《系统穿越:农家太子妃》 第1章 水鬼 “靳老头,不过是小孩子打架,你那般较真作甚?” 【叮……宿主入住成功,正在开启系统……】 “二虎把我家小宛打死,你还劝我不计较?今日你若不给我个交代,我靳海就跟你拼了!” 睡得正香的时候,靳宛的耳边突然一片嘈杂。 其中最让她在意的,是那个哭喊着的苍老声音。 小宛……莫非是在说她? “砰!” 骤然,一道震动大地的响声炸裂,吓得靳宛瞬间清醒。 她睁开眼,看见老人被掼倒在地,久久没有动静,一个高壮魁梧的男人面色凶狠地站在一旁。 正疑惑时,陌生的记忆猛地涌进她的脑海,疼得她呻吟出声。 此时靳宛浑身无力,后脑勺隐隐作痛,衣服也湿答答地贴在身上。 下一刻,她听见村民惊恐的喊声:“死人了!靳老头和疯丫头都死了!” “瞎嚷嚷啥?死就死了,又没人给他们出头。你要敢四处胡说,看我不拔了你舌头!” 凶狠男人的语气不屑一顾,仿佛打死一个人,就跟杀只鸡似的不值一提。 靳宛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刚蹙眉,脑袋里便产生异动。 【提醒宿主:有新任务。】 【任务内容:五分钟内,驱散看热闹的村民,撂倒靳大柱。】 任……任务? 听见这诡异的声音,靳宛不由得有片刻的怔忡。 她迅速地梳理了脑中零零散散的片段,敢情她这是穿越了?而她附身的这具躯体,便是被靳大柱的儿子给害死的。 【任务已启动,宿主自行解决。若拒绝或无法完成,本系统有权利终止此次穿越之行。】 终止此次穿越之行?! 若系统君把她带到别的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 那可不成! 靳宛算是明白了,她不仅是穿越了,还附带了这么个奇怪的系统。而且,系统君似乎有点傲娇? 来不及多想,靳宛猛然起身,一蹦一跳地向那魁梧男人走去。 靳大柱正低声威胁村民们,忽然发现大家瞪圆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后方。 “我~死~得~好~惨~~~” 一道无比幽怨又惊悚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饶是以靳大柱的粗壮胆子,也不由得寒毛直竖。 那些村民更不用说了,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水、水鬼啊!”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打破了僵凝的气氛。 靳大柱立刻回头。 只见原本已死去的靳宛,翻着白眼、吐着舌头,披头散发地朝他们走来。 “还~我~命~来~!” 靳宛缓缓抬起手臂,似要来找谁索命。她的嘴巴明明没有动,但村民们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 这下子,村民们彻底被吓坏了。 “快、快跑啊!疯丫头变水鬼了啊!” 话音刚落,那些个村民就惊恐地跑开,只剩下靳大柱一个人。 眼见村民都跑了,靳大柱却壮起胆子,抄起旁边的砍柴刀。 他恶声道:“管你是人是鬼,大爷我让你再死一回!” 靳大柱提着砍柴刀,气势汹汹地朝她走来,那样子像是要一刀劈了她。 然而,这男人的身子太过笨重,原本他直直对准靳宛的头,却见靳宛身子灵活一转,竟是从他手扬起的缝隙下,灵巧地钻了过去。 接着,一个转身,狠狠地踹向他的腰腹。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十分。总积分:十分。可兑换物品:无。】 系统的声音才刚落下,靳大柱便吃痛,不受控制地倒退几步,险险站稳了身子。 感受到这股切实的踢力,靳大柱眨巴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靳宛:“你这丫的,不是水鬼?!” 第2章 采药 “干你屁事。”靳宛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虽然莫名其妙地穿越,还附带一个摸不着套路的系统。但不得不说,方才踹靳大柱的那一脚,还真是爽! 算是报了他欺负原主的仇了! 想着,她扭头看了眼人事不知的老人。 受原主记忆的影响,靳宛忍不住关心起爷爷靳海的状况。 这座村子里,本就盛行重男轻女的文化,靳二虎将她推落水,就只是小孩之间的玩闹。若是她这么撂倒了靳大柱,被那些村民看到,却得要说三道四。 只是,苦了原主这个爷爷了。 为她出头,谁知—— 【提醒宿主:有新任务。】 这个时候居然又有新任务,靳宛微顿,皱眉听着脑海里的机械声音。 【任务内容:救治靳海。提示:可前往山上寻找所需草药。】 这么说,老人应该还有救。 既然如此……尽快打发了眼前的杂鱼吧! 靳宛抬眼,望向不远处的靳大柱,后者不禁有些紧张地握住砍刀。岂料,她忽然绽放出一个诡谲的笑容。 她这模样看得靳大柱,莫名觉得背上凉飕飕的,不禁冷汗直冒。 还没回神,就听靳宛笑眯眯地道:“叔,我跟您商量件事儿呗。” “干啥?!”靳大柱提着刀,睐她一眼,胸口郁结着一股怒气。 这死丫头,怎么和落水前的模样差别这么大,该不会,真是被水鬼附身了吧? 只见靳宛右手攥紧成拳,脏兮兮的小脸儿上笑意森然,似是容不得他拒绝…… 半个时辰后。 “叔,把我爷爷放到床上吧——留点神,轻着些。” 一间矮小的土坯房里,靳宛正指挥靳大柱,把他背上的靳海放下。 给靳海盖上一条略显破烂的薄被,细心地替他掖好被角,她才转头看向靳大柱。 “谢了,大柱叔。我家也没啥好吃的,就不留你吃饭了。” 闻言,靳大柱连连点头。 靳宛又道:“回去的时候,帮我问候一声婶子。就说过两天,我会到你们家去一趟。” 靳大柱登时一个哆嗦。 “那我不送了,再见。” 一听这句话,靳大柱如遇大赦,捂着青肿的脸逃命似地跑了。 待得靳大柱的身影消失,靳宛拍了拍手,自言自语道:“好说歹说你不听,非得我揍一顿,才肯帮我把爷爷背回来。” 用水简单给靳海擦了一下脸,靳宛背上篓子进山去了。 她本是二十二世纪的人,虽然家族富裕,但父亲是最优秀的退休特种兵,母亲出身平民,因此十分重视对儿女吃苦耐劳品质的培养。 是故,她既拥有一身傲人的近战本领,学识也非常广博,甚至还继承了母亲的优秀厨艺。 即便初来乍到,还不甚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依然淡定无比。 既来之,则安之。 山上草药有不少,靳宛把看到的药草都采了些,留备不时之需。 本来还想仔细找找,说不定能挖到点儿野菜。可靳海还在家里,等着她救,因此靳宛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家。 这一来一回,加上摘草药的时间,总共花了她近两个时辰。 可还没走到家,靳宛就瞧见自家门口聚集了一帮人。 为首的,竟然是刚离去的靳大柱,以及他的婆娘方敏。 远远的,靳宛听见方敏泼妇骂街一般的声音。 “靳宛那个疯丫头,不仅扮鬼吓唬乡亲们,而且把我家大柱打成个猪头。现在知道我们来了,她躲在家里不开门,肯定是心虚了!” 围观的乡亲们一心想看热闹,便纷纷起哄。 这等同于变相助长了方敏的气焰。 她一撩袖子,豪气万丈地喊:“既然疯丫头不敢出来,那咱们就撞门!” 看她那架势,似乎不像是开玩笑。 靳宛可不想他们吵到靳海,当即凉凉地出声:“婶子,您尽管撞,撞坏了记得赔钱。” 她的声音一响,众人立即被吸引了注意力,齐齐回头望来。 第3章 闹事 见到靳宛,村民不约而同地后退,让出了一条道路。 靳宛不紧不慢地走到篱笆院子,将装着草药的背篓放好了,才转身面对方敏和靳大柱。 她的视线才扫过靳大柱,靳大柱就畏惧地往后退了一步。 瞧见自家汉子这表现,方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婶子,我不是说了过两天会到你家登门拜访吗?怎么,是大柱叔忘了跟你说,还是你迫不及待地要来给我送看诊费?” 方敏正要出言质问,哪知被靳宛一句话堵了回去。 她下意识地问:“什么看诊费?” 靳宛伸手,一指地上的草药,面色微冷:“先是二虎拿石头打伤我,将我推到河里险些淹死;再来是大柱叔重殴我爷爷,他老人家这会儿还昏迷着呢。父子俩几乎打死我爷孙二人,只让你家赔看诊费算轻的了。” 靳大柱跟靳海两个,应该算互殴。只不过靳宛避重就轻,将其说成了靳大柱单方面的殴打。 毕竟两人武力值差距过大,靳海对靳大柱造成的伤害,可忽略不计。 二虎打伤靳宛的事,方敏是知道的。靳海抱着靳宛的尸体,来找二虎算账,正是她叫靳大柱把靳海赶走。 只是没想到,靳宛非但死而复生,还把大柱给胖揍了一顿。 这口气她咽不下,便叫上乡亲们,想要好好教训靳宛。 激动之下,方敏倒把冲突的起因给忘了。 如今靳宛一提,她才想起事情的原委。 情急中,方敏灵机一动,立马气势汹汹地骂道:“你这死丫头,休想狡辩!要真像你说的,你怎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她又转向村民,哭诉:“乡亲们,你们也看到了,我家大柱伤的可不轻呐!她一个小丫头,下手这么狠,你们放心让她留在村里吗?” 此话一出,村民们脸色都变了。 是啊!连靳大柱这壮年男人她都能打成这样,以后若他们不小心惹到疯丫头,那下场岂不是更惨? 察觉村民看自己的眼神起了变化,靳宛才知道自己小瞧了方敏。 装可怜是吧? 靳宛眼里闪过冷意。 下一秒,几乎没什么动作,她的眼睛就盈满了泪水。 她抬起头,泪盈盈地望着方敏,受尽委屈般哽咽道:“婶子,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每次二虎欺负我,你不但不责怪他,反而夸他做得好。若不是如此,二虎也不会大胆到拿拳头大的石子,狠狠砸我的后脑勺。可是,你怎么能污蔑我呢?” 靳宛瘪着嘴,一边说,一边流眼泪。 方敏张嘴欲说话,靳宛却猛然间拔高了声音,指着靳大柱哭道:“大家看看,大柱叔这么壮,我怎么可能把他打成这个样子?我爷爷还生死未卜,婶子就带着乡亲们到我家闹事。莫非,你们真想逼死我爷孙二人,好霸占这块地不成?” 靳宛一流泪,不少村民就心软了。 再怎么说,靳宛也才是个十五岁不到的少女。她跟靳海两人相依为命,虽说有点儿疯疯癫癫,却从未惹过大麻烦。 相反,靳大柱家的二虎受到父母影响,从小就是个小霸王。 至于靳宛说的霸占土地,也不是不可能。只要靳海和靳宛死了,他们家这块地,就是无主的。 第4章 闹剧 靳大柱家的菜地就在附近,到时候方敏把地一扩张,谁也不会管。 故而,短短几分钟,村民们便有了不同的看法。 眼看形势骤变,方敏气不打一处来。 她铁青着脸,回身吼了靳大柱一嗓子:“你是死人啊?这伤到底是不是疯丫头打的,你倒是给乡亲们说说,省得她泼老娘脏水!” 靳宛也看向靳大柱。 众目睽睽下,靳大柱本来是挺有底气的。 他刚想开口说明,却不小心瞥到在大家没留意的角落里,靳宛缓缓捏紧了拳头。 “是啊,大柱叔,真相究竟是怎样,我也想听听。” 靳宛扯了扯嘴角,“前不久我们说得好好的,怎么一转眼,你就变卦了呢。这样陷害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说到“痛”字,她特地加重了语气。 刹那间,靳大柱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回忆,表情骤变。 他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拉起方敏,粗声粗气地说:“行了行了,快回去吧。” 方敏却一把甩开他的手,插着腰怒斥:“靳大柱,你还是不是男人!一个小丫头片子,她还能把你吃了?给我把话说清楚!” 村民们紧紧盯着靳大柱,也劝道:“大柱啊,究竟咋回事,你不说没法儿结啊。” 靳宛是在村民们走了之后,才对靳大柱动手的,所以没人看见当时的情形。 如此一来,大家也难以评断谁真谁假。 靳宛掐着点,生怕他们会耽误更多时间。于是趁没人注意,她捡了颗小石子,手腕一抖。 石子正中靳大柱的膝盖窝,顿时他腿一软,身子顺势跪倒。 靳大柱这一倒,把大伙儿吓了一跳。 方敏赶紧弯腰去扶他,叫道:“哎,大柱,你这是咋了?” 村民目露疑惑,靳大柱则越过众人,直接望着靳宛。 少女脸上挂着泪痕,显得楚楚可怜。发现靳大柱的目光,她兀地翘了翘唇角,一个冷笑。 那神情靳大柱看懂了,登时直冒冷汗。 不容迟疑,他马上大声说道:“我刚才摔在了梯道上,怕丢脸才胡乱编了个借口。其实我这些伤,跟疯……不是,跟靳宛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话一说完,方敏的脸色又青又红。 她掐了把靳大柱,咬牙切齿地瞪他,“再敢胡说八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村民们也不大相信。 “你是咱们村最壮的男人,无缘无故,咋会摔这么狠?” 靳大柱现下这副模样,说是猪头,恐怕都抬举了他。 感受到靳宛似有似无的视线,靳大柱不敢怠慢,流着冷汗边起身边说:“我这腿最近有点儿毛病,你们也瞧见了,站久了我就会腿软。” 说到这里,他也不管自家婆娘的耍横撒泼,一弯腰把她扛到肩上。 “大伙儿都散了吧,晌午都过了,该下地干活了。” 说着,他就扛着方敏,匆匆忙忙地离开。 谁也没有想到,最终会以这个局面收场。村民们隐约能听见,被迫带走的方敏仍在叫骂。 只是现下,他们不禁责怪起方敏,居然将他们扯进这场闹剧中。 第5章 治疗 赶走了肇事者,靳宛抹着泪,对村民们表示自己不计较他们的行为。 最后,被靳宛吓跑的村民们,也不再提她假扮水鬼的事。 留下一箩筐的客套话,大伙儿便各自回家。 靳宛急忙带上草药,开了门冲进屋里,找个小碗将药草捣碎。 她在靳大柱夫妇身上,浪费了太多精力。可若不将那帮人打发走,她也没办法专心救治靳海。 解开衣服,靳宛才知道靳大柱把自己爷爷,伤的有多重。 靳海的肋骨断了一根,身上多处淤青。更严重的,是靳海悲怒交加,导致了内伤。 俗话说,“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 过度的情绪波动,使靳海内脏受到严重创伤。当务之急,就是先治好爷爷的外伤,等他醒来再慢慢调理身体。 “唉——”靳宛长叹一口气,原主死之前,和爷爷相依为命。若不是爷爷护着,只怕,原主会死得更早。 想罢,靳宛不由得握紧老人的手,暗自下决心。 既然上天让她代替了原主,那她便好好活出个人样,让外头那些人,再也欺负不得她和爷爷。 给靳海敷好药,靳宛又把掰下来的桑树皮,压榨出汁。 这个桑皮汁,对于治疗外伤出血很有效。暂时她也找不到别的草药,便拿它来代替了。 把桑皮汁涂在靳海流血的伤口,靳宛就马不停蹄地去煎药了。 郎中很金贵,况且他们家也没钱。万幸,靳宛的药理知识挺丰富,暂时还应付得过来。 忙完一连串的事,直到脑海里的系统,再次传来动静。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十分。总积分:二十分。已扣积分:无。可兑换物品:无。】 原以为能得到更多的积分,结果还是十分,靳宛大感挫败。 救条人命,跟驱散村民,撂倒靳大柱这种身形魁梧的男人,难易程度岂能相提并论?真是瞎系统。 【扣分、扣分!宿主辱骂系统,扣两分!总积分:十八分。已扣积分:两分。可兑换物品:无。】 这个念头刚闪过,她的脑袋就响起系统机械冰冷的声音。 等她听清内容,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 “搞什么,这就扣我两分?有种从我脑袋里滚出来,我保证让你一秒变废品!”靳宛气得破口大骂。 然而过了半天,系统都没有反应。 这令她极度郁闷。 “咕噜噜。” 就在此时,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饥饿的信号。 无奈,靳宛只好先去填饱肚子。 今年尚未秋收,去年收获的谷子,大部分又换成了铜钱,因而家里的米已不多。 靳宛淘米煮了个粥,到外边儿逛了一圈,扯了几把紫苏回来。 这儿的人很少用紫苏做菜,都是拿它当草药的。凭借原身的记忆,靳宛能够轻易找到紫苏。 挑了最嫩的紫苏叶,洗净切小段,等粥成了,把紫苏叶放进去。 不多会儿,热腾腾香喷喷的紫苏粥就出锅了。 在这年代,红糖算是奢侈品,是故靳宛便用盐代替红糖。虽说跟记忆中的味道有点差别,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吃了一碗,靳宛混了个半饱。看着剩下不多的粮食,她遗憾地停手。 离太阳下山,还有两个小时。 靳宛观察了一会儿,见靳海情况稳定,决定上山去采野菜。 至于跟靳大柱家的恩怨,得等爷爷醒了,她才能安心去处理。 刚到山上,靳宛忽然眼皮直跳。 【提醒宿主:有新任务。】 这道声音一响起,她就很想骂人。 第6章 捡人 奈何她现在人在屋檐下,虽不清楚做任务有何好处,可既然穿越了,许多事情就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围。 何况这系统每次,都会提到“可兑换物品”,让她很好奇会出现什么。 【任务内容:救活十一点钟方向的大型物体。提示:多劳多得。】 大型物体? 靳宛眉头紧蹙,系统该不会让她去救一头老虎、狮子之类的吧? 要真是那样,就算扣分,她也要问候系统的主机十八代。 如是想着,靳宛默默沿着目标方向前进。 偶尔,她会偏离道路,去采一些野菜。蒲公英、巨荬菜,是她找到的两种可食用野菜。 等靳宛看见“大型物体”的影子,她的背篓已蓬蓬松松地装了大半空间。 任她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系统让她救的,竟然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男子背对她,靳宛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但从男子身上所穿的柞蚕丝华服,她能看出对方的来历绝对不凡。 靳宛仰头看了一下,猜测对方估计是从山崖上摔下来的。这样都能不死,只能说这男人运气爆棚。 可她若救了对方,说不定会因此惹上祸事…… 靳宛心生退意,正考虑放弃这次的任务,谁知系统像是感应到了她的想法。 【放弃任务扣五十分,请问宿主要选择放弃吗?】 五十分……! 这起码得做五次任务,才能赚回来啊。靳宛一想到,若是她积分扣完了,指不定就被这狗屁系统带到什么穷山沟沟,人迹罕至的地方。 兴许,比现在的环境还要差个百倍。 越是琢磨着,靳宛竟在脑海里补了一出大戏。 呸呸呸,这可不行! 如是想道,靳宛火速忙了起来。 得亏,山上到处都是桑树,靳宛很快就捣出了桑皮汁。 重复了一遍给爷爷治疗的过程,折腾了半天,她好歹是给男人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 这会儿天色渐黑,靳宛更没心思去看男人的长相。就地取材做了个简易拖板,她背上篓子,苦兮兮地拖着壮男回家。 她多想不管这个男人,可惜系统还没有提示“任务完成”。若她撇下男人不管,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原身的身体不太好,比不得她上一世的体力。还好下山比较容易,否则靳宛的境地会更惨…… 尽管这样,当靳宛回到家时,天色已彻底黑下来了。 把男人拖进屋里,靳宛立即瘫软在地,累得气喘吁吁。 她断断续续地念叨:“我都多少年,没这么累过了……穿越来的第一天,就让我这么辛苦,系统你确定不是来坑我的么?” 如果积分兑换来的物品,不能让她满意,她就一头撞死。 丫的,保不准她这一死,还能穿回现代去咧。 休息了一会儿,靳宛拖着疲惫的身子,去烧热水、给爷爷换药。 烧好的第一盆热水,靳宛用来给男人擦身子了。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他脏兮兮地睡在床上。 这一擦,倒让靳宛眼前一亮,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这男人面如冠玉,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其剑眉下的双目紧闭,昏迷中眉头微蹙,薄唇紧抿,似有不尽的烦心事。 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他极其俊美的容貌。 俊且不失贵气、美却不失英气,这就是靳宛对青年的第一印象。 第7章 登门 “小宛、小宛,醒醒……” 迷迷糊糊间,靳宛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昨晚囫囵吃了一碗粥,她就不停地在两个伤患之间转悠。一会儿看看这个是否好转,一会儿查查那个是否恶化。 不知什么时候,她累得趴在爷爷床边睡着了。 耳边响起的苍老声音,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激动,靳宛稍稍迷糊,便认出了这是爷爷靳海。 果不其然,待她睁眼,映入眼帘的正是原身记忆中的老人面孔。 “小宛,爷爷的乖孙女。”靳海伸手抚摸她的头,激动得老泪纵横。 这孙女儿,是他老头子看着长大的,可宝贝着。 靳宛甩了甩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些。 她抓住爷爷干枯的手,饱含关切地问:“爷爷,你身体怎么样,还痛吗?” 靳海不住摇头,喜极而泣地念叨:“不痛了、不痛了,我的小宛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好啊!” 他的面色枯黄中透着苍白,看得靳宛非常揪心。 虽然靳海不是她的亲爷爷,但自己占据了以前那个靳宛的身子,接收了她的记忆,对这位老人自然生出了亲切之情。 望了眼窗外,天蒙蒙亮,靳海就要翻身下床。 嘴上念道:“小宛饿了吧,爷爷这就起来给你做早饭。” 靳宛连忙拦住他,“爷爷别动!你身上还有伤,做饭的事交给我来。” 把靳海扶起来坐好,靳宛擦去眼角的泪珠,笑嘻嘻地望着他。 靳海苍老的面庞上,眉头紧蹙。 他望向靳宛,道:“小宛,你能行吗?以前可都是爷爷给你做饭的……” 原主并不会做饭,而靳海在这点儿小事上,也由着她。 靳宛一拍胸口,豪气地保证:“肯定没问题!” 要说针线活,她是不会。可做饭是她最引以为傲的手艺之一呐! 生火烧柴、淘米下锅,煮粥的期间靳宛就去洗菜。 昨天下午摘的野菜,她昨晚回来后粗略拾掇了一下。眼下靳海刚醒,吃粥配清淡的野菜正合适。 正在厨房里炒苦荬菜,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噪声。 几分钟后,靳宛听见有人进了自家院子。 “靳海在吗?” 来人直呼爷爷的名字,想来不是靳大柱夫妇。 靳宛装好菜,擦了擦手从厨房走出。 与此同时,屋里的靳海也出来了。 见来的是村长,靳宛走到爷爷身旁扶着他,低声问道:“爷爷,你身体撑得住吗?” 靳海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随即,他转头望向村长,“村长,有事吗?” 昨天靳大柱家和靳海家起冲突,这事村长是知道的。 此刻他正不动声色地打量靳宛,好像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不同的地方。 村长暗中观察靳宛的时候,靳宛也微不可察地瞟向村长身后的一群人。 靳海一问,两人都悄然收回了目光。 “进屋说吧,我爷爷昨天被人打了,身子还虚着呢。”在村长出声之前,靳宛率先提议道。 村长没有反对,带了两个“左膀右臂”,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瞧见村长擅自坐了主位,靳宛挑了挑眉。 但她没说什么,搀着靳海坐下,就去倒水。 虽背对着他们,靳宛的耳朵却是竖起的。 “靳海啊,今天我来,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村长终于进入正题了。 “你也知道,咱靳家村的祠堂十分老旧,是时候重新修建一个祠堂了。” 第8章 占地 靳宛的心“咯噔”一声。 靳海点了点头,“这事儿,我没意见,该交的钱我也会交。” 老人的宗族观念非常深重,修建祠堂在他看来,是该出力的出力,该出钱的出钱,绝不会有半分推辞。 靳宛却知道,此事绝没那么简单。 不出所料,当村长再度开口,提出的要求令她万分恼怒。 “我就知道,靳海你会大力支持的。”村长笑了笑,放缓声音继续道:“只是吧,旧的地址已经不合适了,我们正在找新的地方。” “经过村委会的商量,大家一致认为,你家这块地是风水最好的。我来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把你家的地,让出来给村里建祠堂?” 这话一说,靳海就陷入了沉默。 靳宛放下给村长倒的水,表面上波澜不惊地看向村长,“那我们住哪儿?” 村长依旧笑盈盈的,和善道:“这你放心,村委会已经给你们找好地了,就在河岸那边,很空旷的。” 闻言,靳宛露出冷笑。 河岸边的地,涨水了第一个淹的,那不就是她家? 况且昨天原身才淹死,村长一来,不仅要推了她家的房子、占了她家的地,还叫她搬去河边住? 想都别想! “村长,这事儿,恕我们帮不上忙。” 靳宛一口回绝,态度无比坚决。 话音方落,村长的脸色就微微变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靳宛,良久才转向一旁默而不语的靳海。 “靳海,你也不答应?” 靳宛蹙起眉头,依爷爷温厚的性格,说不定他还真会将土地拱手让人。 想到这儿,靳宛不免有些担忧。 若靳海应下了,她一个小姑娘说出的话,也做不得主。 “靳海,你想清楚了,这次是为了建祠堂才让你们搬的。这是村委会的决策,你不搬,不但是对祖宗的不敬,更是对不起乡亲们。” 村长见靳海不做声,便加重了语气,意有所指地说道。 “再者,村委会给你们找的地,也不比这里差。反正靳宛也喜欢到河边玩,你们搬到河边住,不是恰好如了她的意吗?” 他这话的意思,很大一部分,是在暗示靳宛落水,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靳宛听出来了,因此她微眯了眯眼。 然而不等她开口,靳海倏地拍桌而起。 他恼红了眼,激动地说:“要搬,你搬。修祠堂可以,让我搬家,不可能!我家小宛昨儿个落水,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我老头子就这一个孙女,是断不会再让她碰水的!更别说是搬到河边去了!” 此话一出,靳宛顿时松了一口气。爷爷这话,让她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爷孙俩相依为命,爷爷是真的将她护到了骨子里。 与她相反,村长脸色铁青,估计是没料到靳海竟敢对自己拍桌子。 他也站了起来,微怒道:“靳海,你干什么?” “村长别介意,我爷爷有伤在身,本就容易情绪激动。”靳宛心有底气,面上微笑更显,“相信你也知道了,昨天大柱叔把我爷爷打成重伤。全靠我一人上山采药,好不容易才把爷爷救回来。原本还想着村长能替我爷爷主持公道,可眼下看来,却是我妄想了。” 她这话夹枪带棒,打得村长脸面全无,只觉胸闷气短。 是啊,昨儿那么大的事,也没见村长出面。好歹她靳宛也是条人命,靳海去找靳大柱讨说法,怎么不见村长露个脸? 现在要强占人家祖传的地,就带人上门下达命令,说破天了也没这个理儿! 第9章 讨债 村长信心十足而来,怒气冲冲而返。 对靳海扔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他就沉着脸离开了。 看样子,他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靳宛倒也不怕,国有国法,村有村规。即便是村长和村委会,也不可能横行霸道。 刚要问靳海因何如此强势地拒绝,靳宛就被爷爷拉住了。 老人皱巴巴的脸上泪流不止,眼睛里满满的愧色。 他哽咽道:“小宛,是爷爷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从今以后,爷爷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那河边,咱也不去了,啊?” 听了这话,靳宛恍然大悟。 原来村长讽刺她的话,靳海都听懂了。 加上昨天她死了一回,着实把老人吓到了,故而他才会强硬地捍卫自己的家,从而达到保护她的目的。 想罢,靳宛不由得心中酸涩。 无论在哪里,家人,永远都是心中最温暖的存在。 “放心吧爷爷,我不会让别人抢走咱们家的。”她语气坚定地承诺。 既然她来到了这个地方,就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辱她的家人。 吃过早饭,靳宛带爷爷看了自己救回来的男人,并找了个借口解释自己的行为。 令人意外的是,靳海对她的所作所为,丝毫不感到奇怪。 用他的话说,他家小宛本来就心地善良,连鸡都舍不得杀,救个人没啥稀奇的。 靳宛很尴尬,唯有干笑。 心地善良,这要看对谁;不杀鸡?饿起来见着鸡毛都红眼,她能放过那大好的肉? 可见靳海精神不错,靳宛便能放心去干正事了。 跟靳海说了一声,她背着手晃荡着出门去。 靳大柱家里,闹腾了一宿,临近天亮一家人才睡下了。 感觉没睡多久,靳大柱就被“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他揉着眼睛起来,打着哈欠走向门口。 “谁啊?” 咕哝着挪开门闩,一拉门,就看见一张闪亮闪亮的笑脸。 靳宛抬手,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叔。” 霎时,靳大柱浑身一激灵,瞌睡虫立马跑得无影无踪。 他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果断关门。 怎知,靳宛似是料到了他会有此招,快速伸出脚抵住门。 她笑容不变,语气森寒:“叔,可还记得昨日我跟你说了什么?” 靳大柱黑了脸,嘴角抽搐几下。 旋即,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方敏也起了。 “大柱,谁来了?” 靳宛一歪头,对着从房间出来的方敏,挥了挥手,算是回答她的问题。 见到靳宛,方敏马上又燃了起来,撩起袖子凶悍地冲了过来。 “你这臭丫头,还敢来我家?正好现在没人,看我不撕了你……” 靳大柱没来得及拉住她,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婆娘,被靳宛一个过肩摔甩到地上。 “哎哟!” 方敏痛得大叫,靳大柱这才回过神,紧张兮兮地扑上去挡在她身前。 靳宛扯了扯唇角,“叔,看来你没跟婶子把话说通透。一大早的,就这么有活力,真叫人羡慕。” 若是靳大柱把她交代的话,都说了出来,方敏哪敢如此嚣张跋扈? 靳大柱忙道:“你想怎的?” 第10章 见血 看靳大柱那紧张的样子,靳宛略感好笑。 她拍了拍手,云淡风轻地道:“简单。让二虎给我磕头认错,你们赔偿我精神损失费、医药费,这事儿我就揭过了。” “臭丫头,你说什么梦话呢!想从我家捞便宜,没门儿!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让大伙看看你这丫头有多狠辣……” 靳宛话刚说完,方敏就急不可耐地嚷嚷。说话间,她搭着靳大柱的手,艰难地爬了起来。 见状,靳宛也不阻止,只冷眼旁观。 “就算你把乡亲们叫来了,也是重复昨天的笑话而已。”她满不在乎地说,“我倒要看看,有几个人会相信你。” 想到昨天的场景,方敏脚步一顿。 她抬起头,瞪着靳宛,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恶毒和怨恨。 “你这个魔鬼!你到底用了什么肮脏手段,让我家大柱不敢说实话?” 记起靳宛的手段,靳大柱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赶忙拦着方敏,不让她再出言激怒靳宛。 然后,他艰涩地问:“你要多少赔偿?” 靳宛也不在意方敏的视线,扳起手指似模似样地数道:“爷爷的精神损失费,起码要一两;我的精神损失费,则要五百文钱。我俩的医药费,最少也得二千五百文……加起来的话,一共是四两银子。” 她伸出手,冲两人微笑:“承蒙盛惠,给钱吧。” “臭丫头,你找死!” 听到这里,气急攻心的方敏,随手抄起旁边的东西扔了过去。 靳宛一时不察,竟没有闪过,直直被锅铲砸中了额头。 “乓!” 锅铲掉到地上,鲜血顺着靳宛的眉角往下淌。 场面一度非常寂静。 直到额头火辣辣的疼,靳宛才意识到,自己险险地与死亡擦肩而过。 原身的后脑勺本来就还疼着,这下旧伤未去,又添了新伤。 摸了把额头,靳宛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血,目光暗沉。 靳大柱率先反应过来,拉起方敏就往门口冲。 “你干什么拉我,让我把那臭丫头给打死,省得她三天两头来找晦气!” 方敏还在叫嚣,靳大柱被逼急了,大吼一声:“不想死就闭嘴!” 两人已跑出了一段距离,而靳宛并未追来。 被吼的方敏满心不爽,怒喝:“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吼老娘,我……” “啊!” 一声惨叫,让方敏彻底息声。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互相对视:“二虎!” 靳大柱立即放开方敏,神色惊恐地跑向自己的家。 刚走进院子,就见一道人影飞了出来。 “砰!” 十七八岁的少年重重砸在地上,疼得哭爹喊娘。 “啊,二虎,我的宝贝儿!” 方敏扑了上去,摸着自家胖儿子的脸,一脸心疼。 靳大柱则愤怒地望向门口,只见面容清秀、身形小巧的少女,面无表情地踏出房门。 她的脸上血痕犹存,被锅铲划出的伤口狰狞可怖,可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见此,靳大柱宛如被针戳了的气球,一瞬间就泄了气。 方敏却不管不顾,义愤填膺地大骂:“你个贱坯子、野丫头,敢打我家二虎,我一定要把你赶出去,让你跟那个老不死去喂野狼!” 第11章 报官 靳大柱家闹出的动静太大,周围的邻居心生好奇,都来围观。 结果一围拢,他们就看到靳宛的惨状,个个惊呼出声。 “怎么了这是?” “天……丫头,你咋流了这么多的血?” 心慈的老婶子几步上前,一把拉住靳宛,“走走走,快到婶子家里上点药。” 如此一来,倒没几人留意地上的靳二虎了。 方敏骂完靳宛,正心疼地询问儿子有没有事。听到这句话,她即刻扭头撒泼叫骂。 “这丫头就是个贱坯子,死了干净,你还管她做啥?” 靳宛觉得头晕,可她强撑着没倒下。否则,方敏必定逮着机会给她下绊子。 谢过老婶子的好意,她指着表情凶悍的方敏,毫不费劲就涌出了泪水。 “我这伤,是她拿锅铲砸的。你们要不信,可以进屋去,那把铲子上边还有我的血……” 方敏却不吃这一套,马上尖锐地反击:“是你先动手打我的,我一害怕,失手伤了你也不能怪我!” 靳宛转向好心的老婶子,惨白着脸苦笑。 “昨天他们才污蔑了我一回,今儿个又重复同样的招数。” “臭丫头,你休想抵赖!连我家二虎,都是被你打的,你还想骗人?” 说到儿子,方敏看了看还在呻吟叫疼的二虎,眨眼间便泪花泛滥。 “我的宝贝儿哟!娘平日供你吃好喝好,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今日竟让你被个贱坯子打伤,娘心痛啊!” 她的哭声震天动地,发觉邻居们依旧不为所动,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持续嚎叫。 对于方敏这泼妇般的做法,老婶子看不过眼了。 她忍不住道:“我说二虎他娘,你左一个臭丫头,右一个贱坯子,靳宛她哪里得罪你了?” “婶子,我若有那能耐摔你,又岂会被你打伤?”靳宛则语带哽咽,撇着嘴欲哭不哭的样子。 她朝向众人,指指自己额头的伤口,“大伙都瞧瞧,我这伤不是假的吧?我的血不能白流,若婶子执意不认,那我唯有上报给官老爷了。” 说话时,她隐晦地瞥了眼蠢蠢欲动的靳大柱。 昨天,她软硬兼施,用“报官”和“报复”来警告靳大柱。此时刻意提起,也是为了提醒靳大柱,别忘了她之前说过的话。 “你还有脸报官?你打了我一家三口,我不找你算账就不错了。”方敏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靳宛脸皮厚到这个程度。 靳宛脚下一个踉跄,幸好旁边的老婶子始终扶着她,她才没有摔了。 见到这一幕,邻居们都同情起靳宛来了。 毕竟从外表上看,除了靳大柱,就靳宛情况最凄惨。而昨天靳大柱说了,他的伤是自己摔倒造成,自然没人会追究靳宛的责任。 是故,便有人劝道:“二虎他娘,差不多得了。你看你把靳宛打的,真不怕打死人哦?” 方敏啐了一声,“她死了才好!你们不知道,这丫头多可恶,当着是人背着是鬼。刚刚在我家,她可嚣张、可嘚瑟了,我见着就来气。” 她的话音刚落,靳宛就泪如泉涌。配上她额头那狰狞的伤口,看起来悲惨极了。 第12章 磕头 “自从那年发大水,将我双亲带走,我便只剩爷爷可以依靠,却没想到会有人整天盼着我死。 “我知道以前我不怎么讨喜,可我从未做过大恶之事。二虎从小就欺负我,我只是反抗,便被婶子记恨在心,叫我疯丫头、贱坯子。” 说着说着,靳宛掩面痛哭,虚弱得仿佛随时能够倒下。 可暗地里,她透过指缝,仔细观察靳二虎的神色。 “臭丫头,你、你少胡说八道了。”她这样说,反倒让方敏心慌了。 她总觉得,靳宛那丫头又要使出新花招,来博取乡亲们的同情。 靳宛骤然抬头,控诉地指向靳二虎,对大家道:“我有没有胡说,大家可以问问。昨天上午,是不是二虎拿石头砸我,把我推到河里去的?” 二虎身上仍痛着,突然被推到浪尖上,神情变得甚为慌张。 方敏及时递给他一个眼神,令他心下稍定。 吃力地撑起身子,靳二虎梗着脖子否认:“疯丫头,你不要血口喷人!” 不料他刚说了这话,靳宛就径直走进屋子,拿出了一块石头。 她眼眶泛泪,大声道:“这,就是昨天上午靳二虎用来砸我的凶器。既然他矢口否认,那我只好报官处理!” 靳二虎脸色“唰”的白了。 他哆嗦着嘴唇,颤声说:“不、不可能,石头我早就丢了!” 此话一出,相当于承认了靳宛的说法。 刹那间,众人看这一家的目光都变了。 方敏懊恼地瞪了靳二虎一眼,“傻小子,那丫头是在给你下套呢!” 这块石头,压根不是打伤靳宛的那块。靳二虎做贼心虚,才会轻易上了靳宛的当。 靳宛也不否认,只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昨天靳二虎想杀我,随后大柱叔重伤我爷爷,大柱婶又一心陷害我……如此种种,皆让人不得不怀疑,你们是不是蓄谋已久,想要谋财害命?!” 说到后面,靳宛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地指出关键之处。 村民们越想,越认为靳宛说的有道理,连看靳大柱一家的眼神,都变得唾弃。 “原以为方敏只是嘴巴毒,现在看来,她连心也是黑的……” “是啊,这一家子的阴狠,真叫人不寒而栗!” 靳大柱没想到,自己仅是未拦下媳妇扔锅铲,靳宛一怒之下,就引导事情发展至此。 再想想昨日靳宛打他时的身手,以及下手的狠厉,他不禁浑身冰凉。 完了,他到底还是小瞧了这丫头! 站在方敏前不远处的靳宛,杀气毕露,那眼神跟先前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在她的威势压迫下,方敏几次抖动嘴唇,都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靳宛趁机道:“我给过你们机会,你们非但不把握,反而得寸进尺。你说我打了你和二虎,大可叫郎中来,看能不能验出你们有伤?” 靳大柱一听,便知道靳宛肯定使了什么手段,让人无法验出娘儿俩的伤势。 思及此,靳大柱心一横,猛地冲到靳宛跟前。 在众人反应过来前,他重重地跪倒,对靳宛磕了一个响头。 “对不起,是我们不好!望你能看在同是靳家村人的份儿上,饶了我们这回,我靳大柱一定为你做牛做马,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第13章 波折 靳大柱这一磕头,便是给此事下了定论。 村民们不会想到,此靳宛已非彼靳宛。 他们更不会料到,一个未满十五岁的小姑娘,能用武力,以及深沉的心思,逼迫靳大柱屈服。 是故,大家一致同情可怜的靳宛。 如今只差敲定赔偿的事宜了。 靳宛捂住伤口,勉强打起精神,望着靳大柱说:“新伤旧伤一起算上,让你赔我点儿医药费,不过分吧?” 靳大柱急忙摇头,“只要不惊动官老爷,其它的事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围观的村民,见靳宛没有继续说要报官,而是让靳大柱赔医药费,便觉得她宽宏大量。 同是一个村的人,若事情做绝了,难免会落人口舌。毕竟靳家村的村民,或多或少都彼此沾亲带故,想要留在村里,做事最好留些余地。 这也是靳宛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 不然凭她的能力,想要替死去的靳宛报仇,或者替靳海出气,根本是轻而易举。 将不利的形势,转为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并从中谋取应得的利益,才是靳宛的作风。 “大柱,不是我说你,你确实该管管二虎了。今天是靳宛不跟你们计较,要换了别人,看人家饶不饶得了他。” 隔壁靳大鹏的婆娘蔡氏,平日跟方敏走得较近,这时也开口了。 说完,她又看向靳宛,息事宁人地劝:“靳宛呐,二虎年轻气盛,不懂事。你跟他不同,你是个体贴的孩子,也别逼得你大柱叔太狠了。” 同情归同情,真要站队的时候,村民未必就会选择替靳宛出头。 对此,靳宛早有预料。 可她不会再让步了。 心里早有打算的靳宛,语气不容置疑地道:“婶子说的对,所以我只跟大柱叔要赔偿,而不是报官。” 顿了顿,她有些摇摇欲坠,咬咬牙硬是撑了下来。 “你这伤口,看着是吓人。”蔡氏故意无视她苍白的脸色,温和道:“但你既然能站着说那么会儿话,我估摸也不是很严重。 “让你叔到山上给你采点药,回来敷一敷便好了。往后啊,大伙儿和和气气地过日子,那才叫皆大欢喜呢。” 闻言,方敏大喜,忙不迭地地附和。 “嫂子说的没错,我先前便是这样想的。”她又扭头望着靳宛,挺胸傲然道:“疯丫头,这件事咱们一人退一步……” 靳宛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一旦报官处置,靳二虎杀人未遂、大柱叔殴打长者、婶子你蓄意伤人。 “这些罪名可不轻。你们一家三口,即使不被处以极刑,也得进去吃牢饭。婶子,孰轻孰重,你自个儿掂量掂量。” 话已说到这份儿上,众人也都明白了靳宛的意思。 坐牢?那可不是说笑的。 但凡进去了的,没个六七两银子疏通,起码得吃好几倍的苦头。 靳大柱赶忙道:“我赔、我赔!” 听了靳宛那番话,方敏也被磨得没了脾气。因此当靳大柱说要赔偿靳宛,她只能恨恨地看着对方。 蔡氏顿觉脸面无光。 靳宛既不肯退让,又出言威胁方敏。这种行为,明显是不给她面子,令她感到异常气恼。 “先说好,我家可没有四两银子。”方敏没好气地对靳宛说。 蔡氏一听,立马惊呼出声:“四两银子?!” 第14章 坚决 随即,她阴阳怪气地笑道:“哟,靳宛丫头的身子可真金贵!咱们村子的人,一年都用不到二两银子。 “你倒好,一开口就要四两银子的赔偿。早知道银子这么好赚,我也想被人拿石头砸一下。” 面对蔡氏的嘲讽,靳宛神色平静。 还有其他的村民盯着,虽然他们没吱声,但是很显然,那些人也认为她是狮子大张口。 “要价四两,只是我跟大柱婶开的玩笑。即便爷爷被打得只剩一口气,我更是两次差点儿丢掉性命,我也不会真要大柱叔赔四两银子。” 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些话,靳宛深深地看了眼蔡氏。 很快,她移开了视线。 靳大柱紧张地搓着手,发现她看了过来,急忙问:“那你要什么?” 方敏则是护在靳二虎身前,警惕地盯着靳宛。 她还记得疯丫头说了,要她家二虎磕头认错呢! 而靳宛不负所望,一手指向靳二虎:“首先,二虎必须郑重、真诚地跟我道歉。至于方式,大柱叔你是知道的。” 这一点,必须执行。 否则,她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原身? 像靳二虎这样的少年,若是不给他个深刻的教训,以后他会更无法无天。才十几岁就敢杀人,日后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光是磕头认错,算轻饶他的了! 方敏想也不想地就吼:“你做梦!” 她打了二虎不说,还想二虎跟她磕头道歉?果真是个没教养的下贱坯子! 靳宛眼神一冷。 若方敏再这么蛮不讲理,那,就算要露馅,她也绝对不再忍下去! 察觉到她的神情变化,靳大柱立刻心惊胆战。咬咬牙,他径直走到方敏面前,一把推开她,扯出后面的靳二虎。 猛地拍了一记自家儿子的头,靳大柱怒道:“臭小子,快跪下,给靳宛磕头认错!” 刚才靳宛说要让他们坐牢,就把靳二虎吓得丢了魂儿。此时自个儿的爹一说,他的眼泪“哗”地涌了出来。 一个十七八岁的胖少年,颤抖着跪在娇小的少女跟前,一边哭一边磕头。 “是我不好,我不该贪玩,不该拿石头砸你、推你下河!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千万不要报官。你一报官,我就再也娶不着媳妇儿了哇……” 听到靳二虎的道歉,靳宛忽然感觉全身一轻。 冥冥之中,她仿佛看到一个大大咧咧的少女,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并逐渐远去。 靳宛静默良久。 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跪在一个丫头前面磕头流泪,方敏揪心地想冲上去拉起他。 靳大柱伸手挡住方敏,低声呵斥:“不想二虎日后的路子断了,就给我乖乖站着!” 听罢,方敏望着靳宛的目光,愈发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剑。 围观的村民也十分动容。 这还是小霸王的二虎,头一次露怯呢。 此刻,靳宛头晕的症状减轻了许多。似乎随着原身的释然,她的身体状况也跟着改善。 她长长舒出一口气。 “二虎的事,到此为止。”靳宛抬头,眼睛紧盯着靳大柱和方敏,“至于医药费,我也不要你们给钱了,直接把你家的菜地抵给我吧。” 第15章 转让 村长家。 跟靳海家的土坯房相比,村长靳宏住的砖瓦房,不仅宽阔两倍有余,而且十分亮堂,通风性也很好。 这个点儿,他正在里屋跟村委会的人,商量要怎样说服靳海。 “爹,靳大柱有事来找你。” 门外,突然响起儿子靳元武的声音。 靳宏闻声,头也不抬地说:“没见我正忙着吗,叫他在外头等等。” 他一日没把靳海赶出村子,就一日不得安心。这回的祠堂事件,正是赶走靳海的好时机,他务必要万分用心。 “不成啊爹,大柱说是急事。靳宛那丫头也跟来了,脑门儿上还绑着根布条,像是又被二虎给欺负了。” 靳宛? 靳宏心一惊,也顾不上再商讨对策,当即将几名村委打发走了。 此行靳宛和靳大柱前来,便是为了转让菜地的所有权。 靳家村对每一寸土地的管理,都有严格的规定。 除非土地无主,否则,村民们不可擅自占用别人家的地。 也因此,即便是村长想征用靳宛家的地,也得获得靳海的同意。 而村民们若要自行开垦荒地,没有村长和村委会的允许,那是不可能的。 对靳宛来说,想要在这里生存下来,一块可种植蔬菜的土地,是必不可少的。 没有菜地,她很难在冬天来临之前,储存够必需物品。 靳宛知道,自己去求靳宏,就等同于羊入虎口。于是她另辟蹊径,瞄准了自家屋子旁,那块属于靳大柱的肥沃菜园。 当靳宏听说,靳大柱要把自家的菜地,转让给靳宛,他只当自己听了个笑话。 谁知靳大柱一本正经,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 顿时,靳宏大为不解。 他淡淡地扫了眼靳宛,后者对他的目光,回以礼貌得体的微笑。 靳宏觉得她笑得莫名其妙,便深沉地说:“靳宛,早上你执意反对将自家的土地,贡献出来修建祠堂。怎么才几个小时,你倒要霸占别人家的地了?” 听到村长尖锐的问话,靳宛神情不变。 她指了指自己的伤,“村长,你也瞧见了,我前脑门加后脑勺,都被大柱叔的家人开了瓢。这块地,是他们自愿赔给我的,我可没有强占。” 靳宛说得无比坦荡,把靳宏噎了回去。 无奈,靳宏唯有转向靳大柱:“大柱,这是怎么回事儿?既然到了我这儿,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靳大柱跟靳宛两人,从正常人的角度来看,都会认为靳宛属于弱势那方。 但从靳宏嘴里说出的话,却与常理相反,好像靳宛才是那个喜欢欺负人的恶霸。 这让靳宛忍不住冷笑。 只因为以前靳海才是村长的首选,靳宏就处处针对他。这位村长的心胸开阔得,真叫人大开眼界。 出乎靳宏的意料,靳大柱竟一口咬定,是他们家对不起靳宛,因此想要补偿她。 闻言,靳宏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为两人办理转让手续。 在转让书上,靳大柱和靳宛按了手印,村长再盖上印章,那块肥沃的菜园就易主了。 生效的转让书一式三份,靳宛收好自己的那张,就满意地准备告辞了。 第16章 爆发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五十分。总积分:六十八分。已扣积分:两分。可兑换物品:无。】 沉寂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的系统,在这节骨眼儿上,居然宣告她完成了任务。 这回的任务奖励,居然有五十分! 靳宛不由得挑眉。 不过,这是不是意味着,昨晚救回来的美男醒了? 她得快点儿回家去,谁知道那青年是什么来头、什么品性。爷爷还在家里,若那人是心思狠毒之辈,保不准会对爷爷不利。 如是想着,靳宛便加快了脚步。 岂料她还未踏出村长的家门,系统又一次传来指示。 【提醒宿主:有新任务。】 靳宛脚一崴,额际黑线滑下。 敢情这系统能保持十几个小时的安静,全赖她上一个任务没完成? 要不然,怎么会刚完成任务,就会有新的任务出现! 【任务内容:救治靳宏的小孙子靳永福。提示:从表皮入手。】 一完成土地转让,靳大柱就麻溜儿地跑了。 眼下,就靳宛一个外人,还待在村长的家里。 看见她返回,靳宏语气不甚好地问:“你还有什么事?” “村长,请问一下,你的孙子靳永福,是不是患了什么病?”靳宛试探性地反问。 听了她的话,靳宏以为靳宛在诅咒自己的孙子,气得横眉竖眼。 他指着靳宛的鼻子,怒喝:“你这丫头嘴巴好毒,无端端的咒我孙子,你马上给我滚!” 靳宛感到很委屈,不禁暗骂系统给自己找的破差事。 【扣分、扣分!宿主辱骂系统,扣两分!总积分:六十六分。已扣积分:四分。可兑换物品:无。】 啥?! 跟上回如出一辙的情况,瞬间让靳宛有种对系统比中指的冲动。 她嘴角抽搐,表情都快崩坏了。 幸亏,靳宛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深吸了一口气。 她竭力冷静地说:“村长,你误会了,我没有恶意。” “你还说?”靳宏一点儿也不领情,看起来,若不是顾忌着彼此的身份,他说不定还会亲自赶人。 见状,靳宛闭上了嘴巴,转身就走。 玛德,她不干了! 凭什么她一头要受这鬼系统的气,另一头还得受这些异界村民的气? 【警告、警告!宿主肾上腺素飙升,非战斗人员请撤离!】 【警告、警告!宿主肾上腺素飙升,非战斗人员请撤离!】 【警告、警告!宿主……】 同样的话,系统重复了三遍,显得这件事情很重要。 靳宛决意忽略系统的存在,面无表情地走出村长家的大门。 就在这个时候…… “爹、爹!不好了,永福生病了!” 靳宏气呼呼地目送靳宛离开,正想着要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那丫头,便看到自己的二儿媳大喊大叫地冲出来。 他赶忙追问:“永福出啥事了?” 二儿媳停了下来,抹着泪哭道:“爹,快去请郎中吧,永福身上突然冒出好多烂疮,可吓人了!” 等靳宏捋清二儿媳给的信息,他骤然脸色大变。 旋即,在二儿媳的注视下,靳宏冲出了大门。 远远的,他看见靳宛娇小的身影。 毫不犹豫的,靳宏大声喊:“靳宛丫头,你等等!” 第17章 疥疮 “丫头,我家永福到底得了什么病?” 房间内,扬言要罢工的靳宛,一脸凝重地站在床边。 看在靳永福是个小孩的份儿上,村长一提出请求,靳宛便忍着满心的不爽,返回他家执行任务。 本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伤风之类,哪知她一检查,竟发觉靳永福患了疥疮! 如今这异界医学条件不发达,相应的有效药物也不多。想治好靳永福,还真得花费她不少心思。 四岁的靳永福,此时面部、头皮、掌跖,皆布满了许多小脓疱。 他哭个不停,伸着双手要去挠痒。靳宏的妻子戚氏紧紧抱着他,不让他乱动。 见靳宛不吱声,靳宏一急,加大音量又问了一遍。 靳宛直起腰,沉声说:“村长,从今天起,你们家每天都要用醋清扫一遍,尤其是孩子住的房间。” 这只是最简单的清洁消毒,靳宛不觉得有何不妥。 可房间里的其他人,却是瞪大了眼睛,仿佛靳宛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啥?用醋扫房子,那不是烧钱嘛!” 靳宏简直要怀疑,靳宛是不是故意来给他添堵的了。 醋,很贵吗? 对于这个,靳宛还真没什么概念。不过,她仔细想了想,靳海家里确实没有醋。 别说醋了,连酱油也没瞧见。 原身不善烹饪,靳海也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醋和酱油的行情,毕竟这两样不是必需品。 因此,靳宛不清楚此事,倒也不奇怪。 然而正是村长的这一句话,使靳宛隐隐的,看到了一个商机…… 不过,目前不是考虑如何赚钱的时候。 理了理头绪,靳宛一本正经地道:“你家永福患了疥疮,这种病主要是疥螨与人体密切传染,可通过衣服、内衣、毛巾而传播。 “如果不彻底清洁消毒,是很难痊愈的。甚至,连你们都有可能被传染。” 登时,几人神情惊变。 作为孩子的娘亲,章翠花担忧得开始掉金豆子。 她抹抹泪,哽咽道:“靳宛,我就永福一个娃,你可得帮我治好他啊!我章翠花给你跪下了……” 靳宛眼疾手快地拦着她,好歹没让章翠花真给自己跪下。 靳宏看得愠怒,斥道:“给我站好了!这丫头随便说两句话,你就信了?她又不是郎中。” 这话把靳宛冲到嘴边的承诺,硬生生地给逼了回去。 冷漠地望了村长一眼,靳宛看见了对方眼中的不信任,当下抿紧双唇。 “哎呀,你们别闹了。”戚氏泪汪汪地说,“丫头啊,既然你说永福是生了疥疮,那你有啥法子不?” 靳宏的态度,令得靳宛很不高兴,所以她沉默着不答。 见状,戚氏焦急地央求:“丫头,你要是有办法,就发个善心告诉我吧!你看永福才四岁,被这烂疮折腾得,半条命都快没了……” 说到后面,她泣不成声,跟着怀里的靳永福一块儿大哭。 这一幕让靳宛不忍,便说:“戚奶奶,你最好别接触永福太多,否则你也会染上疥疮。” 她又看向章翠花。 “婶儿,去烧锅热水,待会儿给永福洗个澡。记得把他的衣服,单独用皂荚和着开水泡上,洗干净后跟你们的衣服分开晒。” 第18章 质疑 章翠花赶忙点头,擦干泪跑了出去。 这年代没有西药,靳宛只能采用中医治疗法。 她又细细地看了看靳永福的皮肤,略微思索后,让村长给自己取来纸笔。 写下一个药方,靳宛将单子交给村长。 靳宏拿到单子,低头念道:“‘百部、蛇床子、荆芥、土茯苓、地肤子、黄芩、黄柏各二两。’” 一念完,他的嘴角就抽了抽。 他的表情很古怪,靳宛不禁问:“有什么不妥吗?” 望了望哭得嗓子都哑了的孙子,靳宏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反问靳宛:“这些,都是拿来煎药给永福喝的?” 靳宛摇头。 “不是,是拿来煎浓汁给永福外洗的。每日要洗两三次,每次得泡一刻钟左右……” “太贵了!”靳宏满脸肉痛,“抓一次药,至少得一千三百文钱,除非洗一日便能治好永福,否则……” 靳宛皱眉,“一日治好是不可能的,再怎么也得洗个五六日。” 戚氏被吓到了,颤着声说:“那、那不是得花六七两银子?” “唔……五六日只是保守估计,具体数字肯定不止这个。”靳宛也颇为无奈。 夫妻俩不约而同地看向靳永福。 “这病咋、咋这么难治呐……”戚氏喃喃自语道。 靳宛才叫无语呢。 连村长都面露愁容,看来几两银子,确实不容易拿出。 可她也无法真的见死不救啊…… 烦恼时,靳宛无意间瞥到了窗外的树木。 树……烧树……烧桑树…… 靳宛猛然眼睛一亮。 有了,用桑沥! 把桑树的枝条烧灼后,沥出的汁液就叫做桑沥。 靳宛记得,《本草纲目》有记载,桑沥能治疗破伤风、小儿身面烂疮等症。 一想通,靳宛立马兴冲冲地将这个方法,告诉村长和戚氏。 “桑树烧出的汁液?”戚氏面露迟疑,“这能行吗?” 也只有夏天,他们才会偶尔上山,捡桑葚回来给小孩吃,大人都不咋喜欢那玩意儿。 至于桑沥,更是听都没听过。 靳宏目光紧锁住靳宛,“这方法,你是从哪儿得知的?” 听到村长的问题,靳宛一时语塞。 她怎么能告诉村长,这是自己那个世界的历史产物? 恐怕她真说出了《本草纲目》的名字,村长就会逼问她,那是什么书、她从哪里得来…… 这问啊问的,靳宛非得露馅。 见她不答,靳宏冷哼一声。 到了这时,他完完全全确信了,靳宛丫头就是来胡闹的。 先是故意将永福的病说得很重、很可怕,接着怂恿他用稀有的醋来扫地,然后又开了一个很贵的药方。 最后,她竟然敢编个土法子来骗自己! 谁知道永福涂上那个什么桑沥后,情况会不会更严重? 而靳宛对村长的一再质疑,也深感不耐。 是故,她十分光棍地摊了摊手:“办法我是给你们说了的,你们爱用不用。” 给了靳宏一个白眼,靳宛哼了哼,扭头往房门走。 房间里的靳宏和戚氏,还能听到她没好气地嘀咕:“好心当成驴肝肺,真是浪费本姑娘的时间。” 第19章 失忆 【放弃任务扣二十分,请问宿主要选择放弃吗?】 路上,靳宛又听见了系统的提示。 这家伙明明是在她体内,怎么啥事都要跟她作对呢? 想到这儿,靳宛气不过地心道:“你这什么破玩意儿,不帮着我出气就罢了,竟还胳膊肘往外拐!” 说出这段话之前,她就做好了被扣分的准备。 【系统是宿主的辅助物。任务可兑换积分,积分可兑换道具。】 不料这次,系统却没扣分。 而且从它的回答来看,莫非系统,拥有自主意识? 好奇之下,靳宛尝试着跟系统沟通。 “既然你是我的辅助物,那就应该是你听我的。” 稍微顿了一下,靳宛等待系统的回应。 但系统保持了缄默。 靳宛也不沮丧,她已经看到自家土坯房了。 便心不在焉,又说了句:“总之,我是不会死乞白赖要帮村长救人的。” 家里的大门开着,篱笆院里十分安静。 想到那个来历不明的青年,靳宛提起了心。 她警惕地观察了一下院子。 一切如常。 于是,靳宛小心翼翼地叫了声:“爷爷?” 屋外没见着靳海,她便轻手轻脚地走进屋里—— “那老人家出去了。” 凭空响起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靳宛倏然转身,下意识地摆出一个防御姿势。 气宇轩昂的男子,瞧着她怪异的举动,稍稍愣了愣。 甫一对上男人黑曜般深邃的瞳孔,靳宛神情凝滞,檀口微张。 青年目光专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半晌,他问:“你是谁?” 靳宛瞬时回神。 她不太自然地放下手,没有回答对方,径直询问道:“我爷爷出去了?” 如此一问,却也足以让人明白她的身份。 青年面无表情,冷淡道:“老人家说出去找人,大概是找你去了。” 说话间,他的视线扫向靳宛额头的伤。 靳宛眉头一皱,总感觉这男人态度差,让她心里不爽。 既然如此,便早些打发他走人。 想罢,靳宛若无其事地挡了挡额头的纱布,直言:“既然你醒了,就请想个法子,让你家人来接你。” 省得呆在这儿,还多费口粮食。 她也不问对方身份,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青年剑眉微蹙。 对着靳宛清莹的双眸,他犹豫多时,轻启薄唇。 “恕难从命。” 见他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四个字,靳宛瞪大星眸。 “你什么意思?” 青年剑眉一横,沉下声音:“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那老人家,说是他孙女救的我,想来应当是你了。难道你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废话!”靳宛想也不想地回嘴道。 说得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该认识他似的,这自我感觉,未免太良好了些。 她脸色阴沉,显然难以接受青年失忆的事实。 两人四目相对,互不相让,气氛有些冷凝。 “小宛,你回来了吗?” 见虚掩着的门被推开了一角,靳海拖着疲惫的身子,颤颤巍巍地走进院子,一边试探性地朝屋子里喊道。 靳宛当即移开视线,望向门外。 靳海快步走进来,一见到靳宛,就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我刚在村里转了一圈,听说你上午去找大柱了?” 说着,靳海就看到了她额头的纱布。 “哎呀!”他立即露出心疼的表情,“都怪爷爷没用,护不了你周全。这才刚出去一会儿,咋受了这么重的伤?” 又摸了摸靳宛额头,靳海连眼睛里都闪起了泪花儿。 见状,靳宛忙笑道:“爷爷,没什么大事儿,我眼下好多了。” 第20章 收留 “怎么会没事,听他们说得我心惊肉跳……” 靳海还欲再说,靳宛赶紧转移话题:“爷爷,先别说这个了。” 她一边拉着靳海背过身去,放小声音耳语道:“爷爷,这男人刚才没有对你做什么吧?比如伤了你之类的。” 孰不知青年耳力极好,听见这话,目色一沉。 靳海憨笑着摆手,“怎么会?” 随之他又苦着脸道:“只是这孩子失忆了,记不起自家在何处,咱得帮帮他。” “怎帮?咱们都自顾不暇了。”靳宛不以为然,“总不能一直供着他。” 靳海笑道:“这七八尺的男人,总不会吃白饭的。农家人多养一张嘴,勤快点儿便饿不着肚子。” 靳宛目瞪口呆,“爷爷,你说什么呐?咱家可不是普通的农家人!这一穷二白的,再多一张嘴就要命了。” 说着,她扭头偷偷望向青年。 老天,长得比她家门槛都要高,如何养得起?关键是,凭什么让她收留这不讨喜的男人。 “可也不能不管他。”靳海为难地看看青年,又看看她,“再说了,小宛,这还是你救回来的人。” 听罢,靳宛神情一僵。 可恶,都怪系统,为何要多事? 苦苦沉思半晌,她才转身,对俊朗青年恶狠狠道:“先说好,我们家只能让你住到伤好,这些日子你可不许吃白食。” 青年神色不变,既不说好,也没说不好。 实际上,靳宛一转身进了厨房,见到自家缸里的那点儿米,就后悔了。 可是,再怎么懊悔也无济于事。 靳宛唯有安慰自己,那人风度翩翩,又长得人高马壮,留下他不见得没用处。 时过晌午,靳宛给爷爷和青年换了新的草药,拖着疲累的身体去做午饭。 放米下锅后,她正打算洗菜,便听见身后传来响动。 靳宛回头望去,只见青年穿着华服,站在门外微微躬身,似是想进厨房帮忙。 不知为何,瞧见他这身打扮站在厨房前,靳宛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于是皱了皱眉,对青年说:“你去找我爷爷,让他找身衣服给你换上。” 听了她的话,青年收回脚,默然转身。 今天中午有三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身高近八尺、饿了一天一夜的壮汉。 靳宛估计,她起码得做两倍的饭菜。 好在房子周围,多的是紫苏。加上昨日采摘的野菜,应该也是够的。 锅里加水煮沸,放进洗净切好的紫苏叶,焯水捞起备用。 没有小米椒,靳宛把姜切丝、剁碎,拍了一颗蒜瓣。 放油下锅烧热,倒进姜沫、蒜粒,加少许盐、豆豉膏,稍稍翻炒、起锅。 将加了调味料的油,倒进碗里,和着紫苏叶搅拌均匀。 凉拌紫苏叶,闻着喷香,吃着爽口。 剩下的蒲公英,靳宛全部都拿来清炒。 烧起大火,倒入自家制作的动物油,烧热。 扔两颗蒜瓣进锅,将洗净的蒲公英倒进去,快速翻炒。 靳宛尽量利用有限的佐料,去除野菜的涩味,很快厨房就飘起了香气。 一大锅的蒲公英,炒好后也仅是一盘而已。 她不由得有点泄气,看样子,自己得尽快想法子赚钱了。 这般想着,靳宛便端起两盘带着香味儿的菜,走出厨房。 然而才踏出门,她就察觉到了不妙。 篱笆院子口,靳海和几个蒙面大汉相对站立。在靳海面前的,是被她救回来的俊朗青年。 青年已换上了粗麻衣服,面色冷凝。此时此刻,他手上提着一个汉子。 那汉子也蒙着脸,他手里竟拿着一把镰刀,刀尖上鲜血直淌。 第21章 惩恶 顺着血滴往上看,靳宛在青年的右手臂,发现了一个很新的刀伤。 见靳海没受伤,她愣了几秒,非常淡定地端着菜继续走。 把菜摆好,靳宛才慢条斯理地走到院门口。 靳海看她又出来了,赶忙神色焦急地对她摆手:“小宛,快进屋去!” 靳宛假装没听到,脸上挂着淡笑,若无其事地问:“爷爷,有客人啊?” 说话间,她望向另外三个大汉。他们手上也各自拿着一把镰刀,就站在靳海前方不远处。 此刻,他们都眼神紧张,盯着俊朗青年——的手。 其中一人结结巴巴地道:“别、别乱来,杀人是要坐牢的。” 靳宛看了一下,那个被提起来的汉子,额角的青筋都冒了起来。 “既然知道杀人要坐牢,那你们这是几个意思?”她笑盈盈地反问,示意几人看看青年手臂的伤,“别告诉我,这跟你们没关系?” 话虽如此,为了避免真闹出人命,靳宛还是扭头对青年说:“把人放下,他快透不过气儿了。” 其实以对方冷漠的个性,靳宛是没什么把握能凭一句话,就说服他的。 但结果出乎意料。 她一开口,青年先是望了她一眼,随即沉默地松手。 汉子一下子掉落,多亏他的同伴上前接住,他才没有狼狈地摔倒在地。 “咳、咳咳!”憋了太长时间的气,导致汉子一获得自由,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靳宛淡然问:“说吧,你们几个来干什么的。” “刚才我在院子里喂鸡,这几人突然跑过来。才问他们一句‘有啥事’,那人就举起镰刀挥来了。” 回答她的是爷爷,他指着咳嗽个没完的蒙面汉子,明显也被对方的行为气到了。 虽说猜到这几个家伙意图不轨,靳宛却没料到,对方竟敢直接用刀砍人。即便这只是镰刀,可一样能要人性命。 当下,她的笑容就冷了。 没有察觉靳宛的神情变化,靳海心有余悸地又道:“幸好大个子伸手挡住了镰刀,不然我这老身板,怕是躲不过这一劫。” 几句话说清了来龙去脉,靳宛总算知道,为何会有这诡异的场景。 “老头儿,你别得意!你要是不搬离这儿,以后还有的是苦头吃,我就不信这小子能护你们一辈子!” 威胁地说着这段话的时候,汉子戒备地看着俊朗青年。他边说边退,仿佛担心会再一次被掐脖子。 大汉并不在意靳宛,在他看来,少女不具备丝毫危险性。 尤其是靳宛脸上还带着笑,几个大汉就认为,她是想要讨好他们的。 是故,当靳宛走近,四人中的一人还洋洋自得地说:“疯丫头,你最好劝劝你爷爷,否则以后你们的日子就要难过了。” 靳宛嫣然一笑,“是吗?” 话音未落,她眼神瞬间凌厉,抬脚踹向那人的小腿。 这意料之外的攻击,让得几人皆是一愣,直到被踢中的汉子在痛呼声中跪倒。 “疯丫头,你找揍!” 三人反应过来了,立马拿着镰刀冲上来。 以为手里有“武器”,靳宛就会害怕,但现实往往很残酷。 少女身手敏捷,灵活地闪避着,娇小的身躯穿插在三个大汉子之间。 “啪啪啪!” 第22章 暴露 接连三下巴掌声,等他们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各被扇了一耳光。 三人表情惊愕地捂着脸,呆呆地望向不知何时回到原处的少女。 靳宛甩甩手,漫不经心地对几人道:“这一巴掌,是教你们要懂得尊老爱幼。镰刀留下,正好我家多了个人,工具缺着呢。” 顿时,几个汉子脸色青红交加。 他们望了望靳宛,又望了望俊朗青年,明白今天自己是讨不到好处了。因此,四人彼此对视之后,硬是没敢吭声。 默默地把镰刀放下,四人畏惧地缩着脖子,等待靳宛的下一步指示。 “不管你们是为什么而来,”靳宛淡淡地望着他们,即使身高不够,气势也丁点儿不输,“回去后都好好想想,别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扯了扯唇,声音瞬时转厉:“再有下次,就不是挨一耳光那么简单。从今儿个起,我家不再是能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你们给我记清楚了!” 突然提高的音量,使四个大汉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他们习惯性地抬眼,一对上少女的目光,不知为何竟后背一凉。 于是四人忙不迭地点头,脑门上汗水直流。 靳宛露出满意的笑,看在四人眼里,却好像恶魔在跟他们打招呼。 为首的大汉登时腿一软,给靳宛跪下了。 “姑奶奶,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我们再也不敢了!”他苦着脸求道,脸上的黑布都快绑不住了。 旁边的靳海看得目瞪口呆,俊朗青年则始终神情淡漠。 自己分明是真笑,这几个家伙反倒被吓着了,这是暗示她笑得难看? 思及此,靳宛不爽地哼了哼。 心情不好,她的语气就差了:“限你们半分钟之内,消失在我面前。” 霎时,汉子火速起身,带着同伴拔腿狂奔。 碍眼的人一走,靳宛就恢复如常了。 她转身扶起靳海,乖巧地说:“爷爷,咱们进去吃饭。” 靳海握住她的手,担忧地看着她,“小宛,你跟爷爷说实话,刚刚是怎么回事?我咋觉得你跟变了个人似的。” 闻言,靳宛的心“咯噔”一声。 她早就想到,自己总有一天会惹来靳海的怀疑,可她没料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亏得靳宛心有准备,便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爷爷,我老实告诉你吧:三年前我遇到一个师父,他武功高强,我还偷偷跟他学了两年功夫呢!” 靳海吃惊地盯着靳宛,“有这事儿?” “是啊!我怕你不答应,就没跟你说。师父让我不能用功夫欺负人,所以我之前才隐藏着的。”靳宛说得煞有介事。 可是靳海不疑有他,脸上渐渐绽放出慈笑。 他声音温和地问:“那你现在,怎么不瞒着爷爷了?” 靳宛抽了抽鼻子,嘟起嘴委屈道:“昨天,我差点儿被二虎打死了……” 一听这话,靳海就开始眼中泛泪。 他拍了拍靳宛,摇摇头不再追问。 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泪,靳海才语气坚定地叮嘱:“小宛做得对!爷爷老了,保护不了你,既然你有本事,就别再让那些人欺负你。” 靳宛心中愧疚,但自己的秘密是万万不能暴露的,那对靳海并无益处。 故而她勉强笑了下,轻声道:“爷爷,我也会保护你的。” 第23章 冤家 自从那天,青年替爷爷挡了一刀,靳宛对他的印象就改观了。 原本说了只留他住到伤势痊愈,但后来就算他伤好了,靳宛也没把人赶走。 只不过正如她所说,既然青年要住下来,自然得帮着干活。靳海内伤严重,靳宛舍不得让他劳累,便很不客气地使唤起了大个子。 ——大个子,是爷孙俩对男人一致的称呼。 大个子的身体素质很强,看起来狰狞的伤口,不到三天就愈合了一半。家里的稻子还不能收割,靳宛就带着他上山。 如今距离靳宛穿越到此,已过去了十天,她对未来也有了一个清晰的规划。 这天,靳宛和大个子带着猎物下山。 “靳宛!靳宛!” 专心走路的靳宛,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 她抬起头,刚好脚下有块凸起的石头,一不小心就被绊了一脚。 骤然,失去平衡的靳宛身体往前倾,眼看着就要摔倒。 这时凭空出现一只手,准确地拉住她往回一扯。 靳宛还以为自己会摔个狗啃泥,哪知还没回神,身子就被一股大力拉扯。下一刻,她的后背撞上一堵结实的铁墙。 “啊——”她惊叫一声,反手揉着背部,跳出大个子的怀抱。 大个子剑眉一扬,平静道:“看路,那么大个人还摔跤,丑死了。” 她丑? 靳宛立即跳脚,气恼地说:“你好意思说我?硬的跟堵墙似的,以后你肯定娶不到媳妇儿!”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大个子皱眉。 靳宛眼带嫌弃,“因为看到你,就像看到一堵墙,会让人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等待靳宛多时的章翠花,见这对冤家互不相让地斗嘴,不知自己该不该上去打扰他们。 还是靳宛意识到有外人在场,随便敷衍了大个子几句,就主动跟章翠花搭话。 “婶儿,你有事找我?” 靳宛一开口,章翠花的眼泪就像龙头开闸,哗哗地流。 见状,靳宛连忙放下手中的草药,关切道:“先别哭,是不是永福出事了?” 此话一出,章翠花更加崩溃了。 她膝盖一弯,又要给靳宛下跪。 “婶儿,别这样……”靳宛拉着她的手,面露无奈。 “靳宛,求求你救救我家永福吧!爹找了好些个郎中,给永福喂了好些药,他的病也没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你再不救他,我怕……我怕永福就没了啊!” 章翠花嚎啕大哭,抓着靳宛,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她的双眼红肿,神色憔悴,显然为此哭了很长时间。 靳宛不禁动容。 她软下声音,劝道:“婶儿,你先起来,咱们再一块儿商量,成吗?” 还好她家够偏僻,周围没什么人家。否则让村里人见到这一幕,估计大伙儿又得嚼舌根了。 在靳宛的不断安抚下,章翠花的情绪逐渐平和。靳宛搀着她,边走边询问她有关永福的病情。 身后,大个子将猎物挪到一只手上,沉默地拿起靳宛的草药筐。 回到土胚房,靳宛和章翠花进了屋,大个子走到院子一角放下东西。 “大个子,回来了啊?咋不见小宛?” 听到动静,在自家小菜地里忙活的靳海,扛着锄头回到院子。 大个子点头,简略地答:“里屋。” 第24章 忍了 靳海便走到门口,探头看了一眼。看见靳宛和章翠花在说话,后者一直掉泪,就有些纳闷。 “怎么了这是,翠花你哭啥呐?” 章翠花看了他一眼,抽噎着说:“海叔,我来求靳宛救我家永福。” 靳宛已大致问清永福的情况,眼下最紧要的,是村长能放心让她医治永福吗? 如今章翠花跟靳海透了底儿,她就知道自己再犹豫也没用了。 果然,靳海马上说:“永福病了?那小宛,你去给他瞧瞧。这些日子你天天上山,每次都带回一堆草药,正好能派上用场。” “爷爷,哪有这么简单。”靳宛哭笑不得,“永福患的是疥疮,先前病症轻,我还有辙。可现下他病情恶化,我也没把握。” 靳海没听过“疥疮”的名字,可看靳宛不像说笑,他就忧心忡忡地问:“这病很厉害吗?” “我家永福被这病折磨得,都不成人形了。”章翠花满脸心痛。 这么严重? 靳海不解地看向靳宛,“那小宛你先前咋不给他治?” 这回不用靳宛答话,章翠花就愧疚地替她解释:“这事儿不怪靳宛,是我爹……他不相信靳宛能治好永福,把靳宛气走了。” 靳宛哂笑,意味深长地对靳海道:“爷爷,你也知道村长爷爷的性子。 “若是我这回出手,没能治好永福,万一他有个好歹,你猜村长会不会把责任全推到我头上?” 这个问题一出,靳海就安静了。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这可咋整……”靳海愁了。 他不忍心眼睁睁看永福病死,也不想让小宛受委屈,该怎么办才好? “立个字据,靳宛只管治病,至于后果如何,概不负责。医治过程中但有所需,村长家须得无条件配合。若不答应,靳宛也不必去了。” 始终默默做事的大个子,忽然淡淡地说道。 这是他头一次说这么多话,而且说的,都是靳宛心中所想。 登时,她不由得认真打量起对方。 “不错嘛!看来你也不是只有脸长得好看,脑子还挺好使的。” 难得称赞了一次大个子,靳宛自我感觉良好。 然而某人并不配合。 他手上动作不停,嘴里道:“可惜,你似乎两样都不占。” 靳宛瞬间被噎住了。 她额头青筋直冒,转头对靳海气鼓鼓地道:“爷爷,咱家什么时候多了一头牛?” “哪儿来的牛?”看两人又在斗气,靳海笑着反问。 靳宛一指院子里忙碌的男人,“喏,那不是牛吗?只长个子不长眼力的笨蛋,整天除了会使把傻力气,连生火这么简单的事儿都不懂!” 她当初是脑子被驴踢了,才把那家伙留下来膈应自个儿的吧? 靳海哈哈大笑,“傻孙女儿,那可是你捡回来的,不关爷爷的事。好了,别闹了,你快去看看永福,就照大个子说的那样做。” 靳宛很不服气,可人命关天,章翠花又眼巴巴地等着她,只能暂且忍了。 所以她冷哼一声,起身走出屋子,“婶儿,我挑点儿草药,咱就走。” “好!” 章翠花大喜,急切地跟上她的脚步。 第25章 礼数 去村长家的路上,遇到不少村民。 见到章翠花,大家就问一句“永福好些了吗”,仿佛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靳永福生病。 靳宛不免好奇,对章翠花提出了疑问。 “这些日子,爹又是请郎中、又是买药,整得风风火火。一来二去,甭说村里人了,连镇上的熟人都知道了这事儿。” 请到了靳宛,章翠花心情好了不少,因此回答得很是耐心仔细。 这事儿,靳宛还真不知道。她最近也忙得不行,每日不是上山,就是在家里捣鼓东西。 不过光听章翠花嘴上说,她对靳永福生病一事闹得多大,依然没个清晰的概念。直到两人快到村长家,远远的瞧见一大帮人,围在那门前。 靳宛傻眼了,“婶儿,这啥状况?” 疥疮是会传染的,这些人竟然跑来看热闹,是想沾点儿病菌带回家过年? 章翠花看见那群人,显得有些气愤。 顾不上回答靳宛,她冲上去大声喊道:“谢谢乡亲们关心我家永福,你们的心意我收到了,赶紧回家去吧。” 靳宛走近,恰好听见有人问章翠花:“翠花,听说你家永福得了传染病,你有没有被传染啊?” “翠花,要是你们家的人被传染了,还整日在村里走来走去,那我们不是也危险了?” “是啊!翠花,你家永福是不是快没了?尸体得火化吧?” 本来靳宛不想多嘴,可这群村民,越说越让人恼火。 章翠花气得发抖,正要发火,便听少女清脆地说:“各位乡亲真有口德,既然你们那么好奇,要不要进村长家里瞧瞧?” 靳家村不大,村民间彼此都认识。靳宛一出声,大伙儿就注意到她了。 便有人呵斥道:“疯丫头,你插什么嘴,我们又没问你。” 在这么多人里,就靳宛一个“孩子”,其他人都算得上是长辈。故此,那人也不认为自己呵斥靳宛,有什么不对。 靳宛看了一眼那人,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她咧嘴笑道:“大林婶儿,你们能说话,我咋不能说了?我哪里说得不对,你可以指出来嘛。” “嘿!你能跟咱们比吗?是你叫我婶儿还是我叫你婶儿?”大林婶子叉着腰,气汹汹地说。 “靳宛丫头了不得着呐!前些时候跟二虎打了一架,还找大柱要四两银子的赔偿费,咱可惹不起。” 人群中响起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那语气让人听了,浑身不自在。 靳宛倒是听出了对方是谁。 她眯起双眼盯着某处,笑容不改地道:“大鹏婶子老了,记性不好我不怪你。” 这话一说,靳大鹏的媳妇儿蔡氏,就待不住了。 她从人堆里挤了出来,怒气冲冲地质问靳宛:“你瞎啊,哪只眼睛见到我老了?” “那你哪只眼睛见到我跟二虎打架,又是哪只眼睛,见到我拿了大柱叔四两银子?”靳宛立马沉了脸,不客气地回敬道。 蔡氏被问得呼吸一窒,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是听别人说的。” “别人一说你就信了,”靳宛扯扯嘴角,“这不是老糊涂是啥。” “疯丫头,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还懂不懂礼数了?” 第26章 字据 蔡氏都没啥反应,就有人先给她打抱不平了。 靳宛冷哼,“我这叫没礼数,那你们刚才的所作所为,又叫什么?” “疯丫头,你说话客气点儿!” “比起你们咒永福死,我够客气的了!”靳宛忍无可忍,不自觉地提高了分贝。 顿时,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站在章翠花身旁,靳宛环顾一圈,缓缓开口:“实话告诉你们,永福的病确实会传染,你们不妨再凑近点儿。 “可要是哪天,婶子们染上了病,却不能怪别人。因为,那纯粹是你们自个儿作的,人家让你来凑热闹了吗?” 章翠花心酸地擦眼泪,靳宛说出了她想说的话,同时也让她觉得万分委屈。 儿子重病在身,这些人打着关心永福的名义,可说出的没一句是好话。同样身为女人,难道她们不能体谅一下自己做母亲的心情吗? “行了,事情闹到这里,该收场了。” 不知何时,村长已经走到门口。若不是他说话,众人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才听了靳宛那段话,此刻看到村长,许多人便心虚地低下头。 跟村长打过招呼,众人就纷纷找借口溜走了。 靳宏目送着村民离去,然后看向神情坦然的少女。 章翠花是背着家人,偷偷去找靳宛帮忙的。如今还没进门,事情就败露了,她很担心靳宏会赶靳宛走。 是故,她紧张地说:“爹,眼见永福受苦,我实在是没辙儿了。靳宛好不容易答应帮忙,您能不能……” “你不用说了。”靳宏板着脸打断她。 靳宛一挑眉毛,“您要是瞧不起我,我可以马上转身走人。要不是看永福人小,您以为我乐意到这儿来受人白眼?” 吓得章翠花赶紧抓住她的手,转头坚定地对靳宏道:“爹,为了救永福,我豁出去了! “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要让靳宛给永福治病。您要实在生气,打死我都成,只要别拦着靳宛救永福!” 靳宛目光复杂地望着她,“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可是婶儿,你也用不着满脸悲壮吧?” 靳宏干咳了咳,“翠花,你先进去,我有话跟靳宛说。” “爹……”章翠花面带担忧。 “你放心,我不会像上回那样了。永福是我孙儿,难不成我会不希望他好?”靳宏严肃道。 听罢,章翠花喜笑颜开,爽脆地应:“哎!我这就进去看永福,爹您别聊太久,以免耽误时间。” 说完她冲靳宛眨眨眼,擦干眼泪进房间去了。 村长要跟自己聊聊,靳宛求之不得。 “正好,我也有话告诉您。”不等村长开口,她就开门见山地道。 靳宏不像上次那样,对靳宛颇有成见。 所以即便靳宛态度不好,他也没有发脾气,而是平静道:“那你先说。” 靳宛便将关于字据的事儿,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说完后,她还认真地观察村长的神情。 可村长脸上除了疲惫,再看不出其它情绪,靳宛也拿不准他的想法。 沉思半晌,他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就按你说的,立字据吧。” 这,算是他对靳宛的初次让步。 村长的爽快妥协,让靳宛暗自吃惊,纳闷地偷偷打量他。 第27章 治病 然而签好了字据,他竟然欲言又止。 看村长似乎挺为难的,靳宛善意道:“我先去给永福看病,有话待会儿说也行。” 靳宏想了想,默默答应,领着她往靳永福的房间走。 孩子的病症已进入后期阶段,比起十天前,靳永福的情形加重了不止两倍。 说实话,早在村长气走她的那天,靳宛就猜到,最后他们还是要来求自己。 因为根据原身的记忆,以及众人当时的表现,可知这是第一个疥疮病例——至少在附近的村子,靳永福是第一个疥疮患者。 所以在那之后,靳宛上山所采的草药,很多都对治疗疥疮有用。就连桑沥,她也事先备好了。 只是靳宛没有想到,短短十天靳永福的病,会恶化得这么快。 有了十日前的教训,这回靳宛专心地做着手头上的活儿,不再做过多的解释。见她神情专注严肃,村长夫妇和章翠花,便安静地配合她。 烧好热水,倒进桑沥,让靳永福在木桶里泡澡。如何做,靳宛已经交代过,接下的事会有戚氏和章翠花负责。 她则在一旁捣草药,时不时嗅一下气味,若觉得合适就加到泡澡水里。 村长在厨房不断烧水,后院里三个女子,围着一个小孩忙得团团转。 期间小孩子哭闹,戚氏和章翠花哄半天,不见一点儿效果。 靳宛看不下去了,在背篓翻翻找找,取出一个油纸包。 剥开后,几颗晶莹圆润的珠子,静静躺在手心。 捻起珠子送到靳永福嘴边,小家伙瘪嘴看着她,目露迟疑。 靳宛笑着点头,示意他张嘴。 戚氏有点儿不放心,想要上去阻拦,被眼疾手快的章翠花拉住了。 对婆婆摇一摇头,暗示她不要妨碍靳宛。毕竟大家事先便说好了,治疗过程中,凡事都听少女的。 甜香的味道冲进鼻间,年幼的靳永福流出了口水,终究还是咬住了那颗诱人的珠子。 之后,小家伙便被美味彻底吸引。他拿着靳宛给的糖,将油纸包宝贝似地搂在怀里,任大人如何折腾也不哭了。 两个半时辰过去,夜幕降临,靳宛今天的任务也完成了。 跟戚氏和章翠花说,自己明天再来,靳宛就去跟村长辞别。 ——半个时辰前,有人来找村长,因此他早已不在后院。 村长的两个儿子干完活回来了,他们都知道,靳宛是来给靳永福治病。见到她,两人便邀请她留下来吃晚饭。 “不用了,我爷爷还在家等我。”靳宛自然是拒绝。 靳元武爽朗道:“海叔那里,我明儿一早去给他说,顺便告诉他你家的稻子可以收割了。” 靳元武便是村长的二儿子,也就是章翠花的丈夫、靳永福的父亲。 靳宛是在救他的儿子,所以他对靳宛十分热情。 然而靳宛一再摇头,得知她要找村长,靳元武便主动带她过去。 他边走边给靳宛解释:“我爹在跟村委会的人,商量修建祠堂的事情。你在外屋等会儿,我去叫他。” 靳宛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被系统发布的任务给弄昏了头,她险些忘记,不久前村长还打着她家祖屋的主意。 想到这儿,靳宛唇边的微笑淡了些。 第28章 接你 她停住脚步,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几乎能猜出里面那些人交谈的内容。 随即,靳宛面无表情地对靳元武说:“叔,我不过去了,你帮我给村长捎句话吧……” 靳宏开完会,就被叫去吃饭。 坐下时,他随口问了句:“靳宛回去了?” 正给他盛饭的靳元武听了,想起靳宛交代的事,便答道:“是啊。走之前她说要见你,谁知我把她带到门外了,她又说不用了。” 靳宏心一跳,表情认真了几分,“后来呢?” “后来她叫我给捎话,便自个儿回家了。” 靳宏忙追问:“什么话?” 靳元武想了想,颇为纳闷地道:“她说,做人凭良心,答应你的事她会尽量做到,希望你也能思考下自己的作为。如果你一意孤行,她也绝不让步。” 深知靳宏跟靳宛有龃龉,章翠花总感觉这些话,隐藏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怕两人的关系,会影响到靳宛对靳永福的救治,她忙问道:“爹,靳宛是什么意思?” 目前为止,靳宏还没跟家里人,说过要拿靳海的地来建祠堂。 否则今天,章翠花更加没脸去求靳宛。 “这是我跟她的事,你们不用管。”靳宏沉着脸说。 一码归一码,虽然他答应让靳宛医治永福,并且签下字据。但其它的,他从未许过靳宛什么承诺。 对靳宛没有成见,不意味着他要放过靳海。 至于靳宛的那句“绝不让步”,靳宏压根不当一回事。一个小姑娘家,她还能翻天不成? 从村长家离开,靳宛背着空空的背篓,独自走在村道。 秋天的月亮很明亮,倒也不怕看不清路。听着周遭的各种虫鸣、狗吠,靳宛加快了脚步,急着回到那个有着唯一亲人的家。 埋头赶路的她,没有注意到前面,有道高大的人影越来越近。 等她看到一双脚出现在眼前,她才抬头看向前方。 “走路不看路,容易摔跤。”充满磁性的嗓音,于夜色中低沉流转。 就着月光,靳宛盯着男人俊美的脸庞,满面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大个子依旧面瘫,“爷爷让我来接你。” 简短的七个字,靳宛却听得暖融融的。 “走吧。”大个子说,伸手拿过她的背篓,单手提着。 一高一矮、一男一女,就这样一后一前地往家的方向走。 回到家里,爷爷已经准备好了晚饭。虽说条件简陋,靳宛仍然很满足。 三人围着一张小小的桌子,靳宛老是责怪大个子吃得太假,后者却完全无视她,保持着优雅的吃相。 要是他吃得慢就罢了,奈何他在动作优雅的同时,速度也如风卷残云般扫过。 顿时,靳宛不客气地道:“大个子,你一顿吃我三顿的饭量,每天不多干点儿活,对得起我和爷爷吗?” 吃饭的大个子就是个聋子,无论她说什么,都得不到对方的回应。 实际上,对于他的性格,靳宛也差不多摸清了。只是,对着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男人,她很难做到温言暖语。 于是她挑了挑眉,又道:“对了爷爷,刚刚元武叔说,咱家的稻子能收了。从明天起,就叫大个子去割稻,你觉着怎么样?” 第29章 笑话 随着靳宛的一句话,浩浩荡荡的秋收,就这么开始了。 靳宛肩负着救人的重任,晨起做了早饭,又要带上背篓去采药。 大个子按照她的要求,将昨日打来的猎物剥皮、肢解,洗净放在一个篮子里。之后,他和爷爷吃了早饭,到田里收稻。 采药回来的靳宛,洗了手就淘米焖饭,再把篮子里的肉用盐腌好,挂在院子里晾晒。 等她处理好肉,锅里的米饭也熟了。她炒上两个野菜,一并装了送到田里。 吃过午饭,靳宛带着摘好的草药,到村长家给靳永福治病。 她又给靳永福带了几颗自制的糖果——从小家伙的反应来看,她的糖果应该会受孩子们欢迎。 此后每日,靳宛过上了四点一线的生活:山上、家里、田地、村长家。 然而村里的人,都把靳宛治病这件事,当成一个笑话。 尤其是跟她有恩怨的方敏,还有羞辱靳宛不成、反被羞辱的蔡氏,天天在其他村民面前,对靳宛冷嘲热讽。 若是无意中碰到靳宛,两人更是变本加厉。不仅骂她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还说她心肠歹毒,要害死靳永福。 当着众多村民的面,靳宛不愿跟她们计较。反正靳大柱家的菜地,如今已转到她名下,方敏骂的越起劲,就说明她越恼火。 久而久之,靳家村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在给小孩治病的事便传了出去。 镇上给靳永福治过病的几个郎中,包括药铺老板,也都听说了。 一日,几人凑在一块儿喝茶。谈起此事,个个好气又好笑。 “荒谬、可笑!靳村长这是拿自己孙子的命,来开玩笑啊……” “也不能这么说,我去看过了,那娃儿患的是黄水疮,一碰就传染。别说孩子没救,连家里的大人都危险得很。” “是啊,我也开了几服药,尝试着把孩子救回来。可惜……娃儿病的太重,我无力回天呐!” “能让我们几个都束手无策的病,一个小丫头片子,我就不信她能治得好。若是如此,我们这些老家伙,岂不白活了?” “靳村长是病急乱投医罢了!可怜那男娃,死前还得白白受这趟苦。” “一个村野丫头,算什么医?我看靳村长是急糊涂了!” ……诸如此类对话,不止存在于几个郎中之间。基本上,所有知道靳宛治病的人,都是这样想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靳宛已在自家和村长家,来回跑了近一个月。 随着她的悉心治疗,小家伙的情况逐日好转。原本都在倒数靳永福死亡日子的人们,心中的诧异也与日俱增。 靳元武夫妇对靳宛露出的笑容,越来越多。在自家秋收空隙中,靳元武偶尔还会到靳宛家的稻田,帮助靳海和大个子收割。 又几天后,靳永福的疮有了结疤的迹象。 直至此时,靳宛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 虽然她表面上很镇定,还跟村长签了字据,即便治不好小家伙也不必负责。 可是再怎么说,摆在她面前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且不说任务完成与否,会有何后果;光是看着小家伙日愈接近死亡,她的心就饱受煎熬。 何况村长全家上下,都期待她能妙手回春,靳宛的压力其实挺大的。 第30章 香皂 现在靳永福已经恢复了活力,对靳宛非常依赖。除了章翠花和戚氏,小家伙最亲近她,因为跟着姊姊有糖吃! “从今天起,我隔几天才会来一趟。如果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到我家找我。”结束了今日的治疗,靳宛神情轻松地对几人说。 她拿出一块手工皂,交到章翠花手里。 没见过香皂的章翠花,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这个,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香皂。用它来洗澡,可以把身体洗的很干净。由于我在里面添加了一些草药,所以它还有驱虫的效用,这能避免永福再生疥疮。” 靳宛耐心地解释。 “当然,这几天最好还是用桑沥给永福洗澡,等他身上的疮口结疤、脱落,就能改用香皂了。不止永福,你们也能使用的。” 自穿越来的第一天起,靳宛就在思考如何改善生活条件。发现大家只用淘米水、皂荚洗头,她就有了制作手工皂的念头。 在没有化学碱的异界,靳宛只有拿草木灰代替。 早在四十天前,靳宛便烧制了很多草木灰,加水后放在院子里沉淀。每天和大个子上山打来的猎物,解剖后将毛皮、油脂、肉和骨头分开来放。 肉腌制、毛皮鞣制晒干,骨头烟熏、风干,油脂用来熬制动物油。 熬出的油除了炒菜食用,还有制作香皂这个重要的使命。 每天晚上,靳宛都会试着熬一批香皂。看她忙活个没完,靳海会忍不住问她在干什么,被靳宛一句“以后就知道了”打发了。 即便如此,当靳宛请他帮忙做木头模子的时候,爷爷依然二话不说就开工。 经过多次的实验、失败,她总算做出了几块有着草药香味儿、形状甚佳的香皂。 给章翠花的香皂,是目前为止,让靳宛最满意的一块。她之所以这么做,当然是有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 听说能预防疾病,戚氏和章翠花都喜不自胜,一个劲儿地对靳宛道谢。 而这正是靳宛想要的效果。 该嘱咐的,她一个月前就嘱咐过了。现在靳宛要做的,也不过是提醒她们坚持照办,直到靳永福完全痊愈。 因而和婆媳二人告了别,靳宛就怀着愉快的心情回家。 她的散装版糖葫芦,已获得村子里大部分孩子的“盖章认证”。等章翠花试过香皂的好处,家里的事儿也忙完了,她就带上东西到镇里做买卖。 钱,是她眼下最急需的硬通货。 靳家村有个磨谷场,场上有块磨。家里没有牛和磨的人,可收了稻谷带到那里脱粒,完事儿了拿点谷子,给借了牛的人家当苦力费。 早前靳宛生病,靳海把牛卖了给她请郎中。从那以后,她家再也买不起一头牛,因此近几年都是借别人家的牛来拉磨。 回家途中,靳宛想起爷爷早上说过,今天要拉稻谷去脱粒,便转了方向去磨谷场。 村子中央的磨谷场旁边,此刻热闹非凡。 靳宛走了约莫十分钟,便接近了目的地。眼睛一圈逡巡下来,她已发现大个子的身影。 有大个子的地方,就有爷爷。靳宛乐了,扬起嘴角跑过去。 等到她越走越近,才看清大个子被人围着,爷爷饱含怒气的声音隐隐传出。 “磨场是公家的,凭啥不让我用?” 第31章 报应 人群围在一起,靳宛看不见内里的情形。可从爷爷的声音里,她能听出爷爷很生气。 能惹怒和善的爷爷,肯定是有人做了非常过分的事。 靳宛不急着出头,她倒想看看,又是谁要整幺蛾子。身形娇小的她,低着头靠近也没人发觉,倒方便了她暗中观察。 “你好意思提公家的地?我都听说了,村里要建祠堂,看中了你家那块风水宝地。可没想到你那么自私,不管大家怎么求你,你也不肯把地贡献出来。” 这大嗓门一听,就是方敏那泼妇的。 靳宛心头微怒,自己再三给她留了余地,怎料这人记吃不记打! 乡下人对宗族都很重视,特别是村中的长辈。因此方敏此话一出,那些个同靳海一般年长的老人,对他也颇有微词了。 虽然他们没有像方敏那样,当着众多村民的面,指责靳海。但从他们的眼神里,已能看出他们对靳海的不满。 “重修祠堂我很赞成,可我把地让了,以后我跟小宛住哪儿?”靳海为人老实,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拿来反驳。 岂料他话音一落,便有与他同龄的老人,不赞同地道:“靳海,你这话就不对了。村长选中你家的地,是你的荣幸,你该高兴才对,干啥顾虑这顾虑那的?” “没错。靳海,平日里大伙儿对你爷孙俩不错,现在只是让你搬个家而已,你就不乐意了?” “依我看,是靳宛那丫头把你带坏了。以前,你忠厚老实、乐于助人,心肠好着呢!如今靳宛长大,学会动歪脑筋了,上个月在你家,我还看见她跟村长顶嘴!” 别人说靳海啥都行,可自从出了二虎那档子事,但凡有人说靳宛一个不好,他就要急眼儿。 这不,那老头刚说完,靳海便憋红了脸骂:“你们一个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那是我家的地,我想拿出来就拿,不想拿就不拿,谁也管不着!” “嘿!靳海,人讲道理你听不进去是不?”老头儿觉得他这火发得莫名其妙,过去靳海可没那么小气。 方敏看得幸灾乐祸,嘀咕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靳宛那野丫头没大没小。” 话才出口,她的膝盖莫名一痛,整个身体失衡地往前扑倒。 站在她前边儿的男童可遭了殃,无缘无故遭到泰山压顶,登时被砸得摔在地上。 下一秒,小孩子震天动地的哭声,响彻了云霄。 “好痛呜呜呜……娘……” 男童的娘急忙跑来,一边扶起自己儿子,一边责怪地看着方敏:“我说二虎他娘,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还站不稳吗?这要把我家娃儿压坏了,你拿啥赔?” 大家都把目光放在方敏身上,她着恼地爬起,拍去衣服上的尘土。 嘴里还嘟囔着:“邪门儿了,好端端的我膝盖咋会痛呢?” “大约是坏事儿做多了,遭报应了吧。” 一道清脆的声音,凉凉地说。 方敏听得火冒三丈,抬头四处张望,骂道:“哪个臭嘴巴的在胡说八道?” 随即,袅袅娜娜的少女,迈着轻盈的步伐,从人群中走出。 见到少女,方敏恨得把牙都磨碎了。 她怒瞪靳宛,叉着腰一副泼妇骂街的派头:“疯丫头,又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真好笑,自个儿有病还赖别人。大柱婶,一个月前你家二虎才拿石头砸了我脑袋,亏得我命大活了下来。怎么着,今儿个你又想把我冤枉死?” 靳宛胸口憋着一股火,可没什么心思跟方敏斗嘴,一开口就直接把她往死里怼。 可能是这一个月里,靳宛对方敏和蔡氏的容忍,使方敏以为靳宛心虚了。这导致她自信心膨胀,结果变成眼下,这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模样。 “你说谁有病呢?臭丫头,我好歹是你长辈,当着这么多叔伯的面,你那样子像话吗?”方敏理直气壮地回道。 刚刚靳海跟老一辈的人起了争执,这会儿她跟靳宛闹起来,大伙儿应该会站在她这边。 如是想着,方敏信心更足,又讽刺起了靳宛的装扮:“哟,了不起啊,这是刚从村长家回来呢。怎么,永福那孩子还没被你折腾死啊?” “婶子,你要是没病,嘴巴咋那么臭?我隔得老远,都能闻见你嘴巴里那股子恶心的气味。”靳宛皮笑肉不笑地道。 旁边的老头儿看不过眼了,张嘴就是对靳宛一顿训:“丫头,你咋跟大柱媳妇儿说话呐?早听说你这丫头不懂事,对长辈没丁点儿礼貌,这咋配做我靳家村的人?” “靳远,轮不着你教训我孙女儿!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哥,你对我又是怎么说话的?!” 靳海立刻骂了回去,那护犊子的样子,叫靳宛看了心甜。 她踏出一步,大大咧咧地说:“远爷爷说我没礼貌,那先前咋不见你说大柱婶没礼貌?” 悠悠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入眼的都是些看热闹的家伙。 “别当我是聋子,刚刚大柱婶对我爷爷说的话,我可听得一清二楚。” 越往后说,靳宛的声音越冷,“我倒要问问大伙儿,她有没有那个资格,来教训我爷爷?” 骤然提高的声音,将围观的人震慑得呆愣几秒。 靳宛倏地转身,直勾勾地盯着方敏,眼神凌厉:“你说我爷爷自私?十年前村里发大水,我爹娘是咋死的? “若不是我爷爷强拉着他们,去救助被困的村民,我会成为没爹没娘的‘野丫头’?!” “靳宛,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察觉靳宛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靳远气得吹胡子瞪眼。 靳海还没出声,少女便将冷厉的视线,投到了靳远身上。 “远爷爷,如果我没有记错,你说村长选中我家的地,是我们的荣幸对吧?既然如此,那我们把这个荣幸让你,给你个机会表现。” 靳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说一遍?” 靳宛压抑着怒火,沉声一字一句地道:“我、说,让你把你家的地贡献出来,叫你心里也荣幸一番。” 说完,似是看出靳远被气着了,她又扯起唇角假笑,“远爷爷,我这也是在跟您,讲、道、理!” 然后她再不看靳远一眼,望着周遭的村民,放声道:“我爹娘去世的这十年,我爷爷对乡亲们,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大伙儿扪心自问,有哪个是没受过我爷爷帮助的?某些人好一手颠倒黑白的本事,你们就是这么对我爷孙俩‘不错’的?” 第32章 发威 欺软怕硬是大部分人的天性。 方敏和靳远敢欺负老实善良的靳海,但靳宛这强势的态度,却令他们心生忌惮。这不代表他们怕靳宛,而是少女句句在理,说出的话一针见血。 曾几何时,靳海是村里最受尊崇的人,靳远等人见了他不敢有丝毫不敬。 可惜墙倒众人推,为了料理儿子儿媳的后事、照顾失去爹娘的靳宛,靳海错过了竞选村长最关键的时期。 于是靳宏当选,靳海慢慢受到村民排挤。 然而不管怎样,他对村子所做的贡献都无法抹灭。 距离下一任竞选村长,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依据靳家村的村规,候选人要从对村子有贡献的人里选出,而靳海一直处于贡献度第一的位置。 这,便是靳宏千方百计想赶走他的原因。 即使靳海献出自己的地,获得了更多的贡献度,村民也未必会记得他的好。这一点,从这些年来大家的表现中,足以管中窥豹。 那样一来,靳海获选的几率更低。 在场的村民,多多少少都明白这一层道理,其中尤以靳远最甚。原因就在于,他也是候选人之一。 至于方敏寻衅,那纯粹是因为对靳宛怀恨在心。 一旦心怀不轨,当自己的意图快被揭穿时,人们就会感到心虚。因此方敏和靳远二人,面对气势强横的少女,气焰反倒逐渐减少。 是故大喘气半天后,靳远气哼哼地说:“我不跟你这疯丫头计较!” 靳宛面色不变,冷淡道:“我谢谢您的‘宽宏大量’。” 她看向方敏,“婶子,你还有什么话说吗?这磨场,我家是用得用不得?” 看着靳宛那熟悉的目光,方敏终于记起了上一回吃的亏。 但她死鸭子嘴硬,“我这是为了海叔考虑,你家又没有牛,给你磨场又能咋?” 见靳宛不死心地看向周围的村民,方敏洋洋得意,冷冷嘲讽:“你这丫头牙尖嘴利,谁敢借牛给你?保不准连拿劳力费,也得被你数落一通,挂上个没人情味儿的罪名。” 确实,靳宛方才的表现太强硬。虽然村民们没有说什么,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显然都认为离她远点儿比较好。 对此,纵然靳宛暗恨,却也无能为力。 她不能强迫别人,否则真成蛮不讲理的野丫头了。到时候不用方敏和蔡氏编排,村民们就绝对不肯留她在村子。 靳宛望向一旁的靳海,眼中闪过歉疚。 “爷爷,我……” 话没说完,靳海拍拍她的肩膀,露出大白牙笑道:“咱回去自个儿想办法,这问题爷爷肯定能解决,不怕。” 借不到牛算啥?孙女儿替他出头,说明孩子长大了,他高兴着呐! 鹤立鸡群的大个子当了半天背景板,竟也未引来村民注意。 直到他主动走出,来到爷孙俩身旁时,村民们都吃惊地盯着他。 这大家伙之前藏哪儿了,咋都没瞅见? “我拉磨。” 简明扼要的三个字,打破了爷孙俩温馨的气氛。 听见这声音,靳宛也醒悟过来了。 对啊,她家不是还有大个子嘛!大个子的力气有多大,到现在她也没摸清,只知道他饭吃的很多。 想到这里,靳宛瞟了眼大个子,对靳海乐道:“爷爷,我看这法子,行!” 靳海面露忧愁,转头望着大个子,“牛都累得慌,你身子吃得消吗?” 人拉磨?没听过,更没见过啊! 可靳宛见识广阔,已经打定了这主意。 人拉磨算啥,她那个世界的古代劳动人民,还凭一双手造出了长城、金字塔等伟大建筑呢! “靳海,这人谁啊?” 不少村民,还没见过大个子。见他突然冒出,不由得感到纳闷,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捡”到大个子也一个多月了,靳宛早给他编了个合理的身份,要不然哪敢带他去收稻? 同样的,靳海对回应这类问题,已驾轻就熟。 他按照靳宛的说法,从善如流地答:“他是我儿媳的外甥,前段日子刚来我家。这孩子话少,好在有把力气,帮了我不小的忙。” “表哥,拉磨的事儿就交给你了。”靳宛笑眯眯地望向大个子。 哪知一抬头,立即对上大个子的视线。 敢情他刚刚一直盯着自己瞧?她脸上有脏东西还是咋的,用得着眼神那般专注么? 大个子率先移开视线,沉默着去帮靳海搬稻子。 “十五岁的姑娘,整日跟个大男人待在一屋檐下,海叔你就不怕哪天靳宛做了丑事?” 煞风景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惹得靳海脸色一青。 他被气得嘴唇直哆嗦,立马扔下稻子对方敏怒目而视:“丑事?啥丑事?大柱媳妇儿,你给老头子我说清楚! “你二虎打我家小宛,把她推河里的事儿,老头子还没跟你们掰扯,你就蹬鼻子上脸!老头子风光的时候,你他娘的还在玩泥巴呢!” 跟刚才的生气不同,靳海这会儿是彻彻底底的发怒,那程度丝毫不亚于得知靳宛被二虎打死。 龙有逆鳞,触及必怒,靳海的逆鳞就是靳宛的性命。 而对女子来说,清誉如性命般重要。方敏诋毁靳宛的清白,就相当于要靳宛的命,靳海岂能容忍? 想当初靳海是最适合当村长的人,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对村子的贡献,还因为他的个性。 若他年轻时不够强势、不具备威严,又岂能服众? 若不是他足够强势、足够威严,靳宛的父母又岂愿放下不满五岁的她,跟着靳海去救人? 是靳海为儿子儿媳死亡一事,自责不已,渐渐磨平了性子,才让人觉得他好欺负。 此时此刻情绪爆发,犹如老虎发威,登时震住了场中众人。 方敏面色发白,看神情似是被吓傻了。 但这一回,却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排挤归排挤,村民们可没想过,要置靳海爷孙二人于死地。何况乡下人思想,比之城中人更保守,方敏那些话实在惹人反感。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是表兄妹,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算真有点啥,那也不关外人的事。 方敏好管闲事便算了,还当着大伙儿的面,嘴巴这么没遮没拦的。再怎么样,闺房之事也不该在大众场合谈论,那会教人觉得放荡。 靳宛本人是毫不在意的,方敏的这点儿段数在她眼中,那就是小孩子家玩的。 可看见爷爷发威、方敏遭大家白眼,她依然忍不住暗爽。 啥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方敏给她亲身示范了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第33章 舂米 不堪重压的方敏,灰溜溜地走了。 其他人也陆续散去,留下一些想看人拉磨的好事精,以及几个吃过靳宛糖果的娃儿。 小孩子是无辜的,靳宛对他们的态度,比对大人和善。油纸包着的糖被她分出去,连带着那些好事精,也人人有份。 毕竟这些人心不坏,只是爱看热闹,靳宛也不吝啬几颗糖。再说了,大人若爱吃,还能免费帮她做宣传。 靳海空不出手,靳宛贴心地将糖送到他嘴边,老头子即刻变得笑呵呵了。 “给大个子也来一颗,等会儿有他累的。” 光自己吃不够,靳海还惦记着代替牛出力的大个子。 靳宛乖巧地点点头。 她走到套上磨绳的大个子身边,捻起一颗糖,仰头“啊”了一声。 两人一站近,身形差别就极其明显,靳宛还不到大个子的下巴高!可她现在的动作和语气,完全是在哄小孩儿,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因此周围的人见了,齐声“噗嗤”,嘴里的糖整个被喷飞。 靳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够妥当。 于是在大个子打算忍着对甜食的不适,给她面子地把糖吃了之际,靳宛手一缩。 顿时,低着头的大个子咬了个空,场面十分尴尬。 他深深地皱眉,抬眼望着靳宛。 少女没好气地说:“你没手啊?自己吃。” 说着把糖递过来,示意他接下。 大个子手没动,直起身子漠然说:“不空,不吃。” 本来他便不爱甜食。 靳宛鼻子哼了哼,“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然后她扭头,冲靳海喊:“爷爷,表哥说他中午吃多了,这会儿还吃不下糖。” “哦,那算了,咱开工吧。”靳海信以为真,抹了把汗继续说:“再不干活,天都黑咯!” 靳宛应了一声,在靳海看不见的角度里,对大个子做了个鬼脸。 待大个子拉起磨来,围观的人才明白,原来人拉磨也不是不可能的。 从这天起,大个子真的变成了靳宛家的“牛”。 当然,靳宛也不会苛刻他。为了犒劳大个子,也为了改善伙食,靳宛琢磨起了新吃食。 等到家里的稻子脱完粒,靳宛的新吃食也想出来了。 当章翠花带着大病初愈的靳永福,来到靳宛家时,正逢她兴冲冲地舂米。 ——那些谷子刚脱粒,还没晒干,她便迫不及待地拿来用。 靳海疼爱她,不论她要干什么,都无条件地配合。大个子更不会有异议了,因为他在家里的分量,显然还不够重。 是故他们在院子里,把活干得热火朝天,着实把章翠花吓了一跳。 她满脸新奇地问:“海叔、靳宛,你们这是干啥呀?” “咦,婶儿来啦!永福身上还痒不?”闻声抬头的靳宛,见到两人还挺高兴的,咧嘴问候了一声。 靳永福听见自个儿的名字,甩开章翠花的手,跌跌撞撞地朝靳宛跑去。 “宛姊姊,我很久没吃你的糖了,好想你呀!”四岁的小娃娃一把抱住靳宛的腿,仰起头可怜兮兮地瞧着她。 靳宛被看得心都化了,直起腰把手从米桶里抽出,甩去手上的米便抱起他。 “行,姊姊这就给你拿糖去。不过今儿你可来巧了,姊姊待会儿要做好吃的,你有口福咯!” 说话间,靳宛抱着小家伙去厨房,那儿有她昨晚刚做的糖。 目送靳宛带靳永福进了厨房,章翠花不好意思地对靳海说:“海叔,我家永福给靳宛添麻烦了。” “没事儿,都是孩子。”靳海毫不在意,反正靳宛笑他也跟着笑。 他越是和善,章翠花就越觉得内疚。 事到如今,她也知道关于靳海家地的事儿了。靳宛救了她家永福不说,还对他那么好,可自家的人却…… “海叔,你们要做啥,我来帮你们吧!” 她是个妇道人家,说话没什么重量,也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表达心中的歉意和感激了。 大个子一如既往的安静,通常他自己若不开口,很少有人会留意到他的存在。 章翠花也是走近了,才恍悟似的发觉,原来院子里还有个人。 见到她,大个子也没什么反应,仍旧瘫着一张脸。 对于他的这种性格,章翠花早就习惯了。可大个子这张犯规的脸,老是教人适应不了,一看就挪不开眼。 点头致意之后,她微红着脸,好奇地道:“大个子,靳宛有说今天要做什么新玩意吗?” “米粉。”俊美的男人动作流畅地使着舂米杵,回答得一丝不苟。 章翠花愣住,“米粉是啥?” 大个子不理她。 半晌,厨房里传出靳宛的声音:“大个子,先把舂好的米提进来。” 男人闻言,放下舂米杵,拎起舂米桶走向厨房。 章翠花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对一旁的靳海,小声说道:“海叔,大个子可真听靳宛的话。” 靳海正在安装磨盘,听罢,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见状,章翠花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两眼发光,连忙凑到靳海跟前,“海叔,难不成你想让这对表兄妹……” “别胡说,我还想多留我家小宛几年呐!” 章翠花才起了个头儿,靳海便猜到她要说什么,忙不迭地打断了她。 外人只道大个子是小宛的表哥,可他很清楚,大个子是来历不明的人。况且他失了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姓啥、叫啥、家里是干啥的,他咋放心让两人在一起。 不过,现在有大个子帮衬着,家里的确是轻松多了。若他一直恢复不了记忆,就这么待着也挺好的。 大不了,就真让小宛认他做哥哥呗! 靳宛还不知道爷爷的想法,不然她一定会吐血三升。 前世她就有个双胞胎哥哥,从小受够了欺压。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她才不要又多个哥哥来管自己,要认就认个弟弟。 至少从靳宛对靳永福的态度上,能看出她挺喜欢小孩子的,否则也不会总抱着他不放。 靳宛两手没空,受苦的便是大个子了。 在她的指挥下,俊朗青年挽起长袖、撩起长衫下摆,把桶里的米倒在大盆中淘洗。 靳宛怕他洗不干净,时不时要出言提点几句。旁边的章翠花越看,越觉得这两人有意思。 同时,章翠花也无比佩服靳宛,她居然能把一大男人治得服服帖帖! 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俊美非常、气宇轩昂的大个子。 第34章 米粉 舂了新米,靳宛把米浸泡个把时辰,吃完午饭便来磨浆。 原本,她也留章翠花和靳永福吃午饭,可章翠花要回家做饭,就说吃了再带永福过来。 正磨着浆,靳宛脑子“叮叮叮”的响了。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五十分。总积分:一百一十六分。已扣积分:四分。可兑换物品:《植物大全》。】 【积分达到一百,恭喜宿主解锁系统第一阶段,获得日常辅助功能:查询。】 这还是头一次有“叮”,以前都是直接响起系统声音的。 既然提示任务完成,就意味着靳永福的病,让她给完全治好了。想到这个,靳宛心里还有点儿小骄傲。 闹到现在,靳宛也弄清系统发布任务的规律了。一般情况下,都会有随机任务;可如果上一个任务没完成,除非她明确提出要放弃,否则系统不会发新的任务。 这不,自打上回她赌气离开村长家,系统问她是否放弃任务,她没有明确回答后,系统就沉默了一个多月。 眼下靳永福痊愈,系统才重新活泛。 但系统说的“查询”功能,得怎么用啊?是不是啥都能查? 【“查询”功能的使用方法:鉴于宿主初来乍到,系统为宿主提供了“查询”功能,可查询之事如小镇有几个酒楼,散装糖葫芦卖多少钱合适……】 仅仅是脑中起了个疑问,靳宛没回过神的时候,系统便已自动自发地给她解释了一长串。 靳宛听得入了迷,整个人愣在原地动也不动,手上还拿着舀米的瓢子。 靳海和大个子见她发呆,以为是他们哪个环节做错了,不由得都停下手里的活儿。 “小宛,咋的了,是不是有啥问题?” 靳海关切询问之时,系统的解释已近尾声,靳宛也差不多明白了。 瞬间,她心花那个怒放啊…… “爷爷,咱发啦!” 控制不了高兴的情绪,靳宛当下拉着靳海的手,又蹦又跳地叫嚷。 靳海不懂她乐个啥,可架不住他宠爱靳宛啊! 所以老头子很赏脸地点头,连连笑道:“要发、要发,小宛说咱发,咱就肯定能发。” 大个子抿唇看了半晌,发觉靳宛一时半会儿回不到现实,十分淡定地说:“离上床睡觉还早,你该醒醒了。” 手底下的事还没做完,就想着发财?白日做梦。 换做以往,靳宛必然要回嘴。可这一回,她实在是太开心了,竟对大个子的冷言冷语毫不在意。 要知道,用草木灰做香皂最难的地方,就是无法把握碱的浓度。 然而就在刚刚,靳宛问了系统,得知它居然能帮助自己测试出浓度!如此一来,不单手工皂的成品率会大大提高,连皂的质量也可以更好! 花了点儿时间平复心情,她才将精力重新投到做米粉上。 前世出于兴趣,靳宛曾在家里做过多次米粉,因此她的技巧很纯熟,完全不用担心会出岔子。 但她问了系统,得知这个世界的人,还没接触过米粉。尽管新玩意儿有很大的市场可挖掘,人们却不是那么容易,就愿意接受没见过的东西。 是故,靳宛打算先做点儿。等明天市集,她带一些到小镇卖,看看前景如何。 思索间,锅里的水烧开了。 靳宛舀一勺米浆,倒进蒸盖儿,铺平后上笼。爷爷把火烧得很旺,不多时,米浆就在沸水中一点点蒸熟。 院里原先晾晒的咸肉,早早地被收了起来,连竹杆都被擦得干干净净。靳宛把蒸熟的米皮刮下,放在亮堂的竹杆上晾,就回到厨房重复之前的工序。 当她来回走了五六趟,米皮也蒸了五六块,便琢磨着差不多够了。 于是告诉爷爷不必再添柴,取下已晾凉的第一块米皮,拿回厨房切成条。 见爷爷在一旁注视着她,靳宛笑盈盈地夹起一条,递到他面前。 “爷爷,尝尝?” 靳海自然不会拒绝,张嘴把米粉吸进去,嚼吧嚼吧就吞了。 仔细品味半天,他吃不出有什么味道,纳闷地道:“小宛,这东西没盐没油的,跟白饭有啥区别啊?” 靳宛神秘兮兮地笑了。 她把切好的米粉装进盘子,翘起唇说:“您就等着吧!晚上咱吃一顿好的。” 都快到傍晚了,章翠花跟靳永福还没来,亏得章翠花说要帮她的忙呢。 由于两人约好了,明儿一同到镇上去。章翠花不出现,靳宛不禁担心,明天她能否如约而至? 毕竟靳家村离小镇有一段距离,若是不找个伴儿,路上难免会感到乏味。 之后,等他们把院子的东西拾掇好,天也大黑了。 “看样子,婶儿应该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章翠花终究没来,靳宛叹息一声说。 大个子看了她一眼。 不知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忽然不假思索地道:“明日她不来,我陪你到镇上。” 闻言,靳宛有些意外。 且不说大个子,是如何得知她和章翠花的约定;光是大个子会说出这般体贴的话,就足够靳宛大吃一惊了。 大个子没做解释,把磨盘、舂米桶、舂米杵等物抱到柴房放置。 靳宛想不通原因,索性不想了,耸耸肩去做晚饭。今晚她准备做炒粉,其中肉跟野菜,都是必不可少的。 腌好的肉就挂在柴房,正好大个子在里头,于是靳宛大声道:“挑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拿到厨房给我。” 在缺乏调味料的前提下,想做出美味可口的炒米粉,除了得有一手好厨艺,充足的耐心也是免不了的。 靳宛先是将大个子拿来的肉洗净,切成合适的小块;再把姜切片,红糖切小粒。 灶里燃着大火,锅里烧着沸水。把肉倒水里,用勺子搅拌几下,撇去油水面上的浮沫,再加几片紫苏叶去腥。 把焯水后的肉捞出,装盘备用。 旁边的灶也开始生火,大炒锅用水稍微一洗,等锅热了倒入少量的油。 靳海专门给靳宛打下手,听她说炒肉要用小火,便少添些柴。 油也热了,靳宛把红糖粒倒进去。 只听“嗤啦”一声,淡淡的油香夹着糖味儿,一缕缕地飘出了厨房。 外头犹在忙碌的大个子,闻见这味道,也不禁喉头一动。 小火煸炒糖粒,待红糖全部融化,锅底往上冒黄色的小泡,靳宛让爷爷增大火力。 随即,她把肉倒进去快速翻炒,既要保证每块肉都裹上糖色,又得避免糊锅。 放进姜片继续翻炒了会儿,她就倒进热水,仔细调味儿。因为是腌过的咸肉,靳宛只加了少量的盐、豆豉膏,熬到收汁时撒了把紫苏末。 最后,靳宛的特制红烧肉起锅,香味儿扑鼻。 第35章 出发 做好红烧肉,接下来就是炒粉了。 锅热入些许油,倒进紫苏、姜片翻炒,稍后把米粉放进去。撒点儿盐入味、放点儿豆豉膏提鲜,快炒一两分钟后,再将半盘红烧肉倒进锅里一起翻动。 刹那间,香味弥漫。 由于量太多,靳宛把炒好的粉装盆里了。一大盆炒米粉、半盘红烧肉、三份碗筷,这就是他们忙了一天后的犒赏。 靳海和大个子,都是第一次吃炒粉。尝了第一口,靳海眼睛都直了,素来不喜甜的大个子也目露诧异。 靳宛一直紧张地注视着二人,见他们吃了炒粉,忙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能干!”靳海直接朝她竖起大拇指,满脸赞叹。 大个子冷静内敛,不否认靳海的评价,而是淡定地问:“你想卖米粉?” 靳宛没有犹豫,撑着下巴点了点头。 “怎么卖?镇上应该没有厨房,让你现炒一份米粉给客人试吃。” 他这问题算是一针见血,也是靳宛目前最烦恼的事情。 想要卖出米粉,就得让大家知道它的价值。可就像靳海觉得米粉没味道,除非靳宛能把它烹饪加工,否则凭什么吸引客人? 看到她的表情,大个子便知她也没想出对策。 他从容不迫地放下筷子,又道:“明日你要卖的,应该还有其它东西吧?” 靳宛再度点头,“还有糖圆子和香皂。” “香皂也无人见过,因此销路最好的,大概是糖圆子。”听了她的话,大个子认真分析道,“既如此,明日便主售糖圆子,辅售香皂。” 实际上,靳宛不大擅长做生意。 前世,她的姐姐肩负家族重任,是行商的高手。身为二女的靳宛,则一心扑在美食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是故对于大个子的意见,她还是很重视的。 直觉他可能会有好主意,靳宛赶紧追问:“那米粉呢?” “赠。” 短短一个字,大个子说得无比坦然。 顿了顿,他才在靳宛专注的目光下,解释其中的含义。 “在摊位旁竖一牌子,上书‘免费赠米粉’。人们对不要钱的东西,往往是难以抵抗的,即便这是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这一来,能成为一个噱头,替你招揽更多客人,增加糖圆子和香皂的售出率;二来,只要你将米粉的吃法传授给客人,他们领了免费的米粉后,自然会回家尝试。 “如此,便可让客人知道米粉的好处,往后自然会上赶着向你购买米粉。” 大个子说话一气呵成,靳宛听得目不转睛。 不得不说,他的这个办法实在是好。虽然会增加成本,但总比卖不出去浪费了好吧?大不了,权当这是宣传费用呗。 想罢,靳宛脸上赔了笑,无比殷勤地给大个子夹肉。 嘴里热情道:“来来来,多吃点儿,这些天可把你累坏了。” 见状,大个子嘴角抽抽。 平日里嫌弃得他不行,饭吃多了还得被骂。这会儿少女的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倒让他心里毛毛的。 靳海哭笑不得地看她把整个盘子,都端到了大个子面前。 他故意摆出吃醋的脸色,大声说:“小宛,爷爷不吃啦?” 靳宛一听,赶忙又把盘子端回来,给爷爷碗里也扒拉了几块红烧肉。 “嘿嘿,爷爷,你也吃。” 靳海看她光顾着忙活,也没来得及吃上几口,便把肉夹到她碗里。 “行了,爷爷跟你开玩笑呐!你跟大个子都是年轻人,还天天那么勤快,是该多吃些。” 老头子一辈子没能吃几口好的,老早习惯咸菜就白粥的日子。一下子让他吃油水这么足的东西,他的肠胃反而受不住。 吃过饭,靳宛拉着大个子写了半宿字,才肯放人睡觉。 次日一早,她就着昨晚剩的红烧肉,摘几把紫苏,下了三碗汤粉。 清淡的汤粉,很适合早晨吃。 趁着天还没亮,靳宛收拾着要带去卖的物品,放在背篓里。 过了约定的时间点,还没见着章翠花的身影,靳宛就不等她了。按照昨晚说好的,章翠花没来,大个子便会陪她去小镇。 告别爷爷时,他一再不放心地叮嘱靳宛,一定要注意安全。多次重复相同的话语后,大个子见天际隐隐透出了白亮,于是主动承诺会保护好她。 虽说靳宛没去过小镇,但有系统指路,她压根不必担心会迷路。 况且,就算没有系统相助,靳家村也有人要去小镇,他们完全可以跟着人流走。只是那些人,未必会搭理靳宛。 有大个子作伴,靳宛倒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两人一心一意地赶路。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已能看见小镇的轮廓。 大秋日里,靳宛出了一身汗。幸好大个子跟来了,若没他背着竹篓,靳宛怕是会更累。 擦了擦汗,她喘着气说:“咱们先去找个位子。” 原身的体质着实太差,走了这么点儿路就两腿发颤,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看来若有时间,她得找些材料做药膳,好给自个儿和爷爷调理身体。 大个子具备身高优势,没花多少功夫,便找到了一处不错的位置。 两人走近,靳宛抽出麻布想铺在地上,一道人影“呼啦”地冲了过来。 人影速度不快,可距离靳宛很近,要撞上她也是眨眼间的事儿。 身后正在解下竹篓的大个子,在人影刚冲出的时候,就迅速伸手环住靳宛的腰。 顿时,懵逼的靳宛被他抱在半空甩了一圈,躲过莫名冒出的人。 等她缓过神,发现自己挑中的摊位,竟被人抢占了! 而那个抢摊位的人,正是她的老冤家——方敏。 “这位置是我的,你俩快走开。” 靳宛还没开口,方敏便理直气壮地呵斥道。 周围的菜农和小贩,不由得好奇地打量着她和大个子,认出了这两张是生面孔。 此时的靳宛,险些克制不住暴躁的脾气。 这方敏,在村子里给她添堵便罢了,不料到了镇上还要找她的茬! 可明人不吃暗亏,她初来乍到,若是鲁莽行事,恐怕会遭到大家的排斥。 是故,她忍住怒气,尽量平静地说:“你说这是你的位置,有证据吗?” 方敏哼了声,刻薄道:“我每次到镇上来,都是在这里卖菜,不信你问问他们。” 那些跟方敏相熟的菜农,闻言个个点头。 看到众人的反应,靳宛脸色铁青。 说白了,这些地方是公用的,岂有常来便能霸占的道理? 但同这些乡下人讲道理,他们是不会听的,徒然浪费时间而已。 第36章 工钱 望着方敏那小人得志的眼神,靳宛最终还是忍了这口气。 她默默收起东西,转身对大个子说:“咱们走。” 大个子看得出她忍的很辛苦,素来无表情的脸上,骤然现出一抹冷冽。 他深邃地望向方敏,目光森寒尖锐。 原本见靳宛吃瘪让步,方敏心情大好,怎料突然间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 她打了个寒颤,四处张望,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而此时,大个子已拎起东西,跟在靳宛身后离开。 方敏不禁嘟囔一声:“见鬼了?” 随即,她立刻招呼后面挑着菜担子的靳大柱,“你快点儿成不?慢慢吞吞的,若不是我眼力好,咱这地儿就被靳宛那贱骨头占了!” 说到这里,方敏又对着靳宛远去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呸!有爹生没娘养的野丫头,以为到哪儿都能占老娘便宜?小丫头片子,还想跟老娘斗,不知道那是老娘让着你呐!” 当着众多老熟人的面儿,方敏也不怕惹怒靳宛,便没有把说话的声音压低。 想当然耳,靳宛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脚步微顿,大个子幽深地注视她。 但,也仅止于此。靳宛并未返回去,而是加快了脚步。 直到耳边听不见方敏那嚣张的声音,大个子忽然高深莫测地问:“今日怎的忍她了?” 靳宛知道他所指的人是方敏。 她淡淡答道:“不忍又能如何?打她一顿虽然解气,却没什么实际益处。” 靳宛只想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买卖,只要方敏不是太过分,她就不会在镇上跟方敏闹翻。 听到她的回答,大个子没再多说。 好地段都被人占了,他们找来找去,都没找到合适的。最终逼不得已,靳宛把摊位摆到镇上最好的一家酒楼附近。 她也不敢挡人家的路,只好找了个角落,开始往外拿东西。 原以为这地儿偏僻,肯定没多少人流量。哪知,靳宛摊位还没摆好,就有几个年轻的姑娘,羞答答地围上来了。 姑娘们你推我我推你,好一阵子才选出代表。 那代表慢慢蹭到大个子跟前,紧张地攥着手,顶着一张红苹果似的脸娇声问:“大哥,你们这是……要卖什么呢?” 大个子在帮靳宛摆摊,听见声儿,抬起头看了姑娘一眼。 瞬间,姑娘的脸就烧了起来,红苹果成了猴屁股。 “呀!”她猛地捂住双颊,发出一声尖叫。 靳宛被这叫声吓着了,赶忙循声望去,“咋了姑娘?” 不会是犯病了吧? 可是,那也别在她的摊子前犯啊,多晦气! 大个子淡定非常,收回视线继续干活。 见此情景,姑娘的姐妹团上前几步。 她们一边偷偷瞄着旁边的俊美男子,一边异口同声地对靳宛道:“我们要买东西!” 这个时候,靳宛的摊子上唯有一袋米粉,连那块“免费赠米粉”的牌子都没拿出来。 是故靳宛怀疑自己听错了,指着米粉迟疑地问:“你们,确定要买这个吗?” 大个子恰好抬头露出正脸,几个姑娘立马面露激动,忙不迭地点头。 这下,靳宛可高兴坏了。 她连忙撩高袖子,头也不回地吩咐道:“表哥,递几张油纸给我。” 大个子依言取了油纸,递到她手上。 靳宛兴奋地看着姑娘们,“几位小姐姐,你们每人要多少?” 孰不知几人的眼睛,都黏在美男身上快挪不开了,基本没人听见她说了啥。 “那我给你们一人装半斤,不够下回再来买。” 一心扑在赚钱上的靳宛,丝毫没发觉她们的行为反常,仍然干劲十足地说。 等姑娘们每人拿了一个油纸包,靳宛咧着嘴甜笑:“承蒙盛惠,每人三文铜钱。” “三文钱?”被这价格吓到了,一姑娘从美色中回神,几乎是失声叫道。 靳宛的定价,是由系统提供的。她相信系统不会糊弄自己,可姑娘的反应,又让她有点儿动摇。 于是,靳宛试探道:“六文钱一斤,很贵吗?” 姑娘果断张嘴:“那当然……” “这些是自制的手工米粉,除了我们这儿,别的地方买不到。”磁性满满的嗓音插了进来,大个子直起身,俊美的脸凑到姑娘近前。 霎时,姑娘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靳宛见她双颊通红,关切地说:“姑娘,你是不是发烧了?若身体不舒服,早点儿回去看郎中,免得烧坏了脑子。” 大个子斜睨她一眼,那眼神里带了点儿嫌弃,直把靳宛看得莫名其妙。 其余的姑娘既羡慕又妒忌地瞧着,都想要吸引美男的注意力。 她们指着大个子刚摆好的糖圆子、香皂,争相抢着说道:“我要一包那个!” “来两包糖圆子!” “那个叫香皂的,我要一块!” …… 等姑娘们心满意足地走了,靳宛的货物去了四分之一。 她数着刚赚到的铜钱,嘴角扬得高高的,一脸幸福地碎碎念:“想不到我的米粉香味儿这么大,竹篓子里盖着,都能把人招来。” 刚应付完了一群狂蜂烂蝶,大个子脑门上全是汗。一听靳宛这话,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冷笑。 傻瓜的世界就是好,单纯得没有丁点儿烦恼,什么功劳都能往自己身上揽。 “不是说拿米粉当赠品吗,你怎么把它卖了?”想到方才靳宛的作为,大个子沉声问了句。 靳宛正往钱袋里装钱,听罢不以为然地道:“能多赚干嘛还送。” 对她的答案,大个子显然不够满意。 他挑起眉毛反问靳宛:“这么说,一旦有好处,你就能立马抛弃原则?” 靳宛下意识地点头,“是啊。” 登时,男人蹙起眉头,望着她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装好钱,靳宛拍了拍钱袋,笑嘻嘻地把几枚铜钱递给大个子。 她的举动让男人不解,因而他抬眼,定定地看着靳宛。 见大个子不明白,靳宛就耐心道:“我不能让你白干,这是你的工钱。” 少女因做买卖得了个开门红,心情十分愉悦,导致面上笑靥如花。大个子盯着她的笑脸,一向波澜不惊的心湖,竟平白掀起了浪潮。 这令他颇感不适,当即撇开头,漠然道:“我不需要。” 靳宛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抓起他的手,把钱塞给他。 掌心触摸到少女的柔荑,男人觉得浑身不自在,心里怪异的感觉更深了。 就在这时,靳宛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尴尬:“留着吧,你总得要回家的,攒点儿钱当路费。” 第37章 训斥 今天出来,靳宛装了二十斤米粉,全部是切成细条的。 此外,还有十五包糖圆子、二十块香皂。 她想着,客人买一包糖圆子,就送二两米粉;买一块香皂,则送六两米粉。 因为手工皂的成本,比散装糖葫芦高,使用价值也更高。所以,靳宛给糖圆子定价三文铜钱一包,香皂是十文铜钱一块。 一块香皂,全家人天天用,都能用一个月。这耐久性物品,内里还含有对人体有益的草药成分,卖十文钱是良心价了。 结果他们刚摆好摊,就有客人来买米粉,靳宛干脆也不送了。 继那以后没多久,又陆续有生意上门。 纵然来的都是些姑娘家和大婶,而且她们问话时,眼睛都黏着大个子不放,靳宛也没有当回事。 半天不到,他们竹篓里的东西销售一空,换回来三百六十五枚铜钱。 要知道,镇上的大米也跟米粉一样,是六文钱一斤。而杂面才三文钱一斤,最贵的白面则八文钱一斤。 拿了钱的靳宛心花怒放,叫大个子背上竹篓,想到镇上逛一圈。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她付了大个子工钱,这家伙更沉默寡言了。虽然之前他也不多话,可最起码,他偶尔还会损她一两句。 这下倒好,甭管靳宛说什么,大个子都跟没听见似的。 她并不在意,只当他是为失忆之事惆怅。 逛到卖菜的地方,靳宛用五文钱买了两棵白菜,一棵重五斤。 路过方敏的摊位前,她特地停下脚步,眼睛扫过那两大担蔬菜。 “看什么看,你又买不起。”方敏撇着嘴不屑道。 乡下人的钱来得不容易,几乎不舍得买菜吃,都是上山挖野菜凑合。这也是当地蔬菜虽稀罕,价格却依然上不去的原因。 所以菜农不辞辛苦,把菜带到镇上卖。毕竟这个镇子挺大,住了不少富裕人家,对蔬菜的需求量不小。 刚才方敏忙着招呼客人,并未看见靳宛买菜的一幕,就以为靳宛是吃多了野菜,在眼馋她家的大白菜。 “买不起?”靳宛笑眯了眼,故意侧身露出腰间的钱袋。 她意味深长地道:“你的白菜一文钱三斤,还没我一包糖圆子赚的钱多,你说我买不买得起。” 怕方敏不明白,她还拍了一把钱袋,袋子里顿时传出铜钱碰撞的声音。 此时,方敏才发现大个子背着的竹篓,已然空荡荡的了。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你、你东西都卖出去了?” 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她这里的位置那么好,也才做了三笔生意,那野丫头咋可能全卖光了! 靳宛不置可否,微笑着说:“婶子,你也别着急,这不还没到晌午么?我先去逛会儿,你继续卖你的菜,兴许日头下山前能卖完呢。” 靳大柱是个妻管严,又不敢和靳宛呛声,索性眼不见为净。 膈应过方敏,靳宛乐呵呵地与大个子离开,给怄气不已的方敏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经此一事,倒是让靳宛记起,自己还空着一块肥沃的大菜地。 是故返家前,她去称了五斤红糖,又买了几样菜种,包括白菜、菠菜、芥菜、油麦菜和萝卜。 这些总共花了一百零五文钱,其中红糖最贵,得二十文钱一斤,那么多菜种也才五文钱。 等他们回到靳家村,晌午已过。 走在回家的小路,靳宛开心地哼着小曲儿,那旋律十分欢快。 受到她的影响,大个子胸口的阴郁,不知不觉淡了几分。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他跟她置什么气?况且,靳宛也没说错,他总会有要走的那天。 正暗自想着,他们突然听见一道急切的唤声:“靳宛!”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只见章翠花白着一张脸,气喘吁吁地朝他们跑来。 靳宛嘴上还挂着笑,“婶儿,你今早怎么没来找我?” 哪知章翠花一把拉住她。 “别说这个了,快跟我走,海叔要出大事儿了!” 瞬间,靳宛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哪里?” 章翠花匆忙说:“就在磨场那边!” 闻言,靳宛抿起唇,拔腿奔向村子中央。 察觉到她担心得浑身紧绷,大个子轻松追上她,弯腰把人抱了起来。 在靳宛反抗前,他沉声道:“抱紧我。” 下意识的,靳宛听从了大个子的吩咐,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旋即,大个子抱着她一跃而起,两人的身子骤然腾空。 轻、轻功?! 耳旁风声呼啸,靳宛心中震惊的念头刚起,人已随大个子飞过村子上空。近十分钟的路程,他们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此刻,村民们将磨场挤得水泄不通,村长靳宏则站在中间的高台俯瞰全场。 见此情景,大个子落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动作轻巧地放下靳宛。 “今天当着众乡亲的面,我代表村委会,再给靳海一次机会。如果靳海依旧固执己见,不肯为村子考虑,那他不配继续留在靳家村。” 靳宏声如洪钟,即便隔着百米左右,靳宛也能听清他的话。 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想不到靳宏这么卑鄙,自己刚治好靳永福,便趁着她不在,召集全村人对爷爷施以重压! 磨场上鸦雀无声,众人都认真听着村长的发言。 “大家都知道,以前的靳海一心一意为村子着想,也因此立了不少功劳。” 靳宏威严的目光,从村民们的脸上扫过,对众人肃穆的神情感到很满意。 顿了两秒,他才继续说:“可功是功、过是过,既然村子记住了靳海的贡献,他就要对得起大伙儿的信任,大伙儿说对不对?” 听到这里,大部分村民马上高声应和:“没错!” 可也有一部分人面带迟疑。 靳宏便扭头,对着某一处扬声道:“靳海,你上来。” 紧接着,靳宛看见微微佝偻的爷爷,一步一步走上高台。 他一上来,靳宏便义正言辞地道:“靳海,祠堂是咱们村子的灵魂,没有祠堂里的那些祖宗,就没有咱靳家村。 “整个村子都是祖宗们的财产,叫你把地让出来建祠堂,说好听点儿是你为村子做了贡献;说不好听点儿,那也是你分内之事。 “若你还是不肯答应搬家,那也行,我们不强迫你。就当咱靳家村的老祖宗们,没你这不孝的子孙。” 就算靳宛距离很远,但在靳宏说出最后一句话的那刻,她也能看见爷爷的眼中,隐隐泛着的泪花。 爷爷为村子忙活了大半辈子,临老却因不肯让出祖屋,而被村长当着全村人训斥。 人要脸树要皮,爷爷如何受得了这屈辱? 第38章 赶人 靳海脸色也很难看。 他隐忍着说:“村长,你直接说你的打算吧。” 大道理他不是不懂,但想让他搬离祖屋,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的儿子儿媳,是被大水淹死的,连孙女也差点儿命丧河里。那河岸对他而言,宛如张牙舞爪的怪物,兴许哪天就会把他的小宛带走了。 因此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小宛靠近那里。 “我和村委会的诸位商量过了,大家一致同意,要你在今天之内做出选择。”靳宏神色严谨地答。 随后,他招了招手,靳元文端了一个托盘上来。 靳宏拿起托盘里的贡献簿,才对靳海说明道:“要么,你让出那块地,我在贡献簿上给你再添一笔;要么,你继续自私自利,那你就不配留在靳家村。” 在靳宏的步步紧逼下,靳海的内心陷入煎熬之中。 说来说去,还是不让出地,就要把他赶出村子?那他和小宛以后的日子要咋过…… “村长,你要赶我爷爷出村子,凭借的是哪一条村规呐?” 不知何时从树上下来的靳宛,站在磨场边缘,高声对靳宏提出质疑。 乍然听见她的声音,靳宏和靳海都是一愣。两人只知道她去了小镇,却没想过她会这么早回来。 她开口之后,大个子便在前头开路,两人朝磨场中的高台走去。 “丫头,你跟我顶嘴就算了,对村长你那是什么态度?” 高台前,十分看不惯靳宛的靳远,不禁气冲冲地责问。 大家都用眼睛盯着少女,赞同靳远的人不在少数,也认为靳宛太过嚣张。 可事实上,靳宛只是提了一个很普通的问题。 她并未理会靳远,而是直勾勾地看着靳宏,等待他的回答。 靳海立即从高台下来,迎向大个子和靳宛。 为了不让靳宛担心,他勉强笑着说:“你俩咋到这儿来了?大个子,快带小宛回家,我很快就把事情处理完了回去。” “爷爷,你什么也别说了,村长的话我都听见了。”靳宛心疼地瞧着他,脸上是不可动摇的坚毅和决心。 众目睽睽之下,她转头对大个子嘱咐道:“替我护好爷爷。” 俊美的青年看她眼神决然,剑眉稍抬,站到靳海身旁淡然道:“放心去吧。” 村民们看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靳宛,这是村民大会,容不得你胡闹。”靳宏适时发话,成功让众人将视线转回他身上。 该怎么做,靳宛心里已有决定。 此时被村长呵斥,她既不着恼也不退缩,神色不改地陈述:“‘凡是对村子有莫大贡献者,可获得村子的特殊关照,其程度按贡献大小酌情判定。’ “若我没有记错,以上内容,为本村村规第五条。而据我所知,我爷爷是本村贡献度第一的人,这么一来,村长想把他赶出村子,光靠一张嘴是说不通的。” 贡献簿不是白写的,如果没有些实际用处,那还会有谁在乎它? 因而在村规里,有不少奖励的条款,都是针对贡献簿设置的。唯有这样,村子里的人才会看重贡献度,从而尽心地为村子的建设出力。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建设村子的老一辈陆续离世。后辈们未经历过那个时期,习惯了享受前人的成果,贡献簿的作用便逐渐被忽视。 否则,靳大柱和方敏等人,也不敢对靳海那般无礼。 话虽如此,那些条款始终有明文记载。作为村规,靳宛想用它来维护爷爷的权益,那也是名正言顺。 是故一听靳宛这犀利的言辞,靳宏的眼角就猛跳了一下。 他早料到这丫头会阻碍自己的计划,不然也不必专挑她不在的日子,来召集全村人开批判大会。 以前的靳宛,压根不值得他劳神。可自从一个月前,在自家门口看见靳宛跟人据理力争,他的想法就有所转变。 这一个月里,他时常接触靳宛,对这丫头是越来越不敢小觑了。 绷着脸沉默了半晌,靳宏才不紧不慢地阐释:“我自然清楚村规上写了什么,所以,我从来没说过要赶靳海走。 “我的意思是,他如果不为村子的集体利益考虑,那么他自己在村子里,也不会感到自在。总有一天,他会待不住的。” 好在靳宏方才没把话说死,现下他这样解释,倒也还有回寰的余地。 虽然靳宏说的很隐晦,但靳宛能够理解他话里的含义。从这十年来,她和爷爷受到的待遇,便能看出村里某些人的品性。 光是失势无依靠,就有人无视爷爷年长的辈分,以及他过往的功劳,待他们尖酸刻薄。若爷爷被贴上自私的标签,两人的处境恐怕会更艰难。 假如原身未死,靳宛没有穿越到此,爷孙俩势必要对村长妥协。 真那样做了,恐怕他们换来的并非感激,而是变本加厉的压榨,和永无止境的欺辱。 想到此,靳宛笑了笑。 她慢悠悠地望着村长说:“以后的事,咱不劳烦村长关心,毕竟以前您也没管过不是?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咱也把态度摆到台面上。” “靳宛,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开口。”靳宏意味深长地提醒她。 此时的靳宛双手合十,抵着下巴眨了眨眼睛,那模样看起来很是纯真无害。 “村长爷爷,我到您家给永福治病,起码得有个把月了吧?都这么久了,您还不了解我的为人么?我若是那鲁莽的人,能把垂死的永福从鬼门关前拉回来? “如果我不懂事,我早就告诉大伙儿,明明我救了村长爷爷的孙子,却有人忘恩负义,要把我赶到淹死过许多人的河岸边住咧!” 此话一出,与众哗然。 知道靳永福被治好的人不多,这其中有大家怕被传染,便主动远离的原因。但更多的,是靳宏不许家里人对外宣扬。 当靳宛“说漏嘴”的时候,所有人都面带震惊,显然不相信她一个小丫头,竟真能救回被断定药石罔效的靳永福。 靳宏面色铁青,望着少女清澈无辜的眼睛,只觉得那里面充满了狡猾和奸诈。 村民们克制不住内心的好奇,纷纷追问:“村长,疯丫头说的是真的吗?她真把永福给治好了?” 闻言,靳宏收回目光,看向村民们。 他冷冷地道:“作为村长,我必须负起责任。即便靳宛救了我孙儿永福,可祠堂的选址好坏,关乎全村人未来的发展,因此我绝不徇私。” 第39章 惩戒 这时,靳远冷冷一笑。 他背着手,斜睨靳宛一眼,冠冕堂皇地道:“靳海有贡献度在身,咱们当然不能赶他出村子。 “可靳宛这丫头,对村子没一点儿贡献。她目无尊长、嚣张跋扈,哪儿像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咱村里,可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话音刚落,便立刻有道尖锐的声音附和:“远叔说的没错,把靳宛赶出去,她整天只会在村子里挑事儿!” 蔡氏突然插话,把旁边的靳大鹏吓了一跳。 见众人看了过来,他虎着脸训斥蔡氏:“就你话多。” 蔡氏巴不得靳宛被赶走,眼下时机大好,她才不会放过。 因此,蔡氏不仅没有住嘴,反而更大声地嚷嚷:“我说的是实话!那丫头霸占了大柱家的菜地,村子里谁不知道啊? “那么大块肥沃的地,能种出多少水灵的菜,那菜又得卖多少钱?要不是靳宛,大柱家也不用把地里的菜都拔了。 “菜少收了好几茬不说,更糟心的是,眼下压根没到卖菜的最好时候!两口子生怕把菜捂烂了,整日没命似地往镇上跑,还不是照样赔钱?” 一开始,靳宛和靳海的处境是凄惨的,因而还有人同情她。 但如今,她把日子过好了,又得到了一块肥沃的菜地,村民们的心态就发生了改变。 导致现在蔡氏说这种话,大家明知她和靳大柱家的恩怨,也没有人肯为她发声。 靳宛不能责怪别人,因为那些人没有义务帮助她。俗话说“见好就收”,她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继续跟蔡氏纠缠。 不然闹到最后,大家声讨的,绝对是她而非蔡氏。 她的不反驳,使得蔡氏洋洋自得。 “大鹏媳妇是个机灵的,看啥都剔透。”靳远也觉得占据了上风,姿态睥睨地对靳宛说:“前些日子在磨场,我说一句你顶十句,分明是教不好的了。 “小小年纪就这么没规矩,不惩戒惩戒,你怕得更无法无天!现在我以村委员的身份,强烈要求村长,把靳宛逐出靳家村。” 他话还没说完,靳海就想冲出来。 幸好大个子一直留心着,及时伸手拦住他,才避免了他跟人起肢体冲突。靳海不死心,扒着大个子的胳膊,身子不断地往前推搡。 他破口大骂道:“靳远你还要不要脸?几十岁的人了,跟一个孩子也计较? “不是你孙女你不心疼,也不用拿那话糟践她!一个个的倚老卖老,欺负个小姑娘,也好意思说自己是长辈?想赶她出去,先把我这老头子埋了再说!” 靳海气得满脸通红,骂完后不停地粗喘大气。此刻的他,跟众人心目中那个忠厚隐忍的老好人形象,简直是天差地别。 见他情绪激动,靳宛放心不下,赶紧返回去好言相劝。 “爷爷,咱不生气啊!没啥大不了的,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靳海却反过来握住她的手,闪着泪花说:“乖孙女,你别怕,爷爷还没死呢,容不得他们欺负你!” 只这一句简单的话,刹那间,便深深触动了靳宛的心弦。 当下,靳宛眼睛一酸,感动得泪水盈眶。 见到这一幕,大个子往两人身前一站,挡住了那些或冷漠、或探究的视线。 看事态发展的差不多了,靳宏这才清了清嗓子,出来主持大局。 “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靳宛的双亲,是为了村子牺牲的。虽然她有些地方不够懂事,但我还是希望,大家能对她包容一些。” 这段话,既不着痕迹地贬低了靳宛,也充分彰显了他靳宏作为村长的大度,以及通情达理。 毕竟前不久,靳宛刚指桑骂槐,说他“忘恩负义”。现下他为靳宛“求情”,倒显得靳宛无理取闹了。 可不管怎么说,村长这意思,都是不同意将靳宛赶出村子。 这让靳海脸色稍缓,略带感激地望了眼村长。 然而,靳宛不吃这一套。 她对村长扯出一个假笑,“那村长,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当真是个白眼狼!村长大发慈悲留下你,你竟不懂得感恩。”一名村委员不满靳宛的言行,义愤填膺地训道。 靳宛顿时满脸委屈,“我怎么不知感恩了?” 靳远即刻接道:“既然大家愿意接纳你,难道你不该劝说你爷爷让出祖屋,好叫村子重建祠堂?” “不该。”靳宛一秒也不迟疑,答得斩钉截铁。 见状,大个子的唇角蓦然翘起,眼里全是笑意。 这小丫头,倒有趣得紧呢。 可几个村委员和靳宏,却不这么想。他们只觉得,靳宛像根刺儿似的,嵌在他们牙缝里,拔不掉也抠不出。 让人恨得牙痒痒! 好话歹话说了一筐,该用的、不该用的手段,也都用上了。既然这样都不能达到目的,那就休怪他绝情了。 思及此,靳宏脸色一沉,威严喝道:“靳海,这地你让是不让?” “爷爷,咱家的风水要真那么好,咱爷孙俩,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地步。” 到了这个时候,靳宛也没了忌讳,直接把话摊开了说。 光是听见这句话,靳宏的脸色就黑了下来。可瞧见靳宛望向他的冰冷眼神,他就知道,那丫头还得出言不逊。 果不其然,靳宛移开目光后,又道:“偌大个村子,偏偏选中了咱家的地,谁知这里头有没有猫腻?” 既然村长不仁不义,那她何必给对方留面子,所以靳宛这话说得一点儿不客气。 话毕,她又转向靳海。 “而且爷爷,要是连祖屋都没了,还谈什么孝敬祖宗?” 靳宛的神态颇为蛊惑,语气也徐徐善诱,“如果咱家那地该用来建祠堂,先祖们就不会在那上面起房子。” 别说靳海了,就连周围的村民们仔细琢磨,也都认为她说的有道理。 靳海被说服了,仰起头对村长说:“我赞同小宛的说法。没了房子,我们三人无家可归,先祖们住起来也不会安乐。” 一家三人,自然是包括了大个子。乍听这话,青年英挺的剑眉倏然一动,不由自主地看向靳海。 蔡氏忘乎所以,听罢不屑地嗤了一声。 “笑话,祠堂里住的都是死人,哪还有什么安不安乐?” 靳宛立马接上:“对啊,所以祠堂在哪儿修都一样。” 然后她望向靳远。 “远爷爷,您也说了,大鹏婶子看啥都剔透。难得她这回说了老实话,大伙儿可都记住了啊,往后千万别赖我爷爷没孝心。” 第40章 禁止 被她这一将军,靳远怄气不已,蔡氏也一脸呆滞。 众多村民,不知该怎么做才好。靳宛伶牙俐齿,经常把他们说得绕不过弯,好似她说啥都对…… “行了靳宛,你不要再强词夺理。” 事已至此,靳宏也知道任由靳宛吵下去,是没有任何益处的。 因此他喝止了靳宛,便沉着声宣布:“如果靳海不肯让出祖屋,那我绝不再强求。只是,这贡献簿上你的名字,我必须消去。 “此外,今后村子的公共设施,比如磨场、晒谷场,你们都不能使用。未经允许,你们也不能踏进村子一步,更不许和村中人家往来。 “就这样吧,散会!” 一鼓作气说完这些,靳宏再不看靳宛,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村民们还没反应过来,不大明白村长的意思。 直到蔡氏冷眼嘲讽:“那丫头鬼主意多着呢!村长不让咱们跟那丫头来往,是为了咱们好,免得哪日吃暗亏。” 大家才意识到,刚才村长那些话,已等同把靳海一家人赶出村子。 靳宛唇边的笑,此刻荡然无存。 她原地伫立,望着村长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不明的情绪。 见到她这个样子,靳海有些忧虑。 “小宛……” 在靳海看来,只要名字还在宗族本上,就不算被逐出靳家村。但靳宛不同,她以后是要嫁人的,被疏远了还怎么找郎君? 可实际上靳宛发愣,跟村长的“判决”,没半毛钱关系。 就在刚才,系统给她发布了新的任务。 很巧合,她的任务内容是救治戚氏——即村长的婆娘。据系统的提示,戚氏应该是在照顾靳永福期间,被传染了疥疮。 得知此事时,村长正在台子上,宣称她不能接触村子里的人…… 靳宛越想越觉得玩味儿,不禁忍笑感慨了一句:“造化弄人呐~!” 她行为反常,看得大个子皱眉,大掌贴上靳宛的额头。 冰凉的温度骤然贴上来,靳宛冷得一哆嗦,赶忙后退几步。 她瞪着大眼,愠怒地对大个子道:“你干嘛呢?” 男人无视她凶巴巴的表情,扭头跟靳海说:“她发烧了。” 登时,靳海吓得不行,着急忙慌地也去摸她的额头,嘴上念道:“乖孙女,你可别出啥事……” 由于这次摸她的是爷爷,靳宛就没有躲。 等靳海探过了,她才无奈地解释:“爷爷,不是我发烧,是大个子体温太低了。” 靳海也发现了,她的温度很正常,并不像大个子说的那般发烧了。 这个小小的插曲,打散了笼罩在他们头顶上,那片阴郁的乌云。 回到家里,靳宛把剩下的铜钱倒在桌面,足足有二百四十五枚铜钱。 这着实让靳海吃了一惊。 他难以置信地说:“那些个玩意,能卖这么多钱呐?” 靳宛骄傲地挺起小胸脯,“东西一共卖了三百六十五文钱。其中,我拿一百一十文买了东西,十文给了大个子当工钱。” 大个子也不知怎么了,见着她的动作,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挪动。挪着挪着,就挪到了不该看的地方。 万幸,在靳海和靳宛发觉前,他就回过了神。 “我出去翻地。” 扔下这句话,他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屋子。 靳宛便对爷爷说:“你把这些钱收好,我去做点儿午饭,吃完我就去把菜种子种上。” 不过靳海按住了她。 他站起来,把钱推回到靳宛面前,慈祥地道:“这是你挣来的钱,你自个儿收着。小宛长大了,也该学着当家了,以后咱家就交给你管。” 经过这么多事,他也看淡了。从今以后,他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孙女嫁人生子,每日平平安安、开开心心。 让靳宛去忙菜地的事,靳海就进厨房去了。 见爷爷态度坚决,靳宛也就作罢,自己找了个大瓦罐把钱放进去。 藏好罐子,她便拿着菜种,到菜地去查看情况。 蔡氏说,是她害得靳大柱损失一大笔钱。但事实上,她拿到转让书后,并没有逼他们尽快空出菜地。 是方敏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怕被她占了便宜,才会在一个月里把菜清完。 知道靳宛要种菜的大个子,正卖力地挥舞着锄头。 看他汗如雨下又腾不出手,靳宛下意识地上前几步,说:“把头低下。” 大个子蹙起眉头,暗道莫非是方才自己偷看的事,被发现了? 若真如此,这丫头说不得会赏他一耳光…… 即便大个子心有顾忌,但他向来不会与靳宛较真。因而稍稍犹豫,他就冷着脸俯身,做好了挨巴掌的准备。 随即,他瞧见靳宛果真抬起手,朝他脸庞扇来—— “今天多谢你拦着爷爷,他身子不好,跟别人动起手来铁定吃亏。” 一抹少女的清香,夹在风中拂过他的鼻尖。再听着耳畔的软侬细语,身形高大的俊美青年,已克制不住地心尖微烫。 靳宛肯拿衣袖给大个子擦汗水,算是认可了他在这个家的位置。 擦完后,她惊讶地看见,青年俊美的脸上泛着红晕。 原以为大个子身强体健,自己能放心地把重活交给他,哪知他都被累出病了。 瞧瞧这俊脸红的,若不是生病,半小时前还冰凉的脸咋会成这样? 靳宛顿时面露苦恼。 她放下手,冲大个子闷声说:“你还是别干了。” 青年受惊而醒,沉稳的眸子里透出懊恼。 为了掩饰自己的异样,他心虚地咳了几声,直起身看向别处。 看他咳嗽,靳宛更认定大个子感冒了,便不悦地道:“既然身体不舒服,干嘛不早说呢?” 青年一愣,“谁身体不舒服?” 他磁性的嗓音因掺了些沙哑,听起来更有诱惑力,靳宛立马就酥了。 旋即,她感到颇为羞耻,忍不住自我唾弃。 拉下脸,靳宛不爽地道:“还有谁啊,当然是你了。得了,你快回去歇着,翻地的事我自个儿来。” 说着,她从大个子手中,一把夺过锄头。 见她生气,大个子退后几步,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 半晌,他才缓缓问:“你不高兴,是因为我生病?” “废话。”靳宛回答得无比沮丧。 霎时,大个子心中一暖。 想不到,这丫头如此关心他。虽然少女还是恶声恶气,但此时在他眼里,她的一举一动都带上了一股灵气。 同一刻,靳宛一边舞着锄头,一边痛心疾首地沉思。 大个子这一病,她直接损失一个壮劳力。那么庞大的工作量,她一个人得干到啥时候? 第41章 惊吓 在磨场上,村长说了不让他们用晒谷场,因此第二天一大早,爷爷就在清理院子。 他把院子腾出空地,又搜出一堆破旧衣服,拆开来用大针缝在一块。忙到晌午,那堆破衣服被缝成了一块很大的布。 在院子的地面铺上那块布,爷爷就和大个子把谷子倒在布上,这样便能安心地晒谷子了。 期间靳宛也没闲着。 小镇的集市不是天天赶,除了菜农,其他小贩一般只会在赶集时开张。 前天做的米粉卖了二十斤,又吃了一些,现在家里剩下七八斤。趁着不赶集,靳宛把粉切成米线,挂在院子的竹杆上暴晒。 幸好他们家虽破,院子却挺大。否则又是晒谷,又是晒米线、晒衣服的,还不得把路都堵死。 早前,靳宛便有自己做香醋的想法,可惜那时她找不到酒曲。 实际上,发霉或发芽的谷物便是发酵原料,也是最原始的酒曲,后人所用的酒曲就是从它们演变来的。 靳宛曾试过让谷物受潮,但始终无法得偿所愿。那时她才明白,酒曲的形成对环境、气温等,都有一定的需求条件。 如今系统解锁新功能,她完全能利用它来做出酒曲,因此靳宛蠢蠢欲动。 她根据系统的提示,将面粉加入适量的水,揉匀后填入模具中压紧。然后,她把模具放在温度、湿度,以及水分都适宜的角落。 接下来,靳宛只需静心等候。时间到了,系统自会提醒她。 倒是糖圆子,消耗量很大,她得再做一批出来。 于是吃过午饭,靳宛便和大个子上山去了。 这山寨版糖葫芦,原料并不是山楂,而是当地一种野果子。这种果子,在靳家村的后山长了一大片,其口感跟山楂相差无几。 靳宛有着原身的记忆,自然知道果子是能吃的。 有次和大个子上山,看见那一大片红彤彤的果子,她被勾起了回忆。灵机一动,便想出用它代替山楂,来做糖葫芦的主意。 除了果子,糖葫芦最耗的就是红糖。 之前靳宛没钱,熬糖葫芦的两斤红糖,全是靳海用积蓄买的。两斤红糖四十文钱,熬出了二十包糖圆子,一包三文钱,总共能卖六十文。 靳宛先前赠送出去五包,损失了十五文钱,统共也就赚了五文钱。 经过昨天的事,往后别想她再发善心。若想吃她的东西,必须得拿钱换了! 专心采摘的大个子不经意回头,刚好遇上靳宛做出凶狠的表情,手上的果子被她用力捏成一坨。 青年翘了翘眉毛,淡然道:“我摘一个你捏一个,这样我得摘到什么时候去。” 那一筐的果子都成果汁儿了,对他有意见可以直说,用不着践踏他的劳动成果。 听到声音,靳宛回过神。 看见筐子的果子毁了大半,她才惊觉自己一不小心,把怨气撒在果子上了。 不过输人不输阵,面对大个子的责问,她是不会承认的。 是故靳宛脸不红气不喘,煞有介事地说:“你懂什么?我是特地把果子捏碎,以便回去后做酸果泥糕。” 听她随口胡扯,青年也不说话,静静地盯着她看了好一阵。 靳宛被盯得恼羞成怒,“干嘛,你不相信?” 少女睚眦必报,惹谁都别惹她。要是大个子敢点头,很可能今天的晚饭,就没他的份儿了。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青年很冷静地睁眼说瞎话:“我当然信。” 这么凶蛮不讲理的女子,日后谁娶了她,估计不会有好日子过。 靳宛哪知道他在心里腹诽自己,还暗暗嘀咕大个子人傻,居然那么好糊弄。 又摘了一筐完好的果子,两人预备打道回府。 见靳宛去背那筐捏坏的果子,大个子蹙眉问:“你真要把这些带回去?” “说了要做酸果泥糕,自然得把它带走。”靳宛答得泰然自若。 大个子不置可否,既然这丫头做戏做全套,他若拆穿了未免过于无情。 如此想着,他收回视线,眼睛扫过靳宛的头顶。 蓦地,大个子沉声说:“有条虫子。” “哦。”靳宛正弯着腰,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下一秒他眼前一花,少女腾地跳起,直直扑到他身上。 靳宛两条腿圈住大个子的腰,双手搭着他的肩膀,整张脸因极度恐惧而扭曲。 她几乎是咆哮着吼出来:“虫子在哪儿?!” 大个子背着竹筐,少女猝不及防的袭击,差一点造成了伤亡。 稳了稳神,他伸手托住靳宛的身子,面无表情地对她颔首:“你身上。” 靳宛一哆嗦,浑身冒起了鸡皮疙瘩,大眼睛里立刻盈满了泪水。 大个子和她的眼神对个正着,泪花儿出闸的速度太快,他来不及堵上,只能被浸得心儿发软。 不等靳宛开口,他果断抬手,将少女发上的碧绿色虫子拿开,嘴里道:“好了,虫子被我拿走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大个子便把虫子拿给靳宛看,吓得靳宛尖叫一声把头埋进他胸膛。 “快拿开!”靳宛外强中干的声音响起,那颤音让人听了,只觉得可怜。 都到这种时候了,她还要逞强,倒教他舍不得扔掉虫子。 想着想着,大个子就改了主意。 他沉下声音,一板一眼地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成何体统?还不快下去。” 说得靳宛一个激灵醒了神。 她低头一看,自己跟个树懒似的,手手脚脚全挂在大个子身上。若被人看到了,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可大个子这嫌弃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都没怕,他个大男人倒矫情着咧! 冷哼一声,靳宛松手跳了下来。 她撇嘴道:“刚刚那是条件反射,我还不稀得抱你呢。” 大个子剑眉一扬,“一个虫子能把你吓成这样,你哪来的胆子跟村长呛声?” 靳宛若无其事地抹去被吓出的眼泪,返回去背竹筐。 她嘟囔着:“谁身上没个弱点。我对虫子有阴影,你有意见啊?” 靳家的女儿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奈何不了软体动物。反正这里也没外人,说出来也无所谓,她就是听不惯大个子的口气。 “我倒没什么意见。”大个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拖长了语气慢悠悠道:“可我似乎没告诉你,没有虫子了吧?” 刚走出几步的靳宛,马上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蹿进了大个子的怀里。 她靠着青年,警惕的目光四处扫视:“虫子在哪儿?” 大个子愉悦地翘唇,将左手伸到她面前。 眼前冷不防地冒出一条碧绿虫子,靳宛的心先是猛地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接着,她看清了那虫子的模样,眼睛瞬时瞪得如灯泡一般大。 第42章 占位 少女的身形僵硬,久久不动。 大个子以为靳宛被吓坏了,心中不由浮起一抹悔意,手一扬就要把虫子给扔掉。 “住手!” 看见他的动作,呆愣的靳宛急忙大喊一声,抱住他的手急切道:“别动,这可是宝物呐!”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神情热切不已,教大个子看了莫名渗人。 捉弄归捉弄,他却从未想过伤害靳宛,因此语气中透着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靳宛拉着他的手,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虫子,牛头不对马嘴地激动道:“这下咱们发了!有了这玩意儿,以后咱就不用卖糖圆子啦!” 话未完,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虫子。 准确来说,这是一条蚕。 在原身的记忆里,这个世界虽有丝绸,但那是威灵帝国的“特产”,市面上并没有流传。 平民百姓一般都穿质量较差的粗麻服饰,冬日的保暖衣服,就用动物皮毛所制——有些住在山里的穷苦人,依靠打猎为生,猎到好皮毛也舍不得留着,定要拿去换钱。 富人平日所穿,则为质量更好的苎麻、亚麻衣,冬日所穿大多为保暖舒适的棉衣。 至于贵族,他们热了穿丝绸,冷了穿毛料,绝不会有人穿麻布衣裳。 初次遇见大个子时,他身上所穿的柞蚕丝,便是目前最好的衣料。可在柞蚕之上,还有桑蚕丝、天蚕丝。 靳家村的后山长满了桑树,但村子无人养蚕抽丝、织布,加上事情繁多,靳宛便逐渐忽略了这个问题。 若不是今天碰上了,恐怕她也想不起这点子。 桑蚕丝比柞蚕丝好的不是一星半点,价格自然会更上一层楼,也难怪靳宛会高兴成那样。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靳宛让大个子将自己抱到树上。待她瞧见许许多多的蚕卧于桑叶上,立即变得神采飞扬,哪还有对虫子的半点畏惧。 兴奋之下,靳宛抱着大个子的脖子,一个劲儿地摇。 口中大叫:“感谢老天爷!我要把这整座山都包下来,钱全是我的!” 青年被摇得头昏,忍不住翻了翻眼皮,对靳宛的贪财性子感到无语。 “你掉进钱眼里出不来了?这虫子能挣什么钱,该不会是想把它们油炸了卖吧。” 听见大个子冷淡的声音,靳宛也不以为然,哼了哼说:“你没见识,我不怪你。可我警告你,绝对不能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否则……” 靳宛眯起双眼,握着拳头在大个子眼前晃了晃,嘴角的笑容十分阴险。 居然敢威胁他? 大个子挑唇,淡然道:“你打不过我——” 靳宛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他背心一凉,当即改口:“我不与女子动手。” 好险,差一点儿就没饭吃了。 等靳宛看够了,大个子便身形一动,抱着她落到地面。 今日上山的收获不小,最大的当然是发现了桑蚕。眼下还未到蚕结茧的时候,靳家村的人也不知晓它的作用,靳宛就没想把蚕带回家。 再过一两月,她直接到山里摘茧子,那才叫爽。 是故自这日起,靳宛又多了一个盼头。 原以为靳宏耐不住性子,无需多久,就会让人来找她给戚氏治病。 可直到后来,她又连着去了两趟集市,赚了几百文铜钱,村长家也没人上门。 再过了两天,大个子跟随爷爷去田里忙活,靳宛独自背着东西去镇上。 前三次赶集,都是她和大个子一起,每次都能引来很多女性顾客。 今天靳宛一个人,还没走近,她就听见了吆喝声。 “瞧一瞧看一看咯,新鲜的大白菜,便宜又好吃!” 那大嗓门独具特色,靳宛不必看,都知道是谁在喊。 可方敏不是在另一头卖菜吗,怎么会跑来这里? 好奇的她加快脚步,拐过转角,一眼就看到了方敏和靳二虎。 若光是如此,靳宛顶多骂一句“晦气”,反正这大街也不是她的。关键是,那娘儿俩所在的位置,恰好是她这些天摆摊的地方。 此时,方敏的菜摊前,围着不少妇人。 原本这些人,是特地来等靳宛和大个子的。但是方敏突然出现,担着两篓水灵灵的蔬菜,价格也不贵,因此她们就围了上去。 很快,靳宛便猜到了方敏的意图。 记得两天前,她和大个子赶集时,在路上遇到方敏夫妇。那会儿她不做另想,即便发觉方敏跟着他们,也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她明白了。 肯定是方敏,见她两次都卖得快、赚得多,就认定了是她摆摊的地点好。 不然,方敏不会把菜摊,挪到人家酒楼前边! 想到此,靳宛顿时心气不顺。 她黑着脸走向方敏的菜摊。 正忙着收钱的靳二虎,不经意见了她的身影,眼神一下子凶恶起来。 “娘,那丫头来了。”胖乎乎的少年,立马给身旁的方敏报信儿,“要不要我撵她走?” 说话时,靳二虎已经跃跃欲试。 由于靳大柱从不敢跟家人,提起靳宛鬼魅的身手,因此靳二虎和方敏,都不太把靳宛当回事。 二人认为,他们之所以会在靳宛那儿吃了亏,是因为靳宛手上有二虎谋杀未遂的把柄。 现在赔偿都给了,他们用不着再受靳宛的威胁,就想狠狠教训她,挫一挫她的锐气。 尤其是靳二虎。 自从上回当着众多村民的面,被靳宛吓唬住,他就一直以此为耻,想着有朝一日能一雪前耻。 如若不然,他这个村中小霸王的地位,没准哪天就不保了,谁让他连个瘦小的姑娘都打不过? 不过不等方敏和靳二虎出声,那些个妇女就看见了靳宛。 正拿着白菜掂量的大婶,一把将其扔下,站起来热切地跟靳宛打招呼:“哟,丫头你来啦?今天可让我们好等。” 方敏的表情瞬间阴沉。 靳宛冷冷扫她一眼,可转过头面对大娘时,脸上却是笑盈盈的。 “不好意思,今儿个我表哥有事来不了,我一个人背东西就走慢了点儿。几位婶子,这回想买点儿什么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下大篓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登时,菜摊前的人都向靳宛靠拢,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需求。 “我要两斤米粉、一包糖圆子!” “我想买两包糖圆子。我家那个小馋猫,上回买的不到半日就吃完了,这两天一直哭着闹着要吃,烦死个人啊!” “我也要两包,还要一块香皂——前天我嫂子来串门,在我家用过香皂后,让我给她买一块送去……” 第43章 砸场 凡是第一次买米粉的客人,都会获得靳宛赠送的一张纸。那纸上,是由她口述、大个子笔录的炒粉、汤粉做法。 只要不是厨艺特差的,做出来的成品,味道都不错。 所以吃过米粉的人,都对它赞不绝口。况且米粉的价格也不比大米贵,用来招待客人,更是极有新意和档次的。 待妇人们一走,靳宛的钱袋子里又进了一二百枚铜钱。 方敏的菜摊复又冷情,娘儿俩的神情如出一辙,都是黑如锅底。 虽然不爽方敏的行为,但是靳宛并没有说什么。还是那句话,这又不是她的地,凭什么不许别人使用? 奈何靳宛明白这个道理,偏有人以为她是懦弱好欺。 “疯丫头,这是我们的地盘,你快滚开。” 刚把十几包糖圆子摆好,旁边的靳二虎便站了起来,用似他爹那般粗的嗓门大嚷道。 靳宛的额角跳了跳,心中的憋闷叫嚣着要发泄。 想到自己的发财大计,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默念道: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念了三遍,总算是把动手揍人的冲动,硬生生地给压了下去。 她决意忽略那些不和谐的声音,挣自己的钱,让别人眼红去吧! 是故靳宛调整好表情,准备迎接下一批买东西的客人。 “砰!” 不料她一转身去拿米粉,还没摸到竹筐,身后就传来异响。 “你耳朵聋了啊?上回要不是你趁我睡觉打了我,你以为我会怕你?现在这儿没人,我看还有谁能给你撑腰!” 继破坏声之后,少年气焰嚣张的话语,径直在靳宛的背后响起。 靳宛身形微顿,几秒后,缓缓回身。 然后,她看见自己的糖圆子散了一地,秤砣还在翻滚着,那一声“砰”就是它砸在地面发出的。 原来是靳二虎看她不理人,直接跑来砸她的摊子了。 胸口的火“蹭”地冒起,靳宛不受控制地握紧了拳头。 这时,气血上涌的靳二虎,嘴里不依不饶地说:“你那是什么表情?如果不服气,有种再跟我打一架。你放心,这回我不会把你打死,就打个半死得了,哼!” 今天大个子没跟来,又没有乡亲们在场,方敏才不信靳宛敢跟他们对着干。因此,旁观的她一脸得意,丝毫没有阻止靳二虎的意思。 非但如此,她还火上浇油道:“村长真是深明大义,总算把某些个贱坯子赶出村子了。可惜这事儿没有早点发生,不然咱家的菜地,也不会被人霸占了。” 直到现在,她说起这个还是一肚子火气呢。 方敏的话音未落,系统就“叮叮叮”了。 【警告、警告!宿主肾上腺素飙升,非战斗人员请撤离!】 伴着系统的机械音,靳宛脑中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咔擦”地断了。 她扯起唇角,对靳二虎慢悠悠道:“你糟蹋了我十二包糖圆子,一共三十六文钱。” 见靳宛朝自己走来,靳二虎多少有些紧张。而方敏听到靳宛这句话,觉着很耳熟,心里头也跟着微微忐忑。 生怕儿子又吃了亏,她赶忙上前推开靳二虎,望着靳宛斥道:“怎么着,你还讹人讹上瘾了是不?” 靳宛歪头笑,“是啊,谁让你家的钱好赚呢。” 一听,方敏当下就被激得怒气满值。 她大掌一抬,正对准靳宛的脸蛋。按理说,凭她的泼辣程度和身体的素质,对付一个小丫头应该不在话下。 然而靳宛并非寻常人。 在方敏动手的那一刹,她眼神骤变,朝着方敏的肚子抬起就是一脚。 “嘭!” 一阵剧痛袭来,方敏还没回神,身子一晃已经坐在地上。 后头的靳二虎看傻了,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即冲到方敏身边。 “娘,你没事吧?” 方敏目光呆滞,木然地抬头看向少女,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你、你……” 她气息不顺,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这既是由疼痛导致,也有火气太大的缘故。 靳二虎倏地扭头,虎目圆瞪地望向靳宛,“你竟敢打我娘,今天就算你要报官,我也要打死你!” 话没说完,他就捞起自家的扁担,红着眼冲上去和靳宛拼命。 此时,街上已有不少人,被他们的冲突吸引了注意力。 大家没有围上来,只在周围指指点点。 靳宛能够感受到那些人的目光,但她如今已顾不上那么多。 既然动了手,那她就没想过将此事善了! 靳二虎的攻击毫无章法,靳宛轻而易举地躲开。她反手握住扁担,一脚踢在靳二虎的手腕,迫使他松了手。 扁担一头落地的瞬间,靳宛借势跃起,飞身踢中靳二虎的胸膛。 六尺高的少年,已隐隐有了彪形大汉的轮廓。但真正跟未满十五的靳宛打起来,一眨眼的功夫,他便被踢翻了。 靳二虎刚倒下,方敏就歇斯底里地哭了。 “二虎!” 她扑了上来,抱着靳二虎叫得撕心裂肺:“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几次三番被个贱丫头欺负,不如死了算了!” 靳宛素手一扬,扔掉扁担,无视周遭的窃窃私语,冷着脸说:“别装了,人又没死,号什么丧。” 恼是恼,可她又不是杀人狂魔,还不至于对这母子俩下毒手。 即便非杀不可,也定是背着人的。 靳二虎捂着胸口使劲儿咳嗽,方敏见了,恨不得杀了靳宛。 可肚子的痛楚时时提醒她,自己这娘儿俩,压根不是那贱骨头的对手。 想到此,方敏气得只能大哭。 于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就这么当街坐地上撒起了泼。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啊!连个黄毛丫头都敢骑在老娘头上撒野,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看到方敏故技重施,而今的靳宛,却失去了跟她拼演技的耐心。 已有不明缘由的人指责她的不是,靳宛也不想跟人解释,直接走到方敏和靳二虎身前。 少年热血,咬着牙又想爬起来要她的命,靳宛冷冷横了他两眼。 她放低嗓音阴森森地道:“婶子,你不是想知道,为何大柱叔不敢说实话么?因为我告诉他,我有许多方法能杀了你们,却教人看不出真相。” 靳二虎正仰头怒瞪她,当少女说出此话时,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少女眼中的戾气。 刹那间,靳二虎浑身一颤,恍然悔悟:她是认真的! 第44章 示好 认清这个事实,靳二虎的身子便抖了起来。 方敏不信邪,瞪圆了眼睛吼:“你敢?!” 说到底,靳宛也不过是个小丫头。虽说十五岁的姑娘能嫁人了,但她终究来自乡下,哪有那个胆子杀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方敏只当靳宛是在威胁自己。就算靳宛突然变得能打,她也不怎么重视,毕竟村里的人一直不怎么关注靳海爷孙俩。 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猜出靳宛换了个芯儿。 对于方敏的彪悍,靳宛早有耳闻。她不肯低头服软,也是意料中事。 最初,靳宛还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可现在,她都被村长“赶出”了靳家村,那还忍个槟榔! 是故,靳宛索性蹲下,跟方敏聊起了“人生”。 “婶子,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呢?反正村子里的大伙儿都不喜欢我,尤其是你,特喜欢给我找不痛快。” 她又变了脸色,眉眼弯弯,笑得人畜无害。就连跟方敏说话的语气,都充满了温和、友善。 看着靳宛的笑脸,反倒令方敏头皮发麻,靠着她的靳二虎也是全身僵硬。 靳宛仿佛看不出他们的恐惧,仍旧柔柔地笑道:“仔细想想,我和爷爷被村长赶走,这里边还有你的功劳呢。 “若你实在舍不得那块菜地,不如我就将你一家人,埋在那里面。日后烧起香来方便不说,还能报答你这份恩情。” “啊!!!” 靳宛才说完,方敏就惨叫出声。 想到那个画面,她惊恐至极,拉起靳二虎便要远离少女。 但靳宛岂能容她得逞。 方敏屡次招惹自己,眼下不过是吓唬吓唬她,靳宛还觉着不过瘾呢! 因此,她一把抓住了方敏的手腕,缓缓施力,疼得方敏眼泪都飙出来了。 靳宛恍若未觉,只细声细语地道:“你不是喜欢跟我抢地方吗?我让给你便是。正好你也不想活了,我便成全了你……” “不要,不要!离我远一点,你这个疯子!”方敏被她的语态吓得不行,不停地挥舞着手,要将靳宛推开。 靳二虎双唇发白,不住地哆嗦着,裤裆不知何时竟然湿了。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靳宛松开手。 “呵……”她轻笑,意味不明地注视着方敏,“婶子,我要是真疯了,还不都是你给逼的么?如何,往后还要不要拿我练嘴皮上的功夫?” 说着,靳宛站起身,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若还不够,我是不介意再陪你们活动活动筋骨的。可下一次,咱的方式就得换咯!不然,我晚上先给菜地松松土,好让他日埋的时候省事些?” 顿时,方敏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压力,捂住耳朵尖声惊叫:“靳宛你住嘴,别再说了!” 杀人埋尸这么恐怖的事,她居然说得津津乐道! 见状,靳宛目光一冷。 她阴声说:“你也知道害怕?一个多月前,在知道二虎将我打死后,是谁全然不当一回事?你敢叫靳大柱把我爷爷往死里打,只为了包庇你杀人犯的儿子,我以为你不怕遭报应呢!” 方敏的脸瞬间惨白无色。 她恍然大悟,仰起头颤声道:“你、你果真是水鬼,特地找我儿索命来了?” “我若是鬼,你们还能活到今天?”靳宛嘲讽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做人不厚道。” 方敏松了一口气,可靳二虎却流泪了。 这次的眼泪不同上次。上回哭是疼痛居多,这回哭是害怕居多。 不想让事情再发酵下去,靳宛故意放狠了声音,凑近两人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以后再来招惹我,后果自负。 “此外,你们最好别对外人胡说八道。把我逼急了,哪日我发起疯来要埋人,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说罢,她直起身子,返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两人对话的声音不大,围观的人群听不大清。但见她们停止武斗在交涉,一些热心人便踌躇了,摸不准该不该上去劝和。 而今靳宛率先走开,只剩面色苍白的方敏母子,便有人悄悄去找他们询问情况。 那丫头的身手跟个猴儿似的,也忒灵活了些。所以若非必要,没人愿意惹怒她。 当然了,在弄清事情原委之前,大家也不会去买她的东西。 靳宛也明白这一点,她收拾东西,便是打算回家了。总而言之,今日的生意,算是搅黄了。 纵使她教训了靳二虎,可看见地上那些脏了的糖圆子,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抽痛。 那可是三十六枚铜钱,都快能买两斤红糖了! “姑娘,你这些货物还卖不卖?” 正心痛时,靳宛听见一道粗犷的嗓音,自身前不远处传出。 她闻声抬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在几人的簇拥下大步走来。 把油纸包扔进竹筐,靳宛拍了拍手,慢慢地站起。 见着大汉,大街上围观的人群,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更有与之相熟的人,微笑着打招呼:“钱掌柜咋出来了?” 大汉朗声大笑,打趣地说:“大伙儿聚在我‘三鲜楼’门口,又都不进去,我总得来瞧瞧是怎么个情形。” 说完,他的目光移向靳宛。 “姑娘,我听说你在这儿卖了几回东西,其中有一种叫糖圆子的颇受欢迎,不知还有没有得卖?” 听了大汉答话的靳宛,已知晓对方的身份。自己在他的酒楼前摆摊,他又怎会诚心要买自己的东西? 靳宛断定大汉是来找茬的,便漠然道:“这一地都是糖圆子,你若想要,捡了便是,我也不收你的钱。” “丫头,你放肆!” 她的话刚出口,大汉的伙计就大声呵斥。 “我与钱掌柜同为民,实话实说,如何算我放肆?”靳宛身形笔直,冷冷驳斥。 钱掌柜连忙伸手制止,以免手下的伙计说出更无礼的话。 眼前的少女虽穿麻布素衫,一身气质却十分突出。何况,他有心结交对方,更不愿惹得少女不悦。 “我也知道姑娘刚被人砸了摊子,又险些遭掌掴,导致心情不好。可钱某是真心想跟姑娘做买卖,若姑娘不嫌弃,可否到楼上一叙?” 钱掌柜再次对靳宛开口,说出的话,却教周围的人吃惊。 原来少女打人,还有这层原因在里头啊? 意识出对方是在替自己辩解,靳宛挑了挑眉,恰恰对上钱掌柜友好的目光。 即使还不清楚他的目的,可面对钱掌柜主动示好的行为,她也无法视而不见,因此微微颔首表示答应。 第45章 亏卖 靳宛一点头,钱掌柜就面露喜色。 他还吩咐伙计替靳宛提东西,不过被靳宛婉拒了。 望见靳宛随钱掌柜进了“三鲜楼”,方敏也不卖菜了,挑上担子带着尿裤子的靳二虎,惊魂未定地回家去。 三鲜楼,二楼厢房。 靳宛坐在窗前,眼瞧着方敏和靳二虎离开,围观的人群也逐一散去。 “姑娘不必担心,这镇上的人们忘性大,不消几日便会忘记今日之事。”钱掌柜替她斟了一杯茶,说。 靳宛留意到他的动作,心下起疑,不动声色地出言试探:“多谢钱掌柜替我解围。只是几颗娃娃们喜欢的糖,还请不动钱掌柜的吧?” “靳姑娘说笑了。”钱掌柜憨厚的脸上笑容不改,唯有那双眼神热切了几分。 他那模样实在怪异得紧,靳宛端起茶杯,看似品茶实则在冥思苦想。 难不成自己摆了几次摊,就惹来了一笔桃花债?可惜这汉子虽有钱,长得却不是她喜欢的那型。 比起眼前的大汉,靳宛还是觉得大个子更为顺眼。况且,假以时日,她铁定能比钱掌柜更富有…… “不瞒姑娘,实际上钱某请姑娘上来,是另有要事相求。” 胡思乱想的靳宛,听到钱掌柜如是说道。 来了来了……若他开口说要追求自己,她怎样拒绝才更合适? 婆婆妈妈拖拖拉拉的不合她的性子,可若太坚决果断,破坏了双方的关系,不是白白浪费一个赚钱的机会吗? 钱掌柜发现少女心不在焉,不禁露出愁容。 难不成她也听说了自家娘子的事情,正在暗中想办法回绝自己? 不论如何,但凡有方法能救娘子,他定然不会放过的。 下定了决心,钱掌柜便鼓起勇气,倏然起身。 旋即,他走到旁侧,直直地对着靳宛单膝跪下。 “靳……” 刚说了一个字,靳宛就满脸震惊地站起,侧过身去避开他的跪拜。 “钱掌柜,我很感激你在众多人面前,为我挺身而出。但是我年纪尚轻,无心婚配,而且与你仅有一面之缘,请恕我不能接受!” 老天,古代人不该是矜持内敛的么?怎么这个钱掌柜,才第一次见面就向自己求亲!? 听到她的话,钱掌柜大受打击。 他怅然若失地道:“连靳姑娘也救不了我家娘子么?” “自然不能……”靳宛脱口而出,很快察觉到不对,又皱起眉改口问:“你说什么?” 钱掌柜神色哀痛,闭上眼沉重道:“自从一月前,我娘子小产,她便落下了病根。几个郎中治了这么久,迟迟不见效,我才想到要请姑娘你出手。” 靳宛表情一僵,打死也料不到钱掌柜又是斟茶、又是下跪,就为了求自己治人? 更纳闷的是,她又不是郎中,钱掌柜怎么会有这个念头。 “姑娘不知道么?就在这几日,方圆五百里都传遍了你的事迹。都说姑娘妙手回春,连几位老郎中都无可奈何的病,却被你治愈了。” 不知不觉,靳宛已把心中所想问了出来,钱掌柜便将前因后果悉数道出。 等到钱掌柜说完,她才知道,那日她在磨场上,把治好靳永福的事捅出。没过多久,靳家村的人就将此事一传十,十传百,搞得十里八村的人全知道了。 大家本就等着看她的笑话,因而此事爆出,实为一件轰动全镇的大事。老郎中们认为被打了脸,近日纷纷闭门,都不敢接病患了。 只是,除了靳家村的人,没人知道那少女长什么样。如若不然,靳宛早就被围堵了,哪还能安然无恙地摆摊。 要不是刚刚方敏叫出她的名字,钱掌柜也不知道,她就是那位医术盖人的少女。 对待靳宛救人一事,别人大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而钱掌柜心系娇妻,对这件事就比较上心。因此,其他人注意不到靳宛的名字,他却能猜到靳宛的身份。 “其实早在两日前,我便去过靳家村寻找姑娘。可是到了那里,我问遍村中的人,都说不认识姑娘,连村长也说那是个谣言。” 提起去靳家村拜访的事,钱掌柜的眼中还有着困惑,显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靳宛冷笑,“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那村子的人个个看不惯我。也罢,我自霸道我的,他们自厌恶他们的,两不相干。” “那靳姑娘,不知你能否赏脸,到我家给我娘子看病?”钱掌柜非是真关心她的境遇,他唯一在乎的,是她可不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靳宛没有犹豫,果断地摇头。 钱掌柜神情一黯,内心的失望难以言喻。 他竭力平静地问:“靳姑娘不肯帮钱某这个忙?” “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我有心无力。” 靳宛老老实实地道。 “我没有正经学过医术,能救回永福纯属运气。我连你夫人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又怎敢大放厥词?钱掌柜,你另请高明吧。” 她是个厨子,不是学医的。治得了疥疮,不代表她能治百病,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可钱掌柜却不想放过丁点儿机会。 靳永福的病让老郎中们都束手无策,靳宛能救回他,绝对不仅仅是运气这么简单。 于是,他恳切地请求道:“靳姑娘,我只求你去看看我家娘子,能治好她固然是好;治不好,我也不会责怪你。 “只要你愿意帮钱某这个忙,往后你便是钱某的大恩人……” 明明是个憨厚的汉子,说起话来却一套一套的,这官腔打得靳宛都受不了。 难怪人家能开个大酒楼。 心里叹了一口气,靳宛面上笑了笑。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要再不答应,就太没有人情味了。” 闻言,钱掌柜的脸色即刻多云转晴。 “不过嘛……”靳宛忽地话锋一转,眯起眼笑嘻嘻地盯着他。 钱掌柜忙道:“姑娘有话直说,能满足的钱某一定不推辞。” 靳宛听了,便不客气地弯腰,从竹筐里拿出剩下的米粉。 她将米粉放到桌面,对钱掌柜说:“今天我这摊是摆不成了,干脆我算个批发价,把这些米粉便宜点卖给你。 “二十五斤,一斤五文,总共一百二十五文钱,钱掌柜要不要?” 折算下来,她还少赚了二十五文。唉,真是一件亏本买卖啊! 第46章 菜单 钱掌柜倒想不要,可他哪有脸说出口。 靳宛见他不大情愿,二话不说站了起来。 以为她要走,钱掌柜忙不迭地说:“靳姑娘留步,钱某这就买下你所有的货物。” “放心,我是个生意人,不是强盗。你不想买,我不会强迫你,但在你拒绝前,我想借你酒楼的厨房一用。” 靳宛想好了,这不是一次性的买卖,得让钱掌柜看到米粉的好处。毕竟开酒楼的,食物的每一次创新,都能带给他极大的利益。 钱掌柜不好再推辞,领着靳宛去了厨房。 酒楼的厨房里食材丰富,使得靳宛能够大展身手,几盏茶的工夫就端出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炒粉。 望着那盘香味儿四溢的炒粉,两旁站着的大厨,以及跑堂的小二,都不由得咽了咽唾沫。 靳宛把炒粉摆在钱掌柜面前,示意他尝尝味道。 当钱掌柜动筷的时候,她悠然地说:“炒粉既是菜又是饭,十分适合赶时间的顾客。除此之外,炒粉的变通性很强,价格高低可由搭配的食材简奢决定,各个阶级的客人都能享用。 “最重要的是,米粉仅此一家售卖,说不定哪日,它就成了三鲜楼的特色。” 彼时钱掌柜吃了几口炒粉,眼睛雪亮雪亮的,显然也是动了心思。 他当下招手,让人取了银子过来。 随即,钱掌柜把碎银交给靳宛,“靳姑娘,这是二钱银子,多的那七十五文铜钱,就当做你的劳工费。” 一百文铜钱等价一钱银子,二钱银子就是两百文铜钱。 靳宛也不矫情,收起碎银,把写了米粉做法的纸张给钱掌柜。 “做法都写在上面了,还有啥不懂的,日后再问我。” 钱掌柜拿着纸看了几眼,对靳宛笑言:“那从明日起,靳姑娘的米粉就被我三鲜楼包了……” “打住!”靳宛急忙发话,阻止钱掌柜继续说下去。 登时,钱掌柜不明就里地看着她。 靳宛笑了一下,才不紧不慢地道:“钱掌柜,恐怕你是误会我的意思了。五文铜钱只是我今天想交你这个朋友,特意降低的批发价,明日就不一定是这个价格了。” 钱掌柜的笑容一滞。 坐在他对面的哪里是个少女,分明是个久经商场的老油条!这做生意的手段,既狠辣又狡猾,与她纯真的外表一点儿都不符。 “我前几日的买卖颇有成果,起码让镇上的一部分人,知道米粉这个东西。尝过它的人,更是喜爱非常。若以后,只有三鲜楼才能吃到米粉,想必会给钱掌柜招徕不少生意吧?” 仿佛没见到钱掌柜变了色的脸,靳宛自顾自地念叨。 那么大个三鲜楼,想垄断她的米粉,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呢?要是钱掌柜不同意,大不了她去找其它酒楼呗,反正她一开始就有此打算。 “姑娘意向价格是多少?” 钱掌柜是个聪明人,吃过靳宛的炒米粉后,他能看出卖这个的前景开阔。不管怎样,他决计亏不了,顶多是赚的少一点。 “嘿嘿,钱掌柜果然是个爽快人。”靳宛咧嘴,由衷地笑着,说:“十个铜板一斤,每日限量供应三十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果钱掌柜同意,咱立马就签契约!” 十个铜板,倒也在钱掌柜的接受范围内。 于是他当场点头,叫人取来纸笔。 “不过,为何是限量供应?”这个就让钱掌柜不解了,他的酒楼客流量多,三十斤还不够塞牙缝的。 靳宛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除了做米粉,还有别的正事要干。等酒曲完成,她要忙着酿酒、酿醋,在弄出丝绸前,她就靠这两样赚大钱了。 所以靳宛露出神秘兮兮的表情,小声忽悠道:“物以稀为贵嘛!限量供应的东西,才叫人稀罕。不过,打好第一仗尤其重要,钱掌柜可得注意啊!” 推出新菜品有好有坏,关键就在于客人们的第一次试吃。要是给客人留下了好印象,往后想靠它赚大钱,便容易多了。 钱掌柜信以为真,拍着胸脯说:“这你就不必操心了,我自有法子。” 签好契约,靳宛心里乐开了花,表面却淡定如水。 她主动提出要去钱掌柜家,看看他娘子的病况。 钱掌柜就属于富商那一类的人,他的家在镇上更称得上是豪宅,光是服侍他们的下人便有好几个。 他的娘子钱夫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美妇。可惜,钱夫人脸色苍白,愁容满面,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 听说靳宛是钱掌柜请来,替自己看病的女郎中,钱夫人虽然诧异,却依然温柔地笑着问候。 这让得靳宛对她印象大好,替她诊治时,更加用心了。 询问过钱夫人的症状,靳宛又装模作样地把脉,在心里问过系统后才得出了结论。 随即,她在钱掌柜和钱夫人面前正襟危坐,严肃道:“经我诊断,钱夫人身体虚弱,应是小产后崩漏所致。” 所谓“崩漏”,是指妇女非周期性来大姨妈,发病急又出血多就为“崩”,病势缓又出血少则是“漏”。 她这话一出,钱掌柜立刻附和:“几位老郎中也是这么说的,他们给我娘子做过针灸,奈何没什么用处。靳姑娘,你有没有别的办法?” 针灸是最传统的治疗方法,按理说不该没用啊? 除非,是他们穴位找的不够准确。 靳宛陷入沉思,在心里偷偷咨询系统。 【后山的桑树上有一种寄生物,学名桑耳,能治疗崩漏。除了桑耳,用带皮的桑树根治,同样有效果。】 得到系统的回答,靳宛不假思索地交代钱掌柜,让他派人去寻找桑耳和采挖桑根。 “此外,我会写一张菜单,你得帮我把单子上的菜准备齐了。”她又添了一句道。 钱掌柜点头如捣蒜,半晌他反应过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便迟疑地对少女说:“靳姑娘,看病开的都是药方,你这……” 开菜单算咋回事? “药补不如食补,这句话你没听过?”靳宛行笔如流水,头也不抬地答。 纵然钱掌柜心有疑虑,但最终他还是选择,要相信这个与众不同的少女。 第47章 月牙 原以为就几样菜,结果钱掌柜接到单子一看,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上边少说也有几十种食材。 更叫人吃惊的事还在后头:每一种食材旁边,都有一两样对应的药材。 “这两日你先准备东西,下次赶集,我再来进行下面的治疗。”把单子给了钱掌柜,靳宛就打算走人了,临行前不忘嘱咐他。 闻言,钱掌柜虽救妻心切,也只得耐住性子等待。 折腾了半天,这会儿都下晌午了,靳宛又累又饿。钱掌柜没有眼力见儿,也不说留她吃个午饭什么的,但好在还叫了辆马车送她。 靳宛这才勉强着,没把钱掌柜拉进黑名单。 她刚签了一笔大生意,迫不及待地想回家做米粉,便催马夫加快速度。 温吞的马夫和蔼地劝:“丫头,路不平,马儿跑快了会让人不舒服。” 靳宛一时无语,只好去看窗外的景色,用以打发时间。 这一扭头,却见得马车外,一道魁梧挺拔的身影匆匆走过。 “停停停!”靳宛急忙大喊,叫得马夫心里发慌,手忙脚乱地拉住了缰绳。 好不容易叫停了马车,没等停稳,靳宛就从车里钻了出来。 见她跳下马车,马夫苦了脸道:“丫头,我不就回了你一句,你不高兴也用不着赌气下车啊!” 靳宛没理他,直接去追那个高大的男人。 跑了几步追不上,眼看男人越走越远,她原地站定,叉腰大吼一声:“大个子,你站住!” 没错,刚刚从旁边过去的魁梧身影,就是大个子。 这家伙不该在家里,帮着爷爷干活儿么?怎的跑这儿来了! 那一瞬间,靳宛有想过是大个子恢复了记忆,要撇下他们回自个儿家去了。 可是她好歹救了那家伙一命,这一个多月来,他又吃了自己不少粮食。就算要回家,也该当面跟她告个别。 靳宛这一喊,成功让脚步匆忙的大个子停下了。 当他回头看见少女俏生生的模样,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立即返身朝她走去。 不料刚走近,就听少女不高兴地训道:“你胆儿肥了啊,招呼都不跟我打一声,就敢走了?这些天你吃了我家多少粮食,不干活抵债,你心里也过意得去!” 嘴上骂的欢,靳宛的心里却有点儿不是滋味。 一想到大个子真要走,她便浑身的不自在,也只能靠嘴巴来发泄发泄了。 大个子不知道她无缘无故生什么气,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没事吧?” 问出这句话时,大个子还是那副冷淡的语气。他额头上冒着汗珠,俊朗的脸因急于赶路,此刻有些微的狼狈。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隐含着不为人知的担忧,虽不明显却足以打动人心。 可惜靳宛是看不懂的,不过对上大个子的目光,她的心脏竟有一丝悸动,那情绪叫人摸不着头脑。 愣了几秒,她才皱着眉反问:“我能有什么事?” 有事的人是他吧,走得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擦一擦。 “没事就好,回去了。”仔细观察过后,见她确实好好的,大个子便淡漠地道。 这倒把靳宛弄糊涂了,费解地跟上他,“你刚才不是要回家?” 大个子瘫着一张脸,瞥她一眼,道:“我现在才是要回家。” 靳宛又问:“回哪个家?” “回咱家。” 他叫的顺口,靳宛纠正道:“那是我家……” 马夫看到靳宛又回来了,还带上一个魁梧青年,赶忙为他们撩开帘子。 一路上,藏不住话的靳宛,把今天的经历一咕噜地倒了出来。 她刚说自己认识了钱掌柜,大个子就抿唇。尤其是钱掌柜下跪那段,他全身绷紧,眼神凌冽,幸好靳宛没注意到。 听闻钱掌柜已娶妻,大个子放松了身体,悠闲地靠着马车厢。 得知靳宛跟钱掌柜签了契约,看她乐不可支,大个子也跟着翘唇。 到了村口,马车再也没法儿往前行进,两人便下车。 见了二人,附近的村民纷纷避开,好像他们身上带了细菌,靠近了便能传染。待两人走远,那些人又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个不停。 靳宛边走边翻白眼,原本的好心情被败了个干净。 “半柱香前,方敏带着靳二虎回来。两人身形狼狈,脸白如纸,引起了村民的猜疑。” 察觉出她的郁闷,大个子沉着地解释。 “经人一问,说是被你当街动手打了。连三鲜楼的掌柜都看不过眼,当场派伙计阻止,并扬言要好生教训你。” 所以他立刻扔下手里的活,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小镇。若是少女吃了苦头,他便砸了那酒楼,废了那掌柜。 从靳宛口中,大个子已知晓那对母子是罪有应得,自然不会同情他们。 但村民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更加断定靳宛横行霸道。加上她身手诡异,哪还有人愿意接近她。 想她前世到哪儿都是众星拱月,穿越到了异界稍露锋芒,就被人当成怪物,人人避之不及。靳宛的心再大,在这事儿上,也没办法做到完全不在乎。 越想越憋屈,她闷闷地说:“大个子,要是哪天全村人都说我是妖怪,对我群起攻之,你会怎么办?” 这并非不可能的。 她这不吃亏的性格,注定是没法儿忍气吞声的。再这么下去,她跟村民们的矛盾,或许会越积越深,总有爆发的一天。 到时候除了爷爷,恐怕没人会站在她这边。 青年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平日里精气十足的少女,这会儿蔫头耷脑的。 看样子,她也不如表面那般没心没肺。 沉吟半晌后,大个子正儿八经地望着她,道:“真有那一日,我们就躲进山里去。你什么时候修炼成精了,我们就什么时候出来,然后……” 靳宛万没想到他会是这个答案,顿时哭笑不得,“然后什么?” “然后我们占村为王,所有活儿都叫他们干,我跟着你享福。”说着,俊朗青年挑起唇愉悦地笑。 靳宛呸了他一口。 “真把我当妖怪了你。”她骂道,眼睛却笑成了月牙儿。 简陋的土坯房近在眼前,一缕炊烟袅袅升起。而她身旁,有个不知真傻还是假傻的大个子。 第48章 风波 钱掌柜办事的速度快,当晚就把靳宛要的东西,都给买好了。 他等不到赶集那天,第二日清早,便亲自带人赶往靳家村。 这回钱掌柜学聪明了。 他并未惊扰村中的大人,而是专门找路边的半大孩子,用几个铜板问出了靳宛的住处。 故当靳宛一觉起来,正在院子用粗盐刷牙,钱掌柜已经到了。 “靳姑娘,早啊!” 靳宛闻声抬头,一看是钱掌柜,惊得把嘴巴里的盐给咽了下去。 霎时,她被齁得整张脸都变了形,大张着嘴想把盐给吐出来:“呕……” 钱掌柜脸色一黑,他长得有那么寒碜吗?一见着他就想吐,真够侮辱人的。 刚从柴房出来的大个子,默默地倒了一碗水,端给靳宛。后者接过后一饮而尽,大个子随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 屋里的靳海听见声音,披上衣服走到门口,口中问道:“小宛,谁来了?” 靳宛连喝了两碗水,总算把那股子咸味给冲散了,脸色这才恢复正常。 只是她的舌头还涩涩的,便咬字不清地答:“四见昌奎——呸呸呸。” “见昌奎?这名字咋这么怪呢。”靳海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向钱掌柜问道:“你是哪儿的人啊?” 靳宛满脸黑线,那是她大着舌头说的话,爷爷竟也能听成个人名。 之后她花了一番功夫,介绍了钱掌柜的来历,以及她和钱掌柜的交易。 靳海不认识“钱掌柜”,可他知道“三鲜楼”。自己的孙女居然能做三鲜楼的买卖,在靳海看来,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事。 同时,对于钱掌柜,靳海也充满了感激。 如果不是他发善心,他家小宛哪有那么容易,就巴上三鲜楼这棵大树? 乡下人表达感激的方式,无非是热情欢迎,留客吃饭。 “钱掌柜,谢谢你照顾我家小宛,你是个大好人!”说完这句话,靳海便扭头叮嘱靳宛:“小宛啊,你手艺好,去给钱掌柜露两手。” 靳宛明白他的意思,撸起袖子往厨房走,大个子紧随其后。 钱掌柜急着带靳宛回家,忙出声推诿:“不必不必,我很赶时间……” 走了几步的靳宛,闻言不大开心,越发认为钱掌柜缺心眼儿。 因而她再次开口时,语气就不怎么友好了:“你不吃就等着,懒得等就回去,反正我还要吃早饭。” 此话一出,几人都听出了少女的恼怒。 当下,钱掌柜不敢再多话,只得对靳海尴尬一笑。 这也难怪,若说人分三六九等,那靳家村里的人就是末等,而他钱掌柜则属于第二等级的人。虽比不得为官者威风,日子却比清贫官员滋润。 故此在靳宛面前,即便他有求于人,姿态依然摆的高高在上。只是,钱掌柜交际圆滑,才没有将其表现得太明显。 但在外表大大咧咧、内心纤细敏锐的靳宛眼里,接触的时间越长,钱掌柜的缺点就越明显,她对交这个朋友已没多大兴趣。 于是吃过早饭,在返回小镇之前,靳宛对钱掌柜说:“以后每天晚上,我会把米粉做好,次日你自行派人到我家来取。” 原本她是准备让大个子去送的,现在看来,她何必苦了自家人、便宜了外人。 钱掌柜有着不同外表的老奸巨猾,自然不肯轻易答应出这笔人工费。 靳宛也不啰嗦,索性道:“昨日写契约时,并没有标明该我送米粉到酒楼,所以我的做法不算违约。你要是不乐意,大可跟我解约,那责任就在你身上了。” 话音未落,钱掌柜就露出苦笑。 他也看出来了,靳宛的态度发生大转弯,定然是因为他刚刚的那句话。换言之,既然他内心深处瞧不起穷人,那靳宛就有权利瞧不起他。 这单生意,她不做也罢。 钱掌柜的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丝悔意。 他怎么就忘了,这丫头不是个善茬,不能被她那张纯真的脸蛋儿给骗了。 换做是别人,钱掌柜大可使出所有手段,让对方付出代价。可靳宛除了做生意,她还能救人啊!撕破了脸皮,他的面子跟利益保住了,却要赔上自己娘子的一条命。 权衡再三,他还是服软了。 “靳姑娘说怎样,那就怎样吧。这件事是我想的不周全,姑娘辛辛苦苦做了一夜的米粉,我不该一大早就来打搅。”钱掌柜腆着笑脸,丝毫看不出不情愿的感觉。 这倒出乎了靳宛的意料。 她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钱掌柜,想不到这个表里不一的奸商,对他娘子的感情如此深厚。若不是为了钱夫人,兴许钱掌柜已经翻脸了。 事已至此,靳宛也不再为难人。 见过钱掌柜,大个子不放心让她独自去镇上,便沉默地跟着靳宛。 对此,钱掌柜没有异议。为了活跃气氛,他反而主动跟大个子套起近乎。 告别了靳海,一行人抄小道去村口。 三人走在前头,身后是钱掌柜带来的那两人。他们一左一右,抬着靳宛家最大的竹筐,里面装了三十斤的米粉。 此时,初升的朝阳坐在山头,照亮了整座村庄。 村民们基本上都起床了,靳宛等人走在偏僻的小路,晨风送来了人们热闹的声音。 与之相对的,也有村民发现了这帮人——钱掌柜那身亮堂的布衣,在这穷乡僻壤的可不多见。 “哎,那不是三鲜楼的钱掌柜嘛,他咋来了?” “还有疯丫头跟她的表哥,他俩咋被钱掌柜带走了?” “前不久钱掌柜就来找过疯丫头,听他的说法,似乎是想请疯丫头给谁治病来着……” 耳边传来这些议论声,经过昨日下午跟大个子的对话,靳宛已能坦然接受村民冷漠的目光和话语。 因此她神色如常,甚至还偏头,冲那些议论的人微笑。 搞得村民们一头雾水,愣在原地,似乎是想不通她在笑什么。 有眼尖的人,看见两人抬着个竹筐,便好奇地问身边的人:“他们手里抬的是什么?” 紧接着,其他人也留意到了这一幕。 联想到靳宛最近在集市上的行为,村民们即刻猜到,靳宛跟三鲜楼做起了买卖。 顿时,靳家村的人们就炸开了锅。 第49章 水火 朝露未晞时分,靳宛等人从靳家村出发。 等抵达小镇,街道上已布满行人,显得热闹非凡——除了住得远的人们,小镇附近的村庄,每日都会有村民来做营生买卖。 在三鲜楼前,钱掌柜让伙计把竹筐抬进去,他带着靳宛、大个子返回家中。 由于钱掌柜太过急切,故而一到地方,靳宛一刻也没耽搁地忙了起来。 检验过收集而来的桑根、桑耳,她便吩咐钱家的下人,把桑根拿去剥皮,除掉黄棕色栓皮。又挑出两个桑耳,让人拿去干烧。 靳宛自个儿也没闲着,她得给钱夫人煮一锅三七粉粥。 先称了三七粉3克,粳米100克,取大枣5枚,冰糖少许。 靳宛将大枣去核,和米一块儿洗净。再和三七粉一同放入砂锅内,加适量的水煮粥。 等到下人烧黑了桑耳,靳宛就将其拿来研碎成末。旁边,大个子受她支配,有模有样地搅拌锅里的粥。 磨成粉末之后,她舀了一小汤匙的量,用油纸包好拿到钱夫人的房间。 钱掌柜正陪自家娘子说话,见少女进来了,赶忙起身让座。 靳宛开门见山地问:“钱掌柜,你家里有酒吗?” “要酒做什么?”钱掌柜下意识地问出了声。 酒和醋都是难得之物,他费了不少心思,才从游商那里买到一些。那些酒是三鲜楼,能压过镇上其它酒楼的秘诀所在,俨然被他当成了镇店之物。 “这桑耳粉,得放嘴里后用酒服下。”钱掌柜要追问,靳宛也不遮遮掩掩,干脆利落地说明了自己的用意。 她看了看虚弱的钱夫人,又挑眉对钱掌柜道:“我知道钱掌柜的酒楼里,是真的有酒卖,不像其它酒楼光挣个噱头。眼下为了医治钱夫人,以钱掌柜的爱妻之心,应该不会吝啬那点儿酒吧?” 这里跟她前世所在的世界,真的很不同。 明明文明程度不低,却连酒醋都不常见。目前仅有三大帝国之一的威灵帝国,掌控着酿制酒醋的关键,即运用酒曲的技术。 靳宛所在的镇子,仅是乌国的一个小镇,隶属于三大帝国中的隆凰帝国。隆凰帝国兵强马壮,是三大帝国之首,而威灵帝国则以商贸业著名。 酒、醋、柞蚕丝,是威灵帝国的三大经济支柱。靠这三样物品,威灵帝国敛了不少财,已然成为最富有的帝国。 但也正因如此,威灵帝国尚文不尚武,所以始终没办法推翻隆凰帝国的霸主地位。 余下巴南帝国,武力中等、财富下等,便成了最弱的帝国。偏生那国家的人民无比团结,一致对外,地势又极其险要、易守难攻。 于是,三大帝国互相制衡,在这块无边无际的广阔大陆上三足鼎立。 帝国之下,是王国。每一个帝国下面,都有十数个王国拥护,王国内则有都城、省城、县城;城后为镇,镇下是村。 连王国都会分贫富,其它的城、镇、村就更不必说了。靳宛的运气不是最差的,落到靳家村里,还能分点儿地来耕种,起码饿不死。 真正一贫如洗的村庄,一年到头,全村人也没几天是吃饱穿暖的。 由此,可想而知酒的价值有多高。虽然钱掌柜有钱,但听到靳宛说要拿酒来服药,他仍然会有些肉痛。 不过,在钱夫人的目光注视下,钱掌柜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 他面不改色地站起,对靳宛道:“我现在就去取酒。” 钱没了可以再赚,娘子没了就是后悔也来不及。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取舍他还是懂的。 须臾,钱掌柜端着一小瓶酒过来。 床边坐着的靳宛,抬眼看着他微笑:“钱掌柜不愧是镇上的首富,这大手笔倒叫我佩服。原本我觉得这个方子太费银子,琢磨着要换个药方,如今看来是我穷眼看人贫了。” 听了这话,钱掌柜的心狠狠地抽搐了几下。 他张着嘴巴呆呆地盯着靳宛,越看越感到寒气冲天。 那丫头脸上的哪里是笑,分明是一张血盆大口,就等着择人而噬呢! 什么穷眼看人贫,她是明晃晃的公报私仇啊!就为了那一句“我很赶时间”,她要记仇到啥时候去? 想着想着,钱掌柜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可怕的少女。 “夫君,你怎的了?”看到他的样子,钱夫人关切地问道。 钱掌柜恍然回神,只见自家娘子一脸关怀,眼中充满了对他的深情,而少女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没、没事。”他笑答,只是那笑容略带苦涩。 见自己的目的已达到,靳宛监督钱夫人服了药,便起身回厨房。 这时,钱家的下人捧着桑白皮,过来向她回复。 “靳姑娘,您吩咐的事已经完成了,还有旁的需要么?” “辛苦了。”靳宛回道,仔细翻看了这堆桑白皮。 半晌,她点点头说:“桑皮没问题,接下来烦劳你找个竹匾,将桑皮倒在里头晒。” “好的。”下人朝她微微鞠了一躬,这才带着桑皮离开。 靳宛撇了撇嘴。 事实证明,只要她利用好这身本事,那么无论到哪里,自己这个被村民排挤的穷丫头,都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厨房内,大个子还在跟灶火及灶上的粥奋斗。 靳宛之前就说过,大个子是个连生火都不会的人。都过去了四五十天,在这一点上,他还是笨手笨脚的。 这不,少女刚走没一会儿,那火便被他捣鼓得快灭了。 她回去的时候,恰逢大个子蹲在灶前,试图让火重新燃起来。 仅仅扫了一眼,靳宛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满心的无语。 再不拯救火就彻底完了,于是她无奈道:“我来吧。” 听见靳宛的声音,大个子一言不发地站起,让到一旁。 待靳宛蹲下续火后,他才深沉地说:“我命里缺火。” “所以,这就是你连火都不会生的理由?”靳宛只觉好笑,头也不抬地回道:“那我不会游水,是不是意味着我命里缺水?” 手笨就手笨,还找这么多借口。看他那样子,以前多半是个贵族子弟,也难怪做不来这些事情。 大个子没有再说话。 靳宛生好火站起,无意间看到他脸上沾了点碳灰,便十分自然地伸手替他抹去了。 青年眼中精光一闪,忽然定定地看着她,很是玄妙地说:“水火不容于一身,却能够两相互补……” 第50章 袒护 “无端端的念什么绕口令,快去看粥糊了没。”话还没完,靳宛就没好气地打断了他。 着实有够破坏气氛的。 大个子不悦地想,黑着俊脸去查看那锅粥。 孰不知,他一背过身去,靳宛就捂着胸口无声地大喘气,脸上满是苦恼。 完了,上辈子见过无数美男的她,如今居然抵挡不了大个子的美色。被那双幽深的眼睛锁住,她的小心脏竟“噗通噗通”地跳,太没出息了! 熬了约莫半个时辰,在三七粉粥将成之时,靳宛在粥里加入几粒冰糖搅匀。 然后,她亲自把粥端去给钱夫人,大个子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见此一幕,钱掌柜示好地道:“靳姑娘,你这位表哥可真关心你,你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说着,他还冲大个子笑了下。 高大的青年瞥了他一眼,那漫不经心的表情,显然不领钱掌柜这份情。 登时,钱掌柜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 “我这表哥好是好,可惜就是憨了点儿,嘴巴笨拙不善言辞。哪像钱掌柜,长了一副老实人的脸,脑子又灵活,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 靳宛适时开口,替大个子圆了这个场。 听起来她似乎是在夸钱掌柜,但钱掌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偏偏怎么也琢磨不透。 此时靳宛转向了钱夫人,叮嘱道:“夫人先喝了这碗粥,之后好生休息。午饭吃点儿清淡的饭食,晚上便让丫鬟,热了厨房里剩的粥来吃。” 钱掌柜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过去,谨慎地询问:“这粥是什么用处?” 虽说他尽量配合靳宛,可娘子的安危于他而言太过重要,因此他不得不问清楚。 但是他刚问出口,钱夫人就扯了扯他的袖子,微不可察地对他摇头。 旋即,钱夫人主动接过瓷碗,对着靳宛温和地笑。 “谢谢靳姑娘为我熬粥。刚才喝了药,我觉得好受多了,姑娘的医术果真名不虚传。” 不得不说,钱夫人是个很聪明的女子。 从钱掌柜对靳宛的描述,以及靳宛的言行举止中,她看出了少女的性子。显然,少女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受不得别人的轻视和怠慢。 钱掌柜再三恳求她医治自己的夫人,却又事事都要问个明白,明显是信不过她。依着少女的脾性,她很可能会觉得受到了羞辱,直接撂挑子走人。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钱掌柜问出那句话时,靳宛眉间便闪过不耐。 之前她就说过要给钱夫人“食补”,钱掌柜此刻再问,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她又不会给钱夫人下毒,问那么多干嘛。实在不放心把人交给她治,钱掌柜大可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然而钱夫人这一打岔,倒叫她把怨气压了下去。 自从系统升级,靳宛便可以查询到做一件事的“成功率”,前提是那件事跟任务无关。 比如,她现在就能从系统那里,查到治愈钱夫人的几率有多高。 这让她信心十足,又受钱夫人感激的话所鼓动,于是拍胸保证道:“钱夫人尽管放心,你的病并非疑难杂症,我会尽快让你好起来的。” 老郎中们的针灸法虽然见效慢,却也是能治好钱夫人的。而她唯一的优势,在于有不少偏方;再辅以食补,先止血后补血,效果自然更加显著。 听罢,钱掌柜松了口气,对靳宛的友善多了几分真诚。 他亲手喂钱夫人喝粥,靳宛在一旁看着,全然不知身后的大个子眉头紧锁。 在钱掌柜和钱夫人的浓情蜜意中,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了。 靳宛无聊得打了个哈欠,屈起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桌面。 那颇有节奏的声音,提醒了钱掌柜还有外人在场,他赶紧看向靳宛。 见状,靳宛把包好的桑耳粉,取出放在桌上。 随即她慢吞吞地道:“钱掌柜,晚上喝粥前,记得让钱夫人再服一次药,药粉我给你留这儿了。” “靳姑娘,你要走了吗?”看她像是要离开的样子,钱夫人便柔声问。 靳宛颔首,算是回应了她。 随后,少女的眼尾扫向钱掌柜,若无其事道:“钱掌柜,咱们生意归生意,看病归看病,这两码事得分清,你说对吧?” 她可不是慈善家,自己都生活有困难了,没那精力搞义诊。这又是磨药、又是烧火煮粥的,可不轻松呐! 钱掌柜理解她的意思,当下爽快回答:“这我晓得。靳姑娘,你请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忙一场的。等我夫人病一好,我立马付你五两纹银!” 听这话,他是打算先“交货”,再给钱? 靳宛挑起眉毛,意味深长地看着钱掌柜。 “怎么这镇上的郎中们,都是先看病再给钱的么?要按你这么说,我若是治不好你夫人,就别想讨要看诊费了?” 她的眼中闪着冷光,俨然动了怒气。 不愧是个奸商啊!口口声声喊她“靳姑娘”,夸她医术过人,做起事来却没一件是真正敬重她的! 这家伙跟村长大概是一路货色,算她眼瞎,跟这种人合作。 熟悉她的大个子,仿佛是感应到了她的怒火,沉着脸大步走上前来,像一座山似地杵在少女身前。 “谁许你轻视她?既然求她到你这儿看病了,便要一视同仁。”他冷着脸说,语气淡漠,望向钱掌柜的眼神凌厉无比。 靳宛的胸口本来郁积着一股火,可这会儿瞧着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她心里头的火便被暖洋洋的感觉所取代。 差一点儿忘了,她在这异界不是一个人。除了爷爷,还有这家伙陪着她呢,她的处境也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于是在钱掌柜和钱夫人作出反应前,靳宛站了起来。 她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道:“就按钱掌柜说的办。但在那之前,我得收点儿利息,这你总不会反对吧?” 大个子气势逼人,那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发言,使钱掌柜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此刻听得靳宛这么一说,便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那是应该的,我这就给靳姑娘付钱……”说着,钱掌柜低头去掏钱袋。 “不必了,我要的利息,我自己会拿。”靳宛却出言拒绝,“大个子,咱们走。” 她上前抓住大个子的手往外拉,那柔软的触感,让冷面青年瞬间红了耳尖。 第51章 嫌弃 靳宛要走,按理说钱掌柜本该去送送她。 可看着大个子那身板,再想到刚才青年的眼神,他腿脚莫名发软。 是故,钱掌柜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对着少女说:“那两位请自便,有什么需要就跟下人说……” “行了,我知道,你也不用送我们。”话音未落,靳宛就摆摆手,头也不回地道。 钱掌柜登时松了一口气。 待得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钱夫人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了。 她看向钱掌柜,蹙起眉头虚弱而严厉地训:“那少女不是一般的乡野丫头,既然你俩合作了,就要跟她打好关系。 “我跟你说过无数次,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在外人面前都不能轻易暴露!方才你那番做法,定然给靳宛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没有外人在场,温柔的钱夫人说教起来,竟出奇的有气势。 钱掌柜喏喏称是,看他那模样,倒更像是个小媳妇儿。 其实,钱掌柜的“精明”和“奸诈”,都是这外表柔弱的钱夫人一手调教的。 娶钱夫人前,钱掌柜因过于老实,尽是被人坑骗,做什么赔什么。诚然,事实不如靳宛所想那般,钱掌柜的憨厚相貌并非生来骗人的。 成亲后,钱掌柜疼爱妻子,事事都听钱夫人的安排。没想到这样一来,倒让他在无意中发了家。 所以钱夫人不仅是他的娘子,此后还成为了他的智囊,使得钱掌柜对她越发珍惜呵护。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下人的声音。 “老爷,不好了……” 钱夫人使了个眼色,让钱掌柜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于是钱掌柜来到门口。 望着满脸苦色的下人,他颇有威严地喝道:“喊什么?慌里慌张的,你家失火了不成?” “不、不是啊……是靳姑娘刚才走了……”那人面色犹豫,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钱掌柜神情不耐,“就为了这个?” “她走前去了趟厨房,”小厮咽了下唾沫,纠结地道:“出来时,那大个子男人扛了个麻袋。我觉着好奇,就进去瞅了眼,才知道他们把菜全扛走了!” 钱掌柜听得一怔,“什么菜?” “就是昨天您让我们去买的那些菜!跑了好几个地儿,好不容易凑齐了一麻袋,靳姑娘全给拿走了……” 闻言,钱掌柜呼吸一窒,整个人都傻掉了。 过了好半天,他才回过味儿来,脸色慢慢憋得通红。 “你们咋就不拦着她!那不是给夫人治病用的吗,怎么能让她带走?!”钱掌柜气红了眼,拳头握得死紧死紧的,“她人呢?” 钱掌柜生气了,小厮怕被怪罪,急忙跟他解释。 “不是我们不拦,实在是拦不住啊!靳姑娘说是您让她‘自便’的,她拿了利息,就保证一定治好夫人。她还说您放了话,有啥需要我们都得满足……” 等小厮说完,钱掌柜僵在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直至屋内,响起钱夫人柔柔的嗓音。 “夫君,算了,由她去吧。” 钱掌柜便青着脸,挥手将下人打发了,转身返回房间…… 那厢钱掌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正呕着气,这厢靳宛满面春风地踏上归家的路。 和她并排而走的大个子见了,扯了扯唇。 “看诊费拿不到手你不恼,扛走人家的菜,却像占了天大的便宜。如此特殊的癖好,恐怕世上独你一家。” 他理解不了少女的恶趣味,莫非因为她喜欢下厨,便觉得菜比钱好? “这麻袋里有的不止是菜,还有不少药材。那些药材可不便宜,靠咱们自己买,把我挣的那些钱全赔上也不够!” 对于大个子不敬的言论,靳宛一改暴躁的态度。她非但不翻脸,反而笑意盎然地说明自己的意图。 “这袋东西的价值,不比那五两的看诊费低。实话告诉你,当日答应给钱夫人看病,我打的就是这些药材的主意。” 大个子肩上扛着麻袋,眼角不时瞥向少女。在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靳宛的侧脸,但照样能感受到她的神采飞扬。 听见此话,他抬了抬眉毛,“虽然这袋子里药材不少,可是未必适合你用。” “啧啧。”靳宛摇了摇手指,神秘兮兮地凑近他,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早在开方子时,我就动了手脚,这些东西是特地为咱们准备的!” 要不那单子上,怎么会有几十种食材、药材?实际上,单子里为钱夫人准备的药膳,不过才几样罢了。 余下的,她原本是打算找个机会,将钱掌柜忽悠了,就全带回自家去。 今日她主动开口提报酬,正是为了此事。 谁知,后来的事情会往那个方向发展。原本的酬劳目标成了利息,事成后还能得五两银子! 捡了这么个大便宜,靳宛能不乐吗? 得知了真相,大个子终于明白过来,这丫头根本是早有图谋! 此刻他再看少女,便觉得对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狡黠的气息。 指不定哪日,少女一个不高兴,就将主意打到他身上。或许到时他被卖了,还会一无所知地替对方数银子…… 思及此,他不禁闭了嘴,脑门滑下几滴冷汗。 正当大个子绷着脸沉思时,靳宛忽然戳了他一下。 青年受惊而醒,面上却始终淡定,让人丝毫看不出他刚刚在神游。 靳宛自然也是毫无所觉。 她专注地凝视着大个子,神情复杂地道:“你除了失忆,身上倒没其它的毛病。可你目光如此浅薄,即便恢复记忆了,估计也没啥出息。” 一个大男人,生得丰神俊朗,可惜不够精明。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沦落到,遭人暗算又摔入悬崖的凄惨地步。 思索间,靳宛心生不忍,看向大个子的眼神转为怜悯。 一对上她的视线,大个子所联想到的,却是当日少女嫌弃他累赘的画面。 霎时间,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气氛顿时冷了。 见大个子变得沉默,靳宛以为是自己的话太直白,伤到了他。 想起前不久大个子对她的维护,靳宛有些内疚。 她是不是不该说大个子目光浅薄?其实大个子也没那么差,他只是为人比较实在,没啥心眼儿,人又不笨! 靳宛越想越懊恼,开始思考要不要说点儿什么,来弥补自己的失言。 第52章 算账 没等靳宛琢磨清楚,自家那土坯房已映入眼帘。 她一心急,小跑着赶上大个子,伸手去拉他的衣裳。 “你莫担心,往后我会罩着你……” “这是怎的了?” 骤然,大个子提高的磁性声音,打断了她歉疚的话语。 这也太没礼貌了吧!别人正说着话,他不好好听着,猝不及防地嚷嚷啥呢? 靳宛当下就着了恼,瞪着他不满道:“什么怎的了?我是看你受了打击,想要好生安慰你!” 闻言,大个子收回视线,垂眼望向她,“我不是说你。” 随即他抬手,指着房子所在的方位,简明扼要地告诉靳宛:“家里遭贼了。” “……” 两分钟后,靳宛站在自家院子前,盯着那一地的狼藉面沉如水。 今早挂在竹杆上的米线、熏肉,此刻已经跟泥土混为一体。连铺在地上的那一块布,也被人掀翻,里头晒得半干的谷子都掺了泥。 大个子放下麻袋,到各个屋去检查。 半晌,他从柴房出来,蹙眉道:“屋里被翻得一团乱,锅碗瓢盆砸了一地。我仔细看过,其它东西都在,就丢了昨日剩的糖圆子,这倒不像是盗贼干的……” “贼是偷东西的,不是搞破坏的。”靳宛冷冷接道。 她出了篱笆院子,站在坡上透过树木的缝隙,眺望不远处那一大片房屋。 今天的村子,格外安静…… 在这片沉郁的寂静中,青年远远瞧着那抹娇小的身影,眼中浮现出无人察觉的疼惜。 他几个移步,悄无声息地来到少女身旁。 “是那家人?”大个子沉声问。 靳宛抿着唇,摇头。 “靳大柱是个纸老虎,中看不中用,如果他敢来搞破坏,那他之前就不会屡次退缩。方敏那天被我吓了一通,应该不会这么快缓过来,靳二虎更不用说了。” 跟她有实际恩怨的,也就靳大柱一家。因此靳宛一听,就知道大个子是指哪家人,便沉着地分析道。 眼下靳宛正窝着一团火,急于找到发泄的对象。所以这些话,她不光是说给大个子听,也是为了帮助自己梳理思路。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因这可能性,靳宛咬牙道:“还记得一个多月前,那几个来寻衅的大汉吗?若我没听错,为首那人的声音,正是靳远三儿子的。” 靳远本身是村委会的一员,又有心竞选村长,和靳宏一样想把她和爷爷赶出村子。新仇加旧恨,今天这事儿,八成就是那几个蒙面大汉干的! 想到此,靳宛捏紧了拳头…… 当靳海从田里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和大个子远去的背影。 还没看清院子情形的他,冲着两人高声喊:“小宛、大个子,你们去哪儿啊?” 须臾,靳宛清脆的声音传回—— “去算账!” 这一声“算账”,穿透力非常强,惊得树上的鸟儿扑腾扑腾地飞起。 要找人算账,他们必须得进入村子。 到了这时,靳宛已经顾不得村长给她下的禁令。她径直穿过大半个村子,往村子深处行去。 对村民们异样的眼光,靳宛能够视而不见。可她公然违反村长的命令,村民们却没办法不在意。 是故,在靳宛抵达目的地时,有人悄悄去跟村长告状了。 彼时,靳远家门前聚了四五个汉子。他们不知在谈论着什么,个个开怀大笑。 最先发现靳宛的,正是她今天想找的人——靳远的三儿子,靳泰然。 作为靳远最小的儿子,靳泰然如今才二十六七。前两年,靳远刚攒够彩礼钱,给他娶了个赵家村的媳妇儿。 望见靳宛带着大个子过来,靳泰然的眼中闪过一抹慌张。 “泰然叔,几十日不见,你越发精神了啊。”人未走近,靳宛便微笑着打招呼。 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看到她的眼里毫无笑意。 面对少女,靳泰然无故露出紧张的神色。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咋来了?” 这模样,越看越像做贼心虚。 于是,靳宛更加断定他便是破坏家里的人。 她缓缓扫视,一圈看下来,才知道除了靳泰然,靳泰平和靳泰安居然也在。 好啊,三个儿子都齐了!方才他们,莫不是正津津有味地,笑话她那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家? 靳宛还没开口呢,作为大哥的靳泰平,便质问她道:“靳宛,村长明令禁止你再踏进村子,你违反命令不怕遭到惩罚吗?” 除了这三兄弟,还有两个人,是靳宛没什么印象的。 不过她也不在乎。 因此当靳泰平说完,靳宛收起笑容,淡淡道:“惩不惩罚,不劳泰平叔操心。今天我来,是想问一句,今日几位可有人去过我家?” “你啥意思?”靳泰然霍然站起,怒目圆睁地道:“难不成你家丢了东西,想赖到我们兄弟头上?” 他身长足有七尺,满身横肉,站在靳宛跟前极具威胁力。 见此,大个子立即冷了脸。 他闪身上前,将靳宛护在身后,对靳泰安森然警告:“离她远点儿。” 比起大个子,靳泰安还矮了半个头。 可他自觉受到了挑衅,便仰着脖子骂:“你他娘的算哪根葱!敢在我家门前替人出头,活腻了是吧?” 此话一出,靳泰然的表情瞬时惊恐万分,生怕青年会像上回那样突然出手。 情急下,他慌忙拽住自家二哥往后拉,小声急道:“二哥,你忘了我先前说过啥了?这小子不好惹!” 然而,大个子并没有动怒的迹象。 他挡在靳宛身前,威慑的目光扫过四周。几个三十来岁的大汉,愣是给那眼神冻得心脏一缩。 靳宛也被大个子突然的动作,惊得一时没能反应。 “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儿长得高些吗?我还怕他不成!”被拉住的靳泰安甩开弟弟的手,口中还在骂骂咧咧。 而几个大汉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竟被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吓到,都觉得脸上无光。 于是三人齐刷刷起身,神情凶悍地瞪着青年。 “小子,我看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吧?”靳泰平寒着脸,阴仄仄地说。 大个子漠然扫他一眼,冷淡道:“你们不找她麻烦,我就不找你们的茬。” 靳宛愣愣地望着他。 一股清风蓦地拂过,吹起发丝,遮了她的眼。 这一刻,靳宛觉得被撩到的不是眼睛,而是心。 第53章 混乱 双方僵持不下。 靳宛从大个子背后探出头,对众人道:“几位叔叔何必动怒,我们来是为了弄清真相。你们急着给我家大个子扣屎盆子,是不是……” “疯丫头,你少放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靳泰安气吼吼地驳斥了她。 靳泰平也摆起长辈的架子,语重心长地说:“靳宛,你对我爹从未有半分敬意,这日又打着乱七八糟的名义,上我家来找茬。 “多亏我兄弟三人在家,若不然依我爹那老实性子,岂不是要被你欺负惨了?” 靳宛没料到自己会被倒打一耙。 她揪紧大个子的衣裳,额角因愤怒而隐隐跳动。 就在靳宛即将爆发的时候,靳海来了。 “小宛、小宛…” 两个孩子前脚刚走,靳海后脚就瞧见了自家那凄惨的景象。想到小宛之前跟师父学过武,再联想她那句“去算账”,他生怕闹出大事。 这不,他一放下东西便跟来了。 经几位乡亲的指点,他才找到靳远家,果然转过屋角就看到自己孙女。 等他看清眼前的情形,立马扑到两伙人中间。 靳海背对着大个子和靳宛,看样子是给他们当起了盾牌,冲着靳泰平三兄弟息事宁人道:“大侄子,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 “爷爷,你来干嘛?”靳宛可是很清楚,爷爷的身子并不如他以为的健朗! 她想把靳海拉回来,可是刚往前走两步,靳海就把她推回大个子身边。 顿时,靳宛有点儿着急。 不知不觉,附近的村民都出来了。 他们都是靳远家的邻居,与靳泰平三兄弟相熟。如今看他们似乎染上了麻烦,就纷纷站了出来,大有帮他们壮大声势的意思。 靳宛这一方的人,越发显得势单力薄。 “疯丫头,看在都是乡里乡亲的份儿上,刚才你那些话我们可以不跟你计较。”在这种环境衬托下,靳泰平底气愈足,跟靳宛说话的口气就有些高高在上。 靳宛嘴角一抽。 哎哟,她这暴脾气! 她是来找人算账的,怎么变成求原谅的了??? 做错事的明明是他们好伐!就算真凶不是他们仨,她有说什么特别蛮横无理的话吗? 姑娘她只问了一句“你们今天有没有去过我家“而已,用得着把场面搞得这么难堪,好似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靳宛牙齿磨的“嘎吱嘎吱”响,一把推开大个子,两把犀利的眼刀刺向对面的几个大男人。 “好啊,你们这摆明了是要仗势欺人?怎么着,远爷爷是村委会的人就能为所欲为吗?” 她一冲动起来,往往是不会有太多顾忌的。明知道自己现在居于劣势,但靳宛偏要跟他们杠上! 靳泰安的性格本来就很暴躁,否则他也不会仅凭大个子的一句话,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似的跳脚了。 所以听到靳宛如此不敬的话,他岂能容忍? 几乎是在少女话音将将落下之际,靳泰安便朝着她一个虎扑而去,嘴中怒喝:“丫头你找打!” 然而,在靳宛身前还站了大个子,青年岂会让他逞凶。 他手一伸把靳宛拉到后面,一个抬脚恰好踹中靳泰安。 被踢中后,靳泰安这七尺高的汉子一个趔趄,以极其狼狈的姿势跌倒在地。 “哎呀呀!说归说,干嘛要动手啊!”靳海受了惊,连忙回身张开手臂护着靳宛。 泰平、泰然兄弟,见靳泰安被打,登时血气上涌。 另外两个生人匆忙上去扶起靳泰安,他兄弟二人趁机捞起板凳,不说二话就冲大个子头上招呼。 在大个子身后的靳宛,由于角度问题,并未看见这一幕。 但她直觉不妙,脱口而出道:“小心!” 两个板凳照面袭来,以大个子的身手,想要避开简直轻而易举。可那样一来,在他身后的靳海和靳宛就要遭殃了。 电光石火间,大个子没做多少犹豫,便做出了选择。 他没有闪躲,而是抬起双手护住脑袋。 “哐!” 即便如此,两个凳子中仍然有一个,擦到了他的头部。而他的手臂被直直砸中,立刻发出让人心惊的声音。 只闻其声不见其景的靳宛,心脏瞬间一疼,仿佛突然被人用力攥紧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查看大个子的伤势,周遭便呼啦啦围了一圈人,将她和靳海都冲散了! “你这小子嚣张得很,敢在靳家村闹事?” “快,大伙儿把他撂倒,好好教训教训这外来的小子!” 原来那些给兄弟仨撑腰的邻居,都义愤填膺地冲了上来。听他们的口气,像是要齐心攻击大个子? 另一些闻讯而来的村民,担心他们把冲突闹大,于是想要过来劝架。 “别打了、别打了,小心出人命!” 结果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把局面整得更加混乱! 各种纷杂吵闹的声音中,靳海慌乱的呼喊听起来是那么无力: “小宛、小宛,你没事吧?快让开……” 这会儿的靳宛也不好受。 她个子娇小,瘦瘦弱弱的很容易被挤偏。加上担心大个子,她不断地努力,希望能够挤过去帮忙。 这帮村民的“热情”,实在让人受不了! 短短十几秒,靳宛却感觉像度过了漫长的一年…… 最后,她被人群挤得火山爆发,怒吼一声:“够了!你们都滚开!” 这道吼声拼尽了她的全力,分贝险些震破她身边之人的耳膜。 正当靳宛等待人们散开的时候,忽然一股危机感袭上心头。 出于自我防范意识,她反手一拳,重重打在了某个人的身上。 靳宛不由得心中暗念:会是谁想偷袭我? 岂料下一秒,一道凄厉的叫声响起:“啊!靳宛,你、你居然用刀捅我!” 此话一出,连靳宛自己都懵了。 她什么时候捅人了? 方才迟迟不肯离去的村民们,闻言一哄而散! 片刻,靳远家门前那一块空地,又只剩下了几个当事人。刚才那帮义气的邻居、劝架的村民,全都闪到了远处,望着地上的靳泰然满脸惊恐。 大个子衣裳凌乱地半跪在地,嘴角流下鲜红的血,明显刚才被人打得不轻。 他随手抹去那丝血迹,眼睛望向靳宛。见少女身上没有伤,他神情一松。 然当大个子看清,倒在靳宛身旁的靳泰然是何情况,他的瞳孔倏然凝缩! 第54章 偿命 靳宛也震惊地看着靳泰然。 只见,他的粗麻衣衫上染了一片鲜红,腰侧竟插着一把匕首! 靳泰平、靳泰安见到这个画面,发出一声哀痛欲绝的嘶吼,几步冲到靳泰然旁边。 “泰然!” 两人各自握住弟弟的一只手,表情悲怆。 “大哥、二哥,我、我怕是要不行了……” 靳泰然艰难地说,看他的样子,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靳泰平抹了一把泪,虎吼道:“不会的,大哥这就去给你找郎中!” 他和靳泰安合力抬起靳泰然,急急忙忙地走进屋里。 不多时,靳泰平又出来了。 经过靳宛身边时,他递给她一个愤恨的眼神。 “丫头,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的心肠这般歹毒!” 扔下这句莫名其妙的话,靳泰平就推开人群,冲去叫郎中了。 靳海已然惊呆,他和大个子朝靳宛走来,皱巴巴的老脸上满是恐慌。 “小、小宛,这是咋回事,泰然真是你捅的?”结结巴巴地道出这个问题,靳海脸色苍白,似是难以承受如此巨大的打击。 别说是靳海想知道答案,即使是靳宛自己,也处在懵圈的状态。 她眨眨眼睛,望了望俊朗的青年,又望了望年迈的老人。 半晌,靳宛才晕晕乎乎地自言自语。 “我该不会是搞错了吧?其实我压根没有穿越,我只是睡了个很长的觉,做了个很长、很真实的梦?而靳海爷爷跟大个子,也都是我臆想出来的人物?” 如果不是,那么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咋这么无厘头呢?她丫的哪来匕首捅靳泰然,这摆明是碰瓷儿嘛! “小宛,你在胡说些什么啊?你咋了,是不是脑子被吓出毛病了?”这番言论彻底吓坏了靳海,老人以为靳宛疯了,眼眶一酸涌出热泪。 看到少女胡言乱语,大个子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虽然靳宛喜欢嘴上不饶人,可她从来不会伤及无辜。 即便是被村民们刻薄对待,她顶多会抱怨、会暗自失望,却不曾生出报复的心。 这样的靳宛,不论她是有心还是无意,捅伤靳泰然之后也一定煎熬万分。 因此,她才会变得言行反常。 而他作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能得到这对爷孙的接纳,实为幸事。不过,似乎从他们认识的那天起,就是靳宛在拼搏。 难怪,她会嫌弃自己拖累了这个家…… 所以大个子决定,不管会有何种后果,靳宛造成的过错也将由他承担! 抱着这个想法,大个子当着众多村民和爷爷的面,抬起完好的左手臂,直接把靳宛拥进怀里。 “不怕、不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随着青年说话,他的胸腔轻轻震荡。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着,靳宛紧贴他的胸膛,脸颊感受到一股震动,空泛的眼神渐渐有了色彩。 与上次带着她飞越村庄不同,这回大个子的怀抱,对她而言貌似变了一点儿味…… 思及此处,靳宛手忙脚乱,急欲挣脱青年。 她一动,大个子便识趣地松手,因此靳宛毫不费力地恢复了自由之身。 心知刚才自己的失态,让爷爷和大个子担忧,靳宛攥拳抵在唇边咳了咳,对二人轻声道:“我没事。” 说着,她就想给两人解释,那匕首并不是她的。 “靳宛!” 一道充满怒意的声音,阻止了她欲出口的话。 第一个扭头看过去的是靳海。 那原在家中午睡的靳远,想来也是被这闹腾的动静吵醒。怎知一睁眼,得知自己儿子被人捅了一刀,这就气势汹汹来找凶手了。 脑中快速转过念头,靳海很怕靳宛被送官,于是迎向靳远,打算替孙女求饶。 “阿远……” 他刚张嘴,靳宛已察觉到他的意图,连忙将人拖住。 口中急道:“爷爷,甭跟他废话。” 见状,靳远勃然大怒。 “你这疯子!我家泰然哪里惹到了你,你竟敢拿刀捅他!我早说过你心思歹毒留不得,果然没错!” 刚刚靳泰然大喊被靳宛捅了一刀,村民们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如今听得靳远承认,众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倒不是不相信靳远,而是难以想象,靳宛哪来的胆子捅人? 但惊讶过后,村民们心中涌起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愤怒。 当下就有村民叫道:“杀人偿命!” “像疯丫头这种人,早就应该淹死在河里!” “拿村子的资源去做买卖,臭不要脸!” “呸!刚才她还凶咱们,让咱们‘滚开’,我看要滚的是你才对……” “滚出村子,不要再让我们看到你!” …… 突然间,群情激愤,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听着身后村民们的叫嚣,靳宛反倒不生气了,脸上的神情趋于平静。 靳远沧桑道:“疯丫头,你听见了吧?大伙儿对你已经容忍不下去,如果你心里还有一点点良知,最好能够及时悔过。” 然后,他指着一位大汉,恨恨地对靳宛说:“赵典是我家三儿媳的哥哥,他们家和县老爷有点儿交情。你若不识相,我保准把你送进牢里,吃个十年八年的牢饭!” 那大汉是靳宛觉得眼生的两人之一,先前打大个子,他也参与了。 被靳远点名,赵典颇为自豪。 他对着靳宛和大个子冷冷一笑,“你们两个后生不知死活,见谁都敢惹,这下撞上铁板了吧!” 对于靳远和赵典的威胁,靳宛是没什么感觉的。而在大个子眼里,这两人连跳梁小丑都算不上,更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只有靳海,真真是怕得两腿打颤。 于是,在大家没回神时,他“扑通”一声给靳远跪下了。 “阿远,我家小宛不懂事,若她做错了什么,求你看在当年我救了阿秀的份儿上,给她留条活路吧!” 他的小宛心地善良,就算真捅了人,肯定也是逼不得已。说来说去,都是他没能力,保护不了自己的孙女! ——阿秀是靳远仅有的一个女儿,而今已嫁到别的村去了。当年发大水,靳远来不及去救阿秀,是靳海冒险把她从洪水里带出来。 靳海这一跪,当真是给了靳宛的心重重一击。 爷爷已年近六旬,不仅事事顺着她、时时护着她,现在竟然还为了她,给别人下跪?! 眼睛又一次因爷爷的举动湿润,靳宛咬着唇,怨恨地瞪着靳远:“你满意了吗?” “不是她干的。”素来习惯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大个子,此时也一反常态,挺身而出。 在外人面前,他一如既往的面瘫,声音深沉又冷冽:“由始至终,只有我跟他们动手,靳宛什么也没做。 “假使你们硬要找出一个犯人,那么,犯人就是我。” 第55章 亮刀 这傻大个在胡说什么呐! 靳宛忍不住暗骂,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靳泰然的伤是咋回事,她不清楚,可大个子理应晓得她身上没带武器啊! 他这一认罪,岂不是合了靳远的心意吗? 想不到碰瓷儿这个行业,在这异界也是盛行的,并且形式还如此与众不同。 靳宛满心不忿,气呼呼地瞅着大个子。 看看他那认真的小眼神,这货莫不是自己将自己给骗过去了,真当他用刀捅了靳泰然? 否则,他是如何做到这么逼真的表情,居然都看不出他是在演戏…… 诶,等等! 这一霎,靳宛似乎明白了什么。 亲娘咧……那把匕首,该不会真是大个子的吧?! 靳宛仔细想想,觉得此事很有可能。 或许,大个子是想趁着场面混乱,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靳泰然,好替她出气? 又或者,他被揍出了脾气,一个冲动就掏出刀子把人捅了? 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让靳宛冷汗直冒。 “村长来了!” 值此关键的时刻,事事针对他们的村长,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靳宛也没法儿跟大个子确认。她匆匆和青年对视了一眼,和他过去,把爷爷扶起来。 靳宛趁机叮嘱大个子:“等会儿你啥也别说,这事交给我处理。” 听罢,青年的眉间拧成一个“川”字,似乎并不同意。 “不想被赶走,你就乖乖听我的。”察觉到他的抗拒,靳宛语速超快地加了一句。 从她穿越到这里的第一天起,大个子和爷爷就陪在了自己身边。 虽说大个子有个不明朗的过去,但人都是有感情的。这段日子的互相陪伴,已让她将大个子视为自己的家人,她不容许任何人扰乱他们的生活。 只要能保住大个子,即使叫她对靳远和村长低头,她也认了。 打定了主意,靳宛面对村长和靳远,就坦然多了。 在靳宛思索的时候,靳远已将靳泰然受伤一事,告诉了村长。 于是靳宛扶着靳海起来,没站多久,村长就朝他们过来了。 他先是看了眼神色紧张的靳海,又看了眼抿唇冷面的大个子。 最后,村长的目光定在靳宛脸上。 “我说过,未经允许,你不得踏进村子。所以,你今天因何故来这里闹事?据说,你们还捅了人家一刀子?” 靳海紧紧握着靳宛的手,心里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若是泰然死了,小宛这辈子,估计也就毁了…… “这不是我的本意。今天我从镇上回来,发觉家里被人翻得乱七八糟,东西全被砸坏了,便来问问泰然叔他们是否去过我家。” 靳宛从容应答,也没有歪曲事实的打算。 听了她的解释,村长皱起眉头,“你怀疑是泰然动的手脚?有没有什么证据?” 纵然不情愿,靳宛却也不得不坦承道:“确切的证据并没有,可是我有充分的理由……” “那你就是栽赃陷害咯?”靳远怒气冲冲地插话了。 正忧心忡忡望着靳宛的靳海,闻言立即大声道:“村长,你别问小宛了,是我叫她来找泰然问清楚的。泰然那伤,也是我弄的,跟这两个孩子没关系!” 他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实人,撒谎的技术,不是一般的拙劣。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是在袒护靳宛和大个子。 是故,靳宛也不费心去辩解。反正伤人的,无论是她这方的哪一个,她都要做同样的事情。 她径直对村长和靳远说:“郎中还没到,我先进去看看泰然叔怎样了。二位放心,我会尽己所能救治他,其它的事稍后再谈。” 当务之急,是保住靳泰然的命。先前她粗略扫过对方的伤,匕首并未插中要害,应当不至于死亡。 靳宛是诚心想挽回大个子的过失,哪怕倾家荡产,她也会把靳泰然治好,绝不能让大个子因此锒铛入狱。 想着想着,她加快了脚步,眼看就要走进靳远家的泥瓦房。 “来了来了,郎中来了!” 忽然,靳泰平的声音传来。 靳远立马冲到门口,推了靳宛一把,拦在屋前护犊子一般张着双手。 “正经的郎中来了,我家泰然不要你管,谁知道你是要救人还是要害人?” 气哼哼地说完这句话,靳远给靳泰平和郎中让了路,顺带还把房门给带上了。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使靳宛狐疑地眯起眼。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靳远,直把那老头儿看得恼了火,方才幽幽开口。 “你不让我看,到时候泰然叔在郎中手下丢了命,这责任该是谁的?” “自然是你们的。”靳远被问得横眉竖眼,毫不迟疑地道:“恁大一件事儿,你以为凭你一两句话,就能洗清罪责吗?” 显然,靳远不准备轻饶她了。 靳宛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丝疑虑在她心间游荡,可惜她始终捉摸不清,那不对劲的感觉究竟来自何处。 因而,她唯有压下那抹怪异,清脆地问靳远:“那远爷爷想怎么样?” “你若想抓人坐牢,就把我抓进去,不要牵扯到小宛和大个子!”焦虑的靳海见两人在谈判,便迫不及待地揽罪上身。 “阿远,怎么说都是一个村的。如果泰然的命保住了,那么你也别做太绝,给那丫头一点儿教训就得了。” 让人意外的是,平日最看他不惯的村长,此刻却为他的孙女说起了情。 靳宛吃惊地看向村长。 他这是转性了吗,还是吃错了什么药?上一秒钟,他还在用审犯人的口气来询问她,这一秒竟肯帮她求情? “既然村长开了口,我也不能不给村长面子。”靳远眉头紧皱,好像十分为难。 靳海眼睛一亮,连忙感激地说道:“阿远,谢谢你的宽宏大量,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靳远眼角余光扫向他,“那你答应出让祖屋了?” 瞬间,靳宛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远爷爷,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儿子被人捅了一刀,为的就是逼我们交出祖屋吧?” 靳远脸色一变,隐晦地望了眼村长。 旋即,他对靳宛一个冷笑。 “我随口一说罢了。你放心,我不会再管你们祖屋的事,但泰然不能叫人白捅一刀。” 靳宛颔首,“直接说出你的要求吧。” 说了这么多,她也看出来了,靳远并非真心要惹出官司,而是另有目的。 靳远想了想,随后状似不经意地道:“听说你最近跟三鲜楼做起了买卖,在镇上的生意也不错…… “我也不要别的,把你那糖圆子、米粉的做法,给我抄一份,此事便算了了。” 第56章 跳坑 靳远的要求提出来后,不仅是靳宛倍感错愕,连靳海跟大个子都觉出了异常。 靳海把自己的心思表现在了脸上,靳远看了不满,忿忿不平地说:“怎么,你们不愿意吗?我这是看在村长的面儿上,才会和你们讨要秘方,难道我家泰然的命还没那方子贵重?” “我不是这个意思……”靳海无奈解释,“那是我家小宛自个儿琢磨出来的玩意,不值钱的,你要了也没啥用处。 “再说了,小宛都跟钱掌柜签了约,米粉只卖他一家,要是把方子给了你不就违约了吗?” 违约具体有什么后果,靳海不清楚。可三鲜楼那是啥地方?作为全镇唯一一家正牌酒楼,连县城都会有人特地来吃饭,这哪是他们惹得起的? 何况这单买卖是小宛好不容易争取到手的,他不忍心让它被搅黄。 谁知靳远居然不以为然道:“这简单,今后钱掌柜的货由我家提供,那不就没违约吗?” 靳海被他的话一噎,眼睛瞪得像铜铃那般大。 “依着远爷爷的意思,我若不答应交出方子,泰然叔那一刀就算在我们头上?”靳宛突然幽幽出声。 靳远冷哼,“本来就是你们捅的,交不交方子你们的责任都跑不了。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们,赵典的小姨是县老爷最宠爱的小妾……” 靳宛等人望向赵典,后者背着双手,倨傲地斜觑他们。 想到孙女要被扭送至官府判刑,靳海嘴唇发颤,慌忙含着泪哀求靳宛:“小宛啊,你就把方子给他吧!命比钱重要,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爷爷也不想活了……” “爷爷,我知道了,你别难过。”靳宛赶紧安抚爷爷,免得他情绪激动坏了身子。 事实上,靳远的所作所为,引得她深深起疑。换做以往,她肯定是要冲进屋里,把事情弄个水落水出,绝不轻易上了别人的当。 但是刚刚靳泰然受伤的场面,对村民们和爷爷,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如果她苦苦纠缠、推诿责任,最终却发现靳泰然的确被捅了刀子,那她真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为了不另生事端,更为了护住大个子,这个亏她咬碎了牙都得吃下去。 是姑,靳宛让靳远取来纸笔,当着村长与众多乡亲的面,写下了米粉跟山寨版糖葫芦的制作方法。 写完后,她僵着脸把纸递向靳远。 “等明天我去了镇上,就跟钱掌柜说清楚,以后的米粉由你家提供。但我希望远爷爷你能遵守承诺,不要把米粉卖给别家。此外,在你们成功做出米粉之前,三鲜楼的米粉还是由我提供。” 靳宛拿着方子的一端,生硬地对拿着方子另一端的靳远说。 靳远不答,一个用力将方子抽走了。 拿到方子后,他急不可耐地检查起来,见没有错漏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旋即,靳远看着靳宛严肃道:“你放心好了,三鲜楼的买卖我不会笨到往外推。但是我要提醒你,除了给方子,我们有啥不懂的要问你,你可不许拒绝。” 靳宛黑着脸,磨了磨牙应下了。 奶奶个熊,她这是掉进靳远挖的坑里了吧? 偏偏她还不能爬上去! “行了,你们回去吧。”靳远一扫之前的阴霾,颇有些意气风发地说:“还有大伙儿,也都散了,没啥好瞧的了。” 拿到好处了就想赶人,这是什么道理? 靳宛偏不走,就淡淡说道:“我还是留下来,等确定泰然叔没事了再回吧。” 可是她忘了,她到村里来是不被允许的。而今又闹出这么大的事,村长哪里可能会让她继续待下去? 所以村长不出意料地开始赶人。 “你今天进村子已经违反了规定,再留在这儿,不知又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为了村民的安全,以及村子的安宁,你最好立刻离开。” 根据这段话的内容,不难看出,他是把靳宛当成了祸害。 靳宛憋屈地望了望四周,她发现村民们的目光,大多是防备、厌恶的。 看来不止是村长,这些村民也认为她是个祸害。 这个认知顿时令靳宛觉得索然无味。 算了,她何必为这群人郁闷呢?无论靳远是不是早有预谋,她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 吃一堑长一智,就当她出点儿血买个教训,日后谨记不可小觑了这帮小人。 如此一想,靳宛便释然了。 她没说什么,走过去搀着爷爷,“爷爷,我们回家吧。” 靳海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和蔼说:“小宛别担心,就算你不能再赚钱,爷爷也不会饿着你。过两日爷爷就上山,挖几根人参卖钱给你当零花。” 他这话半真半假,逗得靳宛“噗嗤”一笑。 “人参哪儿是那么好挖的,爷爷净会逗我玩儿。” “呵呵……” 爷孙俩说说笑笑地朝家走,好像刚刚的灾难是个假象。大个子沉默跟在二人后面,右手臂不自然地垂在身侧,那双剑眉始终微微拧着。 这一天过得很长,靳宛和大个子从钱家回来后,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就来找靳泰然了。折腾那么久,现今已临近傍晚,他们仨肚子空空,回到家却没东西吃。 一地的狼籍需要收拾,靳宛本想让爷爷休息,但老人好强,非要说自己身体能行。 没办法,靳宛只好任由他去。 待她出了门,看见院子里清扫的大个子,猛然发觉他姿势颇为怪异。 他的右手咋了,干嘛要用单手拿扫帚? 紧接着,她记起自己曾听到的那声“哐”,心跳都停了一瞬。 没有迟疑,靳宛快步上前,肃声问:“大个子,你是不是受伤了?” 大个子正弯着腰扫地,闻声身形一顿。 “没有大碍,你不必理会。”他头也不抬,轻描淡写地答。 靳宛有点儿气恼,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嘴硬? 可她不敢贸然碰大个子,生怕不小心碰到伤口弄疼了他,便焦急地说:“别瞎忙活了,快让我瞧瞧伤了哪儿?伤处若是不及早处理,肯定会留下后患的!” 见她急得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大个子竟浮现出“这伤受得值”的想法。 “我听你的就是了,别哭。”他无奈说道,依言放下扫帚,坐到门槛前。 靳宛抹了下眼角,不服气地嘟囔:“谁哭了……” 说话时,她小心翼翼地撩起大个子的衣袖,查看他手臂的伤势。 第57章 家人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靳宛看到手臂微微扭曲的样子,仍然难以控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青肿的皮肤,揪着眉毛问大个子:“疼吗?” 大个子本是薄唇紧抿。 听到靳宛的问题,他勾起唇角,语调微扬道:“不疼了。” 再大的痛楚,也被她这怜惜的神情给治愈了。 “这手是断了吧?怎么会不疼,你是不是痛觉神经有问题?”靳宛不知他内心的活动,便震惊地瞪大眼眸。 刹那间,青年眼中笑意一滞,只觉得自己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这笨丫头,脑袋何时才会开窍? 看她平时挺机灵的,在男女之事上,怎就迟迟不领悟…… 靳海把屋内收拾好了,想到外面帮忙,结果一出房间就看见两人在门口坐着。 “咋了?” 听见爷爷的声音,靳宛忙不迭地把大个子受伤的事告诉他。 知道大个子手臂断了,靳海急忙扔了扫帚,俯身扶起青年。 同时安慰靳宛:“不要着急,爷爷虽然不是郎中,却懂得给人接骨。小宛呐,你去砍几根直木回来,待会儿爷爷要用。” 靳宛听罢,点点头跑进柴房,拿了一把砍刀往后山跑。 走不远就有树,她没花多少时间,砍了几根又圆又直的木头拿回家。 她把刀一扔,抱着木头走进屋,“爷爷,木头我砍回来了!” 屋里头,靳海正用热水给大个子敷手臂。此刻青年衣衫半褪,露出结实的上半身,古铜色的皮肤还闪着光泽。 靳宛一进来,恰好撞见这景象,登时眼睛一愣。 “乒铃乓啷……” 木头掉了一地,少女却毫无所觉,整个人都呆住了。 青年和靳海齐齐望向她。 发现靳宛两眼发直地盯着自己,大个子略略扬眉,“你不疼吗?” 一根木头砸了她的脚,莫非她没感觉么…… “咳咳。”靳海捂嘴清了清嗓子,顺便唤醒自家那傻孙女,“小宛,你可以出去了。” 靳宛回过神之后,脸蛋儿“腾”地烧红了。 “哦、哦……” 她结结巴巴地应着,有些手足无措地转过身去,结果心慌意乱之下撞到了桌角。 一时间,靳宛疼得抱脚大叫:“嗷呜~” 大个子望着她单脚一跳一跳地蹦出屋子,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见到他袒露上身,这丫头的反应竟如此剧烈……莫非,她并不是未到开窍的时候,而是平日的那些刺激不够? 唔……他大概知晓该怎么做了。 靳宛不小心又对大个子发了一波花痴,等跑到院子里,才意识到自己出了个大丑。 她不禁一边扫着地,一边苦恼地嘀咕:“真邪门儿,今天咋那么倒霉……” 说好的去算账,结果怎么看,都是她被人算计了——她越想越认为,靳远的行为,不大像是儿子濒死时候的表现。 幸好她检查过了,藏在柴房的酒曲没遭到毒手。 当靳宛把厨房里摔坏的锅碗瓢盆,全部清理干净,便察觉家里没有能用的碗了。 跟爷爷说了这件事,爷爷让她不要担心,等他给大个子固定好手臂就去做木头碗。 此后又忙了两个时辰,在夜色浓如泼墨之际,他们总算吃上了一顿热乎的饭菜。 大个子右手臂绑着木棍,暂时不能动用。他蹙着眉头,费劲儿地用左手使筷子,却一直夹不到菜。 靳宛扒拉了两口饭,无意间瞥到他的动作,随手夹了几筷子的菜到他碗里。 “伤筋动骨一百天,最近大个子都要静养,家里的活儿你就别管了。”靳海慈爱地望着两人。 靳宛点点头表示了解,建议道:“爷爷,冬天快来了,咱找时间给大个子在屋里做一张木床吧,老让他睡在柴房也不是个事儿。” 少女说话的时候,青年不动声色地凝视她。 直到他觉察出爷爷的视线,才淡定地收回目光,若无其事道:“不要紧,我在柴房睡得挺好。” “既然大个子这么说了,那入冬前且先住着吧,等天冷了再搬进来。” 靳海又看了大个子一眼,那眼神饱含深意,青年莫名感觉自己被审视了。 这屋子除了一个小小的客厅,就只有两个房间。 刚救回大个子时,他睡的是靳宛的床。后来靳海在柴房搭了个简易木床,大个子便这般住下了,那时他们还没想过青年得久留。 但今日他们共了一场患难,真真正正成了一家人,靳宛便认真思量起三人未来的生活了。 哪有让家人住柴房的道理? 待冬天一来,气温骤降。若住在四处通风的柴房,时间一长,身子再好的人也得冻出毛病。 何况目前,大个子受了伤,住柴房更有诸多不便。 这也是她现在,就提议让大个子搬进屋里的原因。 她打算今年的冬天,先让大个子同爷爷挤一屋。等开春,她设法赚足银子,立马把土坯房推了建新的。 可爷爷和大个子都这样说了,靳宛也想不出理由反对,毕竟没啥大的坏处。 于是,这件事就此定下。 翌日。 钱掌柜派马车来取米粉,顺便接靳宛。 昨晚因少了大个子的帮助,她和爷爷两人忙到三更半夜,才把今日的三十斤米粉做好。 卯时靳宛就起了,算起来她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因此恹恹的没多少精神,上了马车后一直打瞌睡。 “姑娘,掌柜家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三鲜楼的伙计叫醒了她。 “哦。”靳宛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跳下车子。 她进去时,钱掌柜和钱夫人正在客厅用早点。 看见小厮领着靳宛过来,钱掌柜招手让人添了一副碗筷。 随即,钱夫人温柔笑道:“靳姑娘早,劳烦你一大早便来替我看诊,坐下来一块儿吃早饭吧。” 钱掌柜以为少女会使性子,出言婉拒。 怎知道靳宛真是饿了,听见钱夫人的招呼,便很干脆地上了桌。 少女笑盈盈地道:“钱掌柜都替我把碗筷备好了,我要是还拒绝,未免太不识抬举。” 这话说的很巧妙,既体现出她的细心,又恭维了钱掌柜。 并且看她那副模样,似乎并未把昨日的不愉快放在心上。 因这一点,钱夫人对她又高看了几分,与靳宛交好的心思更活泛了。 第58章 交好 “钱夫人,今儿个身体好些了吧?我瞧你这脸色,像是红润了不少。” 钱夫人生了跟靳宛交好的心,靳宛又何尝不是呢? 好歹她前世活了二十六年,比起钱夫人还年长一岁,眼光当然不比她短浅。 除了偶尔的大小姐脾气,靳宛身上没啥大的缺点。她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钱夫人给她递橄榄枝,她才不会蠢到拒绝。 “好多了呢。多亏了你,我才能起来吃早点。”钱夫人软软答道,态度越发和善,那笑容简直沁人心脾。 她含笑看了一眼钱掌柜,这才又对靳宛说:“昨天你们回去,我家夫君还说,希望能跟你延长合约的期限,米粉的价格也往上提五成。” 舍不得鞋(hai)子套不着狼,不给少女点儿实际好处,凭什么让她对自己有好感? 可惜这回钱夫人想岔了。 得知这个好消息,靳宛非但不开心,反而愁眉苦脸。 她放下筷子,斟酌半晌,把昨天在村子里的经历捡样说了些。 等靳宛说完,钱掌柜微微张嘴,钱夫人黛眉轻蹙。 “那便是说,你将米粉供给权转让给别人了?” 靳宛无奈地点头,“夫人,我这也是没办法。那匕首出现的很蹊跷,可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又解释不清楚…… “况且那村里的人,原本就都见不得我好,我废再多口舌也是无用。” 对于靳家村的村民,靳宛没有丁点感情。事实上,在经历过冷漠的对待后,她也生过与爷爷和大个子离开的念头。 然而事情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简单。 离了靳家村,他们就成了无根之人。眼下没有身家本钱,他们能去哪里?留在自己家,尚能利用现有资源一步步崛起,反之则要经历数倍乃至数十倍的困难。 很多时候行事不能只凭一时之气,对那些无足轻重的人,用不着花费太多精力。凭什么别人想赶她走,她就真的要走? 该她的,她总有一天会拿回来,让那些轻视过、辱骂过她的人,上赶着要来抱她的大腿,求她的原谅! 最重要的是,她发现了桑蚕,不可能放弃丝绸这条路。 与其说她是被靳远坑了,不如说她是迫于靳家村的环境,不得已才做出弃帅保车的举动。 反正丢了米粉方子这个芝麻,她脑子里还有无数的大西瓜,等待她去挖掘。可若真的离开了靳家村,别说会如了靳远等人的意,她的那些发财大计就得搁浅。 知道靳宛不幸的遭遇之后,钱夫人再望向少女时,目光里都带上了怜悯。 她附耳跟钱掌柜说了几句什么,后者扫了眼靳宛,微微点头。 靳宛不由得感到困惑,这对夫妻当着自己的面,在说啥悄悄话呢? 用过早饭,她便去了厨房。 见厨房里有了一个新的麻袋,靳宛翘了翘嘴角,上前翻看。 好吧,那钱掌柜也不算太小气,居然又重新买了食材,而且各自用油纸包着,分量没少,种类也没变。 说实话,今早出发时,她还有点儿担心钱掌柜会找自己,讨要那袋子宝贝儿呢! 看来是她多虑了。 教导丫鬟学会制作桑耳粉,靳宛就放心地到灶上熬起了粥。 今天除了三七粉粥,她还要熬一个阿胶粥。 这粥滋阴补虚,养血止血,配合三七粉粥吃,能够更有效地帮助钱夫人停止崩漏。 接下来的七日内,靳宛都会用这个配方,给钱夫人治疗。一周后,钱夫人不需要再吃三七粉粥,她就会用乌雄鸡粥来代替。 “靳姑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吗?” 靳宛正专注地搅拌锅里的粥,忽听门口传来钱掌柜的声音。 捣粉的丫鬟见到他,屈身行了一礼,“老爷。” 钱掌柜走到她旁边看了下,见她捣弄的药粉跟昨天靳宛拿来的很像,就问靳宛:“这是给我夫人吃的药?” “是啊,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药拿去给钱夫人服用吧,方法你都知道的。” 靳宛随意回答,拿起小汤匙递给钱掌柜,“舀一匙就够了,记住别舀多了。” 她不介意让钱掌柜知道自己的药方,反正她也没想过靠这赚钱。 “行。”钱掌柜爽朗地应,挥手让丫鬟闪开,接过小汤匙亲自给夫人弄药。 靳宛见他动作流畅自然,丝毫没有为难或者不情愿的感觉,不由得咧嘴笑了。 “钱掌柜跟钱夫人很恩爱呢。”她大咧咧地调侃道。 钱掌柜今年三十而立,比钱夫人大了五岁,比现在的靳宛则大了一半左右的岁数。故在他眼中,靳宛还是个小丫头。 再怎么说,这儿的人都挺保守。即使钱掌柜是个大男人,可是被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当面打趣,他也难免老脸一红。 那丫鬟更是想笑不敢笑,瞧着靳宛的眼神里尽是崇拜。 这让钱掌柜倍感尴尬,讷讷说:“你个小姑娘家,懂什么恩爱。” 靳宛耸耸肩,不置可否。 “我看钱掌柜这两日都待在家中,不去店里盯梢。想来,是因为疼爱钱夫人,得时时陪着她才放心吧?” 她满不在乎地说出这番话,光从外表上,她的确是个纯真无暇的少女。但只有天知道,实则她内心,早就是二十六岁的老油条。 就算还有丫鬟在场,跟一个未婚少女谈论夫妻之事,也不大合适。 所以钱掌柜转移了话题。 “说起店里,我倒有一事想跟你商量。” 这倒稀奇了,她一个穷得连衣服都补了无数丁的乡下丫头,钱掌柜能有什么事要跟她“商量”? 毕竟维系他们合作关系的米粉,今后将不再属于她了。 不过出于礼貌,靳宛仍然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见状,钱掌柜换上认真的神色。 “昨日我夫人尝过你煮的粥,认为这味道很新颖。你也知道,酒楼就是卖吃食的,但凡是味道好又不伤身的,都能往里摆……” 听到这里,靳宛已隐隐摸清他想要说什么了。 她顿时有了精神,瞅着钱掌柜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满怀期待地等着他后面的话。 钱掌柜看她来劲儿了,笑容扩大,“我夫人的意思是,你若不嫌弃,可以到我的酒楼里找份活儿干。 “工钱方面,我们自不会亏待你,你要做的事也不会多,每日只需负责煮粥即可,这总比你待在乡下等嫁人好。” 闻言,靳宛又觉着没劲儿了。 敢情是要请她去三鲜楼当煮粥师傅啊? 这跟她期待的答案可不一样。 话说回来,钱夫人也够有胆气的,居然敢聘请一个少女做自家酒楼的师傅。这事儿要叫人知道了,保不准还能影响三鲜楼的声誉呢! 想到此,靳宛对钱夫人又多了两分好感。 不管怎样,对方都是想要对她伸出援手,给她一个摆脱受村民欺压的机会。 “替我谢谢夫人的好意,但很遗憾,我恐怕不能答应。” 靳宛歉然一笑,钱掌柜的脸上顿时浮现出苦笑。 他叹了一声,“我就猜到你不会答应,毕竟你还有一手不错的医术,在酒楼当厨子简直是浪费人才。” “不不不,你误会了。”靳宛连声否认,呲着大白牙说:“我啊,是想要把方子卖给三鲜楼,这样对大家比较好。” 第59章 端倪 靳家村。 “远叔,之前咱可说好了,得到的好处对半分。眼下你手上攥了俩方子,又有三鲜楼的大买卖,具体该咋分配,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靳远家的大厅里,满满当当的坐了八九个人。而说话的这个不是别人,正是靳大鹏的媳妇儿蔡氏。 “大妹子,你说的倒好听,这方子是我弟卖命换来的,你凭啥分得五成?”这是靳泰平的声音。 “消息是我传给你们的,主意是我出的,连气氛都是我煽动的,我咋不能分得五成啦?泰平老哥,做人可要厚道,你过河拆桥算什么男人?” 要比嗓门儿,蔡氏可不会输给他们。 靳泰安也插话了,语气中带着不屑地说:“要不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那些人会听你的?你这婆娘算盘打得挺响,以为随便动动嘴皮子,就能坐享其成是不?” “我们给了七叔不少铜板,才让他答应帮我们演这出戏。靳宛那丫头鬼的很,说不定这几天还得来,到时候我们全家又得配合泰然做戏。 “大妹子,你自己说说,最辛苦的是不是我们家?你一个妇道人家,能拿到恁大一笔钱还不够啊,连方子你也想要?” 靳泰平义正言辞地说道,俨然不会让步了。 蔡氏见着他们兄弟俩的态度,气得脸红脖子粗,就差在他们家破口大骂了。 幸亏靳远及时出声,制止了双方的矛盾激化。 “行了,既然事前答应了大鹏媳妇儿,现在咱就该履行诺言。”作为家里的中心人物,通常是靳远说往东,其他人不敢往西。 因此他这话一出,就是给分配收益敲了实锤。 听罢,蔡氏的脸色便有所好转。 她高兴地看着靳远,道:“还是远叔实在。” 说着又对靳泰平、靳泰安撇撇嘴,“哪像两位老哥,作为兄长,不说让着小妹就罢了,还老想着占人便宜。” 要知道她也是冒着被靳宛暴打、被村里人鄙视的危险,才策划了这一出引君入瓮的计谋。虽说靳宛那么快就找上门来,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但结果十分符合他们的心意。 思索时,蔡氏眼角的余光,忍不住瞟向角落。 那里坐着的,是昨天被捅了一刀的靳泰然。此时他倚着墙壁,嘴里嚼着剔牙的细木棍,静静地听他们争辩。 再瞧他那脸色,神采奕奕的,哪还有受重伤的影子。 “泰然哥,你那演技可真好,险些连我都被你骗了去。”蔡氏由衷地赞叹道。 听到夸奖,靳泰然挠挠后脑勺,嘿嘿傻笑。 上回在靳海家吃了亏,这次在家里人的帮助下,他不但砸断大个子的手臂报了仇,还把靳宛那丫头狠狠吓了一通,让她交出了能赚大钱的独家秘方。 这令靳泰然心情大好,人也有点儿膨胀。 “连你都骗不过,他还想骗过靳宛?比起你来,疯丫头精灵了不止一星半点,我就怕咱们闹到最终,还是教她起了疑心。”靳远神情肃穆,眼中闪过一抹担忧。 现在回头想想,他们的计划实施的太仓促了! 刚得知靳宛跟三鲜楼做了买卖,蔡氏就跑来找他告状,说靳宛利用村里的资源,赚了大钱却不跟村里人分享。说着说着,她就想出了讹诈靳宛的主意。 不,不对,用蔡氏的话说,他们这是拿回属于村子的东西,不算讹诈。 对于靳远的担心,蔡氏觉得是多余的。 “即便疯丫头起疑,那又咋样?方子反正已经拿到手了,只要她找不到证据,就拿你们没办法。” 靳远一想,也是。 郎中是他的老兄弟,而且靳宛救了靳永福,让附近的郎中都没脸出门,对方是断不会出面帮靳宛作证的。 那些个起哄的村民,又都跟他家走的近,怎么可能去帮助靳宛?再说了,这村里的人不是厌烦疯丫头,就是不想多事,没人会在意她受没受委屈。 如此一来,靳远是彻底安心了。 他心里一放松,笑意便入了眼底。在蔡氏眼巴巴的注视下,取了一张纸,交到她手上。 “这是那糖圆子的做法,趁着天儿好,你今儿个就可以上山采果子,做了明日刚好能带到市集上卖。” 蔡氏手里捧着那张纸,像是端着什么宝贝儿,乐得合不拢嘴。又得到靳远的提醒,她赶忙点头应是,满面春光地跑出了靳远家。 目送着蔡氏远去,靳泰安颇为不满,“爹,给她几百文钱不就得了,干嘛还把方子给她?” “二弟,这你就不明白了吧,爹是想彻底堵住那婆娘的嘴。”靳泰平自以为睿智地道。 靳远笑着说:“泰平说对了一半,另一半,是因为那方子不是很值钱。糖圆子虽新奇,却也只是娃娃爱吃的零嘴儿。而且秋天一过,山上的果子掉光,要那方子还有啥用?” 要不说人家是村委会里的呢! 老奸巨猾加厚颜无耻,要是没有村长靳宏,他可以说是斗遍全村无敌人了。 末了,靳远不忘再次叮嘱自己的老伴,以及家里的三个儿媳妇,让她们千万不能露馅儿。 再然后,他就把誊写的米粉制作方,让老伴拿去照做。 时间逐渐流逝,恍然间已过晌午。 不同于靳远一家人的忙碌,因伤休养的大个子坐在院子前,乏味得逗起了树上的鸟儿。 靳海扛着铁锹,忙完田里的活儿,这会儿才赶回来吃午饭。 见大个子百无聊赖的模样,他擦了一把汗,笑呵呵道:“你要实在想见小宛,索性去接她。” 青年倏然一顿。 其实靳海是开玩笑,大个子手臂骨头断了,动得多了不利于恢复。 他认为凭大个子的聪明,应该也清楚这一点。因而说过这句话,他就回柴房放下铁锹,洗了脸和手,还吃了两碗早上靳宛特意煮的药膳粥。 哪知等靳海做完这一连串的事情,再出来时,外面只剩下了一张木凳,压根没有大个子的人影。 老人顿时傻了眼,喃喃道:“那傻小子,我随口一说罢了,他还真去接小宛啦?” 唉,看样子他的小宛,在家留不了多久了。 好在,那傻大个人长得极俊。目前看来性子也老实可靠,对小宛和他更是好的没话说,当他的孙女婿似乎……挺不错的。 第60章 起房 那厢,靳海思考起孙女的终身大事。 这厢,靳宛刚和钱掌柜谈了笔新买卖,心花怒放地坐在马车里往家赶。 到了村口,她哼着小调下车,对钱掌柜的伙计挥挥手:“谢了啊。” “哎,姑娘走好!”伙计应的爽脆。 靳宛背着手欢快地走,张嘴唱:“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等天明去派报,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闻真正好……” 忽然,她眼前出现一道高大的人影,那人从家的方向过来,手上还绑着用来固定的木棍。 咦,大个子咋来了? 看见来人俊朗的相貌,靳宛心头闪过疑问,好奇地望着对方。 “你心情很不错,有什么好事?” 不等她询问,大个子已经率先开了口。 他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还没走近就听见少女欢乐的歌声,连带着自己心情都好了许多。 果然,快乐是会传染的,尤其是靳宛的快乐。看到她开心,自己也会跟着开心。 被他这一打岔,靳宛就忘了自己刚还想问他不好好歇着,干嘛跑到这里。 心里全部填满了得意,听到大个子的问话,她便邀功似地摘下腰间的钱袋,两手高高抬起伸到他面前。 “喏,瞧见没,我今日又赚了二十两银子!”靳宛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高兴,这一笔意外的财富,能够让她把修建房子的计划提前呢! 钱袋里除了几个铜板,就是四个银元宝,大个子看得目露惊诧。 随即,他眼神深邃地道:“钱掌柜不至于这么大方,所以你这些银子哪儿来的?” 这丫头该不是被昨天的事刺激到了,背着他们做了什么傻事吧? “你乱想什么呢?这钱是我卖方子给钱掌柜得来的。”似是看出了大个子的想法,靳宛一脸黑线地说明。 一个药膳粥方子买断五两,普通购买需二两。钱夫人作为一个有头脑的商人,自然选择买断方子,这样三鲜楼才能更具特色,维持它本身的地位。 靳宛的脑袋里多的是方子,她有针对性地挑了十个出来,先对钱掌柜出售了四个。等过段时间在三鲜楼看看效果,如果好的话,那他们就继续交易。 若是效果不怎么好,钱夫人也不在意,权当花钱买份交情。 毕竟有了这层关系之后,靳宛给她诊治时,也会更加尽心尽力。 了解了其中的缘由,大个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靳宛,弯起唇角称赞她:“是我小瞧你了。想不到你的小脑瓜里,装得了那么多东西,机灵古怪的主意一样接一样。” “生命不止,赚钱不息!”靳宛振奋握拳,眼睛充满了斗志地喊。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家。 院里正磨镰刀的靳海听声辨人,抬眼一看到他们,就冲着大个子笑骂:“你是不是脑袋里缺根筋!我随便说说,你还真跑去接小宛,要是不小心加重了伤势咋整?” “爷爷,怎么回事?”闻言,靳宛一头雾水,眯着眼睛追问。 大个子俊脸微赧,“没什么事,只是我出去走走,惹得爷爷不高兴了。” 他窘迫地看着靳海,冷峻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笑里又隐藏了淡淡的恳求。 还没到时候,不能让小丫头知道他的心思,否则他便很难再这般轻易靠近她了。 靳海笑着摇摇头。 孩子们的事,他一个老头子也懒得管。当然,有时间他得找大个子谈谈,以免稀里糊涂地就把孙女赔上去了。 既然爷爷不说,想必不是什么大事。 因此,靳宛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笑容满满道:“爷爷,我今日又跟钱掌柜做了笔生意,赚来的钱足够咱们重新起房子,下午你能不能去趟毛叔家?” 毛叔是靳家村里的工匠,专门给人建房子的。 “起房子?”靳海愣住。 这可是件天大的事啊!小宛咋能说干就干了,一天的功夫她能赚得了多少银子,怎么可能够他们起房子呢? 靳宛以为爷爷是担心他们住哪里,毕竟修房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最起码也要大半个月。 而且他们只有这块地,修新房定然是要推了旧房的,这期间他们必须另寻住处。 不过这个问题在回来前,靳宛就设法解决了。 她拉着靳海的手,撒娇道:“爷爷,钱夫人跟我说了,修房子的这段时间,可以让咱们在钱家借住。这样,既方便我给她调理身子,也能解决咱们的燃眉之急。” 钱家是栋大房子,添几个人压根不是事儿。钱夫人对她的经历感到同情,又有心交她这个朋友,在得知靳宛有修建房子的想法后,便主动提出让他们借住。 如此雪中送炭的行为,靳宛十分受用,当下也不推辞。但是她并非贪小便宜的人,虽然钱夫人说不用付房租,靳宛仍然坚持要给钱。 到得最后,靳宛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那便是用看诊费抵房租。 按照钱掌柜之前的说法,她若是治好了钱夫人,就会另付她五两银子。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抵付房租是绰绰有余的了。 这个消息直接把靳海震住了。 他一脸愕然,想不通自己孙女究竟有什么本事?非但能让钱掌柜特地上门请她看诊,而且钱夫人还对她另眼相看,居然免费邀请她到家里住! 对他们这些穷苦人来说,这是天大的殊荣。要搁在以前,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 靳海越来越感觉他的小宛长大了,并且是往他难以理解的方向成长…… 这就好比捡回一颗鸭蛋,以为孵出的是只鸭子,结果鸭子长大展翅高飞,还要载着他一起上天看风景。 想着想着,靳海被自己脑海中的画面逗乐了。 见爷爷绽放笑容,靳宛也随之一喜,忙问:“爷爷,那你是答应了?” 只要爷爷肯松口,修房子的事就是铁板钉钉的了。 “行吧,过会儿我就去找阿毛。”靳海笑眯眯地回道。 “嗯嗯!”靳宛高兴地点头。 可紧接着,她又记起村长不许他们进村子,便不大放心地问爷爷自己一个人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靳海“嗤”了一声。 他挺直腰板,信心十足地说:“这点儿小事难不倒爷爷!好歹我也是村里的老功臣,我就不信靳宏真敢为这事跟我撕破皮。” 先前靳海之所以认怂,是因为他将靳宛视若珍宝。他担心自己如果惹怒村长和靳远,他们一气之下会伤害靳宛,这才不得不苦苦忍让、哀求。 就靳海本人而言,他根本不惧怕村长的威胁。 第62章 傻啊 搞定了大个子,靳宛对爷爷呲了呲牙,返身继续酿醋的程序。 下面这一个步骤,是很关键的。 在淋过冷水的糯米饭粒中,加入精心制作而成的酒曲,不断地搅拌、揉搓,使其慢慢发酵成酒酪。 最后,将装了糯米的大瓦缸密封。 靳宛和爷爷一起,把醋缸抬进柴房的角落,静置一段时间便行了。 “小宛呐,你这费时费力做的,究竟是啥玩意儿啊?” 从凌晨就不间断地忙碌,连早饭都是草草打发。靳宛如此郑重地对待一件事,让靳海感到非常好奇。 因此等事情一忙完,他就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对自家人,靳宛并不打算隐瞒,但这事儿非同小可。如果靳海追根究底,她却无法解释自己是打哪儿,知道的酿醋方法,那乐子可就大了。 所以她半真半假地说:“三年前师父给了我一本书,上面记载了几个方子。 “从前,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自从我认识了钱掌柜,才知道那方子是宝贝,能教人酿出很宝贵的东西。” 靳宛说得神秘兮兮的,连大个子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靳海也不由自主地变紧张,放低声音问:“那是啥啊?” “醋!” “啥?!” 靳海惊得提高音量,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大个子倒没什么反应,因为他失忆了,对世道情况比靳宛还蒙。 不过,他也不傻。 见靳海如此震惊,便知靳宛所说不假,那被称为“醋”的东西确实很宝贵。 于是,他走了过来,望着靳宛轻声问道:“你方才说的是‘几个方子’,也就是说,除了醋,还有其它的珍贵之物?” 为了给今后的酱油跟酒做铺垫,靳宛也只好硬着头皮,将这个谎继续扯下去了。 是故她没有否认,而是说:“暂时,我还不想做其它的尝试,等明年开春了再说。” “若是真的,那么你需谨记:财不外露、树大招风。”青年素来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地闪现出肃穆和警惕。 认识到大个子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靳宛不禁唇角一弯。 她望了望老人和青年,认真承诺:“你们放心,我不会让自己为了钱财,而陷入危机。” 靳宛知道大个子为何会这般提醒她。 想来他也察觉到了,前些天在靳远家发生的事情,有很大的可能是因她财富外露而起。换句话说,她跟钱掌柜的买卖暴露后,就有人起了觊觎之心。 若不然靳远一家人,怎会在她交出米粉和糖圆子的方子后,就没来找过他们? 思及此,靳宛倒想起来,自己还没跟大个子谈过这事儿。 故在爷爷说要去给他们弄午饭时,靳宛没有像往常那样,提出由自己去做饭。 院子里只剩她和大个子,靳宛便进屋,端了长凳出来。 她把凳子放下,对大个子招手:“来来来,咱们坐下唠唠嗑。” “唠嗑?”大个子的剑眉高高扬起。 “就是聊天打屁。”靳宛嘴快道。 这下,大个子的眉毛抬得更高了。 靳宛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敢情她一不留神,就说出了前世的词语。 而且在这异界,男女界限划分的很清晰,她老是跟大个子挨得太近也不合适…… 就在靳宛醒悟之际,大个子却坚决果断地坐在了她身旁。 “想聊什么?”他低低地说。 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像一只小爪子似的,挠得靳宛心痒难耐。 哎哟这妖孽,她的小心肝儿要受不住了! 靳宛后悔了,所以她想要站起来。 谁知道她一动,大个子就伸手拉住她,身子挨得更近。 接着,他垂首盯着靳宛红彤彤的脸,一反常态地放柔声音:“你的脸好红,是不是病了?” 然后面露担忧地抬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可手心触及到少女的肌肤,大个子又就势抚摸她额角的伤疤。 他沉下声音,语气喃喃:“我醒来那天,便看见你额头包着布……这伤,怎么来的?” 被这性感的男性嗓音迷惑,靳宛愣愣的任他触碰。 等她抬起头来,想撂点狠话掩饰自己的失态,却又不经意与大个子的视线纠缠在一起。 鬼使神差的,她讷讷答道:“是去找靳大柱要赔偿时,被他媳妇儿打的……” 青年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但被他很好的隐藏在深处,他怕吓着小丫头。 即便如此,靳宛还是拍开了他的手。 “够了啊,别趁机吃我豆腐。”她恶狠狠地瞪着大个子,殊不知自己那坨红的脸蛋儿,已大大减弱了她的威势。 大个子的神情一秒变回冷漠。 他面无表情地说:“你误会了,我是单纯地关心你。既然是一家人,有这份心情,应该无可厚非吧?” 看他的眼神,不像在撒谎。 靳宛将信将疑,“话是没错……” 重点是,她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啊。 “那你为何反应这般大?”大个子说,声音里充满了惆怅,“我以为,经过这么久的朝夕相处,你和爷爷已接纳我,不料……” 刚刚还走着高冷范,这一转眼,大个子就换上了被丢弃般的可怜表情。 这货,变脸比翻书还快! 靳宛无奈地想,又乖乖地坐了下来。 “算我反应过度了,你别跟个癞皮狗似的,摆一副苦哈哈的脸又不下饭。”她自顾自地嘀咕道。 大个子微微勾了勾唇角,很快又压了下来。 “癞皮狗是什么?”他问。 靳宛皱眉,苦思半晌后,说:“一种脸上永远只有忧伤表情的动物。” 她忘了,大个子连狗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青年偏头注视着她,眼中带笑,“那我肯定不是癞皮狗。” “你是二哈,蠢狗。”靳宛嗤笑,“否则,你干嘛跟远爷爷说,泰然叔是你捅的?” 说话间,她也看向青年。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接,靳宛呼吸停了几秒,赶忙移开视线。 只听大个子沉沉说:“他们赖上了你,我不能让你被诬陷入狱。” 这个答案…… 靳宛的心脏莫名颤了颤。 她扯起嘴角,看着大个子语调柔柔地问:“可你认罪了,就不怕被抓进牢里吗?” 这傻子,难道他以为,只要他替自己顶罪,靳远便会放过他么? 还是为了她,大个子甘愿坐牢受罪呢? 然而,当靳宛感性之际…… 大个子竟邪肆一笑,用关爱智障的口气,对她说:“你傻啊,我会武功,到时候越狱便是。”顿时,靳宛那颗感动的心,“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第63章 逛街 在密封香醋的这二十一天里,靳宛家的建房工程,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靳宛和大个子搬到了钱家,每日除了给钱夫人治病,也要给大个子和自己熬药膳粥。 照钱夫人的意思,他们完全可以同桌吃饭。但靳宛认为不妥,便拒绝了二人的好意。 在人家家里住就算了,还吃人家的……靳宛做不来这样的事。 因此她借用了钱家的厨房,每日变着法子,给大个子做吃食。虽说材料单一,几乎顿顿都是白菜咸肉,可架不住靳宛手艺好。 同样的材料,靳宛能天天做出不重样的菜式。每到她用厨房,那香味儿就从里边飘出来,勾得钱家刚吃了饭的人们直咽唾沫。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不仅吃不腻,反而还乐在其中。 这可苦了钱家的主子、下人。 钱夫人治了半个月的病,也吃了半个月的药膳粥。 即使那粥的味道再好,她吃那么多也得腻了。加上被菜香一勾,钱夫人惦记上了靳宛做的菜,某日便以外出逛街为由约她出门。 而靳宛最是知晓她的身体状况,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钱夫人出去逛逛是没问题的,也便答应了。 街上,靳宛扶着钱夫人,两个丫鬟跟在身后。 钱夫人温柔问:“小宛,你这一手的好厨艺,是跟你娘学的吗?” 十天半月的相处,足够两人将交情,发展到可以更改称呼的地步了。 靳宛仔细一想,可不是么! 若不是前世受母亲的影响,她哪里会成为世界级大厨。虽说她因家庭原因,很少在外界公开露面,却也暗中获得了顶级厨师认证。 想到这里,靳宛笑眯眯地颔首,“我娘说,我有做厨子的天赋,便一心培养我这方面的兴趣。” “难怪呢!”钱夫人目露赞叹,“你娘确实有远见。若非你不肯屈尊,我倒希望能请你当三鲜楼的大师傅。” 依着靳宛的才能,在酒楼里掌厨,显然是游刃有余的。奈何她有自己的想法,不像旁的姑娘家,毫无主见和志气。 这在当世是极其难得的,钱夫人也是看中了她这点特质。 路过屠户的摊子时,钱夫人停下了脚步。 “夫人,买点肉吧!这是今天早上刚杀的猪,可新鲜了,十个铜板一斤!您要是不喜欢吃肉,排骨也美的很,十五个铜板一斤……” 她们一停下,屠户就举起摊上的猪肉,可着劲儿地招呼。 钱夫人对靳宛柔柔一笑,“小宛,你看这家的肉质如何?”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靳宛先是一愣。 然后她探头观察了一下。 见状,屠户忙道:“小姑娘,我这肉都是自家养的,弹嫩得很!你要不信,可以买一块回去试试,我赵老六绝不骗人。” 他确实没骗人。 纵然是以靳宛的眼力,她也挑不出这些猪肉的毛病。 好歹也是无污染的土猪肉,比起前世那些饲料猪,肉质一看就高了几个档次。 故而靳宛也不吝啬,给了他一个很高的评价:“老伯的猪肉很好,夫人大可放心买。” 闻言,赵老六憨厚一笑。 钱夫人挑唇,道:“那,你来挑,我来买。” “呃?”靳宛错愕地望着她。 这是几个意思? 被她一盯,向来矜持的钱夫人,赧颜说出实情:“实际上今日我约你出街,是想带你买菜…… “说实话,你不肯跟我们同桌吃饭,对我反倒是种折磨。天天只能闻味儿不能吃,是个人都受不了。” 听了钱夫人的话,后边跟随的两个丫鬟,全都点头如捣蒜,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 登时,靳宛只觉哭笑不得,“夫人,这……我该怎么说才好。” 她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钱夫人赶忙又道:“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可我认为,你实在是多虑了。凭你的厨艺,肯无偿做饭给我们吃,我们就很满足了,哪还会有其它的想法?” 为了吃靳宛这顿饭,她也是不容易呐!处心积虑把人约到外面,趁着气氛松缓再提出请求,既保留了靳宛的自尊又不伤和气。 很快,靳宛便领会了钱夫人的苦心。 她颇为感慨,当下松口道:“既然夫人看得起我,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你做主便是了。” 钱夫人听得她的回答,立即眉开眼笑。 “那你瞧瞧,都要买些什么?今日我陪你把菜买了,往后你把菜单交给下人,让他们来买就成。” 也就是说,以后靳宛做什么他们就吃什么。就算她专门买自己喜欢、或者是给大个子补身体的菜,钱夫人也没有意见。 靳宛听出了她这层意思,心里暖意更甚。 她拍拍钱夫人的手,径直走到肉摊前,对赵老六说:“老伯,你这些下水怎么卖?” 下水便是猪杂,是猪身体里藏污纳垢的地方。因为腥臊不干净,很少有人会专门买下水,连带着价格就便宜许多。 “你要的话,五文钱全拿去了。”因着刚才靳宛跟钱夫人夸赞他的猪肉好,所以赵老六对她额外关照。 摊子上那堆下水,少说也得有两三斤。五文钱能拿完,在靳宛看来是占了便宜。 她扭头望向钱夫人,笑言:“夫人,这都是好东西。你身子刚恢复,买点儿回去,恰好能给你补补。” “听你的。”钱夫人的笑容不改,示意丫鬟上前付钱,才又道:“这排骨也不错,拿两斤吧。” 霎时,赵老六乐开了花,手脚麻利地称了两斤排骨。 见靳宛望着自己笑,钱夫人有些俏皮地道:“大个子骨头断了,熬点儿排骨汤给他喝,会好得快点。这样啊,你也能安心了。” 显然,对于两人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钱夫人作为过来人,是看得比他们清楚的。 靳宛无言反驳,脸颊飞上两朵红云。 之后,她们又去了菜农摆摊的地方,买了好几种蔬菜。 逛完一圈下来,钱夫人也走累了。 靳宛想着此处离三鲜楼不远,便提议道:“不若我们去趟三鲜楼吧,正好能看看钱掌柜。” “也好,提醒他早些回家,今晚可有大厨做菜呢。”钱夫人诙谐地说。 于是,一行四人往三鲜楼走去。 “卖糖圆子咯~酸酸甜甜的糖圆子,才五文钱一包啦!” 隐隐传来的吆喝声,却让靳宛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 听那声音,好像就是从前面拐角处传出,那正是她以前摆摊的位置。 对方,在卖糖圆子?难道是靳远家的人么…… 第64章 出气 却不想,她转过拐角看见的摆摊人,居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蔡氏。 因方子只给了靳远,所以靳宛着实诧异,不能理解为何是蔡氏在卖糖圆子? 她的惊诧流露在脸上,钱夫人见了,关切地问:“怎么了?” 就如上回方敏占位一样,此时蔡氏的摊子前,也站了不少客人。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注意力都在客人身上,压根没留意到靳宛。 压下心里的疑虑,靳宛摇摇头没说话,陪着钱夫人进了三鲜楼。 三鲜楼的伙计瞧见东家的夫人来了,连忙给她们安排厢房。 领着她们在二楼厢房坐好,伙计恭敬地对钱夫人说:“夫人稍等,我这就去叫掌柜的。” 待他离去,靳宛就蹙眉盯着楼下的蔡氏。 她这异常的表现,引来了钱夫人探究的目光。 “小宛,你在看什么?” 靳宛见她实在关心,也不故意隐瞒,指着蔡氏说:“夫人瞧见没?那妇人在卖的零嘴儿,便是我跟你说过的糖圆子,以前镇上独我一家有卖。” 钱夫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眼蔡氏的摊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就是你说被逼交出的那两个秘方之一?”她轻声问。 靳宛“嗯”了一声,“但我只给了远爷爷,大鹏婶子又不是他家的亲戚,怎么会有糖圆子的制作方法呢?” 钱夫人也感到迷惑,皱着眉若有所思道:“这段日子,那靳远家倒是准时给楼里送来米粉。夫君说他家的米粉,口感不如你做的,可也过得去,并未提及他们有卖糖圆子。” 这就奇了。 根据靳宛对靳远的了解,他不像是那么大方的人。抑或是在她离开的这些天里,靳家村有了什么变故,使得靳远将方子拿出来与村民分享? 这时伙计上来送点心。 钱夫人便道:“我问你,楼下那个妇人,是何时在那里摆摊的?” 靳宛不由得看向伙计,只见那少年探头望了望。 随即,他恭声答道:“她这摊子摆了有半个月了,每日生意都挺好的。其实先前也有人在那儿摆摊,但不是这妇人,而是一对表兄妹。” 由于靳宛和钱掌柜签约的时候,这名小二在后厨,没见过少女,自然不知道她就是那个摆摊的人。 加上当时靳宛衣衫破旧,而今在钱家,她却换上了钱夫人准备的衣服。出门前,靳宛又仔细拾掇过,导致小二认不出她来。 钱夫人与靳宛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带着笑意,显然认为这事儿颇有趣。 小二便继续说:“这妇人的生意虽不错,但比起那对表兄妹的就差了些。只因表兄妹中的兄长生得极其俊朗,名声都在镇上传遍了,没有一个姑娘不想嫁他的。 “所以只要有他在,那些姑娘们就一个劲儿地去买东西。而他们卖的也都是些新奇的玩意儿,吃的用的,没一样不好的,便有了回头客,每逢赶集都得到这儿来看看。” 到底是个少年人,话匣子一打开,也不管旁人愿不愿意听,就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 好在钱夫人性子温和,不会怪罪,只是出声打发了他下去。 小二一走,她便笑着对靳宛道:“难怪你不肯到酒楼做活儿,想来光是摆摊卖东西,就能挣不少钱吧?” “夫人说笑了。”靳宛干笑。 “说不说笑倒不打紧……”钱夫人抬起袖子,掩嘴轻笑,“只是你得把你家表哥藏好了,否则我真怕他住在我家的事传扬出去,惹来媒婆踏破门槛。”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靳宛就来气。 她满心不悦地叹气:“难怪每次大个子不在时,我的生意便要缩水一大半。现在想想,也只有他在的时候,那些姑娘才会来买东西。” 之前大个子来的稍晚,还有人特地问起他。问完后垂头丧气地走了,连包糖圆子也不买。 那时候她没在意,到今天被店小二一说,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个子模样生得好,别说是未出阁的小姑娘,连我这个嫁为人妇的都忍不住多看两眼——”钱夫人心直口快,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紧接着,她冲靳宛眨眨眼,俏皮道:“这话你我说说便算了,可不要叫我夫君听见,我怕他多想。” 两个丫鬟守在门外,也听不见她们说的什么,因此钱夫人才敢这么直接。 靳宛压根没把她的话放心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钱夫人对大个子是纯属欣赏。对钱掌柜,那才是发自心底的爱慕。 两人又揪着这个话题聊了会儿,钱夫人便说回正事,询问靳宛跟蔡氏的恩怨。 毕竟钱夫人不是傻子,从靳宛得知蔡氏卖糖圆子的反应来看,很容易猜出双方不和。 反正闲来无事,靳宛索性把自己的故事,由头到尾地说了一遍。 别看这故事的时间跨度挺长,实际上真说出来,也就是一两炷香的功夫。 听完后,钱夫人没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把门外的两个丫鬟叫了进来。 靳宛说的口干舌燥,接连倒了几杯茶,边喝边看钱夫人给丫鬟们耳语。 待得两个丫鬟领命离去,她不禁好奇问:“夫人,你跟她们说了什么?” 听完故事不跟她感慨几句,叫丫鬟来说啥小秘密呢! 钱夫人但笑不语,满脸的高深莫测。 片刻后,靳宛正暗自郁闷,就见几个伙计从楼里径直走向蔡氏的摊子。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外面闹腾的声音消失,蔡氏带着自己的东西,愤怒不甘又无可奈何地离开。 靳宛呆呆地望着这一幕,恰好此时,钱掌柜推门进来。 见到钱夫人,钱掌柜宠溺道:“夫人,我已按你的意思,派人将那妇人驱离,不知道她哪里得罪了你?” “没,看她不顺眼罢了。”钱夫人淡笑着答,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靳宛。 霎时,靳宛明白了钱夫人是在替自己出气。 因为她刚刚说,蔡氏看她不顺眼,就处处针对她。如今,蔡氏竟然拿着自己的方子,利用自己攒下的人气,赚了那么多钱…… “夫人,你对我的这番善意,我真不知要如何回报。”靳宛不由自主地感叹。 钱掌柜也坐了下来,闻言朗笑道:“这好办,你再卖几个方子给我们!” “怎的,是那些药膳粥卖的好么?”问话时,钱夫人抬起手,替他拭去额头的汗珠。“岂止是好,简直成了楼里的爆款。”钱掌柜乐开了怀,望着自家夫人说:“要不然,我岂会忙得出了一身汗?” 第65章 销路 秋日里能出一身汗,以钱掌柜的身份来说,的确不容易。 到了今天,靳宛以往对钱掌柜的不满,已然消失殆尽。 此刻听他这么一说,便好心地提醒:“物极必反,凡事讲究个适度。那些药膳粥虽好,却不宜多吃,这点你需给客人们说清。” 补过了头也会出事儿,靳宛不希望三鲜楼因此惹上麻烦。 “我知道,因此我才想要问你有没有其它方子。若是可供选择的药膳粥多了,客人们便不会总点那几样,你担心的问题也能够避免。” 撕开那层刻意伪造的面具后,钱掌柜憨是憨了点儿,脑子却是挺灵活的。 既然他明白这个道理,靳宛就不再多说,让他取来纸笔写方子。 一口气写了六个药膳粥的方子,又在方子旁边做好标注,靳宛才停笔。 拿起方子吹干墨水,看完上面的字,钱掌柜频频点头。 “宛丫头,这些方子看着,比上一次给我的还要好啊?”他朗声道。 上一回那四种药膳粥,是卖三钱一份,第五天就收回了二十两的成本;这一批方子,他总觉得能卖到十钱,即一两银子一份! 当然,成本费相应的也会高些。 “这几个方子用料较贵,具体的益处我已做有标示。”靳宛认认真真地解释,“你可以挑几样作为三鲜楼的特色,针对那些富有的客人出售。” 小镇每日往来的人很多,其中有富有贫。前者数量虽不如后者多,但是质量比后者高,到三鲜楼吃饭的也大多是前者。 而靳宛提供的这几个方子,是经过精挑细选的,非常适合三鲜楼的路子。 “照你的说法,它们的价值可不止三十两银子。”钱夫人温柔地插了一句,抬头问钱掌柜:“夫君,可要加价?” 按照钱夫人的想法,他们自然该提高收购的价格。 虽说无奸不商,可那得看对什么人。她在靳宛身上,看到了无数的可能性,因此不遗余力地想拉拢对方。 谁让少女是个敏感的人呢? 要是让她感觉到一丝利用或者轻视,就很难再让她产生亲近之心。 如果想跟靳宛拉好关系,注定了要拿出一颗真心,那么钱夫人愿意冒这个险。 然而就在钱掌柜打算承认之际,靳宛抬手阻止了他。 她脸上笑嘻嘻的,对着眼前的夫妻二人说:“这六个方子,我不但不要加价,而且还要减价,改为三两银子一张。” 此话一出,钱夫人的眼里闪过一抹落寞。 这丫头,到底是个鬼灵精,这是不想欠他们人情吧? 正如钱夫人所想,靳宛直觉自己受到他们足够多的照顾了,不愿欠两人更多。 要知道,这世上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了。 但为了掩饰自己的真正意图,她连忙又道:“因为我以后还有事情要拜托钱掌柜,所以这次就不必计较那么多。再者来日方长,往后我还得仰仗两位关照。” 靳宛找了个很好的理由,饶是精明的钱夫人,也未觉出不妥。 只要少女还记着他们的好,钱夫人就满足了。 当即,她一扫方才的黯然失落,重新展露笑颜。 “小宛说的是,来日方长,一时的钱财得失不过是末节。” 钱掌柜更是欣喜,三两银子收购靳宛的方子,那是物超所值啊! 于是,他十分爽快地叫人取来四个银锭,摆到靳宛面前的桌上,道:“这是二十两,多的二两就不要与我计算了。” 靳宛笑着接下。 傻子才会计算咧,谁会嫌钱多嘛! 钱掌柜得了方子,又听钱夫人嘱咐过早些回家,便兴冲冲地出了厢房,直奔后院厨房。 目送他离开,钱夫人眼中尽是温情,半天才笑盈盈地收回视线。 靳宛惊奇地打量着她。 那钱掌柜究竟哪里好,竟能赢得钱夫人的芳心? 唉,爱情果真是令人想不透的东西。 哦,错了,爱情不是东西。 “你说你先前不止卖米粉、糖圆子,还卖一种叫做香皂的东西?” 耳边突然响起钱夫人的声音,靳宛顺口回道:“不是东西。” 钱夫人顿时愕然。 而靳宛即刻回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赶忙补救道:“我的意思是,它不是普通的东西,是特别好的东西!” “原来如此。”钱夫人恍悟,随即又笑道:“这我也清楚,你卖的哪会有普通之物。” “嗯嗯。”靳宛连声附和,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好家伙,她近日越发容易走神了呐…… 因为最近事情很多,故而靳宛暂且没想过卖香皂,却没料到钱夫人会提起它。 其实,靳宛现在对靠香皂赚钱这个念头,没有之前那么自信了。毕竟它不如吃的实在,又不是生活必需品,并且使用时间太长,客人购买的频率很低。 目前只有她会用香皂洗澡,连大个子都嫌弃它香喷喷的,说娘里娘气的不肯赏脸用。 因此剩余的香皂,被靳宛用麻布包好,放在干燥处保存。 可是钱夫人对她口中的香皂,却很是感兴趣。 她兴致勃勃地问:“那香皂是拿来做什么的,具体有何用处?” 看钱夫人好奇心这么重,靳宛只当她是问来玩的,漫不经心道:“沐发、沐浴、浴手皆可,最常用也是最适合的是沐浴。 “由于我在里面加了草药和芳香油,使用的时间长了,身上会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气,在保证清洁的前提下,也有安神宁心的作用。” 这可是她在系统的帮助下,煞费苦心研究出来的特殊香皂,就算在前世都没得卖。 遗憾的是,这里的人不懂得欣赏。 靳宛越想越惆怅。 见状,钱夫人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等靳宛不解地看过来时,她笑说:“你把你的香皂吹捧得这般好,怎没想过让我开开眼界?” 咦? 靳宛怔忡,望着钱夫人那跃跃欲试的眼神,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当天傍晚。 一回到钱家,靳宛就去自己房里,翻出那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大个子皱着眉头,看她一脸兴奋地跑进又跑出,手上还多了一块娘娘腔的“香皂”。 靳宛理都没理他,径直跑去找钱夫人。 她拿出用油纸包好的香皂,巧笑嫣兮地说:“夫人,这块香皂算我送你,你用过后记得给我说说感受。”此时的靳宛,重拾了靠香皂赚钱的信心。只因经钱夫人的提点,她灵光一闪,为香皂找到了一条很合适的销路! 第66章 失败 靳宛将香皂拿给钱夫人,正合了她的心意,所以她很爽快地应下。 那晚,靳宛用买来的下水,煮了一个猪杂汤,炒了一盘让人食指大动的溜肝尖,以及引人口水直流的红烧肥肠。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莲藕炖排骨。 都是些家常菜,而三鲜楼偶尔也会采购下水来做菜肴。但因为掌握不了方法,做出的味道差强人意,故而钱掌柜一吃这几样菜,便两眼发亮地看向靳宛。 看他那神情,显然又动了靳宛菜方的主意…… 正想着,靳宛的脑海里,忽然传来了系统的异动。 【叮叮叮……】 【提醒宿主:任务失败,倒扣二十分。总积分:九十六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可兑换物品:无。】 没等靳宛反应过来,系统已经果断地扣了她二十分。 而且还是在她不知道原因的情况下! 是故她立刻在心里质问系统:“这是为什么?” 【宿主任务未完成,戚氏即将死亡,扣分以示惩罚。当宿主所扣积分累积到一百分,会启动惩罚机制,惩罚宿主失去五感中的一感,期限一天;此后每增加一百分,时间增加十分钟。】 靳宛的面色逐渐阴沉。 系统一下子,竟然给她传达了两个惊人的信息…… 戚氏要死了?这怎么可能呢!就算她没有去救戚氏,但村长没理由不请郎中给她看病呐! 况且这件事,能怪她么! 村里的那些人愚昧无知,被人利用了也不自知!尤其是村长和靳远,俩老头狼狈为奸,欺人太甚,她不去杀人就不错了,还想她救人? 可系统君曾说它是为了辅助自己的,难不成救戚氏这任务,还有更深层的用意在里面? 想到这里,靳宛越发心情沉重。 她没了胃口,放下筷子便对三人说:“我有点儿不舒服,先回房去了。” 不等他们追问,靳宛双唇紧抿地站了起来。 见此情景,大个子也跟着起身。 靳宛却转头,给他下了一个硬性命令:“今晚的排骨不许剩。” 说完她就走了。 那天晚上,靳宛辗转难眠。 严格说起来,戚氏的死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因着有系统在,让她得知了戚氏的病症,且还不得不接下救治戚氏的任务。 所谓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虽然她对村长有诸多恼怒,但是治永福那一个月里,戚氏对自己挺好的。 本来这些日子她就诸事不顺,再加上此事,实在让人心情烦闷。 事实上,早在得知靳宏下了“禁止令”时,戚氏还曾经发过脾气,责怪他没良心。后来因觉得对不起靳宛,戚氏还坚持不肯用她的方法治病,想以此逼迫靳宏悔悟。 可惜靳宏固执己见,最后去请了七叔治她。 当然,靳宛并不知道这些事。但这不影响她郁卒,为何最该死的那两个老头儿都没事,偏偏死了个无辜的戚氏? 始终想不通的靳宛,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就去找钱夫人告别。 听到她说要回靳家村,钱夫人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靳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戚氏死亡的事情,是系统告诉她的,外界应该还没传出这消息。 最后她找了个借口,说是想回去看看爷爷。 钱夫人便信了,叫小厮给她安排马车。 靳宛要走,大个子自然也要跟着。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直出小镇,往靳家村奔去。 俊朗青年沉默地盯着少女,后者神情落寞,时不时浮现出自责、愧疚之色。 终于,大个子按捺不住了。 他沉声问:“究竟出了何事?” 靳宛瞒得过钱夫人,却瞒不过他。爷爷前两天刚来过镇子,他看起来好的很。靳宛再想爷爷,也不至于在吃晚饭的时候,忽然间变了脸色。 “没事。”靳宛有苦说不出,只得闷闷回答。 大个子虽是自家人,她拥有系统的事情,却也不能跟他说。否则即使大个子失忆,他也会把自己当成怪物的。 靳宛拒绝说出实情,让青年颇为受伤。 看来,这丫头还是没对他敞开心扉。 气氛便这般沉寂下来。 一路再无话,直至马车行到村口,听见一阵哀乐。 靳宛心一惊,和大个子跳下马车,就朝村子跑去。 此时此刻,她心里再次忽略了村长的禁令。 路上的村民纷纷面露哀色,显然村长的婆娘死了,在靳家村里不是件小事。 看见靳宛跑来,竟难得的没有人指指点点。 少女不要命地往村长家跑,大个子目露担忧地跟着,连自己的伤臂都顾不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旁边的岔路冲出一个人。 眼看着靳宛就要和那人撞上了,大个子急急叫了声:“宛儿,小心!” 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青年情急中使出了轻功,瞬间移动到靳宛的身旁,右手将她带到自己怀里,迅速无比地闪开了去。 只是这样一来,大个子牵扯到了伤口,又延长了手臂恢复的日期。 受到戚氏死亡冲击的靳宛,到了这一刻,才总算恢复了冷静。 自己这么急干什么?村长不会因此幡然醒悟,戚氏更不会死而复生。 贴在青年的胸膛上,靳宛听着那快速的心跳声,不由自主地仰头。 正好大个子也低头查看她是否有事,两人的目光就此交汇。 “你在想什么?”他冷着声问,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悦。 此时的靳宛异常心虚。 她也知道自己的莽撞,加重了大个子的伤势,于是垂下眼睑歉然道:“对不起,让你……” “我是问你在想什么,连自己的安全都不顾了吗?刚才若是那样撞上去,会有什么后果可清楚?难不成你想像我一样,摔一跤好把自己撞得失忆么?” 大个子头一次对她凶,直把靳宛吓了一跳。 她愣愣地看着青年愠怒的脸,脑子里乱糟糟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许是察觉自己的口气凶了,青年缓了缓,一把将靳宛的头按向自己的胸口。 如此一来,丫头便瞧不见自己的失态了。 两人在路中央搂搂抱抱,看得周围的村民目瞪口呆。 一个女童扯扯旁边妇人的裙子,奶声奶气地问:“娘,他们那是在干什么?” 这道声音惊醒了靳宛。 “乖,妞妞别看。你记住,日后千万别学靳宛姊,这样不知羞的事妞妞可不能做!” 继女童之后,女童的娘亲郑重警告的话,令得靳宛彻底红了脸。 她立马推开大个子,不自然地小声问:“你手臂怎样了?” “不要紧。”大个子一如既往地死要面子,活活受罪也不肯让少女知晓。 靳宛也知道他没说实话,但眼下的场合不适合交谈。 于是,她拉起大个子的左手,放慢脚步继续往村长家走。 瞥了眼两人相交的手,大个子反手用力,将少女的柔荑握住。 靳宛身子一僵,试了试想把手抽出来,哪知却被青年的大掌包裹得紧紧的。 她尴尬地去看大个子,当事人却若无其事地问道:“什么事让你如此紧张?” 什么事? 你这登徒子别装作无辜的样子啊!虽说是她主动去拉大个子,可他们两人理解的,估计不是同一个意思吧?自己是想快点把他拉走,但是大个子一回应,那意味似乎就变了。 第67章 疯病 本来靳宛是想去村长家,打探情形的,结果却变成了她跟大个子手拉手穿过整个村子。 那样仿佛是在跟全村人宣布,她跟大个子不但两人之间不纯洁,而且还是两个不知羞耻的……男女…… 老天,请降一道雷劈死她吧! 她的清誉肯定毁了! 今天过后,十里八村的人都会晓得,她靳宛是个放浪形骸的姑娘。 所以说做人不能冲动,主动去拉男人的手这种事,在前世不算什么,在这里就是要命的大事了。 靳宛愁眉苦脸地想着,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村长家门前。 当看到门上的白花、听着里边儿哀伤的奏乐,以及那隐隐约约的哭声,靳宛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戚氏死了。 大个子眉心紧蹙。 诚然,他也意识到了氛围的悲伤。 可,这会跟丫头的反常有什么联系呢? 不容他想明白,靳宛已经带着他,一步步走进了大门。 当两人跨进门槛,一眼就看到院子里除了有奏哀乐的人们,还有跪在灵堂前哀恸大哭的戚氏家人。 乡下人没那么多讲究,戚氏昨晚突然死亡,她的大儿子靳元文今天就请了人来办丧事。一般要等七日守灵后,才能让死者入土为安,这期间便用来接受村里人上门哀悼。 靳宛和大个子始终还是靳家村的一员,故此两人的到来,并未引起轰动。 但是当身穿丧服的靳宏,看见靳宛穿过人群朝灵堂走来,他的双眼骤然变红。 紧接着,一声大吼震彻云霄:“滚出去!” 猛地听到如此凶悍的声音,靳宛的身子不由一抖,吃惊地望向发出怒吼的村长。 其他人也被这道怒吼声惊住,齐齐放下手中的乐器,不明就里地望着靳宏。 他在叫谁滚出去? 靳宛是直接感受到村长目中怒火的,当然知道他赶的人是自己。 顿时,她不由得带了怒气地道:“还以为戚奶奶的死,多少能让你认清自己的错误。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是我太天真了……像你这种人,简直是无药可救!” “这个地方不欢迎你!”她刚说完,靳宏就赤红着眼,激动地喊道。 大个子的脸色瞬间冷冽。 他握紧靳宛的手,寒声道:“好歹宛儿救了你孙儿,你知恩不报便罢了,到了今日还对她恶声恶气,好似她欠了你!枉你身为一村之长,带的一股子歪风邪气,怪不得整个村的都是些忘恩负义之辈!” 当着他的面欺辱他的小丫头,这刁民好大的胆子! 靳宏现在已处于极度癫狂的状态,早就失了平日的冷静。如今听得青年的怒斥,更如火上浇油,当下把他激得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 “放屁!要不是她,我婆娘咋会死?永福刚好没两日,我婆娘就跟着患了病!后来为了她,我婆娘跟我闹脾气不肯接受诊治,就这么耽误了时间,连老七也救不回了,这都是她害的!” 这话毫无逻辑,也就靳宏这个失去理智的人,才会说出如此荒谬的言论。 “爹,别说了,让娘走得安宁一些吧!” 为免自己的父亲更丢人,靳元文、靳元武兄弟上前劝住他。 随后,靳元武又满脸哀痛地对众人解释:“各位乡亲请见谅,我娘的死,给我爹造成了很严重的打击,使得他神志不清……” “我清醒得很!” 不料靳宏挥开了靳元文的手,直直地指着靳宛,怒喝:“是你们爷俩在村里碍了我的眼,是你这丫头处处跟我作对,逼得我不得不禁止家里人去找你求救,免得坏了自己定的规矩!是你……” 他越说越离谱,在场的人听了,都不由得面露古怪。 一看他被靳宛刺激得口不择言,靳元文赶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口中直道:“爹,您累昏头了,胡说啥呢?我扶您回屋里歇会儿啊。” 靳宛拧着眉看完这出好戏。 也罢,既然靳宏执迷不悟,那她也没必要为了戚氏的死耿耿于怀。 【叮叮叮……】 【提醒宿主:有新任务。任务内容:阻止靳宏精神错乱,利用机会收服其心,让其为己所用。任务提示:药草针灸。】 正欲离去,一阵提示音过后,靳宛的脑中直接响起系统的声音。 哦?靳宏的报应总算是来了么…… 另一边,章翠花接收到丈夫的眼色,抹着泪去找靳宛。 看到她过来,大个子防备地挡到靳宛跟前。 在他眼中,这一家子都是刁民。任何有可能威胁到小丫头安危的刁民,都不许靠近。 是故,当章翠花距离靳宛还有五米时,青年冷声警告:“站住。” 章翠花胆子本来就小,听他那冰冷的声音,登时吓得不敢动弹。 “有事吗?”大个子冷冷问。 靳宛莫名其妙被挡在后面,再听大个子冷酷的问话,虽心中因他的举动生出暖意,可也认为他着实小题大做了。 便戳了戳他的腰板,轻声道:“翠花婶子没恶意的,你不必担心。” 被戳中敏感地带,青年先是浑身僵硬,像是被靳宛按到了不为人知的开关。 继而,他的耳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上了两抹耀眼的红色。 靳宛不经意抬眼,发现了这一点。 呃……嗯? 她眯起眼,细细盯着大个子的耳尖,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靳宛,我是来跟你说,今日你先回去吧……等过几日我爹平静了,我再去找你。”章翠花畏惧地看了看大个子,才对着靳宛小心翼翼道。 周围的人都在偷偷观察他们,大概是想看看靳宏的家人,又会怎样对待靳宛吧。 “不用了,翠花婶儿。”靳宛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她的提议。 闻言,章翠花马上急了。 她几乎忘了大个子的警告,抬脚往靳宛这边走了几步,一脸焦急地说:“靳宛,我先前不是故意不去找你,而是为了照顾娘……我真没有疏远你的意思!” 章翠花认为靳宛之所以会拒绝,是因为她误会自己跟村里的其他人一样,都故意排斥她。 因着靳宛救过靳永福,故章翠花并不想见到两人关系破裂。靳宛是她的恩人,她理应寻机会报答,怎能让靳宛误会她呢? 越想越焦虑,章翠花还未流干的眼泪,又要淌出来了。 靳宛被逼无奈,唯有主动走近章翠花,解释自己的意思。 “我是见村长心绪不稳,怕他精神出现问题,打算即刻去给他把脉看诊,自然不需要你之后特地去拜访。” 闻言,章翠花转忧为喜。 可旋即,她又重新忧心忡忡,抓着靳宛问:“那我爹会得疯病吗?”“很有可能。”靳宛直言道。 第68章 套路 “难怪……” 章翠花神情黯然,咬着唇说:“昨晚我娘一去,他就痴痴呆呆不言不语的,到后半夜才默默流泪……刚才骂你,还是自昨晚的事后,我爹第一次开口。” 靳宛要去给村长看诊,大个子倒也不拦着,只一言不发地跟在她后头。 走了没几步,靳宛却回头,认真地对他说:“你先回家,让爷爷看看你的手臂。” “我守着你。”他面容冷峻,淡然道。 小丫头身板小个子矮,他怕她吃亏。 像是明了大个子在想什么,靳宛咧嘴笑了,甜甜地说:“想来你是忘了,我曾把来找茬的泰然叔几人打退。” 言下之意,是她虽没有青年的轻功和内力,可身手也不差。 他还欲开口,谁知靳宛依近了他,声音糯糯带了些许娇憨道:“你快回去吧,否则我会担心。” 头一回对着父亲和靳海以外的男子撒娇,靳宛颇有些不自在。但看着大个子这般关心她,靳宛又说不出重话…… 心上人心上人,便是心尖上的人,他如何禁得起少女这一句娇滴滴的请求? 是故双方的这次“对峙”,以青年怀着荡漾的春心离开为结局。 大个子一走,靳宛就调整了表情,跟随章翠花进入里屋。 两人进去的时候,仍能听见靳宏满嘴胡话,连靳元文都被他这模样吓住了。 瞧见靳宛,靳元文生怕靳宏更受刺激,忙喝止道:“你们咋来了?快出去,让爹好好休息一会儿。” 章翠花赶忙替靳宛说明来意。 “大哥,靳宛是专门来给咱爹看诊的。你瞧瞧爹这样子,可不是要得疯病了吗?你让靳宛给他治治,兴许爹就没事了。” “胡闹!爹好好的,不过是骂了她几句,她就诬赖咱爹得疯病,这你也信!”靳元文全然不相信,反而以为靳宛是蓄意报复。 靳宛并未理会他。 她径直走过去,村长已经神志恍惚,认不得她是谁了。 “你家可有宁心静气的草药么?”粗略查看过村长的症状,靳宛抬头询问靳元文。 原本靳元文想强硬地将她赶出屋里,但见她眼神专注,脸上的神情也不似作假,也就犹豫了。 此刻再听靳宛问话,他下意识答道:“先前七叔来给我娘看诊时,抓的药还没用完。至于有没有宁心静气的功效,我也不省得。” “拿来我瞧瞧。” 闻言,章翠花自告奋勇地说:“我知道在哪儿,我去拿。” 她比任何人都要相信靳宛,只因少女救活了她的儿子。 待章翠花将药拿来了,靳宛在系统的指示下,还真在里头翻出了能够宁心静气的药材。 ——因为系统的查询功能已解锁,所以即便靳宛的积分被扣得不满一百分,她也依旧能够使用。并且,只要不是直接问如何完成任务,系统都会替她解答。 譬如靳宛问:“这几种药材要怎样服用,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系统就会告诉她—— 【加水大火煎成一碗,十分钟后趁热喝下。】 用这个世界的计算方法,十分钟约等于喝一盏茶的时间。 所以靳宛吩咐章翠花道:“把这些药材拿去加水,大火煎熬盏茶功夫,后趁热喂村长喝下。” 光有这点儿药还不够,靳宛还得定时帮村长针灸。 其实住在钱家的十天里,她就买了一套针灸工具。每天晚上,系统都会指导她学习针灸,最受罪的莫过于大个子了。 在那古铜色的精瘦身板上,错落分布着许许多多的淤青,都是她扎错针导致的…… 奈何事发突然,她回来也没想过带上工具,只能等明天再回来实施了。 为了村长的精神状况着想,在章翠花跑去煎药时,靳宛又对靳元文说:“我建议你们先把那些哀乐停了,以免村长听见,触及你娘离世的记忆,从而引发心智错乱等恶劣后果。” 她的神色十分严肃,靳元文已经受到气氛影响,随之紧张惊慌起来。 他手足无措地追问:“那我爹要是突然犯病,我们该咋办?” “喂他喝药。”靳宛简短道。 她望向床上两眼呆滞、嘴里喃喃自语的村长,心中浮起一片感伤。 好好的人儿,说死就死,说疯就疯……果然,这世事永远是无常的。 想罢,靳宛又望着靳元文道:“文叔,我这会儿就要去山上采药。走之前,我会给你写个药方,你看看能不能去七叔那儿把药抓回来,先熬了给村长服下。” 七叔是靳家村唯一的正牌郎中,她这个顶多算是旁门,未经官府授权的。 正因如此,靳宛不能在家里囤积药材,而七叔却可以。若是七叔有足够的银两,他能通过合法渠道,购买大量药材。 但据靳宛所知,七叔的经济情况也挺拮据的。因为村民们平日里有个小病小痛,都舍不得花钱请郎中,也就较严重的病才会找他。 而他为了省钱,时常会自行到山里采药。这便意味着,七叔家的药材种类不会太多,靳宛开的药方未必能在他家买齐全。 叮嘱过靳元文,又开了药方,靳宛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后山。 要去后山,得经过她家,可靳宛却没时间回去跟爷爷打招呼。 事出紧急,救人重要,她一刻都耽误不得。 靳宛边走边在心里,跟系统询问有哪些可以派上用场的药材。 由于她使了个小心眼儿,将查询的问题改为,“能缓解精神压力、安神静心的药材,在后山有哪些”,所以系统一一回答了她。 粗略算算,系统说的药材有十几种。 当靳宛得寸进尺,问:“在哪里能采到你说的那些药材?” 系统沉默良久。 接着,她听见“叮叮叮”的声音。 【系统走过的最长的路,就是宿主的套路。】 靳宛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被自己给绊倒。 什么鬼,这系统还会吐槽?! 妖怪啊! 【叮叮叮……】 【农村路很滑,人心更复杂,宿主还是单纯一点好。】 靳宛不禁留下冷汗,有种一具躯体里住着两个灵魂的错觉。 【叮叮叮……】 【尔等凡夫俗子,岂能跟系统相提并论,宿主不要想多了。】 “……” 她可能带了个假系统。这哪里是机器系统,分明是一欠调教的中二期逗逼嘛! 第69章 转变 后山寻找药材之行,折腾得靳宛体力接近虚脱。 花费了两个时辰,她才找到三种药材,靳宛越发体会到当郎中不容易。 早上也没吃东西就离开了钱家,到现在已经下午了,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勉强摘了点儿酸果垫肚子。 但也是今天这趟后山之行,让靳宛发现桑蚕开始结茧了。 那些桑树叶子中间,挂了无数个小小的蚕茧,靳宛见了就打了鸡血般兴奋。她恨不得时间眨眼流过,然后自己便能将这些蚕茧收入囊中了! 有了这个发现,靳宛下山时脚步轻快,连饥饿的感觉都抛在脑后。 路过自己家的时候,她才留意到,房子建了七八成。按照现在的进展,想来不出五日,他们家就能建好了。 “小宛!” 靳宛刚在想要不要先回趟家里,她就听见爷爷在叫自己。 当下也不用迟疑了,靳宛转身回家。 院子里,靳海匆匆迎向靳宛,手上还拿着干活儿的铁锹。 见到他的装扮,靳宛惊讶道:“爷爷,你这是干什么呀?” 为何爷爷会成了建房的帮工? “反正闲着没事干,我帮着干点儿活,还能让咱家房子早点建好,那样你就能早点儿回家住了。”靳海坦然道。 说罢,他拉住靳宛,关怀地问:“听说你今儿一早,便去过村长家了?” 靳宛点了点头,指指自己从村长家借来的背篓,“我去过了。村长的状况不大好,我急着上山采药,便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 正说着话,“独臂侠”大个子端了个大碗,拿了双筷子,朝两人走来。 他直接把碗递到靳宛面前。 “早饭午饭你都没吃,恐怕饿极了。在给病患诊治时,也别把自己饿坏,吃了再去村长家。” 大个子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出的话往往一针见血,犀利中透着独属于青年的细心。 靳海跟着点头,心疼地摸着靳宛的头,“爷爷的乖孙女儿,你出息了是好事,可别把自己的身体累垮。” 他的宝贝孙女既能挣钱,又会看病,可不是出息了么? 靳宛正饿着肚子,大个子就端来了吃的,本就够让她感动的。现下再听两人的话,她觉得自己无比幸福,不管要经历多少苦难都不算什么! 她笑容灿烂地接过大碗,吃着爷爷做的简单饭菜,听爷爷关切地说着叮嘱的话。 大个子虽没出声,却默默地替她取下背篓,减轻她的负担。 吃完饭,靳宛不再逗留。告别爷爷后,她就和背上背篓的大个子,前往村长家。 待会儿看望过村长,他们便得在天黑前赶回镇上,所以时间很紧迫。 行走时,靳宛记挂着大个子的伤,问道:“你的手臂让爷爷看过了吗,他怎么说的?” “爷爷重新给我固定了,叫我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许动用右臂。”青年老老实实地回答。 他不能撒谎,若不然叫小丫头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削他。 靳宛稍稍放心,随即摆正脸色郑重说:“下回别再做像今日这样的事了。” 瞧见青年眉毛扬高,眼神饱含深意地望着自个儿,靳宛不由得心虚地添了句:“……我以后也会小心,不会莽撞冲动。” 一说完,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呸,什么时候起变成她得看大个子脸色行事了?搞清楚一点儿,她才是家里的原装主人,大个子只能算……入赘? “入赘”这个词一在脑海中浮现,靳宛便火烧脸蛋儿。 她急忙撇开头,加快脚步将大个子甩在身后。 村长家里,靳元文已按照靳宛的吩咐,去七叔那儿抓了药。 靳宛到的时候,章翠花正在煎药;屋里面,靳元文和靳元武试图安抚靳宏,吵吵闹闹的乱成一团。 她这一来,章翠花恍如见了救星,抛下手里的活儿扑了过来。 “靳宛,你可回来了!我爹又发狂了,给他灌药都没用,这可咋办啊!” 靳宛伸手扶着她,安慰道:“没事儿,我采了些草药,这就给村长用上。” 说着,她示意大个子将背篓放下。 从背篓里取出一把还带着泥儿的青翠草药,靳宛让章翠花给自己找了个碗,用木杵把它捣碎在碗里。 接着,靳宛又拿了另外一种草药,摘下几片叶子,端起碗往屋里面走。 大个子等在外头,因为那屋子容纳不下太多人。 “文叔、武叔,烦劳你们按住村长,别让他挣脱。”进去后,靳宛即刻下达指令。 兄弟俩已被自己的爹搞得焦头烂额,闻言也不犹豫,将村长牢牢控制在床上。 失去神智的村长时哭时骂、连哭带骂,偶尔还会蹬脚挣扎。奈何他人老体弱,哪里是两个儿子的对手。 看两人掌控了主权,靳宛走上前去。 她先是拿出那几片叶子,放到村长鼻子底下,让他嗅味儿。 慢慢的,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村长竟然缓缓平静下来。 只是他的目光依然呆滞无神,盯着床顶,眼珠子一动也不动。 靳元文和靳元武都感到不可思议,毕竟他们俩努力了半天,都没能让靳宏的情绪平复。 两人这会儿再看少女,目光里俨然没了任何不满。 靳宛没心思理会他们对自己的看法,等到村长在草药的帮助下恢复平静,她马上把碗里捣碎的草药,涂在村长的额头。 尤其是太阳穴那块儿,得到了靳宛的重点照顾。 然后,她对两人说:“叔,拿块干净的布来。” 靳元文再不敢质疑少女,连忙去找出一块干净的布,拿给靳宛。 “把村长扶起来。”她又道。 靳元武当即俯身抬起靳宏的上半身,征询道:“这样行吗?” 靳宛点点头,坐到床头叠好布条,在村长的额头上缠了两圈。 期间村长一动不动,那苍老的脸上泪水浑浊,苍白的嘴唇微微发颤。 待靳宛包好布,靳元武轻手轻脚地放下靳宏。 靳宛站起,望着靳元文说:“文叔,我上午写给你的方子,你有没有照上面去找七叔抓药?” “有有有!”靳元文忙不迭地应道,“我照你上头说的,把药材交给弟妹,让她拿去熬了。”屋外的章翠花,忽然间听二人提到自己,赶紧应了一声:“我在煎药,快好了,稍等!” 第70章 古怪 章翠花把药煎好后,靳宛在里面加了一味药草,这样效果会更好一些。 喝了这碗药,靳宏的心神终于稳定,闭眼睡着了。 见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靳宛把药草分出来,嘱咐他们道:“今天晚上留个人守着村长,如果他醒了没有异常,就喂他喝药;如果他像今天一样失常发狂,就拿几片宁神草的叶子,让他闻闻,之后再喝药。” 心神遭到重创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除非戚氏能够死而复生,不然想彻底治好靳宏,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这个时候靳宛十分庆幸。 还好她穿越的时机不是很差,若是靳海醒来没看到她活着,恐怕他也会跟靳宏这般…… 留下了医嘱,靳宛和大个子就要准备回去了。 靳元武感激她不计前嫌,替自己的爹诊治,便诚挚道:“今天晚上你们就别走了,留在我家住一宿吧!” 大家都知道靳宛家正在修建,因此他直接建议两人住在自己家里。 虽然诧异于靳元武的主动示好,但靳宛仍然婉拒对方。 “我还要回镇上拿东西,不得不走。武叔,谢谢你的好意,我明天再来。” 见靳宛态度坚决,靳元武也不好再挽留。 他们家接连出了变故,都没时间做饭,想请靳宛吃顿热饭再走都不成。 等靳宛和大个子出了门口,就见靳元文拉了辆牛车过来。 他招呼两人上牛车,说道:“夜黑了,我送你们。” 虽说靳宏不仁不义,他生的这两个儿子,倒是还算会做人。像之前靳宛救了靳永福,靳元武就去帮靳宛家收稻,后来也不肯跟靳宏去逼迫靳海让祖屋。 如今靳宛帮忙医治靳宏,又激起了靳元文的满怀愧意,能嫌殷勤的地方自然是绝不含糊。 此后的每天,靳宛便在村子和小镇之中往返。 为了让大个子静养,靳宛不许他再跟来。或许是想到只有自己尽快养好伤,才能对靳宛起到更好的作用,大个子就答应了。 在替靳宏针灸的第三天,他的神智便逐渐恢复。 靳宛知道他不待见自己,每次针灸完,也不多加停留,以免刺激到他,让自己的任务失败。 这也导致了她在靳宏面前,不会说一个字,总是默默替他治疗后就走人。 到了第六天,靳宏的精神明显好转,眼中有了少许神采。 明日就是戚氏下葬的日子,在靳宛的诊治下,靳宏已认清了现实。当靳宛第六次拔针的时候,她听见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叮叮叮……】 咦,这么快? 若她没理解错的话,想完成这次的任务,须得是她收服了靳宏吧!可看靳宏此刻的样子,她瞧不出哪里有变化啊,莫非她是被系统君坑了?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三十分。总积分:一百二十六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可兑换物品:《植物大全》。】 系统提醒的内容,给此事敲下了实锤。 靳宛禁不住一乐,首次对靳宏开口:“村长,你的身子没问题了,从明天起我不会再来碍你的眼。你好好休息,以后每天喝一副安神的药。” 说罢,她心情轻松地收拾东西,站了起来。 听得靳宛这么说,靳宏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一动。 他沉默地抬头,望着少女安心的笑容,以及那双清澈的大眼。 少女的眼睛里纯净无杂质,靳宏看不出她对自己有一丝怨恨。好像他从前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情,是他的一场梦,给现实中的人带不来丝毫影响…… 想到这里,靳宏的心中深受触动。 “那我先走了,村长保重身体。”靳宛冲床上的老人点点头,转身朝房门走。 “等等。” 经此一事,靳宏受到少女的感染,终究是认输了。 他败了。 败给靳宛善良的心,和她宽宏的胸怀。 “明天你三奶奶下葬,你们一家也来送送她吧。”村长深深地注视她,哑声道,“以前的事,对不住了。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太晚,也不会奢求你爷孙俩的原谅,只希望有朝一日能补偿你们。” 三、三奶奶……? 靳宛愣在原地。 若她没有记错,爷爷跟靳宏、靳远的确是堂兄弟…… 爷爷是老二,靳宏是老三,靳远是老四。老大小时候就夭折了,靳宛对那个大爷爷没有一点儿印象。 但是这些年来,靳宏跟靳远成为村子的中心人物,而爷爷受到他们排挤,日子过得一天不如一天。因此,他们的兄弟关系,早便名存实亡。 加上前两个月靳宛穿越来了,跟两个老家伙吵嘴、作对,他们间的矛盾就更深。 所以靳宛也只会称呼靳远为“远爷爷”,而不是更亲近的“四爷爷”。对靳宏,她和爷爷更是不套近乎,都是跟其他人一块儿叫他“村长”。 如今靳宏竟然对她说“三奶奶”…… 靳宛内心颇为震撼。 可面上,她竭力表现得冷静,对靳宏说:“我省得了,待会儿我就回去告诉爷爷。” 靳宏点点头,“嗯。” 一转身,靳宛便露出复杂的表情。 她得赶快回家,把这个小插曲告诉爷爷。 靳宏竟然跟她道歉,或许是真的被她“收服”了?当然,靳宛也不敢妄加断定,毕竟上次她救了靳永福,靳宏过后还不是照样翻脸。 “靳宛,我爹咋样了?”忙着安排明日下葬事宜的靳元文,抽了空回屋看见靳宛,立马迫不及待地问。 “没大碍了,之后仔细用药养着,再过几天就彻底好了。”靳宛实话实说道。 只是她因靳宏的变化而皱着眉,使得她这话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于是靳元文忧心地说:“靳宛,你不用骗我了,你直接说实话吧,我、我能受得住!” 郎中通常是报喜不报忧,这点他还是清楚的。 可他作为长子,值此家中大变,无论再大的打击都得承受下来。要不然,还有谁能扛得起家里的重担…… 看靳元文误会了,靳宛只得换了语气,郑重其事地重申一遍:“我没骗你,村长真的没事了。” “可……” “元文,进来,爹有话跟你说。” 靳元文刚起了个头儿,屋里听见两人对话的靳宏,却开口把他叫进去。 “哎,我这就来!”靳元文高声应,又冲靳宛小声说:“丫头,你先回去。过会儿我去你家找你,你再老实告诉我爹的情况。” 扔下这番话,他匆忙跑向房间。 望着靳元文的背影,靳宛极度无语。——这什么世道啊,说真话都没人信?! 第71章 感性 下午靳宛跟爷爷说起村长的事,爷爷沉默了很久,眼中隐隐闪着泪光。 他是念旧的,偏生另两个兄弟越老越活回去,像个小孩子一般爱跟他斗。时刻防着他不说,还处处刁难,不把他逼到绝境不罢休。 谁曾想过,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堂兄弟,以后会变成仇家? “爷爷,你还好吧?”靳宛有些担忧,听着听着,他咋突然哭了呢? 果然人老了就变得很感性。 靳海随手擦了把脸,再看向靳宛时,又带上了笑容。 “爷爷刚不小心,眼里进沙子了。”老人嘴硬道,不好意思在孙女面前承认自己的脆弱。 靳宛“哦”了很长的一声,体贴的没有拆穿他。 正在这时,忙碌个不停的毛叔忽然问:“海大哥,明儿个戚大姊下葬,村长家要做宴席,可有请你去帮忙啊?” 举办宴席是为了答谢村民对死者哀悼,也是为了借机冲散悲伤,让死者的家人重新振作。 一般这种情况下,死者的家人都会请求村中的人帮助。不然光靠他们,是没办法宴请全村人的,毕竟这个宴席会很耗精力,而家属这几天本就身心疲惫,根本应付不来。 听了毛叔的话,靳宛嗤笑,暗道:就算靳宏转了性子,可以他对爷爷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怎么可能拉得下脸来请爷爷帮忙? “海叔!” 靳宛正想着,就听到有人叫爷爷。 她回头看去,见是靳元文,不由得惊道:“文叔,你还真跑来了啊?你要我说几遍,你才肯相信村长的身体好了?” 这靳元文是有什么毛病哦,居然真的特地跑到她家,跟她求证…… “不是,丫头你想岔了,”靳元文朝她连连摆手,大剌剌道:“我是来找海叔的。” “呃?” 没等她自顾自脑补完,当事人就矢口否认。这一下,靳宛的脸被打个正着,“啪啪啪”的可疼了。 靳海直起腰,捞起衣摆擦了擦手,和善道:“找我啥事啊?” 在戚氏死亡的第二天早上,靳海从靳毛那儿收到消息后,就去过靳宏家了。 当时他没敢进屋,只在外面看了几眼,就当是送了戚氏一程。至于安慰家属,靳海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耐,他去了只会给靳宏添堵。 但其实靳海的心底深处,是希望能够帮上一点儿忙的。 因此靳元文来找他,还是让他挺高兴。 “海叔,我爹说您做饭的手艺好,想请您明儿一早到我家掌厨,不知道海叔愿意不?”靳元文粗声粗气地问道。 这话一出,靳宛都呆住了。 不会吧,靳宏还真好意思请爷爷帮忙啊?那脸皮得多厚,估计要拿尺来量才行吧! 那边的毛叔听了,顿时呵呵笑着,道:“看吧海大哥,村长还是记着你的!能请你在宴席中掌厨,代表村长很信任你。” 而靳海虽然没说什么,却也是满脸笑意。 连孙女都可以不计较过去的事,全心全意地替靳宏治病,他作为爷爷当然不能度量小。 所以靳海爽快地答应了靳元文的请求。 靳元文松了一口气,憔悴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太好了,那咱就说定了,明早我在家等海叔过来。” 送走了靳元文,靳宛就凑近爷爷跟前,哭笑不得地说:“爷爷,你是不是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 她没明指着是说什么,可爷爷必定能听懂她的意思。 靳海摸了把她的头,眼里带着慈笑,“小宛懂事又善良,爷爷都是跟你学的。” 反正他们也没有受到实际的伤害,该宽容的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事情随风散去吧。 靳宛郁闷得很。 什么叫跟她学的?她救靳宏是为了完成任务,又不是自己想要发善心! 这天傍晚,送靳宛的人变成了靳元武。 虽说她一再强调,在这么忙的时候,不必特地来送她。但用靳元武的话说,她救了永福跟治好靳宏都没收钱,他们怎么好意思让她再累着。 一直把靳宛送到钱家门前,靳元武才赶着牛车回返。 靳宛刚跨进门槛,就看见大个子像个望夫石一样杵在门口。 她心生无奈,不由得责问道:“不是让你好好歇着吗,干嘛又跑来等我?” “屋里闷,随便出来走走,刚好碰上你回了。”大个子面无表情,那模样十分冷酷。 靳宛翻了个白眼。 别以为装成一朵高山雪莲,她就看不出这货有颗蠢蠢欲动的心。 但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靳宛决定还是别拆穿他,若无其事地说:“走吧,去给你做好吃的。” 为这傻大个,她也算操碎心了,回来后还得帮他准备营养晚餐。 最近的晚饭材料,都是靳宛早上出门前,就把菜单交给下人,让下人采购回来的。除此之外,下人们还会按照靳宛写在纸上的吩咐,将材料提前处理好。 这晚靳宛要做个糖醋排骨——那醋是钱掌柜从酒楼专门给她带回来的,宝贵得很。 焯过水的排骨,熬煮半柱香的时间,即三十分钟。 然后,靳宛把之前自制的料酒倒出一汤匙,豆豉膏加热水调得比较浓稠,舀了两汤匙的香醋,将这三样调料一并倒进锅里腌渍排骨。 接下来就是把排骨捞出洗净,控干水分;锅里放油烧热,倒进排骨炸至金黄色,期间靳宛不停地翻动排骨。 看排骨炸得差不多了,她将刚才腌排骨的水加进来,再放三勺红糖、肉汤。用大火把水烧开了,就放适量的盐提味,减小柴灶的火来焖盏茶功夫。 收汁时,靳宛倒了一汤匙香醋进去。顿时,一股酸甜的香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啊……好饿! 装盘的时候,她撒了把葱花在上面,这下就色香味俱全了。 由于糖醋排骨是最耗时间的,因此靳宛趁着煮排骨,就用另一口锅,炒了香菇鸡片。腌渍排骨的二十分钟她也没浪费,而是做了一个翡翠白玉羹。 糖醋排骨完成了,靳宛便快速炒了一盘油焖白菜,在排骨汤里打两个鸡蛋,撒上葱花。 靳宛做菜的动作行云流水,未曾浪费半点儿空隙。如此半个时辰不到,钱家饭桌上的四菜一汤,就做好了。 菜上桌后,钱掌柜夫妇俩都眼睛一亮。而今,钱掌柜一改以往的习惯,每日必回家吃晚饭。钱夫人因胃口甚佳,面色也越来越红润,明显是被靳宛养胖了一些。 第72章 喜讯 等钱掌柜尝了一口排骨,靳宛立即问:“味道如何?” 她那希冀的眼神,让大个子看了十分不爽。 小丫头一双闪着光的眼睛,怎么能对别的男人露出? “好是好,可香醋不多得,这道菜成本不低啊。”作为一家酒楼的老板,钱掌柜评价一样东西,下意识地都带了衡量的眼光。 闻言,靳宛神秘一笑。 “成本不低不是问题,关键是有没有客人肯为它买账。你要知道,真正有钱的贵客对于佳肴,是不计较价格,只在乎味道的。” 钱掌柜叹息一声,放下筷子。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游商每年就来那么一回,带的香醋也是定量的。通常轮到咱们这儿,香醋卖的都差不多了,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 说到底,还是香醋珍稀。若不是钱夫人极度看重靳宛,钱掌柜也舍不得把香醋拿出来,让靳宛做这一顿饭。 香醋越稀罕越好呢,靳宛就想着靠它挣大钱了! 当下,她也不磨蹭,压低声音说:“要是我有办法,能让你买到香醋,你会出什么样的价格?” “哐当!” 钱夫人一时不慎,为此话吃惊得连筷子都掉了。 她有些失神,望着靳宛讷讷说:“小宛,这可开不得玩笑……” 靳宛抿唇微笑。 开没开玩笑她自己清楚。 香醋需要密封二十一天方可酿成,而她家里的那缸香醋,已经密封了十六天,还有五天就可开封取醋。在那之前,她得提前找好买主。 当然,因为事情的重要性,所以靳宛只能找她比较熟悉的人。 而钱掌柜,便是交易的最佳人选。 一旦跟钱掌柜谈好价钱,五天后靳宛便能交货。有系统在手,她已经确认过发酵的过程很顺利,完全不用担心香醋做不成功。 看靳宛露出如此表情,钱夫人就知道她是认真的。 钱掌柜更是难以抑制兴奋的心情,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要是你有香醋,开多高的价我都买啊!宛丫头,这么大件事,你千万不要拿你钱大哥寻开心!” “那钱大哥,你说说游商都是什么价?”靳宛不答反问。 她得先弄清楚香醋的真正行情,才好制定合适的价格。真要卖得比游商贵,肯定是不现实的,毕竟她不需要那么高的运输成本。 做生意讲究互利互惠,不能光自个儿挣钱,那样的买卖做不长久。而靳宛的香醋不可能只卖给钱掌柜,她往后必然要开拓一个香醋市场,更要为今后打算了。 在价格方面,钱掌柜应该不会傻到欺骗她。 否则等明年游商到来,靳宛亲自一问,他就得露馅儿了。如果钱掌柜不怕丢了西瓜拣芝麻,倒是可以尝试占眼前这点儿蝇头小利。 钱掌柜的确没想过要谎报价格,对于靳宛的问题,他都是如实相告。 “去年游商出的价,是二百两银子一坛。除去坛子本身的重量,约莫是八十两一斤,有时会稍微高点儿。通常一坛香醋,就够酒楼用上一整年,大家都用得很俭省。” 香醋多用来调味,以当世香醋的稀有程度来说,八十两一斤虽是贵,却也不是贵的太离谱。 在靳宛沉吟之际,钱夫人却是不解地道:“小宛,你在靳家村那样的小地方长大,怎会有办法弄到香醋?” 不出所料,只要靳宛想拿香醋来做生意,别人一定会追问香醋的来历。 好在问这个问题的是钱夫人,靳宛还是信得过她的。 “夫人,我的那些方子是怎么来的,香醋便是怎么来的。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希望夫人能替我保密。”她诚恳地道。 说实在的,靳宛卖醋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若被心思不当之徒知道她会酿醋,恐怕会有人想把她掳去关小黑屋。要么她被迫交出酿醋方子,要么她得一辈子替对方酿醋赚钱。 钱夫人显然明白其中的关键。 她即刻握住靳宛的手,郑重保证:“你放心吧,此事我绝不会告诉别人。” 靳宛感激一笑。 “只是,我今天本来也想告诉你一个喜讯。可听了你的话,我却不知道,这消息能否让你高兴了。”钱夫人无奈地道。 听罢,靳宛不禁一愣,“什么喜讯?” 见她自己都忘了,钱夫人禁不住摇了摇头,一脸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你这丫头,真真是贵人多忘事呐!前些日子,你拿了块香皂给我,叫我用过后跟你说说感受,想起来没?” 好心出言提醒靳宛,钱夫人紧紧盯着她,直到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旋即靳宛一拍脑袋,干笑道:“嘿嘿嘿……还别说,这几天事儿多,我真不记得这件事了。” 对面的大个子瞧着她这迷糊样儿,眼睛里全是笑意。再仔细一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宠溺,分明是以欣赏少女的一举一动为乐。 钱夫人弹了一记她的额头,略带责备道:“亏我还这般上心,用了后便去替你大肆宣扬。” “欸欸欸?” 钱夫人那点儿力度,弹着并不疼,靳宛就没在意。但钱夫人的这番话,着实让她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的。 “欸什么?”钱夫人被她丰富的表情,逗得好气又好笑,“东街的沈夫人、张夫人,西街袁家的两位小姐、赵夫人,还有南街的七姑娘……她们都想买你的香皂试试呢。” 虽然听起来数目不是很多,但她们都是家中富裕的人,让靳宛一听就很欣喜。 ——不是说客人有钱,她就能把香皂卖出高价;而是钱夫人的这个小小帮助,恰好证明了靳宛的一个想法,是行得通的。 那便是,将香皂作为高档护肤品,专门出售给富家小姐或者夫人。 因为这些人平日不用干活,整天最在乎的,便是如何让自己更有魅力。香皂使用过后,能让她们保持皮肤清洁,久了且会形成自然的体香。 这个效果可比花瓣澡好多了,靳宛认为,只要让她们明白这点,那她的香皂便有了一个广大的市场。 因为靳家村虽穷,可县城的有钱人很多。再往上的省城、都城里,愿意购买香皂护肤的女人更不在少数。 是故,靳宛一听钱夫人说完,就忙不迭地道谢:“谢谢夫人,这么好的消息,我当然会高兴了。你们可有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约了。”看她如此开心,钱夫人也跟着温和地笑,“我见你忙,就约在了两日后的三鲜楼。” 第73章 跑腿 靳海要去村长家给宴席掌厨,靳宛自然会帮忙。 她只是想给爷爷打个下手,倒没想过亲自掌勺——虽然爷爷确实有这层意思。 为了节省时间,靳宛几乎没怎么睡,凌晨便和大个子启程了。这回她不想让大个子奔劳也不行,好歹大个子也是家里的一员,有重大事情时必然要带上他。 到达村里才寅时,也就凌晨四点多的样子,可靳宛发现村子已经热闹起来了。 原来戚氏棺材入土,挑的正是这个时辰。 后山有一片墓地,靳宛和大个子往村长家赶的路上,刚好碰上送葬队。靳元文捧着戚氏的牌子,走在最前头,其后是村长和靳元武、章翠花、靳永福。 偏偏今儿早上,天还下雨了,好像是老天在为死者流泪。 大个子拉着靳宛躲到一旁,两人神情肃穆。在棺木经过靳宛身前时,她还小小鞠了一躬,沉默地给戚氏送行。 在这个环境下,人们很容易被调动起悲伤的情绪,两旁站着的村民们无一不是面露哀戚。 直到看不见送葬队的影子,靳宛才继续前往村长家。 此时天还未亮,周围到处点了火把,才勉强能看清情形。 “你找个地方坐着就行,不要碰到手臂。”临去找爷爷前,靳宛不放心地嘱咐青年。 大个子抬起衣袖,替她擦干脸上的雨珠,轻声道:“我知道,你自己小心,别摔着了。” 靳宛点了点头。 光线这么暗,靳宛看不见青年眼中的深情,可也不影响她因青年的举止怦然心动。 爷爷大概是丑时便来了,靳宛找到他时,他正在做蛋卷。 看见靳宛,靳海巡视了一圈没找着大个子,便问:“你一个人从镇上回来的?” “不是,我和大个子一块儿回来的,钱夫人还给我们安排了马车。”靳宛咧嘴笑着说,“大个子有伤,我叫他找地方歇着了。” 靳海在屋里,没淋着雨。瞧着靳宛头上一片雨露,他也跟大个子一样,抬起袖子就去擦。 “下雨了?”他问。 “嗯,不大。我刚看见送葬队了,有跟三奶奶好好告别。”靳宛淡淡地笑。 估计等送葬队回来,天儿也要亮了。累了一晚上,大家肯定会很饿,所以当务之急是做一顿早餐。 靳宛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因此厨房里的人使唤起她来,倒是娴熟的很。 尤其是蔡氏,她也在帮厨,屁大点儿事也要支使靳宛。 村里旁的姑娘,都比靳宛大个两三岁,多数是说了亲的。家里人把她们叫来这次宴席,也是想训练她们,以免她们嫁人后连做席都不会。 见靳宛一个人忙得团团转,便有姑娘不忍心,主动过来帮她分担。 “这些菜我帮你洗吧。”说话的是个二九芳华的女子,她身型修长,一张瓜子脸儿颇为耐看。 原身打小就因为没爹没娘,成为众人排斥的对象,故靳宛并不认识对方。除了爷爷,她认得出的也就村里的那些个长辈。 不过,靳宛还是诚心地道谢:“谢谢啊。” 她也搞不懂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自己明明是来帮爷爷打下手的,结果变成帮所有人打下手了——这个“所有人”,是指包括帮厨在内的全部人! 本来这宴席上,就两种角色,即厨子和帮厨。这下倒好,她一来硬是让两种变成了三种,而她便是那唯一的第三种——帮厨的跑腿。 “我叫艾艾。我认识你,你是住在半山腰的海爷爷的孙女,你叫什么?”那女子笑的时候有两个小酒窝,看着特别可爱。 靳宛一心想着赶紧洗完,结果人家姑娘起了闲聊的心思。 看在这位艾艾姑娘对她伸出援手的份儿上,靳宛也不能失礼,微笑地回答:“我是靳宛。” 靳艾艾不像她,见天儿地往外跑。人家是个正经的传统女性,只会在家做针线活、家务活,喂鸡喂猪。 所以对于靳宛在村里的那些丰功伟绩,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越是不了解,就越要聊天,聊着聊着就了解了。 是故靳艾艾再接再厉地问:“你说亲了吗?海爷爷给你找了个什么样的人呢?” 世界那么多话题她不聊,偏要聊男人,果然是生活太单调乏味了啊。 如是想着,靳宛不禁同情靳艾艾的人生。往后她嫁了人,估计便只会聊柴米油盐酱醋茶,相公妯娌加娃娃吧? “小宛——” 就在这个时候,靳宛听见爷爷喊自己的声音。 她立马站了起来。 同时,对抬头盯着自己的靳艾艾说:“不好意思,我爷爷叫我,我先去一趟,这些菜麻烦你洗干净了。” 不等靳艾艾说什么,她便朝灶房走去。 经过蔡氏身边的时候,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居然半途伸出一条腿。 靳宛虽然走得急,但是眼角余光发现了这一幕,当下危险地眯起双眼。 紧接着,她状似无意地抬脚,踩下。 “哎呀!” 被踩中脚背的蔡氏痛得大叫。可惜厨房里大家都在忙,没人搭理她。 见状,蔡氏异常气愤地想找靳宛算账。结果一回神,少女早就不见了踪影。 暗暗教训过蔡氏,靳宛便将此事抛到九霄云外。 她径直走到爷爷身边,好奇道:“爷爷,你叫我啥事?” “哦,来啦。”见到她,靳海停下手中的活计,伸手从旁边的桌子拿过一个碗,“这儿有两个鸡蛋,你先吃点儿垫垫肚子。” 看来是爷爷怕她饿着,挪了两个蛋出来给她吃。 “那你呢?”靳宛接过碗,看向爷爷。 靳海摆了摆手,“我吃过了,你不用管我。” 说着,他又低下头去继续忙。 于是靳宛揣着两个鸡蛋,出了灶房往外屋而去。 没吃东西的不止她一个,外头可还有个伤患,等着人投喂呢! 可在屋外找了一圈,都没瞧见大个子,这令靳宛百思不得其解。 叫他去找地方坐着,但是自己没叫他玩躲猫猫呀!藏得这么深是要闹哪样? “哎哎哎,快点儿快点儿,那个俊公子就在前面的树底下……” 靳宛正郁闷间,忽听一阵少女的窃窃私语。 她不由得循声望去,却见三五个豆蔻小姑娘,一脸雀跃地往屋前不远处跑。 “俊公子?” 除了傻大个,靳宛还真想不出谁有那本事,能教这几个小姑娘春心荡漾得如此厉害。 好哇!敢情他之所以不见人影,原来是去当一朵盛开的高山雪莲,好招蜂引蝶了? 第74章 龌龊 几个小姑娘没找到俊公子,在树底下叽叽喳喳了会儿,便失望无比地走了。 她们一离开,靳宛揣了鸡蛋走到树下,狠狠踹了大树一脚。 嘴里骂道:“你是猴儿吗?这么喜欢爬树干脆以后都住树上好了。” 不出两秒,一个高大的人从树上跃下,正好落在靳宛身旁。 大个子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沉声问:“怎么了?” 靳宛抬高下巴哼了哼,“你跑到这里干嘛?” 又瞅了眼他的右臂,只见包好的木棍上都沾了雨水,当即更加恼怒。 然而大个子下一句话,就让她不得不熄火。 “我在里面坐着,很多姑娘家围过来……那场面我实在无以招架。” 青年满脸无辜,让靳宛看了他那张俊脸,忍不住嘀咕了声:“男色误人。” 两人偷偷在树下吃煮鸡蛋,大个子用手不便,靳宛把剥了蛋壳的蛋递给他后,才顾得上关照自己的胃。 吃完了,大个子还帮她擦嘴角。而靳宛有颗来自二十二世纪的心,平日里神经大条,便也没在乎两人的这点儿接触。 卯时,送葬队的人回来了。靳宛看了眼天色,琢磨着这时应该是六点多,也就是说,他们来回花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 送葬队的吃过早饭便没什么事做,而厨房的工作,才刚刚步入正轨呢。 到得后面掌厨的忙不过来,靳海还是把靳宛叫去炒了几个菜。头一次炒大锅菜,靳宛最初还真觉得手忙脚乱,可慢慢的她就习惯了。 未出阁的姑娘在宴席上掌厨,这事儿在靳家村可不多见,大伙儿都看得津津有味。 “那丫头就是靳宛吧?” “是她没错,没瞧见靳海就在旁边么。” “真不知道村长怎么想的,咋就放心让那疯丫头掌勺?那待会儿的菜,我都不敢吃了……” 靳宛耳朵尖,听见了这些议论声。 不敢吃? 我还怕你好吃得连舌头都要吞下去了! 敢质疑她的厨艺,那她更要好好秀两手,气死那帮人,哼! 赌气的靳宛使出了浑身解数,致力于让村民们吃了会感动得流泪,好叫他们打脸! 因此到了晌午正席开始的时候,桌上有五分之三的菜,都是靳宛的作品。剩余的五分之二,有部分是出自靳海之手,也有部分是其他掌厨做的。 上完了菜,所有人也都坐下,还要等主人家致完辞才能吃。 为了不让饭菜凉了,这段致辞往往是简短精悍。 只见村长站在自家大门前,面对着宾客,缓缓开口。 “谢谢乡亲们。以往我致了那么多的词,从未有哪次像今天这样悲痛……” 而此时总算得以闲下来的靳宛,却打起了瞌睡。 这也难怪。 昨晚和钱夫人谈论关于香皂的事,靳宛回房时已是深夜。躺下不到两个时辰,她又苦哈哈地爬起来,准备回村里参加丧宴。 之后她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铁打的人都得受不住,更何况是她这具脆弱的身体。 坐在旁边的大个子,余光瞥到少女撑着桌子,脑袋一顿一顿的。 困了? 他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正要想办法让少女睡得舒服些,不料村长忽然点到了靳宛的名字—— “……到了今天,我不得不感谢一个人,那就是靳宛。众所周知,之前我家永福也患了疥疮,但被靳宛治好了。 “如果当日我能抛下成见、放下面子,请靳宛替我婆娘看诊,或许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所以我想在大伙儿面前,跟靳海一家道个歉,对不起!” 说着,靳宏朝着靳海和靳宛、大个子所在的这一桌,郑重万分地鞠了一个躬。 这一下把大伙儿的视线都招来了,所有人都看到靳宛打瞌睡的模样。 呃……那丫头,累得也太狠了吧! 好在靳宏又及时出声。 “除此之外,我希望乡亲们能够摈弃成见,重新认识靳海一家人,并试着修复双方的关系。” 话音落下,众多村民面面相觑,气氛非常尴尬。 村长这是干啥,好端端的作甚扯上靳海一家?还说什么要“修复关系”……那条禁止大伙儿跟他们来往的命令,不就是他下的嘛! 对村民们的反应,靳宏早有了预料。他不能怪乡亲们,要怪只能怪自己,是他一手造成了靳海一家的悲剧。 怅然叹了一口气,靳宏继续说:“生命无常,计较太多只会让自己活得更累。以前我不明白靳海的难处,可直到我家死了人,我才认识到他这些年过得多不容易。 “十年前的一场大水,带走了很多乡亲的家人,你们应该明白那种痛苦。可靳海能在经历那些事之后,依然无怨无悔地为村里的乡亲们付出……我想很多人都做不到这点。 “当年靳宛的父母本来不用死,可是为了救出被困的村民,他们义无反顾地跟着靳海去帮忙……最后,两人葬身洪流,你们中有不少人就是被他们所救。” 越往后说,靳宏的声音越低沉。那沉重的情绪感染着众人,令他们陷入沉思之中。 在这片寂静里,靳宏的声音像一口大钟。他每说一句,就有一记钟声重重敲在村民的心头。 “如今靳宛已经长大,作为英雄的女儿,她自小受到的不是尊敬和爱护,而是欺辱和漠视。因此,我希望大伙儿至少能在她成亲前,给她留下些好的印象。 “这样,待得日后她想起家乡,心里才不会只剩下寒意。” 村长说完这些话,渐渐的就有村民发表意见了。 “其实……靳宛那丫头挺机灵的。你看她能救活永福,叫方圆几十里的郎中都敬佩呢。” “什么几十里,明明是方圆百里!” “……不止是永福,我听镇上的亲戚说,靳宛还治好了钱掌柜的夫人。正因如此,钱掌柜才肯跟她做生意,还把她接到家里住了!” “不对不对!是靳宛的米粉做的好吃,钱掌柜吃了连声赞叹,当场跟她签下了契约!” “仔细想想,她也没对咱们做啥坏事啊……” “对啊……那咱们是怎么觉着她坏的?” 说着说着,便有人将视线移向靳远所在的那一桌。 察觉大伙儿都在看着自己,靳远不禁老羞成怒。 他“唰”地站起,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对着村长说:“村长你别忘了,那丫头之前对你我出言不逊,根本没有一丝敬重长辈的意思!” “她只是实话实说,算不得无礼。况且你我身为长辈,本就应该宽容晚辈,你若较真就显得小气了。”靳宏四两拨千斤地道。 靳远更加恼火,张口怒叱:“可她前段日子捅了我家泰然……” “够了!” 这回不等靳远说完,靳宏就冷冷打断了他,眼中透着警告:“阿远,十天前老七来过我家,你们间的那点儿龌龊事,我已经知道了。 “你是个长辈,就该有长辈的样子。再胡闹下去,休怪我不给你留面子!”此话一出,靳远的脸色即刻变得惨白,垂下头颅不敢再说什么。 第75章 缝上 这刁民倒也非一无是处,起码他还有些良知。 看见靳宏当着村民们的面,不遗余力地替靳宛正名,大个子心头便浮现了这个想法。 想着,他漫不经心地偏头看向一旁。 不料这一扭头,却见本来睡得正香的少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目光灼灼地盯着靳宏。 “哎……你说他那是什么意思?”靳宛费解地摸摸下巴,征询地问大个子。 大个子不语,心道,我比较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靳宛微微靠向他这边,小声道:“他说七叔跟远爷爷之间有龌龊事……” 青年皱起眉,想到了靳泰然被捅的那一刀。 果然……这件事是他人故意设计,专门来陷害小丫头的吧? 正想就此事问问靳宛的看法,只听少女苦恼地嘀咕:“莫非七叔和远爷爷……两人有一腿?可他们年纪都这般大了,远爷爷也有了儿子,不会吧……” 这异界的民风说不开放也不开放,说开放也够开放,竟然如此新潮,连断袖之癖都敢拿到公众场合说。 靳宛被此事勾起了八卦之魂,倒显得精神奕奕了。 然而大个子望着她这表情,竟觉得后背一股阴风吹来,当即移开头。 ——他什么也没看见…… 如此之后,又过了一日。 这天是跟钱夫人约好的日子,靳宛早早梳洗完毕,吃过早饭便带上香皂,和钱夫人一同前往三鲜楼。 钱掌柜特地给她们留了一个较大的厢房,好方便她们商谈。 靳宛心情飞扬,岂知刚与钱夫人走到三鲜楼门口,就有人上来叫住了她。 “哎哎!靳宛丫头,你等等!” 这是…… 靳宛秀眉一扬,从声音里听出了来人的身份。心中诧异对方竟会叫住自己的同时,她也勉强回身,跟来人打招呼。 “大鹏婶子,你怎么来了?” 没错,叫停她的人正是一向与她不和的蔡氏。 这人平日里跟她八竿子打不着边,今儿个好端端的,怎的冒出来了? 不仅如此,蔡氏脸上堆砌着笑容,哪有平时嫌恶她的样子? “呵呵……靳宛丫头,婶子是来卖零嘴儿的。你吃了早饭没,要不要来一包?”蔡氏说着,真从篓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靳宛。 见状,钱夫人挑起眉毛。 不等靳宛回话,她就柔柔笑问:“这里边儿装的,是什么呢?” 见钱夫人搭了话,蔡氏笑得更开怀,乐道:“是糖圆子!夫人,这零嘴儿酸酸甜甜的,吃起来可有滋味儿了。您要是不嫌弃,要不要也来一包?我不收你钱!” 靳宛听了嘴角一抽。 这丫是故意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么?明知道方子是她的,要在她面前搞推销,也不知道换个名儿! “婶子,钱夫人近日不宜吃酸,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扯起嘴角笑了笑,靳宛淡淡道。 钱夫人的身子由她负责调理,要是靳宛说不能吃,钱夫人自然是不会吃。 蔡氏显然也明白这道理,是故她悻悻地收回手。 靳宛冲她微微颔首,微笑:“若没别的事,那我们就先进去了。” 说罢就欲转身。 “哎,别啊。” 蔡氏忽然伸手拉住她,忌惮地看了一眼三鲜楼里面,才拉过靳宛小声说:“丫头,婶子今天来是想求你件事。” “哦?那可真稀奇。”靳宛应得不冷不热,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出。 见靳宛态度冷漠,蔡氏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赔笑道:“嗳!婶子以前心直口快,若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婶子没恶意的。” 等蔡氏说完这一通话,靳宛惊奇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我的天!那样还叫没恶意啊? 她明白了,蔡氏对“恶意”这个词的理解,跟正常人的不一样。也可能是她这方面道行太高,所以对“恶意”的标准不大寻常。 “瞧你这什么表情,难道婶子还会骗你不成?”蔡氏假意嗔了一句。 靳宛搓了搓手臂,为了不让自己起更多的鸡皮疙瘩,她连忙干笑:“婶子有话直说吧,我还赶时间。” 闻言,蔡氏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对她说:“丫头啊,我听说你这十几天都住在钱家,方才又看你与钱夫人那般亲近,那你说的话钱夫人应当会听吧?” 听了这话,靳宛高高扬起眉毛。 她想求自己的事跟钱夫人有关?不过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信心,让她以为自己会帮她呢…… “那要看是什么了。”靳宛故意含糊其辞,想弄清蔡氏的目的。 “不是很难的事情,我就是想请钱夫人在钱掌柜面前说说,让他别再赶我了……我在三鲜楼前面摆摊,其实对楼里生意也造不成影响啊!” 终于,蔡氏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来意。 没想到是为了这个…… 靳宛心情古怪,还以为蔡氏要她帮忙,替糖圆子找个跟钱掌柜一般大的主顾呢。 但这事儿虽小,靳宛却不能松口。 毕竟钱夫人之前是为了她,才叫人赶蔡氏的。何况没了大个子这块活招牌,即便在这边有她以前攒下的老客户关顾,蔡氏也赚不了多少钱。 比起这里,她还不如去东街。那儿离小镇入口近,过往行人很多,关键是其中很多人都带着小娃娃。 因此靳宛摇摇头。 正想告诉蔡氏自己分析的结果,哪知对方见她拒绝,二话不说就横眉竖眼地骂人。 “都是一个村的人,你连这点儿小忙,都不肯帮婶子?村长还说要我们好好相处,你看看你这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叫婶子怎么跟你相处!” 蔡氏翻脸的速度忒快,靳宛还没反应过来,她便越骂越起劲儿。 到最后,蔡氏居然冷笑:“哼,不帮就算了,我看你也甭搬回村子了,就在镇上当人家的丫鬟。说不定钱掌柜哪天昏了头,把你当天仙美人儿睡了,到时你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钱夫人还在一旁,蔡氏就故意把话说得很离谱,想要挑拨她对靳宛的感情。 见状,靳宛的脸色逐渐阴沉。 蔡氏认为在三鲜楼门口,靳宛不敢对她怎么样,因而才会有恃无恐。但听到她口无遮拦的辱骂,少女怒火冲上心头,二话不说就攥住了蔡氏的手。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蔡氏吃了一惊。刚要喝问靳宛想干嘛,少女却骤然逼近,目光阴鸷地道:“你信不信,我会拿针把你的嘴巴缝上?!” 第76章 订单 “你、你……”蔡氏真被吓着了。 少女眼神里的阴鹜狠辣,是她平生未曾见过的。直到这一刻,她才隐隐明白,为何连方敏那泼妇也不敢再撩拨靳宛。 好歹克制住将人一脚踹下去的冲动,靳宛冷着脸,猛地甩开蔡氏的手。 她冷冽道:“给你面子的时候,就要好生珍惜,切勿得寸进尺。” 说罢,靳宛转身走向钱夫人,再也不看吓呆了的蔡氏一眼。 “无知村妇,何必动怒?”看见靳宛走来,钱夫人却是低声道。 靳宛抿了抿唇,“让夫人见笑了。” 她的心情仍是不爽,钱夫人便反过来安慰她:“不用拿她的话当真,我也不会介意。我家夫君是何人,你又是何人,我还不清楚么?” 虽说钱夫人不介意,可也不能让靳宛的心情好转半分。 她这人有点儿精神洁癖,既然当下对家里那个傻大个动了心思,便容不得再有人拿她的感情开玩笑。况且就算她心里没人,蔡氏作为一个女子,也理应明白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这小小的插曲,破坏了靳宛一早的好心情。幸亏那些夫人小姐们来的稍晚,她在三鲜楼里坐了会儿,心情便平复了。 “钱夫人来的早呐,等许久了吧?” 厢房的门被推开,进来两名娇滴滴的小女子。看她们头上的发髻,应该是西街那两位未出阁的袁家小姐,她们一见到钱夫人便出言问候。 “才来不久,袁二小姐、袁三小姐,请坐吧。”钱夫人招呼二人坐下,才对她们介绍靳宛的身份:“这位就是我与你们提过的靳姑娘,那些香皂便是她所制。” 靳宛站了起来,行了个见面礼后礼貌道:“两位小姐好,你们直呼我靳宛即可。” “咦,不料想靳姑娘竟这般年轻,看起来比我们小上不少呢。”袁二小姐掩嘴惊呼。 早前靳宛已从钱夫人那里,得知袁二小姐年方十八,袁三小姐小她一岁。 此刻,见自己的样貌引起了袁二小姐的在意,靳宛担心对方会因此质疑自己的香皂,当即笑道:“我自小家贫,因此整日在山野中穿梭,捣鼓一些玩意儿。这不,无意间就被我做出了香皂。” 她巧妙地回避了关于年龄的问题,又在不经意中,解释了香皂的来历。与此同时,还能把两位袁小姐的注意力,拉回到香皂本身。 果然,经靳宛一说,两人都好奇地问起,香皂是不是真有钱夫人说的那般好。 靳宛在来前就梳理过思路,此时回答起两人的问题,简直是信手拈来。 正谈着的时候,厢房门陆续被推开,其他客人也相继到来…… 整整一上午,靳宛都在给她们说明香皂的好处。与之相对,富太太们越听越兴致勃勃,离开前跟靳宛下了一大笔订单。 ——因为赵夫人说,她有个在县城开脂粉铺的堂兄。既然香皂有如此多的好处,又像是为女性量身打造,也许能试试将它放在店铺里卖。 听了赵夫人的话,其他人担心往后香皂成了县城出售的热销品,价格便会随之上涨,于是也多买了一些。 原本靳宛给她们定的价格,是二十个铜板一块。 可这次的买卖谈成了,她带来的那些香皂便不够,所以只能回去后重新制作出一批。这么一来,她的工作量会增加很多,靳宛就试着将价格提到五十个铜板一块。 本以为会被砍价或者订单减少,哪知这点儿小钱在人家眼中,压根不算事儿。 赵夫人还说:“竟然如此便宜?以往我买胭脂水粉,最低也得二两银子一盒,而且还用不了多久。” 是故,靳宛这回以五十文钱一块的价格,接到了二百五十块香皂的大订单。 她们要求一个月后提货,靳宛咬咬牙,答应了。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众夫人、小姐,钱夫人担忧地望着靳宛。 “小宛,你不是说做香皂很费心力么。一个月的时间,你能做出那么多成品?” 靳宛对她苦笑,“夫人,这是个好机会,我不能放过啊。” 这么快就能把香皂卖到县城,对她来说是个意外之喜。若错过了,下回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再让她遇到一个“赵夫人”。 虽然压力很大,但是靳宛也并非没有应对的办法。 前天毛叔说,她家主屋这两日就能修好,剩下的柴房可以等他们住进去后,再慢慢修建。 故而靳宛都想好了,后天她就和大个子搬回靳家村。回去后她立马准备草木灰,等草木灰沉淀好了,便在村里找几个婶子,让她们帮忙熬制香皂。 钱夫人见她心中自有打算,也不在此事上多加干涉。 “夫人,我前两日与你们说的卖香醋一事,钱掌柜后来可有好好考虑?”这时,靳宛突然眼巴巴地望着她问。 香醋是靳宛目前最大的依仗。 即使香皂如今有了市场,靳宛的重心依然是香醋。当然,由于她暂时还不缺钱,因而除了钱掌柜,她不会再卖香醋给其他人。 “还用考虑么?到时候你尽管找我们,若你的香醋没问题,夫君他没道理不收。” 钱夫人目光温柔,语气也十分温和地说:“小宛,虽然我与你认识不到一月,可我已将你当成自己的妹妹。你尽管放心与我们交易,我们定不会让你失望。” 如果靳宛真有香醋,那么此事对她有利也有弊。眼下对靳宛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有没有人肯买她的香醋,而是她找的人究竟可不可信。 正因钱夫人知晓这点,才会屡屡强调自己是靳宛忠诚的朋友。 靳宛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好运,竟能认识钱夫人。想来是系统君怕她在异界独自奋斗太过辛苦,于是给她安排了这场相遇? 【叮叮叮……】 【宿主智商感人,总算明白系统君的一番苦心,可喜可贺!】 感慨之际,脑中响起的声音,却极度煞风景。 突然间,靳宛就想捶自己一拳。笨死她得了,都忘了这货自从解锁第一阶段,就变得像个中二病少年。骂它会被扣分,夸它会被二货般的言论怼得怄死,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第77章 负责 回家这日,钱家门口。 钱夫人握着靳宛的手,十分不舍地说:“小宛,你搬回去后,我怕是得消瘦不少。” 呃……要不要这么夸张? 就算钱夫人说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靳宛也没想过,钱夫人竟然会对她有那么深的感情。 说起来她也只在钱家住了二十日左右,现在她要离开,钱夫人就会想她想得身形消瘦……靳宛莫名打了个寒颤,怎么有种钱夫人在思念郎君的诡异感? “你一走,我就吃不到你做的饭菜了,胃口一定会变差的。”兀地,钱夫人幽幽一叹,愁眉苦脸道,“都怪小宛,把我的嘴巴养叼了……” 靳宛:“……”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这哪里是舍不得她,根本只是舍不得她做的那些佳肴嘛! 话虽如此,靳宛还是笑盈盈地对钱夫人道:“若夫人想念小宛的手艺了,便到我家来,我绝对会让夫人大快朵颐。” 不料她的话音刚落,方才还神情黯淡的钱夫人,立即眼睛一亮,拉着她就往马车走。 口中道:“既然如此,那就别等了,我这就与你们一同走……” “哎哎哎,娘子,你走了我怎么办?”钱掌柜猝不及防被拐跑了夫人,当下急得追上去大叫。 好不容易让钱夫人打消了跟来的念头,靳宛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她倒不是不欢迎钱夫人来家里,只是刚修好的房子,什么都没有准备,钱夫人去了也不会住的舒服。 挥手告别钱掌柜夫妻,靳宛和大个子踏上了归程。 “大个子。” 马车正行驶中,靳宛突然叫了青年一声。 靠着马车内壁的大个子闻声睁眼,直勾勾地望向少女,“嗯?” 靳宛原本倚着窗,想着要跟大个子说话,她便挪得近了些。 问:“你近日有没有恢复记忆的迹象?” 不知她为何会提起这个话题,青年面色波澜不惊,不答反问:“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诶?你真想起什么了吗?”靳宛大眼圆睁,目光紧紧锁住他。 青年淡定地移开视线。 “没有。” 暂且先这样说吧,他并不想改变任何事情,如此待在她身边甚好…… “呼……要是你恢复记忆了,我们便不能让你留下了。”靳宛莫名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蹙起眉头:“但我总觉得你最近哪里变了,是我的错觉吗?” 虽然以往大个子也沉默寡言,但是自从他受伤没多久,靳宛就隐隐感到,他给人的感觉似乎有点不同了。 听到靳宛的话,青年目露惊诧。 这丫头……竟有如此敏锐的感觉? 事实上,早在那日被板凳砸伤的时候,青年的头部受到波及,之后一直隐隐作痛。但他为了不让靳宛和靳海担心,只暗中扛着,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痛楚。 每到夜里,他时常会疼得难以入眠。一些陌生的画面会伴随着疼痛,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如此过了数日,该记得的都想起了,青年暗地里便发生了改变。虽说他还是靳宛的大个子,但他的身份却不同过往。 若没有靳宛,他早已离开…… “喂,你想什么这么入迷?” 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大个子回过神,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靳宛放大的面孔。 意识到两人当前的境况,他的嘴角挑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随即,借着马车的颠簸,青年身子一晃…… “唔!?” 靳宛震惊得无以复加。 唇上这诡异的触感,还有这张跟她贴得几乎没有距离的俊脸…… 娘——咧! 她她她她她……她被强吻了啦! 短短一秒钟里,靳宛的内心掀起了无数惊涛骇浪。等回过神,她急忙后退,结果一屁股坐在了车板上。 可靳宛顾不上自己狼狈的姿势,抬手颤抖地指着面瘫的青年,“你你你……” “你居然靠上来偷亲我!” 还没“你”个所以然,面瘫的青年一秒变脸,挡着唇眼神控诉地望着她说。 “啥?” 靳宛满脸的难以置信,惊愕得下巴都要掉了。 “好端端的,你干嘛凑过来趁机占我便宜?我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大个子蹙起眉,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如今你我有了肌肤之亲,我该如何是好……” 靳宛越听越震惊,简直快要吐血身亡了。 她愤愤地放下手,怒道:“你有没有搞错,干嘛抢我台词啊?明明是你偷亲我啊!” “怎的,你不想负责?” 大个子眼神一变,仿佛大受打击,额头连青筋都冒了起来。 “上回在后山你主动跳上来抱我,今日又趁我不留神亲了我。如此又亲又抱,我早已成为你的人,你不要我以后便也没人肯嫁我。” 说罢,他满脸痛苦地捂住脸,浑身散发着绝望颓丧的气息。 然后又喃喃道:“想来你定是嫌我有病在身,又身无长技一穷二白,所以才……” “停停停!”靳宛听不下去了,气急败坏地爬了起来,拍拍裙摆问:“刚刚真不是你主动的?” 青年倏然抬头,斩钉截铁地说:“绝非我蓄意主动!” 因为他是临时起意。 可这个答案在靳宛听来,就跟承认不是他主动的没两样。 当即,少女懊恼地锤了一下车板。 可恶啊,莫名其妙的没了初吻!她还想着要在一个浪漫的环境下,跟大个子互表心意后,两人谈谈情说说爱,再来一个美好的…… “谁让你自己靠那么近,这马车在路上本就颠簸,不小心便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大个子睁着眼睛说瞎话,撒谎的时候脸不红心跳也不加速。 靳宛倒还真认为错在自己了。 她满心的不爽,瞥了眼对面的青年,说:“想我负责也不是不行……” 顿时,大个子一扫之前的颓废,盯着她的目光炯炯有神。 “等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了,咱们再来谈这件事。”靳宛口气凉凉地说,“我可不想日后有个女人带着孩子上门,跟我讨要丈夫。” 失忆是个硬伤,若不确定大个子家无妻室,她是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闻言,大个子不容她反悔,立刻道:“一言为定!” 青年这反应看得靳宛十分不悦,怀疑他是不是妄图享受齐人之福。 是故她微眯双眼,对着大个子邪佞地笑,声音阴恻恻的。“我可警告你,要是你有了妻子,别说我不会负责,我还得找你追讨精神损失费……你自个儿掂量掂量吧!” 第78章 买菜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靳宛将会很忙碌。 由于回去没几天,她家那由原柴房改建的澡房完成了,所以就要做东办宴席。 这相当于是个喜宴,但因为靳宛认为村里没多少人会过来,所以她觉得自家不需要办的太大,只需要请毛叔那帮人,以及章翠花就行。 当然,要是村长愿意来,她也会好好招待。 结果在办宴席的前一天,靳宛家里来了很多人,打破了她的计划。 “听说你家的房子建好了,我就叫了乡亲们来帮忙做庆宴。” 在焕然一新的竹篱笆院子里,站了十几二十个人,其中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壮年汉子。而说话的这个,正是以前逼迫他们让出祖屋的村长。 靳海在众人面前,跟村长对话。 靳宛则是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却在不经意中,对上了章翠花的视线。 后者冲她眨眨眼,咧嘴露出笑容。靳宛虽然懵圈,但是依旧礼貌地报以微笑。 随即,她偷偷问旁边的青年:“大个子,你怎么看?” 青年望了眼院里的情形,半晌后,告诉她:“老天被你的真诚打动,终于让你修成人形,所以村民们不再把你当妖怪来看。” “……” 能不能回答得走心一点儿? 靳宛无奈叹气,可心里的的确确是欢喜的。 虽说村民冷漠无情,对她造不成妨碍。但是能够不被当成怪物来排斥,也是一件好事啊,起码没那么多糟心事嘛。 不过,态度改善只是第一步,她的目标,可是让他们求着抱大腿!那边的村长望了门口的靳宛一眼,见她还没进入状态,直接高声问:“村里一百多户人家,就有六十户要来参加你们的宴席。虽说每户只选一两个代表,可加起来的数目也会有不少,你的菜准备得咋样了? ” 突然被提问的靳宛先是一愣,待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继而窘迫地笑道:“我以为没啥人会来,便没做多少准备……” 她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大家不喜欢自己,就没有想着去邀请村民。谁知道,村长暗地里已经帮他们把什么都安排好了。 没有菜?这就很尴尬了。 靳海也搓了搓手,一脸为难地对村长说:“抱歉啊村长,难为你替我们邀请了大伙儿,可……” “你家起了房子,可还有余钱?”靳宏神色不变,径直问出关键。 现在家里的钱,都是靳宛在管。 起房子的人工费花了十二两,期间靳宛给了爷爷一两菜钱,买材料花了五两,加起来总共用了十八两银子。 原本准备的二十二两银子还有剩余,何况之后又卖了六个方子,得了二十两银子,还有买香皂的夫人们给的订金…… 心里默算了一下,靳宛便点头,豪气道:“银子不是问题,明日即便是全村人来了,我也有饭菜让大伙儿吃。” 可不是,她这会儿都算得上是个小富婆了! “既然如此,那趁着晌午还没到,让元武带你去镇上买些肉回来。村里乡亲们自己种有蔬菜,让二哥去找他们买便成,乡里乡亲的也卖得便宜些。” 很快,村长就针对靳宛家当前的状况,给众人分工了。至于他口中的“二哥”,自然就是靳海了。 可这儿的人一多,靳宛在初始的呆愣后,心情就变得活跃起来。 大个子昨日坚持说自己的手臂彻底恢复了,硬是让爷爷给他拆了固定木板。见靳宛要去镇上买菜,他也跟了过来,站在村口和她一块儿等靳元武。 “你的手真没事儿吗?”靳宛仍然不太放心。 大个子比她高出两个头,问话时靳宛得仰头看他,可费力了。 “补了一个月,该好了。”青年轻描淡写道。 于是等靳元武赶着牛车过来,靳宛就让他不用跟去了。 靳元武挠挠头,“为啥不要我去?” “大个子伤好了,由他跟我去就行,何必再耽误武叔你的时间?”靳宛咧嘴笑道。 一听大个子要陪同,靳元武识趣儿地下了牛车。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到了镇上。 靳宛先去赵老六那儿,买了二十斤排骨、四十斤猪肉,以及同样用五文钱买完他的猪下水。 紧接着,由大个子提着东西,靳宛带头风风火火地赶往东街卖家禽的地方。在那里,他们买了十只活鸡、十只活鸭,以及一竹筐的鸡鸭蛋。 买完了肉,两人又去了西街豆腐铺,采购了十斤豆腐,用油纸包好后照样用竹篓装着。 一圈逛下来,靳宛竟然已花去了接近二两银子! 不过她是个能持续挣钱的人,倒也不心疼这点儿花费。不但如此,靳宛还去了杂货铺,分别买了十斤瓜子儿、花生。 她要叫村里人知道,赏脸到她家来的,都能受到最好的待遇! 放好了东西,靳宛便上了车,让大个子将牛车赶到钱家。 钱夫人正在家捻针绣花,听见下人说靳宛来了,放下东西就往门口赶。 得知靳宛家明日要做庆宴,她当即表示,一定会去参加。 两人简短聊了几句,靳宛便和大个子回村了。毕竟时间紧迫,除了车上的这些菜,她还另有别的主意。 到家时已是申时,约莫下午四点的样子。 瞧见两人带回满满一车的肉,靳海也来不及心疼银子,赶紧先把东西下了——好在靳宛买的都是些老豆腐,这一路的颠簸,竟也没把豆腐颠得散架。 靳宛擦了一把汗,问道:“爷爷,蔬菜你买回来了吗?” “买啦!”靳海乐呵呵地道。 自从十年前靳宛的双亲去世,他便很少像今天这般开心过了。 虽说有个宝贝到骨子里的孙女儿,可老人终究为村子付出了大半辈子的心血。和村民关系的好坏,多少会或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他的心情。 “哦!那爷爷,我和大个子再出去一趟,劳你在家把这些菜收一下。”靳宛语速极快地说道,小脸儿上充满了急切。 见此情景,靳海虽心有疑惑,依然慈祥点头。 “行,你们去玩吧,今天辛苦你们了。” 得到允许,靳宛拉起一旁的青年,飞快地冲向树林。“牛车没有还……”大个子无奈的声音在路间飘荡。 第79章 捉鱼 靳宛这么心急地带着大个子钻小树林,自然不会是想跟他玩“男女摔跤”的游戏。 村子那条淹死过原身的河流,源头是在后山。由于十年前那场洪水,现在根本没人会去河里捉鱼,况且村民也不认为鱼有多好吃。 毕竟这个世界的调料品很单调,能够去腥的酒和醋又很珍贵。 加上靳家村的村民,还有田地可供耕种,不至于饿得填不饱肚子。因此放弃河里的鱼,对他们而言,并不值得可惜。 不过深知鱼肉美味的靳宛,却早早惦记上了那条河里的鱼虾。只是苦于爷爷忌讳,不许她靠近河边,靳宛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去抓鱼。 这次的事是个契机,也许能就此帮助爷爷,打消对河水的恐惧。 两人一路疾跑到河边,靳宛这才停下脚步。 “来这里做什么?”大个子不明就里地望着她,似乎刚才的激烈运动,对他没有造成丁点儿影响。 这丫头跑得小脸儿通红,像有什么人在后边儿追赶她一样,什么事需要这么着急? 脑中快速闪过这个念头,忽然,只听得靳宛气喘吁吁地问他:“你会泅水吗?” “嗯?”青年眯起眼睛,“你想下水?” 之前少女被险些被淹死一事,他是清楚的。而且他记得,之前在钱家,少女也说过她不会游水。若她刚才跑的那般急,是为了想凫水…… 想到此,大个子沉下脸色,不由分说地道:“我不会陪你下河胡闹,也绝不会让你下去,你死了这条心吧。” “谁说我要到河里去啦!”靳宛听得莫名其妙,先是瞪了他一眼,才继续说:“我是想叫你自己入水,那河里有不少鱼儿,咱们抓一些回去给明天的宴席用。” 她又不会游泳,下去干嘛,找死啊? 闻言,大个子神色一松。 随即他皱眉,往前走了几步,盯着那湍急的河水打量。 靳宛不知他在看什么,可眼看天色渐黑,再不抓紧时间下河,他们恐怕没办法及时回家。 正要催促青年,却听他沉声道:“今天的鱼是抓不成了。这里的水比较急,即便是我,想在急流中抓鱼也不容易。 “何况,明天的宴席上,不可能只拿四五条鱼来应付,还不如不要这道菜。” 靳宛的想法虽是好的,但她偏偏漏了一点。 那就是,不管河里有多少鱼,也不是随手一抓便能有的。这山间的鱼儿可不是白长了灵气,想抓它们,没有捕鱼工具光靠人力,一天下来也未必会有成果。 想清楚这一点,靳宛的那股兴奋劲儿,眨眼间消失得不见踪影。 她的肩膀垮了下来,变得垂头丧气,苦恼地嘀咕:“我又没抓过鱼,怎么知道还有那么多讲究?” 前世,靳宛想要什么食材,都是佣人直接送来。 再怎么说她也是全球首富的千金小姐,能够钻研厨艺,已是父亲所给予的最大恩惠,她哪来的时间去亲手捕捉食材? 【叮叮叮……】 就在这个时候,脑中响起系统的提示音,靳宛登时精神一振。 【提醒宿主:有新任务。任务内容:捕捉五十斤的河鱼、三十斤的河虾。提示:竹篓工具。】 系统的新任务一发布,就让靳宛觉得,这任务压根是为她量身定制的。而且听内容,难度还不小啊,居然要抓鱼五十斤? 连大个子都没多大把握能抓到鱼,她就更不用说了…… 系统君,你绝对是来坑我的,我已经非常确信了。 【叮叮叮……】 【系统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宿主可以有。】 机械的吐槽,让靳宛无力反驳,除非她想被烦得脑袋疼。 这下好了,原本可有可无的捕鱼活动,变成了必须执行的任务,靳宛的心情别提多惆怅了。 幸好任务没有时间限制,让她到时候可以慢慢想办法。只是,今天他们注定要空手而归。 想起上回进山采药看到桑蚕结茧,回去的途中,靳宛重新打起了精神。 她让大个子带自己上树,搜寻蚕茧。在她想象的画面里,自己将会看到一大片蚕茧,然后她只需要像摘果子那样,把蚕茧收入囊中即可。 然而事实却是—— 蚕茧,没了! 或者说,之前结了茧的蚕蛹已破茧而出,化为蚕蛾。 而没有结茧的,还是桑蚕宝宝的样子。 “怎么会呢?”靳宛迷糊了,她以为桑蚕结茧,就像动物怀孕一样,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孕育…… 大个子看她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些虫子,脸上的神情困惑无比,不由好奇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此刻的靳宛正在心里跟系统追问缘由,便抬手遮住他的唇,做了个“嘘”的手势。 少女的手心贴着他的唇瓣,而当事人却对自己的举动毫无异常反应,仿佛与他亲密是很自然的事…… 青年眉毛一挑,他这是看上了个什么样的女子? 良久。 靳宛终于从系统那里,了解到桑蚕的真实情况,才知道自己以前的想法太天真了。 蚕的一生很短暂,从出生到能吐丝结茧,最多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蚕结茧的时间很短暂,一旦在茧内成熟便会立刻破茧化蛾,被破坏的蚕茧是没用的,无法再取丝织布。 换句话说,想在野外养蚕取丝并不现实。想获得更多的蚕茧,靳宛就必须发动全村人进行室内养蚕,那样才有机会将丝绸业发展起来。 但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桑叶差不多都要掉光了,养蚕一事便只能推迟到明年。等春天一到,桑树长出叶子,蚕卵也孵出来了再说吧。 想罢,靳宛按捺住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略微失落地下山。 尽管他们没有抓鱼,可因为靳宛看桑蚕耽误不少时间,所以两人回到家也挺晚的了。 靳海已经把饭菜做好,见靳宛和大个子一前一后回来,连忙招呼他们吃饭。 须臾,三人在饭桌旁坐下。 靳海看了看少女和青年,犹豫半天,还是小声地提醒。 “小宛啊,你和大个子感情再好,也别忘了自己多注意一些。当众搂搂抱抱不说,还去树林子待一下午……村里人都知道你俩的事了,问我啥时候给你们办喜酒呢。” “噗!”靳宛正在喝汤,闻言一个没忍住,直直喷了对面的大个子一脸汁水。 第80章 宴席 翌日天还未亮,靳宛家的院子里就十分热闹。 好在靳宛家门前的平地足够大,否则还真容纳不下十几桌的客人。 昨日说要来帮忙的村民们,准时到她家报道,里面包括了在村长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靳艾艾。 见到她,靳艾艾还很热情地打招呼。 显然,靳艾艾对她的印象挺不错,否则也不会主动到她家做帮厨。 略略寒暄过后,大伙儿便正式开始忙活了。 汉子们在靳宛家外头架起了几口大锅,女人们便来找靳宛,问她们需要做些什么。 ——上回在村长家吃过靳宛做的菜,事后,大伙儿对她的厨艺赞赏有加,所以大部分人都很期待今天的宴席。 靳宛也不负众望,有条不紊地给众人安排工作,颇有大厨风范。 在距离晌午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汉子们便去村里借了桌椅,一路抬到山腰上的靳宛家,将现场布置好。 靳宛抽出空,让大个子把瓜子花生分碟装了,一一摆到桌上。那些受邀而来的村民,见还有小吃,心情不免更加舒爽,连送礼钱的手都感觉轻了些。 宴席开始前半个时辰,乡亲们围坐一桌,嗑着瓜子儿、剥着花生,顺带说说家常,不知道多惬意。 几位婶子眼睛瞅着正做菜的靳宛,越看越觉得顺眼,竟寻思着要不要帮她说个婆家。 “赵家村有个后生,家境挺殷实的,好像还是什么书香世家……可惜落了魄,但好歹有些家底儿,靳宛嫁过去也不必吃苦。” “可我听说那后生为人放荡不堪,整日游手好闲,尽做些调戏良家妇女的缺德事儿。虽说靳宛这性格,到哪儿都吃不着亏,但日子肯定过得糟心啊!” “哎,我有个远方表哥,他大儿子为人谦和,相貌也不错。就是他太挑了点儿,导致今年都二十有五了,还没娶上媳妇儿!我看靳宛这丫头不错,能挣钱又会做饭……” 大个子就站在她们不远处,凭他的耳力,自是听得清几人的谈话。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忙碌中少女的背影,想到有人惦记上了他的小丫头,即便只是想给她说亲,也不由得剑眉高扬。 纵是心中满腔不悦,青年也未曾表露半分。略微沉思片刻,他收回目光,抬脚走向那一桌多管闲事的村妇。 “叨扰诸位,婶子们需要添些茶水么?” 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忽然插入,众妇人皆是一惊,齐齐抬头。 见是靳宛家那个话少人俊的表哥,几人眼中闪过恍悟:哎,咋把大个子给忘了!他跟靳宛两人在路中央搂抱,平日又几乎形影不离,估摸着两人早就私定终生了? 想到这里,便有人问青年:“大个子,你跟你表妹究竟咋回事,是不是要成亲啊?” 其他人也都盯着大个子,静静等待他的回答。 青年神色不变,给每人倒了一杯茶,淡然道:“我跟宛儿已经订了亲,等我回家带了聘礼,便来迎娶她。” “那你家在何处,什么时候回去?” “时候到了自然会回去。在此之前,烦劳几位婶子替我给村里的人说说,叫大家不必为我俩的亲事操心,更不必想着给宛儿说亲。” 说完,大个子冲她们点点头,施施然地离开。 靳宛哪知道,这个时候某人就开始宣示主权,断了她往后的退路。 钱掌柜和钱夫人来的最晚,却引起了最大的轰动。 靳海亲自迎接他们,村长也跟着过来。见到他们拿出来当做礼物的,居然是一坛珍贵无比的酒,几乎都傻了眼。 与惊愕得愣住的他们相比,大个子显得泰然自若。 他接下酒坛,对两人说:“菜上得差不多了,二位先坐吧。” “小宛呢?”钱夫人四处张望,却因厨房那边的人太多,而找不到靳宛的身影。 钱掌柜苦笑了下,对大个子感叹道:“我家娘子这是有了妹妹,忘了夫婿啊。” 青年微微颔首,领着钱掌柜和钱夫人前往首席。那一桌,是村长和主人家要坐的。这两人身为对靳宛家关照诸多的贵客,于情于理也该坐在首席的位子。 待炒好最后一锅菜,让帮厨装盘上桌后,靳宛的工作才算告一段落。 今日的宴席是十人桌,每桌四道凉菜,分别为白斩鸡、拍黄瓜、凉拌菜豆、蒜香凤爪; 八道热菜,有蒜泥白肉、紫苏焖鸭、香酥排骨、四喜丸子、汽锅鸡、糯米酿豆腐、白灼菜心、炝炒白菜; 三道蒸菜,是农家蒸菜、粉蒸鸡翅、粉葛蒸肉; 还有一道猪杂枸杞汤,荤素搭配,美味又营养。 而钱掌柜带来的酒,恰好能为今日的宴席锦上添花。为了让大伙儿都能喝到,靳宛将这坛酒兑了适量的白开水,除了小娃娃,每人都给倒上了一碗。 靳海作为主人家,起身致辞。 “谢谢乡亲们的到来,看到大伙儿,我心里高兴!我也没啥好说的,就一句话:今天这些菜,是我孙女儿小宛的心血,大伙儿喜欢吃就多吃,不喜欢也别把话说得难听咯!嘿嘿……” 别看靳海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可他对周围的事情观察的很仔细。那次在村长家有人埋汰靳宛,他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暗暗上了心,因此才会有他今日这番话。 事实上,这一次靳海倒是多虑了。 尝过靳宛做的菜之后,没人会再质疑她的厨艺。 待靳海说完,照例得让村长也说几句。 是故靳宏站了起来,清了下嗓子,朗声道:“今儿个是庆祝靳海家乔迁新居的大喜日子,作为村长,我希望咱村里的人个个都能住上新房,并且会为此带着大伙儿不懈努力。 “现在,让咱们举起碗来,恭喜靳海家喜建新房,也祝大伙儿往后的日子越过越好!” 听了村长的这段话,村民们全都端起碗,向着靳宛他们在的这桌敬酒。 望着这一幕,靳宛啧啧不已,对村长又有了新的认识。 难怪他能在短时间内,就取代了爷爷的地位,成为村子的领袖。村长那张嘴不是一般的会忽悠人,调动村民的情绪对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啊! 话虽如此,靳宛仍然很满意村长的表现。 果然,系统发布的任务并非是鸡肋。救靳永福导致声名大噪,让她认识了钱夫人;救靳宏可以收服其心……还好当初自己没有赌气放弃任务。 第81章 身份 一顿午宴吃得宾客尽欢。 大伙儿都有自家的活要干,吃过饭,除了要留下帮忙收拾的,其他人都走了。 靳宛要招待钱掌柜二人,靳海就让她不用管善后事宜,全部交给他来处理。 “钱大哥、夫人,到屋里看看吧。”得了自由的靳宛邀请两人进屋去参观。 于是三人走进正屋,靳宛一边给他们介绍每间房的用处,一边把他们往储物室领。 ——这是她特地要求建造的,皆因现在没了柴房,而她今后还要酿酒、酿醋之类的。 而此刻,这间储物室里就藏了一缸刚酿成没多久的香醋。 一走进屋子,他们就闻到了那股醋香,不由得精神一振。 钱掌柜两眼发光地盯着角落里的大瓦缸,声音微颤地问:“宛丫头,那一大缸……莫非都是香醋?” 钱夫人也面露惊喜,目光希冀地望着靳宛。 “你们走近来看,不就知道了么?”靳宛故意神秘地笑,领着两人靠近大瓦缸。 这缸香醋酿的还不错,品质不比钱掌柜从游商那儿买的差。再者,靳宛试过香醋的味道,倒觉得比游商出售的还要醇香些。 揭开盖子,那清冽的香味愈加清晰。钱掌柜夫妇看着这一大缸的香醋,头都有点儿晕乎乎的了。 靳宛拿起一旁的木勺,舀了一点递到钱掌柜面前,笑嘻嘻道:“钱大哥要不要尝尝?” 钱掌柜不说话,直接用手指沾了点儿,放到嘴里试了试。 紧接着,他浑身一震,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难以克制激动之心的钱掌柜,直接伸手揽住钱夫人的纤腰,哈哈大笑:“哈哈哈……夫人,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这一句话听得其余两人一头雾水,尤其是靳宛,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有此感慨。 “我可没有说错,要不是夫人一心要与宛丫头交好,哪有我今日与这缸香醋的缘分?”见她们不解,钱掌柜笑眯眯地解释道。 靳宛细细一想,倒还真是这个理儿。 她最初对钱掌柜的印象可没多好,还认为钱掌柜是个奸诈贪财的人。若没有钱夫人在中间斡旋,靳宛想要卖香醋,真不一定会找上钱掌柜。 看过香醋,三人便出了储藏室。 大厅里,靳宛与他二人相对而坐,微笑地问:“钱大哥对我的香醋可满意?” “满意、满意!宛丫头,你直说吧,要开个什么样的价格?”钱掌柜笑容不改道。 钱夫人只笑着看他们,并没有插话的意思。 真正要谈到大事,靳宛便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几分。 “钱大哥,依你之见,我这卖醋的生意能做多久?或者说,我卖香醋能赚多少银子?” 闻言,钱掌柜一愣,显然不大理解她的意思。 靳宛顿了顿,想到自己近日冒出的念头,心里不由自主紧张了些。 平复半晌,她才认真地注视着钱掌柜,轻声道:“钱大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不知你可愿一听?” 受到靳宛的神色感染,钱掌柜也跟着表情郑重了许多。 “愿闻其详。”他道。 “你也看到了,目前除了威灵帝国,便只有我掌握着酿制香醋的秘诀。” 说着靳宛挺直了背,握紧拳头压低声音,“而我只得一个人,等同于空有宝山而无力挖掘。因此,我想试着开一个酿醋坊。若是钱大哥信得过我的香醋,我可与你合伙做这件大事,你意下如何?” 当她说完这一番话,钱掌柜和钱夫人俱是满脸惊愕,久久失神。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靳宛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提出如此大胆的想法,实在是…… 闻所未闻! 纵然钱夫人知道她与众不同,也没有料到,她会给自己带来这般大的震撼。 “咳咳。” 靳宛咳嗽两声,才试探着对两人说:“二位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我知道我的想法还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钱大哥和夫人见多识广,又经验丰富,还望不吝赐教。” 实际上,在她脑中浮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她就问过系统了。 综合种种因素考虑,靳宛认为自己的计划完全行得通。但是在钱掌柜和钱夫人面前,她不得不摆出一副稚嫩懵懂的模样,不能表现得太老成。 毕竟此时的她,就够让人怀疑的了。若自己再将事情考虑得面面俱到,怕是连钱夫人都要多想。 “你说的合伙,是指?”钱夫人压下心里的骇然,反问道。 靳宛当即把自己的打算,一一说了出来。 “我知道钱大哥和夫人有自己的底气,不怕被人寻找麻烦。若香醋是打着钱大哥的名义出售,那么应该没人敢动歪脑筋,因此我想请钱大哥当酿醋坊名义上的主子。 “其它的,比如资金,我能自己出。至于给酿醋坊找地址、招工人等具体事宜,还得麻烦钱大哥多多帮忙。” 此话一出,钱掌柜和钱夫人不禁面面相觑。 这丫头,怎么知道他们有背景? 此事除了他们自己,在这个小镇里,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才对…… “夫人,小宛不是傻的,你和钱大哥不是本地人,却能在本地开了一家全镇第一的酒楼。而且还时常有县城、省城的人,到三鲜楼吃饭…… “那游商每年到此,又只专门与你们交易。种种迹象,足以表明两位来历不凡了。” 两人还没问出心里的疑惑,靳宛便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俏皮地眨着眼睛道。 听过靳宛的分析,二人不禁佩服起少女细腻的心思,以及聪慧的头脑。 “宛丫头,看来我夫人的眼光比我好多了,她早就认为你不同寻常,可我还不以为然。”钱掌柜淡淡地笑道。 钱夫人瞧着靳宛的眼神,却是越发喜爱。 她伸手握住了靳宛的,柔柔地说:“既然你能想到那么多,我也不跟你遮遮掩掩的。暂时你还不需要知道我二人的身份,只需要明白,你与我们是好朋友。” “夫人,这点我颇为赞同。”靳宛狡黠一笑。 但暗地里,她却是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她刚才多紧张,生怕自己的话有漏洞,引得钱掌柜和钱夫人深究……虽说自己那些话是肺腑之言,可得知两人身份不简单,却是借了系统的便利。要是没有系统的提醒,她也不会对两人的身份起疑。 第82章 熬皂 此后,三人又密谈了约莫一个时辰。 直到天色快黑了,钱掌柜和钱夫人才起身,与靳宛辞行。 “那此事先这样定下,明日我会派人给你送银两过来,到时候再把香醋带回楼里。” 村口,临上马车前,钱掌柜对靳宛说道。 靳宛点头,朝两人挥了挥手:“钱大哥、夫人,慢走。” 送走了钱掌柜和钱夫人,也解决了一件大事,靳宛顿时神清气爽。 之后几天,她就全身心投入到做香皂上。 办宴席那天,靳宛就和章翠花说过了,以每日二十个铜板的工钱,请她到家里帮忙。当时靳艾艾就在旁边,听了她们的对话,当下表示自己也能参加,而且自己只要五文钱。 别看这五文钱似乎很少,可对于基本没有途径挣钱的村妇和姑娘,光能有一个铜板就值得高兴了。 况且连到镇上帮工的伙计,每月也不过是二钱到五钱银子。折算下来,他们每天最多也不到二十文钱,还没章翠花多呢。 当然了,那些人是做长工,而章翠花等人是短工,给的钱理应高些的。不然毛叔给靳宛家建房子,也不会要五十文钱一天。 最终靳宛答应先给靳艾艾十文工钱,看她到时候的表现,如果好的话再加五个铜板。 除此之外,靳宛还叫她们帮自己多找几个手脚勤快、嘴巴牢靠的妇人,她担心自己到时候会来不及完成订单。 回家第二天,她就调配了碱度合适的草木灰静置。等到章翠花找到人带来,那些草木灰也沉淀得差不多了,靳宛就让她们次日一早到自己家里干活。 来的一共有五个人,除了章翠花和靳艾艾,靳宛只认识一个老婶子——就是穿越来的第一天,她去靳大柱家讨公道,被打伤后主动要带她回家包扎的那老妪。 前两天靳宛家做宴席,这位老婶子没有来,因为她拿不出礼钱,就不好意思过来。靳宛这两个月几乎没闲过,忙得昏了头,也是将此人忘了个干净。 如今见了对方,她倒是立刻想起来那日的场景。 当下,靳宛便笑盈盈地问候:“老婶子,许久不见了。” 原身记忆中,对此人的印象并不深,是故靳宛也不知道对方怎么称呼。 “靳宛,这位是姚大娘,你该叫奶奶了。”章翠花见她胡乱叫人,便哭笑不得地介绍。 登时,靳宛赧颜一笑,看着姚氏讷讷说:“抱歉……我脑子不大好使,忘了……” “不妨事不妨事,小时候我见过你,后来又只在远远看过你几眼,你不认得我也是应当的。”姚氏身上的气质和爷爷出入不大,都是温厚慈祥的。 她看了看院子里的那两口大锅,祥和道:“咱们都要做些什么呀?” 在场的人中,除了靳宛,没有人知道该干什么。 靳宛便在她们面前,亲身示范了熬制香皂的过程,期间不断地给她们说着注意事项。 一直到做完“入模”这最后的一步,她才放下用来搅拌的长勺子,问几人:“……明白了么?” 刚开始做的时候,肯定要出不少问题,靳宛也没寄希望于她们能一次记住。因而在几人似懂非懂地点头后,她也没有多做解释,直接叫她们实际操作。 为了不浪费草木灰,靳宛先让姚氏和章翠花合作,一人负责搅拌锅里的液体,一人负责烧柴以及加入草药汁,自己则负责在旁指点。 说来这事儿也不难,只需要把握好火候和舀出液体的时机,以及注意搅拌就行了。因而在靳宛的细细指导下,姚氏与章翠花也渐渐掌握到要领。 另外三人接连看了两遍示范,都对靳宛表示看懂了。见她们信心十足,靳宛也不再矫情,让她们正式工作。 为了熬制香皂,她特地买回三口大锅。由于没想到妇人们会这么快上手,她只让大个子拿了两口锅出来,还有一口锅放在屋里。 将五人都教会之后,靳宛便去拜托坐在大门前,跟着爷爷学编鱼篓、虾娄的大个子把锅搬出来。 就着先前做宴席垒砌的泥砖灶,她用第三口锅,独自一人熬制香皂。另一边的靳艾艾见了,颠颠的跑过来,要同她搭伙儿。 “那你替我烧柴吧。”为避免打击靳艾艾的积极性,纵使靳宛一个人也能行,她却没有拒绝,而是笑盈盈地道。 靳老七今日要上山采药,经过靳海家,瞧见院子里架着三口大锅,而靳宛和村里的几个妇人热火朝天地做着什么。 空气中传来一股混合着药香的奇异味道,靳老七不免生起了好奇之心。 他迟疑几秒,扭头朝靳海家的院子走去。 靳老七还没走进院子,大个子就若有所觉,抬头望向他所在的方向。 “爷爷,有人来了。”青年低声道。 靳海闻声,顺着大个子的目光,看向那条通往自己家的小路。 见是靳老七,靳海吃惊地道:“老七咋来了?” 话音未落,靳老七已然出声。 “二哥,你家这是又做啥好吃的?” 众所周知,靳宛除了会给人治病,还做得一手好菜。看这阵势,她莫不是又琢磨出了什么新吃食? 想到这里,靳老七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几人,想要从她们的举动中看出端倪。 靳海放下手中的鱼篓——其实他并不知道这是鱼篓,只是靳宛画出个图样,让他照着做。他只看了两眼,便掌握到了其中窍门,所以大个子才要跟他学。 “老七,你又要到山上采药啊?”靳海问。 听到靳海的声音,靳宛才发觉七叔来了。 她一望过去,便瞧见七叔专注的目光,心头不觉一动。 “七叔”并不是靳老七的辈分,而是作为郎中,大伙儿对他的敬称。也就只有靳海这一辈的人,会直接喊他“老七”。 感受到靳宛的视线,靳老七朝她笑了笑,然后转头与靳海寒暄起来。 完了后,他状似随意地问:“二哥,你们家靳宛又是在捣鼓什么玩意儿呐?” 靳海没啥戒心,也不认为他看一眼便能学会,于是坦白道:“小宛前段日子接了个订单,要给镇上的老板做一批香皂。这不,她一得空,就赶紧找人帮忙做了。”“哦?”靳老七抚着胡须,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对靳宛道:“丫头你果真能干得很呐!不知你的帮手够了没有,还需不需要人啊?” 第83章 敖千 帮手? 靳宛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 她摸不准这七叔的路子,谁知道他是诚心要帮忙,还是另有用意? 脑中快速转过这个念头,靳宛面上不露声色,笑嘻嘻说:“多谢七叔这番心意,不过我的帮手够多啦!等什么时候忙不过来再说。” 闻言,靳老七微微颔首,“那行吧,我先上山去了,你忙着。” 和靳海道了别后,他真就干脆地走了,留下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疑问。 七叔那是,特地来跟他们打声招呼?也即是说,是她把人心想得复杂了吗…… 靳宛甩甩头,撇开脑子里多余的东西。 反正只要香醋的存在没暴露,她就没啥好怕的。两日前钱掌柜送来的那几百两银子,也被她藏得严严实实,用不着担心这么多。 一天下来,她们六人总共熬了九锅香皂,一锅大约可以脱十块模,加起来有九十块香皂。 但是,光这一天就把靳宛之前调配的草木灰用完了,她们的熬皂工作必须暂停。等到七天后,她把草木灰弄好,再去通知婶子们和靳艾艾。 二百五十块香皂,照这趋势,应该能在约定的日期前制成。 靳宛打算趁着新一批的草木灰沉淀,去把系统发布的任务做了,刚好爷爷和大个子也织了好几个鱼篓、虾娄。 她想好了,捉到的鱼就卖给三鲜楼,虾子留着自己吃。 当晚,靳宛叫上大个子,两人等爷爷睡着了,偷偷拿着鱼篓、虾娄出门。 夜里进山不安全,所以靳宛转移了目标,直接到村子旁的河流去放置捕捉工具。反正这条河的鱼虾甚多,在哪里抓鱼都差不多。 上一次之所以千辛万苦地跑到山里,是因为不想让爷爷知道,也害怕会被村里人说闲话。可到了晚上就不一样,村里没什么人会在外面晃悠,爷爷在睡觉也发现不了。 再者,放置鱼篓、虾娄并不会耽误多少时间。 两人拿着火把走在村间小路,大个子拿着的一个布袋里,装着下午靳宛特地去挖的蚯蚓。 到了河边,两人把鱼饵挂好。靳宛用火给大个子照明,以便他在找好的地方下工具。 做好这一切,大概用了他们很长时间,因为两人带来的火把都灭了。 幸好,月光皎洁明亮,勉强能让两人看清路。凭借月光的位置,靳宛能猜到这个点已经很晚,赶紧把手洗干净,和大个子回家去。 可在经过一片树丛时,大个子忽然拉住了她,眉间深深蹙起。 “怎么……” 靳宛不明所以,纳闷间正要提问,青年却捂住了她的嘴。 他低下头,在靳宛耳边竖起手指:“嘘。” 靳宛眨眨大眼,初始还不懂他想要表达什么。然而慢慢的,她听见了一丝异样的响动。那响动让她听了脸蛋儿一点点染上红晕,贴着青年的身体浑身不自在。 有没有搞错? 大晚上的竟然有人在路边的树丛,玩“男女摔跤”?是家里的床不舒服,还是…… 想到那个可能性,靳宛愕然地瞪大眼眸,不知所措地盯着青年。 大个子,咋办?咱们好像撞上事儿了。 用眼神无声地传达这个讯息,靳宛暗暗心焦。 好在青年读懂了她的目光,一手搭上她的腰,另一手托着她的背,就地将她拦腰抱起。 旋即,大个子脚尖一点,身形轻轻一跃,径直把她带到了一棵大树上。 “只听,别看。”轻声说出这四个字,大个子让她靠着树干,竟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只、只听?! 靳宛惊掉了下巴,想不到平时高冷无比的青年,骨子里居然是这样的!人家亲热关他什么事,不晓得躲避就算了,怎么还凑近了偷听? 重点是,干嘛要带上她!听了这种事儿,是要洗耳朵的好么! “死鬼,轻一些嘛……” 娇滴滴的声音让靳宛寒毛直竖,更叫她意外的,是她觉着这道声音很耳熟…… 听了两分钟的墙角,靳宛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戳了戳大个子。 她咬着牙低吼:“走!” 激情中的男女并未听见她的声音,大个子应声抱住她。为了不再横生枝节,他中间干脆也不落下,一路抱着少女用轻功往回赶。 许是这具身体太过青涩,又或许是窝在大个子的怀里,满满的雄性荷尔蒙气息扑鼻而来,靳宛心跳如擂鼓,嗓子眼儿干疼干疼的。 耳边是剧烈的心跳声,显然,青年并不如他表面那般冷静。毕竟此刻他抱着的,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少女身体的清香时不时传到鼻间,挑战着他的理智…… 总算抵达目的地,大个子一落地,靳宛就从他怀中跳了下来。 接着她一连咽了几口唾液,缓解自己的窘境,方才放低声音质问:“你是怎么想的,遇上那种事,还要去偷窥一番?” 若这家伙是浪荡的底子,那她真得好好教育他一顿,免得以后被他气死。 青年不知何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深邃地凝视她。 “那两人是你认识的,此事可当做把柄,日后他们再欺上门便不惧了。” 他没兴趣看别人做那档子事,只是恰巧从那两道声音,听出对方是欺辱过小丫头的人,方才带她前去验证。 靳宛万没想到大个子是为了她,虽说这理由听起来挺荒谬,可靳宛却没有怀疑青年话里的真实性。 故而她咳了咳,低下头去不自然地说:“哦……那你费心了。行了,太晚了,回去睡觉吧。” 说完靳宛抽了抽手,没抽出;再使劲儿,还是没抽出。 这让她莫名生出一股危机感。 这货……该不会是血气方刚,受到刺激想要学树丛里的那对男女跟她“摔跤”吧? “你还欠我一样东西。”性感的磁性声音,低低地说道。 刹那间,靳宛便不受控制地被蛊惑,微抬头茫然地望向青年。 月光下,她的脸颊微红,目光迷蒙。 而唇瓣,如花儿般娇艳欲滴。 大个子喉咙微动,喑哑着说道:“你欠我一个吻。” 话音落下,青年抚摸着靳宛的脸庞,欺身而下。 少女初识情滋味,而他也同样的生涩懵懂,只顺从着内心的感觉拥抱自己爱慕之人。 良久,唇分。 在靳宛还未回神之际,大个子搂着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话。他说:“记住,我叫敖千,是你未来的夫君。” 第84章 志向 睡前一个吻,香甜又安稳。 ——才怪! 本来偷偷去放捕捞工具就够鸭梨山大,回来路上又撞见村里一对野鸳鸯偷情,最终还糊里糊涂地跟大个子亲了嘴嘴…… 哦。 他不叫大个子,他说他叫“敖千”。 靳宛当时脑袋晕晕的,也没抓住机会问他是什么时候想起自己的名字,等到回房后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会儿想明日要记得早早起来去收鱼篓,一会儿又想那对野鸳鸯真够胆大包天,明明都是有家室的人……她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呢? 快要睡着的时候,靳宛脑中又响起那句“记住,我叫敖千,是你未来的夫君”,登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于是之后的两个时辰里,她一边摸着唇瓣回味和大个子的吻,一边抓心挠肝地猜他是何时恢复记忆的。 这不知不觉的,靳宛就…… 睡过头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爷爷已经起了,正在厨房烧柴煮早饭。 靳宛边系素衫带子边往房间外面走,刚踏出大门,厨房里的靳海听到动静探头看了她一下。 “小宛,起啦?昨天累坏了吧,难得看你多睡一会儿。” 看着爷爷笑眯眯的脸,靳宛有点儿懵。 她扭头去观察天色,顿时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问:“爷、爷爷,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的鱼啊! 她的虾啊! 她的……任务啊! 靳宛心里苦得很,直觉自己昨儿一晚上的功夫都白忙了。 靳海见她脸色不好,关切道:“甭管啥时辰,要是小宛你还觉着累,就再进去睡觉,早饭好了爷爷会去叫你的。” 他的宝贝孙女哟,自打后脑勺挨了二虎一石头死里逃生,就懂事了很多。她天天早起忙活儿,别说许久不曾睡懒觉,连一个舒舒服服的觉估计都没有几次。 虽然靳宛真正睡着的时间不长,但是她还有正事儿要干,自然不可能真的回去补眠。 她梳洗了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问爷爷大个子去了哪里。 “他啊?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儿,我也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靳海费解地道。 听罢,靳宛隐隐猜到他是去收鱼篓了。正想偷溜出去找大个子,突然听见院门有了响动,回头一看可不正是大个子么! 靳宛也顾不上为昨晚的亲密害羞,一见到青年就冲了过去。 “工具收了吗,有抓到东西吗?”她压低声音焦急地问。 看她如此快速地跑来,第一个关心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那几篓鱼虾,唇角挑起一抹弧度的敖千瞬间不悦了。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昨夜两人情意绵绵的画面,莫非她都忘了个干净?亏自己还苦思冥想,考虑要如何给她解释恢复记忆的事。 既然这样,便小小吊一会儿她的胃口。 想到此,敖千神色一黯,沉默地摇头。 靳宛见状,以为当真没有收获,立刻摆出苦兮兮的表情。 “唉!”她重重叹了一口气,沮丧道:“果然这河里的鱼虾都是成了精的,我就说这任务怎么可能轻易完成。” 敖千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当即扬眉追问:“什么任务?” 察觉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靳宛擦了一把冷汗,赶忙找了个理由干巴巴地解释:“这件事是钱夫人拜托我的,当然算得上是一个任务。” “你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啊?快过来,早饭好了。” 这个时候,做完早饭的靳海出声招呼他们,及时缓解了靳宛的窘况。 “走吧,先去吃饭。”看穿了少女莫名紧张的敖千,决定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以免将人给逼得太紧。 吃早饭时,靳宛想起昨晚的场景,不禁把鱼的事放到一旁,纳闷地问青年:“大个子,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干嘛不跟我们说?” 闻言,靳海也惊喜地看向青年:“你的病好了?想起自己的事情了吗?” 若真是这个样子,那可就太好了! “爷爷,如果大个子恢复记忆了,说不定他便要离开咱家了……”见爷爷一个劲儿地兴奋,靳宛一张小脸非常纠结地提醒他。 听了她的话,靳海微微一愣,皱眉道:“我以为大个子恢复记忆,就能迎娶你过门了,难不成他没这个意思?” 其实靳宛真正想要说的,是大个子的身世问题。 当初凭青年身上的柞蚕丝华服,她就猜得出青年的来历不简单。此后与大个子接触越久,靳宛这种感觉就越明显。 因此她一直认为,大个子恢复记忆的那天,就是他要离开之时。 不论以后大个子会不会回来找她,可既然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不管怎样都必须要回去。因为他身份不同,所以有些事情是不得不面对、解决的。 靳宛很清楚,作为贵族子弟,青年身上必定会背负着种种使命,那是能够让人身不由己的东西。 而她纵是有心与大个子在一起,却也明白以自己的身份地位,绝不可能得到贵族的认同。这种情况下,就需要她和青年各自努力、彼此鼓励,直到她能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爷爷想的没有那么复杂,靳宛也很难跟他解释清楚,只好定定地望着青年。 从靳宛的眼神中,敖千看到了她的态度和坚决。 他毫不怀疑,一旦自己承认恢复了记忆,就会被少女拿扫帚赶出门。 这并非是说小丫头对他有何偏见,而是他的心上人本就是个不寻常的女子。 她宁愿让他离去,处理好家中诸事,再静静等着他带了聘礼上门求亲。也不愿留他在这小村庄,虽不必饱尝相思之苦,却得无名无份地委身于他。 敖千不想撒下弥天大谎来骗她,但是更不想离开,是故蹙眉道:“记起的不多,只知道我姓敖名千,却不知道家在何方。” 虽然靳宛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大个子这么说,她仍然难以避免地松了一口气。 ——诚然,她也不想面临分离的那一天。 然而假如敖千有家人,就算他的记忆一直不恢复,他的家人也总有找来的一天…… 要想光明正大,且自信满满地让敖千成为自己的男人,她必须要更加拼命才行! 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二世纪的富豪千金,在这一刻,靳宛暗暗立下志向:她势必要成为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到时候若是敖千的家人反对他们在一起,她就用银子,砸到他们同意为止! 第85章 卖鱼 吃过早饭,趁着靳海进厨房的时候,敖千跟靳宛摊了牌。 知道昨晚的辛苦付出有收获,靳宛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计较他那点儿恶趣味。 “爷爷,我和大个子去趟镇子,今日我跟钱掌柜有约。” “去吧去吧。”听见靳宛的声音,靳海笑呵呵地回道。 于是靳宛拿上一个木桶,又递给敖千一个,两人相伴出了门。 “你将那些鱼虾藏在哪儿了?”路上,靳宛迫不及待地问。 他没有把抓到的鱼虾带回来,肯定是为了避免被爷爷发现。 而敖千在外面耽误了这么久,也确实是因为要找地方,将捕捉到的河鲜藏好。 面对靳宛的疑问,他只淡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寅时起来,在屋子外头等了一阵。见少女并未如约而至,索性也不扰她清梦,独自去了放鱼篓的地方。 昨夜他们总共放置了五个鱼篓、两个虾娄,其中有一个鱼篓被鱼儿钻了出来,坏了。其它四个鱼篓里,每个都有两条鱼,虾娄里的虾子也不少。 敖千在隐秘的河岸边,挖个坑引了些河水进去,把捉到的鱼虾都倒进里面。临走时,他特意找了些树枝,将那个坑给遮住,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 两人到了藏鱼虾的地点,敖千拿开掩人耳目的树枝,露出有着鱼虾游动的深坑。 “呃……”见状,靳宛简直惊呆了。 她微微张着小嘴儿,盯着那个深坑看了半晌,挠挠头问:“这坑你是怎么挖出来的?似乎早晨你没有多少时间吧……” 敖千面不改色,淡淡地说:“我用内力震出来的。” 挖坑?小丫头太小瞧他了,比起既费时又费力的方案,他更倾向于省时省力的方式。 对此靳宛已经不想评论什么了。 她默默抬起手,指着深坑对敖千说:“大个子,去把里面的鱼虾给我捞出来。” 接到少女的吩咐,敖千坦然上前,挽好袖子弯腰捞鱼。 过了两刻钟,一个木桶里装满了鱼儿,每条大概有三斤重。另一个木桶里,则装了几斤两指宽、半个巴掌长的河虾。 由于跟任务有关,因而靳宛没办法询问系统这些鱼虾有多重。但是光从数量上看,他们昨天一夜的收获,还是很客观的。 结果在如何处理这两桶河鲜的问题上,靳宛又犯了难。 本来她想着将虾子带到小镇,假装那是自己从市集上买回来的,便能不让爷爷发现她偷偷去了河边。 可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未免太累人了吧…… 待得靳宛把烦恼说了出来,敖千抽了抽嘴角。 他沉默着,走过去提起整个木桶,果断地将它放进了坑里。 然后当着靳宛的面,用树枝营造出了一个完美的假象,任谁也看不出这里藏了东西。 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敖千静静地盯着靳宛,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芒。 靳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顿时无比尴尬,咧着嘴嘿嘿傻笑。 当两人提着一个木桶,出发前往小镇时,已经是辰时。 走出村口没多远,身后一人赶着牛车过来。经过靳宛和敖千身边,牛车上的人拉了下绳子。 “哎,你们两个去哪里啊?” 赶车的是靳元文,问话时,他的视线扫向敖千手里的木桶。 见是熟人,靳宛笑着打了声招呼:“我们要去趟三鲜楼。文叔,你这是干嘛去?” “今年的米不是出了吗,我去镇上看看有没有人收米。”靳元文答道,又冲两人招招手,“上车一块儿走吧,你俩带着东西一定不轻松。” 靳宛当即感激地笑了,“谢谢文叔。” 大个子的伤刚好,能不让他提重物,她就尽量避免,文叔真是帮了大忙。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但是等他们在路上遇到蔡氏,这件事又不怎么美妙了…… “哎呀,元文大哥,你也要去镇上啊?顺便载我一程,你不会介意吧?” 看到靳元文的牛车上坐着靳宛和敖千,蔡氏虽说嘴上在问,可她的身子已自动自发靠过来了。 靳元文纵然是想说“不”,那也不成了。 因此,他拉停了马车,对蔡氏道:“那你上来吧。” “哎,谢谢元文哥。” 说话间,蔡氏麻利地爬上牛车,就坐在敖千对面。 算算年纪,她比敖千大不了多少。往日蔡氏尽顾着跟靳宛斗,尽管有几次青年也在场,她也没怎么注意。 此刻就近看清敖千俊美的相貌,蔡氏竟有种春心暗动的感觉,本欲对靳宛冷嘲热讽的话,出口却成了对青年嘘寒问暖。 “这不是大个子嘛!用过早饭没?婶子这儿有吃的,要不要来一点儿?” 敖千斜睨那妇人一眼,随即又淡淡转过头,理都懒得理对方。 经过昨晚,靳宛如今对蔡氏可是不敢小觑了。 见她对敖千这般殷勤,也不知是动的什么心思,干脆道:“我们是吃了饭才出门的,用不上婶子的吃食,你留着拿去镇上卖钱吧。” 蔡氏热脸贴了冷屁股,没好气地瞪了眼靳宛。 上回少女的警告言犹在耳,她倒不大想和靳宛起冲突,便又转了脸色。 “你们那桶里都装的什么呐?”留意到青年身旁的木桶,蔡氏多看了两眼,嘴里半是嘀咕半是询问地道。 由于靳宛在桶上放了叶子遮挡,故而外人看不到桶里装的是什么。 “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靳宛回答得随意,与敖千的视线撞了一下。 ——大个子,你可看好了,别叫她发现了咱们的鱼。 ——明白。 两人无声地交流,靳宛满意了,悠悠然地倚着牛车吹风。 到了小镇,他们与靳元文告了别,拎着木桶去找钱掌柜。 蔡氏虽好奇两人要去卖什么,但再怎么说,也是赚钱重要。 是故她不像方敏那样跟踪两人,背着自己的竹筐,去了东街卖糖圆子。 另一边,来给三鲜楼送米粉的靳家,也才刚到不久。 靳泰然在酒楼后院跟伙计接洽,靳远在旁边等着。然而无意间,他看见靳宛和敖千到来,被楼里的伙计恭敬地迎了进去。 一盏茶后,两人又空着手出来。 霎时,靳远神色一动。 等靳宛和敖千走远了,他便走向那个迎接两人的伙计,笑眯眯地打听他们来干什么。 伙计斜觑他,不客气地问:“你哪位,问这干嘛?” “呵呵,我是刚才那姑娘的爷爷……”靳远的答案真假掺半,有意引导伙计以为他跟靳宛关系很近。 果然,伙计上了当。他立刻换上笑脸,恭声道:“原来是靳姑娘的爷爷!她刚是给酒楼送鱼来了,二十五斤的新鲜活鱼,被我家掌柜用二钱银子一斤买下了……” 第86章 提价 靳宛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去完三鲜楼,便和敖千前往钱家。 因为刚才交鱼的时候,钱掌柜说有事要告诉她,让她先到自己家等候,顺便陪自己娘子说说话。 那几条鱼居然能卖到五两银子,与其说是鱼好,不如说是钱掌柜给她的面子。毕竟靳宛卖给钱掌柜的五斤香醋,是六十两银子一斤,让他省了一大笔银子。 更何况,两人以后既然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这点儿银子还计较什么? 零散银子靳宛用来做家用,卖香醋的银子是要留着日后开酿醋坊的。当日钱掌柜说愿意出银子投资,可靳宛担心以后有些事掰扯不清楚,也就婉拒了他。 而钱掌柜做酿醋坊名义上的主人,相对的,日后他能获得靳宛免费提供的香醋。此外,以后靳宛若有其它的新品,第一个就会找钱掌柜交易,并且价格都会有优惠。 说来钱掌柜除了借给靳宛一个名头,还利用人脉替靳宛寻找建造酿醋坊的地址、招募人工,也是出了不少力。靳宛已经在暗中想过,等酿醋坊发展起来了,要不要给他点儿分红什么的。 不过这些事情目前还太遥远,靳宛想想就作罢了,倒不急着跟钱掌柜说。 钱夫人在家正无聊得紧,靳宛和敖千的到来,着实让她欣喜不已。 两个女人家说体己话,敖千作为一个大男人,自是觉得留在这儿不合适。因而与钱夫人打过招呼后,他找了个借口离场,给靳宛和钱夫人留下空间。 原本靳宛认为钱夫人是有背景的人,应该不会稀罕那点儿河虾。可是在双方交谈中,她才得知钱夫人自搬来旺福镇,就很少再吃过河鲜。 “怪我没考虑周全,没问过夫人便擅作主张。”靳宛深感歉然。 好歹钱夫人也常常帮助她,自己却因认为河鲜拿不出手,两手空空就来拜访了。一次两次还好说,次数多了,要换成别人恐怕早就惹来闲话。 钱夫人随口感慨一声,哪知会引得靳宛想那么多。 她立即拍拍靳宛的手,笑道:“有你这手艺,吃什么不一样?若你实在过意不去,今儿中午便留在我家,吃了午饭再回去。” 靳宛心里记挂着河边那桶虾,但想到自己不能见吃忘友,于是在心里对着河虾含泪挥了挥手帕,面上神色如常地对钱夫人应了一个“好”字。 她这一点头,令得钱夫人大喜,赶忙招来下人,让靳宛交代都要买些什么菜。 如此到了晌午。 回来晚了的钱掌柜,还以为靳宛已经不在,提着一条鱼走进大门喊了一声:“来人,把鱼拿到厨房给夫人炖汤。” 一个小厮急忙跑过来,接过他手中的鱼,恭敬地问:“老爷,这鱼是要现在吃吗?” “不吃留着干嘛,夫人好久没尝过这么鲜的鱼了,记得炖香一些。”钱掌柜边说边往里面走。 小厮应了一声,拎着鱼儿朝厨房的方向去了。 “等一下。”听见声音的钱夫人从房间里出来,又吩咐小厮:“把鱼拿去给靳姑娘,照她的意思料理。” “哎,好嘞!” 眼见小厮离去,钱掌柜这才惊奇地看着钱夫人说:“宛丫头还在呐?” “还说呢。”钱夫人责怪地瞪了他一眼,“你让小宛来家里等半天也不回来,幸好我早有先见,央她留下吃过午饭再走。” 被责备的钱掌柜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也不想啊!只是我准备回家时,被一件突发的事情绊住了脚……说起来,这件事还跟宛丫头有关……” 待靳宛做完菜,与给她打下手的敖千来到大厅,钱掌柜和钱夫人都在门口站着等她。 “我的好妹妹,真是辛苦你了。”见到靳宛,钱夫人立刻迎上来牵起她的手,微笑着将她领向饭桌。 四人就坐,见大家都盯着自己,靳宛颇为不好意思。 “上回那个糖醋排骨颇受你们喜欢,今日我便做了个糖醋鱼,你们快尝尝味道吧。” 这会儿钱掌柜可不用心疼香醋了,所以靳宛也能放心地大显身手,把这条糖醋鱼烹得十分入味儿,保准他们吃了一口就会惦记上第二口。 还有一道葵花大斩肉,也算得上是靳宛的自信之作。 “自从那日去吃过你家的宴席,之后我就盼着什么时候能再吃上你做的菜,这一天等的真不容易呢。”钱夫人半真半假地调侃道。 听见别人夸靳宛,敖千甚是自得地挑起眉毛。 靳宛反而有些谦虚,只道:“夫人过誉了,三鲜楼里的师傅未必比我差,你若想吃大可让他们做的。” “他们做的可没你好吃。”钱夫人执拗道。 钱掌柜无奈又宠溺地望着自家娘子,对于她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看在眼里了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此后几人鲜少交谈,专心品尝美味的午餐。 饭饱茶足,四人便进了内堂,说起正事。 “今日酒楼比较忙,我怕你在那里等得乏味,又想着夫人思念你,就让你和大个子到我家来等候。” 坐在首座上,钱掌柜对靳宛和敖千解释自己上午的用意。 “我原想着尽快处理完酒楼的事务,哪知你们前脚刚走,那靳家的人后脚就来找我,让我提价。” 听到这儿,靳宛蹙起眉头,“提价是什么意思?” 钱掌柜便说起原委,把上午靳远找到他,以及两人谈话的细节都完整复述一遍。 原来,靳远从伙计那儿知道靳宛的鱼能卖到二钱银子一斤,又想到米粉在三鲜楼十分受欢迎,就觉着钱掌柜靠他们家的米粉挣了不少银子,给他们开的米粉价格却很低。 是故他动了提价的心思,在伙计的指引下见到钱掌柜,提出要把米粉价格提至一钱银子一斤。 钱掌柜是与靳宛签的契约,况且当初靳宛给三鲜楼供米粉的时候,是三鲜楼自己去靳宛家取米粉。而靳远家是自行送到三鲜楼,因此若是靳远要求提高价格,钱掌柜也能接受。 可是价格提到一钱银子一斤,就让钱掌柜觉得靳远把自己当成了冤大头。 于是他冷着脸拒绝。 当时靳远没说什么,岂料他一出三鲜楼,便跑去了其它的酒楼跟对方谈米粉生意。 好在钱掌柜及时收到消息,派人去把靳远叫了回来。 当钱掌柜愠怒地说双方签了约,责问靳远为何不守信用时,靳远却是理直气壮地说:“那契约是你和疯丫头签的,与我又没什么相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给的价格让我不满意,凭啥不许我去找别家做买卖?” 第87章 闷骚 听完钱掌柜的叙述,靳宛心中微怒。 “当日当着众多乡亲的面,我与远爷爷说得好好的,他怎能不守信用?” 直到这个时候,敖千才淡然道:“那天的事本就蹊跷非常。你说刀子不是你的,我也说不是我的,爷爷更不可能出手伤人,那靳泰然的伤是真是假便有待商榷了。” 是这个道理没错,然而靳宛虽然对这件事抱有怀疑的态度,但是因为靳远后来没找过她麻烦,所以她就想着不用再费时理会。 此时听说靳远出尔反尔,她彻底动了怒,寒下脸道:“作为晚辈,我让靳远占点便宜倒没什么。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寸进尺,妄图陷我于不仁不义。” 见状,钱掌柜点点头,道出自己的处理方式。 “因他拿了你我的契约说事,为了不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我只好答应他的条件。这点儿损失在我眼里算不得什么,可是我认为应该让你知晓那人的阴险。 “别看靳远是个老农夫,但比起你爷爷靳海,他的为人就低劣许多了。希望你往后多加防范,以免再上了他的恶当。” 言下之意,便是让靳宛将此事当做花钱买教训。钱掌柜自己,并没有要怪罪靳宛的意思,也不是要逼迫她去找靳远理论。 靳宛深深呼吸,按下心头的暴躁,平和地对钱掌柜说:“有的人,一味忍让只会让他变本加厉。上次要不是担心刀子是大个子的,怕他会因此惹上牢狱之灾,我未必就会让靳远得逞。 “这一回,我找不到理由容忍他的作为。钱大哥,你答应给他提高米粉的价格,可有与靳远签契约?” 钱掌柜当即摇头,“我一松口,靳远就乐过了头,倒是没提出签约的事。” 由于那个时候靳远已经交了米粉,两人便约定新的价格从明日起生效。谈妥后,靳远欢天喜地地离开三鲜楼,他自己也因心情不悦而忘记写契约。 “那便好……”知道钱掌柜没有跟靳远签约,靳宛放下了胸口的大石头。 旋即,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对钱掌柜提出自己的建议:“靳远那样的人,怕是贪得无厌的。若钱掌柜开了受他威胁的先例,恐怕日后还要多生纠葛……” 因为靳远的这个插曲,靳宛在钱家逗留的时间延长了一倍。等到他们把所有事情谈好,她和敖千离开钱家,已是申时。 坐着钱掌柜雇来的马车,两人花了半柱香的时间,总算回到靳家村。 一下车,靳宛就匆匆忙忙地往河岸边跑,连敖千都被她甩在身后。 见她那般紧张藏起来的河虾,敖千竟莫名吃味,有点担心未来在靳宛心里,他的地位还比不上那些吃食…… 来到藏虾的地方,靳宛急不可耐地挪开树枝,想把深坑里的木桶拿出来。这桶是实木做的,分量可不轻,却硬是被看似柔弱的少女一下子提起。 待得靳宛观察过木桶里的河虾,发现一个都没有死,登时笑靥如花地对敖千招手。 “快来瞧瞧,这些小家伙们真够精神的!” 闻言,敖千慢悠悠地走到她身旁蹲下,眼睛紧盯着靳宛道:“你这么紧张它们干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你的孩子。” 他靠的很近,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喷在靳宛脖子,让她不由自主地缩了下头。 一转头,瞧见敖千吸引力十足的脸庞近在眼前,靳宛心头一动,还没想清楚就凑上去啄了他的嘴巴一口。 顿时,两人俱是一愣。 尤其是敖千,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眼神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靳宛也回过神来,醒悟到自己刚做了什么好事。 她被敖千看得心虚,咳了咳后,视线四处游移地说:“上回在马车里我也挺冤的,反正你都赖上我了,我不亲白不亲。” 说完靳宛赶紧站了起来,免得继续沉溺在这异样的氛围。 见敖千还愣着不动,她用脚尖轻轻碰了碰他,若无其事道:“快把桶提上,回家去了。” 过了好半晌,失神的青年终于清醒。 敖千跟着起身,眼里全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不说话,就这样注视着靳宛,直到少女扛不住他的眼神率先移开视线。 他这才挑着唇角说:“你亲的未免太敷衍了。” 靳宛又羞又恼,觉着这货怎么不懂事?没看到她都不好意思了嘛,居然还一本正经地,跟她谈论起接吻的态度问题。 于是她赌气地去提木桶,“你不提算了,我自己来。” 敖千按住她的手,将其抓在手心,再用另一只手提起木桶。 “你的巧手用在这种地方太浪费,它更适合待在我的手心里。” 说着,他就这么握着靳宛的手,迈开脚步回家。 天啊,大个子居然如此擅长撩人? 靳宛不淡定了,只觉得自己被敖千高冷的外表欺骗了,现在看来他根本是个闷骚青年呐! 回去的路上遇到其他村民,敖千依旧眼角含春、嘴角带笑,自顾自牵着靳宛的手,丝毫没有因撞到人而赧然或者松手的意思。 于是靳宛只得尽量装的平静一点儿,好配合闷骚青年难得的个性外露。 好不容易到了家,瞧见自家烟囱升起了炊烟,靳宛就知道爷爷在煮晚饭了。 便对着厨房高声喊:“爷爷,我们回来了!” 说话间,靳宛让敖千去把虾子倒进菜盆,再把木桶放回去。 不多时,靳海从厨房走出,一边擦着手一边道:“你们咋这个时辰才回呀,爷爷晌午还等你们吃午饭呢。” “没办法,跟钱掌柜要谈的事情很多嘛!我们在钱家吃了午饭的,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好东西。”靳宛赶忙上前抱住爷爷的胳膊,笑嘻嘻地说。 她一撒娇,靳海就拿她没辙了。 况且靳宛今时不同往日,她的时间可都不闲着,靳海也不好管束太多。只要靳宛不做什么危险的事,靳海就任由她去了。 他笑呵呵道:“那我得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在这儿!”靳宛领着他走过去看菜盆。 不料,当靳海看见那堆河虾,老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原本的笑容消失殆尽,换上一副惊恐中透着悲痛的神情,干枯的双手猛地紧紧抓着靳宛的手臂。下一秒,靳宛听见爷爷颤抖着问自己:“小宛,你、你到河边去了?” 第88章 变傻 虽然猜到爷爷对她去河边的事很敏感,但她没料到,只不过是看见河虾,爷爷都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刹那间,靳宛几乎能够感受到爷爷心里的恐惧。 他很害怕会失去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她便不忍心说出事实,当下不知所措。 “这是钱夫人赠给我们的。今日有人到三鲜楼卖河鲜,因为太多了,钱夫人便让我们提一些回家。”在旁边看到靳宛有难,敖千即刻开口帮她解围。 许是大个子平日表现的很老实,靳海对他的话没有怀疑,心情渐渐平复。 过后靳宛心虚,跟爷爷说了一声就去处理河虾。 这一晚他们的饭桌很安静,靳宛食不知味,在心里考虑把任务搁几天。在找出让爷爷安心的方法之前,她不敢继续冒着让爷爷发现的危险去做任务。 最起码,最近这两日是不能去的。 第二天,靳宛一早起来吃过早饭,和爷爷说要去找七叔商量点儿事。 “大个子你跟着去,晌午前记得把小宛带回来。” 经过昨天傍晚的“河虾事件”,虽说靳海后来没有追问个不停。可从此刻他不放心让靳宛一个人出门,就能看出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力犹存。 等到靳宛和敖千离了家,靳海又扛着锄头去了菜园。 地里的几种蔬菜有几样快长成了,靳海在不用下田干活的日子里,就专门给菜园施施肥、捉捉虫。先前靳宛说过要拿萝卜白菜来腌,所以靳海就上了心,重点关照这两样蔬菜。 一心扑在菜园的蔬菜上,靳海还没什么感觉,时间就流逝了许多。 眼看快到晌午,他擦了一把汗回到院子,在门口张望看靳宛和敖千回来没。 然而孙女没等着,靳海等来了气势汹汹的靳远。 那老头儿还没走近,大嗓门就嚷道:“疯丫头,你给老子滚出来!” 虽然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靳海听见这道吼声,也不自觉地眉毛一竖:“我可没有你这个不孝儿!” 那厢正处于气头上的靳远一听,视线立即落到靳海身上。 “靳海,谁是你儿子?你满嘴喷粪的胡咧咧啥?” 好家伙,不知不觉自个儿就被靳海这老小子占了便宜,这一家老小的还真没个好东西! “那你是谁老子?我还没问你呢,人还没到就开始吼我孙女,有本事你给我滚一个看看?”靳海没好气地道。 反正自从靳泰然受伤,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既然没有后续消息传来,村子里也没人议论,估计靳泰然已经痊愈了。 是故此时面对靳远,靳海的气势可不输他。 转眼间,靳远已经走近。他指着靳海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靳海你教出的好孙女!当着面把话说的好听,背着面就给老子来阴的!明明说好要把三鲜楼的米粉买卖让给我,那丫头转身就去找钱掌柜卖方子,这么缺德的招儿她是咋 想出来的啊?” 原来今天靳远去了三鲜楼,以为能用三十斤米粉,换得三两银子。 哪知道三鲜楼的食材负责人告诉他,自家酒楼已经不需要从外人那儿买米粉了,因为他家掌柜的昨日从靳姑娘手里买到了做米粉的方子。 也就是说,靳远跟三鲜楼的生意没得做了。 当下靳远就气得冒火三丈,吵着要见钱掌柜。可那三鲜楼是什么地方,岂容得他撒野? 所以他和靳泰然就被人赶出了三鲜楼。 靳远这人最好面子,受此大辱还想在三鲜楼前撒泼,却被靳泰然拦住了。靳泰然好说歹说,费了一大堆口水才把他安抚下来,爷儿俩拉着米粉去别家酒楼。 结果其它酒楼因为店小,吃不下三十斤米粉,靳远和靳泰然跑了三家酒楼才把米粉卖完了。而且人家都说他信誉不好,最多只能给六个铜板一斤,至于还要不要买就得看今日的米粉卖的如何。 这三家开的价还不如三鲜楼,加上他们是自己把米粉送来的,靳远自认为血亏,一回到村子便要来教训靳宛。 靳海哪知道自己孙女昨天遇上糟心事,又跟钱掌柜合伙反坑了靳远一把,让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因着靳泰然那事,当靳海听说靳宛把方子卖给钱掌柜,使得靳远无利可图时,他顿时有点儿心慌了。但是再怎么样,他也不能真让靳远借机重翻旧账,将他的孙女送进牢里。 于是靳海故作镇定地道:“你肯定是搞错了。” “我搞错了?靳海,你什么意思,过河拆桥是不是?别忘了我家泰然身上那一刀谁捅的!”靳远青筋暴起,再经由枯瘦的皮肤一衬托,看起来更狰狞了。 “那天你只说让你抄一份米粉和糖圆子的方子,又没说这方子所有权就让给你了。本来米粉便是我家小宛捣鼓出来的,她想卖给谁是她的自由,你凭啥管她?” 靳海理直气壮地解释,而且句句说到点子上,让人一时无以反驳。 “爷爷这几句话,简直说到我心坎儿上了。我以为如此浅显的道理,远爷爷理应晓得,难道是我高估了远爷爷?” 靳远还来不及为靳海的言论吃惊,骤然间就听见后面响起少女清脆的声音,当即回身用杀人般的眼光望向靳宛。 “好你个靳宛,连村里长辈你都算计上了。你的心思这么歹毒深沉,哪家要是娶了你做媳妇儿,恐怕这辈子都得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他冷冷的嘲讽听在敖千耳中,反倒是一种变相的称赞。 因此靳宛都还没出声,他就沉声说:“多谢夸奖。这辈子能娶到宛儿,确实是我的荣幸。” 闻言靳远神情一僵,看着青年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靳宛则是踢了敖千一脚,待他疑惑望过来时恨铁不成钢地道:“笨死你得了!他骂我歹毒,你还谢他,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我自然是你的人。”敖千语气严肃,眼神幽怨:“你忘了,你对我……” “闭嘴!” 靳宛忍无可忍,终是羞恼地喝道。这货脑子里都装的什么?本来觉得他只是失忆了,难不成他病情加重,正在一天天地变傻? 第89章 怼他 靳海却是对敖千的回答很满意,走过来拉着靳宛,挺直了背对靳远说:“听见没,我家小宛的亲事不用你操心,她有的是人要。” “一个傻子也值得你骄傲?你自己看看他那脸,整天跟一坨冰块似的,要么是得了面瘫症要么是脑子不好使,也就你爷孙俩稀罕他。”靳远说完还冲靳海“呸”了一声。 听他这么诋毁敖千,靳宛第一个不乐意了,马上冷笑着说:“我家大个子再面瘫,也比你这张橘子皮一样的脸好看一百倍!别说他脑子不好使,即便他真是个傻子,我也能挣大把银子养着他。” 紧接着她又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望着靳远,慢悠悠道:“不过远爷爷就不同了。明明一大把年纪,家里也有儿有女,却还得舍掉脸皮去设计村中晚辈,才有能耐挣钱养家。” 此话一出,靳远登时大怒。 “疯丫头,你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我还没有跟你清帐呢,你倒先蹬鼻子上脸,还有没有一点王法了?!” 他在说话的同时,也情绪激动地朝靳宛这边走了几步。 靳远一动,在场的另外两个男人也跟着动。只不过,他们都是移动到靳宛身前,防备地看着靳远。 见到靳海和敖千的举动,靳远气得语不成串:“好、好啊……你们、你们三个见这里没旁人,还想对我动手怎的?” 靳宛直接从爷爷和敖千的中间走出。 她讥诮地说:“远爷爷,我要想跟你动手,你早就趴下了。我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提醒你不要得意忘形,在责骂别人之前,你能不能先反省一下自己做的那些破事儿! “真不知道你这嚣张的样子做给谁看,以为你有城墙那么厚的脸皮,我就怕了你?还敢来骂我,难道你心里,对整件事的真相没个底数?” 原先她还想,靳远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一点点的愧疚。可是看他现在的表现,做了那样的事,他压根不会于心不安。 ——要问靳宛究竟是知道了什么,那得从昨天在钱家的经历说起了。 在和敖千回来的路上,靳宛就仔细思考起,那日靳泰然中刀一事。想了许久她始终没个确定的思路,便试探着询问脑子里的二货系统。 谁知,二货系统不但回答了她,而且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个明白。 直到那个时候,靳宛才知道自己是被蔡氏、靳远一家以及七叔联手讹诈了。 这是一场大型碰瓷儿事件,也是她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心机、最猝不及防的碰瓷儿事件。 当时靳宛就对这个异界生出了敬畏之心。 系统说的没错,农村的人心果然更复杂,而能孕育出靳远这种老人精的世界才是最厉害的。 奈何靳远却没有系统君这样的作弊器,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靳宛对此事的细节了如指掌,也就想着无论靳宛说什么,他都打死不承认。 故而他压下心里的不安,刻意装成怒极而笑的模样。 “哼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鬼话,不过你别想就此蒙混过关!米粉方子的事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回去便联系赵典,让他通知县老爷这儿有个杀人犯!” 眼见都到了这种时刻,靳远还在死鸭子嘴硬,靳宛也不由得失去了耐心。 她冷下脸来,淡淡地说:“看来跟远爷爷讲道理是讲不通的了。既然如此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口中所说的杀人犯是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这胆大包天的疯丫头了!我家泰然身上的那一刀子乡亲们可都看见了,难不成你想说那伤是假的,我们一大家子合伙演戏就为了骗你这丫头?” 靳远振振有词,越说越来劲儿,声音也随之增大。 或许在他眼中,只要声音大、气势强,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的说成活的。 “行啊,既然你说伤不是假的,那你就带我去看看泰然叔身上的伤口吧。”靳宛也不废话,直接提出查看刀伤的要求,“等到把泰然叔受伤的事落实了,咱们再来聊聊刀子的问题。” 霎时,靳远气呼呼地瞪着眼睛,张开嘴又不知该说什么。 看伤口? 这疯丫头,果真是对那天的事起疑了! 但他家泰然身上,哪儿有什么刀伤?若是前些日子靳宛有所怀疑,到他家探听情况,他们还能利用猪血、鸭血等涂在泰然的腰侧,再用布条包扎起来装成伤没好的样子。 可现在,他们前两日就对外说泰然伤好了,这才让他帮忙干活儿。靳宛这一去,坚持要看刀伤的疤痕,那不就全露馅儿了! 越想越心慌,靳远的额角汗涔涔的。 靳宛好整以暇地问:“远爷爷,要是没有问题的话,咱们这就往你家去吧?等看过了泰然叔的刀疤,我也给你说说我跟钱掌柜的交易,你不是要我给你个交代嘛!” “看、看什么看!泰然的身体底子好又皮糙肉厚的,养这么些天伤疤早没了。再说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去看汉子的身子,你不要脸我家泰然还要呢!”靳远被逼急了,脱口而出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只草鞋就迎面飞来,险险擦着靳远的头顶飞过。 靳宛正吃惊着呢,就听爷爷气冲冲地说:“老不修,你才不要脸!你也知道我孙女是个小姑娘家?那你对着个小姑娘家都胡说八道些啥?不敢让人看,你就是心虚!说我孙女缺德,我看缺德的是你!”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敢情靳远之前是讹他们家小宛! 别人靳海不了解,可是他跟靳远从小一块儿长大,靳远骨子里是啥人他能不清楚吗?就靳远这会儿的表现,那老小子分明是做贼心虚。 连靳海都看出了端倪,靳远也知道自己破绽百出,偏偏他被骂得脑子一片空白,又不晓得要怎样挽回局势。 他气得直哆嗦,便颤抖地指着他们道:“你、你们两个……好哇!靳海,你等着,我不让你跟这不识好歹的疯丫头吃一顿苦头,我靳远这几十年就算白活了!” 扔下这番话,靳远憋屈地离去。——来这一趟他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没教训成靳宛,反而被靳海爷孙俩气成抖筛。 第90章 不想 靳远一走,为了不让爷爷担心,靳宛就把他做过的事告诉了爷爷。 靳海放了心,对他们说:“只要咱没做的事,即使他把官爷喊来了,咱也不怵!” 如此安慰靳宛和敖千,靳海的笑容却有点勉强。 真不怵吗? 那是不可能的。 靳海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夫,一辈子跟田地打交道惯了,应付带着乡土气息的靳远还行。可要叫他去应付县城来的官老爷,恐怕一个照面他就得心里发慌,对方一开口他就两腿打颤。 只是整件事靳宛并没有做错,那靳远做人不厚道,只想着从别人身上捞便宜,他不能再叫自己孙女受窝囊气。否则以后哪一天,孙女差点儿被人谋害的事又要重演。 靳远回去后有没有去找赵典,靳宛不知道。她只知道,在逼退靳远的四天后,蔡氏上门找她了。 “哎哟靳宛,听说你家里在做香皂,前几天找了章翠花她们帮忙?” 一走进院子看见靳宛,蔡氏那极度夸张的声音,就把整座院子的人都给惊住了。 今日敖千不在,他去替靳宛给三鲜楼送鱼去了,爷爷在菜园忙碌。时间太早,所以要来上工做香皂的章翠花等人也还没到。 而靳宛,本是想捉住为数不多的秋日尾巴,将家里的动物皮毛再晒晒,顺便给腌制的咸肉进行二次加工。 所以整座院子的人,其实也就是指靳宛自己。 结果蔡氏不请自来,估计也没什么好事…… “婶子今天怎得空来我家?”纵然心里念头翻涌,靳宛依然面色平静,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便淡然问道。 蔡氏先是到处找了一圈,见没有青年的身影,顿时面上浮现一抹失落之色。 随即,她又重新绽放笑容,对着靳宛道:“靳宛啊,你做香皂还缺不缺人,婶子也来帮你忙成不?连靳艾艾那丫头你都肯给十个铜板的工钱,那婶子也不多要,就十五个铜板! “我做事比靳艾艾强多了,你给十五文钱不亏!” 直到这时,靳宛才空出闲来睐她一眼。 默不作声地打量了蔡氏半晌,直瞧得蔡氏浑身不舒服,她竟突然眼神古怪地问:“婶子,你打扮得像个花姑娘似的,这是要去哪儿招蝴蝶么?” 蔡氏心一惊,忙掩嘴娇笑,顺带推了靳宛一把。 “你这孩子真会开玩笑,婶子平日都这样穿的,哪里有打扮?” 靳宛无声地流了一把冷汗。 她扯扯唇角假笑:“哦,所以说婶子平日里就在招蝴蝶啊?也难怪,比起村里其他妇人,婶子算是年轻的了。并且又还没有孩子,在家里待着必定很无趣。” 这番话听着似乎不太妥当,可蔡氏摸不准靳宛是有深层含义,还是随口一说。 因而她没有接话,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你觉得婶子建议咋样?要实在不成,婶子也跟靳艾艾那丫头一样,只要十个铜板。” 蔡氏态度诚恳,显然是真的很想要这份活儿。 可靳宛听她说的这么热切,反倒是更不想让她参加,就抿了抿唇说:“难得婶子有这份心,但是我的人手很足,暂时还不需要另外找人。” “之前七叔来的时候你说人手足,咋都过去这几天了,你还是人手足啊?你是不是搪塞婶子哟!”蔡氏一急,就把心里话都吐了出来。 听到“七叔”二字,靳宛眯了眯眼。 原来……蔡氏是从七叔那儿知道的消息? 这一下,靳宛更确定蔡氏的来意不单纯了。 毕竟之前她家是蔡氏叫靳泰然兄弟破坏的。据系统所说,蔡氏还假意要从后山下来,“不小心”地说漏嘴,好叫她知道靳泰然等人去过她家,从而帮助她揪出破坏元凶。 然后在她被陷害捅了靳泰然刀子之后,蔡氏便会矢口否认,称自己并未见过靳泰然去她家。 有此前科,靳宛能容得下蔡氏才怪。 肉全部挂好了,她端起空空的木盆走向屋子,蔡氏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丫头,你倒是说话啊!”见靳宛迟迟不开口,蔡氏急眼了,语气都重了许多。 闻言,靳宛才放下木盆,转过身去看着蔡氏。 “婶子,你还想要听什么?我已经说过了,我不需要帮手,你可以回家了。” 说罢,她返回厨房拿东西。“靳宛,你可以辞退靳艾艾啊!那丫头快成亲了,就该在家好好待着,搁你这儿跑什么嘛!别忘了,你表哥可是个俊俏郎君,这十里八村还没见过跟他一般好看的汉子,你就不怕靳艾艾动了歪脑筋,用些狐 媚手段勾引你表哥?” 还没迈进厨房,靳宛便听见背后的蔡氏口不择言地说出这些难听的话。 本不欲理会,但想到自己若任由蔡氏纠缠不休,她这一天怕是不得清静。更何况,她不把话说明白一些,蔡氏还真没有点自知之明了! 如是想着,靳宛收回脚,缓缓回身望着蔡氏。 “大鹏婶儿。”她勾起唇角淡淡一笑,带了前缀地唤蔡氏。 见状,蔡氏以为她又要像上次在三鲜楼门口那样吓唬自己,当下眼睛一闭心一横道:“我可是好言好语地来求你,今日你要敢把我打了,我就把你的丑事都揭发出去!”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威胁,靳宛冷冷笑道:“求人有你这种态度吗?听起来倒像是我欠了你什么。再者,我为什么不答应你的要求,你当真一点都不明白?” “我态度哪点儿不好了?不就是以前说过你几句,人不大点儿心眼就这般小,往后你还要不要做人了?有本事你住深山里去,那儿没人跟你吵。” 蔡氏也冒了火,她低三下四地跟那疯丫头说了那么多,疯丫头竟敢讽刺她的态度差! 要不是为了偷学做香皂,还有那个俊朗的大个子,她才不会到这儿来跟疯丫头说话。这破地方儿,盖了新房也是白搭,老不死的加小混蛋,住再好也早晚得完蛋! “我心眼儿小?呵……我真不知道你的脸皮是怎么长的,居然如此厚。你问问自己,那糖圆子的秘方你是怎么得来的?” 对上恬不知耻的蔡氏,靳宛的声音转厉,目光变得森寒,“最重要的是,要不是你眼红我卖米粉赚钱,联合远爷爷一家还有七叔做了一场好戏,我表哥的手臂骨也不会断! “就凭这个,在你来的时候我没拿扫帚赶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倒好,摆着一副要债的脸色,叫我雇你干活?“抱歉,婶子你这样的人,我请不起,也不想请!” 第91章 把柄 靳宛这番话当真是不留一丝情面。 蔡氏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听得靳宛捅出自己做的那些事,她非但不以为耻,反而恼羞成怒,认为靳宛欺人太甚,不该把话说的这么重。 当即她就梗着脖子叫嚷起来:“是你自己不要脸,拿着后山的果子做糖圆子去卖,挣了银子也不给乡亲们吱一声! “像前些天你也是,捞了河里的鱼卖给三鲜楼,得了足足五两银子呐!这么一大笔钱你还不是拿村子资源去换的……” 靳宛没想到蔡氏的声音会这么大,更没想到自己跟三鲜楼的交易,已经被蔡氏知道了。居然连卖了多少银子她都一清二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非除了靳远,这蔡氏也去过三鲜楼打听她的事? 不等靳宛想通,菜园里的靳海被蔡氏的大嗓门惊动,大声问了一句:“小宛啊,谁来了,咋那么吵呢?” 靳宛顿时凛然,扑过去捂住蔡氏的嘴巴,让她把后面的话咽回喉咙里。 不理会蔡氏慌乱挥舞的双手,靳宛朝着菜园的方向高声回道:“没啥事,是翠花婶子她们快来了,我……咳咳,我在跟她们说话呢!” 说到一半,她想起自己声音跟蔡氏的有不小差别,便刻意拔尖了嗓子。 “哦,那你注意点儿,喊太大声了对嗓子不好。”靳海又道。 “哎,我知道了。” 拿话忽悠过爷爷后,靳宛低下头去瞪着蔡氏,压低声音说:“你若不怕我把你跟远爷爷做的事告诉村长,你就尽管大喊大叫,我看到时候咱俩谁更惨。” 警告过蔡氏,靳宛松开手,前者赶忙“呸呸呸”个不停。 刚才靳宛不是在晾肉吗?她的手里一股子咸肉的味道,可把蔡氏齁着了。 不过经此一事,蔡氏也明白了,靳宛不想让靳海知道她卖鱼的事。谁让靳宛掉河里的事,眼下已经被传的人尽皆知,连带着靳海是因为她才不肯搬家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是故蔡氏自以为抓到了靳宛的小辫子,洋洋自得地说:“你去说呗,有远叔在我怕啥?反正你没有证据。” 随即她探头看了一眼菜园里的靳海,远远的只见老人正躬身拨弄地里的蔬菜。 “呵呵……原来你也有怕的事儿啊。”蔡氏视线转回靳宛脸上,“那你就得小心了,若惹得婶子一个不高兴,婶子嘴巴可是会自己张开,把你的丑事大肆宣扬。” 有了靳宛的把柄,她已然不惧这疯丫头。 她那小人得志的眼神,就跟当初方敏看自己的时候一样。可是后来,方敏被自己踹了一脚吓了一通,到现在都没敢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就连先前在村长家帮厨,方敏见了她还会绕道走。 靳宛望着蔡氏,脑子里浮现出这些念头,神情莫测地问:“我有什么丑事?” 话音刚落,蔡氏就有意提高了音量,眼睛瞟着菜园大喊:“昨儿夜里,靳宛跟大个子偷偷跑到河边幽会……” 此话一出,靳宛脸色骤变。 “你不要血口喷人,谁去幽会了?!”她目光犀利地质问。 见靳宛不淡定了,蔡氏越发得意,睥睨地望着她。 “怎么,我戳到你的痛脚了?啧啧啧,你爷爷要知道了这件事,恐怕要为有你这么个不知检点的孙女,而羞愧死了!还没嫁人就跟汉子摸黑幽会,真是个骚狐狸精。” 靳宛面色铁青。 昨夜她寻了机会跟大个子去捉鱼虾,又碰上那一对偷情的狗男女。她无心管闲事,便和大个子一起快速离开,压根不是像蔡氏口中所说的去幽会。 “如果你不想这件事传出去,那么就让婶子来你这儿干活吧。我一忙,大概就会把那些腌臜事儿给忘了,丫头你觉着咋样?”蔡氏笑眯眯地说。 章翠花她们就快来了,靳宛心知蔡氏是打定主意,要赖在这儿不走了。 本来让她留下来看看也没什么,毕竟熬制香皂的关键是草木灰,蔡氏也看不出它里边儿的成分。可是听着蔡氏那些话,再瞧着她自认为胜券在握的神情,靳宛就一阵气闷。 原本是想给蔡氏留点儿脸面的,但是既然蔡氏要自己把脸送上来让人踩,若她还跟蔡氏客气,那可就是她的不对了。 是故靳宛唇角一弯,眼睛一眯,和善地道:“婶子,既然你知道我昨儿个晚上去了河边,那你就不好奇我都看到了些什么?还别说,昨夜那小树丛里的确有人做腌臜事,就不知道那是谁呢……” 她稍稍一顿,神情自如地盯着面色愈发苍白的蔡氏,说话的语气也是客客气气、温温和和的。 此时,蔡氏得意的笑容凝滞在脸上,仿佛全身都僵硬了。 靳宛继续笑盈盈的。“我这人向来是心软体贴的,若是旁人不来给我找晦气,我的记性就不怎么好,有些东西看了就忘了。可若是有人不想让我日子好过,整日在我面前嘴巴往外喷粪想薰死我,那我受到刺激脑子就清醒许多, 就算是忘记了的事我也能想起来……” 末了,靳宛又满脸感慨地问蔡氏:“这世上就是有许多人模狗样的看不清现状,以为恶人先告状就能占到便宜……婶子,你说对吧?” 她这骂人非但不带一个脏字,姿态还颇为优雅。 蔡氏铁青着脸,方才的自得兴奋一扫而空,双唇微微哆嗦。 良久,她才在靳宛两道外暖内寒的目光注视下,抬头白着一张脸看靳宛。 “你、你知道了多少?” 靳宛神情不变,笑容照旧,温声说:“这种事还需要知道多少啊,婶子,你真幽默。难不成,我撞见两次不够,还得连细节什么的都告诉你么。” 听到这里,蔡氏彻底绝望了。 她心中不甘,更多的却是害怕,同时心里对靳宛的恨意更深了。 于是蔡氏外强中干地警告靳宛:“疯丫头,你别忘了你也有把柄在我手上。要是你敢对村里的大伙儿胡说,我也会把你跟大个子的事捅出去……” “我跟大个子什么事?”这次靳宛不等她说完,就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们是村里公认的一对,大个子吃我的住我的,明眼人都知道他以后会是我男人。我倒想看看,是你的消息震撼,还是我的故事更精彩、掀起的风波更大!” 第92章 啃唇 这可把蔡氏恨得牙痒痒,巴不得撕烂靳宛的嘴、拔了靳宛的舌头,看她还能不能牙尖嘴利地气死人。 章翠花等人到来,看到的就是蔡氏对着靳宛做出一副凶悍的表情。 几人一怔,章翠花忙喝道:“蔡芬,你干啥呢?” 蔡氏一听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扭头看过去。见是章翠花,蔡氏冷哼了哼,顾忌着对方是村长的儿媳,好歹没有说什么。 她也知道靳宛那硬骨头是不会跟自己妥协的了,今天算是白跑一趟。 “你们慢慢做香皂吧,老娘才不稀罕呢。” 蔡氏说完就走了。 “靳宛,她到底是干什么来了?”章翠花好奇地问靳宛。 靳宛摇摇头,笑道:“我也不知,不过不用管她,咱们忙咱们的。” 做完这一批香皂,只需要明天再做一批,她的订单就能提前完成。看样子当初是她低估了村里女人的能力,如此一来,下回接到再大一些的订单也不必怕做不完。 她们烧锅没多久,一早去了镇上的敖千回来了。 一到家他就把靳宛叫去,说钱掌柜有话让他转达。 靳宛就叫靳艾艾来搅拌香皂液,让另外的人帮靳艾艾看着点儿火,和敖千到屋里说话。 几个妇人们看着他们进屋,都摆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有个婶子纳闷地嘀咕:“这靳宛是咋想的,都跟大个子发展到这地步了,还不催大个子来提亲?” “人家两个小年轻正谈着情,不着急成亲,可不就一直拖着么!” “那也不是个事儿啊,这两人当着大伙儿的面搂搂抱抱……” 章翠花听她们越说越起劲儿,不禁低喝一声:“不想干了是吧!我就是见你们不爱嚼舌头,才把你们找来的。这些话要叫靳宛听见了,你们让我怎么跟她交代?” 被她这么一训,那两个议论靳宛的妇人赶忙闭上嘴,再不敢胡乱说话。 屋里,靳宛听见外边儿的响声没了,对章翠花的办事能力更加觉得满意。 她这才望向敖千,“钱大哥都说了什么?” “他说地方找好了,就在县城附近,问你要不要抽空去视察一下,不满意的话再另外找。”敖千刚刚连喝了两碗水,缓了口渴,靳宛不催他就是在等他把水喝完。 “那地方隐秘吗?”靳宛好奇地问。 敖千瞥她一眼,“就是不清楚,才问你要不要亲自去看看,你是不是傻。” 这话把靳宛噎得够呛。 她忍不住眼神幽怨地盯着敖千,语气哀怨道:“我这是找了个什么男人啊,不会说甜言蜜语哄我开心就罢了,还见天儿地给我添堵。” 敖千听罢,淡然说:“我是无辜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见色起意。” 嘿,这家伙还跟她恃宠而骄上了? “看来我得为自己多打算打算了。”靳宛挑着眉毛说。 她的神情像是又有什么鬼主意,看得敖千生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你还不够为自己打算?你想干嘛?” 靳宛扯唇一笑,眼尾淡淡地扫过他俊朗的面容。 “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反正我现在有几百两银子,干嘛还拘泥于家里的一个男人?这世上美男子多不胜数,往后的日子又还长着……” 她故意停了下来,瞧着敖千的眼神渐渐发生变化。 “你敢?”敖千黑着脸,狭长的凤眼恶狠狠地瞪着那狡黠的少女,“信不信我卷款潜逃?” “哦,那你逃吧,那几百两银子我又不是挣不回来。你逃了正好,我日后广招天下美男,挑一个最俊的当正宫娘娘,其他的……” 靳宛的话还没有说完,眨眼间就被青年伸手一拉,落入敖千的怀抱。下一秒,敖千带着惩罚和怨气,重重含住她的唇,直接把靳宛的嘴巴堵上了。 这小丫头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有他这么俊朗无双的男人了,居然还惦记着招惹其他的男人! 不成,看来他得快点儿想个办法,让小丫头死了这条拈花惹草的心…… 靳宛只是故意气一气敖千,哪知道闷骚的男人说不过她,干脆就按住她一个劲儿地啃嘴唇。 这下好了,本来只是进屋正经谈事情,现在真的变成大白天做些见不得人的羞羞事。 直到把靳宛亲得脑袋缺氧头晕眼花,敖千才放开她可怜的红唇,气息不稳地说:“不管是正宫娘娘还是暖床男宠,都只能有我一个。不答应,我就把你抱到外面,当着院子里那群人的面吻你。” 哪知靳宛压根不吃这一套。 她再怎么说也是来自二十二世纪的女人,何况如今村民对她的印象,也差不多都是“行为放荡”。对于她跟大个子的亲密行为更是见怪不怪,这货竟然还想拿当众表演接吻来威胁她? 因此靳宛利用搏斗技巧挣脱了敖千的禁锢,在他抬着眉头看自己时,摸着唇不紧不慢地说:“滋味儿不错,就是嘴巴不大会说话……” 敖千看懂了,她是“夸”自己,同时也是暗示她不惧威胁。 “放心吧,只要你以后疼我宠我,我不高兴的时候哄我,我高兴的时候陪我,我就看不上别的男人了。” 眼看敖千面露无奈,靳宛缓缓放柔了眼神,主动依偎进他怀里,“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世上美男再多也比不上你对我的处处维护。” 靳宛这一句话说得敖千心潮连番掀起,不由搂紧怀中的娇小身躯。 如此灵动俏皮的少女,他岂会拱手让人?不过是疼她宠她,这也是他骨子里想要做的事,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 “等香皂做好,给镇上的夫人们交了货,我们就找个时间去县城。冬天快到了,得去买几身棉衣,现在咱们有银子了,就不必穿那些又硬又不舒服的兽皮衣。” 玩闹过后氛围归于静谧温馨,靳宛搂着敖千的腰,声音带笑地说。 青年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发顶,听着她话里的笑意,也忍不住翘起了唇角,沉沉应道:“今后娘子最大,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要星星我绝不摘月亮。” “噗嗤!”靳宛被逗笑了,仰起头对上敖千看下来的视线,一双眼睛如月牙弯弯地道:“我还不是你娘子呢,最多只能算是你的未婚妻。” 第93章 交货 由于靳宛雇请的几个人做事利落、认真,因此次日她们果真把所有香皂都做好了。 过了几日,最新熬制的香皂也脱模了,靳宛便和敖千带上香皂去小镇。 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近日的气温已经开始下降,镇上来了不少卖兽皮的人家。 靳宛先去找了钱夫人,后者派了家里的下人,去逐一通知那些订了香皂的夫人小姐,让她们到钱家来提货。 半柱香后,钱家因人多而变得热闹起来。 赵夫人检查过货物,对香皂的品色很满意,忍不住夸赞靳宛道:“你的速度真快,比约好的日期足足提前了七日呢。” “夫人过奖了。”靳宛始终保持谦逊的风度。 其他客人也表示香皂做的很好,十分爽快地付了剩余的钱。 二百五十块香皂,一块五十个铜板,统共是十二两五钱银子。下单子的时候,买得最多的赵夫人付了二两银子的订金,这次靳宛便收了十两五钱。 来帮忙的那几个人,都是当天结工钱。姚氏和章翠花是二十个铜板一日,另外两个婶子是十五个铜板;靳艾艾除了第一天是十个铜板,后面靳宛也给了她十五个铜板一天。 因此三天的人工费是二百五十个铜板。 别看摆在明面的成本费不到三钱,实际上靳宛采草药、制作草木灰的这些时间,都属于成本,折算成银子估摸着也得有三四两。 也就是说,靠着香皂,靳宛二十几日净挣了八九两银子,算得上不小的收入了。对此靳宛还挺高兴,靠自己的劳动赚来的钱,额外的让人感到满足。 袁二小姐、袁三小姐见了敖千都走不动道儿。两人这才想起前段日子镇上姑娘们的传言,直接把敖千跟她们口中的俊朗公子对上了座。 而靳宛正在和赵夫人说着话,没顾得上这边的情况。等回过神来,她发现那对姐妹花已将敖千团团围住,左一口“公子”右一口“哥哥”,叫得好不亲热。 敖千眉头深蹙,眼神极度不耐。可是想着这两个是小丫头的主顾,只得按捺住性子,没有出手将两人驱离。 “不好意思啊两位,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家这个郎君脑子有点儿笨,他没法儿给你们解答。”转身走过来的靳宛,一面笑嘻嘻地说着,一面毫不避讳地挽住敖千的手臂。 见此一幕,两个袁姑娘心都碎了。 袁二小姐拧着眉哀怨地道:“我听说他是你的表哥,何时变成郎君了?” 袁三小姐在一旁使劲儿点头。 “表兄妹嘛,青梅竹马的结亲也没甚奇怪。”恰好听到这句话的钱夫人,温柔地笑道。 靳宛冲袁姑娘们眨眨眼,“就是钱夫人说的这般。我家大个子除了有把子力气,其它的啥也不会,正好跟我这个柔弱女子相配。” 闻言,敖千非常配合地伸手,将靳宛整个圈在臂弯里。 姐妹花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失望。 不过既然人家都这样说了,凭她们的身份,自然不会做出拆散鸳鸯的事情。 只是在临行前,袁二小姐给靳宛说了几句悄悄话。 “你问问你表哥,看他还有没有什么兄弟,可还需娶亲?若是有……你可记得帮我们说些好话。” 袁二小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说完她的脸也红了。 靳宛理解地点点头,拍了拍胸口道:“你尽可放心,我一定会为你留意的。” 袁二小姐便递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等两人一走,靳宛回身就拿手指往敖千结实的胸膛上戳。 “你瞧瞧你这张祸国殃民的脸,是个女的见着你就想扑上来。还好姑娘我英勇神武,不怕那些个妖魔鬼怪,不然咱以后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被小丫头责骂,敖千表示很委屈。 “要不,下回出门我把脸蒙上?”他试探着说。 靳宛想了想那个画面,顿时一脸黑线。 “算了吧。”她汗颜道,“省得别人以为你光天化日之下出来打劫,把你扭送到官府我还得花钱赎你。” 过了会儿,靳宛想到一个好主意,对着敖千露出奸笑。 “嘿嘿嘿……我看往后咱们出来,你就扮成姑娘家好了。” 这回轮到敖千满头黑线。 他看着靳宛无语道:“你见过这么壮这么高的姑娘?这个怕是比白日抢劫更遭人注意。” 也是。 靳宛只好遗憾地放弃了让他穿女装的想法。 钱夫人见他们聊得差不多了,便微笑着朝他们招手。 “别在庭院里站着哩,进屋喝口茶吧。” 待得靳宛和敖千进来坐下了,钱夫人才望着两人笑道:“你们俩进展挺快呢,小宛现在对外,都称大个子为郎君了。” 她算是二人情感的见证者,看他们能够修成正果,自然也跟着开心。 靳宛扫了眼敖千,脸上笑意不减,在钱夫人面前倒也不扭捏。 “话虽如此,我又没说一定要嫁给他,看他今后的表现吧。”她大大咧咧地道,说出的话着实把钱夫人惊着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受惊的心,钱夫人方才苦笑着对靳宛说:“妹妹,这话儿可不能在外头乱说,叫别人听见了,会以为你放荡。” “夫人不必介意,宛儿说的可能性并不存在。”敖千率先护起了短。 靳宛也嘻嘻笑道:“夫人放心,我自有分寸。我跟大个子打算明日去县城,到时候得叫上钱掌柜,夫人要不要一同去?” 听罢,钱夫人猜到他们是去看酿醋坊的选址。 “有何不可?我在这儿也闷得久了,去县城散散心也好。”她微微颔首,笑道,“只是,去县城不可能当日来回。到时候咱们得在那里,找个客栈住一晚才行。” 靳宛没去过县城,还真不知道这一点。 她开始沉思起来,想着要不要带爷爷去开开眼界。 毕竟在爷爷眼中,她始终是个未长大的孩子。若她只跟大个子出门,且当日回不了家,爷爷必定是要担心得夜不成寐。 想罢,靳宛就对钱夫人和敖千说出心中打算。 钱夫人当即赞同道:“这也未尝不能,只要爷爷愿意,明日我们五人就一起去县城。” 靳宛是个很孝顺的人,对爷爷的感情极深,能有这份心也是意料中事。 “我想爷爷应该不会反对。”敖千淡然说道,明显也认为靳宛的提议可行。 于是靳宛拍案决定。“那我晚上就跟爷爷说这件事。可钱大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要约在什么时辰出发?” 第94章 打尖 晌午钱掌柜回来了,经过磋商,他们把出发的时辰定在巳时。 虽然有点晚,但是靳宛一家还得从靳家村过来,即使有马车也得半柱香的时间,所以也只能将时间定得宽裕些。 这天下午,靳宛自镇上雇了一辆马车。押了一两银子的定金后,不用车夫跟随,到次日上午由他们自行将马车送回。回村子的路上,就由敖千驾车。 晚饭时跟爷爷提起去县城之事,果然如敖千所说,爷爷并不反对。听到要去县城,老人还很开心,一脸期待的神色,跟个小孩子差不多。 翌日天不亮,靳海就起来准备早餐。 靳宛临睡前还想着早些起床做饭,谁知道她一出房间,就看到大门被打开了。再出门一瞧,厨房里闪着火光,烟囱冒着炊烟。 不多时,早饭做好,三人吃过了便上路。 因为他们动作迅速,因此三人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时辰,连带着出发的时辰也提前了。 “从旺福镇到县城,乘坐马车也得两个时辰。咱们到了之后先找地方吃午饭,之后再去办正事。”钱掌柜给几人解释道,将今日的计划粗略说了一下。 本来他们人就多,是故去县城的马车也是雇的。敖千个子大,坐在马车里太占空间,于是靳宛陪他一块儿坐外面驾车。 听了钱掌柜的安排,靳宛问道:“钱大哥,你选中的地方在县城的哪个方向,离城里远不远?” 关于酿醋坊的事,她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爷爷。这导致靳海此刻听他们的谈话,始终处于一种茫然无知的状态。 因着靳宛有自己做买卖的主意,故而靳海没有插话,只笑眯眯地看着敖千与靳宛。 “爷爷,您这是头一回去县城吗?”钱夫人怕老人无聊,贴心地与靳海说起了话。 听见钱夫人喊自己“爷爷”,靳海还愣了半晌。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摇摇头,和声说:“四十年前我十七岁,跟我爹去过一趟。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那城里变成啥样了。” 四十年的时光十分漫长,已经等同于人的大半辈子,因此靳海说这话的口气颇为沧桑感慨。 出门时靳宛带了水,敖千驾车辛苦,她在一旁也不是光会跟车里的人闲聊,偶尔还给青年递水擦汗。 马车里的三个都是长辈,看着两人这副小情人的模样,个个心领神会地微笑。 历经长达两个多时辰的赶路,他们总算在未时前抵达县城。 午饭时间已过,几人都饿了,便径直把马车赶到城中一家客栈前。 他们一下车,就有小二出来迎接。 “客官,打尖啊还是住店?”店小二腆着笑脸问。 钱掌柜一身打扮不同寻常百姓,一看就知道是大有身价,难怪店小二的态度会这般热情了。 在小二面前,他派头十足,粗嘎着说:“先吃饭,后住店。” “哎!一共五位是吧?都住上房?”店小二的笑容愈加灿烂。 “对。” 得到钱掌柜肯定的回答,店小二急忙招呼他们:“来来来,几位贵客往里请——马车留在外面就成,待会儿我们会有人帮你们安置东西的。” 一听他们五个都要住上房,虽然靳宛和爷爷、敖千穿得寒酸,也照样由一般的“客官”上升成为“贵客”的档次。 坐马车虽然轻松,却也不是多舒服的事儿。 这不,这两个多时辰的颠簸,让得靳海都有点儿蔫蔫的。靳宛瞧着他这样,像是晕车的症状,吃饭时便点了几道清淡的菜。 “爷爷没事吧,吃完饭要不要歇歇?”坐在爷爷身边,靳宛关切地询问。 敖千倒了一杯热茶,递到靳海面前,低沉的声音里同样透着关心:“先喝杯茶暖暖胃,兴许会好受一些。” 靳海接过茶喝了几口,果然脸色渐渐红润。 他便挤出一个笑容,安抚地对众人道:“我没啥事,就是老了身子不争气……这都多少年没出过远门了啊。” 聊了一会儿,看爷爷的精神确实转好,靳宛也便放下心来。 这时他们点的菜也上来了。 除了靳宛特地为爷爷点的三道清淡菜,其它的都是钱掌柜点的。满满一桌子的菜,看起来倒是挺诱人的,彻底勾起了他们的食欲。 然而吃了没多久,钱夫人就目露遗憾地放筷。 “这客栈看着挺大,可这菜吃起来味道却不如何,连妹妹你一半的手艺都比不上。” 想来钱夫人的嘴巴真是被养叼了。 三鲜楼的厨子本身就厨艺不错,后来又时常吃到靳宛做的菜,导致出门在别的地方吃的稍微差点儿,她就觉得没胃口。 靳宛正给敖千夹了一颗红烧狮子头,闻言无奈地道:“夫人,就算这菜不合你的口味,你也不能不吃呀。一上午了,你粒米未进,这么下去会把胃饿哭的。” 瞧她,体贴大个子驾车辛苦,赶紧抓紧时间给他夹肉,好补充上午流失的能量。钱夫人若是因为挑食而不吃东西,那真是得不偿失。 钱掌柜拿自家娘子没办法,但听靳宛如此说,他连忙赞同地点头。 “夫人饿坏了身子,我会心疼的,还是勉强再吃点儿吧。” 说着,钱掌柜也学着靳宛的样子,给钱夫人夹起了菜。 钱夫人这才重新拿起筷子,嘴里仍在辩解道:“并非我嘴挑,而是这一家的菜做得的确不怎样,有的咸有的淡……” 这倒是事实。 靳宛等人也吃出来了,只是这是客栈,并非专供饕餮品尝美食的酒楼,因而几人也不好说什么。 至于靳海,他倒吃不出不好,毕竟他吃惯了咸菜白粥。对他而言,只要顿顿能吃上肉,甭管那味道如何,那就是大餐了。 “这位客官,听你的口气,似乎你对美食很有研究?否则怎会在此从鸡蛋里挑骨头。” 钱夫人话音未落,旁边竟然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几人愣了愣,显然都对这突然冒出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当即,钱掌柜看向对方,皱眉道:“你是什么人?我们说我们的,与你有什么关系。” 那人也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皮肤倒是挺白,可惜却长了一副尖嘴猴腮的刻薄相。听了钱掌柜的问题,他冷冷笑道:“几位到我的地盘大放厥词,不像是来客,倒像是找茬的,你说我管不管得?” 第95章 捕头 “你是这客栈的掌柜?”钱掌柜沉下声音。 刻薄相的男人挺直背,高傲道:“没错。我叫陆谦,这家客栈就是我开的。” “你这客栈名为‘客来香’,它的含义就是到了这儿,只能夸你们饭菜香?”靳宛忽然出声问。 陆谦瞟了她一眼,见是个穿得十分寒碜的少女,他也不以为然。 只不屑地说:“乡下来的丫头就是没见识,我这店名是寓意让客人来了住得香吃得香。什么‘客人来了只能夸饭菜香’,如此浅薄的意思,怎么可能配得上我的店。” 靳宛“哦”了一声。 随即,她慢吞吞地说:“可我倒觉得,我的解释比你的解释更贴切。不然听见我们实话实说,你为何要特地跳出来,指责我们的不是?以你的服务态度,这家客栈还没倒闭真是奇迹。” 听了这段话,陆谦才知道刚刚少女是在故意暗讽他。 登时,陆谦眯起眼仔细盯着少女,连一旁的钱掌柜都被他忽略了。 “小丫头,你是什么身份?我在跟你家老爷说话,你插什么嘴,是家里规矩没教好吧?”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钱夫人就面若冰霜地开口。 “你这家莫不是黑店吧?道理说不过人,就要人身攻击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将我们杀了埋尸?” 靳海不知道一顿饭吃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吵起来了。 但见有钱掌柜和钱夫人做主,他便拉住靳宛,不让她继续招惹那个刻薄相的陆谦。 ——这世界上最可恶的莫过于那些小人,在靳海看来,陆谦明显就属于这类人。 既然钱夫人开了口,钱掌柜自是不甘落后,憨笑道:“陆掌柜,你开店开得如此嚣张,不知背后的人物是谁?” 乍一看他笑哈哈的样子挺和气,可若仔细观察钱掌柜的眼神,会从里头看出一股寒气。 这群人中别说靳宛不好惹,除了底线很高的靳海,其他三个又有哪个是好脾气的? 钱夫人若是弱女子,那她也没本事将钱掌柜驯得服服帖帖。而钱掌柜虽看似憨厚,但是他与敖千一样,都是极其护内的,谁敢对钱夫人不敬他就敢跟谁拼命。 大个子敖千更别说了……在陆谦对靳宛出言不逊的时候,他暗中已经捏住了筷子,就差顺手一甩把陆谦扎出个洞来。 至于他没能扔出筷子的原因,要问桌子底下按住他的那只手。 ——那是靳宛的手。在跟陆谦对话时,她便偷偷把手伸向了敖千。 吃一顿饭而已,用不着搞出人命。这儿可是县城,纵然只是让陆谦受个重伤,光一盏茶的功夫,也足够把县衙的人招来了。 陆谦还不知道,就在刚刚,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不过见钱掌柜直接问起背景,他倒是提起了警惕之心,暗暗猜测莫非这几人也是有来头的? 如此一想,陆谦反倒谨慎了些,言辞不敢再过分恶劣。 “想知道我背后的靠山是谁,你们得先报上家门,这也是一种礼数。”他放缓了声音道。 钱夫人难得动了一回怒,自然不会那么好打发。 所以尽管陆谦语气间,有给他们台阶下的意思,她回答得依然不留情面。 “凭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家门。你不说也没关系,就你这种店开在岳阳城,不过是对这座县城的侮辱,我看也没有开下去的必要了。” 靳海是在状况外的人,如今听了钱夫人的话,他就感觉很奇怪。 他不懂,钱夫人有什么底气,敢对县城的客栈老板把话说这么重? 同样的,陆谦也认为钱夫人是虚张声势,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怒气道:“好大的口气!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能耐,能让我的客来香开不下去!” 说罢,他当即招来店小二,吩咐道:“去请沈捕头来,就说有人在客来香捣乱。” 那店小二看了靳宛几人一眼,这才对着陆谦一躬身,跑下了楼梯。 “哦?原来你的靠山是县衙里的捕头啊?”靳宛饶有趣味地说。 靳海眼下都快愁死了,这会儿见靳宛插嘴,他担忧地拉了拉少女。 “小宛啊,咱们不是来吃饭的吗,咋会把捕头招来呢?唉,大不了咱们不吃了,何必把事情闹得恁大……” 发现爷爷面容忧愁,靳宛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爷爷的感受。 其实她也不想招惹麻烦,可是这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的。恐怕到了这一步,就算他们现在肯让步,陆谦也未必会领情。 毕竟之前钱夫人就拂了他的面子。 好在有钱夫人在,靳宛也不怕他们脱不了身,便对爷爷说:“爷爷不用担心,咱们吃咱们的,其它的事情就交给钱大哥和夫人去处理。” 说完,她示意靳海看向旁边的敖千。 然后在老人耳边说:“你看大个子,由始至终都那么淡定,咱俩的定性也不能输给他呀。” 确实,敖千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过陆谦一个正眼。除了半途想要暗中给陆谦扎一筷子,其它时候,他都在专注地吃东西。 乍看他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饿了几天几夜呢。 在靳宛的安抚下,靳海也尽量不去注意陆谦,而是全心全意地吃饭。 钱掌柜等了片刻,见陆谦叫来的人还没到,索性也将精力投在饭菜上。 于是接下来的一刻钟里,陆谦就在一旁尴尬地站着,咬牙切齿地看几人用餐。 “你们不是说不好吃吗,那现在为何还吃得津津有味?”他讥诮地说道。 靳宛也差不多把肚子填饱了,闻言很不在意地耸耸肩。 “不吃白不吃,好歹这也是别人请的一顿饭。” 陆谦一愣,随即蹙起眉头问她:“谁请的你们?” “还能有谁?”靳宛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头也不抬地对陆谦道:“当然是你了。” 话音落下,陆谦刚要发火,就听见楼梯传来动静。 一道威严的声音喝问:“是谁在客来香闹事?” 闻声,陆谦立即露出笑容,望着钱夫人冷哼:“是你自己到我这儿找不痛快,既然你如此大言不惭,有本事便当着沈捕头的面说一遍刚才的话。” 说话间,沈捕头已经走了过来,眼睛从五人脸上扫过。旋即,他沉着脸道:“你们几个是什么人,连陆少爷的店也敢来寻衅,都跟我到县衙走一趟!” 第96章 贵客 这事情看似闹得不小,尤其是听见沈捕头说要带他们回衙门的靳海,以为这一天他们都得在县衙度过了。 是故他愁眉苦脸地握着靳宛的手,在心中暗叹今日出门不利。 结果钱夫人什么话也没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直接取出一块牌子拍在桌面。 旋即,她冷冷道:“小小县衙的捕头,官威倒是挺大。” 乍看到金牌,沈捕头一时间还回不过神。但是,当他看清那金牌上的“乌”字时,整个人就懵了。 紧接着,前一秒还无比威风的沈捕头,下一秒便冷汗涔涔地冲着钱夫人跪地行礼。 他声音发颤地道:“请夫人恕罪!” 钱夫人冷哼一声,不自觉地露出上位者的风范,冷淡道:“自行掌嘴十下。” 闻言,沈捕头二话不说,抬手对着自己的脸就是十个耳光。 “行了,起来吧。” 待沈捕头掌掴完毕,钱夫人才漠然说道,“滚回去将我的话传达给你的主子,若两个时辰后这家客栈还开着,他就准备掉乌纱帽吧!” 沈捕头登时露出感激的神色,叩谢道:“多谢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人方才无礼的行为。小的立刻回去给大人转达夫人的口谕,绝不会让夫人失望。” 起身后,沈捕头又接连鞠了几个躬,抬头看了看靳宛这一桌的人。 迟疑几秒,他又恭声问:“夫人,可要我为你们安排住宿?我相信县老爷一定很乐意接待几位。” 钱夫人没出声,只是看向靳宛,目光中透露出询问。 而此时的靳宛打从刚才起,就在兴致勃勃地盯着陆谦。 ——那陆谦虽不是官府的人,但他跟县老爷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自是看得出这块金牌的来历。 所以在沈捕头跪地告罪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凝固,额头冒出颗颗汗珠,脸色变得十分惨白。等他再次望向钱夫人之际,眼神里透露出的,便全是惊恐和畏惧。 靳宛不曾错过陆谦一丝的神情变化,因此察觉到钱夫人的视线,她就笑盈盈地道:“本来我们的时间便很宝贵,现在因为陆掌柜耽误了不少功夫,光是封店似乎补偿不了我们的损失啊……” 此话一出,陆谦惊惧交加。 “姑娘请放心,我们县老爷绝不会让几位受委屈的。”沈捕头马上接道。 随后,他扭头板着脸对陆谦说:“陆掌柜,你这客来香的待客之道是该改改了!这顿饭,就当你给几位贵客赔罪,再拿个一百两银子给这位夫人,以慰夫人受惊之心。” 听完沈捕头的话,陆谦的脸变得像个彩色调盘,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 然而他不敢反驳,只好忍下这口气,恭敬地应“是”。 一刻钟后,陆谦将靳宛等人送到客栈门口,用吃了翔一般的表情,给钱夫人献上两锭五十两的银元宝。 “陆掌柜,你若是不愿意赔钱,大可不必勉强。”靳宛扶着爷爷,眨着大眼睛对他“体贴”地道。 沈捕头马上警告地瞪了陆谦一眼。 于是陆谦脸颊肌肉抽了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哪会呢?此事本来就是我的不对,给夫人赔偿是应该的。何况夫人能收下我的银子,是我的荣幸……” 这一顿折腾下来,天色都要黑了。 他们去了另一家客栈,这回有沈捕头在,几人倒没再遇上什么糟心事。 待得几人顺利入住,沈捕头便与钱夫人告辞,回县衙跟县老爷禀告去了。 因这趟意外,靳宛临时改变计划,决定明天再出城看酿醋坊的选址。城里较为繁荣,此时街上的店铺都还开着,她便想抓紧时间去把该买的东西买好。 刚好靳海也被客栈的事吓着了,陪他出去逛逛街,以便分散他的注意力。 故而放妥行李,一行五人又出去了。 靳宛想给自家人买几套棉衣,钱掌柜和钱夫人则纯属陪行,他二人平日是什么都不缺的。 众人就近去了一家,名为“衣品轩”的布庄。 “衣品轩”在岳阳城的名声不小,属于中上之流的布庄。在那里,除了珍贵的丝绸,其它布料应有尽有,招待的基本都是些有钱人。 而靳宛一家身上所穿,皆为最粗糙的粗麻衣。因而,这三人刚到门口,就被布庄的伙计拦下了。 钱掌柜和钱夫人明明是与三人同行,可在靳宛等人被拦下的时候,两人却被店里的另一个伙计,以笑脸迎了进去。 拦下靳宛的伙计拿鼻孔瞧人,很不客气地说:“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要买衣裳,到别家布料铺子。” 同一时刻,接待钱掌柜夫妇的伙计,则是讨好地问:“两位想要买些什么样的布匹?” 钱夫人不答,当下拉着钱掌柜转身,走回靳宛的身边。 随即,在两名伙计的注视下,她大声地对少女说:“小姐,这一百两银子还是您自己拿着,奴婢怕弄丢了。” 说着,她从袖筒里掏出陆谦给的两个银锭,双手递到靳宛面前。 刹那间,衣品轩的伙计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望着靳宛露出懊恼的神情。 身揣一百两银子的贵客啊!谁知道对方会不会买个几十两银子的衣裳?要是能得到这位客人的抽成,恐怕都抵得上一个月的工钱了。 被伙计驱赶的靳宛,心中是没什么波澜的,毕竟这世道本就如此。话虽如此,她还是想要小小教训一通这伙计,谁让他狗眼看人低? 只是还没来得及将想法付诸实际,钱夫人就上前替她解围。 靳宛权衡再三,最终选择领下钱夫人的情,便面不改色地接过银锭。 然后她抬眼瞥向那名伙计,反问道:“莫非这衣品轩浪得虚名,铺子里什么好料子都没有?如若不然,怎么客人刚来你就出言不逊,想来这便是底气不足的表现。” 被质问的伙计脸涨成了猪肝色。 可他不敢反驳,因为这位打扮落魄的少女,实则是有着百两银子的大主顾。连那对富贵装扮的一男一女,都称呼少女为“小姐”,明显对方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见他低垂着头不敢看自己,更不敢回话,靳宛淡淡扫了他一眼,“下回乱吠之前,最好还是先把眼睛擦亮。” 说罢,她施施然地领着爷爷往里走,敖千像个贴身护卫一样紧跟着两人。“爷爷,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喜欢的衣裳。若觉得这些不够好,咱们再到下一家去。”指着周围挂着的成品衣,靳宛换上笑容对靳海说。 第97章 不急 话虽如此,靳海却没有挑剔。 对于布庄伙计的行为,老人压根不会在意。这世界上,贫穷和富贵双方泾渭分明,他对这些有色眼光早已习惯。 受爷爷心态影响,靳宛逐渐放宽了心,认真地挑选起衣服。 到最后,她给自己、爷爷和大个子,各买了三套棉衣、两套亚麻素衫,以及一条崭新厚实的棉被。 靳宛新买的两套衫裙,穿起来都是极耐看的,比之前钱夫人送给她的旧衣服要好上许多,棉衣则是保暖又舒适。 当晚买完东西回到客栈,等候多时的县老爷,即刻迎了上来。 心知对方是来找钱夫人的,靳宛便知趣儿地和爷爷、敖千先行回房。毕竟对他们而言,钱夫人的身份仍然是一个秘密,而事主似乎还未有暴露秘密的意图。 隔日,几人吃了早饭,便去看钱掌柜口中的选址。 那地方距离县城,约莫是一刻钟的车程。若没了马车光靠脚力,恐怕得走一炷香的时间。 这种距离其实恰到好处,既不易招来人们的关注,位置也不会过于偏僻。若是酿醋坊遇到什么事,快马加鞭之下,不用多久便能到城里求助。 最关键的是,这块地方还算隐蔽,又足够宽敞,修建酿醋坊是再适合不过。 是故看了一圈下来,靳宛对此地异常满意,当即对钱掌柜说就它了。 钱掌柜也认为此处很不错,因此一听靳宛这话,他就说明日托人将这块地买下。 “冬季快来了,不知到时候能不能找到工人。” 看完选址回旺福镇的路上,靳宛忍不住轻声感慨。 昨夜,靳宛已经跟靳海说过自己的计划。此刻见她担心这个问题,靳海笑呵呵地开口了。 “工匠不怕天气冷,就怕没活儿干。谁都想趁年底前多挣点儿银子,顶多找人时工钱开高一些,还愁没人来?” 靳海刚说完,钱掌柜也连连点头。 他安慰靳宛道:“既然我答应了要帮你办妥这件事,便不会食言,你且安心等着吧。” 闻言,靳宛不禁笑了。 爷爷说的对。 像毛叔那样的工匠,是巴不得一年到头都能接到活儿的,她实在是太多虑了些。 想开了靳宛就不担心了,靠着马车微眯双眼,听着耳边的声音一点一点远去…… “小宛,小宛?” 有人推了推她,靳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竟看到了自家那亮堂的砖瓦房。 “到家了。”敖千俯身,将脸凑到少女跟前,声音柔柔暖暖地问:“你睡了一路,可清醒了?” 靳宛脑子还有点儿沉,听着敖千的问题,下意识地点点头。 靳海看得无奈,道:“这孩子估计是昨晚没睡好,看她睡眼朦胧的样子,显然还没睡醒。” “我抱她进屋去。”伸手将靳宛的鬓发挽到耳后,敖千边说边征询地望着爷爷。 “行,我去烧饭。”靳海也没矫情,迟早这俩孩子都得凑一对。 感觉到一双手臂圈住自己,又将她的双手拉到某处放好,靳宛打了一个哈欠,顺从本能靠在那堵温暖的胸墙上。 嗅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气息,她贪恋地多吸了几口气,满足地嘟囔了一句什么。 听清那简单的三个字,敖千不由得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娇俏小脸蛋。见靳宛闭上眼继续睡觉,他淡淡地笑了笑。 “现在你觉得舒服了么?想当日,是谁说见了我像是见到一堵墙,会让人有一头撞死的冲动?”自言自语的敖千,看着少女的目光里满是深情。 只因方才靳宛说“好舒服”,令他回忆起了三个月前,自己刚认识少女那会儿。当初的大个子,整日被靳宛嫌弃这嫌弃那,还不停地受她呼来唤去。 不过每次无论嘴上说的再狠,靳宛对他也从未有半点苛刻。依着那时家里的条件,她能做到那种程度,已实属不易。 直至今日,敖千已全然看清,他的心上人有一副坚强的外壳,同时也有一颗柔软的内心…… 将靳宛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敖千弯腰在她光洁的额头,用唇轻轻一碰。 凝视着少女熟睡的容颜,他启唇轻道:“既然你注定是明珠,身上璀璨的光无法遮盖,那我愿做你的盔甲。此生有你,远胜过世间种种。” 一番情话说出口,敖千得到的回应,却只是靳宛更加绵长的呼吸声。 ——嗯,小丫头睡得更香了,他果然是挑中了个不懂情趣的媳妇儿。 这一觉,靳宛睡得天昏地暗,连晚饭都没起来吃。 靳海禁不住怀疑,他的小宛在岳阳城客栈里,一晚上都干了些什么?居然困成这样。 次日一早起来,靳宛神清气爽。 结果一出门,她就被骤降的气温冷得打了个喷嚏。 “啊嚏!” 揉了揉鼻子,靳宛瞅了眼灰蒙蒙的天空,第一反应就是冬天真的来了。 想着爷爷和敖千都没醒,而她昨晚没洗澡,靳宛回房披了件外衫后便去生火烧热水。 不料,当靳宛从厨房出来时,竟看到敖千一身寒气地走进院子。 “早。”看见靳宛,敖千神情自若地打招呼。 靳宛蹙眉盯着他,“一大早的,你这是去哪儿了?” 恢复记忆的敖千是去练功了,毕竟功夫这玩意儿不能怠慢,否则迟早得退步。 但是对着靳宛不好说实话,于是敖千淡定地说:“今日天冷了,山上的动物比较好猎杀,我便到后山打猎去了。” 说着,他指了指竹篱笆外的一堆猎物。 靳宛探头看了看,没说什么,返身回去舀了一瓢热水倒进木盆。 “快进来。” 见自己成功瞒住了靳宛,敖千不禁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就在这时,他听见少女的喊声,心跳都漏了一拍。 难不成露馅儿了么? 如此想着,敖千表面泰然自若,实则心里七上八下地走进厨房。 哪知进去后,靳宛递给他一条热乎乎的手巾,叫他把脸擦一擦。 敖千愣了愣。 “明知道天儿冷,你还穿这么少去打猎,脑袋里果真缺根弦。”靳宛翻了个白眼,对这男人的粗神经感到很无语。 听罢,敖千兀地弯了唇,将温暖的手巾贴在冰凉的脸上。 靳宛可不管他转着什么心思,回房拿了自己的衣裳,打了热水往澡房去。 末了,她还警告敖千:“大个子,你不许偷看啊,否则我会教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早晚是我的,何必急在一时。”敖千顺口就接了下句。 可他说完一扭头,发现爷爷就站在屋子门口,一脸复杂的神情。一时间,气氛十分诡异…… 第98章 报复 洗完澡出来,感受着冰冷的空气,靳宛想到自己的上一个任务还没完成。以后的天会越来越冷,如果不抓紧时间去把任务做了,之后的鱼虾就没那么容易捉了。 所以她打算今天晚上,便去河边放置虾娄。 ——五十斤鱼已经达标,目前虾还差个几斤,再去一趟肯定能做好任务。 至于今天白天的时间,靳宛决定用来腌萝卜条。 白菜还有一个月才长成,不过昨天去了趟岳阳城,她就顺便把腌菜用的干辣椒给买了。县城杂货铺里,有着小镇没有的东西,其中便包括干辣椒。 除了杂货铺,靳宛还去了种子铺。那里有各式各样的辣椒种子,她每一样都买了点儿——虽然眼下的季节不适合播种,但是靳宛控制不住自己的购买欲。 谁让小镇物资匮乏呢?导致她去了县城,就像进了超大的百货商城,见啥都想买。 吃过早饭,靳宛拿出一袋子干辣椒,让敖千将之舂成粉末。而她便和爷爷,到菜园挑选腌制用的萝卜。 菜园里的蔬菜经过爷爷的悉心照料,长得非常水灵。近来家里吃过荠菜、生菜、油麦菜和菠菜,这几样蔬菜清炒出来都很好吃,只剩下白菜和萝卜还不知道味道。 爷孙俩一拔就是一棵白白胖胖的萝卜,连那萝卜叶子都是青翠欲滴的。靳宛瞧着瞧着,觉得这好歹也是一种菜,不该浪费才是。 可是,印象中她好像只吃过萝卜苗,没有吃过萝卜叶,要怎么做呢? “系统君,这些萝卜叶子有没有什么食用方法?” 想着自己身上有个二货系统君,靳宛干脆将遇到的难题抛给它。 半晌。 【这世上有一种食物叫“酸菜”,把萝卜叶晒软洗净,切碎放盐揉出水使之入味,密封一个月左右即可食用。】 咦,系统君还真有一套,居然连这种问题都回答得上来。 【彼此彼此。宿主连菜叶子都不放过,系统君也是很佩服的。】 她不甘示弱地回道:“我这叫珍惜粮食。不知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啊?不对,像系统君这样的机器,是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 一旦惊动了系统君,靳宛就和自己体内的诡异系统,开启了日常互怼模式。 说话间,靳宛抬头看了看天,有些困扰地琢磨:没什么阳光,要怎样晒萝卜叶子? 【让你晒软不是让你晒干,不需要光照太强,除非宿主改行当牛羊,喜欢吃干草。】 靳宛在心里“啪”的一下,假装给了某二货系统一巴掌。 【叮叮叮……叮叮叮……】 【投诉、投诉!系统君要投诉宿主虐待宝宝!要求宿主赠送积分,补偿系统君心理阴影面积!】 岂料系统君演技大爆发,竟然十分配合地叫嚷,那声音吵得靳宛头疼。 她忍不住蹲下,捂着太阳穴低喝:“你个戏精够了!看把你能耐的,还好意思自称宝宝?想要补偿,可以啊,你先把你的心理阴影面积求出来再说。” 这、这个…… 系统君表示,求面积什么的,有点儿超出它的能力范围了。 与此同时,靳海走过来摸了摸靳宛的头。 “小宛啊,你是不是病啦?昨天睡了一天,今儿个刚起没多久就犯困了,要不要给你请个郎中看看?” 靳宛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竟让爷爷误会她是在打瞌睡,当下也不跟系统君较劲儿了,“腾”地站起来。 “我没事啊爷爷,我刚瞅到一条菜虫,正逗它玩呢!”她笑嘻嘻道。 【叮叮叮……】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好好的人心说变就变……不知什么时候,在宿主心里,本宝宝已经从系统君变成了菜虫。】 哟呵,某二货系统还学会了自动对号入座? 靳宛咧嘴笑了,看来她家这个吐槽系统君,还会有小情绪呢。 和爷爷一起把拔出来的萝卜搬回院子,很快,院子里就堆起了一座小萝卜山。 敖千的辣椒粉捣的差不多了,拿着舂走过来,让靳宛检查成果。 粗略看了几眼,靳宛又翻了翻里面,见辣椒粉捣得挺细,满意地点头。 “行了,先放那儿吧,等会儿我找个东西把它装上。” 话音刚落,两人就听见爷爷喊:“小宛,快来瞅瞅,那是不是靳远?” 听到“靳远”二字,靳宛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哎,不对!咋那么多人啊?” 靳海再度仔细地远眺那条山路,这才发现来的不止是靳远一个人。在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汉子。 闻言,靳宛放下手中的萝卜,走到爷爷身边观察情况。 待看清了那几人的脸,她烦躁地嘟囔:“又要跟他们浪费口水了,那老头儿就不能消停会儿嘛!” 有了在客来香客栈和衣品轩的经历,昨日的县城之旅,给靳宛留下的印象并不太好。原以为,回到家后能够好好歇息一番,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来的人里,有靳远和他的三个儿子,以及那个跟县老爷有关系的赵典。五人以靳远老头子为首,气势汹汹地朝靳宛家走来,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靳海、疯丫头,老子这回带了帮手,我倒要看看你们还凶不凶!” 瞧见靳海一家都在院门口站着,靳远立即大声喝道。 靳宛抽了抽嘴角,无语道:“你这是来找我们打架么?” “打就打,我们还怕你个小丫头不成?”靳泰安率先叫嚣挑衅。 上一回他们跟大个子对打,结果是他们占了便宜,因此,如今连靳泰然,都不怎么把青年放在眼里,更别说是嚣张的靳泰安。 “远爷爷,你的意思呢?”听了靳泰安的话,靳宛挑着眉,问靳远道:“你是打算趁着这儿没外人,以人多欺负我家人少?” 她如此一问,令得靳远以为她是害怕了。想起上次在靳宛家受的气,靳远生起一股强烈的报复欲,便冷笑了一声。 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靳远在这一方面的功力已入臻境,是故他厚着脸皮道:“随你怎么说。反正咱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你要有本事也能反抗,只要不把人打死,打伤打残概不负责。” 很明显,他这边有四个壮年汉子,靳宛家却只有一个。那青年上回被靳泰然打断过手臂,压根不足为惧,他们赢定了。然而靳远此话一出,靳宛非但不担忧,反而愉悦地挑起了唇角。 第99章 公道 她微微侧头,对敖千道:“大个子,你听见远爷爷的话了吧?还记得上次,你那手臂是咋断的不?” 敖千望着她挑挑眉,以眼神询问:“?” “既然别人让你肉疼、我心疼,”靳宛扫了一圈表情凶神恶煞的四人,悠悠然地说,“那你若不把他们打得灵魂颤抖、痛出天际,可就有负远爷爷的这番心意了。” 她是真的被激怒了,这一刻,的确有下狠手的打算。 【叮叮叮……冲动是魔鬼,宿主难道忘了上回是怎么被坑的。】 但二货系统君及时提醒靳宛,令她意识到这并非是逞一时之气,所能够解决的问题。 联想到靳远的难缠和自己的赚钱大计,她不得不慎重考虑“以暴制暴”的可行性。 是故刚撂下狠话不久,靳宛又清了清嗓子,添了一句:“不过嘛……再怎么说几位叔叔都是长辈,咱们也不能不给你们面子。” 闻言,敖千抬脚的动作一顿,高高抬着眉毛对靳宛说:“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打什么打,咱们是讲理的人,你别被人家带坏了。”靳宛不假思索地道。 差点儿又上了靳远的当。 这个老头儿一肚子坏水儿,在村子里也有不少旁系亲戚。本来靳远一家老小设套陷害她,道理是站在她这边的。 但如果这一次,大个子将靳泰平几个打残了,靳远一家真成了受害者,不是正好如了他的意? 原本靳远见靳宛露出凶狠的眼神,加之她的那番话很有气势,一时被她震住。 谁知还没等他犹豫,靳宛一下子又认了怂。顿时,靳远只觉得刚才靳宛是在装腔作势。 接着从她的下一句话中,他听出靳宛是在暗讽自己蛮不讲理,当即更坚定要教训少女的决心。 因此,靳远大吼一声:“疯丫头,你心虚了是吧?打不打不是你说了算!” 面对咄咄逼人的靳远,靳宛的耐心告罄。 她忍着动手的欲望,冷笑着说:“你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算什么本事。我敬你是个老人,本不想跟你计较太多,可你实在欺人太甚。” “你不跟我计较?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没啥好跟我计较的!我靳远没做亏心事,不怕你小丫头的威胁。” 与上次不同,这回靳远似是底气十足,丝毫没有服软退让的迹象。 虽然不清楚靳远暗中做了什么,但是靳宛也不怕他再出阴招。 于是,她淡淡道:“既然远爷爷这么说了,那么我们也别浪费时间了,有种你们就跟我来。没种的话,远爷爷现在就带着你的人离开。 “看在你年老糊涂的份儿上,我可以当这事儿没发生过。爷爷,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 一口气说完这一长串的话,靳宛转头叫上敖千,率先出了篱笆院子。 后面的靳泰平和自家兄弟对视一眼,迟疑地看向靳远:“爹,那丫头不大对劲儿啊,她咋好像一点儿都不怕咱们?” “她不怕老子,难道老子还会怕她不成!一个臭丫头片子,那说话的口气真把老子气死了!” 靳远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怒冲冲地骂,然后转身对靳泰平等人说:“走,老子倒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样儿。她要斗不过我,就别怪老子玩死她!” 作为靳家村里“德高望重”的老者,在村民面前,靳远始终注意保持形象。但是和靳宛的一再交锋,让他感觉受到了侮辱,无意间便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一刻钟后,磨场。 靳宏作为村长,很多时候是需要调解村民冲突的。而靳宛到村子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村长,请他当着乡亲们的面给自己做个见证。 靳家村近段时间挺热闹的,而且几乎每一次的热闹都跟靳宛脱不开联系。 故,当村长领着靳宛等人来到磨场,周围很快便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村民。 靳宏走上高台,声明此次是替靳宛和靳远两家调解矛盾,并应了当事人的要求请全村人做见证。 靳宛也不磨蹭,村长说完她就走了上去,一脸的坦荡。 迎着众多村民的目光,她朗声道:“一个多月前在远爷爷家,出了什么事大伙儿都该听说了吧?” 靳泰然被捅刀子的事儿,算得上轰动全村的大消息了。况且当时靳宛拿出的赔偿是米粉方子,靳远家靠这个赚了不少钱,还引来大伙儿的羡慕。 所以靳宛一提,村民们都知道她是指什么,就点点头。 见状,靳宛深吸一口气,神情沉重地说:“时隔多日,再提起此事并非我的本意。若不是远爷爷得寸进尺,带着人上我家来扬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是不会来请乡亲们帮我主持公道的……” “疯丫头,你把我当死人啊?什么叫主持公道?说得好像我老头子欺负你个小姑娘。”靳远大声打断了她的话。 紧接着,他推开挡路的人,气哼哼地冲上高台。 ——到了这种时刻,靳远显然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像在靳宛家一样随心所欲。 于是在众多村民的眼皮底下,他瞬间换上了伤心欲绝、沧桑可怜的表情,抹着泪说:“乡亲们,你们不要被疯丫头给骗了! “之前她突然发狂捅了泰然一刀,光是看诊拿药,就花了一二两银子。靠着那米粉方子,我家好不容易挣了几个铜板,可也不够贴补泰然用去的钱。 “这也就算了,谁知靳宛见不得我老头子好,偷偷跑去找了钱掌柜卖方子,搞得我家的米粉都卖不出去了! “我想着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丫头再怎么样也做不出断人后路的事,就去找她问清楚。结果我一到她家,还没咋问她爷孙俩就仗着人多,把我赶走。 “今天我叫上泰平几个帮我壮胆,那丫头一看吓不退我,就来找村长恶人先告状。我靳远好歹也是大伙儿选出来的村委员,却被一个小丫头如此对待,真让人寒心啊!” 靳远说得声泪俱下,跟他在靳宛家的表现完全相反。 靳宛冷眼看着他做作的样子,对这老头儿的不要脸程度,又有了深一层的认识。 磨场上的村民们,看到靳远落泪的模样,谁也没想过怀疑他。好在经过这一个月,大伙儿对靳宛的观感慢慢好转,倒也没有一窝蜂站到靳远这边。 尤其是那些去靳宛家吃过宴席的人。近距离接触之后,他们发现少女的为人,其实不如想象中差劲。因此对两人的争执,大多数人不再盲从,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第100章 打赌 见自己声情并茂的“演说”,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靳远目光变得无比阴沉。 他将阴鸷的视线,投向一旁的靳宛。 少女云淡风轻地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远爷爷说的很是形象,可惜你是不是漏了点儿什么东西?凭着一嘴功夫把事实扭曲成这个样子,是欺负我拿不出证据?” 说着,靳宛转向乡亲们。 众目昭彰下,她抬手很不客气地指着靳泰然,扬声道:“那日我之所以抄了一份米粉方子给远爷爷,是因为当时所有人,都认定是我捅了泰然叔。 “可实际上,那把匕首不是我的,我压根不知道泰然叔是如何受的伤。大伙儿受到远爷爷的蒙蔽,一致认为此事是我所为,我不得已才背了这个黑锅。” 话音未落,靳泰然就叫道:“丫头,你现在想赖账了是不是?别以为当时人多,我就没看到是你伤了我,怪只怪我太低估你,才会毫无防备地被你捅了一刀。” 可对于村民来说,靳宛放出的消息,已足够令人惊讶了,所以人群中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谁也没料到,原来当天的事情,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简单。如果靳宛没有撒谎,那么她为什么到今天才否认呢? 越想越费解,村民们渐渐来了兴趣,更多的人围拢过来。 “泰然叔此言差矣。”看见靳泰然跳脚,靳宛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地阐述道:“首先你说我伤了你,那都是你的一面之词。 “那个时候我们距离很远,你无缘无故靠近我,本就很可疑了。况且,在那么拥挤的情况下,我连动一动身子都艰难,又怎么避开其他人的注意,准确地刺中你?” 仔细想想,靳泰然的话里有许多漏洞。没有人指出还好,可如今靳宛细细分析,倒是让众人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眼看靳泰然要被靳宛说得语塞,靳远情知不妙,立即出声替他解围。 “你这丫头定是跟谁学了一身的鬼魅功夫,不然,咋会连二虎跟他娘都被你撂翻?有那样的本事,想要人不知鬼不觉地伤到泰然,也不是不可能。 “依我看,大柱前几个月指不定就是被你打的,只不过你逼得他不敢承认罢了!说起来,自从溺水事件过后,你就性情大变,该不会真的被水鬼上身了吧?” 短时间内,靳远想不到其它的借口,便如此胡扯,一心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老实说,他这些话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靳宛虽不是水鬼,可她确实不是原身。 村民对“水鬼”这个话题异常敏感,听见靳远的话,他们的神情多多少少都有点儿不自然。 察觉到这一点,靳宛暗道不妙,面上却更加淡然。 她故意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道:“远爷爷,我承认我近来的作为,的确跟以前略有不同。然而,你以为是谁逼得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靳远被她问得一怔,皱起干巴巴的眉头。 不容他搭腔,靳宛又接着说:“以前村里人是怎么对待我和爷爷的,难不成你不清楚?我被二虎砸晕推下河,没人愿为我做主。我爷爷去找大柱叔说理,却反被打成重伤! “既然我和爷爷忍气吞声,换来的是别人的无情无义,以及变本加厉的欺辱,那我有幸捡回一条命,凭什么还要忍让退缩! “就像今日之事,若是我像以往那般,只顾吃下这哑巴亏,那全村人都会认定泰然叔是被我捅伤的。即便有诸多不合理的地方,可又有哪一个人肯站出来,为我主持公道?” 随着靳宛的声音越来越大,她的神情也愈发激愤。 她昂首挺胸,坦然的目光从台下众人脸上扫过,看见有的村民们羞愧地垂下头、有的则面带尴尬,也有的满脸不高兴。 毕竟靳宛刚才的话,等同于指责村里人不公、冷血以及落井下石。 庆幸的是,正因为她态度坦率,才没有引起大家的怀疑。村民们不仅相信了靳宛的理由,还因此对她心生同情。 见此情景,为了重新赢得村民的支持,挽回局势,靳远信誓旦旦地做出承诺。 “我老头子自认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不论你怎么狡辩,也掩盖不了你蓄意伤人的事实。此话如若有假,我愿意退出村会,接受乡亲们的惩戒。反之,疯丫头,你必须为你不负责任的言行付出代价。” 对靳远而言,退出村会大概是最大的惩罚了。 台下一片哗然,明显觉得靳远玩太大了。但是既然他那么有底气,应该是没有说谎吧? 如果这是靳远下的挑战书,那么,靳宛接下了。 而且为了引诱靳远上钩,靳宛决定再下一剂猛药,待会儿他爬得越高就摔得越惨! 是故,她冷冷应道:“那好,若是最后证明此事是我不对,那我就把香皂的制作方子送给远爷爷赔罪。而且,是将方子所有权都让给远爷爷,有村长和众多叔伯婶子作证,我绝不赖账!” 闻声靳远不禁一喜,心情已经抑制不住地兴奋。 之前老七就想让蔡氏去疯丫头那儿偷学做香皂,只是疯丫头警惕性强,没给蔡氏机会。如今她跟自己打这个赌,他真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想罢,靳远强忍住激动的情绪,招手把靳泰然叫上了高台。 他一上来,靳远就迫不及待地催促道:“泰然,解开衣衫,将你的伤口让大伙儿都看看。疯丫头之前说要验你的伤,咱们这便让她验一验!” 于是当着村民们的面,靳泰然掀开上衣,露出腰侧的一道疤痕。 旋即,靳远趾高气扬地对靳宛说:“疯丫头,你看清楚没?这就是你捅出的伤口!” 靳宛的确看到了,靳泰然身上的是真伤。 她勾起唇角,暗道靳远的依仗,竟然就是一道伤疤……想来是她上回要求看伤口,提醒了靳远做戏得做全。 在靳远势在必得的目光下,靳宛没回话,而是抬头望向磨场的某个方向。 “七叔,事到如今,我不得不麻烦您上来一趟了。远爷爷坚持说我刺伤了泰然叔,您是那日替他治疗的郎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恐怕只有您才能说得清了。” 伴随着靳宛的这一声“七叔”落下,靳远犹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热切的心逐渐冷凝。 他表情僵硬地看了过去。 只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靳老七,正应着靳宛的要求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而在对方的脸上,靳远看到了深刻的无奈和苦涩。 当察觉到他的视线,靳老七抬头和他对视了一下,眼中充满了歉意。 这一刻,靳远就知道——事情坏了。 第101章 洗冤 靳宛离家时,敖千是跟她一起走的。 可后来靳宛一个人去了村长家,并未见敖千跟随。直到此刻她喊出七叔的名字,敖千刚才的下落才揭晓。 ——他是去找七叔了。 凡事要讲究个证据,故从靳宛得知靳泰然受伤真相的那时起,她便为今日与靳远的对峙,做了充足的准备。 七叔是个很关键的证人,也是靳远深信不会背叛自己的同伙。 然而正如靳宛说过,每个人都会有弱点。想要获得七叔的帮助,她首先得找到七叔的把柄。不然光是利诱,很容易落人口舌。 早前,靳宛就认为戚氏的死亡太过蹊跷。疥疮是很严重的传染病没错,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死了,除非是戚氏有其它的并发症。 后来为找出七叔的弱点,她特意咨询过系统,才知道戚氏是被他误诊为黄水疮。且在诊疗过程中,七叔用错了一味药材,引得戚氏重度过敏,然后当晚暴毙。 靳远来家里找麻烦的那天早上,她和大个子去找七叔,说的便是这件事。郎中误诊已经足够严重,七叔的药还害得患者死亡,传出去了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起初七叔还极力否认,但靳宛把个中缘由、细节都分析得十分到位,他也知自己再嘴硬下去没什么好处。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铁一般的事实,也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如此一来,当靳宛要求七叔现身作证,他自然不敢拒绝。 是故现身后,靳老七便在众人的面前,把当日的情形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他承认,自己确是被靳远收买,与他们联手陷害靳宛,连蔡氏都被供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蔡氏还在镇上摆摊没回来。 期间靳远屡次黑着脸开口,想阻止靳老七捅破真相,却都以失败告终。靳泰安也破口大骂,说靳宛才是收买了七叔,合着七叔来冤枉他们。 这使得七叔被靳远父子骂出了火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告诉村民靳泰然的伤疤是前几天新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由于靳老七的解释,道出了蔡氏会做糖圆子的原因,村民们大多选择相信他。部分还怀疑的人,在听到靳老七说那日起哄的人,都是受到了靳远的唆使后,纷纷找那些人对质。 结果一帮人做贼心虚,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让村民们成功证实了七叔的话。 这下,靳远陷害靳宛的证据确凿,众人彻底看清了靳远的为人。 事已至此,靳远已无力反驳。他站在高台上,面如死灰,木然地等待着村长和村民的判决。 靳宛沉默地站在一旁,眼睛里并没有成功报复的得意。 实际上,她给过靳远很多次机会,遗憾的是他并不珍惜。 靳宏怀着复杂的心情上台,对同样目光复杂的村民们说:“到了今天,大伙儿才知道,靳宛丫头这些日子受了多少委屈。靳远身为村会的一员,实在不该做出这种事…… “可他担任村委员的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人生在世,谁没犯过几个错误?现在我革去他村会的职位,希望乡亲们能从中吸取到教训,不要被一时的贪欲糊了眼。” 说完,靳宏转头望着靳宛。 “丫头,我这样处理,你可有意见?” 诚然,靳宏担心又惹来靳宛误会,认为他偏袒靳远不够公正。可村长的职责并非激化矛盾,而是尽量维护村子的和平,再者他说的也全是实话。 靳宛想要的也不多,反正洗清了冤屈又让看重权力的靳远,失去了村会的职位。只要他识相点儿,以后别来招惹自己,就算让她揭过此事也无不可。 是故她漠然道:“事不过三,希望某些人可以记住今天的教训,还有下一次就别怪我不尊老。” 闻言,靳宏望向靳远。 不过不等他说话,面无表情的靳远就哼道:“你们爱咋样就咋样。我老了,连一个小丫头都斗不过,留在这里只是丢人现眼。” 扔下这番内含怨气的话,他转身下了高台。 离开前,靳泰平三兄弟都恶狠狠地瞪了眼靳宛。 他们一走,靳老七也趁人不注意,灰溜溜地回家了。 待村民们陆续散去,靳宏不解地问:“靳宛丫头,你咋知道泰然的伤是假装的?” 他能知道真相,是靳老七事后偷偷告诉他的,那会儿他还属于看不惯靳宛的一类人。 可靳宛,是如何把局面引导至今的? 靳老七为啥要帮她呢? 靳宏一肚子疑问等着靳宛解答,不过靳宛答应了靳老七,在他替自己作证后会帮他保密。 现在是村长问,那就更不能说了,以免又把他刺激成了神经病。 因此靳宛一脸无辜地摊摊手,胡诌道:“是七叔良心发现,自己找我说出真相的。” 说完她仰头看了下天色,故作惊讶。 “一晃眼都这时辰了,我要赶紧回家,爷爷还等着我回去腌萝卜条呢。” 靳宛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避免被村长追根究底地盘问。 最终,靳宏只得无奈地看着她和敖千,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他的视线。 出了村庄,和靳宛一起走在小路,敖千挑唇道:“今日靳远被你反将一军,心里势必很不舒服,你当心他暗地里使坏。” “无所谓,他要来便来。”靳远不以为然。 做人是该留一线,可也得分对象。像靳远那样的人,就该彻底断了他的后路,否则苦的是靳宛自己。 总之她做事,问心无愧! 什么时候做错事的人,不但不用悔改,反倒还有资格责怪别人不让着自己?那不是颠倒是非嘛。 她可不惯着这股歪风邪气。 在家里等候的靳海,一看见靳宛和敖千回来了,立马迎向两人。 “咋样?”他面带急切地问。 孙女不让他跟去,就算他很担心,他也强忍着没去。 “放心吧,你孙女儿亲自出马,哪会有搞不定的事儿?”靳宛一把挽住靳海的手,笑眯眯道。 靳海面色一松,“那你杀人未遂的嫌疑洗清了?” 说来说去,靳海仍是怕靳宛被送交官府。 “嗯呐!”靳宛重重点头,随即小心翼翼地问:“爷爷,因为陷害我的事,远爷爷被解除了村会的职位,你不会怪我吧?” 她知道爷爷也是重情重义的,才会有此一问。 岂料靳海哼了一声,薄怒道:“他对咱们不仁不义,现下只是让他当不成村会员而已,我还觉着这罚得轻了!再怎么说,靳远也该说声对不起……”靳宛听得满意,爷爷果然没让她失望,性格忠厚却不迂腐。 第102章 一起 这件事过后,靳宛的麻烦告一段落。 她顺利完成了捕鱼捕虾的任务,获得系统奖励积分五十。目前,靳宛的总积分为一百七十六分,所扣积分是二十四分。 靳宛还不清楚《植物大全》有什么作用,就没想着要兑换。在系统发布新任务之前,她一心一意地给冬天做储备粮,腌了四坛萝卜条、两坛酸菜。 如此又过了十日,天儿冷得迅速,靳宛都不让爷爷去田里干活儿了。 反正田里现在也没种啥东西,就是爷爷没事的时候,习惯去那儿逛一圈。给他找点事儿打发时间,他便腾不出空来“闲逛”。 而靳宛想出的办法,是请爷爷帮忙制作“腊肠”和“腊肉”。 距离除夕还有三个月,趁着有时间,靳宛打算把春节要用的东西,能准备的都先备齐了,到时候便不用手忙脚乱。 因此这一日,靳宛全家去镇上赶集。 制作腊肠的肠衣,是用小肠做成。靳宛以前也不知道,该怎么把那玩意儿弄成“肠衣”,多亏有个系统君,虽然爱吐槽有点儿中二,但好歹在重要关头没掉过链子,把办法告诉了她。 除了做肠衣的猪小肠,还得买肉馅儿、排骨等。不过上街图的是个乐趣,她难得落个轻松,便悠哉悠哉地吃过早饭,才和爷爷、敖千出门。 以往村里人疏远靳宛爷孙俩,加之家里又穷,她去小镇时便没想着坐牛车,免得凑到村民跟前自讨没趣。 现下情况不同了,靳家村的村民对靳宛一家印象改观,见到靳海都会尊称一声“海叔”。对上靳宛和敖千,村民们则是露出微笑,亲切地打招呼。 其中有些跟靳远走得近的村民,即使做不到对靳宛友善,见到少女笑容灿烂地问候自己,也会礼貌地点头回应。 曾经,靳宛在这个村庄里受到的全是冷漠、嘲讽,乃至厌恶。如今,她凭着自己的坚持和努力,不但让大家对她改观,也在无形中帮助了爷爷…… 只是这些变化,还不足以引起靳宛的重视。她只觉得自己周围的善意多了,使得心情越来越开朗,更坚定他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乘坐牛车去小镇的路上,气氛异常和谐。 “靳宛丫头,听说你又跟镇上的大老板,做起了香皂的买卖?” 一个婶子趁机提出问题。 靳宛毫不避讳,坦然颔首:“小本买卖而已,还不知道对方后面会不会再买呢。” 话音落下,又一个婶子兴冲冲地追问:“哎,你说的那啥香皂,翠花家是不是有一块?” “嗯。”靳宛再度颔首,“先前给永福看诊,我给了翠花婶子一块香皂,让她拿来替永福洗澡。” 她那会儿特地拿了块最好的给章翠花,本意就是让村民上门找村长时,能看到她的香皂,好替她做个宣传。哪知道后面发生的一连串突发事件,打乱了她的计划,这小小的“心机”也没派上用场。 现在想想,靳宛仍然会感到可惜…… “丫头,你那香皂还有没?” 正惜着呢,她就听到刚才追问的婶子,试探地咨询。 靳宛顿了一顿,然后笑道:“上回做的卖光了,最近没来得及熬制新的。怎么,婶子也想买?” 她用上了“买”字,自然是表明自己不会像送章翠花一样,再把香皂免费赠了。 要知道,她可是在酸果子林里发过誓,今后不给钱,村民们谁也别想拿到她赚钱的东西。 那婶子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眼中有点儿遗憾的情绪,不过没几秒她便恢复了。 “翠花说用那香皂洗身很舒适,我也想买一块试试。丫头,婶子也不占你便宜,多少铜板一块香皂我照价给。” 说这话时,那婶子一脸肉痛的神色,但是眼神倒挺坚定。 车上的其他人,都静静听着她们对话。此刻,见那婶子把对香皂这般执著,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 然而谁也没胡乱开口,怕靳宛把香皂卖得很贵,谁让人家这是给镇上大老板供的玩意儿? 那婶子估计也是因为这一点,才猜出买靳宛一块香皂,得花不少钱。可尽管她已经把香皂的价值往高了想,也猜不到靳宛给“大老板”的价格,是五钱银子一块香皂。 当然,跟靳家村的村民,靳宛是不会要价太狠的。她笑了一笑,说:“我最初卖香皂,是定的一钱银子一块。而半个月前,我跟赵夫人做生意,卖的是五钱银子一块。既然婶子也想要买,看在都是乡里乡亲的份儿上,那我给个优惠价,一块卖二十个铜板。 ” 二十个铜板便是二钱银子,比起靳宛刚开始卖香皂时候的价格,还贵了一钱银子。这样看来,似乎是谈不上“优惠”。 可靳宛也说了,她是以五钱银子的价把香皂卖给赵夫人的。连平时对生活质量要求甚高的赵夫人,都肯买靳宛的香皂,这说明香皂确实有它的独到之处。 自己当下只需拿出二十个铜板,就能换到赵夫人用五钱银子买的香皂,其实她还是赚了的…… 想罢,那婶子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对靳宛笑眯眯道:“那就说定了哈!你做香皂时,别忘了婶子那一份。你啥时候把香皂做好,婶子就啥时候拿钱上你家买。” 靳宛抿唇微笑,点了点头。 老实说,现今一块香皂赚的钱,是没法儿打动她的心的。但靳宛也想好了,自己需要有个明面的营生,否则日后酿醋坊做起来了,她的银两没有来源,肯定会让大家怀疑。 丝绸这条路,比之香醋、酒更不能让人发现。那是她最后,同时也是最大的倚仗,日进斗金、富可敌国等伟大理想,都得靠它来实现。 是故,靳宛初识能利用的,就是香皂生产商这个身份。等积累到足够的资金,她还想开酒楼,扩展生意的范围。 只有那样,她才能光明正大地囤积银两……所谓的利滚利,便是这么来的。 半闲聊半沉思,待得靳宛回过神,她才意识到自己又接下了好几个“订单”——车上的村民不知道怎么回事,跟那婶子说着说着,便统统动了心思,找靳宛购买香皂。这趟路程如此热闹,致使牛车抵达小镇,同车的村民还热情地做下约定,要等大伙儿买完东西了再一起走。 第103章 除臭 “爷爷,我们先去买肉吧。” 刚与村民分道扬镳,站在热闹的街市口的靳宛,对身旁的靳海建议道。 “行,趁还不晚去挑些好的肉,不然去迟了只能买人家挑剩的了。”靳海赞同地说。 街上人多,虽说敖千没开口,但他步步紧跟着靳宛,为的就是防止靳宛被人撞到。 “大个子,你穿多大的鞋啊?” 忽然,和靳海走在前面的靳宛,回头问了敖千一句。 他看了眼靳宛,在迎面走来一个人的时候,伸手挡了一下,那人便撞在他的手臂。 随即,敖千翘了翘唇,很光棍地答:“我不知道。” 靳宛顿觉喉咙一噎,目光复杂地转过头。 看来这种小问题,只能到鞋铺求助了,想到要问大个子的她真是个傻瓜。 现在,靳宛已经是赵老六的老常客,每次要买肉必然会上他这儿。今天也不例外,靳宛带着爷爷和敖千,直奔赵老六的肉摊。 一见到她,赵老六就热情地招呼。 “丫头,今儿个要称点儿啥?” 靳宛瞧了会儿没看见猪小肠,疑惑道:“老伯,你家的猪没有小肠吗?” 赵老六听了,“哈哈”一笑。 “哪能啊!”他豪爽地说,弯下腰在肉摊底下翻了一阵,然后拿出一堆猪小肠,“小肠跟其它猪下水不同,有不少人喜欢,每日早晨都会有酒楼来我这儿买。 “所以,我专门把小肠留着,等酒楼的人来了卖给他们。不过,如果是丫头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卖给你,你想要称多少啊?” 赵老六拿出来的小肠,全部是没有断的一整条,足足有两米多长。靳宛买了四斤猪小肠、二十斤猪肉,以及二十斤的排骨、两斤猪脊骨。 猪小肠是十个铜板一斤,猪脊骨十二个铜板一斤,加起来她一共花了五百六十四文钱。 靳海在一旁看她花钱如此大方,心里头可着急了。 赵老六的脸都笑成了太阳花,趁他找钱时,靳海委婉地提醒靳宛:“小宛啊,咱家才仨人,吃不了那么多肉……何况到了冬天,这集市也不会关,不能等吃完再来买吗?爷爷怕回去把肉放坏了。” 即使听靳宛解释过“腊肠”的含义,靳海对这陌生的东西,依然没有清晰的概念。 “爷爷你别担心,咱这肉不会白买的。” 靳宛明白爷爷的顾虑,便耐心地说明道:“除夕一过就是正月,咱们得走走亲戚啥的吧?村长爷爷那儿、钱掌柜那儿,都得送礼,届时咱们就拿自家灌的腊肠做礼物,既显诚意又不落俗套。” 听完,靳海寻思半晌,觉着她说的挺有道理。 他看了看回头去跟赵老六交谈的靳宛,对站在身边的敖千感叹:“我家小宛真的长大了,想事情可比我这个老头子周全多咯……” 从爷爷的语气中,敖千却听出了一抹辛酸:孩子大了,便不再需要爷爷了吧? 毕竟现在的靳海,已经没办法给靳宛提供有效的帮助和保护。 思及此,敖千扯唇淡淡笑道:“无论宛儿长多大,都是爷爷的孙女。对宛儿来说,爷爷是她的支撑和动力,是永远不能缺少的家人。” 靳海惊讶地看着敖千,似乎是很意外寡言的他,居然会说出这一番暖心的话。 赵老六赠给靳宛一大堆的猪下水,原因就是她买了很多东西。 这些东西,都放在了敖千背上的大竹筐里。 买好做腊肠的材料,几人就去了鞋铺。 冬天要来了,爷爷和敖千还穿着麻鞋。之前去岳阳城时,靳宛只顾着买棉衣、被褥,却不记得买鞋子。要不是爷爷提醒她要注意保暖,她还想不起来这一茬。 纵然爷爷再三说自己穿着草鞋、麻鞋就挺好的,那样更方便干活等等,靳宛依旧把他拐来了鞋铺。 在小镇倒没人敢瞧不起他们,因为三人穿上了在衣品轩买的衣裳,那料子、那式样比镇上的某些有钱人穿的还要好。 三人正量着尺码,门口进来几人,其中便有跟靳宛做过香皂生意的赵夫人。 赵夫人无意间扫到角落里的少女身形,眼睛登时一亮。 “靳姑娘!” 骤然听见有人喊“靳姑娘”,靳宛愣了几秒,才慢半拍地抬起头望向门口。 她一抬头,赵夫人就看清了她的样子,当即更加高兴,几步朝她走来。 “是赵夫人啊?嘿嘿,你也来买鞋子?”靳宛直起身,傻乎乎地笑着问。 赵夫人开心道:“幸好我今日陪我堂嫂出来逛逛,不然哪儿能碰上你啊!” 靳宛不由得纳闷,“你急着找我么?” “可不是嘛!”赵夫人说着,招手把跟她同行的妇人叫来,介绍道:“这位是我堂嫂,她这次来是专门找你的,昨天刚到!” 那妇人看起来约莫三十,一身打扮倒挺富态,就是有点儿暴发户气质。 此刻她正默不作声地打量着靳宛,眼中的探询之色,令得靳宛颇为不适。 但靳宛仍是以笑脸相迎,盈盈施了一礼:“夫人好,我就是靳宛,请问找我什么事?” 那妇人只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靳宛直觉这人是个不好相处的,但念着自己的香皂还得靠对方打开市场,也就不动声色地等着她开口。 田秦氏环顾一周,见鞋铺伙计跟客人不少,便皱眉道:“这儿不方便,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谈吧。” 闻言,靳宛没有反对,只说让她们稍等。 好在三人的鞋码都量好了,每人挑了三双布鞋,靳宛跟爷爷和敖千说了一声,便与赵夫人、田秦氏前往附近的一家茶楼。 待众人都坐下,彼此做了一番介绍,田秦氏才直入主题。 “上回小霜拿了两百块香皂,到我相公的店里卖……” 赵夫人姓田,“小霜”是她的闺名。 “初始并没多少人在意。后来有人想要尝鲜,便买了一块回去用,几日后特地来我们店里感谢,说是……” 说到这里,田秦氏停顿了一下,望向靳海和敖千露出尴尬的神情。 靳宛还没反应过来,敖千就移开头,凑到爷爷跟前假意交谈。 见状,田秦氏目露满意,暗道这青年人倒是识趣儿。 她转回视线,压低声音继续道:“那人说洗过香皂之后,她身上的狐臭味儿淡了,使得相公对她的态度好转。这事儿一传出去,我们店里的香皂很快抢售一空,我不得已才来找你。” 原本靳宛听得好好的,可是听到“香皂除狐臭”这一段,她就有点儿懵圈了。啥时候她的香皂还有如此厉害的功效,她咋不知道? 第104章 榨油 田秦氏此次前来,正是因为她不相信香皂有去除狐臭的效用。 虽说这消息能让他们利用香皂盈利,但是若没有凭据,之后很可能会让客人觉得上当受骗。 做生意最忌讳的,便是失去客人的信任。赵夫人的堂哥认为这件事可大可小,便托自己的夫人到旺福镇走一趟。 靳宛弄清了原委,倒也没有给自己的产品贴金镀银,而是告诉田秦氏香皂并不能治好狐臭,但确实能够在皮肤表面留下香味。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将那名客人的狐臭味道变淡,归功于香皂的这个优点了。 听罢,田秦氏面露喜色。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倒不必担心客人上门找麻烦了。”她看着靳宛微笑,“既然香皂本身确有功效,我想跟你再定一批,不知道可不可以?” 这回靳宛没迟疑,爽快点头。 “田夫人想要订多少尽管提,不过须得给我充足的时间,否则我恐怕不能按时交货。” 冬天足足有三个月,算是很漫长的了,靳宛也要找点儿事做,以免日子过得太无聊。 做香皂是最合适的选择,既能赚钱又能靠在火边取暖,还能跟来帮忙的婶子聊天…… 嗯,一举三得。 田夫人订了五百块香皂,比上回赵夫人、袁小姐等人加起来要的还多。幸好田夫人说到了时间,会让人到旺福镇取香皂,不然大冷天儿的要靳宛亲自送去岳阳城,她可能就没啥积极性了。 分别时,田夫人给了五两银子的订金。 出了茶楼,三人又在街上随便逛了一圈,见没啥好买的便到入口跟大伙儿集合回村。 刚才和赵夫人聊过之后,靳宛才知道钱掌柜夫妇不在家,两人似乎是有事出远门去了。正因如此,赵夫人才不知道该如何联系靳宛。 为了避免出现类似的情况,她告诉赵夫人,若想找她去靳家村便可。 牛车到了村口,靳宛让爷爷和敖千先回家,她得去找章翠花说熬皂的事儿。 “那你早点儿回来,我先回去把饭热好,等你吃午饭啊。”靳海在她背后大声提醒。 靳宛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了,很快的。” 那条所谓的“禁止令”,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废除了,靳宛出入自由。适逢村民吃午饭的时间,她走在路间,闻到一股炒菜的油香,嗅出了这跟自家动物油的香味儿不一样。 不是动物油,那……是植物油? 想到这里,靳宛猛地有一种如遭雷劈的感觉。 完了,她光顾着接订单,忘了自己家里没多少油脂了!熬皂若是没有油脂,那还熬个鬼呀? 她之前用来熬皂的油脂,都是敖千上山打猎积攒的动物油。 可冬天一到,动物蛰伏在巢穴里,打猎就变得十分艰难。 若不小心遇到饿极了的猛兽,她家大个子就有危险,她可不希望为了点儿钱让青年受伤。 当靳宛进了村长家的门,在院子里玩耍的靳永福,立刻屁颠屁颠儿地冲过来。 “宛姊姊!好久没看到你啦,还有没有糖吃呀?”四岁的小娃娃抱住她的腿,一个劲儿地磨蹭撒娇。 章翠花端着一个木碗跟在后头,嗔怒道:“一来你就跟姊姊要糖吃的,害不害臊?” 靳宛嘻嘻一笑,蹲下去抱起靳永福,摸着他的鼓起的小肚皮。 嘴上调侃道:“我看看永福肚肚里装了多少吃食,咋跟个西瓜一样大?吃了那么多东西,你还想要糖吃啊,我怕你再吃会把肚肚撑破了。” 不料此话一出,靳永福就露出害怕的神情。 他慌慌张张地捂住自己的肚子,撇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靳宛,“肚肚真的会破吗?我不想破,我还想要让肚肚装好吃的。” “贪吃猪。”章翠花好气又好笑地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小孩子总是天真无邪的,往往说出的话会让人哭笑不得,这正是孩子可爱的一面。 “靳宛来啦?吃饭没,过来一块儿吃吧。” 听到动静,靳宏端着碗拿着筷,从里屋吃饭的厅子走出来,开口就是邀靳宛吃饭。 章翠花跟着点点头,单手接过靳永福,笑道:“看你风尘仆仆的,鼻尖儿都冻红了,有啥事儿等吃完了再说呗。” 头一回被村长留吃饭,靳宛有一点犯难。 这……该不该答应呢? 爷爷说了要在家等自己吃饭的,可不答应,难得村长有这份心意……真纠结哎。 章翠花看靳宛一张小脸皱在一块儿,眼睛眉毛拧成一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她拍了把靳宛的肩膀,忍俊不禁道:“行了,不难为你了,恐怕你家里还有事儿吧?下回再留你吃饭好了。” 靳宏无奈地摇摇头,“你们聊吧,我一个老头子就不打扰了。” “嘿嘿嘿……”靳宛只好持续傻笑。 等到村长一走,她便把来意跟章翠花说清。 末了,她又问道:“婶儿,你知不知道乡亲们用的植物油,都是打哪儿来的啊?” 章翠花似乎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但还是给出了答案。 “咱们后山上长着一种植物,叫做‘油籽’。夏天的时候,油籽会开花结果,那果子榨出的油就能拿来炒菜。” 靳宛一听苦了脸。 “也就是说,这会儿油籽没啦?” 章翠花笑道:“冬季都来了,咋还会有嘛。咋了,你家没油啦?那也甭哭丧着脸,婶子家还有一桶,先给你匀点儿。实在不成,你到镇上买一些……” 买? 熬香皂用买来的油,那她不是得亏的裤子都没了。 “不必了,谢谢婶儿。”靳宛蔫搭搭地说,“那你明日记得过来,我先回去了。” 剩下的油脂,也只够做明天的香皂了。再不想办法,她的制皂大业估计要被扼杀在摇篮。 唉,宝宝心里有苦说不出啊! 【叮叮叮……】 熟悉的声音响起,靳宛不自觉地提起了心,她家的中二“毛毛虫”又有啥贵干? 【提醒宿主:有新任务。任务内容:找到能够提炼工业用油的植物,并成功榨油五十升。提示:《植物大全》。】此任务一发布,靳宛瞬间觉得遭受到一万点暴击。 第105章 不像 兑换一本《植物大全》,需要一百点积分。靳宛眼下就一百七十六积分,二货系统君也是够了,老惦记着她的积分,不是扣就是怂恿她兑换东西。 关键是,靳宛还不能不乖乖照做。 当晚,她用一百积分,兑换了《植物大全》。花了半宿功夫,还真叫她找到了一种目前可用的植物。 这是一种名为“苳麻”的植物,跟前世靳宛所知的“茼麻”相似,种子含油量高达百分之十五至二十五。只不过,苳麻不能做药用,花期是在十月左右。 所幸后山就有许多苳麻,看样子打从明日起,她得抓紧时间收割苳麻榨油了…… 次日一早,章翠花带着姚氏等人来了。 靳宛早早把锅架好了,熬香皂要用的油脂、草药汁、草木灰等也已经摆放齐全。 趁几人烧柴生火,她把章翠花拉到一边,小声道:“婶儿,今日得麻烦你帮我领着大伙儿干活,我得上一趟山。” “你一个小姑娘家,大冷天儿的上山多危险呀!”章翠花瞪大了眼睛。 靳宛指指院子里正跟爷爷说话的敖千,“不怕,有大个子陪着我呢。他啊,是个打猎的好手,就算有猛兽来袭也不用担心。” 敖千有多猛,章翠花不清楚。但是她知道,那俊朗青年看起来,的确让人很有安全感。 是故她答应了靳宛的请求,并信心十足地道:“你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出啥岔子的。” 另一边,敖千也刚对爷爷做出保证,承诺不会让靳宛受伤。 “你也小心点儿,别仗着年轻力壮就大意了,那山上可还有熊瞎子呐!”靳海言辞恳切,始终免不了对两人上山的担忧。 搞定了章翠花的靳宛走向两人,恰好听见这句话,当即伸出手臂弯曲,鼓起胳膊上的一小团肉。 然后,她扭头对靳海咧嘴一笑:“爷爷你瞧,我这身肌肉不是白长的。要有熊瞎子,我就用我砂锅大的拳头,打得它变成熊猫眼。” 话音刚落,敖千扛起背篓经过她身边,随手弹了记她的后脑勺,并漫不经心道:“你的小拳拳最多能锤下我的胸口,还想打熊瞎子?我猜,你跳起来都碰不着它的膝盖。” 靳宛听得一恼,转身去追敖千。 “你站住!敢说我矮,你完蛋了!” 敖千哪能听她的,拔腿就跑,那大长腿看得靳宛各种羡慕嫉妒恨。 “你追得到我再说吧。”敖千挑着唇,一双黑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使得他的双目璀璨异常。 靳宛穿着衫裙,本就跑不快,想追上会轻功的敖千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且那家伙还会故意逗她,每当她想要停下来时,就会放慢速度引她上钩。一来二去,靳宛上了好几次恶当,心里是越来越憋屈。 岂有此理,为啥她父亲对母亲都是各种宠溺、让步,她找的这个大块头,就只会欺负她? 真想退货,哼! 恨恨地瞪着前方那道颀长的身影,靳宛眼珠子滴溜溜乱转…… “哎呀!” 后方兀地响起少女的痛呼,敖千身形一顿,回身就看见靳宛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流血了……” 靳宛楚楚可怜的声音传进耳中,他神情一凛,原地一跃。 下一秒,敖千就回到了靳宛面前,把靳宛吓一跳。 “让我看看。”说话时,他蹲了下来,手臂伸向靳宛的腿。 眼见时机正好,靳宛一个猛虎扑……男,跳到了敖千的身上。 她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腰,得意地仰天大笑:“哈哈哈,少年人,想跟我斗,你还早了一百年呢!现在我把你禁锢住了,我看你还跑不跑?” 都说近身战是她的强项,但凡被她锁住,她就不信大个子能挣脱。 直到此时,敖千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霎时,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因为他貌似找了个傻媳妇儿。 难不成她不知道,她主动投怀送抱,真正开心的人实际上是他吗? 也好,既然小丫头如此热情,他也不能落入下风。 于是敖千张开手臂搂住靳宛,嘴上假装讨饶:“还是你厉害,我不跑了。作为补偿,我就这样抱着你走吧。” 靳宛身子娇小,挂在敖千身上几乎没什么重量,让他一阵心疼。 他低头和靳宛对视,无奈地道:“你需要补补了,我怕哪天发大风,会把你吹走。” “胡说,我又不是气球,怎么可能被风吹走。”靳宛啐了他一口。 她把头搁在敖千的肩膀上,任由自己像个树袋熊宝宝似的,被他抱着走。 可走着走着,敖千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了。 他……好像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正心猿意马之际,敖千忽觉得脖间一股热气袭来,身子登时僵硬。 紧接着,舒服得长叹了一口气的靳宛,满怀回忆地道:“你的怀抱真像我父亲一般温暖,让我都想睡觉了……” 父、父亲?! 这一刻,敖千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抽了抽嘴角,只觉得所有的旖旎遐思,都被“父亲”这两个字,给打得七零八落。 旋即在靳宛没搞清状况之前,敖千脱下背篓,把胸前的树袋鼠宝宝挪到了背上。 “拿着。” 猝不及防就被转移了阵地,靳宛刚想问敖千在搞什么,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背篓。 她单手搂着敖千的脖子,接过背篓,不满地嘟囔:“怀里多舒服啊,干嘛要我到背后,难道是想要我给你挡风?” 别说,背后还真凉飕飕的。 靳宛缩了缩脖子,揪了揪敖千的头发,讨好道:“大个子,能不能改背为抱啊?” 感受到后面吹来的冷风,敖千有一瞬的犹豫。 但他面上没多少表情,淡然问:“我的怀抱,是不是像你父亲的一样舒服温暖?” 若小丫头的回答让他满意了,他倒不介意让自己替她挡风。 “嗯嗯!”然而靳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情绪,只诚实地点头。 敖千脸一黑,索性闭上了嘴巴。 见他没有动作,靳宛纳闷了。 她戳了下敖千的背部,“干嘛没反应?” “我比较喜欢背你。”敖千从善如流地回道。 接着,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又迟疑着问:“我的背,应该不会像你父亲的背吧?” 靳宛想了想,摇头,“不像。” 敖千便松了一口气。 “可是……” 听到背上的少女还有后续,敖千又提起了一颗心,沉着脸追问:“可是什么?莫非是像爷爷的背?” 若真是如此,那他要如何是好……是应该怪他和小丫头年龄相差六岁,还是应该怪自己长得太老成??? “也不是。”靳宛闷闷地否认,语气苦恼道:“是像猪八戒背媳妇儿。” 第106章 腊肠 根据《植物大全》的显示,靳宛指引敖千走了一个时辰的路,总算找到了苳麻的影子。 这些苳麻虽然很多,但是分布得很散,东一片西一片的。靳宛和敖千一人一把镰刀,收割了个把时辰,她就觉得累的不行。 她靠着大树,擦着汗苦兮兮地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冷得够呛了,还给她热出一身汗,感觉会把自己弄感冒。 敖千放下一把苳麻,回头望着靳宛满头大汗的样子,无奈道:“我刚才就说了,让你坐在那里等我,是你不听非要来凑热闹。” “什么凑热闹,我这不是心疼你嘛!”靳宛一边扇风,一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真是不解风情的呆木头,连句好话都不会说。” 看她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敖千摇头笑了笑,返身朝她走去。 站在靳宛的身前,他抬手拭去她鬓角的汗水,拿出背篓的水袋递给她。 靳宛仰头看他一眼,敖千挑着眉说:“说那么多话,不口渴?” “啥意思,难道是在讽刺我话多吗?”她放松了身子靠在树上,懒洋洋地道。 闻言,敖千唇角蓦然一抬。 他没说话,拧开水袋仰头喝了一口。 靳宛看呆了,这咋跟她想象的剧情发展不同呢?按理说这种关头,这货应该软言暖语地说一番情话吧,为啥是他自己喝了…… 不料这时,敖千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刹那间,靳宛一脸懵逼,被迫张开嘴巴。随即,敖千俯身,那张俊朗脸庞在她面前迅速放大,直到她感觉两人唇瓣相贴,一股温凉的液体渡进口中。 待她反应过来敖千做了什么,她的脸颊烧起一片红云,双目瞪得圆滚滚的。 看靳宛不识趣儿,这种时候还睁着眼睛,敖千用手盖住了她的眼皮。 嘴里的水早就喝完,敖千还把她压在大树上面,翻来覆去地啃唇,着实让人难为情。但,只要想到这附近没人,她那颗躁动的心也有点儿蠢蠢欲动了。 因此,亲着亲着,靳宛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察觉到她的举动,敖千才拿开遮挡靳宛视线的手,将她整个抱进怀里…… 下午,靳宛家。 太羞耻了! 说好的去后山割苳麻,结果她跟大个子后面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卿卿我我中度过…… 估计是她的那句“呆木头”,刺激到了某人,导致之后的某人说起情话来,让她一个二十二世纪的女人都觉得承受不来。 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回到家后表现得像啥也没发生过,依然是该面瘫时面瘫,该冷淡时冷淡。这使得靳宛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找了个双重人格的男人。 当然,也可能是敖千的闷骚属性太强,属于闷骚中的极品,极品中的战斗机。 这天上午他们割了十斤苳麻,可用来榨油的苳麻子其实不到一斤,榨出的油必定更少。 靳宛也琢磨出来了,妄想凭一己之力,收割完那些苳麻是不可能的。那不仅会浪费很多的精力,而且会影响她熬皂的进度,让她没办法按时交货。 是故傍晚等章翠花几人忙完,靳宛在发工钱的时候,跟她们说自己需要收购苳麻。 “要那玩意儿干啥咧?”李氏好奇地询问。 靳宛淡淡笑道:“我有我的用处。苳麻一斤一个铜板,村子里谁都可以去收割,然后带到我这里卖。婶子,你们跟村里的大伙儿比较熟,可以帮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大伙儿吗?” 这会儿的苳麻都干了,一斤就有好大一堆。 可不管怎么说,这好歹也是个赚钱的途径,靳家村的村民绝对会很乐意参与的。 因而在靳宛发布消息的第二天一早,就有许多村民扛着麻绳、拿着镰刀,赶来靳宛家求证。 “丫头,你真要收苳麻?一文钱一斤,不是诓人的吧?” 大部分人都站在院子外的那条小路,倒没有一窝蜂地挤进来,让靳宛松了好大一口气。 瞧瞧他们的那身打扮,虽说还在问她,却都做好了上山的准备。显然,听到有办法挣钱,村民们都激动了,求证的同时也不忘记带上工具,以免落在别人的后面。 想罢,靳宛也不吊人胃口,爽脆道:“各位叔伯婶子请放心吧,这消息是我让翠花婶子她们传出去的,绝无虚假。从今日起,我家会一直收购苳麻。 “如果大家卖的是整株苳麻,那就是一文钱一斤;可如果大家卖的是脱壳的苳麻子,那就是十文钱一斤!” 十文钱一斤,那不是说苳麻子跟猪肉一样值钱? 顿时,乡亲们兴奋不已,已经有些人悄悄往后山跑了。 靳海就坐在门口削木头漏斗,见此情景,眼睛带笑地说:“大伙儿也别光顾着挣钱,记得注意安全,不要走散了。” “省得了海叔!”众人纷纷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赶往后山。 靳宛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造成如此轰动的效果。她原以为,最多会有几个人行动,但看这架势,大概三分之一的村民都动起来了。 她却不知道,村民们看她跟镇上大老板的买卖不断,早把她当成一个商业奇才了。章翠花等人跟着她做香皂,一天就能挣十几二十个铜板,让村民们看得眼红不已。 如今,靳宛提出收购苳麻,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一个发财的机会。不管能挣多少,只要能跟着靳宛丫头走,肯定吃不了亏。 是以,靳家村里除了跟靳宛有龃龉的人,其他的村民大多动了心,于是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暂时解决了收割苳麻子的难题,靳宛做了一顿热腾腾的早饭,和爷爷、敖千吃过,便去把做腊肠的材料搬出来。 既然今天熬不了香皂,那她灌腊肠好了。 前天一从镇上回来,靳宛就烧热水,将猪小肠剥离成要用的肠衣,放在屋檐底下晾干。而昨天爷爷在家,也把猪肉剁碎了,等于灌香肠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这个天气温度低,放个两三天,肉也不会变味儿。 就在靳宛打算腌制肉馅之际,章翠花抱着靳永福,来到她家。 见到院子里三人的架势,她笑了笑,说:“看样子我赶上了。” 靳宛不明所以。“婶儿,你咋来了?今天不用熬皂哦。”她以为章翠花是记错了时间,特地跑来工作的。 第107章 起疑 亏得靳海及时开口解释。 “昨天我在剁肉馅儿,翠花看见了就问要干啥,我告诉她你今天要灌腊肠。” “我没见过灌腊肠,来看个新奇,靳宛你不会介意吧?”章翠花笑眯眯地问道。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靳宛弄清了原委,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让章翠花自己找个地方坐着观看。 “那你有啥忙要帮的,喊我一声就成。” 说着,章翠花进屋端了个长凳,跟靳永福坐在院子的角落。 在靳宛拌肉馅时,靳海和敖千就按照她的吩咐,把肠衣套在漏斗的口子。这是个技术活儿,好在敖千手指灵活,有着极佳的耐心,失败了两次就弄成了。 待调好了肉馅,敖千握着肠衣与漏斗的接口,靳宛则拿着一根小木棒将肉馅往肠衣里面塞。 见底下的大木盆位置有点偏,她抬头对爷爷说:“爷爷,把盆子拿过来一点儿。” 靳海依言移动木盆,等靳宛点头了,才拿起细绳在旁边等着。 章翠花看他们一家三口,都围着一个木盆忙活儿,便认为灌腊肠太麻烦了。 “娘,宛姊姊在做啥?”靳永福吮着手指,眨着眼睛问,鼻子上还挂着两条亮晶晶的鼻涕。 听到靳永福的声音,靳宛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儿还有个小娃娃。 想着外边儿冷,她扭头冲章翠花道:“婶儿,要不你带永福进屋吧,免得冻着了。” 看了一眼自家儿子挂着的鼻涕虫,章翠花也有些担心把娃吹感冒了。是故,她替靳永福擤完鼻涕,一手牵着娃儿,一手抱着长凳进到房子里面。 靳宛说完就没再留意那对母子的动向,因为章翠花为人老实,颇受她信任。 估摸着长度差不多了,她便让爷爷拿针扎几下,放出肠衣里头的空气,再拿绳子绑紧。 如此到了晌午,靳宛把买来的肠衣都灌好了,腰也因此变得酸疼。靳海和敖千拎着灌好的腊肠,拿到储藏室挂起来,她则洗干净手去找章翠花和靳永福。 结果碰上母子俩从储藏室的方向过来,章翠花的神情还略为古怪。 “咋了?”见状,靳宛不解地问。 她看了看靳永福,小家伙立马扬起小脸冲她呲牙笑,似乎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不对,他俩去了储藏室? 靳宛心一跳,暗道不好,自己酿的香醋,便是在储藏室里放着呢! 看章翠花这表情,莫非被她发现了? 一瓦缸的香醋,叫人知道了还得了? 即使靳宛现在有钱了,也不可能买到那么多的香醋。一旦被人发觉,肯定会引来猜疑,再联想到她会做米粉、做香皂等等,人们就不难猜出香醋是她酿制的。 思及此处,靳宛心中响起了警铃声。 这个念头刚闪过,章翠花果然犹豫着问道:“靳宛,你家那几个瓦缸里,装的是啥啊?那味道,咋那么像……” 她还没有说完,靳宛就神色未变地笑道:“婶儿,你咋跑到我家储藏室去了?” “你别误会啊,我不是故意的,是永福这孩子不听话,玩着玩着就跑到那儿了。刚刚我去找他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醋香味儿……”章翠花越说越不好意思,只得尴尬地停住了。 “哦,那你有没有打开盖子看看啊?”靳宛依旧笑嘻嘻的。 章翠花忙不迭地摇头,信誓旦旦道:“这个绝对没有!” 听罢,靳宛暗自放下了胸口的大石头。 旋即她嬉皮笑脸地说:“婶儿,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嘛!我想你肯定是搞错了,我家那些瓦缸装的是腌菜,咋会有醋香味儿?” 听了靳宛的话,章翠花明显一怔。 不是香醋吗? 可那味道,真的跟她以前闻到过的醋香很像。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给拿点腌萝卜给你尝尝。” 扔下这句话,靳宛跑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回来,经过章翠花身边她还故意笑问:“婶儿,你要不要再来瞧瞧?” 方才章翠花未经允许,就随意跑进靳宛家的储藏室,已经够没礼貌的了。这会儿她再提,章翠花当然是拒绝,以免让人觉得自己好管闲事。 她的反应不出靳宛所料,便不再多言。 见靳宛拿着碗筷跑进来,敖千沉声问了句:“怎么了?” “翠花婶儿闻到醋香,起疑了。” 靳宛简短地回道,跑到之前用来装腌萝卜的瓦缸,揭开盖子夹了几筷子萝卜条。 “能蒙混过去么?” 敖千觉得不大靠谱,毕竟香醋跟腌菜的味道,还是有不小差别的。 “试试吧。”说话间,靳宛盖好盖子,又端起碗出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敖千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事实上,靳宛对这个办法挺有信心的。 毕竟她会酿香醋的事情,本身就够匪夷所思的了。而靳宛往日做到了言出必行,以致在章翠花的心中,她成功树立了一个诚实守信的形象。 是故,只要是靳宛说的话,章翠花基本不会怀疑。 再加上腌萝卜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确实有一股酸味儿。所以尝过腌萝卜后,章翠花便完全相信了靳宛的托词。 不仅如此,她的注意力还被转移到腌萝卜这儿,将香醋一事抛之脑后。 “这腌菜吃着挺开胃的,你是咋做的,能教教婶子不?” 萝卜条刚腌不久,爽脆可口的同时也咸淡适中,连靳永福都吃上了瘾。发现娘跟宛姊姊专心交谈,没有看自己,他偷偷抓了几把装到口袋。 正所谓,吃不了兜着走嘛!估计在小家伙心里,好吃的东西除了自己吃,还得带回去给阿爷、大伯还有爹吃。 可惜,这一个小动作被靳宛瞄到了。 她无声地示意章翠花低头,两人静静地看着靳永福做贼般的,把那一碗萝卜条不停地往口袋塞。 章翠花脸黑如锅底,气恼之余又觉得好笑,沉着脸喝了一声:“永福,你干啥呢?谁教你偷东西的?” 乍听见娘亲这生气的语调,靳永福可吓坏了,小小的身子顿时僵着不敢动。 章翠花毫不客气,弯腰打了下他的手板,那力道一点儿都不轻。 靳宛没来得及阻止,眼看靳永福疼得两眼泛泪,赶忙在他哭出来前蹲下去安慰他。 等到把小家伙哄好了,她才翻出靳永福口袋的萝卜条,笑着说:“你想要什么,就跟别人问可不可以给你,但是不能偷偷拿哦。如果永福乖的话,姊姊就送给你一大碗萝卜条,你说好不好?”小家伙撇着嘴委屈巴巴地瞅着她,好半晌,他才乖巧地点了点头。 第108章 秘密 自这日起,靳宛家每天都很热闹。 村民们大多收割了两三斤苳麻左右,就因晌午到了,而不得不返家吃饭。因此首日靳宛收购的苳麻,大约五十斤。 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由于之前有了吃螃蟹的人,陆陆续续有新的村民加入收割苳麻的行列。 到得后来,有些村民们索性带着包子馒头,背上水袋,午饭便在山上将就一顿。这样一来,他们就能一整日都待在山上,从而收割到更多的苳麻,赚到更多的钱。 谁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因靳宛的一句话,就掀起了一股割苳麻的热潮。 幸亏后山的苳麻很多,一时半会儿是收割不完的。是故目前,靳宛还不用担心冬天的制皂大业,会再次进入没有油脂的窘境。 与此同时,靳宛家的院子也被苳麻堆得满满当当。 章翠花和姚氏一行人,已经重新上工了。只是这次她们来,不是帮忙熬制香皂,而是帮忙给苳麻脱粒、装袋。 ——纵然苳麻子比整株苳麻值钱,可最开始,大部分村民仍然选择直接卖苳麻。除非是一些人口较多的家庭,才会有多余的劳力,可以分工合作积攒苳麻子。 这活儿比熬皂轻松,章翠花等人便按时辰收费,一个时辰一文钱。 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香皂的熬制还没有实际进展,靳宛也没法儿继续悠闲。 故而,当章翠花等人装满了一袋子的苳麻子,她就叫敖千扛着这袋苳麻子,跟她去镇上的榨油坊。 两人先去了村长家,找靳元文借了牛车,再快速往小镇赶。 坐在牛车上,靳宛若有所思地问道:“大个子,你说咱们去了榨油坊,人家会不会不给咱们榨油啊?” “为何?”敖千挥舞着牛鞭赶车,不以为然地反问。 靳宛侧头望他一眼,“因为榨油坊榨的是吃的油,咱们这个苳麻子榨出的是工业用油,不能吃的。” “你给银子,不管是什么油,他们都会给你榨。”敖千瞥向她,又道:“就算你口中的‘工业用油’,是一种剧毒,只要肯给钱也会有人帮你弄出来。” 连他都有坐在这里,一边闻着牛骚味儿,一边赶牛车的一天,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瞧他说的一本正经,靳宛抿唇一笑。 她环顾四周,见都是山和树木,没有人,便挪到了敖千后面,与他背靠背地紧紧挨着。 从背上传来的温度,似乎一直传到了心房,令敖千心里充满了暖意,冷硬的眉角也不易察觉地变得柔和。 身后这个丫头小小的身体里,居然拥有着能够融化自己的力量,实在叫人吃惊…… 如是想着,他低低笑了声,打趣道:“怎么,难道是见周围没人,打算趁机占我便宜?” 这种温暖的感受是相互的,因而靳宛仰头靠在敖千身上,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须臾,她方才懒洋洋地回道:“好不容易两个人独处会儿,我懒得跟你贫嘴。要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你个呆子怎就弄不清气氛呢。” 此话堵得敖千无言以对,满脸无奈之色。 孰不知此刻的靳宛,睁开了眼睛望着天空,眼中浮现出些许惆怅。 能在这异界遇到爷爷靳海,以及大个子敖千,是她的幸运。可是在原来的世界中,她同样有着疼爱自己的父母、始终包容自己的姐姐兄长,和一个让人十分担忧的小妹。 与那个世界的羁绊,究竟会如何发展?难不成她真的,只能在这异界以另一个靳宛的身份,度过余生么…… “宛儿,你在想什么?” 蓦然响起的磁性嗓音,打断了靳宛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这才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流下了思念家人的泪水。 担心被敖千发觉,靳宛急忙拭去眼泪。 再开口时,为了不让敖千听出异样,她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我有点儿困了,想睡觉。” 闻言,敖千回头看向她,却见少女困倦地揉着眼睛,还肆无忌惮地打了一个哈欠。 青年目光深邃,眼睛深处闪烁着异常的光芒。 可他一言不发,单手搂起靳宛,轻松将她提到自己身侧。 搂过少女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敖千轻轻摩挲她的发顶,低沉道:“睡吧。” 靳宛没料到他会给自己这样的回应,微微怔愣过后,安静地把头埋进他的胸膛。 这一霎,靳宛的眼眶有些发热。 从穿越而来的那天,她就遇到了敖千。每次她情绪低落,总是敖千陪着自己。他永远不会问原因,只是用行动告诉她,他还在。 尽管初始两人有诸多不和,可是,他们终究走到了相爱的这一步。 或许,她也能像母亲那样,初次爱上一个人,便能碰上命中注定的对象。 但一思及敖千的情况,靳宛又忍不住郁郁。 于是,她小声问:“大个子,若是你恢复记忆了,你还会不会娶我?” “当然会。”敖千没有一瞬的迟疑,果断而坚定地接道。 “你怎么能肯定呢?” 靳宛叹了一口气,“你连自己有没有妻子都不知道,也许恢复了记忆,你想起自己早已有了爱人,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再者,我也不希望你娶我,是为了报答我。” 真是头疼啊…… 在这个异界,像敖千这个年龄的贵族子弟,按常理来说都是有了妻室的。何况这家伙长得一脸桃花相,指不定会有多少红颜知己呢。 虽说她能肯定,自己此时对敖千是真心的,也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感情不惨水分。但如果敖千恢复记忆之后,说他家里有着三妻四妾,她担保会一脚把敖千踹出家门。 ——恕她无能,她暂时还接受不了如此惊悚的结果。 就在这个时候,敖千蹙着眉头问道:“天天被你当牛做马地使唤,我有什么好报答你的?” 话音落下,靳宛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生气十足地瞪他:“你再说一遍?” 敢说没啥好报答她? 要不是她,这货的尸体早就被后山的野兽瓜分了,简直岂有此理。 “开玩笑的。”见此,敖千立刻换上了笑脸,难得热情地说:“我欠你的数都数不清,只好以身相许,你不嫌弃就好。” 哼,算他识相。 靳宛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解释,重新依偎进青年的怀里,嘴里嘀咕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回到正经时刻,敖千并未言语,只是眼神宠溺地拥紧了她。 他看得出来,小丫头身上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他没有兴趣去逼问那到底是什么秘密,他只需要清楚一点。那便是,无论如何,这辈子靳宛都别想甩开他。 第109章 掺假 传统的榨油方法是很繁琐的过程,靳宛和敖千在那里等了两个时辰,结果那一袋苳麻子才榨出了一升油。 原本榨油坊的定价,是一升油两个铜板。由于苳麻子油不能吃,因而榨油坊收取的报酬,比压榨食用植物油高出半成。 但是靳宛带来的苳麻子太少,榨出的油更少,以至于交钱时对方的脸色都是黑的。毕竟开一次工,要花他们不少力气和时间,三两个铜板的酬劳都不够几个工人分。 不得已,靳宛尴尬地告诉他们,过几日自己会带更多的苳麻子来,榨油坊的领头脸色才有一些好转。 一回村都未时了,章翠花和姚氏吃过午饭,又来靳宛家干活儿。另外的两个婶子跟靳艾艾,可能是被自家的事儿耽误了,靳宛回去的时候还没到。 两三个时辰的功夫,她们把剩余的苳麻子整理好了,勉强凑够一袋。 这意味着,五十斤的苳麻最多只能榨出两升油。而清理好这些苳麻,章翠花等人要用五个时辰,所有的成本加起来是八十文钱。 靳宛还不知道两升油能做多少块香皂,但是一定不止两块,因此她还是有赚头的。 既然这个方法可行,接下来,她便用苳麻子替代动物油脂熬皂。至于熬出的香皂会有何变化,靳宛丝毫不担心。 因为根据《植物大全》的记载,苳麻子本身,就是一味能够帮助人强身健体的药材。它的药用价值,甚至比靳宛所知的茼麻子还要高很多。 比起以前靳宛在熬皂时添加草药,用苳麻子熬出的香皂效果更佳,清香味也比较强烈。 若非如此,靳宛必定会心疼死自己那一百积分。 傍晚陆续有村民来卖苳麻,敖千称重、靳海整理苳麻,而靳宛在院门口登记,章翠花帮忙付工钱。 “你识不识数儿啊,这明明是二十斤,你咋说是十五斤啊?” 突然间,一道尖锐的嗓音传进靳宛的耳朵。 这道声音吸引了靳宛的注意力,她抬头望向敖千所在的位置,连带着等她登记的那些村民,也扭头看了过去。 只见蔡氏站在敖千跟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地上捆成一堆的苳麻,脸上是气呼呼的表情。 敖千不说话,蔡氏便又义愤填膺地说:“我辛辛苦苦割了一天的苳麻,你给我整整少算了五斤,是不是不想付钱啊?” 发觉大伙儿都看向这里,靳海便上前一步,替两人打起了圆场。 “大鹏媳妇你别急,这两日大个子称重,向来没出过错,这其中肯定是有啥误会。” 蔡氏哼了哼,怨气冲天地道:“那就是你们家对我有意见呗!不是说了谁都能割苳麻拿来卖吗,凭啥光给我缺斤少两地计算?是不是见我男人常日到外头做工,认为我一个妇人家好欺负?” 靳大鹏是毛叔的徒弟之一,也就是一名工匠。因为年轻力壮,便时常往外跑,到各村各地儿给人建房子。 正因如此,他很少出席村里的活动,存在感也很低。 “十五斤,一两不多一两不少。”纵然蔡氏嚷的再凶,敖千依旧神情淡然。 见状,蔡氏张嘴就要骂人。 “放心吧婶子,我不差这几个铜板的钱。大不了咱们再称一次,请这儿的乡亲们帮忙看着,是我们称错了就给你赔钱,这你总该没意见吧?” 靳宛突然发话,蔡氏转身,只见少女拿着纸笔走了过来。 为了不耽误其它村民的时间,这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靳宛可没心情跟蔡氏耍嘴皮子。 “那你就称吧。但我先说好了,如果你们称错了,得赔我一两银子。”听了靳宛主动提出的条件,蔡氏很不客气地狮子大开口。 敖千扫她一眼,冷淡道:“我若称错了,赔你二两银子又何妨?” 此话一出,蔡氏喜形于色,“你说的话能作数不?” “他日后是我郎君,当然能给家里的事做主。”靳宛神色坦然地说。 围观的村民面露尴尬,显然是没料到靳宛会这么直接。 蔡氏嗤了一声,转向靳海阴阳怪气道:“海叔,你养出的好孙女儿,这还没嫁呢,就迫不及待地给男人撑腰了。要是哪天被人抛弃了,我看靳宛还有没有脸活下去。” 听罢,敖千面色一沉。 他抿着唇,弯腰解开蔡氏带来的那堆苳麻,麻利地在里面翻找。 “大侄子,你干啥?!”见到敖千的动作,蔡氏的表情骤然变化,又惊又怒地喊。 话音未落,敖千拿着翻出的几根细木,黑着脸往蔡氏脚前一甩。 木头重重砸在蔡氏面前的地上,险些就砸到了她的脚,吓得她惯性地往后一跳。 “算少了的五斤在这里。我们只收苳麻,不收桑木,希望你以后能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发表言论。”敖千面色冷淡,眼底却闪着阴鹜,说话的语气更是不带丝毫温度。 这样一来,称都不用称了,村民们都看出了是怎么回事。 蔡芬居然在苳麻里掺木头,真是会动小聪明! 可那大个子是咋发现的?木头藏在苳麻里头,从外面是看不到的。并且为了掩藏那几根细木,蔡芬还特意把苳麻捆得牢牢实实的,真的没露丁点儿端倪。 在村民们小声议论之际,靳宛走到蔡氏身旁,捡起地上被她拿来冲斤两的细桑木。 观察了一会儿,靳宛转头看着蔡氏,轻轻笑了一声。 “婶子,你赚钱心切,我很理解。只是呢,我想给你一个建议,日后做事别太鲁莽了。这事儿本来就是你的不对,你态度还如此嚣张,说话又口不择言,最后出糗也怪不得别人。” 说完,靳宛将木头往蔡氏怀里一塞,拿起笔在本子上记录。 记录后,她照样给蔡氏算钱,“十五斤苳麻,十五个铜板,去找翠花婶儿拿吧。” 蔡氏的脸青白交加,在众多意味不明的视线下,咬着唇扭身出了院子。当然,临走前她还不忘拿上自己的十五文钱。她一走,靳宛就望着院子里的村民,笑道:“乡里乡亲的,咱们谁也不坑谁。像今天这种情形,我也是头一回遇上,乡亲们可别让我碰到第二回,那多伤和气啊。” 第110章 警告 话虽如此,一个村子里,总是有那么几粒老鼠屎,意图坏了一锅粥。 继蔡氏掺假之后没两天,敖千又抓到了三个做假的。他们有的在苳麻里面掺湿木,有的专门弄湿一部分苳麻,夹在中间。 靳宛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三人竟异口同声地说,他们是有心测试敖千,看他是不是真能分辨出掺假的苳麻。 “那你们现在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想法?”靳宛神色不变,淡然说道。 这三个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比靳二虎小个两三岁,正是顽皮的年纪。靳宛站在他们面前还没他们高,可那身上沉稳的气势,却是他们远比不上的。 要不说人比人气死人呢!同样是十几岁,靳宛都当起了收购苳麻的大老板,他们几个还在动歪脑筋,想从靳宛这儿捞到便宜。 此时,作假被抓的三人垂头丧气。听了靳宛的问题,抬起头来你看我我看你,目光透出犹疑。 须臾,最高的那少年问:“靳宛,你能不能让你表哥告诉我们,他是咋知道我们掺了东西的?” 靳宛跟他们同辈,又跟三人没有过瓜葛,所以他们对靳宛倒是容易自来熟。 对于心理年龄高达二十六岁的靳宛来说,这三个少年就是小屁孩,便以一副长辈训斥的姿态道:“是不是把诀窍告诉你们了,你们下回就能改进做假的方法了?” “对对对。”一个少年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领头的少年糊了他脑袋一巴掌,“对你个头,别胡说!” 靳宛翻个白眼,回身对正在称重的敖千说:“大个子,告诉他们你有啥本事,也好叫大家都知道,想骗过你是没门儿的。” 她很清楚,随着自己收购苳麻的时间增加,苳麻会越来越少。到了那个时候,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投机取巧,试图做假蒙混过关。 唯一杜绝这种状况发生的办法,就是让村民们清楚地认识到,他们是不可能凭此盈利的。 “只要看一眼数量的多少,我便能估出重量的大小。”敖千手上称重的动作不停,漫不经心地解释,“掺假的苳麻重量跟数量严重不符,我自然能分辨得出。” 这个技能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只能说敖千天赋异禀,有商业这方面的潜力。 靳宛满意地点了点头,神情甚为自豪。 同时,她也发出警告:“以后若是还发现有人妄图掺假过关,那我就得把此人拉入黑名单,不再列入交易的范围了。但凡是做过假的,下回再带苳麻来卖,我也不收了,还望大伙儿谨记这一点。” 前两天蔡氏掺假的时候,靳宛还没说过类似的话。导致这三个少年家中的长辈觉得有利可图,特地怂恿他们来“试水”,看能否凭借做假来获取更多酬劳。 如今靳宛下了通牒,动了贪念的村民便不敢将念头付诸行动。 有此郑重警告,做假这一劣行成功被扼杀在摇篮中,靳宛的收购活动没有再出现其它的纰漏。 收购苳麻长达半个月后,气温越来越低,村民们赚钱的积极性大减。他们不再是整日待在山上割苳麻,而是只在晌午温度较高的那个时间段,能割一点是一点,割完就搬回家脱粒。 靳宛一家也因此得以闲下来。 现在他们家的储藏室,一大半都是装满苳麻子的麻袋。有这么多的苳麻子,靳宛那批五百块的香皂订单,是不必担心交不了货的。 这天早上,靳宛穿得厚厚的,准备和敖千带着十袋苳麻子去榨油坊。 临出门之前,她还不忘叮嘱爷爷道:“爷爷,晌午不要等我们吃饭了,我们肯定很晚才回来的。” 上回去榨油坊,爷爷就一直等她和敖千,连午饭都不吃。虽说这让她很感动,但是她也感觉有点儿傻气,毕竟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老人家饿多了,胃会受不了的。 靳海摆摆手,示意她放心地去。 待敖千拉了村长家的牛车过来,靳海帮忙把麻袋搬到车上,站在小路口目送两人离开。 这厢,靳宛和敖千在前往小镇的路上,遇见了独自去赶集的靳艾艾。 见到两人,靳艾艾热情又不失礼貌地出言问候。 “靳宛、大个子,早上好啊。你们这么早就要去榨油坊吗?” 敖千放慢了牛车的速度,让靳宛可以跟靳艾艾说话。 她点了点头,好奇地问:“艾艾姊,你干嘛也去那么早?” “我家晌午有客人来,我娘让我到镇上割点儿肉。”靳艾艾的脸莫名红了,微垂着头答道。 看到她这个样子,靳宛仿佛明白了什么,心领神悟地冲她咧嘴笑了。 随即,她招手让靳艾艾上车,口中道:“太早了,天还没亮呢!你一个人走太危险了,跟我们一起也能节省时间。” 虽说十个麻袋占的空间不小,但是不怎么重。再挤下两个身形小的姑娘,以及一个大块头的敖千,倒也勉强能行。 听到靳宛的邀请,靳艾艾还偷偷看了敖千一眼。 最初看到敖千那一刻,她的确也像旁的姑娘家一样,会有脸红心跳的感觉。毕竟敖千长得十分俊朗,对女子而言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可随着她到靳宛家做工,习惯了村里人的热情和亲切的她,被敖千用冷漠的态度对待,渐渐就害怕起了这个俊朗青年。 “艾艾姊,你不赶时间了吗?” 见靳艾艾在发愣,靳宛忍不住出声提醒她。 “哦!好的,那谢谢你们了。”靳艾艾慌慌张张地应道,爬到牛车上,坐在靳宛的身边。 她一坐好,靳宛便拍了下敖千的肩膀,脆生生地道:“走啦大个子!” 敖千应声而动,一抖绳子催赶牛前行。 靳宛在后头跟靳艾艾聊起了闲话。 她笑嘻嘻地问:“艾艾姊,晌午要来的人,是不是你未婚夫君啊?” 靳艾艾脸更红了,垂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不用害羞嘛,这儿又没别人,我和大个子都是嘴巴严实的人,你放心好了。”靳宛对靳艾艾的亲事起了浓郁的好奇心,便试图撺掇她畅聊此事,“听说这是媒人替你们说的亲,你们之前见过面吗?” 靳艾艾迟疑几秒,摇了摇头。她凑到靳宛的耳边,悄声道:“我只听说他今年二十有五,人长得不错,待人也好。今日晌午,他就是专门来跟我见面的。” 第111章 调戏 没见过面的两个人就要成亲? 靳宛暗地里替靳艾艾抹了一把冷汗,这结亲方式,跟她前世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出一辙,实在叫人不敢恭维。 思索半晌,她眉头郁结地问:“那……要是你看了觉得不满意,能不能退亲啊?” 这话一出,连正在赶车的敖千都为之一顿,更别说是靳艾艾了。 她吃惊地看着靳宛,似乎对靳宛的话感到难以理解。 “这种事怎么可能呢?双方的父母都同意了,除非女方犯了极严重的错误,否则是不能退亲的。” 说到这里,靳艾艾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偷瞄了一下前面的敖千,红着脸把靳宛拉近。然后,她用细弱蚊蝇的声音,对靳宛说:“我知道你跟你表哥的感情好,可是……我必须提醒你,姑娘家的身子在出嫁前,是不能被人玷污的……就算大个子长得很俊,但你千万不要被他迷住了,傻乎乎地 将自己……” 靳艾艾说得含糊其辞,然而靳宛还是听懂了。 霎时,靳宛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原来在外人眼里,她对大个子就表现得那么痴迷啊!想想章翠花在她面前几次欲言又止,还有爷爷那隐晦的暗示,估计大家都认为她跟大个子是浓情蜜意,胜似新婚夫妻吧? 即便明知道这是个天大的误会,靳宛也无从辩解。毕竟这种事情全靠自觉,别人说的时候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而她更是没法儿解释清楚,只会越说越惹人猜忌。 是故对靳艾艾,她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干笑着对靳艾艾说自己明白。 亏得靳宛是来自二十二世纪的人,有着无比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靳艾艾的话听过便算了,全然不会放在心上。 反正自家事自家知,她自己有分寸就行。再说了,到目前为止,敖千的表现都让她很满意。或许是顾忌她年纪小,身子看起来也弱不禁风,所以敖千每次都会适可而止,从不过分点火。 靳宛也打算跟他慢慢发展,起码在这具身体年满二十前,她绝不会跟敖千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若是敖千知道了她此刻的想法,估计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漫长的五年,某人可有得等咯。 靳艾艾在小镇入口下了车,靳宛和敖千则赶着牛车,继续往小镇深处走。 抵达榨油坊的时候,那领头的一看见两人,立马迎了过来。 他豪爽地笑道:“小娘子,你夫妻俩今儿个要榨多少油啊?可别再像上回那般,拎个一公升的油来让我们白忙活一场。” 靳宛险些被这“小娘子”仨字给噎住,顿时目露窘迫,看向敖千求助。 感应到她楚楚可怜的视线,敖千勾唇轻笑,竟然煞有介事地对领头说:“上回我媳妇儿是故意来你们这儿试技术的,后来见师傅们榨油的手艺确实好,这便把家里的苳麻子全拉来了。” “哦?”领头的饶有趣味地望了靳宛一眼,称赞道:“没想到这位小娘子看着人小,脑子却精明得很。好吧,既然你们信得过咱们这手艺,那待会儿多出的半成价钱,咱也不收了!” 于是,仅仅靠敖千的一句话,榨油坊就给他们降了价格。 虽说敖千性子恶劣地配合领头,明知是误会也任由别人以为他俩是夫妻,可好歹他也替自己挣来了优惠。这导致,即便靳宛想骂人,她也骂不出口了。 见她一脸矛盾,敖千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淡笑着靠近她,轻声道:“你迟早都是我的小媳妇儿,何必在意现在的这声称呼?” 哪知靳宛听了,却是愈发郁闷。 “虽然不以成亲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但是咱俩这个一谈恋爱,就断定会成亲的,也未免太虚幻了吧?” 闻言,敖千伸出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哎哟。”靳宛捂住头,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控诉地瞪着他,“疼!” “用了多大力气我自己不清楚么?”敖千嗤笑,却还是拉下她的手,揉了揉方才敲过的部位。 须臾,他才凝视着靳宛的脸,目色深沉地开口。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我告诉你,即使我失忆了,我也能肯定我家中无妻无妾。和你在一起时的感觉,是我从未有过的,这世上没有第二个靳宛能令我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冷不防的冒出一串情话,靳宛听得脸色逐渐变红,不好意思地瞥了瞥四周。 登时,榨油坊的几个工人急忙移开视线。 其中离靳宛和敖千最近的一个大汉,扛起麻袋后还自言自语:“好忙啊好忙啊!哎,早晨的风咋就恁大,说话还得靠喊才听得清。喂,老七,你傻站着干啥……” “咳咳咳。”靳宛咳嗽了几声,严肃地说:“叔,你不用装了,我知道你都听见了。” 那汉子脚步稍停,过了片刻,他回头冲两人嘿嘿一笑。 “小娘子,你和你家夫君的感情真好。不过有些话,你俩还是在闺房里说就好了,再怎么样,也得记着关照一下我们这些老光棍嘛!” 三十好几了都没娶着媳妇儿,还一大早的就看见一对小夫妻你侬我侬,他这心里啊,真不是滋味儿…… 大汉的话,让靳宛觉着臊得慌,便戳了戳敖千小声埋怨:“都是你,说话咋不看场合。” 少女娇羞的模样煞是好看,敖千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若不是怕会让靳宛恼羞成怒,他都想直接把人搂进怀里了。 纵然不能有实际的行动,他依旧没有放弃调戏靳宛。 俯身把脸凑近她,敖千眼睛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不用在乎别人的眼光,这一点你在村里不是做得挺好吗?怎么,到了镇上就害羞了?” 近八尺高的青年,在少女身前弯腰,只为看清她眼底的娇羞,令得这简单的举动染上了浓浓的情意。 靳宛只觉两人靠的太近,顾及到这是在外面,她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接着她伸出手指戳中敖千的额头,用力把他的脸推开,这才不紧不慢地道:“道理是没错的,可你也不能太嚣张了。俗话说秀恩爱死得快,我还想多活个几十年呢,你别连累得我这个花季少女过早凋零。” 第112章 考验 此次用来装苳麻子的都是大型麻袋,榨出的油一共有十五升。 靳宛付了钱,和敖千将油拉回去。 途经东街,她看到有人牵着一头母羊、几头小羊羔,正在喊价。 “冬天到了,快买头羊回去炖羊肉火锅咯!” “咩~咩~” 靳宛看过去的时候,一只小羊羔冲着她张嘴叫唤,那声音又软又酥,可把人萌坏了。 她眉毛一挑,问敖千:“大个子,你想吃羊肉火锅不?” 敖千了悟,拉住牛绳让牛停止脚步。 靳宛从车上跳了下去,再次回来的时候,身后多了一头小羊羔。 目测这头小羊羔二十斤不到,抱着它坐在牛车上,只要它别乱动还是没问题的。 看见靳宛满脸慈爱地抚摸着小羊羔,敖千挑唇问:“你要养它?” 由于刚才靳宛问了想不想吃羊肉火锅,敖千便以为她会买那头母羊。但此时见到靳宛的表情,他有些怀疑少女是爱心泛滥,想要拯救这头迷途小羔羊。 “是啊。”果然,靳宛不负所望,笑眯眯地说:“等到咱们把它养大了,差不多也过年了,到时咱们年夜饭就吃羊肉火锅。” 闻言,敖千翘起的嘴角一抽,默默转回头。 小丫头看小羊羔的目光之所以那么慈爱,或许是因为在她眼里,那单纯的就是一块肥美的羊肉吧…… 加上前一次来榨的一升油,眼下靳宛家有了十六升油,并且来卖苳麻的人减少,她便有时间熬皂了。 如今除了章翠花和姚氏,另外两个婶子也跟靳宛混熟了。她知道两个中的李氏是靳大福的婆娘,另一个徐氏则是靳大恒的媳妇儿。 除了最开始,李氏和徐氏会一点儿嚼舌根,后面她们都认真地干活,倒也没有让靳宛糟心。 是故,她决定给这两人一个机会,看她们能不能通过自己的考验。 若通过了,那她就会让这两人继续留在熬皂的核心区;反之,她们只能继续帮忙打下手。 打定了主意,靳宛便伺机开口:“最近咱们村,有没有什么新闻呐?” 以往她虽然也会在做事时聊天,但却不会问起村子的八卦。因此乍然听到她的问题,章翠花等人还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众人都一副不知该如何回答的表情,靳宛又故作神秘地道:“我之前听说,咱们村里有人偷东西呢!” 这自然是她胡诌的,她不过是想借机打开话匣子而已。 徐氏一听,倒真被勾起了兴趣。 她兴致一来便克制不住,望着几人压低声音:“偷东西算啥?咱这村里还有偷人的呢!” 靳艾艾一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愣愣地问:“人咋偷啊?偷去干啥,卖吗?” “傻姑娘,偷人就是……”李氏见状就要给她解答,被章翠花一个眼神制止了。 章翠花盯着李氏和徐氏,小声喝道:“你们俩注意一下言行,这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呢。况且这些话要是传了出去,坏了别人名声咋整?” 因为章翠花是村长的儿媳妇,所以大家平日里,都会多给她几分薄面。 尽管如此,自打来了靳宛这儿上工,徐氏就被章翠花训过好几次。这会儿再被当着两个后辈的面说教,她的心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安乐。 于是,徐氏噘起嘴不满地嘟囔:“我又没说是谁偷人,咋坏人家的名声嘛!再说了,既然她敢偷,还怕别人说啊?” “徐婶子,偷人这么大的事,你咋知道的呢?”靳宛饶有趣味地问,看起来像是真对此事感到好奇。 徐氏得意地挺起胸脯,“是别人告诉我的。这事儿在村子里还没传开,但已经有好几个人知道了。她让我别说出去,你们可不要泄露消息啊!” 末了,徐氏想起自己和别人的约定,便一本正经地嘱咐她们。 李氏尴尬地摸摸鼻子,自语道:“你都答应了别人不说出去,那你咋跟我们说了啊?” 纵使李氏说得很小声,靳宛仍是听清了她的话。 气氛冷了片刻。 靳艾艾有点儿好奇,悄悄拉着徐氏追问细节。章翠花有心要喝止她们,却因为刚才徐氏的反驳而陷入纠结,仿佛是担心徐氏说她多管闲事。 由始至终,年长的姚氏都在安静地烧柴,好像周围发生的事情都跟她无关。 观察到这里,靳宛也心中有数了。 当天傍晚趁着发工钱,她把姚氏、李氏和章翠花留了下来,说是关于今日的制皂工作,还有些事情想跟三人交流。 徐氏跟靳艾艾不疑有他,领了工钱便先行回家。 待得两人走远了,靳宛温和地望向忐忑的三人。 “靳宛,是不是今日咱们哪儿做得不够好?”作为跟靳宛最熟的人,章翠花最先发问。 连姚氏脸上都有忧愁的神色,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靳宛等答案。 靳宛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和声问道:“三位婶子,你们在我这儿给我干了这么久的活儿,不知你们心里有没有啥想法?” “丫头,你是不是不需要人啦?”姚氏和蔼地看着她,“要真是这样,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开口。我老婆子到你家来,图的是个热闹,不是那几文钱,实在不缺人我就回家去吧。” 章翠花就着裙摆擦了擦手,也跟着笑。 “我倒是挺想挣钱的,不过咱们两家关系上本就亲近,这次的活儿干不成了,往后还有别的活儿你记得喊我就行,钱多钱少都不在乎。” 靳宛笑而不语,转向李氏。 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无奈地苦笑。 “你要辞退人我没话说,可我不能理解的是,为啥是我们仨呐?我自己我不敢说,但翠花跟老婶子干活是一个顶俩,傻子才舍得辞退她们。” 李氏快人快语,说话也不懂得拐弯,听得章翠花哭笑不得。 她不赞同地道:“靳宛可不是傻子,她做事有自己的打算,咱们不理解不代表那就是傻。” 靳宛扯唇淡淡地笑,越发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还是翠花婶子了解我。”她微微地笑着,目光从姚氏和李氏扫过,最终定在章翠花身上,凝神问:“婶子,你想不想学点儿真正有用的东西?” 第113章 担忧 靳宛有意将章翠花三人,培养成自己的助手。 即是说,她打算把做香皂的秘诀,告诉三人,并教会她们如何调配草木灰。 这么做是有风险的,然而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她决定凭着自己的直觉放手一搏。 当她把这个消息公布出来,三人俱是先惊后喜。 “那咱们学会之后,是不是就能自己做香皂卖了?”李氏眼神有些呆滞地问。 靳宛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李氏这才意识到自己口误,顿时不知所措地看向章翠花。 “想学技术是有条件的,拜师还得交学费呢,不是吗?” 靳宛轻轻抿唇,眼角带笑,“至于条件,自然是不能将学到的东西外传于人。并且,你们学会后,得替我做一年的工。期间,婶子们的工钱照拿,我也会看情况提价。” 这条件与其说是对她们的制约,倒不如说是靳宛给她们的福利。 不管怎么想,她们都没有什么损失,因此三人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尤其是用过香皂的章翠花,深知这玩意儿好处多多,回家的路上还在一个劲儿地兴奋。 敲定了这件事,之后熬制香皂时,章翠花三人更加卖力了。只因靳宛说过,要交了这批货才能教她们调配草木灰。 由于草木灰是靳宛事先配好的,因此这次熬皂不需要停歇,六人接连五天的工作,熬出了四百五十块香皂。 之前用最后的动物油脂熬出了九十块,所有的香皂加起来,交货是绰绰有余的。 是故在完成订单的那天傍晚,靳宛告诉徐氏和靳艾艾,她们第二天不用来上工了。 听罢,徐氏忙问道:“你家还在收苳麻不?” 靳宛点头,直言说:“整个冬天,我都不会停止收购苳麻子。” “那就好。你大恒叔前几天都往山上跑,家里攒了不少苳麻子,我生怕你不收,那他可就白忙活了。”徐氏松了一口气,笑呵呵地道。 待送走了五人,敖千出来帮她收拾熬皂的东西。 “你真要教婶子们做香皂的诀窍?” 虽然敖千平时话不多,但是靳宛的一举一动,他都十分关注。这个时候会提出疑问,诚然也是担心靳宛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嗯,迟早都得教的。”在敖千面前,靳宛也不遮遮掩掩,老老实实地说出自己的打算,“我准备在村子开个作坊,专门做香皂给城里的脂粉商供货。” 散工制作不是长远之计,既然她本身是靳家村的人,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让村民受点儿益处又何妨? 当然,如果村民对她还是以前那个态度,她肯定不会选择在靳家村开作坊。就算是要便宜别村的人,靳宛也会舍近求远,把作坊开在其它地方。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她就是要这么任性。 对于靳宛的宏图大计,敖千不予点评,只道:“既是如此,那你放手去做吧,我会支持你的。” 他的口气倒不小,听得靳宛面带诧异,挑眉看了他几眼。 一傻大个能支持她啥?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目前还得靠她养活呢,竟敢大放厥词。 收好了东西,靳宛走到菜园旁边,那里有一个新搭的简陋木棚。 这是买羊羔回来的那天,爷爷连夜搭出来的。他跟敖千最初的想法一样,都认为靳宛是善心大发,想要养一头萌萌的羊羔做宠物。 因此他才会不遗余力,赶着时间替靳宛搭了一个木棚,好让她能安心养宠物。 “咩~咩~” 看到靳宛,小羊羔立即发出了求投喂的讯号。 于是,靳宛手里抓着几把早上割的干草,递到羊羔前一边摸着它的头,一边咽着口水。 “小羊呀小羊,你要多吃草,快快长大~!等你长得又肥又壮了,我就帮助你从这个苦难的世界解脱。” 身后朝羊棚走来的敖千,闻言一个趔趄。幸好他身手敏捷,及时稳住身子,这才没有狼狈地摔倒。 他黑着脸走近,问靳宛:“你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它,莫非就只是为了吃它的肉?” “不然咧?” 靳宛头也不抬,三个字就把敖千打发了。 听罢,敖千心中暗叹,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哦不,是可怕的少女。 背倚着围栏,他专注地望着靳宛的侧脸,状似随意地开口:“钱掌柜和钱夫人数日不曾找你,你就没有一点儿担忧?” 这问题来得奇怪,靳宛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为啥要担忧?人家夫妻俩去哪儿跟我又没关系。” “那次去岳阳城,你可是惹恼了陆谦。他有县官做靠山,再加上靳远那一家从中作梗……没了钱夫人撑腰,你不怕岳阳城的县官来找麻烦么?”敖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听了这话,靳宛认为他太杞人忧天了。 她索性扔了干草,转过身来认真与敖千讲道理。 “这两件事怎么能扯到一块儿?那县老爷又不是闲着没事干,一天到晚专门替人出头,怎么可能大老远的跑到靳家村,就为了教训我? “况且不论是陆谦还是靳远的事,那错都不在我,就算他真来了我也不怕的。” 靳远近来安分许多,在靳宛看来,他应该不会再给自己添堵。 听过她这番言论,敖千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无奈。 这丫头到底是城府浅了些,纵然会些手段,可遇上真正的狠人也势必要吃亏。那靳远可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他越是看似平静,就越不容忽视。 至于陆谦那边…… 靳宛莫不是忘了,她跟县城的田家脂粉铺,构建了合作关系?如不出意外,靳宛日后一定会跟岳阳城的人往来频繁。 那样一来,陆谦总有留意到她的一天。 有钱夫人在还好,可要是哪天钱夫人走了,她一个乡下丫头,怕是很难斗得过有县官做靠山的陆谦…… 靳宛的确没考虑这么多。 她被当下太过顺利的赚钱大计迷了眼,以致于一时间,忘却了这世界的复杂之处。 而在某些时候,一些小小的疏忽,需要血的教训来唤醒当事人的警惕。靳宛还未认识到这一点,但她也有自己的底牌,所以她做好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第114章 来客 自那日敖千和靳宛谈起钱掌柜夫妇,一直到两个月后,她才再度见到两人。 期间,靳宛交了田秦氏的那批订单,半个月不到,又接到了新的单子。而且这一次的订单,比上回的还要大,田秦氏足足订了一千块香皂。 好在章翠花和姚氏、李氏都是颇为聪慧手巧的人,慢慢的学会了调配草木灰。虽说成功率不是很大,但起码她们的技巧也在逐步提升。 有了这三人分担,靳宛很快完成了最新一批的订单。而此时,冬季进入最冷的时期,村子里几乎没人再外出。 想当然耳,靳宛的苳麻收购活动陷入了僵局。 不得已之下,她给赵夫人传了消息,说自己到天气变暖前,都不会再接新的订单,请赵夫人帮忙传递给田秦氏。 后来的日子里,只有姚氏和李氏会时常来靳宛家,继续练习调配草木灰,连章翠花都因要照顾永福而“休学”了。 钱掌柜夫妇来的这一天,恰巧是冬至节。 靳宛闲着没事儿干,姚氏和李氏烧制草木灰,她就在一旁剁大白菜来腌。爷爷坐在大门口蹭火气暖身,还一边教敖千编篓子。 最先发现钱掌柜马车的,是靳宛家那头已隐隐长开的小绵羊。 羊棚就处在半山腰,能轻易看见村口和小路的情形。马车一出现,它就“咩咩咩”地叫个不停。 “绵绵干啥呢,叫得也忒欢实了。”靳海抬头张望了一下,满脸笑意地说。 靳宛“砰砰砰”地剁着白菜帮子,接着爷爷的话头嘀咕道:“还能有啥,铁定是无聊了呗。” 羊棚里有干草有水槽,绵绵饿了会自己吃,所以叫唤绝不是因为饿肚子了。 敖千却眉毛一动,抬起头望向院子外的那条小路。 天气冷得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但这对他似乎造不成太大的妨碍。 半晌,敖千沉声说:“有人来了。” 话音落下,靳宛也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便也抬头望着院门口。 正在交谈的姚氏和李氏,因着气氛改变,也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众人听见外面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几道人影若隐若现地走近,最后近三个月不见的钱掌柜,搀着钱夫人出现在小路口。 一见到钱夫人,靳宛“嚯”地站了起来,手上还拿着菜刀。 “钱大哥、夫人,你们啥时候回来啦?” 她高兴地叫了一声,眼中闪着灼灼的光芒。 ——因冬季被困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靳宛早就闷坏了。此刻见到有朋友来拜访,她当然会开心了。 数月不见,钱夫人的身形似是清减了几分。 听到靳宛的问候,她从夫君掌中抽出手,加快脚步朝前走。 “小宛,这么久没见,我可想死你的厨艺了!”钱夫人激动地握住靳宛的手,披帽底下的脸红彤彤的。 “呃……”靳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做人还是别这么直接的好,“的厨艺”其实是可以不用说的。 在钱掌柜身后,是夫妻俩带来的下人。 而且,是带刀的,看起来像护身侍卫。 和钱掌柜打过招呼后,靳海慈祥地看着几人道:“屋外冷,进屋喝杯热茶吧?” 钱夫人的手倒是不冷的,想必在来的路上,她被钱掌柜护得很好,没有受一点儿凉。 “那就多谢了。我们昨夜刚回旺福镇,今日一早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要来找宛丫头,我劝也劝不住……”说着说着,钱掌柜脸上全是无奈。 几人进了屋,敖千默默把东西都收起,靳海则是端着火盆去点火。 靳宛给两人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茶。 钱掌柜接过,道了声谢。 钱夫人捧着茶杯暖手,四处打量一圈,才盯着院子里的那一大堆东西,笑着问:“小宛,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打算做腌菜,姚奶奶跟李婶子在学做香皂。”靳宛坦白道,扭头对门外的姚氏和李氏喊:“姚奶奶、李婶子,我还没跟你们介绍过呢,这两位是三鲜楼的钱掌柜、钱夫人。” 两人闻声,看了一眼彼此,便都起身走进屋里跟客人打招呼。 随即,姚氏温和道:“丫头,既然今日你家有贵客,我们就不打扰了。等明日,我们再来。” 李氏在一旁点头。 靳宛却笑道:“李婶子家里有大福叔等着,我不好说什么。只是姚奶奶,你回到家也没什么事做,我看今日晌午,索性你就留下来吃饭吧。” “这咋行呢?”姚氏面色依旧温和,眼中闪着犹豫地看向钱夫人。 发觉她的目光,钱夫人“呵呵”笑着,没丁点架子地说:“姚奶奶,既然作为主人家的小宛都提出邀请了,您也别看我了,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难得家里来了这么多人,晌午咱们就好好热闹一番。这大冷天的,不如一起来包饺子吧,也能驱驱寒气。”靳宛欢乐无比地望着屋里的众人,两眼发亮地提出建议。 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蘸上她自制的香醋,肯定味道极好。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姚氏也不再推辞,笑眯眯地接受了靳宛的邀请。 李氏听见“饺子”二字,嘴巴已经在咽唾沫了,于是咧嘴朝靳宛“嘿嘿”道:“姚婶子都留下了,那我也留下来,还能帮你剁馅儿、打下手。 “至于你大福叔,家里有饭,他自个儿热来吃就行了,不用我管。” 如此,靳宛自然是欢迎的。 离着晌午还有一两个时辰,她让姚氏和李氏先把烧出的草木灰调配出来,稍后再一起包饺子。 靳海听说她们要包饺子,便去菜地割了新鲜的大白菜,挖了几块姜;敖千则是去储藏室拿出两日前上街买的猪肉,到厨房清洗。 “钱大哥,你们这次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其他人一走,靳宛就询问两人今天的来意。 钱掌柜微微点头,“有是点儿事要跟你说,但也不急。主要是夫人想念你的手艺……” “啐,不知道给我留点儿面子么?” 钱夫人娇嗔地打断了他,待钱掌柜宠溺地闭上嘴后,她才转向靳宛。“正事儿留着饭后再说吧,你瞧瞧这段时间我瘦的……唉,小宛,你做的饭菜真是有毒,会叫人一吃就上瘾呢!” 第115章 饺子 甭管钱夫人的恭维是真是假,总之靳宛是挺受用的。 见她如此急不可耐地想吃饺子,靳宛也不啰嗦,捋起棉衣的袖子就进厨房去了。 她一走,钱夫人对钱掌柜使了个眼色,后者了然地出了大门。 然后,钱夫人跟在靳宛后头,边走边说:“小宛,你能教教我怎么包饺子吗?等以后吃不上你做的饭菜了,我也好自己包来解解馋……” “去把东西搬进来。”院子里,钱掌柜对几个侍卫吩咐道。 靳海抱着刚割的大白菜和姜,从菜地回来,就看见几人抬着两个箱子,一前一后进了屋。 “哎,他们抬的这是啥?”他疑惑地问钱掌柜。 如今钱掌柜对靳海,已经没有第一次见面的轻视。因此一听他问话,便耐心地解释。 “这些,都是我和夫人给你们带回来的‘特产’。之前宛丫头说您身子骨不好,这回我们回去,就特意给您带了些上好的补药和食材,帮助您调养身子。” 钱掌柜对靳海说话的语气甚是和善,纯粹是一种晚辈对长辈的态度,全然没有富人对穷苦百姓的藐视。 靳海受宠若惊,憨笑:“那咋个好意思啊?” “既然我夫人将宛丫头视为姊妹,那您就是我俩的爷爷,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钱掌柜也回以憨笑。 俩人一个是底子憨厚的老农夫,一个是长得憨厚的大掌柜,笑起来的憨却是谁也不弱于谁。 敖千正在院子清洗猪肉,见到那两个木箱子,以及靳海跟钱掌柜交谈甚欢,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看样子这世道,始终是财富当道呵……可关键是,若他暴露了,恐怕麻烦也会接踵而来。 如今时机未到,将小丫头和爷爷带回去,只会给两人招来杀身之祸。 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况最落魄的时候都度过了。眼下,小丫头自有本事,他便再忍一忍吧,且珍惜这段祥和的日子。 想罢,敖千不再关注钱掌柜带来的珍稀物品,只一心一意地当他的“大个子”。 “大个子,肉好了没啊?”恰好这时,屋内响起少女清脆的声音。 敖千捞起木盆的猪肉,磁性满满地应道:“这便来了。” 返身进入厨房,只见靳宛正在干净的台子上揉面,灶里燃着大火,把厨房烘得暖呼呼的。 见他进来,靳宛扬头冲他一笑,“帮我把肉切一下。” 那笑容沁人心脾,直看得敖千暖入心里去了。 而对他说完话后,少女又转回去继续跟钱夫人交谈,倒是没有刻意用笑容收买他的意思。 然而敖千甚是满足,嘴角不自觉地噙着一抹笑,走过去拿起菜刀切肉。 两人离得不远,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靳宛的存在。少女的气息,令他浮躁的心不知不觉地沉淀下来。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跟田家脂粉铺做起了买卖。而且看起来,你那香皂销量很好啊?” “嘿嘿嘿,全靠夫人的帮忙。若没有夫人为我和赵夫人牵线,我也没有这一天。对了夫人,我最近研制出一种新的香皂,你要不要拿几块回去用?” 钱夫人笑不露齿,欣喜道:“那自然是好的,我也觉着你的香皂用得舒服……” 两人正说着话,姚氏和李氏走了进来。 “丫头,咱那草木灰弄好了,稍后你要去检查检查不?”李氏朗声说。 靳宛加了点儿水继续和面,闻言咧嘴道:“成,我待会儿去瞅瞅。李婶子,你刚说了要帮我打下手的,这会儿可别赖账哈。” 这揉面、和面的活儿可不轻松,想要做够十一二个人吃的饺子,光靠她一个人,还不得把她累瘫。 所以刚才李氏自告奋勇地提出帮忙,靳宛就记得牢牢的,再提起来的时候也丝毫不客气。 “那有啥问题,我进来就是来帮忙的。”李氏也不推脱,挽起衣袖走向靳宛。 其实不止是李氏,姚氏也不会干坐着等吃——连钱夫人都兴致盎然地参与进来,她这个一向爱热闹的老太婆,更应该加入其中。 包饺子团队迅速壮大,靳宛几人和面,靳海和大个子就洗菜、剁馅儿。 钱掌柜是唯一一个不知道该干嘛的人,到后来,他竟然干脆蹲在灶台前烧火。 不大的厨房挤了七个人,瞬间就把气氛炒热了,里面不断地传出谈笑声。 敖千就站在靳宛身边,见她笑得开怀,连鼻子上沾了面粉都不知道,就伸手替她擦了下鼻尖。 “脏了吗?”被他的举动吸引,靳宛皱起小脸,试图看清自己秀鼻上的东西。 顿时,敖千忍俊不禁,高冷美男化身柔情似水的闷骚青年。 靳宛觉得莫名其妙,皱眉道:“你还笑我?你自己脸上也脏了。” 说着,她也伸出手去擦敖千脸颊的一小点面粉。 不料她越擦,他脸上的面粉就越多,把她郁闷得眉头都拧成了一团。 “奇怪……咋就擦不干净呢?”靳宛费解地嘀咕。 见状,敖千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把抓住她沾满面粉的手。 “你自己看看,你手上全是面粉,怎么可能擦得干净?” 经敖千一说,靳宛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都在揉面,手是不干净的。 认识到自己闹了个乌龙,她干笑几声抽回手,善意地建议道:“要不,你去洗把脸再来?” 她不好意思告诉敖千,他那张俊脸已经被她“辣手摧毁”了。 “不用。”敖千煞是豪气,抬起袖子随意抹了把脸。 其他人都在各自聊天,只有靳海注意到两人的小互动。 看着两个小辈这和谐的一幕,他含笑摇了摇头,心中升起奇异的感慨。 快到晌午的时候,他们的饺子总算是包好了。 将饺子下锅后,靳宛进去舀香醋时,顺便割了几根自家灌好的腊肠。 除了敖千和爷爷,其他人把饺子包好了,就到屋里大厅等吃。靳宛从储藏室出来的时候,几人都好奇地瞅着她手上的腊肠。 “小宛,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钱夫人第一个按捺不住好奇心。 靳宛却不回答,只神秘兮兮地说:“等你们吃了,我再告诉你们。”她不知道钱掌柜等人,吃不吃得惯腊肠的味道,所以暂且先卖个关子,免得让他们过分期待。 第116章 离开 腊肠放锅里煮盏茶功夫,就能吃了。 恰巧饺子也煮好了,靳宛把腊肠切成片,和着碗筷一起端到大厅。 靳海用个大盆装着饺子,还用一个小盆盛满饺子汤,紧跟在靳宛身后进入厅里,将俩盆放在饭桌上。 见几人矜持着不动,靳宛笑盈盈地招呼道:“热乎乎的饺子上桌了,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来坐下吃吧。” 她家没那么多碟子装醋,就拿碗装了香醋摆在桌子中间,碗上再搁着一个勺子。谁要是想蘸香醋,就自个儿拿勺子舀。 姚氏和李氏嗅到酸醋的香味,嘴巴自动分泌唾液。 等到钱掌柜和钱夫人都坐下了,两人才走到饭桌旁,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碗香醋。 “靳宛,这是……醋?”李氏有些不敢相信地问。 全乌国的人都知道,香醋是非常稀罕的调味品,它是富贵人家才吃得起的东西。寻常百姓若想吃醋,只有拿银子上酒楼点特定的菜品,而且菜里的香醋还没多少。 感觉到姚氏和李氏的震惊,靳宛面不改色地微笑:“没错,这是夫人给我带的。饺子配醋,味道会更上一层楼,不信你们可以试试。” 刚才在厨房,靳宛已经跟钱夫人商量过了,两人一致同意谎称香醋是钱夫人带来的。 这个解释合理——至少在姚氏和李氏看来很合理。 蘸了醋的饺子确实更香、更好吃,李氏不由得暗中庆幸,还好自己选择留下来吃午饭。 吃了几个饺子,大家都把目光移到那盘腊肉上。 靳宛咬着筷子注视着他们,发觉众人的眼中都是跃跃欲试的色彩。 作为小丫头的头号支持者,敖千淡定地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腊肠放进嘴里。 靳宛紧紧锁住他的脸,略带忐忑和急切地问:“怎么样?” 敖千嚼着嚼着,眉头逐渐蹙起,靳宛的心也随之提到半空。 这儿的人,果然还是吃不惯腊肠的味道么? 总算嚼完了嘴里的腊肠,敖千这才慢吞吞地说:“不好吃。” 然而说话间,他却又将筷子伸向盘里,夹了第二块腊肠。 “大个子,你脸上明显是享受的神色,还想撒谎骗我们。”钱夫人似笑非笑地说。 事实证明,靳宛的腊肠做得很成功。 除了敖千昧着良心说反话,试图吓跑这几个不速之客,好独自霸占靳宛做的美食。其他的人,都是吃得一脸餍足。 见此情景,靳宛才知道,自己方才被敖千坑了。 不过这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她埋怨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便假装生气地说:“大个子,你别吃了,跟我去给外面的人送吃的。” 她所说的自然是钱掌柜带来的侍卫。 “不用管他们……”钱夫人连忙出言制止。 可是靳宛已经跟敖千盛了饺子,端着四个碗走向院子。 那几个侍卫见主人来给自己送饭,一时间手足无措,眼睛看向厅里的钱夫人。 到了这时,钱夫人只好改口说:“都愣着干什么?靳姑娘亲自给你们送吃的,还不赶紧道谢。” 四人听了,立即躬身整齐有序地道:“多谢靳姑娘!” 这架势让靳宛吃了一惊,暗道这群家伙,真不愧是训练有素的…… 吃过午饭,姚氏和李氏去帮靳海清洗碗筷,靳宛和敖千陪着钱掌柜夫妇,在屋里商讨事情。 “这次突然离开旺福镇,是因为我收到飞鸽传书,得知家中有事。” 钱夫人将自己不辞而别的缘由娓娓道来,获得靳宛的理解后,她才继续说下去。 “回去没多久,我就跟父亲再起争执。本来我已经决定次日返程,哪知当夜我小弟到访,与我说出家里的艰难之处……” 说到这里,钱夫人面露难色,神色郁郁。 靳宛十分关心她的境况,尤其是钱夫人的家事,还很有可能影响到他们这些平民百姓。 是故,靳宛关切地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夫人不要见外。” 这多半是客套话,毕竟她自知力量微薄。连钱夫人都搞不定的事情,她肯定也搭不上手的,可多少能够证明她有一份心意。 岂料钱夫人竟道:“你的确能够帮我,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的你,无论是年龄还是能力,都太小了,所以还不需要麻烦到你。” 如此直接的话,使得靳宛窘迫异常,只得干巴巴地呲牙笑。 “既然夫人还能离家,说明你家虽有困难,但目前尚能应付吧?”敖千沉稳地问道。 钱夫人扬起黛眉,倒也没有掩饰。 “不错,所以我将筹码都压在小宛身上了。等过几年小宛长大了,我就将她带回家去……” “夫人,我不得不提醒你,宛儿注定是我的妻。”钱夫人话音未落,敖千就沉下脸,颇有翻脸的趋势。 靳宛越听越糊涂,特别是敖千的这句话,简直是无厘头。钱夫人要带她回家,跟她要嫁谁有啥关系? 于是她戳了一把敖千,“你个呆子,扯到哪儿去啦?这个跟那个是两码事儿。” 被敖千打断,钱夫人却也不恼,而是掩嘴一笑。 “实际上,大个子倒是聪明的很,他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 她笑意冉冉地说,对靳宛坦承道:“我刚说了,我有个小弟,他的年纪跟你俩差不多。实不相瞒,我的确想过撮合你跟我小弟,那样你跟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不可能。”敖千脸色都黑了。 居然敢当着他的面,替她的小弟挖墙脚,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看来以后,他都不能让钱夫人跟小丫头独处。否则哪天小丫头别人拐跑,他会气得想把自己杀了的。 靳宛倍感尴尬,她从不知道原来钱夫人,还有替人做媒的嗜好。 可惜她无福消受。 因此靳宛耸耸肩道:“夫人,你是知道我的,就别拿我取乐了,咱们还是说回正事儿吧。” “其实我和夫人这趟出来待不久的,恐怕不出半年,我们就要离开旺福镇了。”直到此时,钱掌柜才道出实情。他怅然长叹,摇着头遗憾地说:“在旺福镇住了一两年,连三鲜楼,都是我花费了心血经营起来的。若是可以,我倒希望能够在此长久住下去。” 第117章 除夕 和钱掌柜、钱夫人的交谈长达一个时辰。 两人临走时,将靳宛家剩余的香醋带走了大半。看在两人带来两大箱“特产”的份儿上,靳宛本不欲收钱,却被钱掌柜硬塞了几百两银子。 到了这一刻,靳宛才知道这两人是有备而来。 若非如此,有谁到这山旮旯里头,还随身携带着这么多沉甸甸的银锭? 幸好姚氏和李氏已经走了,否则被她们看到靳宛收钱的情景,肯定会觉得太过刺激。 关上大门,靳宛和爷爷、敖千围坐在桌旁,火盆散发出热气,驱散了屋里的寒冷。 “这得有多少银子啊?”靳海看着桌上的一堆银锭,两只手微微颤抖。 这银锭银光闪闪的,看得人花了眼。靳宛撑着下巴面露沉思,倒没多少激动的情绪。 敖千随意数了数,然后说:“都是五十两的小银锭,一共有二十二个。” “噗通!” 靳海屁股底下的凳子翻了,老头子直直摔在了地上。 靳宛和敖千几乎是同时伸出手,一人扶住他一只手臂,将他搀了起来。 “爷爷,淡定。”靳宛绷着脸说。 靳海抹了一把冷汗,艰难地咽了几口唾沫,嘴唇哆嗦地道:“那是多、多少钱?” “一千一百两。”敖千声音平静。 靳海脚一软,差一点又摔了。幸亏靳宛有先见之明,始终没有松开手。 她扶着靳海重新坐好,敖千又淡然说:“今日钱夫人送来的这两箱东西,可比一千两银子金贵多了。” 此话一出,靳宛狐疑地瞥向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是失忆了吗,还清楚木箱里的物件儿值钱? 敖千眼角一跳,扭头望着她,回答得无比深沉:“……我瞎猜的。” “完了完了,拿了人家恁多东西就算了,还收了人家的银子……”靳海心里发慌,抓着靳宛的手,苍老的面孔上满是惊惧,“小宛啊,钱夫人究竟想做啥,为何要对咱们这般好?” 靳宛不好说钱夫人是在她身上做投资,便安慰爷爷:“你别想多了,钱夫人是真心把咱们当朋友,才会不遗余力地对咱们好。 “而且咱也不白拿好处,我不是便宜卖给钱掌柜香醋了嘛!大不了,往后咱有啥好的,也记得给他俩捎上呗。” 如此一再劝说,好歹是把爷爷安抚下了。 一千一百两银子里,有三百两是前一次钱掌柜买香醋给的。 迄今为止,靳宛还没有用过一个银锭。而今有了卖香皂的碎银两,她更不会动用这二十二个银锭,便将它们与木箱子分开来藏起。 除夕来临前,天气都不会降温,靳宛便懒得出门。 她跟着姚奶奶、李婶子,和偶尔来串门的翠花婶儿,学会了纳鞋底。第一双千层底鞋垫做得太丑,她打算扔了,却被敖千死乞白赖地抢去。 第二双鞋垫,靳宛送给了爷爷,老头子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了。 给爷爷的这一双,比她初次纳的好看许多。敖千见了心生醋意,虽面上不显,可整日在靳宛跟前晃悠,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逼迫她给自己做新鞋垫。 靳宛不堪其扰,答应重新给他做一双精致的千层底。 敖千大喜,眼底的笑意都多了一倍。 然而不等少女实现诺言,除夕如约而至,靳宛复又忙碌起来。 大采购、大扫除,还要做一大桌子的佳肴。 因为除夕,钱掌柜和钱夫人会到她家,跟他们一起过年。 而靳宛寅时便出发去镇上买东西,还把家里仅剩的那点儿苳麻子,拉到了榨油坊。 出来时,她听到了久违的“叮叮叮”声。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五十分。总积分:一百二十六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可兑换物品:无。】 由于靳宛已经兑换过《植物大全》,因此现在“可兑换物品”就成了“无”。她也不知道要积累到多少分,才会有新的“可兑换物品”。 与敖千回到家里,才将将到辰时。 爷爷把家里清扫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做年夜饭。 靳宛曾说过年夜饭要吃羊肉火锅,于是放下手中的东西,她就催促敖千去杀羊。 敖千一挑眉毛:“真要杀?” 她连名字都给羊取了,还真能狠下心去宰羊吃肉? 靳宛万分纠结地瞅着他,“那不杀咋办,养着过年吗?绵绵吃了我几个月的粮草,也是时候报答我的养育之恩了。” “报答你的方式,就是被你吃……咳咳,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怕你后悔。” 说到一半,看见靳宛委屈地嘟起嘴巴,敖千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放柔了声音说话。 此刻,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即将被送上菜桌,绵绵“咩~咩~咩~”地叫得很是凄厉。 靳宛越听越不是滋味儿,便走到羊棚那里。一见到她,绵绵就使劲儿把脑袋往她这边拱。 隔着围栏,靳宛抚摸着绵绵的羊毛,喃喃道:“时间过得真快,那头刚断奶的小羊羔,都长这么大了。” 敖千静静伫立在她身后,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是你给了它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是你每日去割干草喂它,连绵绵这名字都是你取的。” 被他说得,靳宛眼睛都湿润了。 好吧,她承认她不忍心吃绵绵,毕竟这家伙是她一手养大的。 虽说只有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却恰好是绵绵从断奶到长开的阶段,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毕竟,绵绵在她家里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存在啦! 思及此,靳宛轻拍了一下绵绵的脑袋。 “行吧,看在你老爹为你苦苦哀求的份儿上,今年先放过你。等你长得更肥更壮了,再让你献身报恩。” 说罢,她塞了一把干草进去,绵绵蹭了蹭她的手,才去嚼干草。 靳宛转身正好对上敖千的黑脸。 “谁是它老爹?”他问。 靳宛无辜地眨眨眼,“除了你还有谁啊?” 敖千内心几乎要崩溃,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不记得我有跨物种生育的能力。” “嘿嘿嘿……别较真嘛!绵绵是咱们一起养大的,当然是咱们的儿啦!”靳宛说着,张开手臂扑过去,一把搂住敖千的腰。 随即,她扬起头颅眼睛发亮地望着他,笑靥如花道:“跟我一起当绵绵的爹娘,你不愿意?”刹那间,敖千只觉心跳如擂鼓,周身的冰冷尽皆化作甜蜜的浓情。 第118章 拜年 没有羊肉火锅,靳宛也照样做出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她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敖千就写对联,和爷爷一起把家里装饰好。 最终,大门前挂了两个爷爷自己做的红灯笼,还贴了一副敖千手写的春联。 钱掌柜和钱夫人于晌午时分抵达,为了庆祝喜庆的几日,钱掌柜还特地带了一壶酒来。 由于这一天有阳光,不再像之前那么冷,因此他们把饭桌搬到了院子里。靳宛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的时候,正赶上钱掌柜往每个碗里倒酒。 待得所有人都落了座,靳海作为长辈,起身说了几句吉祥话。 “自打小宛的爹娘去世,咱家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这都多亏了我孙女——当然,也多谢钱掌柜和钱夫人赏脸光临,我老头子祝大伙儿明年日子更红火!” 说完众人也都端着碗起身,照靳宛的意思以碗代杯碰了碰。 “咩~咩~咩~” 当几人坐下吃菜时,绵绵直着嗓子大声叫唤,那声音大得连山底下的村民都能听见了。 听着绵绵的叫声,靳宛微笑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不管怎么说,穿越来的近半年时光,她还是收获了不少东西。无论是亲情、爱情,又抑或友情,都是非常珍贵的情谊,而她如今全都占了。 思及此处,靳宛偏头迎上敖千的目光,弯了眼睛启唇说:“明年,也请多多指教。” 桌子底下,敖千悄悄握住她的手,勾着唇角轻轻回应:“嗯。” 半年的相处,他们已然培养出了许多默契,仅凭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跨过除夕就是新的一年,也是春天来临、万物复苏的日子。 气温逐渐升高,而据钱掌柜所说,天一暖,岳阳城的酿醋坊便即将建成。 酿醋坊是完全按照靳宛给的图纸建造的,买地、买材料加上工钱,总共花费了二百五十两银子。其中光是买地,就花了二百两,这还是靠钱夫人的关系才能有的价格。 接下来还要定制瓦缸,以及各种各样的配套酿醋工具。靳宛所提出的需求,都是经由系统指示的,毕竟她对这方面的事情并不是很熟悉。 也多亏了有系统君,光是它提供的这一点便利,就足以让靳宛容忍它的中二了。 正月初一,靳宛一家带上自制的腊肠、腊排骨、腌萝卜条,到村长家拜年。 ——事实上,本该是村长到他们家的,因为靳海是二哥,而村长是老三。只不过,人家好歹是一村之长,靳宛又有要事跟他商量,就不计较这点小事了。 路上遇到的村民,都热情地与他们打招呼。 “海叔,新年好啊!” “好好好……呵呵。” “丫头,你们家这一大早的,是去村长家走亲吧?” “嘿嘿嘿,我家也就跟村长爷爷一家走得近点儿,只能去他家拜年啦。” “啧啧,你手上还提了恁多礼物,要不你干脆到婶子家走亲得了,哈哈哈……” 靳宛嬉笑道:“下次吧,今天就算了。” 恍惚间,村民们对靳宛一家的态度已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竟然还跟“疯丫头”开起了玩笑。 村长家门口,靳永福正在跟同伴玩耍。 靳宛等人抵达之时,恰逢章翠花出来喊他。 “永福,快回来,咱们要去二爷爷家拜年。” “不用啦,我们都来了。”听到章翠花的声音,靳宛立即大声嚷嚷。 章翠花闻声转头,一看到他们仨,赶紧上前迎接。 “海叔,你们来得真早,我爹刚说要去你家呢……” 敖千将手上的腊肠等物递给章翠花,后者见他们带了这么多东西来,便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婶儿,你还记得年前我灌的那些腊肠吧?喏,这便是了。还有你和永福喜欢吃的腌萝卜条,我们也拿了点儿来,你可别嫌弃礼轻。” 靳宛笑盈盈地说道,这股子和气于无形间打消了章翠花的窘迫。 新年走亲本就应该带礼物,而靳宛家条件比他们家好,送的礼多也是情理之中。何况,她带来的都是自己做的食物,心意足够价钱却未必很贵重。 如此一想,章翠花也就顺理成章地将东西收下了。 她侧身让开道路,笑着说:“那海叔,咱们快进屋吧,爹就在大厅。” 靳永福已经扑了上来,抱着靳宛的大腿。在讨得了一袋五香花生后,心满意足地走在前头,给众人开路。 “割个肉咋恁磨蹭啊!实在不行整块搬走,人家靳宛是赚钱好手,拿少了我还不好意思去见二哥呢!” 刚踏进门口,几人就听见了村长的大嗓门儿。 “哎呀爹,你急啥嘛,七早八早的说不定海叔家还没起全……” 靳元武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了靳宛一行人。 靳永福抱着花生冲进大厅,稚声稚气地喊:“阿爷、爹爹,宛姊姊来啦!” 靳宏应声回头,果真瞧见了靳海一家。 当即,他一脚踢在蹲在地上割肉的靳元文屁墩儿上:“说了让你快点儿,你瞧你啰里吧嗦的,人都上门了还走个屁的亲戚!” “新年好啊,老三。”靳海笑呵呵地走过去。 见状,靳宏也不管大儿子了,转身迎向靳海。 “对不住了二哥,本来应该是我上门拜年的,还累得你跑一趟……” 靳宛忍笑看向靳元文,刚才村长那一脚,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文叔,村长爷爷精神挺好的哈。”她挤眉弄眼地调侃道。 靳元文目露窘色,小声地解释:“我知道你不爱吃肥肉,特地想给你割瘦一点儿的,才会……” 之前靳宛在村长家吃饭,还有后来靳宛家办乔迁宴,靳元文都跟靳宛一桌吃的饭,便是在那个时候知道她不吃肥肉。 靳宛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间颇为动容:别看文叔五大三粗的,不料想,他的心思倒挺细腻。 “咳咳……宛丫头,你过来。” 村长忽然出声叫她,靳宛冲靳元文点了点头,才走到两个老人身边。 “还有你,大个子,你也过来。”靳宏又望向敖千道。 敖千不明就里,却仍是默默地去和靳宛并肩站着。下一刻,只见村长在袖筒里掏了掏,居然掏出了两个红纸包。 第119章 买地 “压岁钱,一人一个。”说着,靳宏把红纸包塞到靳宛和敖千手里。 拿着靳宏给的“压岁钱”,敖千完全愣住。 虽说人心是善变的,可他想不到,靳宏的变化会如此快、如此大。 靳宛也有一瞬的怔然。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谢谢村长爷爷。” 钱多钱少不是关键,重要的是村长的态度。 靳海跟靳宏交谈之际,靳宛就陪靳永福玩耍,敖千则是帮助靳元文兄弟料理猪肉。 不知过了多久,靳海想起靳宛说有事跟村长商量,和靳宏提了几句后便将她唤来。 靳宛擦了擦汗,喝了两碗茶方才说起正事。 “我想在咱村建一个制皂坊,专门熬制香皂,给县城的脂粉商供货。” 这是靳宛早就计划好的事,之所以到现在才提出来,有天气的因素在里头,也有靳宛自认时机未成熟的原因。 而建造制皂坊,首先得征得村长同意购置土地。 “你想买地?”靳宏微微蹙眉。 靳宛点了点头。 看他皱眉,靳海担忧地问:“莫非有什么困难?” 靳宏沉吟片刻,摇头道:“不好说……之前因为祠堂的事,村会对你颇有意见……当然,如今我们都决定在原址修建祠堂,不会再要求你让出祖屋了。” 说到“祖屋”这个敏感的话题,靳宏也显得尤为小心,似乎生怕靳海和靳宛心里有疙瘩。 “我理解,你继续说吧。”靳宛满不在意地道。 “村子的土地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想买地,必须通过村会的一致同意,或者百分之八十的村民投票认可。” 靳宏细细解释,倒没有刻意刁难靳宛。 “然而,虽说靳远退出了村会,但他跟另外四个村委员的关系很不错。加之以前你们不肯让出祖屋,恐怕村会不可能同意卖地给你。” 这样一来,便只有村民投票这一途径了。 靳宛一番思索之后,决定先尝试看能否成功。若实在不行,大不了她多花几百两,费些周折到其它地方买地。 想罢,她沉声说:“那么村长爷爷,麻烦你找时间替我召集一下乡亲们,将此事告知他们……” 靳宏的行动力很强,在靳宛说起此事的第二天,他便发了通知,让靳家村的村民到磨场商量重大事宜。 靳宛一家也来了,敖千手里还捧着一个木匣子。 等人差不多到齐了,靳宏便登上高台,将靳宛买地的想法跟大家说了。 “选择权在大伙儿手里,但在你们做决定前,我先发表一下我的看法。” 村长环顾众人,朗声说道。 “制皂坊若是建成,村里的女人们都能去上工拿钱。翠花跟姚大妹子、大恒媳妇儿、大福媳妇儿,还有艾艾那姑娘,去年才干了不到二十天的活儿,就挣了几百个铜板。 “这要是能干上一个月,那挣的钱,还不得比镇上做小伙计、小学徒要多一倍?我话就到这里了,剩下的让宛丫头自己说。” 旋即,村长望向靳宛,示意她上台。 靳宛也不啰嗦,开门见山地道:“相信乡亲们都知道我在做香皂买卖,这秘方暂且只有咱们村的人知道,所以我希望能在这儿修建制皂坊。 “可要是乡亲们不肯把地卖给我,那我也只好便宜外村人了。实话告诉大家,如果我想去别的村买地,有钱掌柜的帮助,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此外,若大伙儿同意将地卖给我,那么除了村长说的那些好处,修建祠堂的费用我也一力承当。” 修建祖祠从去年说到现在,都还没有落实,无非是村民们凑不出足够的钱。 而今靳宛下了重本投资,一是买个人心,二也是为自己省事儿。毕竟不是本村的土地,就算买下了,对方也会狮子大张口。 但在本村就不同了,她这举措若放在现代,那就等于做公益,靳家村的村民就不好要太高的价格。 果然,靳宛这话宛如投下一枚重磅炸弹,令得村民们炸开了锅。 修祠堂比修自家的房子贵,前前后后的费用加起来,起码要个四五十两银子。这一大笔钱,靳宛说给就给,那不是一般的阔气。 因此到最后,百分之八十五的村民,都同意把地卖给靳宛。剩下的那百分之十五,都是跟靳远、方敏、蔡氏有关的人等。 这个结果让靳宛很满意。 她招手让敖千把木匣子端上来,里面装着一份简陋的靳家村地图,还有两个银锭。 将自己相中的那片地指给村长看,待村长给村民通报后,他便代表村子和靳宛签字画押。 这块地没有岳阳城的酿醋坊面积大,价位也便宜很多,双方以五十两银子的价格成交。 将生效的契约收进木匣子里,靳宛把两个银锭放到村长手上,说:“剩余的五十两,是用来修建祠堂的。若是后期有缺,可以带着账本找我拿钱。” 高台下的村民见到这白花花的银锭,激动得两眼发光,像是饿了几十年的人猛然见到一桌美食。 “老天……靳宛那丫头到底是咋办到的,短短半年时间,居然挣了这么多雪花银!” “海叔享福了啊……唉,早知今日,当初咱们就该跟那丫头打好关系。” “幸好咱们没把她爷孙俩赶出村子,不然……” 底下的议论声,就如几个月前那般刺进靳宛耳中。可比起当初的失落和愤慨,她此刻的心情毫无波澜,并不会因村民的“夸赞”和懊恼而自得。 人生便是如此,起起落落,习惯就好。 靳宛却不知,人群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里面透着贪婪的光芒…… 事情一结束,不少村民主动来找靳宛。 为首的是靳元文、靳元武,后者率先开口道:“你啥时候要动工建房子啊?” 靳宛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敖千高大的身子矗立在她身后,像一棵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 “我还没定,得找毛叔商量商量。不过祠堂怕是也要修了,我想制皂坊大概得延迟修建的日期。” 听完她的话,几个汉子面面相觑。 然后靳元文和善地说:“不用等毛叔了,让咱们帮你建吧。” “哈?”靳宛吃惊地张大嘴巴,“文叔,你又不是工匠……”话没说完,靳元武哈哈大笑:“谁说不是?我大哥可是毛叔最引以为傲的徒弟。要不是我爹不答应,他早就成了毛叔的接班人咯!” 第120章 制曲 靳元文主动提出要帮靳宛建制皂坊,而且是免费的。 正月是闲散的月份,没什么农活儿干,是故靳元文一号召,便有好些个村里的大汉加入建房的队伍。 其中,靳大福、靳大恒两人赫然在列。 还有几个靳宛没什么印象的汉子。 这些人替靳宛建房子,都是不要工钱的。在他们的一再坚持下,靳宛也只好接受他们的这份好意。 建房子的材料钱是靳宛支付,这个靳元文倒不跟她争。 大年一过,初五那天,靳家村的汉子们便轰轰烈烈地凿起了地基,敖千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章翠花、姚氏、李氏、徐氏,以及两个比较陌生的婶子,则被靳宛请来给汉子们做饭。 买菜的钱她交给了爷爷,顺便让他去当后厨的监工,以免他坐不住跑去帮着干重活。 靳宛则自有事情要忙。 酿醋坊即将完工,需要的酒曲便多了。而且接下来,她也得尝试酿酒了。 首先,是制作更多的酒曲。 酒曲有诸多类别,分为麦曲、红曲、小曲、大曲等。其中,麦曲和红曲主要用来酿造黄酒,小曲除了酿造黄酒,还可以酿白酒;大曲酿造的多是蒸馏酒。 靳宛找系统仔细查询过,选了一种当前最方便制作的小曲,那便是辣蓼草酒曲。 结果,光是收集酒曲原料所需的桂树叶、桔树叶、扁豆叶、竹叶、田边草,还有最关键的辣蓼草,就花了靳宛五天时间。 因为靳家村没有桔子树,她几经辗转,才弄到了半斤桔子叶。 她割了四斤辣蓼草,其它的几种草叶都是各称两百克,把它们切碎了混在一起晒。正月的日光不是很强,却也不弱,晒了两天所有的材料便干了。 让爷爷和敖千帮忙称了五十斤大米,等他们离家后,靳宛一个人在家,用大杵捣米。 靳艾艾难得到靳宛家一趟,本是想看看她在弄什么好玩的,岂知进门竟见到这样的一幅画面。 登时,她惊奇地问:“靳宛,你在干嘛呢?” 想把五十斤大米给粉碎,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靳宛累得够呛,正好赶上靳艾艾来了,便灵机一动想将人忽悠来帮自己忙。 她看着靳艾艾笑眯眯道:“我在做好吃的,你想不想吃啊?” 靳艾艾骨子里也是个吃货,这点靳宛早就摸清楚了。因而此话一出,她不出靳宛意料,忙不迭地点头。 “嘿嘿,那你就来一起把这些米捣碎。”靳宛乐淘淘地说,找了一根舂米杵,让靳艾艾上手劳动。 于是一个免费劳动力,就这么被她骗到了手。俩人又是戳又是砸又是磨,花了大半天的功夫,十分艰难地完成了任务。 做完这件事,天儿都快黑了。 “唉,靳宛,我怕是不能再待下去了……”靳艾艾望了望天色,满脸疲惫和遗憾地道。 她得回家帮娘煮饭,再晚了恐怕得挨骂。可是干了几个时辰的活儿,她还没吃上靳宛做的“好吃的”,现在走真不甘心啊…… 靳宛看出了她的矛盾,便十分理解地颔首:“那你先回家吧,明儿个我给你送好吃的去。” 对于吃货的执著,靳宛可是很了解的。若不给靳艾艾一颗定心丸,她的心里肯定很煎熬。 有了靳宛的承诺,靳艾艾满怀期待地走了。 爷爷和敖千还没回来,而制曲的工作这才正式开始,靳宛也顾不上做晚饭了。 她先是去烧了一锅水,待系统提示温度到达三十七度,就将草叶粉和粉碎的大米粉混合在一起,随后把温水倒进去搅拌。 拌好了,她用手将粉团捏成鸭蛋大小的球丸,直到把所有的粉团捏完。 此时,靳海和敖千已经在回家的路上,而夜幕也降临了。 靳宛这一天除了早上,都没有吃过东西。然而为了制曲,她连饥饿的感觉都忽略了。 两人回来,刚好赶上靳宛把球丸放进筐里转动,边转还边往里边撒粉末——实际上,这是用她之前制作的老酒曲,研磨而成的曲粉。 在火光照映下,院子里一片狼藉。 靳海不由得纳闷,和声问:“小宛,你都忙一天了,还没忙完呐?” 敖千敏锐地察觉到靳宛的呼吸有异,就径直走过去,拉住她的手。 “我来吧,你教我做。”他暖声说,替少女擦了擦汗水。 虽然不知道小丫头做了什么,但是她的呼吸急促,体力明显不支了,自是激得他心疼不舍。 敖千一接手,靳宛就瘫到地上,撑着地面大喘气。 一边喘,她一边叹道:“大个子,我爱死你了。你们再不回来,我怕是要力竭身亡了。” 头一回听见小丫头说“我爱你”,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敖千动作微顿,旋即,他依旧是难以抑制地扬起了唇角。 若光是做这么点儿事,便能获得少女的示爱,那他要祈祷多发生几次类似的情形。 靳海进了厨房,察觉锅里只有半锅水,没有开过伙的痕迹,当即忧心地探出脑袋。 “小宛,你没吃午饭吗?” 他语气中透着关心,一下子提醒了靳宛自己还饿着肚子的事实。 于是她歪头,委屈巴巴地对爷爷说:“你不说我都忘了……爷爷,我好饿,能不能快点做饭,我全身酸软提不起力气了。” 若非真的累着了,靳宛也不会让爷爷去做晚饭。 靳海立刻露出心疼的表情,嘴上不禁责怪道:“你呀你,再忙也得吃饭嘛!饿坏了咋办?再这样,爷爷可不许你瞎忙活了啊……” 说话间,他却手脚麻利地烧火煮饭去了。 靳宛收回视线,对着敖千吐了吐舌。 “爷爷连骂人都骂得这么温柔。”她嬉笑道。 敖千剑眉一挑,迅速倾身而下,准确无比地含住她的唇狠狠蹂躏。 在爷爷发现之前,他直起腰退回原位,留下靳宛坨红着脸蛋回味这突如其来的吻。 “下次再忘记吃饭,惩罚就不是这么轻的了。”敖千神情淡淡道,仿佛方才的事情对他没有丁点儿影响。 靳宛摸了摸唇,心跳久久失序。 等到曲粉在球丸表面都均匀地涂上了一层,她就让敖千将球丸装进筐,而且每装一层都要铺上一层稻草。 最后,靳宛在储藏室的墙角里,铺满了稻草,把几个装了球丸的筐放在稻草上,又在上面盖一层稻草、裹一层布。 余下的日子里,只需注意控制温度即可。有系统在,靳宛对温度的掌控,有着充足的信心。等球丸自然冷却,她再取出摊晒,待干燥了便是酒曲成品。 第121章 娘耶 制皂坊修建的进展,已经足够快了。 可尽管如此,它依然赶不上新一批香皂订单到来的速度。 正月十五,赵夫人亲自来拜访靳宛。 彼时,靳宛一家都在建房的区域帮忙。 “靳宛姊姊,有个镇上的赵夫人来找你啦!” 这十多天来,靳宛时常会给村里的小娃娃们发零嘴儿,也因此跟他们混得很熟。导致刚到靳家村的赵夫人,一说是找靳宛的,便有半大的娃娃替她引路。 闻见声响,靳宛放下手里的活儿,拍了拍手抬头张望。 须臾,她果真瞧见赵夫人袅袅娜娜的身影,当下迎了过去。 “靳姑娘,一个多月没见,别来无恙吧?” “还行。赵夫人今天怎么亲自来了,有啥事随便让人跑一趟不就行了?” “让下人来太没诚意,何况有些东西交代不清楚,还是我自己过来保险些。” 两人彼此寒暄,赵夫人被修建中的房屋吸引了注意力,看了好一阵才将视线挪回靳宛身上。 “这是在?” 靳宛倒不隐瞒,爽脆道:“修建制皂坊,专门做香皂用的。” “呵呵……那正好,我这回来也是给你下单子的。”赵夫人微笑着说。 “行,要多少?” 对此靳宛早有预料,目前为止她的香皂卖得很畅销,连镇上的几家商铺都想找她进货。 “具体数目还未定下,不过你放心,肯定不会比上一次的订单小。”赵夫人先是摇头,继而嘴角挂着笑容道。 她主动上前握住靳宛的手,好似跟靳宛关系十分亲近,“我堂哥说了,你的香皂在岳阳城颇受追捧,甚至有其它县城的商人,也去他那儿打听香皂的货源。 “他希望能跟你进一步合作,想与你见一面,便托我来向你约个日期。” 赵夫人目光热切,靳宛淡淡微笑,不着痕迹地挣脱她。 “那也好,我这几日都有空,就定在下个赶集的日子吧。” 商讨好了日子和地点,赵夫人没待多久便离去。 “你要去见田有财?” 身后兀地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而靳宛早已察觉到他靠近,并没有受惊。 待得敖千行至身侧,她才淡然说:“见一见也无妨,与田有财长期合作未必是件坏事。” 赵夫人的堂哥大名田有财,外号土财主,是个靠女人起家的暴发户。 即便知道田有财的年龄,足以当靳宛的爹,应该不会对少女起觊觎之心,敖千仍是耐不住问她:“需要我陪你么?” 靳宛斜觑他一眼,“你去干什么?就在三鲜楼里,那是钱大哥的地盘,田有财再有胆也不敢乱来。” 再说了,她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被嫌弃了。 敖千失落地叹息,小丫头身手是不错,可有他在不是多一份保险么。 两日后,靳宛拉着绵绵出门了。 “小宛啊,你要是走累了,就坐绵绵背上吧,这家伙够壮实咯!”靳海在院门口朝她挥挥手,叮嘱的话让人哭笑不得。 靳宛摸摸绵绵脑袋上的毛:“绵绵听见没,爷爷把你当坐骑了。” “咩!”半大的公羊雄浑有力地叫了一嗓子。 她是见绵绵整日被关在羊棚,想把它拉出来走一走,省得把羊给闷坏了,倒没有骑绵绵去镇上的意思。 但经爷爷一说,又听绵绵这一号,靳宛的眼睛就忍不住频频瞄向绵绵的背。 唔……貌似是挺厚实的,也许,真能当坐骑? “咩~”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靳宛的“不怀好意”,绵绵低下头蹭蹭她,瞬间换上了软绵绵的叫声。 “切,我逗你玩儿的,你是个少年仔嘛,我怎么会坐你身上呢?”靳宛赶紧安抚地拍拍绵绵的头。 再等个把月好了,那时绵绵就长大了,嘿嘿嘿…… 去年的冬季,靳宛用钱掌柜和钱夫人送来的食材和药材,给全家人炖了两个月的药膳粥,因而三人的体质都有明显的改善。 尤其是靳宛和爷爷。 前者若没有那两个月的食补,也不可能有那体力独自做酒曲——虽说中间靳艾艾帮了不小的忙,可大部分工作,的确是靳宛完成的。 而爷爷最显然的改善,是他之前体内的瘀伤都痊愈了。如今他不会在半夜突然咳嗽,也不会时不时这里疼那里痛,精气儿神也好了许多。 和绵绵走了半个时辰的路,靳宛依然精力充沛,不再像初次去小镇那般累得喘不过气。 倒是绵绵因整个冬季缺乏运动,四条腿的都比她这个两条腿的疲惫,走到小镇口死活不肯再动。 靳宛好说歹说,最后被逼得不得已,咬牙道:“绵绵,你再不走,我晚饭就吃羊!肉!火!锅!” “羊肉火锅”这四个字,是靳宛面对绵绵时,最常挂在嘴边的。每到这个时候,她盯着绵绵的眼神都是如饥似渴,只差留下一滩口水了。 持续时间一长,即使绵绵是一头绵羊,它也对“羊肉火锅”生出一股莫名的恐惧了。 是故话音刚落,绵绵就垂头丧气地动了,“咩~” 靳宛也是面容愁苦,感叹道:“做人不容易,做绵羊的干娘更是不容易啊!”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趁早把羊吃了呢。搁到这会儿,就算她想吃,估计家里的绵绵“爹”和绵绵“曾祖父”,也会护着这头羊的。 既然没办法吃羊,就只好多带绵绵出来遛遛,训练羊的体力。 嗯,就这么办吧。 靳宛有了应对的策略,牵着绵绵直接走到三鲜楼前面。 三鲜楼的伙计都认识她,一见到她牵头羊过来,便上前谄笑地问候:“靳姑娘来了啊?今儿个哪来这般肥的羊,您打算卖多少钱一斤呐?” “咩!咩!”绵绵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慌忙凄厉地叫起来。 靳宛赶紧安抚它,抚摸着它的背,“别怕别怕,娘不是来卖你的。” 好一阵子,绵绵才平静下来。 那伙计都看傻眼了,活了几十年,这还是头一回看见有人把羊当儿子对待的…… 这靳姑娘,怕不是有病吧? 正想着,就听少女脆生生地问:“大哥,你这儿有干草没?” 伙计一回神,急忙赔笑:“有有有……” “那正好,帮我给绵绵拿点儿干草,记得先给它倒水——得干净的水哈。”靳宛将绳子交到伙计手上,又诚恳地问:“羊吃饭,要付钱不?” “呃……”伙计张着嘴抹了一把汗,干笑:“这倒是不用……”娘耶,这靳姑娘真是个有病的,还给羊取上名字了诶! 第122章 洽谈 绵绵被伙计牵去了后院,靳宛进入酒楼。 伙计们知道她是钱夫人的好友,对她都十分客气。 “掌柜的还没来,靳姑娘要我安排个厢房吗?” 以为她来找钱掌柜,管事的便贴心地提议。 等到靳宛说出是与田有财约好,他才将人领到二楼的一个厢房。 “田掌柜就在里头,他也刚来不久,可要我为你通报一声?” 靳宛点点头,“有劳了。” 于是管事的先进厢房,告诉田有财靳宛的到来。 “请她进来吧。” 厢房外,靳宛听见里面传出浑厚的中年男人声音。 须臾,管事的推门,对她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靳宛一进厢房,他就退了出去,并为客人拉上门。 她看向那个中年发福的男人,微微欠身:“田掌柜,我就是靳宛。” 田有财的长相就如同他的外号,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有财又土”。 可在靳宛行见面礼的时候,他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以表示对少女的尊重。 一个很小的举动,但是对提升好感很有帮助,起码靳宛有些期待和他的合作了。 “靳姑娘年少有为啊,初始听我夫人说你年方二八,我还有点不相信呢。”田有财笑道。 实际上,靳宛还有七个月才满十六岁。不过这儿的人一过了年,便算长了一岁,所以说她年方二八也没错。 说话间,田有财始终在打量着她。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在外如此抛头露面,明显是家境不佳,或者说是很差。换做以往,这种穷困姑娘是入不得他的眼的。 但这靳宛,虽然皮肤因常年的劳作而显得粗糙,导致乍看之下不起眼。可若细瞧,会发现她五官甜美,一双妙目晶莹剔透,倒不失为一个美人坯子。 加上她有做香皂这门好手艺,若是能纳她为妾……那可是一举两得了。 靳宛很明显地感受到田有财的视线,只当他是在观察自己值不值得合作,却没料到这老男人是想吃嫩草了。 “田掌柜,赵夫人说你希望与我进一步合作,不知道对不对?”她微笑着询问。 田有财被这清脆的少女音唤回神,定了定神,摆出一个自以为有魅力的笑容。 “没错,我认为卖香皂一事大有可为,想跟靳姑娘签个契约,稳定合作。” 闻言,靳宛翘唇欣悦地笑,结果被田有财的下一句话硬生生截住了。 “——原本,我是这样想的。可见了靳姑娘之后,我改变主意了。” 靳宛收敛起笑意,平静地注视着田有财,“莫非是田掌柜嫌我太年轻,认为我不值得信任?” “与这无关。”田有财抚着胡须,温和道:“靳姑娘如今可有婚配?” 一听这个问题,靳宛便对他的用意有所猜测。 不会吧,她只是换了一套干净整洁的衫裙,又没抹粉打扮,这也能被个老男人看上? 然而第一次和钱掌柜见面的场景历历在目,靳宛生怕是自己多疑,就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 她淡笑:“个人私事,跟我们的合作应当无关吧?如果钱掌柜觉得我不值得合作,那我也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 “我当然想跟你合作。”田有财果断地说。 他眯起眼,细细望盯着靳宛的脸,缓缓道:“但我以为,比起纯粹的交易,有一种关系更适合你我。你出身贫农,能嫁到一个好夫君,比做买卖赚钱更划算,而我很乐意帮你这个忙。” 此话一出,靳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天!这男人年纪跟她父亲差不多大,相貌风度却比她父亲差了不知多少倍,竟也敢打她的主意?! 靳宛觉得好气又好笑,索性起身。 “看来这笔买卖咱们是谈不成的了,田掌柜,咱们后会无期。” 说罢,她转身就欲离开。 “等等!” 田有财诧异地看着她,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居然惹得少女拂袖而去。可靳宛的香皂确实好卖,这是个赚钱的商机,他绝不会轻易放过。 因此他急切地说:“如果我哪里说的不好,你可以提出来。” 靳宛想了想,看在刚才进门他离座相迎的份儿上,终是再给他一次机会。 转过身来,她肃穆道:“我只想跟田掌柜合作,不想牵扯到其它。何况,我已经有了意中人,我们早已私定终生。” 听罢,田有财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些许遗憾。 他紧张地搓了搓手,勉强笑了笑,“那就当我刚刚那番话没说过,至于香皂的合作,我希望能与靳姑娘重新商谈。” 怪只怪他先入为主,觉得既然靳宛一介女流也做买卖,就是家中困苦,没有男人愿娶她。否则,谁会让自己的心上人以女子之身,独自出来跟其他男人谈生意? 撇去田有财“求亲”的这段不谈,之后关于香皂的事宜,两人倒是谈得挺投契。 来之前,双方都拟了一份契约,谈到最后就彼此交换来查看条款。 又用了半个时辰洽谈契约的具体条款,靳宛这才和田掌柜签字画押,从此以八十文钱一块的价格,每月供给田家脂粉铺两千块香皂。 ——这倒不是靳宛贪心涨价,而是顺应市场而为。 如今她建了制皂坊,除去买地的五十两银子不算,她每月还得给村里上工的人发工钱。既然香皂附加的价值增加了,那香皂的价格,当然就得相应的提高。 此外,香皂的风潮一旦掀起,后续就会有商铺来找靳宛进货。若是价格低了,每月单子多得她忙不过来,那也着实伤脑筋。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用五个字能概括的了,即“无利不起早”。 田有财自是明白其中道理的,然而他远没有想到,一个少女竟也有如此深沉的心思。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跟什么商场老油条谈买卖呢! 要是靳宛有本事,把香皂做成一个响当当的品牌,像前世的某些高档、奢华牌子一样,她后期还能开更高的价。 总之一步一步来,靳宛倒也不着急。 这次的商谈维持了两个时辰,事情一办妥,田有财就和她告辞。 靳宛说得口干,走之前还连喝了几杯茶——田有财让人上的好茶,她不喝白不喝啊。 “叩叩。” 忽然有人敲响厢房的门,靳宛警惕地望去,“谁?”门外的人即刻道:“靳姑娘,是我。我家掌柜的来了,要请你去他那儿一趟。” 第123章 接管 钱掌柜在最里面的厢房,那儿的保密性更佳。 靳宛一到,钱掌柜示意她进来关上门,并未寒暄就直入主题。 “前天刚收到消息,说是酿醋坊建好了。昨日我亲自去查看了一番,目前看来确实是按照你的要求建造的,你要的设备也送过去了。” 闻言靳宛眼睛一亮,兴冲冲地问:“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正式开工了?” 她卖给钱掌柜的香醋,一斤是五十两起价,可见香醋有多赚钱。 “我认为可以了,只要你那边没问题,最好尽快开工。”钱掌柜微微笑看着她,“要知道,我这边可是接了好些订单,就等你的香醋出来了。” 既然一开始说好了酿醋坊挂在钱掌柜名下,那么有人要订货,便是找钱掌柜下订单。 如今靳宛对钱掌柜已是毫无保留的信任,由他替代接生意也不会担心。 “行吧,若是钱大哥有空闲,明日我们就去一趟岳阳城如何?”靳宛也有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自己心目中的酿醋坊。 钱掌柜认同地颔首。 “我是无所谓的,趁着这几天帮你把事情办妥,以免我要走的时候留下一堆烂摊子来让你收拾。”他调侃地说着,眼中却闪着遗憾和不舍的光。 说到这个,靳宛才想起年前他说过要离开旺福镇的事儿。 虽然明知道钱夫人的身份,是不可能在民间久留,但靳宛依然对两人因何隐姓埋名,到这小小的旺福镇开酒楼,如今却又要回去感到不解。 可惜这些问题她无法问出口,只好安慰钱掌柜道:“钱大哥不必担忧,我们的协议会一直有效。无论什么时候,但凡你有需要,我都会免费为你提供香醋。” 即便他们离开旺福镇,也还是乌国的人,想见面并不是十分艰难——前提是,钱夫人主动想见她。 可钱掌柜却挠了挠头,苦笑:“我倒不是怕你毁约,而是实在舍不得这家三鲜楼。我与娘子到此定居,初时真在酒楼里投入了太多心血。 “别看现在三鲜楼风光,最初我们可碰了不少钉子,若不是娘子的……咳咳,此事说来话长,你只需明白三鲜楼对我俩的意义非凡便可。” 这里面必定有些部分,是涉及到钱夫人的家事,因此钱掌柜才会转移话题。 见钱掌柜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靳宛踌躇片刻,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她目露迟疑,谨慎措辞道:“如果钱大哥和夫人实在不忍将这座酒楼拱手他人……那么,在你们离去的这段时间,我倒可以代为照管。” 说完,担心钱掌柜误会自己的用意,她又赶紧解释:“我并不是想要占得三鲜楼,只不过是念及夫人对我的帮助,希望能够为她做点儿什么,以尽绵薄之力。 “况且就像你是酿醋坊名义上的主人一样,我在这酒楼,也就是挂个名的掌柜,三鲜楼的所有收益我不会占分毫。等哪日你们归来了,我再把酒楼让回给你。” 靳宛能想到,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事实上,她并不想给自己平白招揽太多事。可三鲜楼非但对钱掌柜夫妇意义非凡,对她也有着特别的意义。 毕竟一直以来,她都受到了三鲜楼的照顾。要是三鲜楼被卖给了其他人,也不知道会被改造成什么样……最主要的,是靳宛打算以后借三鲜楼做掩护,好方便她去酿醋坊办事。 本以为钱掌柜会有一点惆怅,或者是不悦,谁知她的话音方落,前一秒还面带愁苦的钱掌柜,就露出了喜色。 随即,他拍手大笑:“夫人,你这办法还真有效啊!” 夫人? 靳宛一怔,正在想是怎么回事,就见厢房的帘子被撩开了。 ——那帘子后方,有张给喝醉的贵客歇息用的软塌。靳宛从前没进过类似的厢房,又一心沉浸在酿醋坊的事上,居然没有察觉到帘子后藏着个人。 只见妆容素雅的钱夫人,婀娜聘婷地走到钱掌柜身边坐下。由始至终,她的脸上都挂着淡笑,眼睛也紧盯着一脸茫然的靳宛。 “呵呵……小宛啊,不要怪姐姐我教你钱大哥演这出戏。可若非如此,我怕你不肯接管三鲜楼呢。”钱夫人和气地说道,眼神歉疚。 靳宛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戏弄了。 看这情形,刚刚钱掌柜那番关于三鲜楼的话,还有他的表现,都是故意装可怜给她看的? 顿时,她十分无奈,望着钱夫人感叹:“夫人,你赢了,对这场戏我竟毫无所觉。” 怕靳宛不高兴,钱掌柜赶紧替自己娘子表明态度。 “刚才的事,也不全是做戏,起码我和夫人对三鲜楼的感情是真的,不舍得将其拱手让人。仔细想想,我们也没有哪里骗你,最多是想博取一下你的同情。” 钱夫人也连连点头,稍微倾身握住靳宛的手。 “利用你的善良是我不对,但我夫君所说,没有一句是假话。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或许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既然如此,你就该明白这三鲜楼,我们很难继续开下去。 “何况,我们宁愿关闭三鲜楼,也不愿让它落入陌生人之手。对我和夫君而言,在这里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也就你了。要是你肯接手三鲜楼,那我们便能放心离开。” 靳宛厨艺顶尖,主意也是层出不穷。假如三鲜楼的经营遇到难题,她一定能够想出解决的办法,这是钱夫人对她的信心。 然而,因为她曾聘请靳宛当三鲜楼的厨师被拒,以及靳宛开了酿醋坊、制皂坊,她就认为想要靳宛答应接管三鲜楼,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谁让经营酒楼很耗费精力?靳宛有自己的大买卖要做,哪还顾得上照看一家酒楼。 不得不说,钱夫人想得够周到的了。 靳宛的确有诸多顾虑,但她也有接管三鲜楼的理由。 是故待钱夫人话毕,她就笑道:“夫人也不用紧张,我理解你的心情,不会怪你的。可我今日没带银两在身,恐怕只能日后找个时间,跟钱大哥签契约了。”“只要你肯点头,钱什么时候给都不重要。”钱掌柜趁热打铁地说,“你看,我连契约都拟好了,你先过目,要没问题咱们就签字吧!” 第124章 易容 照靳宛最初的设想,钱掌柜夫妇一走,她就成为“代理”掌柜,不会拿取酒楼的收益。可钱掌柜和钱夫人的意思,却是把三鲜楼直接卖给靳宛。 说是接管,其实就是“转卖”。只不过,价值上万两白银的三鲜楼,被钱掌柜活生生缩水了一半,以五千两的价格卖给了靳宛。并且,是可以分期付款的…… 当天双方签了字画了押,靳宛又和钱掌柜、钱夫人吃过饭,才在下午的日光照耀下跟绵绵回家。 一天之内,她签了两份契约,而且每一份都是非同小可的。 傍晚靳海和敖千回来,靳宛已经煮好了热腾腾的饭菜。两人洗了洗手帮着端菜,一家三口坐上饭桌,享受一天齐聚的晚饭时刻。照例,靳宛会把白天发生的事情,说给家里的两个男人听。其中田有财的那段话没啥价值,被她省去了,所以到最后两人也就知道钱掌柜、钱夫人要走,靳宛拿到了田家脂粉铺的合约,以及……三鲜楼易主 了! 敖千对小丫头的种种妖孽行为已经见怪不怪,唯有靳海会吃惊得语塞。 “这……这三鲜楼,就这样成咱家的了?”他瞪着眼睛严肃道。 靳宛“嗯”了声,“地契都给我了,我明儿个去岳阳城的时候,顺便把家里的一千两银子带去给钱大哥。” 敖千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抬眼看她,“你明天要去县城?” “对啊,我刚刚没说么?”靳宛有些疑惑。 事情太多,她自己也忘了说没说。 靳海夹了一块腊排骨给她,嘴上道:“你可没说你要去县城,不然爷爷不得问你去干啥啊?” 于是靳宛就将酿醋坊建成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两人。 听罢,靳海忧心忡忡地问:“那岂不是说,你起码得在县城待两天?” “不,光是做香醋就得一两天时间,恐怕我得在城里住三日以上。”靳宛耐心地说明。 既是要去看房子、做香醋,必定是要耽误不少时间的,想要第二天回来有点儿不切实际。 “我跟你一起去。”敖千毫不犹豫地说。 靳宛此次前去,是要做伪装的。如果敖千也跟去,恐怕会引人瞩目。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然想好了,去酿醋坊做香醋,只能她一人前去。 因此靳宛把自己的顾虑与两人分析,最后道:“若是爷爷或者大个子其中一人,跟我一同去,肯定会暴露身份的。如此一来,我请钱大哥假装酿醋坊的主人,岂不是失去了意义?” 此话一出,敖千和靳海陷入沉默。 让一个少女独自前往县城,还得在那里留宿,两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放心的。但靳宛说的也有道理,一时间,倒叫人为难…… 半晌,靳海长长叹了一声,恳切地望着靳宛说:“要不……小宛,咱们不搞这个了行吗?听你说得很危险,爷爷害怕啊……咱们现在就挺好的,吃得饱穿得暖,挣那么多银子咱也花不完啊!” 到了此时,老人家打起了退堂鼓。 生活变化太快、太多都不是问题,他能接受。可若是因此让孙女有个闪失,他承受不来那样的后果,靳宛就是他的命呐! 靳宛没想到自己的谨慎,会把爷爷吓到了,瞬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觉。 也对,她有一身功夫,可近战、可暗杀、可隐匿,因而她独自外出也不惧怕。但关键是爷爷不知道啊! 于是她换了一种说法。 “爷爷,地买了、酿醋坊也建起了,现在放弃不是太可惜了吗?其实有钱大哥顶着,不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的。我明天出门会女扮男装,再说你忘啦,我是会武功的嘛!我保证,三日后我一定安全回来。” 靳海仍旧面带忧虑,正常人家哪会让一个小姑娘四处奔波?这世道说安稳也安稳,说不安稳,那也潜藏着很多心思歹毒的人,他真怕一不小心,让孙女惹上杀身之祸。 可他架不住靳宛的软磨硬泡,终究答应了让她试试,看她明日的装扮能否蒙混过关。 当晚,靳宛拿出白天买的伪装道具,捣鼓了一阵才上床休息。 待得少女房里的蜡烛吹灭,屋外环胸靠墙站着的某人,还在沉思地凝望着她的窗户…… 翌日。 靳海起床,刚打开大门,就看见自家院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子。 男人身高六尺,身形臃肿,戴着一顶巾帽,正鬼鬼祟祟地走向厨房。 “什么人,站住!”他大吼一声,随手抓起一根擀面杖冲了出去。 在他靠近的时候,男人恍若未觉。但当他把擀面杖砸向男人时,那人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身子一弯精准地躲过了杖棍。 随即他踏着诡异的步伐,从靳海身前迅速移开。 靳海只觉得眼前一花,陌生男人就不见了。待他转身,竟然见到那人朝自己咧嘴一笑。 刚想喊“抓贼”,男人便开口道:“爷爷,我的伪装成功吧?” 此人声音粗如公鸭,刺耳不说还甚是难听,可说话的语气却叫靳海莫名熟悉。 他犹豫地收起擀面杖,看着对面的粗狂男人问:“你……你是小宛?” “哈哈哈……”男人郎笑,那笑声粗鲁异常,衬托得对方无比豪迈。 敖千一出房门就听见这道难听的笑声,神色一凛快步走出屋子。见到有一陌生男子与爷爷对峙,他立即提高警惕。 正想喝问来者身份,男人突然转过身来,对他说:“大个子,你不用轻功跟我打一场,如何?” 听见这话,敖千先是一怔,继而恍然大悟。 他目色奇异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复杂道:“宛儿,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可男可女……就你这易容功夫,出去闯荡怕是也没几个人能看出端倪。” 小丫头还有这本事,倒是他小瞧了对方。 敖千的话,让靳海确认了靳宛的身份,他登时面若呆滞,喃喃道:“老天……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你是个姑娘家,你咋办到的?” 被两人这一打岔,靳宛立马忘了自己给敖千下的挑战书。 成功骗过爷爷和敖千,她总算放下一颗心。由于没有足够的道具,她生怕易容失败,使得爷爷不肯答应让她去县城。 “嘿嘿……我师父教我的。爷爷,现在你能放心了吧?我这个样子出去,不会有事儿的。”靳宛换回自己本来的声音说。 靳海围着她前前后后转了一圈,而她也大大方方地张开手,配合爷爷的检验。 良久,靳海终是满脸感慨地点了头。“成吧,爷爷不再拦你,可你自己记得要小心,事情一办完就赶紧回家。” 第125章 龙阳 获得爷爷的首肯,靳宛吃过早饭就欢欢喜喜地出发了。 钱掌柜专门派了马车接她,所以她也不怕自己这身打扮,会在路上引起村民的猜疑。 【叮叮叮……】 快到小镇时,系统君忽然传出异动。 【宿主身后有个跟屁虫,默认无危害,请斟酌处理。】 跟屁虫? 靳宛下意识地扭身看了一眼自己的臀部,没有虫子啊! 慢了半拍她才反应过来,系统君指的是跟踪者,顿时撩开窗帘望了一眼马车后面。 “人倒是不少,可没有我认识的。”找半天没找到目标,她嘟囔着放下窗帘。 摸了摸下巴,靳宛思索道:无危害的跟屁虫,还隐藏极深连她都丝毫未察觉,想来想去,貌似也就只有一个人符合条件了…… 到了小镇下马车,她没有急着去三鲜楼,而是拐弯去了一条偏僻少人的小巷。 “毛毛虫,那个跟屁虫在这附近吗?”她在心里问。 一秒、两秒……无回应。 靳宛黑了脸,沉默一会儿,再次询问。 “请问宝宝,那个跟屁虫还跟着我吗?” 【叮叮叮……经宝宝检测,跟屁虫就在距离你一百米远的那棵大树上。】 这回系统君回答得倒是挺爽快。 奶奶个熊,一个两个的都这么难伺候,叫毛毛虫还不乐意搭理她! 靳宛愤愤骂了一句,结果脑子里瞬间炸响无数“叮叮叮”的警报声,那噪音程度简直跟炸弹爆炸有的一拼。 【宝宝生气了!宿主你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宝宝要罢工!要赔偿!要精神损失费、心理受创费!】 她被吵得险些眼冒金星,可顾忌着某个跟屁虫还在观察她,只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泪流满面地吼:“够了……” 吼完后,噪声一秒消失。 这异样的寂静,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吓得靳宛心中猛跳。 她赶紧补救道:“……我错了!十个积分点献上,求宝宝笑纳!” 男子汉大丈夫尚且能屈能伸,她一个姑娘家该低头时低头,那也无可厚非嘛! 【叮叮叮……宿主赠送系统积分十,总积分:一百一十六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可兑换物品:无。】 【赠送功能激活,恭喜宿主获得日常辅助功能二:探测。】 就这样,靳宛糊里糊涂地用十分,换取了一个新功能。 【宿主赠送积分到账,宝宝献上一个么么哒!】 脑袋里的系统君终于恢复正常,没有那股要炸机的焦灼感了。 靳宛长长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要爆头而死了呢。 【叮叮叮……宿主请放心,宝宝不会炸机的,请接受宝宝的小心心~】 中二系统君画风突变,成了一个爱卖萌的软妹? 此时此刻,靳宛被体内的系统君,刺激得心情跌宕起伏。 想起还有个跟屁虫亟待解决,她稍微定了定神,转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大个子,下来。” 她只说了这五个字,就直勾勾地盯着那棵树,大有你不下来我就不动的气势。 平静的气氛持续半晌,一阵风吹过,树上飘落几片叶子。 下一秒,身形高大的敖千从那棵古老的常青树上,轻盈地跃下。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青年缓步朝那粗犷大汉走去,大惑不解地问。 粗犷大汉靳宛嗤笑,“你以为就你功夫好啊?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别来吗?” 敖千完全不相信她的说辞,这丫头身上又没内力,功夫不可能比他高。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便是小丫头天生感官灵敏。 “你刚刚在这儿站了半天,莫非就是为了确认我的存在?”敖千反问道。 靳宛被问得怔住。 想不到,大个子已经自行替她反常的行为,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啊…… 她不禁感到庆幸,还好他脑洞够大,可以让自己省下不少胡诌的口水,这也是一大幸事么! “不然你以为我在干嘛?”她顺理成章地接道,“你打算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跟我一路?” 敖千看着这张胡子拉碴的男人脸,纵使清楚这是靳宛的伪装,他也觉得很不自在。 是故,他微微移开视线,咳了两声道:“宛儿,你打算扮男人扮到何时?” 靳宛早上对着铜镜照了自己的样子,模模糊糊的觉着挺不错。 但此刻见敖千这表现,她忍不住摸了摸脸,小声嘀咕:“很丑吗?我还特地扮成很有男子气概的大汉呢。” 闻言,敖千又细细打量了她片刻。 “丑是不丑,作为男人反而挺耐看。”他点评地说,“可是……我不习惯。” 靳宛一听,当即撇嘴道:“不习惯你就回家去,我都让你别跟来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 敖千一把拉住她的手,走到她身后将人搂进怀里。 “正是不习惯,我才要紧跟着你。看着看着,我就习惯了。况且,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都是我的至爱。” 闷骚青年又开始了情话攻击,靳宛很不想承认自己整颗心都酥了。 可事实如此,她被敖千说服了。 待靳宛回身,想说自己答应让他跟去岳阳城,居然看见一个大娘站在巷口,呆呆地看着她和敖千抱在一起,嘴巴张得像鸡蛋那么大。 对上她的目光,大娘指着他们,结结巴巴地说:“光天化日之下,两个大男人抱、抱在一起,你们、你们简直不要脸!” 靳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又摸了把自己的假胡子。 对哦,她现在是个男人诶! 想到这里,靳宛抬头冲着大娘咧开嘴,露出大白牙笑:“嘿嘿嘿……” 旋即,她在大娘爆发前抱住敖千的脖子,大吼一声:“跑!”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就随着敖千飞上了半空。 那个大娘一边朝空中扔鸡蛋,一边骂:“不要脸的东西,有种别跑……” 敖千禁不住闷笑,胸腔一震一震的。 靳宛哀叹一声,索性将头埋进青年的怀里。 眼不见为净吧! “你说你,扮什么男人不好,非得扮个矮壮型的,难怪那大娘要骂咱们了。”他忍笑,低沉的声音夹在气流中,传进靳宛的耳朵。 怪她咯? 靳宛郁闷,故意粗嘎着声音道:“去三鲜楼,别走错了。” 敖千笑声一滞,显然还是对靳宛的“公鸭嗓”十分不适。他的反应令靳宛极度满意,暗道:哼,叫你笑,你不喜欢我偏要辣你的耳朵。 第126章 壕气 岳阳城。 “嗒嗒嗒……” 一辆马车进入城门,径直穿过整座城池,又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马车驶进树林,走了一刻钟左右,来到城外一座大宅子前停下。 车夫跳下车,替车里的人撩开帘子,“老爷,到了。” 钱掌柜从车里出来,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矮壮汉,以及一个大胡须的高个汉子。 “找的那些个工人都住进来了,你要不要先四处看看?”他转身询问那名矮壮汉。 自打下了马车,靳宛的眼睛就一直在宅子上巡视。如今听得钱掌柜提议,自然是点头应“好”。 于是车夫上前叩响大门。 不多时,两扇厚重的实木门打开,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 “你找谁?”那人问。 钱掌柜稍稍往前走了几步,沉声说:“是我。” 见到他,那人当即拉开大门,恭敬地出来迎接:“见过当家的。” 这称呼稀奇得很,一时间,靳宛还以为自己到了哪个山寨窝窝。 钱掌柜点点头当做回应,吩咐道:“我带两个师傅来了,你们都去晒场等着,我们等会儿就过去。” “是。”那人应声退下。 靳宛和敖千跟着钱掌柜走进大宅子,去检查这酿醋坊修得怎样。 整座大宅子分为酿造房、储藏房、工人房、伙房、柴房、澡房和茅房,以及一个大晒场。而储藏房又分为一大一小两间,大的用来储藏香醋,小的用来储藏酒曲。 之所以要修建工人房和伙房等,是为了保证能有人住在这里,以免遭到窃贼的光顾。 看完一圈下来,靳宛觉得很满意,她那五十两银子并未白花。 接着他们去了晒场,那儿有六个人笔直地站着等候。 “目前六人的工钱都是二钱银子一个月,我跟他们说过,若是干得好,工钱是能涨的。”钱掌柜低声对靳宛道。 “没问题。”她爽快地答。 只要活儿干得好,涨工钱是小事一桩。 钱掌柜站到四人身前,只听四人齐声说:“当家的好!” “今儿我来,看到你们警惕性很强,这样很好!”对于他们不轻易让人进来的行为,钱掌柜表示了肯定,“以后你们要再接再厉,记住我交代的每一句话,做得到吗?” “做得到!”四人毫不犹豫地回答。 靳宛都快看傻眼了,钱大哥实行的莫非是军事化管理?那也太先进了吧! 在她愣神间,钱掌柜已经给工人们打完气了,正在介绍她和敖千的来历。 “这两位,就是我专门请来的师傅。日后我不在,就由他们决定此间的大小适宜,你们都得听他们的,明白吗?” 他先将两人的身份抬高一些,免得以后的日子里,真正的主人却受到了工人的轻视与慢待。 四人中有老有壮,不过都是些识趣儿的,当家的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于是又答:“明白!” 钱掌柜露出赞许的眼神,对矮壮汉和高个汉说:“两位师傅,请自我介绍一下吧。” 靳宛看了敖千一眼,后者冲她微微点头。 是故她上前两步,粗声粗气道:“诸位可以称我为金先生,旁边这位是达先生。该做什么,想必当家的都跟你们说过了,那我们也无需废话,开工吧!” 时间有限,还是别浪费在聊家常上了。 或许是没料到她如此直接,四个工人愣了愣,才在钱掌柜的提醒下匆忙动身。 指示工人们搬出大缸清洗干净,将糯米倒进木桶浸泡。趁此期间,靳宛仔细给他们讲解做香醋的工序,还有忌讳。 反正最关键的制曲技术在她手上,光知道怎么做却没有酒曲,照样没用。 现在的气温不够高,大米得泡十个时辰以上。给工人们讲完诸多事项,都到了下晌午,靳宛便和钱掌柜先回城里。 “接下来的两日,恐怕我不能陪你们了。”马车上,钱掌柜歉疚地道,“待会吃午饭时,我替你们引见一个人。我走了以后,你们有什么事就找她。” 分离的日子在即,钱夫人一心想着要帮靳宛安排好后路,生怕她会出意外。钱掌柜受自己娘子所托,也跟着尽心尽力地替靳宛跑前跑后,这份情谊着实无以回报。 感叹一声,靳宛动容道:“钱大哥和夫人对我的好,我会一辈子记住,假以时日定然倾力报答!” “呵呵呵……”钱掌柜憨厚地笑,“那我们就等着。你还小,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夫人说,你身上有无限的可能性,对你好就是对我们自己好。”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瞒着宛丫头,将娘子叮嘱自己的话,如竹筒里倒豆子般一股脑地倒出。 虽说靳宛对自己很有信心,但她不解的是,为何钱夫人会如此笃定她前途光明? 其实在她身上发生的种种,若是有心人细细一想,都会认为很不正常。这世上哪有如此妖孽,各种珍稀灵巧的物事悉数尽会? 事出反常必有妖,偏偏钱夫人信了她个十成十,以心相交不说还为她铺路…… 唉,真是难以理解啊。 岳阳城的街道热闹非凡,马车在前往客栈的途中遭遇层层“路障”,很是艰难才抵达目的地。 这家客栈叫“同福客栈”,钱掌柜介绍说,他要给两人引见的人就在客栈内。 “客官里边儿请,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三人刚进店,小二便热情地招呼。 钱掌柜随手递了块碎银给他,说:“我找你们家掌柜。” 那小二得了赏银,脸上笑开了花,当即答道:“老板娘在上头跟客人比赛,您几位也是找她拼酒的?” 老板娘?拼酒? 靳宛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扭头问一旁的敖千:“他刚才说啥?” 对着一张男人的脸,敖千也佩服自己,竟然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小丫头的影子,并且还因此认为此时的壮汉“憨态可掬”。 “老板娘在与客人拼酒。看样子,这是一家底蕴十足又与众不同的客栈。”他淡笑道。 哦,既然连大个子都这般说了,那就一定不是她听错了。 拿喝酒当比赛,不得不说,这家客栈的掌柜够壕气! 彼时钱掌柜也和小二聊得差不多了,转头对两人说:“这家客栈的规定,是喝赢了老板娘便不用付酒钱,所以每日都有人来挑战。“眼下老板娘正忙着,我们先上去吃点儿东西,顺便等她比完吧。” 第127章 离别 午饭吃到一半,小二领着一个风情万种的妇人过来。 那妇人看似三十几岁,两旁的脸颊微微泛红,眼里像是充满了醉意。 靳宛咬着筷子看她一摇一晃地走路,暗中替她捏了一把汗,总觉着这人下一瞬便会摔倒。 “小天,今天怎么就你一人来啊?”妇人一开口,竟是英气凛然的嗓音。 这倒叫人吃了一惊,按理说,有着此等风情的女人,该是一副柔媚嗓子才对。再不济,也得是极具女人味儿的声音。 而她居然叫钱掌柜为“小天”? 更不可思议的是,听到妇人的声音,钱掌柜竟恭敬地站了起来,对她鞠了一躬。 “苏夫人,我这次来是有事相求,娘子并未与我一起。” 说话的时候,钱掌柜明显态度谦恭,将妇人当成了长辈来看待。 靳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下的情形,只好学习大个子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假装自己很淡定。 “金先生,这是苏夫人,也是这家客栈的掌柜。”钱掌柜说,用眼神示意她起身相迎。 后知后觉的靳宛,这才离座,抱拳道:“金丸见过苏夫人。” “金丸?”苏夫人挑高眉毛。 靳宛干笑,谁让她懒得思考?取了个谐音的男性名字,可不就成了金丸么。 苏夫人的目光移向她身后的敖千,“那这位又是?” 钱掌柜急忙介绍:“这是达先生,是金先生的表哥。” 敖千拱手行了一礼,却没有像靳宛这般主动表名。 “我表哥生性寡言,还望苏夫人莫见怪。”靳宛赶紧替他解释。 苏夫人摆摆手,一点儿不见外地在他们的桌旁坐下,口中道:“既然是泠儿和小天的朋友,那就不用客气了,都坐下都坐下,有事儿边吃边说。” 这豪迈的举动又让靳宛大开眼界,愣了两秒神,才重新坐回位置。 “苏夫人,我和娘子不日就要启程离开。这两位是我们的至交好友,当前正在岳阳城附近经营买卖,希望您能帮忙照看一番。” 钱掌柜开门见山地说道,耿直得让靳宛愕然。 这就拜托上了?难道不需要再客套一下? 那苏夫人看了他们两眼,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得尤其久。 待收回目光,她才豪爽地道:“好说,你和泠儿安心回去吧,这两个孩子我替你们看着。” 闻言,钱掌柜立即欣然道谢:“多谢苏夫人了。待我们回去后,再给您送两坛酒来。” 然后他看向靳宛和敖千,目光中透着欣慰。 “有了苏夫人的关照,这下子我和娘子,就能放心地离开了。” 虽然还不大明白这位苏夫人的来头,但是能直呼钱夫人为“泠儿”的,想必不是什么普通人。 而靳宛也远没有想到,临走前,钱夫人还煞费苦心地,帮她引见一位自己的长辈……即使钱夫人本人没有到场,可从钱掌柜的表现能看出,她对这件事非常重视。 这段如此深厚的情,靳宛承下了! 此后,钱掌柜又陪他们坐了半柱香的时间,于申时初和他们道别。 “我先回去了,你二人这两日就住在苏夫人这儿,有何需要尽管跟苏夫人提。既然她答应了我和娘子,便会全心全意地对待你们的。” 城门口,钱掌柜切切叮嘱道。 靳宛点头如捣蒜,怀着无比感激的心情,说:“钱大哥,请替我和夫人说一声谢谢。两位的大恩大德,靳宛没齿难忘。 “纵然今日分别,他日再相逢之时,我们的情谊也不会因时间的推移,而有所改变。” 她知道钱掌柜这一回去,很可能明天就走了。钱夫人与她相同,都不忍面临离别的场景,所以势必会挑个她不在的时间出发。 “宛丫头,你要保护好自己,我们还等着跟你重逢。” 钱掌柜虎目已微微湿润,说完这一句,他又转向敖千,拱手郑重其事地道:“大个子,宛丫头就交给你了,保重!” 此时此刻,连敖千也受到气氛的感染,变得神情肃穆。 他抱拳回礼,沉声说:“钱大哥,珍重。” 待得钱掌柜上马车,靳宛和敖千站在原地,目送着他愈行愈远。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她相信,与钱掌柜、钱夫人相识的这场缘分,到了这一刻并非是终结,而是为了让其逐渐发酵、让他们的情谊变得愈加醇厚。 总有一日,她会以全新的身份,去面对全新的钱掌柜和钱夫人。 “走吧,回客栈。” 敖千拥住她的肩,丝毫不在乎外人的眼光。 靳宛感受着他的温度,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的。 随后,她仰头真切地望着敖千,含着泪问:“大个子,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还是这张胡子拉碴的男人脸,可敖千却奇异的,为这张脸上的泪目心生怜惜。 轻轻拭去靳宛眼角的泪珠,他的心揪疼了一下,冷淡的声线中透出不舍:“我一刻都不想与你分开。只要你不赶我,我哪儿都不去。” 体会到离别的滋味儿,他们谁也不想再尝第二遍。然而这世间总有太多的事说不准,纵使敖千嘴上这般说,他心里却隐隐有着担忧…… 回客栈的路上,两人无视周遭的目光,手牵着手走在城道。 到了同福客栈门口,靳宛的心情也平复得差不多了。 两人背着行囊,吃完饭就去送钱掌柜,还没来得及登记住房。现下一回来,二人便径直走到柜台开两间客房。 “抱歉,本店客满,只剩下一间上房了。”柜台的账房伙计面露难色地道。 这句话彻底打散了靳宛悲伤的情绪。 她难以置信,不死心地又问:“连普通房间都没了?” “实在对不住了客官,就剩一间上房。不过我看您二位都是汉子,住一间房也没关系吧?您大可放心,我们客栈的上房,那床都是又大又舒服,足够您二位睡了!” 账房伙计说得一本正经,靳宛差一点儿就信了。 她转身打算走,哪知苏夫人突然出现了。 “金先生、达先生,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英气的声音一响起,靳宛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钱掌柜和钱夫人费尽心思,替她搭上了苏夫人这艘大船,难不成就因没有两间客房,她便要离开此地,给苏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思来想去,靳宛终是觉得不妥,返回身来。她挠头憨笑,“没去哪儿啊,我就想再到外头逛逛,呵呵呵……那啥,伙计,那间上房我俩要了。” 第128章 完蛋 在苏夫人的目光注视下,靳宛硬着头皮,和敖千一起进了同一间房。 “你们想必累了,晚饭前先歇一会儿,到了饭点我会让人叫醒你们的。”站在门外,苏夫人贴心地道。 靳宛“呵呵”笑着,拱手道:“那就有劳苏夫人了。” “啪嗒!” 房门被关上,房中就剩靳宛和敖千两人。 她默默回头,发觉敖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双剑眉斜斜上挑。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果断撇开责任。 事已至此,靳宛也唯有接受现实。 她四处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儿有衣柜、梳妆台和茶桌,最里面是账房伙计口中那“又大又舒服”的床。奔波一天,她确实也累了,便走过去坐在床边。 一模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靳宛顿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被褥是新的吧?” 此时的敖千,虽说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满意得不行。幸好他跟来了,否则哪里会有这般好的福利?跟小丫头同床共枕……想想都让人期待。 默不作声地走到柜子放下行囊,敖千认真打量了半晌,没找到可以用来打地铺的被子,唇角悄悄扬了起来。 想罢他就转身,不料居然看到一幅活色生香的画面。 靳宛……在解衣裳的带子! 敖千瞬间僵住,幽深的瞳孔泛着异彩,眼睛一眨不眨地锁住少女的一举一动。 虽然他知道小丫头不拘一格,可……这也太主动了吧?而且看样子,怎么比他还急迫?! 正想着,就见靳宛脱了一件衣裳扔在床上,又继续脱下一件……她一直脱一直扔,很快床上就堆起了一座衣服的小山。 等到里面只剩下她平日穿的少女服饰,她停下了动作。 “终于把多余的衣服都脱了,可闷死我了!”靳宛撑着床,边扇风边感慨道。 随即她望向敖千,发觉青年像根木头似的杵着,两眼略显呆滞,不由得皱眉。 “大个子,你发什么呆呢?我可告诉你啊,我是个未成年人,你别想打歪主意。” 血气方刚的男人,是很难禁得住诱惑的。作为一个内心成熟的女人,靳宛表示自己能够理解。 不过敖千看着挺高冷的,应该不会想那些事情才对,说不定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然而事实却是,敖千非但想了,而且还以为她比自己更热情,并为此血液沸腾了几秒。 之所以只有“几秒”,是因为后来从靳宛的行为中,敖千明白了,她真的只是在单纯地脱衣服而已……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绷着脸无比正经地说:“你穿那么多衣服干什么?” 还一进房就脱,不知道这会让人产生误会吗? “废话,我不穿这么多衣服,怎么扮一个壮汉啊?”靳宛白了他一眼。 敖千被反驳得哑口无言。 话又说回来……床上的那几件衣服,怎么那么像他的? 他蹙着眉头走近,弯腰拿起一件长衫,举到面前再三翻看。 “别看了,这就是你的衣服。”靳宛好心地提示。 霎时,敖千嘴角抽了抽,满头黑线地望着她。 靳宛正在对着铜镜撕假胡子,感受到他充满怨念的视线,头也不回地道:“不就是穿了一下你的衣服嘛,不要那么小气咩!” 闻言敖千的嘴角抽得更厉害了。 举起那件被剪得不成样子的长衫,他淡淡地说:“那我想请问一下,靳姑娘将我的衣服剪成这样,是打算让我扮演性感尤物?” 好好的一件长衫,被靳宛剪短了不说,还无故剪了好几个洞。保管敖千一穿上,是该遮的地方遮不住,被人当成登徒子一样暴打。 靳宛总算卸好状容,恢复成本来面目。 听见敖千的话,她嘿嘿直笑,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把拿过破破烂烂的长衫,靳宛拍拍敖千的胸口,安慰他:“别担心,我不会让你穿得如此暴露。你遮得严严实实的,都会有一大群狂蜂烂蝶涌上来了,若再露点儿什么,那不是全天下的女人都要闻着肉味 扑过来啦?” 她不着痕迹地拍了一波马屁,成功让敖千心情好转,勾着唇角等待她的后续解释。 靳宛将人按在座位上,自己也跟着坐在他对面。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她又举着杯子问敖千要不要。 一言不发地接过小丫头喝过的茶杯,敖千浅酌了一口。 “这些都是旧衣服,布料也不好,咱以后就不穿这个了。”靳宛这才笑道,“待明日将酿醋坊的事情处理好,先去一趟衣品轩,买几套衣裳再走。” 敖千的长衫不剪她穿不下。 想着反正都有钱了,旧衣服不要也罢,因此靳宛偷偷把他的衣服拿来“改造”。 “想法是好的。”敖千神色未变,意味深长地凝视她,幽幽道:“可你,身上还有余钱么?” 如果他没有记错,家里仅剩的一千两白银,已经在今天早上,被小丫头交给了钱掌柜吧? 还有这两天住店、吃饭的费用,加起来至少要二三十两银子。而衣品轩的一套衣服,最低也得十两起价…… 随着敖千的提醒,靳宛的笑容缓缓凝固在脸上。 完了,她忘了带钱了! 本来家里除了银锭,还剩个七八十两银子。 结果今早出发的时候,她光顾着带上一千两整银,散碎银子就没当回事儿。在她的认知里,有一千两银子干啥都足够了,却忽略了这是要给钱掌柜的! 马车是钱掌柜的,午饭也是钱掌柜付的银子。始终没用上钱的靳宛,很干脆地将自己身无分文的事实,给忘得一干二净。 一看靳宛这脸色,敖千便知道事情大条了。 他默默地放下杯子,注视着少女,冷静地问:“咱们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 靳宛哭丧着脸摇头。 “你身上就没带点儿钱?”她欲哭无泪道。 敖千一声冷笑,十分理直气壮:“没有!” 他哪来的银子?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小丫头手中,而他平日没什么花费,过去又没有自己带银子的习惯,当然没想过要找小丫头拿钱。 靳宛直觉要完蛋,捂着额头哀叹:“吾命休矣!”若是被苏夫人知晓他们住店不带钱,会不会认为,钱掌柜给她介绍了俩骗子? 第129章 扳指 好在客栈是先住后付钱的规矩。 当晚靳宛让人把饭送到房里,一边吃,一边和敖千猜测这一桌饭菜要多少银子。 “别想了,就算是一两银子,咱们也给不起。”敖千很不留情面地将她拉回现实。 靳宛哀怨地望了望他,“做人不要这么直接。” 晚饭后,趁着靳宛让人送热水到房里洗澡,敖千出去了一趟。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靳宛,对此并未多想。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她开始考虑,要不要明天让敖千回家取钱。 不知道有没有马车是能“货到付款”的?到了目的地再给钱,应该能行吧? 没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谁?” “是我。” 听出是敖千的声音,靳宛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见没有什么问题才打开房门。 房门一开,眼前就出现一包东西。 “这是啥?”靳宛纳闷地问。 敖千将包裹往她怀里一塞,淡然说:“给你的。” 说着他慢悠悠地走进房间。 靳宛怀里抱着包裹,单手关上房门,边走边好奇地去解袋子。 “还挺沉的呢!”她嘀咕道。 敖千面色自若地倒了杯茶,刚端起来喝了一口,就被一声尖叫惊得手抖了一下。 “啊!” 看清包裹里是什么的靳宛,瞬间吓得失声大叫。 天呐,这么多的银子!整个包裹里,全是一百两的大银锭! 她瞪大眼睛看向敖千,心情慌乱又复杂,“大个子,你……你去抢劫了还是去盗窃了?” 这才一会儿功夫,大个子的动作太快了吧…… 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无论是抢劫还是偷盗,都是违法的,会被官府查办的! “砰砰砰。” 有人拍响他们的房门,外面一道担忧的声音问:“客官,出什么事了?怎么有姑娘家的声音?” 刚怀疑敖千干了不法的事,靳宛正心慌慌呢。此刻听见店小二问话,她生怕会被人发现这袋“贼赃”,从而引来官兵,赶紧大声喝止对方进来。 “没什么,不过是有只蟑螂罢了!如今蟑螂被我打死了,你不用理会。” “可刚才的是姑娘……” 靳宛又换上本音:“多谢小二哥关心,我是金先生和达先生的故友,特地来此探望他们。方才我被蟑螂吓着了,才会失控大叫,打扰了你们真是抱歉。” 那店小二成功被忽悠,“原来是这样啊!那好吧,若是客官有其它吩咐,只需唤一声便是。” 待门外的动静没了,靳宛先是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她愁眉苦脸地转回视线。不料,竟见到事件的核心者敖千,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反而看好戏看得津津有味。 靳宛几步走过去,微恼道:“你别不当一回事儿啊!要是叫人看见这包银子怎么办?虽说咱们眼下缺钱,可你也不用冒险去偷去抢,被抓到那可是要吃牢饭的!” 见她越发着急上火,敖千也不再忍耐,拉住她一个用力。于是,靳宛不受控制地倒向他,直直摔进他怀里。 “可恶,你还有心思跟我玩闹!”坐在敖千的大腿上,靳宛气恼地瞪他。 敖千用手挑起她的下巴,邪笑道:“看你为我如此紧张,又是扮‘金先生’又是扮红粉知己的,我就想好好疼爱你。” 这不正经的表情、不正经的语气,使他像个十足十的浪荡公子爷,而她则是被调戏的良家闺女。 见状,靳宛却是拍开他的手,严肃道:“快把银子还回去,我不想接下来的几年,都在倒数着你刑满释放的日子。” 在她看来,除了抢或者偷,敖千哪有本事搞来这一大包的银子?少说也得有几千两呢! “放心吧,这些钱是我正大光明换回来的,不会有人来抓我。”小丫头死死认定他做了不法的勾当,为了不让她担心,敖千也只好道出实情。 闻言,靳宛不相信地拧眉。 “你骗谁啊?这么多银子,你用啥换的?” 可刚一说完,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揪着敖千的衣领气势汹汹地逼问:“快说,你是不是去勾栏院里卖笑了?” 她的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看起来煞有气魄。 敖千哭笑不得,拉下她的手,“你想到哪里去了?别生气,我是去了一趟当铺而已,没有出去招蜂引蝶。” 啧啧,小丫头醋劲儿挺大,不过他挺喜欢的。 然而听了他的话,靳宛却面带憾色地摇头。 “亏我还白白期待了一下,以为你的美色这么值钱,准备明天带你去街上,搞个给一百两让人摸一次的活动呢。” 话毕,只见敖千的脸色黑沉沉的。 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咬牙切齿地道:“你就是这么对你未来夫君的?银子重要还是我重要,选一个!” 察觉敖千真恼了,靳宛吐了吐舌,她是不是玩大了? “别问这么傻的问题。”她板着脸说,“赚银子是为了养活你!要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辛辛苦苦地做买卖?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变得富可敌国,让你的家人心甘情愿地把你交给我。” 唔?好像有点儿怪? 这段话很霸气,可敖千的心情有些微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貌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变成小丫头的面首了? “说吧,你拿什么换的银子?”不容他多做思考,靳宛加紧追问。 “之前捡的扳指。”敖千认命了,他不是小丫头的对手。 啥时候、在哪儿捡的扳指,她怎么不知道? 再次细问之下,靳宛才知是某次上山的时候,敖千去了趟自己发现他的地方,结果就在附近发现了一枚扳指。 听到这儿,她也猜到那大概是敖千的东西。凭他的贵族身份,即便随身携带一个价值几千两,乃至上万两的玉扳指,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敖千以为这样就能让靳宛安分了,哪知她霍然起身,且拉住自己。 少女果断地说:“走。” 敖千怔住,天色都黑了,她还要去哪里? 靳宛拽了几把,青年虽不明所以,还是配合地站起来。 她也没有做丝毫的伪装,就这么抱着一包银子,带着他下楼。 店里没人认出她就是“金先生”,只是见一个少女主动牵着一个男人的手,多少会有点儿惊异。站在客栈门口,靳宛抬头问敖千:“你去的哪家当铺?” 第130章 套住 聚宝阁,岳阳城最大的一家典当铺,内里汇聚着众多珍宝。 当一名少女拉着一个胡须大汉走进店门,并把一包银子搁在柜台,扬言要赎回刚刚典当的东西时,聚宝阁的几位老板正在后宅钻研那枚玉扳指。 听说事主要赎回扳指,其中一位老板站了起来,“我去看看情况。” “别光顾着看,记得跟他们说清楚。”又一人道,“这是个好宝贝,既然到了聚宝阁,那就别想赎回去了。” 而店里,伙计对少女的说辞是他们打烊了。 少女不依不饶,坚持道:“那扳指我们刚当,最多是两盏茶的功夫,肯定没有超出可赎回的期限。你们还没关门,那就是还在营业中,把我们的东西退回来再打烊也不迟。” 伙计知道几位老板很喜欢那扳指,当然不肯轻易答应让人赎回。 然而信用是一家典当铺的命脉,若他扣押当品的事情传扬出去,恐怕不会再有人敢把珍品宝物送到聚宝阁。 毕竟很多当宝物的,都是一时手紧,想换点银子应急,并非是真心想卖珍宝。而典当铺钻的,就是时间一长,客人忘记来赎回宝物的空子。 因此伙计陷入为难之中。 见状,靳宛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点儿端倪。 恐怕是这当铺的主人起了猎奇的心思,不想把宝物还给他们了。 “叫你们老板出来。”敖千沉声道。 原本他就没想过要把扳指死当,好歹那玩意儿也是他的贴身之物。几千两白银算什么?纵是给他一万两黄金,他也未必看得上眼。 若不是见不得小丫头犯愁,他绝不会将贴身物品廉价当了。 不过,就算以后逾期未能赎回扳指,他也不在乎。因为,若他真想要回来,不必花一个铜板,这当铺的老板也得恭恭敬敬地把扳指给他呈上。 但现在,小丫头坚持要将它赎回,他自然是要顺着她的心意。 话音刚落,敖千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向通往内堂的帘子。 与此同时,靳宛也看向布帘。 随即,她脆声道:“既然来了,就不用躲躲藏藏的。我是来赎回当品的,聚宝阁这么大一家当铺,想来应该不会跟客人玩花样才对。” 扳指是大个子的随身之物,她就是再缺钱,也不会打它的主意。何况只是欠了苏夫人几十两银子,大不了她厚着脸皮,借着钱夫人的面子跟对方打个欠条,日后再数倍还回。 闻言,帘幕后的三老板稍作踌躇,便现身与两人相见。 一见方才与自己说的,居然是个刚及笄的少女,三老板忍不住诧异问:“姑娘,那玉扳指是你的?” “是我的。”敖千负手而立,神色淡然。 靳宛拿出敖千给的契据,压在柜台上,说:“这位老板,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那扳指我们不当了,三千两银子全在这儿,烦劳你把扳指还给我们。” 三老板只瞥了一眼契据,至于那包银子,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脸上堆着笑容,他和气地道:“姑娘,你们是不是嫌银子少?若真如此,那我们可以再好好商量,重要的是各得所需嘛!” 看来大个子那枚玉扳指,还真是非常珍稀的材质。 当铺的人越是不舍得还扳指,靳宛就越是坚定要把它给赎回来。 “多少钱我们都不当。”她语气坚决地道。 看少女这副软硬不吃的模样,三老板心中动了怒。 他收起笑容,冷淡地望着靳宛,“反正扳指不是你的,你说的做不得主。不好意思,本店要打烊了,还请两位回吧。” “谁说扳指不是她的?” 三老板的话刚说完,敖千就冷冷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你刚才不是说扳指是你的?”三老板微微皱眉。 莫非玉扳指是眼前的大汉,偷这位少女的? 要真是赃物,那倒有些难办了…… 敖千冷哼,“我的东西就是她的东西,你有意见?” 这个回答让三老板瞠目结舌。 “堂堂聚宝阁老板,莫不是见宝起意?”靳宛讥诮地勾起嘴角。 “小姑娘,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一旁的伙计出声呵斥。 敖千倏地冷眼扫向他,“我娘子在同你的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 伙计毫无防备被厉声斥责,一张脸憋屈得青红交加。 两人的表现都十分强势,三老板一时拿不准主意,沉着脸道:“二位请稍等,容我与其他人再做商讨,半盏茶后回来给你们答复。” 敖千征询地望着靳宛。 少女略微思索,对他轻轻颔首。 是故,敖千淡然应允:“时间宝贵,就请你尽快商量出结果。在这之前,我得先提醒你一句,为人处世须得有长远的目光,切勿被贪欲迷了眼。” 此话一出,三老板浑身一震。 联想到那枚扳指材质不俗,它的主人也该是来历不凡之人,他立马变得心慌意乱。 吩咐伙计好生招待二人,三老板怀着忐忑的心情,仓惶返回后宅。 靳宛和敖千被领到内堂坐下,一位伙计还给两人沏了一壶茶。 待外人一走,靳宛就压低声音,道:“大个子,刚刚你那段话真有气势,你是不是想起自己的身世啦?” “跟那个没关系。”敖千面不改色,说话的声音也跟着神秘兮兮的,“我是故意吓唬他们的,为的是让聚宝阁的人,别再刁难咱们。” 听罢,靳宛露出心领神会的狡诈笑容。 “我懂,有时候人就得有气势一些,这样别人才不敢轻易欺负自己。” 最初那个木头似的大个子,如今也学会炸唬人了,真是孺子可教啊! 后宅内,聚宝阁的几位老板经过激烈的争吵,最终仍是决定将扳指还回去。 宝贝是好宝贝,但宝贝后面的势力,怕是他们招惹不起的。那大汉气势逼人、少女机灵狡黠,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等,可别为了一枚扳指毁了他们多年的心血。 如愿拿回玉扳指,靳宛心满意足,和敖千离开了聚宝阁。 回到同福客栈,她将扳指交到敖千手上。 “以后别拿去当了,咱家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要对我有信心啊!”靳宛说得非常郑重,显得超级有担当。 敖千的心情甚为复杂,堂堂一个……他,居然沦落到要靠小丫头养的地步,造化弄人啊…… 感慨归感慨,他倒也不是很在意。 拿着这枚玉扳指,敖千注视了靳宛片刻,最后居然执起她的一双手。 旋即在靳宛疑惑的眼神中,他将少女那两只纤细的大拇指并在一起,把玉扳指套了上去。 意外的,很合适。靳宛望着自己拇指上的扳指一头雾水,忽听敖千低笑:“如此一来,你便被我套住了。以后无论何时何地,你我都能互伴彼此,永不分离。” 第131章 信物 这是漫长的一天,也是对靳宛意义独特的一天。 她没想到那玉扳指,会成为敖千送她的“定情信物”。而敖千那番“套住”的言论,莫名与前世的戒指意义相契合,也许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 当晚的她,心神荡漾之余又略有激动。本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容易出事儿,更何况两人还是一对情真意切的活鸳鸯? 对于和敖千的亲近,靳宛并不抗拒,即使是被抵在床沿索吻,她也不嫌硌得慌。倒是敖千心细如发,发现后用手抵着她,隔开了硬邦邦的床柱。 腻歪有,浓情蜜意也有,可到了床上靳宛就恢复成铁面无私的样子,跟敖千清晰地“划分界限”。 她用衣服在中间堆了一条线,勒令敖千不许越界。 敖千表面沉着冷静,实则内心早已恨恨地捶墙。不得已之下,他打开客栈的窗户一跃而出,到外面吹吹冷风好平息躁动。 半个时辰后他回来,发现靳宛守在窗边睡着了。 少女身上披着一件外衫,脸颊被夜风吹得冰凉。见到此景,敖千的心早已化作了一滩水,胸腔被温暖和爱意充盈得满满当当。 俯身在靳宛额头印上一吻,他抱起娇小的人儿走回去,轻轻地放在床上。 期间少女掀了一下眼皮,见是他,嘟囔了一句“别越界”就翻过身去继续睡。 敖千轻笑,“好,我且再等你两年。” 长夜漫漫,可有心爱之人在侧,他只会不满时间过得太快。 次日。 靳宛用过早饭,在房间里捣鼓了许久,易好容才和敖千前往城郊。 酿醋坊的工人已经等候多时,见到金先生和达先生,就像见到了自己的爹娘一般亲近。 “金先生,糯米泡好了,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始酿醋了啊?”为首的工人问。 靳宛示意他别急。 “等我检查过后再说。”她道,率先朝储藏房走去。 经她查看,糯米浸泡的程度还差了点儿,便让工人们再等两个时辰。 等待的时间里,她就与四人闲聊,故作随意地把他们的消息套到手。 得知四人都是贫民窟里出来的,要么家里有年迈双亲,要么就得养妻育子,靳宛渐渐放了心。 通常情况下,拖家带口的贫苦人民,心思都没那么活泛。对他们来说,挣够钱养家是唯一的心愿,只要东家不亏待他们,他们大多会报以一颗忠心。 不过这种信任是慢慢建立的,如今钱掌柜走了,她倒能以代理当家的身份与他们培养感情。 晌午两人与工人一起吃饭,由靳宛下厨,给众人做出了一顿简单却美味的饭菜。 在美食与谈笑声中,双方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虽然只酿过一次香醋,但靳宛有系统君这个作弊器,下午酿醋的过程也异常顺利。酿了五个大瓦缸的香醋,她指挥工人们,将瓦缸运回阴凉干燥的储藏房。 做完这些,靳宛认真地嘱咐道:“平时你们多注意下储藏房的环境,记住要保证里面是干燥的,其它的就不用你们管了。二十一日后,我会帮当家的给你们带工钱来,顺便检查香醋是否成功。” 发工钱是工人最高兴的事情,也是最能收买人心的行为。 四人都感觉自己赚了,好像啥也没干,就能平白得到报酬。连他们平时吃饭花的钱,也是东家给的,这等好差事儿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却叫他们碰上了! 因此四人干劲满满,为首的老者拍着胸脯保证:“金先生请放心吧,我们一定会遵照你的吩咐,看好这几缸香醋! “当家的也叮嘱过我们,平日要提高警惕,千万别放陌生人进来,更不许对任何人说我们在做什么。” 靳宛笑,“你们省得就好。” 眼看已经日落西山,她匆匆和四人告别,打算与敖千返回城内。 “两位先生,不如跟我们挤一宿吧,也免得你们奔波劳累。”一位壮年的工人提议道。 话音未落,马上就有人附和:“是啊是啊!况且金先生做的饭忒好吃了,留下来咱们四个还能再尝一尝你的手艺,哈哈哈。” 几人虽是热情相邀,可靳宛又怎能答应? 不过不等她拒绝,占有欲超强的某人,就声音寡淡地替她回绝了。 “我们在城中还有要事待办。何况明日一早,我二人就得回去向当家的禀告进程,恐怕无法接受诸位的好意。” 出来这两天,靳宛也怕爷爷担心,便连连点头。 工人们不好强留二人,于是将他们送到门口,挥手告别。 可怜两人身无分文,只能靠双腿走回县城。 而靳宛十分幸运,有个敖千陪着,一说累青年就蹲下来背她。 她趴在敖千的背上,每走几步就问他累不累。 敖千始终淡淡的笑着。 面对靳宛的担忧,他道:“像是背着一只小猫,你说累不累?” “唔,小猫很轻的。”靳宛放心了,心安理得地享受大个子的“运送”服务。 原本敖千的脚程是很快的,若是用上轻功,速度最少能提升一倍。可是跟靳宛在一起,他不急不躁,就这么慢悠悠地漫步回城。 半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让他走了接近一个时辰。 也亏得夜晚的月色皎洁无暇,给两人充当了照明灯笼,否则靳宛还真怕今天晚上,回不去客栈呢。 虽然县城附近的林子没有猛兽,但是再怎么说,露宿荒野也比不上睡客栈舒服嘛! 同福客栈里。 苏夫人靠在二楼的栏杆上,不止一遍地询问:“看见了吗?” 门口的伙计答:“回掌柜的,还没有!” 窗边的伙计答:“报告老板娘,这边也没有!” “出去找的人呢?”苏夫人伸了个懒腰。 楼下的伙计答:“还没回来……” 苏夫人舒展了下筋骨,“算了,我自己去找找。好歹是泠儿关嘱的人,总不能让他们出了差池。” 话毕,她拎起裙摆下楼。 就在这时…… “老板娘,瞧见啦!” “掌柜的,我也瞧见啦!” 夜幕中,一高一矮两个汉子,在月色下相伴而行。 客栈里的人都围了过去,苏夫人来的时候,他们便自动让出一条道路。以为客栈会很冷情的靳宛,怎知还未走近,就见同福客栈门前灯火通明,一群人围着门口不知在干什么。 第132章 露面 待知晓苏夫人是在等他们,靳宛歉意地告了声罪。 这一晚临睡前,她专门去找了苏夫人,道出自己忘了带钱的事实。 不料苏夫人竟说:“你们是泠儿和小天的挚友,在我这儿的吃住用度一律免费,谁要收你们钱了?” 当下,靳宛怀着激荡的心返回房间,对着敖千一个劲儿地感叹。 “好人啊!这世界真的太美好了,到哪儿都能遇到好人!” 不仅如此,第二天要离开岳阳城时,苏夫人还给了他们盘缠。 凭借着苏夫人赠送的银两,靳宛雇了一辆马车,用最快的速度往旺福镇赶。 靳宛在三鲜楼换了装束,才和敖千走着回靳家村。 靳海这天连制皂坊都不去了。 他提前一天将做午饭的工作,交给章翠花负责。一早起来,他就专心等着靳宛回家,从上午盼到午时过,才把人给盼回来了。 见两人都安然无恙,他先是松了气,紧接着又责怪敖千偷溜的事。 “你一声不吭就走了,不知道爷爷多担心!若不是想起上回你断了手也要去接小宛,我还以为你恢复记忆,不告而别呐!” 在爷爷面前,敖千低垂着头乖乖听训,靳宛在旁幸灾乐祸地瞧着。 好在靳海性子温厚,没训多久便因怕两人饿肚子,进厨房端出锅里热着的饭菜,招呼他们吃东西。 吃过午饭,靳宛和爷爷、敖千去了制皂坊,远远的就能瞧见那里热闹非凡。 小孩子到处跑、跳,汉子们热火朝天地干活,女人们也有帮忙的,同时还要注意着别让孩子伤着了。 见靳宛一家来了,大伙儿都亲热地打招呼。 这一幕看得靳宛茫然无措,求助般地望向靳海。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靳海已经习惯了,笑呵呵地道:“是老三叫大伙儿来帮咱们的,说你的制皂坊是建来造福村民的,就让大伙儿都出点儿力。” 而且因为制皂坊的工程还得继续,所以连祠堂的建造都延期了——村长让村里的壮汉,先帮着把靳宛的制皂坊修好,再齐心协力建祠堂。 突然间,修建制皂坊,就变成了全村总动员的行动。而这一切,都是在靳宛去岳阳城的这两天,所发生的巨大变化。 靳宛越来越不懂靳宏的做法了。 距离村长选举没多久了,靳宏如此夸大她的功劳,又让村民重新认识到爷爷的好,难道不怕村长的位子被抢吗? 不过,她再怎么纳闷,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十日后,制皂坊的建造进入尾声。 靳宛也要去三鲜楼看看情况了。不管怎样,她现在是三鲜楼的正牌掌柜,总得要时常去那儿遛遛。 当天她还把绵绵拉去当陪伴,顺带锻炼一下这四条腿的“干儿子”,总不能让它的脚力,连两条腿的人都比不上。 三鲜楼的伙计基本没换,管事的也还是那个管事的。当再次见到靳宛和绵绵时,门口的伙计再也不敢怠慢这头地位特殊的羊了。 “靳姑……啊不对,是靳掌柜!”伙计一紧张,不小心叫错了称呼,赶忙赔笑道:“楼里的大伙儿等很久了,您可算来了!” ——估计没哪个掌柜,当得像靳宛这般不上心。自打上回从岳阳城回来进过三鲜楼,她整整十天没露过面,也不说来正式见下酒楼的伙计! “呵呵呵……”靳宛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尬笑着把绳子往他手上一放,“小哥,又得劳烦你帮我照顾一下绵绵了哈。” 接过绳子,这回伙计的表情无比光荣。 他高兴地说:“掌柜的请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少东家!” 绵绵可是靳掌柜的羊儿子,绝对要好好供着! 听见动静,管事从里面出来。一见到靳宛,他立刻恭恭敬敬地把人迎了进去。 “掌柜的,这会儿时间还早,楼里没怎么开张,是不是要叫上全部伙计,来让您见一见?” 作为东家的得力助手,管事表现得十分殷勤,生怕这位年轻的女掌柜一个不满意,就把他给卸任了。 靳宛正有此意,客客气气地说:“那就麻烦你了。” “掌柜的,我姓陈,以后您可以叫我陈管事。”陈管事微微鞠躬道。 如今,他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对少女不敬,否则今日,说不定他就要丢掉这份好差事了。 等陈管事把酒楼的伙计都叫来了,靳宛粗略数了一数,发现三鲜楼的伙计倒真不少,足足有十多个。 三鲜楼的经营没有什么问题,所以靳宛暂时没有精简人员的打算。 因此面对忐忑不安的众人,她先是自我介绍了一下,随后笑道:“你们无需担心,只要你们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在场的诸位都比我年长,往后楼里的许多事情,还需要你们多多帮衬。钱大哥是我朋友,他的酒楼,我一定会好好经营,望诸位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实际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对靳宛心悦诚服的。除了几个接触过她的人,其他人见新来的掌柜是个小丫头,心里难免会有些轻视。 这种轻视表现在靳宛还在说话,他们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全然不把少女放在眼里。 陈管事就站在靳宛身边,见到那几人的小动作,当下沉着声呵斥:“掌柜的在讲话,你们跟那儿凑什么热闹?” 靳宛本是不在意的,好歹她是新官上任第一天,用不着把气氛搞得那么僵嘛! 正打算充当下好人圆个场,谁料被训的其中一个人,神情散漫地回道:“客人快来了,咱们能散了吗?厨房可有不少活儿等着,掌柜的若是还有话,那就以后再说吧。” 靳宛这人吃软不吃硬,谁要敢给她甩脸色、摆架子,她铁定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是故,她嘴角一翘,微笑:“你是掌柜的,还是我是掌柜的?” 这话就不像刚才的那般和气了,内里的火药味儿虽不浓,伙计们却都能感觉得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而靳宛的目光直勾勾地锁着方才说话之人,逼得他不回答不行。 “您说笑了,我怎么可能是掌柜呢?我只是个厨子罢了。” 那个青年男子二十五岁左右,答话时看似谦恭,嘴上却挂着讥讽的笑。“可酒楼就是吃饭的地儿,我作为楼里的厨子,自是希望能抓紧时间,给客人们做出最精致的食物。” 第133章 推销 话音刚落,靳宛就淡淡道:“是吗?那我今日放你一天假,你可以休息了。” 刹那间,厨子的讥笑僵在了脸上。 靳宛恍若未睹,转向其他人继续后面的讲话。 “我不知道以前钱大哥,是怎么管理你们的。可打从今儿个起,这三鲜楼就得按我的规矩来办事,千万别觉得我年纪轻就能胡来哦。” 说到一半,她又扯唇笑了。 “谁要是认为在一个小姑娘手底下做事,有损你的面子,那……大门就在前面,你现在就可以转身出去。这可不是我辞退你们的哈。” 假如接管三鲜楼,不用给酒楼的伙计来个大换血,靳宛是很乐意的。但是,如果留下来的人里有要给她添堵的,那么她还不如来一次大换血! 谁愿意花钱买罪受?当个掌柜的还得看伙计的脸色行事,她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这段话让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刚才说话的那几个人,神色特别的不自然。显然他们也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惹恼了这个小小的女掌柜。 尤其是与靳宛对话的厨子沈玉溪。 他蠕动了几下嘴唇,似乎是想说点儿什么,可是被旁边的同伴拉住了。 陈管事见事情发展得差不多了,就绷着脸严肃地说:“咱家掌柜的年纪虽轻,却比在场的众人,都要有能耐。楼里最畅销的米粉,就是靳掌柜的杰作,你们谁有那本事也来搞点创新?” 靳宛的厨艺他们没尝过,否则这儿的人,还不都得赶紧抱大腿膜拜。 此事暂且揭过,三鲜楼的伙计,也没有认为丢了面子要离开的。 ——面子又不能当饭吃,出了三鲜楼去其它地方,活儿不见得能少,银子却肯定是多不了的。 在三鲜楼晃了一圈,少女像个无所事事的纨绔老板,让那几个对她不服的人,心中更不舒坦了。 没事干的靳宛,到后院牵出绵绵,美其名曰带儿子去散步。 绵绵咬着干草堆不肯松嘴,结果还是被靳宛用蛮力拉走了。走在街上,它冲靳宛“咩咩咩”地叫着—— 坑儿的娘哟!要去你去就好了,宝宝还饿着肚子咧! 靳宛听得不耐烦,揪住它头上的毛,嫌弃道:“吃吃吃,你一天就知道吃!再不多走走,你啥时候才有那体力当你娘的坐骑?” “咩~咩~”谁要当坐骑啦!这位娘亲简直凶残可怕。 经过商铺的时候,靳宛找了个地方把绵绵拴好,拍拍它的头。 “好儿子,我进去跟商铺老板谈买卖,要是有人解你绳子,你就拱他屁股,再大叫几声啊!” 绵绵蹭蹭她,“咩咩~” 非得用脑袋拱吗,踹行不? 待得靳宛进了商铺,绵绵低下头去嚼地上的菜叶子。 “掌柜的在吗?” 靳宛进去先喊了一声,立马把商铺的老板惊动了。 见喊他的是个小姑娘,商铺老板和煦道:“小姑娘,你是要买点儿什么吗?我这儿胭脂水粉、簪子首饰都有。” 靳宛摆摆手,“你误会了,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来卖东西的。” 闻言,商铺老板眉头一皱。 头一回听见有人上门跟他说要“卖东西”,而且这人只不过是个及笄少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此人故意来消遣自己。 “小姑娘说笑了,我这儿只卖东西,没有什么要买的。” 看在对方年纪尚轻的份儿上,商铺老板决定不跟少女计较,态度依然和和气气。 靳宛也不多做口头解释,直接从包里拿出一块小型的香皂。 她把香皂放到柜台上,笑盈盈地望着商铺老板,“掌柜的,我可不是开玩笑。这东西叫香皂,在岳阳城可受夫人小姐们欢迎了。” 见状,商铺老板的神情认真了几分。 “掌柜的,你闻闻看。” 在靳宛的催促下,商铺老板拿起了用油纸包裹的香皂,打开后拿到鼻前嗅了嗅。 一股清香钻进鼻孔,居然令他精神一振。 霎时,商铺老板的目光变了,惊讶中带着疑惑地问:“小姑娘,这是什么东西,要怎么用?” “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香皂。至于用途那就多了,但最主要的是拿来沐浴,你要想洗手洗发也行。” 反正她的香皂都没有提炼精油,即便用来洗头,也能让头发变得柔顺。当然,香皂洗发的功用是比不上洗发水的,但比皂荚的效果好一点。 “香皂?” 商铺老板面露思索,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东西…… “你要是担心没人买,我可以先给你几块,你便宜点儿卖出去,过个十天半月看会不会有人来回购。”靳宛又笑眯眯地提议。 免费送的东西,商铺老板就没必要拒绝了。 他答应了少女的请求,留下几块小型的香皂,并承诺会将售卖的情况如实相告。 出了这家商铺,靳宛又去了其它两家脂粉铺,故技重施让两位掌柜收下她的香皂。 这么大费周折地推销自己的香皂,并非是靳宛赚钱心切,也不是害怕制皂坊日后没事儿干。 事实上,是几天前,系统又发布了新任务。 而新任务的内容,就是在旺福镇售卖香皂,达到五千块! 像岳阳城那样的大县城,田家脂粉铺一个月都只要两千块香皂,可想而知在旺福镇,想卖出五千块香皂是多艰难了。 这不单是因为旺福镇的人口,不如县城多,也是因为旺福镇的百姓几乎都没啥购买力。 她的香皂在县城能卖到一二两银子一块,可在小镇,二十个铜板一块香皂就顶天了。 可若靳宛照这价格在小镇卖香皂,赵夫人知道了,还不得跟田有财告状? 等到那时,田有财上门找她讨说法,她总不能跟对方说:“对不起啦,我是在做任务,你就忍忍吧,卖够五千块香皂我就不卖了……” 为此,靳宛着实苦恼了一阵。 后来她想到一个办法,便是缩小香皂的体积。 把香皂缩到原来的四分之一大小,再卖二十文钱一块,那样田有财就没话说了。 现在最让她担忧的,是小镇的人们会不会嫌香皂太小,价格太高?唉,系统君发布的任务,果然没一个是能轻松完成的。 第134章 示警 次日,靳宛依旧要到三鲜楼。 走之前,她习惯性地去了羊棚,想带绵绵一起。 然而绵绵没什么精神地窝在草堆上,羊棚里到处是它的排泄物。靳宛叫了它两次,绵绵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她一下,连一声“咩”都没有回应。 见状,靳宛不由得担忧了。 她推开木门走进去,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的排泄物,来到绵绵跟前。 “乖儿子,你这是怎么了?”摸着绵绵的羊毛,靳宛柔声自语。 靳海和敖千也要出发去制皂坊那边了,看她站在羊棚里不动,便好奇地走过来。 “咋了?” 听见爷爷的声音,靳宛回头,皱着眉说:“绵绵似乎病了,没什么精神呢。” 靳海立即加快了脚步,匆匆走近羊棚。 待他看见地上的稀粑粑,就道:“绵绵可能吃坏肚子了。” 经爷爷一说,靳宛想起昨天拴绵绵的地方,貌似有许多烂菜叶。 再联系绵绵的贪吃本性,她顿时又气又恼。 “不是可能,我看根本就是!昨日在镇上它吃了不少菜叶子,我当时也没留心,谁曾想它吃了会拉稀呐!” 靳海呵呵地笑,“没事儿,绵绵长大了,没那么娇气,过两天就自己好了。你快走吧,省得耽误时间。” 说着,他将靳宛推出羊棚。 靳宛仍是放不下心。 她蹙眉道:“真没问题么?要不我今天不去了,留在家里照顾绵绵……” 敖千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脸上似笑非笑的,“你留在家里能干什么,替它打扫卫生吗?别多想了,你快去吧,晌午我会回来看它的。” “大个子说的没错,你用不着担心,绵绵只是吃不惯菜叶子,一时肠胃不适。”靳海也出声安抚。 两人都这么说了,靳宛只好妥协。 若是三鲜楼今天也没什么事,她就早点儿回来吧! 等她走了,靳海跟敖千两人将羊棚清理干净,给绵绵备好干草、水,才前往制皂坊。 家里只剩绵绵一只羊,它的耳朵时不时动一动,除此之外就没啥动静,仿佛睡着了一样。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日光开始洒进羊棚,照在绵绵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绵绵忽然睁开眼皮。 它朝着不远处的房屋,缓缓昂起头颅,彼时靳宛家的院门被人轻轻地推开。 “疯丫头一家子都不在,动作快一点,不然被发现就糟了。” “知道了!东西都带来没有?” “放心好了,铁定能把门弄开。” “泰然,把东西给我,你去望风。有人来了,你就按照计划学狗叫报信。” 三个高大的人影,三道不同的声音,在院子里商量不久便分头行动。 绵绵虚弱地站了起来。 赵典拿着一套开锁工具,跑到大门前,精心捣鼓了一会儿。 其实有了第一次被人闯空门的经历,靳宛建新房的时候,还特地换上了牢固的锁。可是,她装的锁再牢固,也架不住赵典有一手专业的开锁技术。 大门如预料中的打开了,靳泰安先赵典一步溜进屋里。 “一间房一间房地搜!那丫头挣了这么多银子,肯定会藏得很严实,所以你记得搜仔细一点儿。”赵典在他背后提醒道。 靳泰安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和赵典兵分两路 ,各自从两边开始搜查。在靳宛的房间里,只有一个衣柜和梳妆台,而那梳妆台的抽屉还上了锁。 靳泰安翻找了衣柜,里面就几套衫裙、棉衣,以及少女的肚兜、亵裤。 “这丫头……这两年倒是长开了。”暗自嘀咕了一句,他鬼使神差的把一条肚兜塞进怀里。 又到床上翻找了许久,靳泰安始终没找着银子,就把主意打到了抽屉上。 他自己搞不定抽屉的锁,便探头唤赵典:“赵典,快过来开锁!” 那厢赵典比靳泰安幸运多了。 他在靳海的房里搜到一个瓦罐,里面的银钱加起来大约有三两。 听到靳泰安叫自己,赵典将找到的银钱藏进袖筒,装做一无所获地出去了。 待赵典打开抽屉的锁,拉出来一瞧,里头竟是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奇了怪了,那丫头把银子藏哪儿去了?”靳泰安不解又愤愤地说。 两人不甘不愿地离开少女的闺房,走到最里的那间。 这是属于青年的房间,衣柜里就挂着几套汉子的衣服。再除去一张木板床和一套被褥,这房里就啥也没有。 最后,只剩下靳宛家的储藏室。 靳泰安一直没找到银子,此时已然将目标锁定在储藏室。他生怕自己落后于赵典,被抢了便宜,以至于他几乎是冲到储藏室门口的。 储藏室中,摆放着许多的瓦缸,而角落里的那个尤其大,仿佛藏了什么神秘的宝物…… 与此同时,牵挂着身体不适的绵绵,敖千正在返家的途中。 刚离开制皂坊的建筑地区,还未走到村口,他忽地神色一动。 虽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敖千仍是忍不住抬头,望向远处的半山腰。 那里,除了有他和小丫头、爷爷的家,还有一个羊棚。 就在敖千收回视线的那一刻,半空中,蓦然传来一声声凄厉中透着虚弱的叫声:“咩~咩~咩~” 敖千脸色骤变。 他猛地提身,直接从村庄上方,飞向山腰的小屋…… 这几声示警般的羊叫,惊扰了储藏室内的赵典和靳泰安。 后者匆忙缩回探向大瓦缸深处的手,闻着一股酸香味儿,边咽唾沫边把盖子盖好。 “想不到那丫头还会做这么好的东西!不知道其它瓦缸里,是不是也装的这个?”靳泰安两眼亮晶晶地道。 赵典却转身朝外面走,“先出去把那头羊宰了,免得它把人给招来。” 于是两人直奔羊棚。 靳泰然见他们出来了,连忙问他们找到银子没。 “找到个屁!那丫头也不知道把银子藏哪儿了,我们把屋子翻遍了都没发现……” 答话时,靳泰安掏出腰间的匕首,对赵典做了个手势。 “你去把羊拉着,我来下刀。” 两个生人突然靠近,绵绵叫得更急切:“咩~!” 靳泰安推开木门,和赵典分别从前后包抄。绵绵身子虚软,缓缓后退,口中叫声不停。瞄准时机,靳泰安一个猛虎扑羊,举起匕首对着羊头扎去:“我让你叫!” 第135章 死路 受到惊吓的绵绵本能地躲避,不小心一个用力,“噗!” 伴随着两条羊后腿从面前划过,一大波稀粑粑,在赵典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当头浇在了他身上! 一股恶臭迎面扑来,赵典僵在了当场。 而靳泰安的刀险险擦过绵绵的眼睛,扎在了羊背上。 “咩~!!” 绵绵痛得哀叫,凭着强烈的求生意志撞开靳泰安,冲出了羊棚。 隔得老远,靳泰安都能闻到赵典身上的臭味儿。 他嫌恶地捂住鼻子,“你……没事吧?” 此刻的赵典内心崩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我,宰了那头羊!” 他要把那头可恶的羊剥皮抽筋,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行,那你在这儿等着。”说着,靳泰安避之不及地跑出了羊棚。 幸好刚才在羊后面的人不是他…… 耽搁这么一会儿功夫,羊已经跑远了。靳泰安的匕首还插在羊身上,他担心羊跑到山底下的村子里,被人发现那就麻烦了。 因此他冲着靳泰然所在的方向喊:“老三,羊往你那边去没?千万要拦住它!” 原本靳泰然的任务,就是蹲在路边的草丛,偷偷留意有没有人靠近。所以,即使没有见到自家三弟的人影,靳泰安也没有起疑心。 可是,在他的喊声过后,并没有得到该有的回应。 这让靳泰安感到很疑惑。 他拔腿跑向小屋,然后看见小路的拐角处,躺着靳宛养的那头羊。 顿时,靳泰安扯起唇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老三你干得好!这头该死的羊,总算是歇气儿了……” 话还没有说完,在靳泰安被羊和草丛挡住的视角中,突然慢慢地站起一个高大的青年。 那人手上拿着他的匕首,眼神冷厉,寒气慑人。 举起沾了绵绵鲜血的匕首,敖千望着不远处的大汉,冰冷地启唇:“这刀,你的?” 直到这个时候,靳泰安才注意到旁边的草丛里,赫然躺着自己的三弟。而那头绵羊的伤口,已经被人做了紧急处理,用来止血的布正是他三弟的衣服。 发现这一点,靳泰安霎时变了脸色。 这大个子什么时候来的,好快的动作! 可他们曾经合力把大个子打断了手,想必对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压根不用害怕。 想到这儿,靳泰安弯腰从地上捡了一根木头,猛地提气冲向敖千。 可是没等他冲到近前,只觉得在下一秒,他的眼前就有一道黑影闪过。 紧接着靳泰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再回过神时,他居然已经四面朝天地躺倒在地! 后背隐隐作痛,应该是电光火石间,他被狠狠撂倒在地所致! 头顶上方,青年缓缓迈步走近。 “哐当!”匕首掉在靳泰安身侧,险些就要戳到他的脸。 敖千目泛冷光,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不带丝毫感情地问:“左手,还是右手?” 这一刻,靳泰安又惊又俱,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什、什么?” 见识过青年鬼魅的身手,他已经对打败这个人,不抱任何希望了! 敖千蹲了下来,捡起刀子从靳泰安脸上划过,眼神中蕴含着浓浓的煞气:“我是问你,伤绵绵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敢动他儿子,活腻了! 靳泰安吓得惊慌失色,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刀不、不是我的,是、是……是赵典的!对,羊是赵典捅的,跟我没关系……” 他一边说话吸引敖千的注意力,右手却在敖千看不到的角度,摸向旁边异常尖锐的石头。 下一瞬,靳泰安目光变得凶狠,拿起石头砸向敖千的后脑勺:“臭小子,去死吧!” 本以为这一击定能得手,岂料青年头也不回,反手快如闪电地握住了他的手腕,猛然使劲儿—— “咔擦!” 一道清脆的骨头断裂声音,换来靳泰安一声惨叫:“啊!” 他抱着手疼得在地上打滚,敖千神色淡然地站起。 正欲离去,帮绵绵进行下一步的疗伤,他的眼角兀地瞟到一抹红色。 待敖千看清那抹红色是什么,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 那是,肚兜? 联想到家里的屋门大开,还有绵绵大叫,敖千哪里会猜不到那肚兜是谁的。 偷银伤羊,尚可饶靳泰安不死。 但亵渎他的小丫头,唯有……死路一条! 敖千身随心动,手一抬,倏地将匕首掷向靳泰安。如无意外,这一击绝对能让他魂归天外。 “哐!” 眼看着就要得手,一声脆响,匕首被半路冒出的石子打偏,直直插在靳泰安颈侧的地面。 而此时的靳泰安,已被这一幕吓晕了过去。 未能如愿解决掉靳泰安,敖千不悦地转身,对身后提前回来的少女道:“为何不让我杀了他?” 及时制止了敖千杀人,靳宛摸着绵绵的头,声音里是急欲爆发的愤怒:“杀他,太便宜他了!” 可恨! 接到系统提示家里有事,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看到绵绵背上狰狞的伤口,靳宛确实很想杀人。 然而正如她所说,杀了靳泰安非但便宜了他,而且还会惹来后续的麻烦。想要一招致命,就得掐住敌人的软肋,同时保护好自己的弱点。 思及此,她抬眼怒意勃然地望向羊棚。 “赵典,滚出来!” 别以为躲起来,她就不知道他在那儿,系统君的探测功能不是白开启的! 刚刚靳宛回来的时候,敖千早就有所察觉。他本想先擦去绵绵身上的血迹,以免少女看了动怒伤身,却不料她的速度如此快。 如今既然都暴露了,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转而去将羊棚里的赵典提出来。 对方一身的排泄物,惹得敖千微微拧眉,一松开赵典就离得远远的,随即很是干脆地用小石子把人给点晕了。 靳宛安抚地亲了下绵绵的鼻子,站起来朝院子里的两人走去。 她随手提起一桶水,冲着地上的赵典和靳泰安泼去。这样一来,既能把赵典冲干净,还能把靳泰安给泼醒。 “咳咳咳……” 从昏迷中清醒的靳泰安不断咳嗽,一时间,他似乎还弄不清自己是在哪儿。 直到面若冰霜的靳宛,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少女手里拿着原属于他的匕首,目光阴仄仄地盯着他,说:“大个子,找根绳子把他们给绑了。” 第136章 判决 健全的靳泰安都不是敖千对手,更何况他的手腕还被折断了。 不出片刻,靳泰安和赵典,就被捆作一团。在他捆人的时候,靳宛进厨房兑了一碗浓度很高的盐水。 望着少女一手刀一手碗地走近,靳泰安神色惶恐,惊惧不已地说:“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别乱来,赵典的小姨可是县老爷的爱妾!” “别说是县老爷的爱妾,就是县老爷本人,这一刻,他也救不了你!”靳宛寒声道。 她的手腕微动,匕首尖锐的刀尖便划破靳泰安的皮肤,后者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这痛感,比不得大个子捏断他的手,他还能承受得住。想罢,靳泰安莫名松了一口气。 见他神情放松,靳宛冷笑一声。 以为这就结束了么? 做梦! 左手端着碗,在匕首划出的伤口上方倾斜,将强烈刺激性的盐水浇在皮肤的口子,靳泰安所感受到的痛楚,登时呈几何倍数增加。 他的面孔瞬间扭曲,“啊!!!” 靳宛冷冷地望着靳泰安挣扎尖叫,整个人都笼罩在阴霾中。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回击! 她对靳远一家屡屡容忍退让,结果招来了今日的横祸。就照靳泰安和赵典这卑劣的性子,要是今天爷爷碰巧回来,撞破他们的“好事”,也许见红的就是他了。 绵绵是替爷爷挡灾了。 何况绵绵既是她养大的干儿子,本来也算在家人的行列之中。而护短的靳宛,是最容不得别人伤害自己家人的。 她在靳泰安身上划了一刀又一刀,倒过盐水后又倒红糖水,直把靳泰安折磨得嗓子都喊哑了。 靳宛划出的伤口很巧妙,乍看之下,像是被荆棘丛割伤的。虽然不会致命,但是用上她的那些手段,却能让靳泰安感觉痛不欲生。 草丛里,靳泰然听到自己二哥痛苦的呻吟、惨叫,却不敢冒头。 他趁着没人注意自己,偷偷溜走,到山下搬救兵…… 半个时辰后。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往山腰跑,当先的是靳泰安老爹靳远。 他怕去晚了,就要给儿子收尸了! 跟在靳远后面的,有村长、靳海,还有其他来看热闹的村民。 由于靳泰然把情况说得很恐怖,众人都以为到了之后,会看到非常血腥的场景。 是故,当一帮人冲到靳宛家院子,只看到被捆得牢牢实实的靳泰安、赵典,他们心里反而有些失望。 听见动静,靳宛从屋里走了出来,袖子沾染了一大片血迹。 靳远见此情景,马上饱含热泪地质问:“疯丫头,你把我家泰安咋的了?就算他一时冲动做了错事,你们也不该动用私刑……” “你还有脸问我?”不容他说完,靳宛已阴沉着脸暴喝出声。 靳海位于最后方,此时才挤到前面来。 “小宛!”一看到靳宛身上有血迹,他即刻焦急地冲了过去,“你受伤了?快让爷爷看看伤的重不重!” 靳宛按住爷爷的手,摇头沉声说:“血不是我的,是绵绵的。绵绵被靳泰安捅伤了,我和大个子刚给它包扎好,眼下它正在羊棚休息,由大个子看着。” 说罢,她看了眼朝靳泰安走去,试图给他解开绳子的靳远。 旋即转向村长,厉声开口。 “今日靳泰安、赵典和靳泰然三人入我家行窃,赃物和作案工具,都在他们身上,请村长检查!” 此话一出,靳远动作凝滞。 而远远吊在众人后面的靳泰然,清晰地听见了这句话,当即就扭身逃走。 “嘿!你小子往哪儿跑?” 靳元武见机行事,迅速按住了他。然后在众多双眼睛注视下,靳元武把靳泰然扭送到前面,与靳宛对质。 “我、我没有……”靳泰然支支吾吾地辩解,却不敢直视大家的目光。 彼时,靳宏已经搜出了那套开锁工具,以及一堆有碎银有铜板的三两银子。 这些钱都是靳海一个子儿一个子儿地攒的,如今村长将其摆到地面让他分辨,他自然能认得出来是自己的钱。 靳宛拿起门口挂着的沾血布衣,扔到靳泰然跟前,“别费心思狡辩了,这是你的衣服,上面还有绵绵的血迹,你还敢说你没有参与此事?” 铁证如山,纵使靳远再巧舌如簧,他也没办法为两个儿子开脱罪责。 “村长,他们几个偷东西不算,还把我家绵绵捅成重伤。在我表哥赶到时,靳泰安又妄想杀人灭口!此等恶劣行迹,请你帮我做个见证,我是一定要让他们受到应有惩罚的!” 靳宛举证、申诉的行径一气呵成,丝毫没有给靳远反应的机会。 而靳泰安和赵典脸色苍白地昏迷着,也没法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大家,横看竖看都是靳宛稳占上风。 靳远心有不甘,垂死挣扎:“泰安的身上那么多细小伤口,都是你动用私刑造成的,你以为报了官就没你的事了吗?” “你有什么证据说他的伤是我弄的?”靳宛不屑地哼:“你们一家人狼狈为奸,先是合伙设套引我入陷阱,后又不死心地来我家偷盗,冤枉我用私刑还不是嘴巴一张的事。” 说着她又恶狠狠地瞪着靳泰然,“去年为了帮助你爹逼我和爷爷搬家,你连找人扮蒙面大盗的事儿都干了,现在还想让人相信你的话吗?” 到了今天的地步,靳远一家人的人品,已经不值得信任了。 跟着村长来看热闹的村民,望着这一家子,脸上的表情只剩下了瞧不起。 亏得靳远还好意思,对外说自己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长辈,做出的事儿竟是一件比一件下作。 村长看得出靳宛正在气头上,现下跟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的。 况且靳泰安几人的确是自作自受,居然屡次招惹靳宛,还当她是以前那个存在感极低的疯丫头不成? 那头羊被靳宛宝贝得不行,去年冬季都天天去给它割草,最近还时常去遛羊。靳泰安敢伤它,那不是自己把自己往死里作嘛! 他让人把靳泰安、靳泰然和赵典带到村子,当着全村人的面进行判决。 临走前,靳宏问道:“丫头,你要不要也来看看?” “不用了,我还要照顾绵绵,相信村长爷爷能够秉公办理。”靳宛一言回绝。她的面色没怎么好转,依然冒着森森寒气。和村长说过话,她就去了羊棚。 第137章 找打 关于判决的结果,是后来章翠花来靳宛家转述的。 原本进屋行窃这种事,就算被抓住,也能在村里内部解决。但是,靳宛摆明了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而且靳远态度嚣张,连靳宏也不想费时间给两人调解。 ——关键是,他也知道调解没用。靳泰安差一点儿杀了绵绵,靳宛一家不可能善了。 所以,靳宏就公事公办,决定把靳泰安、靳泰然送交官府。至于赵典,他不是靳家村的人,在做出判决之后,靳宏押着他回了赵家村。 可是人证物证确凿,就算赵家村的村长想要袒护赵典,也是有心无力的。 是故最终,赵典和靳泰安、靳泰然一起,被送到了县城的官府。 这时的靳远除了觉得丢脸,是没有其它担忧的。因为赵典有“后台”,而他家跟赵典家是姻亲,其中一个儿子又是赵典的妹夫。 在靳宏为履行村长的职责到县城奔波时,靳宛便在家一心一意地照顾绵绵。 同时,她也趁夜偷偷清点了家里的物品。 赵典和靳泰安两人,之所以找不到靳宛藏的银子,那是因为他们没找到“开关”。而这一切,要从去年冬天,章翠花险些发现靳宛家有香醋一事说起。 当日靳永福贸然闯进储藏室,险些暴露了香醋的存在。将母子俩打发走后,敖千便和靳宛提出,要修建一个秘密地窖。 修地窖的工程量不可谓不大,但靳宛经过深思熟虑,认为此事可行。毕竟这往后,她家要要藏的东西可不少。 因而在闭门不出的日子里,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动工偷挖地窖。好在一家人住在半山腰,并且冬日寒风呼啸,便没有引起村民的注意。 之后有段日子实在太冷了,章翠花等人都不过来,靳宛家就日夜施工。终于,在春节前夕,他们完成了地窖的修建。 除夕那天钱掌柜带走了大部分香醋,靳宛把剩下的香醋分装到小坛子,搬到地窖中存放,又往大瓦缸里装了许多腌萝卜条。 银子等重要物品,都被她放到了地窖里。 地窖的设计是结合了敖千、靳宛以及系统的建议,安全性、保密性等几乎都是一流。后来做的酒曲、大部分米粮也转移到那里去了,屋里的储藏室,不过是个掩饰罢了。 因此靳泰安进储藏室见到的,实则是瓦缸里的萝卜条。如果不是敖千有先见之明,靳宛也足够谨慎,那么事情就比现在严重很多。 可眼下嘛…… 除了给绵绵治好伤,他们是没什么烦恼的。 反正自绵绵受伤的那日起,靳宛就七日未出过家门,每日光给绵绵上药、喂食了。 却没想到这一天,会有人专门到她家找打。 彼时,靳宛正坐在院子,受伤的绵绵趴在她身旁,两人一块儿懒洋洋地晒太阳。 忽然院外小路响起脚步声,凭靳宛的耳力,自是听得十分清晰,当即她便抬头望过去。 瞧见来者身份,她轻轻撇了撇唇。 “你家就你一个人?”来的是蔡芬,她一到便神情谨慎地问。 靳宛一听勾起眉毛,“你说呢?没看见我跟我儿子在做日光浴?” 蔡芬露了个鄙弃的眼神。 她鬼鬼祟祟地环顾四周一圈,见果真没人,这才压低声音对靳宛说:“我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登时,靳宛目露诧异,似笑非笑地反问她:“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为何非得知道你的来意?” “少装蒜了!”蔡芬气急败坏,“先前咱们明明说好了,你不泄露我的事,我也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乡亲们。可你……你这贱丫头居然说话不算数,把我的事宣扬了出去!” 说到这里,蔡芬看靳宛的目光饱含怨气。 现在没外人,靳宛也不必刻意克制自己的脾性,便冷冷淡淡道:“蔡芬,咱俩明人不说暗话。你跟泰然叔的事儿,我是不小心撞见过,但你凭什么就断定消息是我泄露的? “你自己做人不检点,在村里没个收敛,偷人之事被大家知道,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没错,那几次她和大个子夜里去放置鱼篓、虾娄,碰到的那对“野鸳鸯”,就是靳泰然和蔡芬。到了那时候,她才想通为什么蔡芬会和靳远一家,联手给自己设圈套。 这女人说骚气也是骚气,嫁为人妇还暗自勾搭野男人。这也就罢了,谁知道她贪心不足,竟然还打上了大个子的主意!借着七叔和靳远的心怀不轨,想到她家上工,好趁机勾引大个子。 还好靳宛早有防备,利用她偷人的事情,逼得她不得不死心。 可这世上,到底是没有不漏的风。 靳大鹏时常去外地做工,蔡芬耐不住寂寞,往往是一有机会就跟靳泰然厮混。这一来二往,别说是靳远知道了两人的事儿,连村里人都多多少少有些数,偏偏她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严实。 背地里,诸如徐氏等人,都把这事儿当做饭后谈资,议论得津津有味呢! 今日蔡芬无意间听见了几个妇人们的谈论,又见徐氏在其中,便认为是靳宛散播的消息。如今靳宛此话一出,犹如火上浇油,当下就把她给激火了。 她怒气一来,居然一脚踹向旁边的绵绵。 幸好靳宛反应灵敏,察觉到她的意图时迅速出脚,对准蔡芬的脚狠狠踢去。 “哎哟!” 蔡芬没料到会变成这样,只觉得脚骨都要被踢断了,抱着自己的小腿疼得大叫。 靳宛倏然起身,将手上拿来遮脸的蒲扇怒掷在地,狠声道:“我对你们一再容忍,你们便当我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不分青红皂白来寻衅就算了,还妄图伤我家绵绵,我看你这条命是不想要了!” 绵绵刀伤未愈,再被她踢一脚,那还活得成?蔡芬简直是个歹毒的蛇蝎妇人! 想到此,靳宛抬脚朝蔡芬走去。 初次见少女怒得额上青筋直冒,再加上她逐步逼近,蔡芬的心里瞬间惊恐交加,跛着脚一步一步往后退。 “青天白日的你想干什么?你敢碰我试试,真以为没有王法能治住你了吗!”她色厉内荏地喊,浑身冒冷汗,真的以为靳宛要杀人。 靳宛眼睛泛着寒光,本来就被靳远一家弄得积了满腔怒火,这时蔡芬还上门来找茬,她如何还忍得下去? “你这张嘴巴倒是厉害!这几个月来,你没少骂我给我使绊子,是不是很舒爽?”靳宛咬牙切齿地说,握住拳头,“现在,也该是我讨债的时候了吧!”话音未落,她已经一拳挥了出去。 第138章 竣工 靳宛这一拳打在蔡芬身上,真真让蔡芬知道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她一阵气血翻涌,险些被打得吐血。是个人都不可能想到,这么瘦弱的小丫头,竟有如此大的力量! 甩了甩手,靳宛居高临下地俯视疼得抱住肚子的蔡芬,声如寒冰地道:“在三鲜楼前我就警告过你,是你自己屡次不听劝告。当我对你笑脸相迎的时候,你就该好好珍惜,不要得寸进尺!” 她不是男人,可没有那份怜香惜玉的心思。蔡芬若想持着长辈的身份,从她这儿讨到便宜,那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死丫头,你等着……今天你要打不死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蔡芬咬着牙,疼得眼泪都淌出来了。 尽管这样,她仍然不放弃威胁靳宛,甩下这两句狠话就站起。 靳宛冷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也不阻拦她离开。 只是,在蔡芬拐过小路转角时,少女清冷道:“看来你吸取不了教训。既然要撕破脸皮,那就撕吧,我等着你让我‘不好过’。” 她没什么把柄在蔡芬手上,捕鱼那件事,早在冬季她就跟爷爷隐晦提过了。不管怎样,她现在都没有出事,即使爷爷会生气,大不了就训她一通呗。 可蔡芬和靳泰然……哼,他们最好不要逼人太甚,否则别怪她让几人家不成家。 蔡芬走了没多久,敖千提着一个竹筐回来了。 今天制皂坊彻底完工,连牌子都挂了上去。靳海和敖千作为制皂坊的东家代表,举办了一场酒席,宴请帮忙建房的人吃顿大餐。 到了家见靳宛面色不太妙,敖千先端了张木桌出来,把带回来的饭菜一一摆好,才凑到靳宛跟前摸她的头。 “干嘛?”感觉自己被当成了某种小动物,靳宛哭笑不得,拍开他的手。 敖千俯身盯着她的眼瞧,“我见你每次安慰绵绵时,都喜欢摸它的头,便来你这儿试试管不管用。” 靳宛一听,嘴角翘了翘。 “你怎知我心情不好?”她微仰着头看他。 “因为我的心情也不好。”敖千眉毛稍抬地说,在她身旁坐下,目光始终没离开她身上,“但凡我的心情不好了,除了是你心情不好之外,我找不到其它的理由。” 这家伙…… 靳宛将头轻靠着他,敖千侧头,瞧见她长长翘翘的眼睫毛,沉声道:“蔡芬与你说了什么?” “你见着她了?” “嗯,方才回来时碰到了,她脸色也不大好。”敖千抬手把她额前的发丝拂开。 靳宛神情淡然,“她来挑事儿,我踢了她一脚,然后她说日后会来报复。” “唔……”敖千稍稍一顿。 靳宛立刻坐直了身子,眼角上翘地望他:“怎的,莫非你觉得我太暴力了?” 闻言,敖千禁不住轻笑,“呵……我巴不得你对别人坏一点,你的好只能让我看到。我是想你太能忍了,那女人行为放荡、心思不纯,早该送去浸猪笼。” 说罢,他猿臂一伸揽住靳宛,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 “行了,别郁闷了,这几日为了绵绵和靳远一家的事,你这心情就没见好过。”敖千话虽少,但他观察入微、细心周到,早已察觉靳宛最近有点浮躁。 脸蛋埋在青年的胸膛,鼻间是令人安心的气息,靳宛嘟着嘴抱住了他。 “我想我可能是大姨妈要来了……”她自顾自地嘀咕道。 敖千不懂她的意思,依然闷笑着安慰:“我明白,女人家似乎每月……总有那么几天心绪不稳。这说明,宛儿……长大了。” 说到“大”字时,敖千的声音微微沉了沉,好似喉咙被什么堵住了。 春节一过,小丫头虚岁便十六了。按她的意思,怕是要再过两年,他才能如愿抱得美人归…… 两人在这小院互相拥抱,气氛无比的温馨,也不怕被经过的人看见。 “咩~” 睡觉的绵绵不知何时醒了,突然叫了一声,头往敖千腿上蹭了蹭。 两人被这叫声惊醒。 松开彼此,靳宛微微赧颜。 敖千低头望着绵绵,眉头抬得高高的:“绵绵,念在你还小的份儿上,这回我就不跟你计较。可你得记住,以后你爹你娘恩爱时,千万不要打扰我们,否则……我就让你娶不成媳妇儿。” 绵绵表示听不懂爹在说啥,张嘴咬住他的裤腿,嚼、再嚼。 见状,敖千黑了脸,靳宛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儿子,干得好,让你爹知道你不是好惹的羊!”她笑得幸灾乐祸,丝毫不顾形象。 敖千挑了挑眉毛,忽然毫无预兆地拽过靳宛,捧着她的脸将唇印了上去。 笑声戛然而止。 一吻过后,靳宛趴在敖千肩上直喘气,嘴角还挂着一缕银丝,红彤彤的脸颊娇嫩诱人,叫人很想一口咬上去。 满意的某人单手搂着少女,另一只手夹了菜送到她面前,性感的嗓音里透着愉悦地道:“快吃饭吧,菜都凉了。” 靳宛勾起眼角嗔他一眼,张嘴咬住了筷子上的菜。 说得好像是她的错,也不想想都是谁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只是被敖千这一打岔,她胸口的压抑神奇地消失不见,只剩下满心的情意和悸动。 幸好靳宛家住在山腰,除了靳海,这个点儿基本没人会来的。要不然两个还未成亲的人,又搂又抱又亲的……纵然两人是靳家村公认的一对,村民见了,还是会在背后说闲话。 都说人言可畏,这事儿再被有心之人稍加利用,恐怕也会对靳宛经营三鲜楼造成影响。 吃到一半,靳宛想起田有财的那笔订单,便抬眼问道:“我让你帮我叫翠花婶子明天上工,你没忘吧?” 制皂坊今日吃竣工席,明日就能运作,所以靳宛想快点儿,把田家脂粉铺的两千块香皂给做了。 交了货,这个月她的任务便少了些。剩下的,就是制作小型香皂,拿到镇上的商铺售卖。“你交代的事,我岂敢怠慢?”敖千说,舀了一碗汤端到她手旁,“婶子说有不少妇人想到制皂坊上工,明天她来跟你商量好要留下哪些人,再去叫她们上工。” 第139章 报仇 却没想到,第二天来的不止是章翠花。 当是时,靳宛一家正在吃早饭,清粥配腌萝卜条、腌白菜,以及一盘酸菜炒腊肉。 章翠花牵着永福走在前头,靳宏背着手跟在后面,三人还未走进院子就闻到了香喷喷的腊肉香。 “海叔、靳宛,你们在吃早饭呐?” 听见章翠花的声音,靳宛放下筷子,起身相迎。 见到意外到来的村长,她惊咦出声:“咦,村长爷爷也来了?” 靳宏抬起手,冲她打了个招呼。 “吃过没?”听说靳宏也来了,屋里的靳海探头看了一眼,嘴里问道。 “吃了才来的。你们甭管我们仨,快吃吧,吃完我还有事儿跟靳宛说。”靳宏摆摆手说。 待收拾了碗筷,听章翠花说了想到制皂坊上工的,都是哪几个妇人,靳宛略微琢磨,就让她先把所有人都叫上。 “先考察她们一段时间,这几天且给她们每日十个铜板。若是干活儿不仔细的,或者心思不正的,咱们再辞了。反之留下来的,再看表现提工钱。”靳宛如是说道。 章翠花听罢点点头,“那成!我这就去通知她们,傍晚回来跟你汇报她们的表现情况。” 靳宛颔首,“有劳婶子了。” 她这段日子都没怎么去过制皂坊,目前整个制皂坊的运作,都得依靠章翠花和李氏、姚氏。三人中,她最信得过也最放心的,便是章翠花,自然把大部分权力都交给了她。 待章翠花离去,先前一直跟靳海聊天的靳宏,才来找靳宛说事情。 “村长爷爷,看你这表情,你要说的事儿莫非跟靳远一家有关?” 他刚坐下,就听靳宛言辞犀利地问。 这丫头,果然是聪明呐! 心中感叹一句,靳宏叹息道:“丫头,不是三爷爷不帮你,只是那赵典有县老爷撑腰。即便我以村长的身份,把靳泰安兄弟送到了县衙,县老爷当着面说会秉公办案,我一走他就……” 靳宛皱起眉头,“县老爷这般肆无忌惮么?” “肆无忌惮倒不敢说,但是徇私是肯定的。受赵典关照,据说今日靳泰安两兄弟便能出狱了。”靳宏满脸无奈地说。 昨晚一知道这消息,他就想着得告诉靳宛,不然她恐怕要误会是自己行事不公。 赵典是么…… 虽然这人也不是块好料,但眼下她最想除去的,还是伤了敖千和绵绵的靳泰安、靳泰然。赵典是个关系户,她暂时还动不得,那就集中精力解决靳泰安兄弟,也免得靳远老是记不住教训。 想到这儿,靳宛望向靳宏,微微笑道:“多谢村长爷爷特地来告诉我这个消息……既然连你都知道了这件事,想必靳远也该听说他那两个儿子要回来了吧?” “自是知晓的,这消息正是他来我家炫耀时说的。”想到昨夜靳远专门到他家耀武扬威,靳宏也拉长了脸。 “哦……”靳宛轻轻勾唇,“他那么高兴啊?不如,我就让他乐极生悲好了。”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而今她与靳远那一家子,结下了不可化解的仇怨,若再让他借着赵家搭上县老爷那条大船,要头疼的可就是她了呢…… 靳远家。 靳泰平前几日出门不在家,回来时自己的两个弟弟,已经被送进了牢里。虽说有赵典在,他们只需做做样子,蹲个几日的牢房就行了,但靳泰平始终觉得不顺气。 今天下午两个弟弟就回来了,他狞笑着说:“爹,等泰安、泰然一回来,我就带他们去把山腰那座房子给烧了。” 反正他们有靠山,根本不用惧怕。 原本,靳远很担心两个儿子会被判重刑。 后来依靠三儿媳的关系,他稍微花了点儿钱送了礼,县老爷就看在同为亲戚的面子上减了刑。是故这时,他的胆子也越发肥厚。 “那破房子烧它干啥?要烧,咱就烧那丫头刚拿雪花银建好的制皂坊!”靳远眯长了眼,语气阴森:“靳海那老小子教出个妖孽一般的靳宛,论心机,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这种祸害早早除掉才好。” 靳泰平心一惊,诧异地看着靳远。 “爹,你难不成想……” 靳远横了他一眼,那眼神煞是凶悍,“咋的,就许她折磨我儿子,把他俩送进牢里,就不许我把那丫头的心血毁了?” 此话一出,靳泰平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爹想杀了靳宛呢。 把人打残跟杀人,这是两个概念。他有媳妇儿孩子,就算有县老爷做后台,他最多也只敢放火,却不敢染上人命。只要不让人抓到确切的证据,纵使靳宛怀疑到自己头上,他也不必担心。 “下午我会先去制皂坊那边查看情形,你到镇上接泰安和泰然,晚上我再跟你们安排任务。”靳远皱巴巴的脸皮,因这报复的想法而现出兴奋的红润之色。 两人关在小房间里,偷偷策划报仇的事宜。 殊不知此刻,通过系统掌握到目标人物行踪的靳宛,也已启动了自己的制敌计划。 经过一番努力,靳宛总算把关键人物,带到了目的地。 让对方藏好后,她理了理衣裳,走进一座院子。 蔡芬正在洗衣服,不料一抬头就看见了靳宛。 只见靳宛盈盈一笑,和气道:“婶子,今儿个大鹏叔在不?” 从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到昨天那名狠辣少女的影子,仿佛那不过是蔡芬的一场梦。 可惜蔡芬知道,这绝对不是梦。正如方敏所说,靳宛是一个会变脸的怪物,她时而是一头温顺的绵羊,时而是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恶狼。 总结起来一句话,靳宛喜欢扮猪吃老虎,她的笑容会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切,都是蔡芬在昨日之事后,才生出的感悟。 尤其是靳宛此时在问靳大鹏的行踪,她心中瞬间有种不妙的预感。 当下,蔡芬站了起来,恨恨道:“我都没去找你,你居然还自己上门来了?” “我是为了让你不必麻烦。”靳宛笑眯眯地说,看了一下屋里,张嘴喊道:“大鹏叔……” 蔡芬脸色霎时变了,急忙冲上来,想捂住靳宛的嘴巴。 然而靳宛轻轻松松地闪了开去。她故作惊讶地望着蔡芬,眼里含着笑意,问:“婶子,你好激动啊,这是为什么呢?” 第140章 诚意 靳大鹏当然在家,他是今日凌晨回来的。 眼下他在屋里呼呼大睡,靳宛的声音尚未把他吵醒。但蔡芬知道,若是靳宛继续在此吵嚷,自家汉子肯定会起来的。 于是她把臭脸一摆,道:“有啥话咱们到外头说,别在这儿吵到我男人睡觉。” 这正合靳宛的心意。 少女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弯,转身占据了主动权地道:“那婶子就跟我来吧。” 蔡芬不疑有他,拉上院门跟靳宛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路边还有茂密的树丛挡着。 “疯丫头,你到底想咋样?我昨天去你家吃了大亏,按理说应该是我找你算账的,你这是啥意思?” 两人一独处,蔡芬就愤愤不平地质问。 靳宛与她面对面,听了此话不禁嘲讽地笑了笑。 “婶子,这账谁找谁算不重要,重要的是算账的结果。你若有那底气,今天就不是我来找你了,可惜你没有啊!你明知道这一点,还要在我面前强撑,是想要我给你拍手喝彩吗?” 蔡芬的目光蓦地暗沉。 自己的心事被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怄气得想一巴掌把这丫头抽死!可是昨天她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一晚过去,情况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她终究只能够自己想想那舒心的画面。 不过…… 想到自己并非没有依靠,蔡芬恶意满满地说:“疯丫头,你现在就得意吧!” 总有一天,她会让疯丫头再也笑不出来。 听出了蔡芬话里的深意,靳宛纳闷地皱眉:“婶子,你该不会是想联合你的姘夫,恶整我一顿吧?” “哈哈哈……你怕了吗?”蔡芬泄愤般的大笑,“你以为你能把泰然关一辈子?他那媳妇儿虽然不及我有手段,但人家有靠山啊! “正是看中了这点,泰然才会跟她成亲,你等着泰然家的报复吧!你不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还妄想跟我斗,呸!” 说完,蔡芬还在靳宛的脚旁吐了口唾沫。 靳宛微微挑眉。 这蔡芬上不得台面,她并未放在心上。若不是看蔡芬有些利用价值,她甚至懒得到这儿来,只是对方的幼稚程度依旧出乎她的意料。 不想继续跟靳宛多说,蔡芬骂完人就想走。 哪知靳宛凉凉讽刺:“别把自己的地位抬那么高。这次靳泰然被他媳妇儿救了,以后铁定就对她死心塌地,哪还顾得上给以前的姘妇出头。” 霎时,蔡芬像是被踩到了痛脚。 她猛地回身,叉着腰对靳宛大骂:“你放屁!我跟泰然是多少年的情分了,他家那个干瘪瘪的婆娘能比得上我? “别以为你用这招,就能离间我跟远叔家的关系!臭不要脸的丫头,说起这些事儿竟没羞没臊的!” 这回蔡芬又多吐了两口口水,才叉着腰一扭一扭地离开。 靳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的背影。 三观真够正的,居然还骂她“没羞没臊”? 罢了,反正她的意图也达到了,就容蔡芬多蹦跶几天。 这个时候,藏身树丛的妇人一边抹泪,一边走出。 “我们的话你也都听到了,我有没有骗你,想必你心里已有个数。”靳宛淡然说道,“他们俩的事连靳远都知道,只有你一人被蒙在鼓里,要怎么做接下来是你的事了。” 这妇人不是别人,就是靳泰然那“干瘪瘪的婆娘”,赵袖。 她身材瘦弱,面貌也不如蔡芬的好瞧,难怪靳泰然要舍着新妇不管,坚持跟蔡芬这有夫之妇鬼混。 靳宛从系统那里了解到赵袖的性格,也问出她此次计划的成功率超过百分之九十,因此执行起来没有一丁点儿犹豫。 而且赵袖也算不得是无辜者,之前坑骗她的事,赵袖也参与了的。有道是狗咬狗一嘴毛,她正好可以瞧瞧,靳远要如何应对发狂的赵袖。 完成一部分计划,靳宛心中愉快,背着手前往下一个地点——七叔的家。 至今为止,七叔仍是靳家村唯一的郎中,他的话在村里还有着不小的分量。一般而言,只要是七叔诊治的结果,就没有人会质疑。 靳宛去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想请他帮一个小忙…… 傍晚,靳泰平驾了辆牛车,载着从牢房释放的靳泰安、靳泰然、赵典回来了。 兄弟仨意气风发,暂且到靳家村借住的赵典,也是神采飞扬。光看几人那模样,很容易将他们误会成凯旋而归的将士。 行驶到村口,四人突然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 “哟,诸位这就回来了呐?泰安叔,你身上那些被‘荆棘’划出的伤口,这几日可有愈合啊?” 声音是从头顶上方传来的。 靳泰安率先听出了说话之人的身份,脸部几乎是立刻抽搐,仿佛是回忆起那日的痛楚。赵典的反应虽不如靳泰安大,身体却也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 众人循声望去,见到一个少女坐在不远处的大树上,两条腿在半空晃来晃去,手里还拿着一根枝条耍弄。树底下,站了个高大的青年,他双手环胸倚着树干,满脸无奈地盯着树杈上的少女。 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靳宛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大个子,我要下去了。” 话音未落,敖千便走到了她正下方,张开双臂道:“跳吧。” 其实他一走近,那大树就不怎么显高了。 有他在,靳宛便不害怕,干脆利落地纵身一跃。 见此情景,牛车上的靳泰平等人,都在暗中祈祷少女摔成残废或者智障。 可惜靳宛安然无恙地落进敖千怀里。 她滑了下来,拍拍敖千的手以作表扬:“今晚给你做你最喜欢的鸡蛋羹。” 敖千十分严肃地绷着脸,在谁也看不到的脑海里,围着蛋羹转起了圈圈。 领着敖千走到靳泰平的牛车前面,靳宛朗声说:“再怎么说,泰安叔也是在我家附近受的伤,所以一得知你要回来,我就叫表哥去采了水果来看你。” 说着,靳宛侧身,露出敖千腰上的那个布袋。 由于布袋实在太小了,刚才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它的存在。 靳宛从里面掏出一把山里摘的野果,对着靳泰安高举双手,让他看自己的“诚意”。 这一刻,靳泰平三兄弟脸色都是臭的。而村民们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八卦的心蠢蠢欲动,忍不住想跟着他们看后面的发展。 第141章 看戏 当着村民的面,靳泰平三兄弟不好对靳宛说什么,便拉长着脸无视了她。 见状,靳宛也不在意,抱着一堆果子吊在牛车后面,边吃边朝靳远家走去。 “大哥,那疯丫头干嘛跟着咱?”靳泰然略有不安地询问。 靳泰平回头望了一下,“甭理她。” “她该不会是知道了咱们的计划吧?”靳泰安面色阴沉。 否则,为什么他们刚回来,疯丫头就过来了?说什么来看望他,打死他都不信!只要想起那天疯丫头的阴狠和疯狂,他就有一股想要打冷颤的冲动。 四个大汉子,就因少女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心生疑虑和不安。 这还不算,随着牛车接近家里,他们竟隐隐约约的,听到一阵吵闹声。 “袖儿,你这是干什么啊?泰然就要回来了,要走你也得把话说清楚再走啊!” “你大哥也会一块儿回来,你就不等等他吗?” 两道声音分别是他们爹娘的。 兄弟三人面面相觑,靳泰平赶紧抽了牛一鞭子,加快了牛车的速度。 “不要拦我!”平日里温顺的赵袖,此刻扯开了嗓子怒喊,声音大得几乎半个村子都能听见了。 赵典皱起眉头,不悦地看向靳泰然。 “妹夫,你是不是对袖儿做了啥?她都多少年没这么气过了。” 说话间,牛车总算在院子前停了下来。 靳泰然顾不上回答大舅子的问题,就被眼尖的靳远叫去了。 “泰然回来了!泰然,快过来劝劝袖儿,她突然就嚷嚷着要回娘家……” 靳泰然和赵典急忙跃下牛车。 岂知院子里的赵袖,一见到靳泰然反而更激动了。她的脸上挂着泪痕,望着靳泰然的目光很是屈辱,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气势。 “袖儿,你这是咋了?我才走了几天啊,你就在家待不住了?”靳泰然习惯性地斥责赵袖。 一直以来,赵袖对他都是言听计从,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脾气。所以一时间,靳泰然也接受不了这种反差,内心有种赵袖在无理取闹的恼怒感。 毕竟他在牢房待了几天,回到家就该享受到温暖和关切,而不是赵袖这莫名奇妙的吵闹。 然而赵袖这个人,属于那种要么不生气,要么发起火来不顾一切的性子。此时此刻,她正处于暴怒顶端,自然不会在乎靳泰然高不高兴。 “靳泰然,我赵袖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日子我不过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娘家,过两日就让人送和离书来!” 赵袖红着眼吼出这段话,赵典听得愣了神,不由得上前拉住她。 “袖儿你说啥呢?到底出了啥事,你跟哥说,哥给你出头!” 赵典一出声,赵袖就转向了他,淌下了委屈的泪水。 她抓住自家大哥的手臂,愤愤地指着靳泰然:“哥,咱们都被他们一家子给骗了!靳泰然他……他从来没有把我当一回事,竟背着我跟别的女人厮混!”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靳宛赶到时,恰好看到双方对峙的这一幕。 周围的邻居出来看热闹,听到赵袖说靳泰然跟女人厮混,居然没几个人惊讶。显然,这件事基本上在村里传遍了,只是大家碍着靳远的面子,不敢大肆谈论。 也就赵袖从头到尾都不知情。 而看到众人的表情,赵袖更加绝望,恨不得拿眼神杀了靳泰然。 院外,靳宛啃着果子,津津有味地看戏。敖千站在她旁边,那堆果子已经转移到他手里了,靳宛只负责吃。 靳远见大事不妙,忙做出慈祥的样子,安抚赵袖:“袖儿,别胡说八道了!你恐怕是误会了啥,我家泰然不是那种人!” 赵典却立即凶狠地看向靳泰然:“怪不得袖儿会发火!泰然,你自己说有没有?” 靳泰然脸色微微发青,在众多双眼睛注视下,他硬着头皮否认:“当然没有!我这几天都在县衙里关着,压根不知道发生了啥事,是不是谁在袖儿跟前胡说?” 听罢,靳泰平像是想到了什么,扭头望向院子外面。 当他瞧见靳宛优哉游哉地吃果子看热闹,不禁怒声道:“疯丫头,你又耍了啥手段?” “哟,真好笑,泰然叔自个儿偷情还赖我头上了?”靳宛吐了一块果皮,调侃道:“身正不怕影子歪,要是没这回事儿,耍什么手段都没用吧?” 靳远勃然大怒,“少来这放屁!” 靳宛眉毛一挑,兀地重重踹了一脚靳远家的篱笆。 然后她咧嘴冷笑:“咋的,你儿子能到我家开锁偷东西,还把我家绵绵捅了,我就不能到你家玩玩? “不爽的话你再来动手呗!别以为你半截身子入土我就怕你,到时候我照打不误。” 她用了死力气,那篱笆顿时就被踢倒了。 靳远等人脸色铁青,偏偏这个时候赵袖又撒起了疯。 她猛推了一把前面的靳泰然,擦了擦眼泪恨声说:“蔡芬自己都承认了,你们还想骗我!” 发现靳泰然死不认账,赵袖越发气愤于他们的欺骗行为。 若是没有蔡芬的那番话,她当然不会相信靳宛。可蔡芬本就跟靳宛不对头,而且跟公公家的关系亲近得诡异,不可能帮着靳宛冤枉靳泰然。 特别是得知真相后,她也想起了以往每次蔡芬到来,都会让她有一股怪怪的感觉。现在仔细回忆,好几次靳泰然都当着她的面,明目张胆地跟蔡芬眉目传情! 听到“蔡芬”这两个字,被推开的靳泰然神情骤变,露出心虚的神色。 除了靳远的邻居,还有些好事的村民,跟在靳宛和敖千身后过来了。如今见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他们脸上都挂着一种心照不宣的表情。 赵典浓眉一皱,粗声说:“蔡芬?是那个提议你们坑疯丫头的婆娘?靳泰然你小子胆子够肥啊,居然敢把姘妇往家里领!” “哥,我跟他没啥好说的了,咱们回家去。”赵袖带着哭音说。 好在她跟靳泰然没有孩子,否则就算她想和离,怕是也没那般容易。 事到如今,赵典非但不会拦着妹妹,反而还会跟她站在统一战线。“别怕袖儿,回去后哥给你找个比靳泰然好一百倍的男人!”他大声安慰赵袖,随即恼怒地扫了一圈靳远等人,“你们家的人让我小妹受了委屈,我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142章 放火 当天,赵袖还是走了。 靳宛看得很满意,赵袖一走她也慢悠悠地离开,只留下一堆吃剩的果皮在靳远家门前。 恐怕赵袖要跟靳泰然和离的事,很快就会传遍整个靳家村。到那时,即便她不说,靳大鹏也会知道,这几年他的头上已长了一片青青草原。 蔡芬不是说她泄露了消息吗?现在,她就泄露给蔡芬看看,也好让蔡芬知道,她动起真格来可不是过家家般的游戏。 靳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由于靳宛和敖千各自有任务,他这一天都在家照顾绵绵,制皂坊是完全交给了章翠花负责。 当天吃晚饭的时候,靳宛突然对爷爷提了一个要求。虽然爷爷觉得很奇怪,但他依然答应了。 是夜。 万籁俱寂,村庄里的人们都沉浸在梦乡中。 从村子里蹿出四道人影,他们在黑暗中奔向制皂坊,手上都拿着东西。 “放了火就赶紧把油桶扔进河里,保准让那疯丫头找不到证据。”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靳泰平抬头望了眼天空,总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他望着身前的老人,沙哑地说:“爹,制皂坊那儿不会有人吧?” “不用担心,除了白天,那里都是无人看守的。泰然和蔡芬的事,八成就是那疯丫头告诉赵袖的,否则她不可能知道。既然她要逼咱们,那咱们更不用手下留情!”靳远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阴狠。 他这辈子,前半生被靳海压得抬不起头,后半生又遇上了靳宛这么个妖孽,心里简直是不爽到了极点!若不能让靳宛吃瘪,他这几十年就算白活了。 说话间,靳泰安和靳泰然已提起了油桶,朝制皂坊走去。 “火石带了吗?”动手前,靳远再次确认了一遍。 靳泰平从袖筒中摸出一块火石,点头道:“带了。” 说着,他也走向制皂坊,就等着两个弟弟把油洒好。 见此情形,靳远心中一阵快意。 不过是个黄毛丫头,也敢跟他作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明的他奈何不了靳宛,暗中毁了靳宛的制皂坊,也算得上是一个成就。 到了这时,靳远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理智。 他顾不上去思考,这场大火会引来何种后果,只一心想着要报复那个黄毛丫头。 就在靳泰安扭开油盖,打算把油倒出来之际,他忽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下一刻,周围的树丛陆陆续续亮起了火光。 “靳远,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凭空一声叹息,惊得父子四人心脏猛跳。 靳泰安震惊地看着那一束束火把的光芒,从树林里移动出来。就连靳远,亦是满脸不可置信,呆呆地盯着一群人走出。 以敖千和靳宏为首,包括靳元文在内的十几个大汉,各自手上都拿着一束火把,将靳远四人包围住。 “你、你们……”靳远瞪大眼睛,却因过于吃惊,而无法顺利说出一整句话。 靳宏威严地望着他们,厉声道:“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想要放火烧房!你知不知道这附近都是树木草丛,这场大火,很可能会毁了整个村子!” 刚才靳远和靳泰平的对话,他们这帮人听得清清楚楚。当时他就险些按捺不住地冲出,幸好大个子拦住了他,这才让他们把靳远等人抓了个现行。 靳远的眼中闪过一抹不甘和绝望,“靳宏,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哼!二哥早就看出了你是个疯子,他怀疑你会用这个办法报复,就叫我们来这儿守着。还好有他,要不然等你们爷儿四个放了这把火,恐怕不止是靳家村,连这座山都要完了!” 想到晚饭时分,靳海来跟自己分析靳远的性格,以及他可能会做出的举动,靳宏觉得十分庆幸。 当时正是他提醒了自己,如果靳远放火烧了制皂坊,那么损失的,绝不可能只有一栋房子。 靳泰平兄弟三人,见自己还没开始行动就被发现了,彼此对视一眼,骤然提起油桶将油泼在地上。 旋即,靳泰平举起火石威吓:“别过来!我手上有火石,不想村子被烧了,就给我退开!” “泰平,你想干什么?”靳宏沉声呵斥,“别忘了,这也是你从小长大的村子,你想一手毁了你的家园吗?” 靳泰平咬着牙道:“村长,只要你答应不追究今晚的事,我就不会胡来。虽然我们有过放火的念头,但我们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阻止了,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吧?” 到了此时,他还在妄想获得原谅和宽恕。 敖千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切,右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探向腰间的布袋。 对于靳泰平的威胁,靳宏的反应是怒火更甚。 他气得声音直抖:“好啊,有本事你就烧吧!你的婆娘和娃娃可都在村里,你要是不想让他们活了,你就点火!” 这话算是戳中了靳泰平的软肋。 他神情一怔,握着火石的手松了几分,无助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和兄弟。 就在这刹那间,不知从哪里射来一颗果子,直直打中靳泰平的手腕。吃痛之下,靳泰平手一抖把火石弄掉了。 黑暗中没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见到靳泰平把火石丢了,靳宏立刻让人上去制住父子四人。 靳泰安和靳泰然还想反抗,靳远沧桑地说:“没用的……” 确实是没用。 不论他们有多不甘愿,他们这回犯的大罪,都足够除去他们的宗籍了。 在靳远等人被抓住的同时,留在家里的靳宛,打了个哈欠站起身。 “咋了丫头?”一旁与她蹲守的靳元武小声问道。 靳宛舒展了一下身体,笑道:“不用再等了,我想今天晚上,靳远他们应该不会来我家闹事。” 打着为村子防范的名义,她让爷爷去把村长忽悠了,才借来人手兵分两路守株待兔。如今,系统已将那边的结果告诉了她,他们自然不用继续等下去。 靳元武刚想说点儿啥,在路口望风的人突然跑来通知他们:“制皂坊那边亮起了火把!” 闻言,靳宛佯装惊讶地掩嘴,“不会吧,靳远几人还真的想来放火烧山啊?”“我到下面看看情况。丫头,夜深了,既然靳远他们被抓住了,你就可以放心地回去睡觉了。”靳元武以为她是害怕,便好意安抚道。 第143章 讽刺 白天经靳宛那么一激,晚上靳远才会亲自出马。 所以这回,要受惩罚的不单单是靳泰平三兄弟,还有靳远本人。而且很明显,他们此次犯的罪行,比上一次要严重许多。 翌日,靳家村的村民全体到了磨场,听靳宏宣布靳远四人的罪名。 “靳远父子四人,严重触犯了大伙儿的利益!按照村规,他们要被除去宗籍,赶出靳家村,从此不得踏进村子的范围。今日召集大伙儿,是想问问你们对我的判决,有没有异议?” 靳宏的声音无比响亮,在磨场上空回荡。在他身后,是被捆住双手的靳远等人。 当大家听说昨晚,他们不顾村里人们的死活,试图放火烧毁制皂坊,个个都愤怒了,又怎会有异议? 更有人特地跑回家,拿了一筐臭鸡蛋往台上扔,其中几个准确无误地砸中靳远。 过了短短一个晚上,靳远就形如枯槁,眼里毫无光彩。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在村里还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并享受着村民的拥戴和尊敬。然而从他被卸职,到今天的除籍,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心里涌起浓浓的怨愤,靳远忍不住在人群中,搜寻那个将他从天堂拉到地狱的少女…… 同一刻,靳宛扶着树干眺望磨场的情形,敖千负手站在她身边。 “真讽刺啊。”少女意味不明地感叹。 眼前的情景,几乎跟那时一模一样…… 曾几何时,她刚从小镇回来,就被章翠花告知爷爷“出大事了”。还记得当时,她也是站在这个位置,可磨场上被“审判”的却是爷爷。 那天,靳远的态度很嚣张啊…… 当日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可是突然间,一切都有了改变。所以说做人不能太得意忘形,否则下场,就跟此刻的靳远一般。 思及此,靳宛勾起唇角淡笑。 听见村民们一致同意靳宏的决策,她轻笑一声,呢喃道:“好戏还没完呢……” 父亲说,一旦出手,就不要给敌人翻身的机会。 她,谨记教诲。 敖千偏头,恰好望见靳宛唇边的笑,深邃的瞳孔瞬时绽放出星芒。 他的小丫头,可真是有趣得紧呢…… 靳远一家被勒令三天之内,搬出靳家村。 当初靳宏和靳远想要驱赶的对象,都是靳海和靳宛。而今风水轮流转,被靳宛“救”过后就转了性子的靳宏,反倒把曾经的盟友驱逐出了村子。 彼时,靳大鹏也听到了传言,得知他的媳妇儿红杏出墙。 盛怒的他跟蔡芬动了手,随后带着蔡芬留下的挠伤,气势汹汹地去找靳泰然算账。结果他被郁卒的靳泰平三兄弟,暴打一顿后扔了出来。 负伤的靳大鹏骂骂咧咧地回家去,蔡芬急于求原谅,便殷勤地去请七叔来给他治疗。 “七叔,咋样,大鹏他伤的重不重?” 屋里,蔡芬脸上带着淤青,却还是第一个关心靳大鹏的情况。 七叔打开药箱,一边找草药,一边说道:“之后的几日都不要去上工了,等把伤养好了再说吧。” 靳大鹏胸口还憋着一股气,听罢不爽地哼了哼。 他瞪着蔡芬,哼哼唧唧地骂道:“臭不要脸的婆娘,要不是你,我会伤成这样?背着我跟男人勾搭,等我好了,看我不打死你!” 平时靳大鹏都会让着蔡芬,可是没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婆娘跟别人有一腿,因此他彻底爆发了。 头一次被打,蔡芬也顾不上去痛恨靳宛或者赵袖,心里全是对靳大鹏的恐惧。再听见他如此威胁,蔡芬更加担忧自己以后的日子。 她一点儿也不敢回嘴,等七叔诊治完了,就送他出去。 走到门口,七叔突然说:“小芬啊,我看你伤得也不轻。我给你号下脉吧,免得你身体里落下啥病根啊!” 蔡芬身上的确有内伤,见七叔主动提出,她稍稍犹豫了会儿就答应了。 两人坐在厅里,蔡芬伸出手腕,任由七叔给她把脉。 片刻后,七叔的眉毛惊讶地一挑。 接着,他笑眯眯地对蔡芬说:“本来我想看看你伤到了哪里,谁知道,竟给我号出了一个喜脉!恭喜你啊小芬,你和大鹏要做爹娘了,这下大鹏就不会再打你了。” 孰料他话音未落,蔡芬的脸色霎时变了。 喜脉?! 莫非是上一次她忘了喝药…… 想到这儿,蔡芬心脏砰砰直跳,赶忙小声地问七叔:“七叔,我这孩子几个月了?” 她早先有过葵水不规律的经历,所以后来,便鲜少留意自己的月事时间。若不是七叔说她“怀孕”,她绝不会联想到这方面。 “得有三四个月了吧!”七叔依旧笑呵呵的,“我记得,那阵子大鹏……” 话还没说完,七叔的话头便猛地一停,脸上的神色变幻不断。 半晌,他才合上嘴巴,苦笑着对蔡芬摇头。 这孩子,不是大鹏的。蔡芬受孕的那段日子里,靳大鹏根本不在家,而是去了稍远的几个村子干活儿。 等蔡芬把七叔送走,她在屋外惴惴不安地思索了许久,直到房间里传出靳大鹏的吼声。 “臭婆娘,你又死去找你的姘夫了吗?” 蔡芬猛然惊醒,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抚着腹部。到了这一刻,她有些懊悔,为什么前天靳宛那一拳没把这孩子打掉? 可是不管怎么样,如今她和泰然的奸情已然败露,再加上肚子里的孩子,想留在靳大鹏身边显然是不可能的了!除非她想死,否则,就该带着孩子去投靠泰然! 于是蔡芬暗中打定了主意,要找个机会去跟靳泰然商量这件事…… 从靳大鹏家出来,七叔拐进了一条小路,进了一片偏僻的小树林。 到了那里,已经有两个人在等着他了。 望着眼前的少女,七叔只觉四肢冰冷,在对方询问前就自行叙述了刚才的事。 听完后,靳宛“呵呵”一笑。 “辛苦了七叔。我想明天,靳远应该还会请你去一趟,希望你到时候别掉链子啊。” 她语气和善,笑容和煦,可七叔却心底发寒。 “我明白。” 得到七叔的肯定回答,靳宛微一颔首,示意他可以走了。 七叔如释重负,匆匆忙忙地远离少女。 望着他远去,靳宛扭了扭脖子,兀自嘟囔:“真够麻烦的啊,还要等一两天,才能解决完整件事情。” “你在那一家子的身上,确实花了不少心思。”敖千轻笑,背着手走到她身侧。 对此靳宛也非常不满,毕竟她是个大忙人,时间就是银子呐!她掰着手指数了下日期,随即对敖千说:“此事一完,咱们也差不多该去岳阳城,看看那几缸香醋了。” 第144章 收场 按照靳宛的策划,最后靳远那帮人会“自相残杀”。 而事实上,事件的走向也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 虽说赵袖一怒之下,扬言过两天要送和离书来。可她到底受到思想观念的限制,在家住了两个晚上,就在赵典的陪同下,扭扭捏捏地回了靳家村。 谁知她这一回来,居然赶上七叔在靳远家,给蔡芬号脉。当她踏进院子,听见七叔说蔡芬有了身孕,登时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大伙儿都在屋内围着蔡芬,竟没人发现有人来了。 “泰然,这孩子是你的,你可不能赖账!”蔡芬故意娇滴滴地撒娇。 眼下靳大鹏靠不住了,她就只能利用孩子赖上靳泰然。反正赵袖那婆娘够识相,主动提出要“和离”,等她把靳泰然搞定了也去找靳大鹏和离。 到那时,她就能够光明正大地跟靳泰然在一起。 在靳远家里,除去几个男人,妇人们都觉得赵袖比蔡芬好。毕竟她们一个是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一个是偷情的姘妇,因此见到蔡芬怀孕都不大开心。 靳远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坐在桌旁不断地敲桌面。 靳泰然倒是十成十的兴奋。 他已经成亲两年了,赵袖的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眼看自己大哥的孩子都能跑能跳了,就他还没有娃儿,心里多少会有些不是滋味儿。 因此靳泰然当下就高兴地说:“爹,赵袖那娘们儿也回家去了。既然她要和离,小芬又有了我的骨肉,那我索性就跟她断了!” 要论起女人味儿,明显是蔡芬比赵袖更胜一筹。况且他们俩在两年前,就勾搭上了,这几年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说真的,靳泰然心里的确更中意蔡芬。 靳远还没来得及说话,屋外就传来赵典愤怒的大吼。 “好一对奸夫淫妇!靳泰然你个臭小子,我家袖儿还想着给你一次机会,不料你居然这么无情无义!” 随着怒吼,赵典已经冲了进来,揪过靳泰然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猛拳。 刹那间,靳远家里一片混乱…… 靳宛这两日,是跟靳远几人杠上了。 一大清早天蒙蒙亮,她就让敖千带着自己,飞到靳远家附近。两人藏身在茂密的树冠中,透过缝隙观赏了耐心等待,终是观赏到了这一出精彩的戏码。 见赵典跟靳泰然打了起来,她也跟着挥了一记左勾拳:“打得好!出拳再用力点儿啊,最好把他打成猪头。” 打吧打吧,让两家人由亲家变仇家,从今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一直闹到了晌午,悲愤的赵袖才拿着和离书,被同样愤懑的赵典带回了赵家村。 这一次,她和靳泰然是完完全全地结束了。 离去之前,赵典根本不听靳远的解释和安抚,怒气冲冲地发誓要教训他们这一大家子。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靳远一家人已经被靳家村除名。再过不久,他们就要搬离此地,往后赵典想找他们报复也难了。 至于蔡芬那一边…… 靳泰平三兄弟共同上阵,逼迫得靳大鹏屈辱地签下了和离书。从这一天起,他和蔡芬再也不是夫妻。 但是,也正因为靳远这家子厚颜无耻的行为,使得靳家村的村民对他们更加嫌恶。靳泰平等人走在路上,被数十双鄙视的眼神盯着,甚至还有人朝他们吐口水。 “呸!一家子不要脸的!” “赵袖那么好的一姑娘,遇上靳泰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挖同村人的墙角,还丝毫不觉得羞耻,也就靳远能教出这样的儿子。” “祝蔡芬那骚娘们儿,往后也背着你找姘夫!” “快滚吧!” 靳泰然被骂得青筋暴跳,恶狠狠地瞪着那些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冲过去打人。 对方见了,不但不害怕,反而挑衅道:“怎么着,你们三兄弟还想把村里的汉子都揍一遍?有本事来啊,我看看咱们谁被谁打趴下?三个打大鹏一个,够长脸的!” 靳泰平还算冷静,将靳泰然拉住了。 他们一家人压根等不到第三天,就收拾好了包袱,在村民们的唾弃声中驾着牛车离开村子。 靳远等人的牛车驶到村口,在与前天相同的一棵大树上,再次传来了同样的声音。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诸位,慢走不送了啊。” 说话之人正是靳宛。 此时她倚着树干,单手搭在膝盖上,神色淡淡地斜睨着靳远一行人。 听见这道声音,靳远一下子红了眼眶。 他立刻站起,想跳下牛车冲到那棵大树前,将那个妖孽的少女亲手掐死。 可靳远刚一动,便被蔡芬惊慌地叫住了。 “远叔,不要理她!” 靳泰安也慌忙阻拦道:“爹,算了,有那大个子在,咱们是奈何不了靳宛的。”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敖千给靳泰安留下的阴影太深刻了,他一时半会儿还摆脱不了。再者,那日靳宛眼里的杀意,仿佛清晰地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在两人的阻挡下,靳远只能仇恨地望着树干上的少女。 对上老人怨恨的视线,靳宛嘲讽地勾起唇角,决定再给他们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她提高了声音,悠悠然地道:“蔡芬呐,你知不知道女人家月事长期不来,除了是怀孕之外,还有可能是体质受损?” 方才靳远见到靳宛情绪激动,靳泰平便驱使牛车加快速度。在她说出这句话时,他们已经行出了一段不小的距离,故没有听得很真切。 蔡芬只知道靳宛点了自己的名,听不清楚她说了啥,便皱眉问靳泰然:“疯丫头说我什么?” “不知道。反正我们要搬去大嫂娘家的村子住,以后再也不会跟那贱人碰上面,所以不用理会她的话。”靳泰然好声安抚道。 闻言,蔡芬只好作罢,可心头始终有着一缕抹不去的不安…… 见牛车拐过弯道没了踪影,靳宛慵懒地爬起来拍拍裙子。 敖千紧紧锁住她的每一个动作,生怕她一不小心栽了跟头,从树上摔下去。 “好心给她提个醒,她居然不理我。”靳宛没留意青年的目光,只不满地抱怨:“等到以后蔡芬发现,自己这辈子都当不成娘亲,不晓得她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因跟靳泰然偷情,蔡芬常年喝药避孕,加之其它诸多因素,导致她身体受创无法孕育子嗣。这一次的“怀孕”,实则是七叔在她的授意下,故意编造的一个谎言。靳泰然以为赵袖怀不了孩子,孰不知他这会儿抱回家的,方是一个真正的不下蛋母鸡。 第145章 醋成 赶走了靳远那一家子人,靳宛胸中的郁气,才算消了。 她将精力重新投回生意上。 本来约好二十一天后,她就会去酿醋坊发工钱,如今却延迟了两三日。 好在这些天做了一批新的香皂,靳宛可以带去田家脂粉铺交差,顺便换点儿周转的资金。 绵绵的伤势也有好转,让他们能够放心地去县城。是故这一日,靳宛拿上包袱,和背着竹筐的敖千告别了爷爷,进城去也。 途经小镇,靳宛去了趟三鲜楼。出来时,她的身上多了二百两银子。 ——谁叫她上一次忘记带钱的教训太过深刻,此行既要还苏夫人的人情,又要发工钱、买衣裳,靳宛很担心自己带的银两不够。 预支的这些钱,等她去过这趟县城,再用几个新菜方赚回来呗! 接连几天为解决靳远等人劳神,靳宛基本上没睡过好觉。在马车上虽然颠簸,但是有敖千这个天然枕头,不消一炷香她便陷入了梦乡。 伴着车轱辘转动的声音,他们与岳阳城的距离原来越短。 未时,日头正烈。 靳宛睡得迷迷糊糊,觉得有些热,便随手扯了扯衣领,露出精致的锁骨。敖千本是倚着马车假寐,察觉到她有所动作,立马睁开了眼睛。 结果一入眼,竟是一片少女白皙的肌肤。 当即他就不受控制地喉头滚动。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半晌,见沉睡的小丫头毫无自觉,他拧着矛盾的眉头移开视线,用灵巧的手指拉过她的衣裳,以便遮住外泄的春光。 可没一会儿,靳宛又伸手去拉扯衣领。 见状,敖千按住她的手。他先是推开了车窗,继而还嫌不够,挥着衣袖一下下地给她扇风。 其实春天刚来,再热也热不到哪儿去的。只是,靳宛穿的衣衫包得很严实,马车又闷,她才会受不了地扯衣领。 有这小插曲,敖千倒也不觉得一路乏味。 半个时辰过去了,马车行驶进岳阳城的大门,靳宛也渐渐从睡梦中醒来。 她揉着眼睛坐起,舒畅地打了个哈欠。 “睡舒服了?”敖千挑着眉毛问。 靳宛的头脑恢复了清醒,闻言不假思索地说:“还可以。”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能睡这么长的时间,说着说着便不好意思地瞄了瞄他的大腿。 “你腿没事吧?”靳宛小心翼翼地问。 好歹是当了她一路的枕头,这会儿大概都麻掉了…… 敖千身兼内力,被靳宛压了一两个时辰也没事,但还是觉得她这关切的话语十分顺耳。 虽说小丫头的性子偶尔会冲动,可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冷静聪慧的。并且,当她体贴起来时,那叫一个窝心,简直是块不可多得的珍宝。 若不是城中人来人往,他真想把人拉进怀里逗趣一番。 受限于目前的境地,敖千只能浅笑着应道:“腿是无妨的,可我身体的其它地方,倒受了不小的煎熬。你知不知道你睡着时,差一点就在我面前脱光了衣服?” “呃?”靳宛愕然。 不知怎的,她居然听懂了敖千的话,一秒顿悟他受煎熬的是啥地方…… 这导致她下了马车,也依然面色微红。 田有财不知道靳宛今天会来,所以当他看到少女走进脂粉铺,第一反应是愣住。 靳宛率先问候:“田掌柜,快月末了,我先给你送一批货过来。” 敖千提着竹筐跟在后头,在靳宛说话间,将竹筐放到柜台上。 反应过来的田有财连忙说道:“姑娘特地跑这一趟,真是有心了,快进内屋坐吧!” 他听说靳宛在修制皂坊,便贴心地等待着,并未派人去催货。如今少女亲自送货物上门,也叫他觉得自己的迁就没白费,至少对方是懂得回报的。 “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忙呢。”靳宛微微笑道,“这次我只带了部分货物,剩余的,过几日我再派人送来,算是感谢田掌柜的体谅。从下个月起,可要麻烦田掌柜自己来取货了呐。” 这是他们签契约时就说好了的,田有财也不推辞,点点头说:“应该的。” 与之相对,靳宛先前便给他提了意见,让他将香皂精心包装后再出售。届时,就可以把香皂的价格再提高一个层次。 这一批香皂有两百五十块,一共是二十两银子。 交了货拿了钱,靳宛就跟田有财告辞。 她与敖千转到城外,易好容之后方才前往酿醋坊。 辛苦奔波的两人没时间去客栈吃饭,幸好他们带了干粮,不然要饿坏了。 以金先生的身份,敲开酿醋坊的大门,二人受到了工人们的热烈欢迎。 靳宛拿出装了铜板的钱袋,对众人道:“抱歉,我们来晚了。这是你们上个月的工钱,我会给你们多发一点儿,从下个月起就要等到月末再发了。” 不固定一个日期,会对她的行动造成不便。 “谢谢金先生!”几位工人大喜,并没有介意她更改发工钱的日期。 等他们各自拿了钱,就领着靳宛去储藏房,跟她报告酿醋坊里这二十多天的情况。 “我们没敢打开盖子,但那香味儿透过缝飘了出来,跟酒楼里的香醋味道很像,估摸着是成了的。” 话毕,在几人忐忑又期待的目光中,靳宛开封验醋。 统共五缸香醋,虽然是同一天做的,但仍有一缸靠门口的香醋没成功。 原因是,瓦缸的盖子不严实,漏风了。 得知这个结果,四人顿时紧张起来。 年长的老者焦急地解释:“金先生,我们真的都是按照你说的做,没干别的……” 靳宛举起手示意他不用说了。 她朗声说:“我没怪你们。头一回上手,有些小失误是难免的。不过有了这次的教训,咱们日后记得多注意些。” 虽说浪费了几十斤糯米,但也是没办法的事,这点损失她还是承受得起的。 确保了香醋的品质,靳宛叮嘱他们守好四缸香醋,就带着两坛香醋返回城里。 这一次他们要在岳阳城多待几天,因为香醋的成功,意味着要寻找买主了。 幸亏钱掌柜在走之前,给了她一个可靠的名单。只要照着单子去拜访那些人,她就能拉拢到首批客人。这,便是请钱掌柜当酿醋坊明面主子的好处。 第146章 动力 黄昏的日色洒在岳阳城上,一矮一高两个壮汉来到同福客栈前。 “哟,两位客官,有些日子不见了啊!” 刚走到门口,一个小二就熟稔地招呼。 靳宛惊讶地看着对方,“小哥,你认得我?” 那小二挥了挥帕子,和气道:“客官说笑了,您二位是咱们客栈的贵客,老板娘可是关照过要好好招待你们的。何况上回您在我们客栈住,回来晚了,老板娘还吩咐我出去找二位呢!” 这事儿靳宛也有印象。 那是临行前的一晚,当时她只知道客栈的人在等他们,却不知道还有专门的人外出寻找。 此时一听,靳宛不禁赧然。 “快里边儿请吧!老板娘今儿个休息,在后院的房里歇着,我帮二位去请她来。”小二哥一边说,一边领着两人往里走。 靳宛感激地点点头,“多谢小哥了。” 她假扮的这个壮汉看起来,年纪是比小二哥大的。因此小二哥见她一口一个“小哥”,越发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态度就更加友善了。 两人上了楼,刚坐下没多久,一个伙计端着茶水过来了。 给他们倒了茶后,伙计问:“二位贵客要吃点儿啥?” 在家几乎都是靳宛做的饭,对于敖千的口味,她是再清楚不过。所以点菜的时候,她点的都是敖千喜欢的,毕竟敖千是个挑食的家伙,而她是不挑食的。 这是个很小的细节,然而敖千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看来不光是他想要宠这小丫头,小丫头也把他当成心肝儿似的宠着呢!唔,以往他还没遇过这种形式的夫妻,可是搁在他俩身上,貌似感觉还挺不赖的。 菜还没上完,苏夫人便来了。 见到她,靳宛站了起来,对苏夫人行了一个见面礼。 敖千虽然也起身了,却只是拱了拱手,并不像靳宛这般煞有介事地行礼。 “苏夫人,上一次承蒙照顾,这回金丸特地带了东西来,以表对苏夫人的感谢。”说话时,靳宛提过一坛香醋,递给苏夫人。 旁边的伙计想要替老板娘接下坛子,结果慢了一步,苏夫人一点儿没摆架子地主动接过了。 仅仅是嗅了嗅味道,苏夫人便知里边的是什么,当即又惊又喜地道:“这可真是好东西啊!金先生的这番心意,我就收下了,哈哈哈。” 香醋的价值与酒不相上下,若要从游商那儿购买,这一坛起码得二百两银子! 而且对她来说,香醋比酒更难弄到,所以这坛香醋送的恰到好处。 苏夫人这一开心,就下令厨房多炒几道好菜端上来。 三人围坐一桌,靳宛与敖千在一旁,对面是笑眯眯的苏夫人。 她拿出钱袋放到桌上,推到苏夫人面前。 “苏夫人,上次我忘了带钱,差点儿闹了笑话。多亏你谅解,不仅不收我们任何费用,还赠送我们盘缠。这些银子虽比不得你那份情义,可也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请你收下。” 苏夫人对他们好是情分,她还钱是本分。几十两银子,又不是给不起,何必贪这点小便宜?人家苏夫人不在乎那点儿钱,可是她也有自己的原则。 由于靳宛把话说得很圆润,并未说是“还钱”,而是说“心意”。虽然其中的意思是一样的,不过这个说法,让苏夫人更难以拒绝。 这令她对“金先生”刮目相看了。 饱含深意地对靳宛笑了笑,苏夫人让伙计收下钱袋,没有对此发表更多的意见。 她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所以对这位“金先生”的好感更甚,主动问道:“这一趟来,你们有何要事?” “不瞒你说,钱大哥临走前,把他的酿醋坊交由我俩负责。今日我们去过酿醋坊,发现香醋已成,如今只差买主了……” 既然钱掌柜介绍了苏夫人给她,就说明钱夫人和钱掌柜是信任苏夫人的。加之她也和大个子分析过,觉得苏夫人的身上有股正气,一致赞同此人是信得过的。 是故靳宛没有对她隐瞒酿醋坊之事。 “这样啊……”苏夫人听罢面露沉思。 这时菜肴上齐,她便让两人先用膳,然后离座不知去了哪里。 苏夫人一走,靳宛便迫不及待地吃东西。肚子叫了一天,即使有干粮和水,她也觉着难受得紧。 敖千看她饿虎扑食的模样,只感到一阵心疼。 他沉默地给靳宛盛了一碗汤,忽然道:“宛儿,这种奔波的日子太辛苦了,不若你跟我……” “不苦啊!有你陪着,我不知道多享受呢!”话没说完,就被靳宛笑嘻嘻地打断了。 敖千一怔。 靳宛喝了热汤,胃好受了很多,便放慢了动作。 她知道大个子在想什么,无非是看她为了银子忙得不可开交,连饭都没空吃,因此断定她太劳累了。 给敖千夹了一筷子菜,靳宛才对他笑道:“大个子,人生在世,咱们总得给自己的生活找个乐子嘛!以前咱们没吃没穿,只能去山上摘野菜、穿麻布衣。 “现在虽然日子越变越好,但我还有目标没实现,这成为了我继续奋斗的动力。” 这丫头竟跟他说起教来了? 敖千哭笑不得,“那你能不能说说,你的动力是什么?” 靳宛的动力,自然是有朝一日,拥有个能配得上他的身份。 这不是她前世的古代,商人不属于低等人。只要她富可敌国,掌握一国的经济命脉,那么就连乌国的王上也得对她礼让三分。 所以靳宛大大方方地说:“我的动力就是咱们的未来啊!大个子,你听我的准没错,等你恢复记忆,你肯定会明白我这么做的理由。” 此话一出,敖千备受震撼,笑容凝在了脸上。 以前少女不是没说过,她想挣钱,就是为了能和他在一起。可那时,他总以为少女是开玩笑的。 但在这一刻,他从靳宛眼中看到了无比强盛的决心。 原来……靳宛看得很透彻。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小丫头,她有足够的担当和勇气,去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 渐渐的,敖千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看样子是他多虑了。 像小丫头这样的人,即便没有自己,终有一日她也会走上顶端。到那个时候,恐怕连自己,都要仰望光芒万丈的她吧? 第147章 麻烦 两人用过膳,苏夫人也出来了。 她指了指客房所在的位置,提议道:“先到你们房里吧。” “可我们还没登记……”靳宛感到有点困惑。 旁边的伙计赶紧说明:“老板娘一直给二位留着一间客房,不管二位何时来,都不愁没房住。” 靳宛大吃一惊,“竟有这种事?苏夫人,这怎么好意思?” 岳阳城每日来往的行人如此多,同福客栈的生意也是十分红火,肯定会有客满的时候。苏夫人给他们留客房,多多少少也会损失些收入…… “不用在意这点小事,我的客栈不差那点银子。”苏夫人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 交谈时他们已经走到了客房,还是上回靳宛和敖千住的那间。 原本,靳宛是想订两间房的。 毕竟上次是逼不得已,她才和敖千挤在一起。然而伙计说了苏夫人留客房之事,搞得靳宛不好意思再开口要第二间客房,否则以后,说不定苏夫人就给他们留两间房了。 唉,苦恼啊! “你说你们明日要去找买主,不知道你们心中可有人选?” 三人一坐,房门一关,苏夫人就开门见山地问。 靳宛也不废话,直接把钱掌柜留给她的名单拿出来,让苏夫人看。 “钱大哥说这些人都是他交涉过的,只要香醋好了,便可以去找他们商谈合作的事宜。” 名单上少说也有十个名字,而且每个人的身份和爱好、性格,都有简单的标示。 苏夫人看过后,若有所思地说:“看得出来,小天在这事儿上花了不小的心思。可他和泠儿一走,就算你们是小天的朋友,若没有旁人引见,也不容易取得对方的信任。” 在这件事上,靳宛也有自己的信心。 “作为生意人,谁不希望能获得更大的利润?香醋的价值摆在这里,只要能跟他们见上一面,我相信他们会懂得选择的。” 搁岳阳城里,香醋就属于有价无市的稀有品,靳宛还真不担心自己的买卖做不起来。 听到靳宛的话,苏夫人也笑了。 “你说的没错,我的推论只适用于普通的货物。如今香醋做的菜肴越来越受上流人士喜爱,在下层贵族里也有不少忠实拥护者,绝对不会有人嫌自己酒楼的香醋多。” 这都是来自威灵帝国的游商,多年运作的成果。 在靳宛看来,威灵帝国大概就是想利用酒醋和丝绸,来垄断他国的经济。因为他们的这几样东西卖得很贵,而且除了本国麾下的王国,其它国的商人,是不能倒卖这三样物品的。 就算有人偷偷干着走私的勾当,也不敢太过张扬。一旦被发现,走私者就会成为威灵帝国的通缉犯,连帝国的国土都不允许进入。 隆凰帝国和巴南帝国暗中会输送人才,去剽窃他们的技术,可惜多年来始终无果。 目前靳宛只知道不能暴露自己会酿醋一事,对于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还没有一个深刻的认识。否则在最初决定开酿醋坊的时候,她就会三思而后行了。 相反,钱夫人和苏夫人都很清楚靳宛的重要性。 甚至钱夫人决定回家,也跟她有一定的关系…… 最终苏夫人能提供的帮助,不过是告诉靳宛,目前名单上有谁留在岳阳城。 发觉夜色渐浓,苏夫人起身告辞。 “今晚你们早点歇息,养精蓄锐,明天我让人带你们去找这几位掌柜。” 两人将她送至门口,靳宛有模有样地作揖道:“烦劳苏夫人了。” 望着她的动作,苏夫人不知为何现出一抹深笑。 “金先生……很有礼貌。” 金丸做得挺像样的,可惜她不晓得,自己眼前的这位,才是女扮男装的老手啊…… 如此想着,苏夫人也不急着揭穿她,不然事情就不好玩儿了。 要知道,她可是特意给这对小情人安排了一间客房,好帮助二人增进感情。如果让金丸知道,自己一早便识破了她的身份,估计她就不肯跟情郎同床共枕了。 也亏靳宛没有查探别人隐私的习惯,当前除了钱夫人和钱掌柜,她还没跟系统查询过谁的身份——当然,赵袖和靳大鹏两人除外。靳宛打探他们俩的性格和行踪,纯粹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和敖千有过共床而眠的经历,靳宛此次并不是很忐忑。 只是,她受不了一身汗味,坚持要沐浴。于是,靳宛让敖千出去溜达溜达,两刻钟之后再回来。 “千万别像上回那样干傻事啊。”她严肃地叮嘱道。 敖千漫不经心地睨她一眼,“我不是三岁小娃娃,你不必像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那样。” 这要被人知道了,还以为他找了个干娘呢。 靳宛啐他一声,“我为你操的心还少吗。” 嗯?很多么? 敖千边思索边拉上门,他印象中貌似没这回事呐…… 说实话,失踪了半年之久,敖千也开始考虑要不要给家里传个讯。 可每每想到还有一堆麻烦等着自己,他就没那个心情了。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很可能他的讯息一传,还没到正主手里便被截了。而今他要顾虑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安危,但凡有丁点危险来临的迹象,他都得将其扼杀在摇篮里。 是故思来想去,敖千决定把此事再缓一缓。 除非是靳宛和靳海的安全有了保障,如若不然,他没办法脱身。因为敌人一日不除,他身边就一日不安全,所以他不能带两人回去。 而这一走,敖千又唯恐是诀别,更无法动身。再者那人的野心,少说还得筹备五年方有可能实现。 怕只怕他见不到自己的尸体,会不死心地派人暗中打探。虽然敖千将追杀自己的人都灭了口,但时间一长,难免会引来些苍蝇…… 为今之计,只有寄希望于家里的那几个人。 反正他们也不傻,他这次失踪,若是用心摸索,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的。只要他们成功找来了,自己就能借助他们的力量保护两人,继而无后顾之忧地去解决敌人。 如今的敖千,只需要看是哪一方先找来。是友方最好,省了他许多功夫;若是敌方,便只能去都城找乌国的王族。 都没来的话……他求之不得!那样,敖千就可以继续和靳宛过小日子了。 第148章 限量 翌日早上,靳宛是在敖千怀里醒来的。 睡前被她拿来当分界线的衣裳,或掉到床底下或散落在床角,总之那界限是名存实亡的了。 原因在于她的睡姿略为“豪爽”。 用敖千的话说,就是靳宛滚着滚着,就滚到了界限这边,还嫌衣服碍事全给踢下去了。 不但如此,她还搂着敖千不松手,在他怀中使劲蹭。 因此靳宛十分羞赧,可惜她也想不通,为什么上一次没有出现的情况,这一次却会发生了? 但也只是抱着睡了一觉,两人之间没别的“事故”。毕竟当时的靳宛睡得很沉,敖千再有想法,也不可能对睡着的小丫头下手。 吃过早饭,他们出发去城中的几家酒楼,昨天招呼他们的小二哥被指派来带路。 每到一家酒楼,小二哥就会在外面等候,由“金先生”与“达先生”进去找掌柜的。 靳宛带了香醋去拜访他们,因此稍做寒暄,她就让对方尝尝自己做的香醋。酒楼的老板大多也是饕餮,对美食有着独到的品味,自是能分辨出这香醋的价值。 最初的几位掌柜谈得很顺利,靳宛只答应每月每人可购一坛香醋,价格是一百五十两。比起游商的一年一坛,香醋的供量增加意味着酒楼菜式的丰富,定能吸引来很多客人。 若是被省城、都城的达官贵人,知道他们岳阳城的香醋是不限量的,恐怕会一窝蜂地挤到这儿。 正因这样,靳宛在最开始,才会限定每月出售的香醋分量。 到了晌午时分,他们来到第六家酒楼。 得知靳宛和敖千是钱掌柜的“手下”,并且还没用餐,这家酒楼的沈掌柜立即让人送上饭菜。 随即,他对两人笑呵呵地道:“我知道你们的来意,若不嫌弃,咱们就边吃边说吧。” 想着同福客栈的小二哥还在外等自己,靳宛与敖千耳语几句,后者便去给小二哥送膳食费了。 既然他们都有饭吃,那也不能饿着领路人嘛! 见敖千外出,没有看见小二哥的沈掌柜,颇为不解地问:“达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有点小事要去办一下,沈掌柜不必在意。”靳宛笑哈哈地回答。 她没必要啥事都跟别人交代,不然那就太浪费时间了。 没一阵子,敖千回来了。 恰好店小二上菜,有一道凉菜很适合蘸醋吃,靳宛立刻倒了一些香醋进碗里。 她把碗推到桌子正中央,望着沈掌柜笑,“以后香醋多了,无论是谁,都可以任吃而不必心疼。慢慢的,大家会挖掘出香醋更多的美味之处。” 以前是没得用,才会一年一坛。可实际上,真正开发出香醋的使用方法后,一坛香醋还不够一家酒楼十天的用量。 有前世的经验在身,靳宛压根不怕香醋无处可销。当香醋普及开来,连平民百姓都能购买,那时候便是薄利多销了。 一顿午饭下来,沈掌柜已经被靳宛勾画的那幅,香醋随处可见的蓝图给彻底收买了。 ——纵然目前对他而言,这只能是梦里才有的事情,但他依然忍不住期待。 “这是钱掌柜跟你说的吗?”末了,沈掌柜两眼发亮地问。 靳宛稍稍犹豫,干笑着点了点头。 钱大哥,请原谅她再一次“狐假虎威”了。假如不这么说,恐怕她很难自圆其说,也会招来对方不断的追问。 听罢,沈掌柜神情放松了,笑言:“若是钱掌柜所说,那我就拭目以待。” 他希望每个月可以多买几坛香醋,被靳宛无情地拒绝了。 “香醋酿造不易,钱大哥让我只能每月限量出售,否则担心供应不上。” 同样的借口,靳宛已经忽悠了五个掌柜了。 哪知沈掌柜死缠不放,端着笑脸说:“你们多做一些,怎么会供应不上呢?要是人手不够,我也可以帮你们找。” 谁让靳宛刚才把话说得太满了,沈掌柜认定有配方在手,就能无限量地酿出香醋,根本不接受她的“限量出售”。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进钱大哥的酿醋坊,这一点沈掌柜还需知晓。” 靳宛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说,“主要是如果我答应了你,那么其它酒楼的掌柜,不就会跟着提要求吗?一来二去,需求量当然会超过供应量。 “况且,想来沈掌柜也很清楚,市面上的香醋本就稀少。除了游商,也就钱大哥有能耐售卖香醋,可不能由着买主胡乱下单子。” 她这番话有条不紊,说的沈掌柜无言以对,最终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每家酒楼都要先付五十两定金,靳宛承诺明日会送货上门。由此一来,他们每告别一个掌柜,敖千的袖筒里就会多一锭银子。 继沈掌柜之后,只剩两个人是在城里的。 这两位不像前面几人,他们既不是酒楼的老板,也不是客栈的老板。 虽然不明白为何钱掌柜,会要她跟两人搭上线,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对方。 巧的很,这两家人住在彼此的对门。 小二哥把他们领到街口,对靳宛道:“老板娘说了,二位想要进去,就得拿出信物。” 靳宛登时呆住。 她面露疑惑,“什么信物?钱大哥没跟我说过啊。” “金先生莫慌,老板娘已经把信物给了我。”小二哥笑道,掏出一个小小的、像乌鸡一样的金饰品。 靳宛和敖千对视一眼,这才伸手去接那个金乌鸡。 “一只鸡……?”她眸光微闪。 拿起金乌鸡,靳宛在底下发现了一个精雕的“乌”字。 真够厉害的啊…… 感叹一声,靳宛暗道,这苏夫人果然不是什么寻常人。随手就能拿出乌国王族的信物,想必是钱夫人的本家亲戚? 小二哥笑了笑,对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位客官请吧!老板娘说了,把你们送到这里,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闻言,敖千又掏出了碎银子,不由分说地塞到小二哥手上。 旋即道:“这是你的劳苦费,你先回去吧。” 小二哥坦荡地收下银子,“好嘞!” 老板娘的教诲:有酒不喝是王八。 他的信条:有钱不拿是王八!他不要当王八,所以就收钱了。再者老板娘的朋友,肯定不差钱啊,自家人就不用客气了嘛! 第149章 事多 信物在手,靳宛却不大想进去了。 她望向敖千,“大个子,你说咱们这一去,是不是就得跟那些人扯上关系了?” 钱夫人是乌国王族之女的事,靳宛还没有跟敖千说过。但是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她认为敖千应该也有所猜测了。 “那些人?”敖千抬高眉毛,“你不想跟钱夫人的家族有深入的来往么。” “钱夫人是一国的公主,以前以私人关系交往还好。现在若是扯到了官方,我担心……我会失去自由啊。”靳宛愁眉苦脸地道。 以钱夫人的立场,她应当是希望靳宛成为王族的专属供应商。但是,由于她清楚靳宛的性格,所以没有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而是拐着弯子给靳宛介绍王族中人。 到得今天,靳宛也明白了钱夫人的用意。 敖千看她纠结不定,轻声说:“你若不喜欢,咱们就不进去。也不必跟苏夫人说什么,到时候她接到消息,自然就会明白你的想法。” 苏夫人没有提前跟他们说明情况,想必也是将此事交由靳宛自己决定。既是如此,有些东西大家就不必摆在明面说得太清楚,彼此心知肚明即可。 靳宛略微思索,倒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她把信物收好,跟敖千在外面逛了一圈,临近傍晚时候才慢悠悠地回客栈去。 见到二人,苏夫人面无异色,也没有问他们生意谈得怎么样,更没有找他们要回信物。 如此又是一个晚上过去。 两人雇了一辆马车前往酿醋坊,与工人们寒暄过后,就吩咐他们将香醋装坛。 ——这些坛子是之前与瓦缸一起定制的,就放在储藏房里,数量有不少呢。 听说有生意上门,众人都十分兴奋,干起活儿来格外卖力。 随后由靳宛和敖千把香醋运送回城,其他人就为酿造下一批的香醋做准备。 六坛香醋,分别送到六家酒楼、客栈。 几位掌柜付了剩余的银两,靳宛这一趟出来,就赚了九百两。 不过糯米也用的差不多了,她得重新收购。 旺福镇下面有个村子盛产糯米,靳宛已经决定要去那里大批量收购,届时再送到酿醋坊。 一直等到第四天,靳宛买好了衣服,也完成了酿醋坊的工作,才和敖千返家。 身上带着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她的心里别提多满足了。 他们在三鲜楼后院下的车,陈管事是唯一一个知道靳宛易容的人。 在他的接应下,两人偷偷换好衣服,恢复本来面目才在大众眼前现身。 这个时间刚到晌午,陈管事给他们安排了一桌好菜,让两人饱餐一顿。 “楼里这几天有没有别的事?”吃着好菜喝着汤,靳宛照例问一句。 陈管事顿时目露迟疑。 见状,靳宛挑起眉毛,“咋的,还真有事啊?” “掌柜的,这事儿我本来是打算等你吃完了,再跟你禀告的。”陈管事叹了一口气。 “说吧,我听着。” 陈管事顿了顿,道:“厨房的沈大厨这几日也不知怎么搞的,隔三差五地出错,搞得客人几次投诉。 “我一说他,他就推辞是身子不舒服,犯了眼花之类的……更有甚者,他还撺掇厨房里的伙计闹脾气,说要涨工钱。” 听罢,靳宛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她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管事,“别告诉我,你堂堂一个管事,连这点儿小事都解决不了?” 陈管事摆出一张苦瓜脸。 “掌柜的不在,我不敢贸然做主啊!掌厨的沈玉溪仗着自己手艺好,就蹬鼻子上脸,完全不把我这个管事的放在眼里。 “以前有钱大东家压着,他还算老实。可最近,掌柜的三天两日难得冒个头,沈玉溪便越发张狂……” 说来说去,他还是在责怪靳宛不来楼里。 这事儿是靳宛理亏,所以她嘿嘿直笑,用笑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紧接着,她转向敖千,正儿八经地说:“大个子,你说咱村里有没有哪个人是靠得住的?” 在她和陈管事谈话的空隙,敖千的手就没停过,给她夹了好些菜。这会儿靳宛一问,他就拿眼瞥了下陈管事。 淡淡道:“你要把他换了?” 陈管事一听,霎时欲哭无泪,“别啊掌柜的!咱有话好好说成不?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 靳宛赶紧伸手阻止了他后面的哭诉。 “我是在给沈玉溪找革命的接班人,没你啥事儿!” 听说不是要辞退自己,陈管事重重松了一口气,抹着眼角好奇问:“革命的接班人是啥?” 靳宛懒得跟他解释,兀自跟敖千分析起靳家村每个人的长处。 到的最后,她把目标定在了靳元武身上。 别看靳元武五大三粗的,可事实上,他是个喜欢做菜的家伙。为这一点,靳宏没少骂他,毕竟在一般人眼中,煮饭是娘儿们的事。 “喜欢是一回事,做得好不好又是一回事。”敖千悠悠道,“你想让他由一个村野粗汉,摇身一变成为酒楼大厨,怕是要费不少神。” 靳宛嘴唇一嘟,被他不留情面的话语打击到了。 其实她是最适合当酒楼掌厨的,可是她忙得停不下来啊,没办法留在三鲜楼不走。 “唉。”靳宛叹了一声,对陈管事无奈道:“叫沈玉溪来见我,我看看能不能先缓住他,把这阵子撑过去。” 陈管事赶忙躬身,“那掌柜的请稍等。” 虽说他几十岁的人了,还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弓腰驼背的,似乎挺可笑的。但是靳掌柜跟其他的人不同,是不能用平常眼光来看待的。 作为三鲜楼的掌柜,不论她有没有本事,她都掌握着楼里伙计的生计大权。只要她不高兴,就能把他们给辞退了。 何况,陈管事见识过靳掌柜的那盘炒粉。 不怕说得坦白一点,纵然客人很喜欢沈玉溪等酒楼大厨的炒粉,可他觉得后来的那些炒粉,根本比不上靳掌柜随手做的。 加上靳掌柜头一回露面,短暂爆发的气势不比钱掌柜弱,让人更不敢小觑了。 再说了,一个村野丫头能从一无所有,走到今日成为三鲜楼的掌柜,人家能没有真本事吗?综上所述,陈管事是打从心底,想跟在靳宛手底下做事的。 第150章 辞退 让陈管事去叫个人,却不料他去了足足两盏茶的功夫。 等他和沈玉溪来了,靳宛饭都吃饱了。 她一手搭着桌子漫不经心地敲着,敖千双手环胸,靠在厢房的板子上闭目养神。待陈管事推开门,见到自家掌柜这模样,立马小心翼翼地出声。 “掌柜的,我把沈大厨带来了。” 靳宛悠然望向门口,陈管事让到一旁,一身厨子装扮的沈玉溪进来了。 他脸上挂着笑,大大咧咧地说:“不好意思啊掌柜的,刚才我正在做菜,没空来见你。不知道掌柜的找我有啥事,是不是答应给咱们涨工钱了?” 这语气不是普通的嚣张。 敖千掀开了眼皮,犀利的目光刺向沈玉溪。 靳宛扯了扯唇,心里怀疑自己想把沈玉溪留下,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念头…… “工钱的事咱们可以慢慢聊,如果你们干的活值得我涨钱,我也不会对你们刻薄。”她面上波澜不惊,平静道,“可我怎么听说沈大厨这几日,频频出错?” 闻言沈玉溪毫无悔意,咧嘴笑:“在三鲜楼的工作太忙了,我几乎没啥时间休息,导致身子不适。然而拿的工钱不多,我又没法儿去看郎中,因此带病上工可不就失手了么?” 连陈管事都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沈大厨,靳掌柜是咱们的东家,你好好回话!” 靳宛却看出了点儿旁的端倪,思索几秒,便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勾起唇角轻笑,望着沈玉溪的眼神带着调侃。 “看来在我没来的这些日子里,咱们沈大厨,已经另外找到了好东家啊?就是不知道,是镇上的哪家酒楼把主意打到了我这,跑来挖我的墙角?” 依沈玉溪的这副表现,不难猜出他所做的一切,压根不是为了涨工钱。 都说同行之中存在着竞争行为,在前世的现代化商业模式里,挖人、安插间谍等都是很常见的现象。 这异界虽说有些不同,可这种事情,必定也有人乐于去做的。 恐怕是初次见面,自己让沈玉溪落了面子,因此他轻易就被别的掌柜收买了吧? 而镇上的其它几家酒楼,原本就看不惯三鲜楼生意红火。只是那个时候,碍于钱掌柜有背景,他们不敢捣乱罢了。 如今三鲜楼到了她手上,那些人就按捺不住了。 谁让她年纪轻,又无后台呢? 思及此,靳宛干脆站了起来,对沈玉溪说:“我也不麻烦了,直接到厨房走一趟,亲自问问大伙儿的想法。” 被外人收买了的伙计,她也不稀罕。 因着少女慧眼如炬,看穿了沈玉溪的心思,是故他的心中生起些许忐忑。 为啥知道这件事,靳宛居然没有一点儿担忧和气愤? 他好歹也是三鲜楼的顶梁大厨之一,按理说,掌柜的应该不舍得放他走啊!到那时,他就可以大肆提出要求,涨工钱算什么,他计划中还有别的福利需求呢! 沈玉溪以为靳宛会不遗余力地挽留自己,已经做好了狮子大开口的打算。可现在,靳宛的反应让他彷徨了。 厨房里一共有十二个伙计,其中四个大厨,五个帮厨,三个是打杂的。 当靳宛去的时候,只有两个大厨在认真地炒菜,帮厨里有两个懒懒散散的蹲在角落,连打杂都有一个不干正事儿。 这一看她就知道哪些人,是跟沈玉溪一块儿吃里扒外的。 “外边还有多少客人?”靳宛扭头问陈管事。 陈管事的忙答道:“约莫有十几位,具体的尚不清楚。” 沉吟片刻,她又道:“楼里还有多少酒?” “回掌柜的,尚有一坛小的。” 靳宛立即吩咐他:“出去登记下那十几位客人的名字,告诉他们酒楼有突发状况,请他们先回去,今日的单子就免了。等他们改日再来,还能免费获赠一杯酒。” 陈管事听得愣住,还有赠酒的? 他苦着脸,踌躇道:“掌柜的,这、这不好吧……” 一杯酒可是价值几两银子的啊! 靳宛眯起眼看他,“嗯?” 今后,她的酒楼不用担心酒的问题,干嘛心疼现在这点儿损失,不知道顾客才是上帝吗? 掌柜的说啥就是啥,陈管事无奈地想,转身出去招呼伙计干活。 此时厨房的人,也都看见东家亲临,两个炒菜的大厨忙完就熄了火,擦干手恭敬地候着。 至于另几位野心勃勃的,面对靳宛的到来,全都是敷衍的表情。 靳宛扫了一圈众人,不紧不慢地说:“想涨工钱的,站出来。” 沈玉溪硬着头皮站到中间。 待一干人等都站好了,果然是她刚刚猜测的那五个人。 靳宛背着手走到他们跟前,微微仰头对五人说:“你们想涨钱的理由是什么?” 她个子虽小,但在这一班汉子面前,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沈玉溪作为这一帮人的领头,率先回答:“客人越多,我们就越忙,每日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酒楼生意好了,掌柜的也挣了大钱,给我们涨工钱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此话一出,与沈玉溪站在一起的伙计忙不迭地应和:“是啊是啊!” “哦?你们觉得我给你们的工钱少了么?”靳宛面无表情,直视着沈玉溪的眼睛道:“沈大厨,你自己说说,你一个月拿多少银子?” 这是很犀利的问题,沈玉溪沉默了半晌,才不甘不愿地开口。 “虽说我月银有十两,但是有些酒楼的大厨,每个月能拿五十两乃至上百两的工钱,我这压根不算多!” 说到后来,沈玉溪还振振有词。 靳宛终是冷笑,“你也好意思跟人家比?人家什么本事你什么本事,你自己心里没个底数吗?旺福镇其它酒楼的掌厨,每月最多五两银子,你拿十两还敢嫌少了?” 说着,靳宛也不再跟这些人磨叽,提高音量冷冷说道:“你们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我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您五位爷! “三鲜楼能有今天,靠的不止是大家的付出,还有钱大哥的努力!涨钱是小事,但你们今时今日的态度,却配不上拿三鲜楼的工钱!“既然如今是我靳宛当家,那我就不容许任何品性不端的人,继续待在三鲜楼。哪些个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请自觉离开,你这个月的工钱我会照结不误。” 第151章 弯腰 陈管事料理完事情回来,听到的就是靳宛的这番话。 彼时厨房内的几位伙计都呆住了,他们没料到靳宛会这么果断,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就把他们给辞退了。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几人无措地看向沈玉溪,希望他能说明眼下的情况。 其实沈玉溪自己也是懵的。 靳宛见没人动弹,目光冷凝道:“怎么,几位爷还想我请你们出去不成?大门没关,你们会自己走吧?” 待她说完,气氛陷入僵凝。 与沈玉溪一起被收买的周大厨咳嗽一声,“靳掌柜,我好歹也是三鲜楼的元老。跟你要求涨个工钱,你就要辞退我,这传出去恐怕对你的名声不好吧!” 闻言,沈玉溪像是找到了攻讦点,眼神一下子亮起了光芒。 他附声道:“周大厨说的没错!钱掌柜对我们这班伙计都很好,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三鲜楼拿到手的,但他一走你就赶人,被外人知道了……” “被外人知道了咋样?”靳宛沉声打断了他的长篇废话,讥笑地盯着两人,“我与钱掌柜是光明正大的交易,三鲜楼的地契如今在我手上,我就是这儿的正统老板!“你们也不用脑袋想一想,为什么酒楼生意会变得这么好?那几款卖得红火的药膳粥,以及受欢迎的炒粉,它们的方子都是谁提供的?暗中给我使坏还有脸要涨工钱,你当我是蠢的、当这酒楼的伙计都是瞎 的?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们嫌弃我给的工钱低,那我就不阻拦几位爷投奔更好的明天了。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就算你们几个走了,我也有本事让三鲜楼生意更加红火。 “只是到时候,希望谁也别跑回来求我收留。还真以为那些个使下三赖手段挖墙脚的酒楼,能给你们多高的工钱?醒醒吧!” 靳宛真训起人来,那一身的威势简直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些话揭示的是血淋淋的事实,是沈玉溪和周大厨心底深处顾忌、却尽量忽略的东西。不管他们承不承认,只要靳宛不肯妥协,那么他们的诡计就实现不了。 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三人都是满脑门的冷汗。 是啊!他们不过是帮厨和打杂的,不像周大厨和沈大厨有一手好厨艺,到了别的酒楼,人家凭什么给他们很高的工钱? 其它酒楼的伙计都是一个月二钱银子,他们在三鲜楼,一个月能拿五钱银子,丢了这份活儿还能有那么多的月银吗? “阿达,你不要傻了,多少人想进三鲜楼都进不来?镇上哪家酒楼能出得起咱楼里的工钱,你离了这儿肯定会后悔的!” 有跟他们关系好的伙计,悄悄地提醒,靳宛也当做没看见。 除了劝告的伙计,整个厨房没人再说话。好一会儿后,周大厨在少女跟前垂下头,苦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掌柜的,是我被猪油蒙了心,生了愚蠢的念头。然而实际上,我并没想过要真的离开三鲜楼,我就是……见钱眼开,想逼着掌柜的涨钱而 已。” 众人惊讶地看着他,唯有陈管事一脸“我早就料到”的样子。 沈玉溪则憋红了一张脸,捏紧拳头。 他是此次行动的带头者,就算他想要继续留下来,恐怕靳掌柜也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自己年纪尚轻,你们心中难免会有些不服气,所以跟大家见面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了,日后要请大伙儿多多帮衬,我不会亏待你们。” 靳宛仍旧绷着脸,巴掌大的脸蛋上满是严肃,“原以为周大厨身为酒楼的老人,会更成熟稳重,孰料连你也冲动行事,如果钱大哥知道了肯定会失望的。” 周大厨满脸的苦色,被少女说得心生懊悔,早知道就不跟着掺和这件事了。 为了补救,周大厨主动招供:“是沈大厨介绍悦香楼的孙掌柜给我,他出五十两银子,请我帮忙怂恿楼里的伙计罢工,借口就是要逼掌柜的涨工钱。我拿了银子,又想着或许真能涨月银,就……” 谁知道受鼓动的没几个人。 当然了,靳宛初次见面就撂过狠话,态度强硬不肯妥协。加上有陈管事这个明白人说明白话,伙计们都不搭理两人。 只有厨房里的人,因着平日跟沈玉溪走得近,凡事以他为首,才会很容易就被说服了。如今靳宛不留情面地当头棒喝,他们总算清醒过来,都跟着周大厨指证沈玉溪。 “是沈大厨从中作梗,我们只不过一时冲动,求掌柜的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三个小伙计翻起脸来也不含糊,沈玉溪顿时就成了“众叛亲离”的罪魁祸首。 靳宛视线移向沈玉溪,后者面色阴沉得吓人。 她淡淡地问:“沈大厨,你还有什么话说?看样子大伙儿都不想跟你投奔孙掌柜了。” 沈玉溪铁青着脸,“我承认是我给孙掌柜和他们牵的线,可他们几个都各自收了好处,别想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 “除此之外,你就没别的要说了?要真是这样,你可以走了,工钱我会让账房拿给你的。”靳宛语气冷漠。 陈管事有点儿摸不透她的想法,刚才明明气势汹汹地要辞退这几人,为什么突然间又好像…… “我……”沈玉溪心情复杂,他对三鲜楼是真的有感情,就是不爽自己要听一个黄毛丫头的命令,才会赌气答应孙掌柜的要求。 孙掌柜的银子他都没有拿,因为他真正的意图,是想要让这丫头认清他对酒楼的重要性,以后对他恭恭敬敬的。 可现在,他骑虎难下,难不成真要离开花了他许多心血的酒楼?在这里,他获得了客人的认可,也受到了同伴的尊敬…… 越想越不甘心,沈玉溪蓦地盯着靳宛,抬起脚步慢慢朝她走近。 在少女身后靠着墙当背景板的敖千,见状站直了身子,放下环着的双臂,森冷的目光紧锁靠近靳宛的沈玉溪。 连周围的伙计和陈管事都紧张起来了,当事人靳宛却无动于衷。 陈管事急急上前,像是要护着自家掌柜的,孰料这时,沈玉溪竟然站定,猛地弯下了腰。“请靳掌柜原谅我这次的行为……我不想离开三鲜楼!” 第152章 重任 沈玉溪这一个弯腰,着实让人惊讶。 靳宛定定看了他良久,才在尴尬的沉寂中,清脆地告诉他:“总有一日,你会为你今天的选择感到庆幸。” 说罢,她抬头巡视四周,然后招手唤来陈管事,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交代陈管事善后,靳宛就和敖千转身出了厨房。 沈玉溪愣愣的没回过神,不敢相信少女到最后,居然只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就走了? 周大厨纳闷地问:“陈管事,掌柜的这是什么意思,不辞退我们了吗?”“本来就是你们几个在胡闹,掌柜的根本没起过辞退你们的心思!但刚才掌柜的跟我说,事不过三,上回沈玉溪态度桀骜,这回又故意怠慢客人、扰乱人心,决定让你去刷茅房。”陈管事大声地宣布靳宛的 决策。 听罢,沈玉溪脸色一僵。 他生性洁癖,那丫头竟敢用这个办法来罚他? 可恶,是谁告状,把自己的弱点告诉她的! 陈管事看他面有不悦,哼了一声道:“沈大厨,别忘了你之前都是怎么对待掌柜的。既然你想要留下,就得诚心悔过,洗个茅厕算什么?” 周大厨拍了拍他的肩膀,目露同情。 事情已成定局,沈玉溪再如何不甘愿,他也没办法更改。只是在心底,他又给那少女重重记上了一笔。 臭丫头,给我等着! “至于你们三个,”陈管事又转向三个小伙计,肃声道:“掌柜的吩咐了,你们仨从明天起到外头当跑堂,月银降为每月三钱银子。什么时候表现好了,就什么时候再考虑恢复原来的工钱。” 此话一出,厨房里一片哀声。 那些没有参与行动的人,都觉得十分后怕。若他们加入了,那现在被降月银的人中就有他们…… 剩下的就周大厨没有惩戒了,众人都将目光移至他身上。 陈管事顿了顿,才沉声说:“周大厨,掌柜的让你到账房领五十两银子,拿去还给孙掌柜。如果五十两银子还治不好你妻子的病,到时候再去找她,不必为了点钱出卖自己的人格。”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过了片刻,发呆的周大厨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的热泪已然喷涌而出。 “掌柜的她……怎么知道我拿钱,是为了给娘子治病?”周大厨一边抹泪,一边哽咽地问。 陈管事也有些不解,他并没有把伙计们的家庭情况告诉掌柜的,可是她却好像什么都清楚。 沈玉溪心中震撼,露出难以理解的眼神,喃喃道:“那丫头是怎么回事?我们这样对她,她竟然还给周大厨支付那么大一笔银子,她是个笨蛋吗?” 在众人吃惊的时候,靳宛已经跟敖千踏上回靳家村的路途。 夕阳都快西下了,他们才回家,不知道爷爷会不会担心呢? “你为何半路改了主意?” 走在小镇的街道上,敖千忽然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小丫头一开始,应该是真的想辞了那几个人吧?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改变初衷,到最后竟把众人都留下了。 如果说是她后来心软了,那他不大相信。 因为靳宛不是滥发善心的人,否则她就不会对靳泰安下狠手了。但凡有人触及到她的底线,她便不惜一切地反击回去,不把敌人逼近绝境是不罢休的。 而靳宛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们在三鲜楼待得太久了,对酒楼里的很多事情都了解。”少女不爽地说,“尤其是药膳粥和米粉的配方,若是被他们带到悦香楼,不就太便宜孙掌柜了吗?” 正好问过系统,知道周大厨是有苦衷的,靳宛就顺坡下驴了。那个什么沈玉溪,他那么嚣张,就让他去茅厕里面好好反省呗! 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了靳宛,不是拿了三鲜楼的地契,就能干等着拿银子的。 等完成了系统的香皂任务,她就来三鲜楼待几天,弄几个新菜方出来,也好让楼里的伙计对她心悦诚服。 此时的靳宛还不知道,自己临走时下达的一个命令,竟然能成为收买人心的绝佳途径…… “丫头!” 正考虑要不要去雇一辆马车,两人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在村里被叫惯了“丫头”,靳宛下意识就循声看去。结果没想到,她居然看见了靳元武! “武叔?”她吃惊地望着对方,“你咋在这儿,今天赶集了吗?” 不过就算是赶集,貌似也太晚了点儿。 靳元武牵着牛,哈哈大笑:“哪能啊!是我爹听说你俩今天从城里回来,又看海叔在家等得焦虑,专门让我到镇上看看。嘿嘿,还真叫我碰上你俩了!” 听了他的话,靳宛疑惑地望了望敖千:大个子,你说村长爷爷这转变会不会太大了? 接收到少女眼神里包含的讯息,敖千浅笑着摸了把她的头,“聪明人做聪明事,其它的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没害处。” 靳宛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有靳元武的牛车,他们就不必花银子雇马车了。 “丫头,明儿个咱们村要选新的村长了,你要不要去磨场瞧个热闹?”坐在牛车前方,靳元武朗声问道。 村长每隔两年要换一届,之前靳宏为了能够连任村长,拼命想把贡献度最高的靳海赶出村子。或许在他看来,即便靳远是村庄委员会的一员,其威胁也没有靳海大吧。 如今爷爷的贡献度消了,靳远也走了,村长肯定还是靳宏,是故靳宛对这事儿没啥兴趣。 她摇了摇头,“我又没有投票的权利,去了干嘛?” 有这时间她不如去后山看看桑蚕。 靳元武声音里藏着笑意,神秘兮兮地道:“那可未必哦!说不定你去了会发现有惊喜啊。” “武叔,别说这有的没的了,村长的职位绝不可能会花落我家的。”靳宛不吃他这套,“可你来的正好,我有点儿事想同你商量……是跟做菜有关的。” 她想好了,为了避免以后发生和今天类似的事情,她得在酒楼培养一个自己信得过的大厨,以免有人三天两头地给她使绊子。而且,假使靳元武能够担负三鲜楼大厨的重任,靳宛就能借他来镇住沈玉溪。 第153章 璧人 跟靳元武提了三鲜楼的事,他说春耕快到了,要等自己有空才能去试试能不能做。 靳宛也知道春天一到,农夫的担子就重了。况且戚氏病死,给靳宏家带来了一系列后续影响,还有很多摊子等着靳元文兄弟俩去收拾。 是故,她让靳元武先忙完。如果有这份心,到时候来找她便是了。 回家之后,靳宛就把靳元武说过的“选村长”一事,给抛到了脑后。 等到第二天早上吃饭时,靳海又说起了这个活动,还问她去不去。 “爷爷,你代表咱家去就成啦~我和大个子要上山,最近会很忙呢!” 对着爷爷,靳宛说不出硬话,便软着声音撒娇。 靳海呵呵直笑,“行,反正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小宛不想去就不去吧。” 待得天色渐亮,靳宛从羊棚里拉出伤口痊愈的绵绵,与背着竹筐的敖千前往后山。 如今桑树已经抽芽,他们此行上山的目的,就是查看桑蚕宝宝是否孵化了。养蚕缫丝不是个轻松活儿,一匹丝绸不知道要用多少蚕丝才能织成呢。 其实找到桑蚕高兴的不仅是靳宛,还有敖千。 他这趟出来,为的就是寻找能够替代柞蚕丝的丝织品。遭到暗算之后,他在护卫的掩护下,逃到这附近,与杀手一番打斗后掉入悬崖。 好在上天待他不薄,留了他一条命不说,还让他遇上了小丫头。现在,小丫头竟然也发现了桑蚕的妙用,真真叫他惊喜不已。 绵绵因伤在家被关了好些日子,现在得以释放,就撒丫子到处乱跑,高兴得不行。靳宛在后头看着,一边提醒它别跑偏,一边笑骂它像头打了兴奋剂的疯羊。 “咩!咩!” 绵绵的叫声短促精神,看来身体是真的恢复了。 敖千牵着靳宛的手,两人十指交叉漫步在山路,听绵绵欢快地叫、感受微风轻拂过,心中既惬意又宁静。 到了那片桑树林,靳宛大声喊了一句:“绵绵!” 声音刚落下,旁边的树丛就钻出一头毛发乱糟糟的羊,它朝着靳宛低低地叫:“咩~” 靳宛上前拉过它,摸着它的脖子交代:“等下不要乱跑,就在这里等着,不然晚上我就吃羊肉火锅哦!” 见到这幕熟悉的情景,敖千弯了弯唇走过去。 “你真能耐,居然总是拿羊肉火锅威胁绵绵。可它终究是头绵羊而已,你以为它真听得懂吗?” 而且那“羊肉火锅”究竟是什么菜式,为何小丫头总念念不忘? 没等他想明白,就听靳宛信心十足地说:“咱们家绵绵可不是一头普通的羊。绵绵,嚎两嗓子让你爹听听,不然他老小瞧咱们。” 说话间,靳宛拍了绵绵好几下。 “咩!”绵绵果然叫了。 ——说归说,咱能不动手吗? 蹭了蹭靳宛,绵绵低下头去嚼刚冲出地面的嫩草叶。 这周围的树丛不是很茂密,靳宛也不怕绵绵会走丢,就和敖千一起上树找桑蚕宝宝。 实则在桑叶抽芽的时候,就有一些蚕卵孵化了的。只不过想要蚕卵大批孵化,那得等温度达到二十度左右,照这几天的气温看,时机也快到了。 检查过蚕卵的情况,靳宛放下了心。 刚想让敖千带自己下去,脑中就响起了“叮叮叮”的声音。 【探测功能启动:检测五里内的十点钟方向,有一种可以替代苳麻子的植物,请问宿主是否要去查看?】 由于冬季过去,苳麻子也随之消失,靳宛不得不寻找新的植物榨油。因此在半个月前,她就跟系统说过,要它随时“探测”周围的环境,一旦发现符合条件的植物,要立刻提醒她。 系统话少能力强,果然不负靳宛所望,刚上山没多久便有所发现。 靳宛心中暗喜, 当即对敖千说:“我们往那个方向去走走吧。” “为何?”敖千挑着眉俯视她。 “哎呀!”靳宛一手搭上了敖千的肩膀,另一手在他的胸膛上画圈圈,仰起头眨巴眨巴着大眼道:“我想要去看看嘛,你陪陪我又如何?” 那神情简直是魅惑无比,敖千顿时气血上涌,倏地揽住她的纤腰。 他哑声陈述:“你勾引我。” 两人身体贴得很近,靳宛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变化,当下脸红如滴血。 好吧,是她太过分了,每次都忘了大个子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经不起她的撩拨。 靳宛稍稍推了推他,可惜没能推动。 看样子敖千“发飙”了,今天不付出点儿代价,怕是没法让他“熄火”。 想罢,靳宛偷偷瞄了眼这棵树离地面有多高……看清这个高度,她不禁咽了咽口水。反正有大个子在,他有一身的轻功,应当不会让两人栽倒……吧? 话虽如此,她仍然有点担忧,于是小声对青年道:“大个子,等会儿要是摔下去了,你能不能别压着我?你个子太大,我怕会被你压扁呀!” 正在奋力与内心欲望争斗的敖千,乍然听到这段话,眼神瞬间由幽深变成错愕。 什么意思? 疑惑时,靳宛突然往后退了几步,很是干脆地背靠着树干。紧接着在敖千愕然的注视下,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末了抬头盯着他,轻笑:“还没试过在树上接吻呢……” 话音未落,敖千已经了然,即刻眼睛明亮地俯下身去。 触碰到彼此的唇,两人都不由自主地轻颤一下。即便不是初次接触,可若是爱到了骨子里,永远都会为这一刻感到惊喜。 他一手撑着树干,一手扶着少女,深情又迫切地吻她。 一阵春风吹过,靳宛的衫裙微微飘起,与敖千的长衫下摆纠缠在一起,正如她与敖千的心互相交融。 此时,一头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 它时不时低头吃草,时不时抬头叫两声:“咩~咩~” 也不知是不是记住了敖千曾经的“威胁”,两人在树上拥吻,绵绵的叫声就像是刻意放轻了,仿佛怕惊扰到甜蜜中的那对小情人。 啾啾啾,小鸟儿在树顶上拍着翅膀;咩咩咩,绵羊在树底下吃着嫩草。在这幅画的中央,是一对相拥热吻的璧人,连风都围绕着他们翩翩起舞。 第154章 惊喜 午时,去看过那片植物的靳宛,和敖千一起领着吃饱了的绵绵下山来。 结果远远的,她就看见自家院子口围了一大帮人。霎时,她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是爷爷发生了意外。 加快速度与敖千赶往家里,不料村民们见了她,都是笑容满面地说“恭喜”。 “大家在干嘛呢,为啥要‘恭喜’我?”靳宛纳闷地问。 看她傻傻搞不清状况,便有人掩着嘴笑道:“傻丫头,你爷爷当选村长啦,我们是来道贺的!” 靳宛与众人谈话之际,敖千把绵绵送回了羊棚,才走向人群。 见众人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他轻蹙眉头,磁性的嗓音冲击着女性们的耳膜:“诸位是要留下来吃午饭么?” 当下便有人娇笑,“哎呀,大个子可真够幽默!道过喜咱们就得回家去了,可不敢打扰新村长一家庆祝,呵呵呵……” 靳宛无语,不明白她的笑点在哪儿。 但多亏了敖千点醒了村民,一干人等意识到时间不早了,陆陆续续地跟靳海告别。 等到村民们全走光了,靳宛得以进屋询问爷爷是咋回事情。 她不解地道:“不是说你的贡献度都被清了吗?” 靳海的表情甚为复杂,看得出来他对这件事,也是没有准备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老三话说着说着,就把我叫了上去。他说修建祠堂的银子是你一人承担,属于大功,足以抵消当初我们不肯让出祖屋的过。 “于是,我的贡献度又莫名其妙地回来了……” 听到这里,靳宛恍然大悟。 她总算想通了靳宏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 当日他曾说过,希望有朝一日能补偿她和爷爷,原来就是这个啊!难怪昨天靳元武奇奇怪怪的说什么“惊喜”,敢情他早就知道,靳宏有让位给爷爷的打算。 可这算是“喜”么…… 靳宛看了看爷爷,小心翼翼地问:“爷爷,当上村长,你开心吗?” 要不是她,十年前爷爷已经是村长了。如果这次靳宏的“补偿”,可以让爷爷获得些许满足,那么她就不再计较他以前犯下的过错。 然而靳海却是摇头。 他怅然叹气,悲伤的目光注视着靳宛,“小宛啊,过去是爷爷太自私,害死了你爹娘。现在老三把村长的位置让给我,可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高兴,因为这代价太沉重了!” 闻言,靳宛默了。 若爷爷非要这么说,也的确是这样。因为原来的那个靳宛早已死了,这个村长之位,是用她的性命换来的……更别提他们前前后后受了多少委屈。 但是爹娘的死,其实不能全怪在爷爷头上。 每一个时代总有一些人,需要为了后辈而付出生命。不单单是靳家村里的原身父母,还有靳宛前世所在的世界里,那些为了救人义无反顾的消防员…… 总之就算是在不同的世界,也不缺少舍己为人的英雄。 爷爷不是自私,恰恰是因为他过于无私,一心为村子着想而不为自己着想,才沦落到受人欺压的境地。因此靳宛认真地望着爷爷,坚定道:“爹娘在天之灵,一定也会为你实现梦想感到高兴的。假如十年前爷爷当上了村长,那村子里很多歪风邪气,便不会存在。并且很有可能,咱们靳家村已经发展壮大了呢 !” 有靳宏作为先例,他们能清晰地看到村长对于一个村子而言,到底有多么的重要。 好的村长可以树立正确的榜样,带领村子朝对的方向发展。反之,就会变成之前那个是非不分、仗势欺人、乌烟瘴气的靳家村。 就冲这一点,靳宛也支持让爷爷当村长。 而靳海在经过靳宛的悉心劝解,也渐渐看开了。 他的宝贝孙女儿说的对,虽然这个机会晚来了十年,但他终究可以为建设靳家村出一份力了。况且只有当上村长,他才有能力保护小宛和大个子,不再让他们被类似靳远那样的人欺辱! 心结一解开,一家人就开开心心地庆贺了。 当天下午靳宛去了一趟山下的村子,将自己要收购新植物的消息散播出去。 有了去年冬天收割苳麻子的经历,这一回村民们行动起来更加快速,傍晚就有不少人带了好些榨油的植物回来。 靳宛家的院子,又摆起了记账用的桌子。 当日头再一次升起之时,靳家村不再如往日那般安静,而是充满了喧闹声。 一大群男男女女都往山上走,不过背着背篓的妇女们到了半山腰,就与汉子们分开,去跟少女会合。 只因昨天在散播要收购植物的消息之余,靳宛还让章翠花召集了年轻的婶子们,叫她们明日跟着自己上山采东西。 当然,靳宛有提前点明,这次的活动不像制皂坊的工作,是自愿且无偿的。即便她们去了,也不会有所谓的“工钱”拿。 尽管如此,仍旧有不少妇人闻风而动。 虽然她们不知道要采什么,可靳宛现今是村里最能挣钱的人,跟着她做事绝不会吃亏。所以被叫去的女人们,一刻都没有犹豫,尽皆承诺会准时出现在靳宛家。 章翠花本身是不参加此次活动的,因为靳宛让她专心负责制皂坊的活儿。毕竟没两天就是月底了,田家脂粉铺的两千块香皂,还没有交完货,熬皂的工作万不能够停下。 十几名妇人分布在院里院外,靳宛初见这阵势,反而还觉着有点儿吃惊。 “咱们这一次上山,是要采摘一种名叫‘桑蚕’的虫子。你们都看到桑树上嫩绿的枝叶了吧?摘虫子时,要连着嫩桑叶一块儿摘。而且千万要注意,不是虫子的蚕卵不能碰……” 临出发之前,她言辞恳切地叮嘱众人,既怕她们不小心毁坏了蚕卵,又怕她们操作过猛,把刚抽芽的桑树给掐成了秃头木。 今日,敖千和绵绵也要跟着靳宛上山。他们晌午不准备回来了,便趁着靳宛说话的功夫,在厨房将要带的午饭装好。 靳海新官上任,也有自己的事儿要忙。 他吃过早饭就去了祠堂那边,靳毛、靳元文等人正带着一帮好手,在进行祖祠的修建工作。春光正好,靳家村一片欢喜和闹腾。 第155章 通知 一群人干活是最有乐趣的,靳宛等人往山上走,没多久就遇上了几个落后的汉子。 采蚕的地方距离那片植物不是很远,敖千把靳宛送到地方,就独自背着工具去和汉子们会合,将绵绵留下来和靳宛等人作伴。 爬树也是个体力活儿,没有敖千的帮助,靳宛就把主意打到了绵绵身上。她把绵绵拉到大叔前,提着裙子在一位婶子的搀扶下,借助绵绵的背爬到了树上。 “丫头啊,你当心着点儿,摔下来可不得了!” 底下的婶子们看见她在上面行走,不禁担心地提醒。 靳宛摆摆手让她们别怕,摘下背篓在树枝上放好,“婶子,我先给你们示范一下,你们都仔细看好了,记得等会儿就照着我的样子摘……” 一边说着,靳宛一边搜寻孵化的桑蚕。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靳宛也摘了好些桑叶,上头趴着数条蚕宝宝。她把背篓递下去,让婶子们记住桑蚕的样子,才叫她们各自去找低矮的桑树。 农村的妇女们都是经常劳动的,体力不容小觑。靳宛尚且要借绵绵和别人的帮助,才能爬到树上,有几个婶子竟然凭一己之力,像个猴子似的爬了上去。 有的实在没办法,就在树下做接应。一群人分工合作,倒也没有别的差错,直把活干得津津有味。 然而,在她们愉快地采桑蚕之际,却不知有几个陌生的汉子,正蹲在不远处的树丛偷看…… 系统没有接到命令,因此并未把潜伏的人告诉靳宛。 一棵桑树能采的桑叶不多,妇人们便要时常转换阵地,渐渐的就离汉子们越来越远、离村子的方向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多久,靳宛爬树爬得乏了,就坐在树杈上歇息。 她看着周围的妇女,再一次告诫道:“婶子们别走远了,这后山有不少野物呢。” “诶!” 听见的都应了一声。 “靳宛……” 待婶子们的声音落下,靳宛貌似听到有人叫自己,不由得扶着树干站起。 她透过树缝眺望,疑惑地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幻听了?” 过了半晌,那声音再度响起。 “靳宛,你在哪儿啊?” 这一次不止是靳宛,连谈笑中的妇女们都听见了。 靳宛立即在心底询问系统。 【叮叮叮……在距离宿主五点钟方向的一百米处,发现章翠花的踪迹。】 一百米的距离并不远,只是碍于树丛的遮挡,故而双方才未碰面。 她顺着树干滑下来,招手让婶子们继续,兀自朝章翠花所在的方位走。 当靳宛看见章翠花的时候,她忍不住好奇道:“翠花婶儿,你咋的来了呢?” 不是说了她要在制皂坊熬皂吗? 一见到靳宛,章翠花马上露出放松的神情,急切道:“还说呢!刚才来了好几位掌柜,都很着急地要找你。我没办法,只好让他们在制皂坊等着,亲自上山通知你。” 这倒是完全出乎了靳宛的预料。 不过镇上的掌柜来了,那就代表她的任务进度有了进展,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是故靳宛返回去和婶子们说了下。 “你先下山吧,我们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就不用你管了。” “是啊!这后山我们又不是没来过,都熟悉着呢!” “绵绵就留在这儿,我们不会给你搞丢的。” 如果带上绵绵,那靳宛下山的速度就会减慢,所以婶子们主动提出要帮她照看绵绵。 见状,靳宛便放心地和章翠花回村子。 自从上次少女到商铺推销香皂离去,没几天那几位商铺老板,就想起了自己为何会觉得“香皂”这两个字耳熟。 原因就在于,去年靳宛和敖千摆摊卖了好些香皂。买过的人用了后念念不忘,可惜那会儿靳宛已经不摆摊了。女人们找不到靳宛的摊子,便去镇上的商铺询问有没有“香皂”。 当几位老板回忆起这一点,就对那几块小小的香皂更加重视。随后不久,香皂被靳宛的老顾客看到,很快便卖完了。 商铺的老板们记得靳宛说过会再来,于是等啊等。 一直等不到少女的踪影,他们耐不住了,不约而同去四处问人。好不容易问出了靳宛的住址,几人生怕落了后,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去靳家村。 结果他们还是撞上了。 在章翠花上山的这段时间,几位老板的内心活动非常充足。他们脸上堆着笑,心里却在想着要怎样独吞这门生意。 靳宛急匆匆赶到制皂坊,所见的便是众人客套交谈的一幕。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朗声道:“不好意思啊诸位,让你们久等了。” 听见少女清脆的声音,原本围坐在一起的掌柜们,倏然站起。还没看清门口的情形,他们就争先恐后地涌向靳宛。 “姑娘,你这真是让我好等啊!” “上回你说的事情,我们能不能详谈一番?” “姑娘有多少香皂都可以寄放在我店里售卖,我只收取五成的利润……” 靳宛被他们吵得脑仁儿疼,赶紧微笑着制止:“先别急!这件事我心里早有打算,几位掌柜的不用担心,你们几家商铺是我看中的,香皂每人都有份。” 若不这样说,她可能没法儿让这几人平静。 制皂坊里头有不少妇女,大家看见这热闹的场景,心里也会有一份荣誉感。 毕竟让商铺老板抢着购买的香皂,可是她们熬出来的呢! 一回到制皂坊,章翠花就回去干活儿了。 靳宛把众位老板领到后院,那儿是晾晒香皂的地方,没人打扰他们。 “原来香皂是这样做出来的啊……” 刚才几人已经看见了妇女们熬皂,现在又看到熬出来的成品,登时心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香皂是我的独家秘方,光看是学不会的。”靳宛始终保持着笑容,却在暗暗提点几人,别妄想偷学制皂的法子。 “呵呵呵……” 几人干笑,不再拖延,直接把话题往生意上面引。 听他们说完各自提出的价格,靳宛才不紧不慢地说:“我的香皂在去年的时候,就卖到了岳阳城。而不久前我与田家脂粉铺签订了契约,以每块八十文的价格,每月卖他们两千块香皂。 “只是,卖给县城商铺的香皂,比要卖给几位老板的体积小,价钱当然也会降低……”就在靳宛忙着和商铺老板商谈时,山上妇女们采蚕的地方,却发生了一起恶劣的事件…… 第156章 废物 靳家村后面的那座山,是与赵家村共有的。 两个村庄一个在山头,一个在山尾,可气候环境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虽说靳家村发过洪水,但整个村子算得上风调雨顺,农作物的生长也十分顺利。相反,赵家村的气候是很极端的,旱季时能把作物旱死,涝的时候能把作物涝死,所以赵家村很嫉妒靳家村的条件。 春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赵家村的汉子常常会到山上打猎。这一天,他们来到了接近山头的区域,正在商量接下来该往哪里去寻找猎物。 然后靳家村的汉子们就出现了。 一帮人浩浩荡荡地前去割植物,那植物赵典也认识,知道和油籽一样,都能够榨出油。只不过,那植物榨出的油有股药味,炒菜很影响口感,基本没人会吃。 好歹赵典也在靳家村待了一段时间,对于靳宛熬香皂售卖一事多有耳闻。加上七叔曾见过靳宛熬皂,又在靳远家把这事儿提过,因而他是清楚靳宛拿植物油来做香皂的。 当初赵典与靳远等人合伙,把靳宛的米粉方子弄到手,分得了不少钱。而香皂是比米粉更能挣钱的玩意儿,他当下就动了心思,让同伴不要做声。 几人隐藏在树丛中,偷偷摸摸地看了一阵子,却不敢现身。尤其是当赵典见到敖千的身影,更是让他们把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敖千会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之后几人听见妇女们的动静,悄悄转移了阵地,去偷看女人们做事。 不等赵典欣喜,他就看到了靳宛,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也是个妖孽啊!先前连他躲在羊棚里都知道,后来听靳泰安说起靳宛折磨人的手段,他不禁庆幸捅羊的不是自己。 虽说被那头羊拉了一身的稀粑粑,可也好过成为被靳宛主要教训的对象。 后来章翠花到来叫走了靳宛,对赵典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于是靳宛刚走不久,几个一直在旁边偷偷观察的赵家村汉子,就跳出来威胁采蚕的妇女们。 “你们在摘什么东西?” 乍然听见陌生汉子的声音,女人们俱是一惊。 待她们看清为首的人是赵典,便稍稍放松了警惕,其中一人道:“这又不关你们的事。” 赵典知道靳宛的制皂坊,几乎是靳家村全村总动员来建造的。加上有妇女在靳宛手下熬皂,他就认定这些妇女知道香皂的配方,便想尽快把配方弄到手。 这心一急躁,赵典做起事来就不大顾后果。 他让同伴把妇女们围住,抢过几个背篓翻看里面的东西。 等查看之后,赵典举着背篓问:“这些虫子,就是你们村做香皂的关键物?” 几个汉子的动作粗鲁不堪,女人们怕他们把虫子弄死,便有人警告道:“把背篓还给我们,不然我就把咱村里的汉子叫来,到时候看你们怎么逃!” “别这么小气啊!都是邻村的人,你们村的靳宛靠香皂发了家,把配方告诉我们又怎么样?再说了,靳家村有不少女人嫁到我们村,挣了钱是互惠互利的事嘛!” “不知道你在胡扯啥,我们来这儿跟香皂没有关系,你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尽管妇女们一再否认,赵典等人还是不相信她们。一来二去,他被激得心头冒出了火气。 这座山是两村共有的,凭什么靳家村的人就能靠它来赚钱? “赵典你看,那头羊还在吃草。你不是说羊是靳宛那小丫头的宝贝吗?咱们把它抓了,这些娘儿们肯定会把配方说出来的。” 满心不爽的赵典忽听同伴提醒,他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那头让他恨得牙痒痒的绵羊。 想着这儿离汉子们足够远,赵典壮了壮胆子,对同伴下令:“去,把羊拉过来。还有你们几个,把她们的背篓都抢过来,动作快点儿。” 几人照他的吩咐去行事。 女人们自然不肯把背篓让给他们,立刻大声呼叫村里的汉子。 可惜她们声音太小了,传不到汉子们在的地方。 有几个脾气烈的妇人对赵家村的汉子又抓又踢,抱着背篓愣是不肯松手。其中跟靳宛承诺会照顾好绵绵的婶子,见有个汉子走向绵绵,就朝那边跑去。 同时嘴里大声骂:“赵典你还敢碰羊?你忘了之前你是怎么被送进牢房的?” “哼,我在牢房里照样吃好喝好,住个几天就出来了,怕个屁的坐牢?”赵典不屑地嗤了一声,走过去将妇人拦住。 他一把拽住背篓的带子,用力抢过,“拿来吧你!” 妇人被拽得失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此时赵典的同伴把绵绵拉住了,“赵典,咱现在咋办?” “那头羊的声音可大了,别让它乱叫,免得把那帮汉子招过来。咱们几个人对上那帮家伙,可没有丝毫的胜算。”尤其是那个大个子,恐怕他一个人就足够把自己这帮人打趴下了。 在赵典说完之后,他的同伴更为小心地盯着羊。 “现在你们可以说出香皂的配方了不?”赵典盯着地上的妇女问。 岂料话一出口,妇女们就对他吐了口水怒骂:“呸!不要脸的赵家村男人!不敢招惹咱靳家村的汉子,就来对我们这些女人下手!” 一个站在她边上的赵家村汉子,闻言立即火了,想也没想就踢了她一脚,“臭娘儿们,你再说一遍?” 这个动作瞬间惹火了在场的所有女人。 她们撩起了袖子,愤怒地跟男人打了起来,场面一下子混乱了。 这打斗的声音让绵绵受了惊,因而在赵典还没来得及反应时,绵羊高扬起头:“咩~咩~” 听见声音,旁边守着绵羊的汉子霎时心慌意乱,捡起地上的木棍。 混乱中看见他的举动,赵典赶紧阻止:“别……” “啪!” 木棍抽在羊身上,绵绵吃痛,立马更大声地叫唤:“咩!” 赵典一下子害怕了,记忆中青年折断靳泰安手腕的画面涌上来。 他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头也不回地对同伴招呼道:“带上背篓快跑!”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一帮废物欺负我儿子,还想跑哪儿去?” 第157章 招待 身轻如燕的敖千一逮一个准,眨眼的功夫,便把赵家村的几个汉子抓起来扔在一块儿。 等靳家村的男人们赶到,听见女人们告的状,顿时气得摁住人一顿狂揍。敖千站在绵绵边上抚着它,听着耳边的惨叫声神情冷淡,看向靳家村的妇人问靳宛的下落。 “刚刚翠花上来把她叫下去了,好像是镇上的大老板找她谈买卖。” 怪不得这几个贱民敢出来逞凶。 敖千心中了然,又看见被靳宛视作珍宝的桑蚕有大批量的死伤,当即抬脚走上前去。 他一动,绵绵也跟着动,显然知道这位才是它的大靠山。 赵典等人都被敖千点了穴道,所以任人殴打也无法还手。虽然靳家村的汉子们下手够狠够重,但是在赵典看来,他们的拳打脚踢根本比不上大个子的一个眼神。 眼看青年朝他们走来,赵典立刻出声求饶:“羊不是我打的,大个子你放过我吧!” “放过你?你一个大男人还敢动手打女人,简直是败类!大个子,咱们把这几个家伙带下山去,让赵家村的村长来领人,顺便给咱们一个交代。”靳家村的一汉子怒叱。 闻言,敖千脚步一顿。 爷爷昨日刚当上村长,也许能够通过这件事,让他在村民和邻村面前树立威信…… 思及此,他更转了念头,让人拿来捆植物的麻绳,把几人绑起来。 虽说在这群人中,敖千的年纪算是轻的。但他身上自带一股威势,一举一动都夹杂着糙汉子们看不懂的贵气,下意识地就听命于他。 做完这些,敖千与几个汉子押送赵典等人回村。 受惊的女人们被各自的男人安慰,又重新恢复了精神,捡起竹筐采蚕…… 靳宛一心投入到商谈香皂生意上面,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若是按照姑娘你这么说,那我们就放心了!” 听完靳宛的叙述,几个商铺老板达成了共识,全部答应与她合作。 这让靳宛十分高兴,毕竟如果只是卖给一家商铺,她完成任务的时间便会大大延长。可若利用好镇上所有商铺的人气和信誉,她想要在几个月内卖出五千块香皂,并非是不可能的。 旺福镇周围的村子有不少,全部人口加起来,大约是一两千人。此外,这种小型香皂没有原型耐消耗,要是全家使用,大概十天就要换一块了。 而靳宛昨天傍晚在家做过实验,那种新的植物油熬出的香皂,品质比动物油和苳麻子熬制的还要好。只需在里边加入一味草药,其自带的药香,就能转化为浓郁的馨香。 是故她敢保证,这种新型香皂必定能成为受人欢迎的物品。 如此一来,双方的契约内容已大致谈好,就等靳宛带着成品去镇上展示,继而签字画押。 出于礼貌,靳宛把几位商铺老板送到村口,目送他们上马车离去。 “总算是吃了一枚定心丸。”站在村口的小路上,靳宛拍着胸脯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事情一多起来,连她自己都会偶尔犯糊涂。若不是今天商铺老板们自行寻上门,或许她还得过一段时间才想起此事。 不知道自己突然离开,山上的采蚕活动可还顺利? 正琢磨着待会儿要不要再上山,押送“犯人”的敖千等人,便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 当看清被捆的赵典,以及几个自己不认识的男人,靳宛遽然一惊。 那厢一下山就在村口碰见了靳宛,敖千立即加快了脚步。 他急急走近时,只听得少女诧异问道:“大个子,这是咋了,赵典怎么会跟你们一起?” 此行绵绵受了惊吓,寸步不肯离开敖千,所以他们的速度才会慢了许多。在靳宛问话之际,绵绵撒开蹄子朝她跑去,很快就超过了矜持的青年。 “咩~咩~” 好在距离不长,使得跑到靳宛前面的绵绵,还有余力冲她叫唤。 羊儿子这般亲近自己,靳宛当然是高兴地抚摸它,暖声说:“乖儿子,才分开一会儿,你就想我了?”被绵绵抢先一步黏上少女,敖千满心不悦,浑身散发着酸臭味儿地哼:“它哪里是想你,分明是找你告状来了。方才下山时走得慢吞吞的,见到你跑得比兔子还快,明明我才是最想你的那位,它这一冲倒让 我落了下乘。” “你跟它争风吃醋?”靳宛听了只觉哭笑不得,不过也注意到他话里的信息。 她歪头看了眼被捆的几人,一对上赵典的视线,对方立马心虚地扭头。 “这几人不知打哪儿冒出的,趁你不在威吓那群妇人,让她们交出香皂的配方。逼问过程中,绵绵被打,你们摘的桑叶、桑蚕,都被损坏了一半。”敖千适时开口,给靳宛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听罢,靳宛愠怒地蹙起柳眉。 她冰冷地启唇:“赵典,你这又犯的什么诨?”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赵典果真跟靳远像了个十成十,贪婪又无耻。 敖千将自己的打算告诉她。 靳宛听了,眼神盯着赵典上下打量半晌,忽然笑了。 “爷爷眼下正忙着,咱们先别打扰他。几位叔,麻烦你们把人领到我家,过一阵子我让人去通知爷爷。” 如今靳宛是村长的孙女,又是他们村的首富,话语权越来越重。因而她主动提出了要求,靳家村的汉子们想也没想,就要点头答应。 可赵典却瞪大了眼睛,哭丧着脸大喊:“别!算我求求你们了,别把我们送到那丫头家里!即使你们村的汉子要打要骂,我赵典也认了,只要不用落到那丫头手上!” 赵家村的其他人一听他这话,立即有人骂他。 “赵典,一个小丫头你怕个屁啊?你是个男人,能不能有骨气一点?” 赵典却呸了他一口,“你他娘的懂什么,那丫头手段比咱们都要狠……” “哈哈哈……你不会是被揍傻了吧?就那个黄毛丫头,又矮又瘦,她还能把你吃了?” 瘦就算了,可矮? 靳宛嘴角一抽,阴森森的目光望向那几人,蓦地眯起眼睛挑唇笑。 她甜甜地对汉子们说:“叔,不要浪费时间了,快把人带到我家去吧……远来是客,今儿个我心情‘好’,得用心地去‘招待’这几位‘贵客’。”听着少女悦耳的嗓音,向来胆大包天的赵典,却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第158章 卖萌 两刻钟后,从靳宛家里爆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 那声音不是一般的大,刚走出没多远的靳家村汉子,不禁面面相觑。 到底出了什么事,赵典会笑得那么开心? 几人纳闷时,屋里的赵典身上插了好几枚长针。 由于靳宛担心他会乱动,便让敖千点了他的穴道。然后她不顾敖千黑沉的脸色,扒开赵典的上衣,在系统的指示下给他“针灸”。 伴随着长针刺中穴道,又麻又痒的感觉传遍赵典的全身,他登时不受控制地大笑。 虽是笑着的,可赵典脸上的表情,纵然是用“痛苦”二字,也很难形容得出。角落的其他汉子都看傻了眼,他们毫不怀疑,假使赵典能动的话,他现在肯定在满地打滚了。 而这时,少女的视线转移了。 她抽出一根长针,笑眯眯地道:“呵呵……接下来,该轮到你们了。” 几个大汉对上少女的视线,再瞧见对方眼睛带笑,刹那间全都寒毛直竖…… 早知如此,刚才他们就该听赵典的,宁可被群殴也不要被送到这里! 不久,靳宛家的房子里,陆陆续续有新的笑声传出。 到最后,那声音简直变得歇斯底里,透着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等到半个时辰过去,靳宛和敖千才从屋内出来。 全程敖千都是面色阴郁,只因他的小丫头,居然当着他的面,看了其他男人的身子! 见他闷闷不乐,靳宛用肩膀撞了撞他的手臂,娇嗔道:“别这么小气嘛,我只是为了惩罚他们,又不是对他们有兴趣。” 敖千淡淡睨她一眼。 “这种事嘴头说了不算,必须要用行动来证明。” 靳宛微愣,犹豫着说:“那你想怎么证明?” 敖千倏然拉起她,转而往厨房走。他走得又快又急,靳宛得小跑着才能跟上,结果刚一进去门就被敖千锁了。 而她被压在厨房的门上,敖千左手抵在她的头顶,倾身逼近:“今天你看了这么多个男人的身体,要么你让我看一看你的,要么……” “你有没有搞错?”靳宛被他流氓般的话语逗笑了,“行啊,敢情你是想借机吃我豆腐?我要被你看了,我还能从这厨房完好无损地走出去不?” 她这话蕴含了深意,正好适合内心闷骚的敖千,当下就把他激得眼神泛起了幽光。 盯着少女细细看了一阵子,他兀地弯唇笑了,喉头蠕动了几下说:“我保证只看,绝不动你。” 靳宛两只手抵在臀后,仰头欣赏青年压抑的神色。她故意装作思索的模样,也不介意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指的距离。 好半天,她才在敖千越来越深邃的目光注视下,抬高下巴轻笑。 “我觉得吧,你说的也不是不可以……” 深知少女不老实的性子,敖千却知道她肯定还有下文,便挑着眉屏息以待。 果然,靳宛稍作停顿之后,又咧嘴道:“但我还是决定,选择你的第二个‘要么’。” 想诱她上钩,大个子还早得很呢,哼。 “这是你自己说的。”不出所料的结果,令敖千淡笑,抬着剑眉对她压低嗓音:“那么,你就要负责替我宽衣。我要用我的身躯,给你好好洗眼……” “噗!” 此话一出,靳宛震惊得立马捂住嘴,这才没有把唾沫星子喷到敖千脸上。 敖千危险地眯眼,“你不愿意?” 她敢看陌生男人的身子,为什么就不敢看自己男人的。 靳宛十分纠结地望他,“大个子,咱们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奇怪的地方做比较?” “不能!” 敖千回答得斩钉截铁。 好吧,她算是服了,这货不仅闷骚,而且占有欲还强到变态。 迫于青年的“淫威”,无奈的靳宛伸出手去解他的带子。 其实早在救回敖千的第一天,靳宛就见过他的上半身了。那时候她给敖千擦身子、敷药、包扎,不解开衣服怎么行?再加上那次他手臂断了,她抱着木棍进屋,恰好看到他露着胸膛…… 可这时两人关系变了味儿,又被堵在敖千和门中间,以致于她最后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小丫头,不先习惯习惯,日后洞房花烛夜你要怎么面对我?”调笑地说出这句话,袒露上身的敖千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来。 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一堵精壮的肉墙,靳宛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心脏紧张得砰砰跳。 “行了没啊,我看过了,你可以穿上衣服……” 话还没说完,恶趣味的青年骤然俯身,也不顾自己衣衫不整,就这样抬起她的下颔含上她的唇。 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升了温,一股热气直冲靳宛的脑袋,轰得她头脑一片空白。 慌乱中的她摸上了敖千的胸口,顿时觉得掌下是火热的熔炉,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融化了。暧昧的气氛经久不散,反而随着接吻的声响而越来越浓郁,到后来两人的呼吸都趋向于浓重。 敖千一忍再忍,终是忍不住箍紧少女的纤腰,将人压在门上一阵肆意的掠夺。 直到靳宛神色迷离,双腿发软,敖千方才凭着仅剩的一点儿理智松开她,然后靠在她头侧微微喘气。 靳宛仿佛刚去天堂转了一圈,睁开眼时目光迷蒙。 她情不自禁地搂住敖千,感受着耳边他灼热的呼吸,缓缓收紧了手臂。 “大个子,我想我完了……我彻彻底底地爱上你了。” 少女的呢喃宛如一道魔咒,落进敖千耳中,化为一条无形的绳子,束缚住他的整颗心。 这一刻爱如潮水般从心底涌起,唤醒了他体内对靳宛无比珍惜的情绪,将自身的冲动淹没。 平静下来的敖千按住她的头,深深嗅了一口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清香,眉眼里都是柔和的深情。 “我早就彻彻底底爱上你了,岂料你到今日,才彻彻底底爱上我……算来算去,我似乎有些吃亏?但也无所谓了,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如何都不重要。” 这话半真半假,靳宛倒认为他是有意调侃自己,便学着绵绵蹭人的样子去蹭敖千的胸膛。旋即低笑道:“看在我会卖萌的份儿上,以后你要继续让着我哦。” 第159章 相似 关上门两人怎么做都是“闺房乐趣”,出到外面,敖千就立刻恢复成矜持冷漠的面瘫青年,靳宛则一如既往的大大咧咧,哪有半分和敖千独处时的羞涩。 赵典等人笑得嗓子沙哑,最重要的是,几人身心遭受到了巨大的“摧残”。在靳宛把靳海找来时,他们个个蔫头蔫脑的,一点儿精气神都没了。 下午赵家村的村长接到消息赶来,和靳海在屋里密探了半个时辰。 几人抢东西、打女人,算得上是很恶劣的行为了,连赵村长都为此感到气愤。 和靳海谈过后,他不悦地训斥道:“你们几个长本事了,竟然学会了到别的村子打女人?现在被人抓住,还得我来领人,真是给咱赵家村丢人!” 赵典有气无力地说:“村长,我们没打人……” “你还狡辩!人家一小半村子的男人都看到了,你说没打就没打,谁信呐?”赵村长拉长了脸呵斥,“还有你说话就说话,干嘛一副要死了的表情?” 这个时候,赵典的同伴悲愤地指向靳宛,屈辱道:“你问她!那丫头简直可怕,对我们施以酷刑,差点儿要了我们的命。” 靳宛无辜地眨眨眼,对赵村长嘟嘴说:“赵村长,你们村的几位大叔好不讲理。我好心好意请他们到家里等,以免在外面晒着,却被说成我对他们用刑。” “就是!你以为我们是聋子啊?当时赵典的笑声传得底下的村庄都听见了,还敢冤枉靳宛虐待你们!”押送赵典一行人的一名大汉连忙帮腔。 他刚说完,又一位靳家村的汉子附声道:“不要想着靳宛年纪小,你们就能污蔑她,我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笑声?”赵村长狐疑地看着赵典,“难不成你想告诉我,你们软趴趴的就是因为笑多了?” 赵典赶忙点头,义愤填膺地说:“都是靳宛使的坏,让我们几个笑得停不下来,导致我们嗓子都哑了。” 他越说,赵村长的脸色越阴沉,到后面已是怒气冲冲。 “混账家伙!都跟我回去,别给我在外面丢人现眼。笑哑了这种事,你们也好意思告状?人家小姑娘好心好意对你们,逗你们笑,你们居然倒打一耙,理直气壮地说她‘施以酷刑’!” 赵村长认为自己被耍了,骂完就转身去跟靳海和靳宛道歉。 “不是啊村长,你听我说……” 赵典还想要解释,然而赵村长压根不理他。 最终,他只能冲着少女恨恨地哼了一声。 几次三番在靳宛和敖千手上吃瘪,赵典虽然愤怒,但是也对二人心生忌惮。 以后没什么事情,他还是尽量离这两人远一点,今天那酸爽的滋味儿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了。 待赵家村的几个汉子被逼着道了歉,靳海才松口让赵村长把人带走。 就在靳宛以为今天的波折就此结束之际,突然看见靳元文冲了上来。 “海叔!不好了,靳远那一大家子又回来了……” 人还未靠近,靳宛便听见了这句让她表情崩坏的话。 “什么叫‘又回来了’了?”赵村长不解地问。 靳远是靳家村的重要人物,他以前也跟对方打过几次交道。这才半年没来,貌似靳家村发生了不少事情啊? “靳远犯下严重的罪责,被前任村长驱逐出了村子,今后他不再是我们村的人了。” 听了大汉的话,赵村长十分震惊。 因此在靳海前去处理此事之际,他也跟着去了。至于赵典几人,自然是要和赵村长一起,何况赵典也想看看靳远一家的惨状。 ——对贫穷的百姓来说,被赶出村子,跟被判了死刑没两样的。 靳宛和敖千紧随在爷爷身后。 满打满算,靳远一家人才搬走了六天。她料到他们在外面不好过,却没想到他们连十天都撑不到,就被其它村子的人赶回来了。 此时的靳远,以为村长还是靳宏,所以一回村子就去了他的家。 原本靳远打算举家搬到大儿媳娘家,可是那里根本没办法住下这么多人。并且当那个村子的人,知道他们是被驱逐出来的,立即施压要他们离开。 因为一旦被赶出村子,便说明他们犯了很严重的过错,基本上可以断定他们的品性是不端的。 所以,很少有村子会收留其它村子驱逐的人,就算被驱逐者有足够的银子,村庄也未必会卖土地给他们。想要去镇上买房子就更难了,既要更多的钱,又要村长出面做担保人,不然是买不到房产的。 从靳宛当初再三顾虑不肯离村,就可以想象靳远一家被赶出村子后,处境会有多么的艰难。 在外待了五天,靳远就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考虑了很久仍是厚着脸皮返回靳家村。 当靳宏说出村长已经换成靳海的事实,靳远如遭雷击,满脸的不敢置信。 面对他惊骇的脸色,靳宏平静叙述:“村里的事我已经做不得主了,不论你想要做什么,都只能去求二哥。” 这一刹,靳远面如死灰。 难道,这就是报应? 被赶出去的那天,他还想着以后要找机会泄恨;但是短短的六天之内,当初被他踩在脚底下的靳海,就成了整个村的村长。 那是他渴望了多少年的荣誉?可到头来,他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让沉寂十年的靳海捡了便宜! 心神紊乱之下,靳远越想越郁结,到后来竟然喉咙一腥吐了满嘴的血。 “爹!” 见到靳远忽然呕血,靳泰平等人吓坏了,急忙冲上去围住他。 靳海一行人到来,恰好赶上这个场景。 拧眉望着那一家奇葩,靳宛的心里,却对他们生不起半点同情。 之前靳远的行为已将众人对他的好感耗光,故看他气的吐血,靳宏的内心毫无波澜,只冷淡道:“村长来了,有什么话你跟他说吧。” 闻言,靳远擦了擦嘴角的血,抬眼望向神情肃穆的靳海。 数月前两人的位置是相反的,当时他设计了靳宛,为了保住孙女靳海朝他下跪……那一刻他的心里充斥着欢愉,以及成功打压靳海的满足。 而今天……看着自己的这一大家子,靳远仿佛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推开想搀扶他的三个儿子,靳远驼着背,径直走向门口的靳海。 靳宛漠然地望着他走来,接着只见他在爷爷跟前,“噗通”一声跪下。 靳远伏身一个重重的响头,用沧桑的声音颤抖地说:“求村长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以前犯下的错误。我靳远在此保证,只要村长肯给我们一家老小一条活路,那我今后,愿做牛做马来报答这份恩情……”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第160章 一晚 正如当日靳海下跪哀求,靳远依然不肯罢休一样。这一次就算他似乎很可怜,在场的这么多人,也没几个是同情他的。 只不过,赵村长和靳宏见了,难免会在心里感叹一声“造化弄人”。 如果换做以前的老好人靳海,他说不定就松口要给靳远一次机会了。可是经过半年多的波折,他已经被靳远逼出了“铁石心肠”。 是故,靳海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肃声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村规如此,那我们就要遵守它。何况你私欲过重,难保以后不会再犯,所以恕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但你曾经是村会的其中一名成员,要是你想要在镇上买住宅,那我可以出面为你做担保。” 对于爷爷的这个决定,靳宛倒没有其它的意见。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不担心靳远在镇上会捣乱,除非他想不顾自己的家人。当然那是不可能的,最起码靳远这回磕头,正是为了他的妻儿子女。 靳泰平三兄弟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只好闪着泪光捏紧拳头,撇开头去装做没看见父亲下跪的画面。 而在靳海说完那一番话后,靳远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他竟看向靳宛,嘴唇颤抖地开口:“靳宛……我知道你本事大,在小镇买房子的几十两银子,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靳家村里一块足够建造制皂坊的土地,需要五十两银子,镇上的价位则是比村庄更高的。 纵然靳远一家用不了那么大的房子,想要买一处能住下全家人的住处,也便宜不到哪儿去,少说也得三十两。靳远就是把棺材本都赔上,也凑不出那么大笔钱。 因此大家都明白,他是想要跟靳宛借钱了。 其实凭靳远以前在村子的人脉,即使大家不敢明着帮他,暗地里也愿意给他借点儿银子。可惜他的亲戚们家境都不宽裕,借了也当没借。 赵袖家条件倒是还可以,可出了蔡芬那档子事儿,人家不落井下石便算好的了。 深知自己被靳宛逼得走投无路,偏偏靳远如今能求助的,也只有她这个“仇人”。因为他始终觉得靳宛再妖孽,只要自己肯对她低头,她也会像以前那般心软。 “银子,我有。” 靳远吞吞吐吐的,没能把剩余的话说出口,靳宛也毫不在意。 见她给了回应,靳远心中亮起了希望的光,渴求地盯着少女。 靳宛蓦然挑起一双柳眉,微微提高声音说:“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借给你?”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一愣。 印象中少女总是笑脸迎人,即使他们曾经苛待过她。可只要村民摆出和善的态度,放开胸怀去接纳她,就能获得她同样友善的微笑。 是故久而久之,靳家村的村民都认为,大大咧咧的靳宛是不会真的跟别人计较的。不管大家以前对她多坏,她都不放在心上。 但此刻看她对靳远的态度……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呐? 靳泰平气得咬紧牙道:“靳宛,我爹都跪下来求你了,你非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吗?” “你爹这一跪跟我有什么关系?”靳宛面无表情地说,“只是一报还一报罢了。我不是慈善家,凭什么你们要借钱,我就得答应? “当初要不是我们早有防备,我苦心建造的制皂坊已被你们烧成一座废墟了。再者,直到五天前,你们一家还巴不得我死。我想,没人会傻到把银子,借给恨自己入骨的人吧?” 说完这段话,她也不去看其他人的表情,冷漠地转身离去。 敖千负手跟在她身后,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靳远那帮人。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之前靳远摆明了不把她和爷爷的命当回事,后来又屡次设计、陷害她,将靳宛的耐心彻底消耗殆尽。 一旦将对方列入黑名单,靳宛就不会再心慈手软。 之后靳远的事是怎么发展的,她也没有关心。剩余的一千五百块香皂做好了,得尽快送到田家脂粉铺。 而这任务,被靳宛交给了敖千。 怪只怪当日她没有收齐银子,这回若是委托别人送去,她放不下心。 敖千本人倒不觉得有什么,独自去趟县城而已,他是堂堂八尺男儿,又有武功在身。除非是杀手找来,不然他不会出什么意外。 可靳宛从头一天晚上,就在为他翌日的出行做准备。 怕敖千路上饿肚子,她做了肉馅儿的包子,又煮了几个熟鸡蛋,一咕噜地塞进包袱里。除了吃的,靳宛还给他装了换洗的衣裳。 看她忙前忙后没个停歇,敖千忍不住了,把人拉住无奈道:“我就住一个晚上,你会不会太夸张了?” “是啊,小宛。先前你俩一块儿出去的时候,我也没见你准备恁多东西啊!”靳海在一旁赞同地说。 经两人一提醒,靳宛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就主动代入了“妻子”这一角色。 但好歹她是把敖千的行囊的收拾妥当的。 早上青年出发时,靳宛送他到村口。 “我很快就回来了。”敖千说,“你在家要当心,不要仗着自己会点三脚猫功夫,就天不怕地不怕的。” 靳宛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三脚猫功夫? 等他上了靳元武的牛车,靳宛挥着手叮嘱:“不要在外面拈花惹草,实在不行你就往脸上抹泥巴或锅灰……” 正品尝着恋恋不舍滋味儿的敖千,顿时眼角一抽,果断地扭头对靳元武说:“武叔,可以走了。” 待得牛车行远了,靳宛缓缓放下手,面上流露出一抹惆怅。 明明只是要分别一天,她为啥就恁地不舍呢?好想变成小小的拇指姑娘,让他藏在口袋里随身携带呀…… 再不济,让大个子变成拇指公子呗! 脑袋里不停地胡思乱想着,靳宛不情不愿地转身,走上村庄的小路。 唉,别傻了,她还是去干正事儿吧。之所以留下来,不就是为了教村里的女人们养蚕嘛。况且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如果连这么短暂的分离都忍不了,她以后还怎么做大事。 第161章 漫长 养蚕并不难,关键是要找到窍门。 靳宛有系统指示,一整个上午都在跟她们谈论如何养蚕。而村妇们不知道为什么要养这虫子,只听靳宛说以后会有好处,便琢磨着姑且养着吧。 怕婶子们不够上心,靳宛在讲完养蚕的注意事项后,斟酌着告诉她们:“我教你们的是能赚钱的法子。制皂坊对人手的需求有限,不可能让咱们村所有女人都去挣钱。 “可这养蚕就不同了,可以让你们在家照样赚钱……总之相信我便行了,我骗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见靳宛如此说,村妇们都亮了眼睛。 当下就有人对靳宛承诺:“你放心吧,若是这些虫子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我就会去通知你。” “我也会记住你交代的那些事项,一定把虫子养大!” “我每日都会去采新鲜的桑叶,把虫子当亲儿子一般对待……” 大家陆续表态,靳宛欣慰之余不免苦笑,无力地嘟囔:“这玩意儿有名字的,人家是桑蚕啊……能不能别老是虫子虫子地叫。” 快要到晌午时,婶子们纷纷要回家做饭,靳宛便让大伙儿都散了。 爷爷又去了祖祠那边,估计午饭也是在那里跟毛叔等人一块儿吃,靳宛就回家热了热早上的剩饭,就着腌菜腊肉凑合一顿。 “咩~” 洗了碗从厨房出来,靳宛听见绵绵的叫声,想了想转到羊棚。 她把门打开,绵绵自动走出羊棚,来到她身前亲昵地蹭。 靳宛抚摸着羊头,轻声说:“乖儿子,今天你爹不在,你有没有觉得寂寞啊?” 绵绵伸出舌头舔了她几下,才低沉地叫:“咩~” 半年了,小羊羔已经成长为强壮的公羊,连声音都变得强劲有力。 其实寂寞的不是绵绵,而是她自己吧…… 靳宛无精打采地想。 她真的病得不轻,唯一能治她的药,则是那个名为敖千的青年。 看样子靳宛要改变计划了。 以前总想着敖千若恢复了记忆,就让他回家去把事情解决。但以靳宛现在的情况,分开一天都要犯相思病了,敖千真要走了的话,她恐怕会煎熬而死吧…… 接下来的时间,靳宛几乎是在心里数着秒针等待的。 天怎么还不黑啊……晚上怎么这么漫长啊……为什么不可以跳过晚上直接到早上呢…… 她几乎是一夜未眠,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躺到了第二日。 天一亮靳宛便迫不及待地起床梳洗,虽说头沉沉的,她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就好了。 昨晚吃饭靳宛心不在焉的,睿智的爷爷早已看破一切。 见她一早就在厨房烧火做饭,他慈祥地问:“小宛啊,大个子有没有说大约啥时辰回来?” “不知道。不过岳阳城挺远的,估计最早也得午时吧才能到。”靳宛竭力表现得满不在乎。 然而事实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大约在辰时末,在家里纠结许久的靳宛,终于下定决心要和绵绵去小镇。 今天不赶集,她对爷爷说是去三鲜楼看看。爷爷对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她别走得太心急,路上注意安全。 还以为她能瞒过谁呢? 那样子分明是等不及要去接大个子了。他虽然年纪大了,却也不是老糊涂,岂会连这点都看不出? 靳宛假装没理解爷爷微笑的含义,和绵绵一块儿往小镇赶。 绵绵再不像以前那样瘦弱,靳宛催促它快走,倒也顺利提高了速度。路上遇到几个村民跟她打招呼,她回得敷衍,生怕遇到话痨的婶子,拖得她动不了身。 刚走出村子没多久,绵绵忽然冲着前方扬声叫:“咩!咩!” 走在后方的靳宛不以为然,只道:“甭叫了,都留点儿力气赶路吧!咱们到镇上等你爹,好给他一个惊喜……” 话音未落,她就听见了马蹄狂奔的声音,紧接着又听到一声“驾”。 靳宛心一跳,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马蹄声越来越近……须臾,从前面的转角冲出一匹马,上面坐着一个青衣长衫的男子。 当她看清那人的面貌,唇角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扬起一抹弧度。 这时青衣男子也瞧见了她。他的面上先是闪过惊讶,继而眸色幽暗,竟挥鞭驾马直冲少女。 见状,靳宛笑容一滞。 他该不会是想…… 脑子里念头刚闪现,青年已经冲了过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竟然大半个身子都从马背上滑下,单手抱住她往上一提—— “啊啊啊啊……我的娘啊……!” 被这惊险的动作吓得心脏骤停,靳宛死死抱住青年的脖子尖声大叫,只觉眼前一花,自己就被迫从地面移动到了马上。 她惊恐地抓着对方的衣衫,却听见他低沉的笑声,气得她一口咬上了他的下巴。 随即,靳宛松口大骂:“大个子你找死啊!我又不会飞,要是你抓不稳我就死翘翘了,你个大笨蛋……唔!” 天还没亮就启程回来的敖千,在见到靳宛的那一瞬间,根本是片刻时间不想耽误,才会用这个方法跟她“会合”。 此刻听着靳宛气势汹汹的骂声,他心神微动,居然俯身准确无误地亲上她的唇,迫使少女消声。 一手拥着少女用行动表达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敖千一手拉住缰绳,使得马儿放缓了速度。 靳宛晕乎乎的就被亲了,事后整个人靠在敖千身上,坨红着脸捏了捏他的耳朵。 “浪荡子!”她嘟着嘴嗔怪。 这会儿靳宛的心跳还很快,方才的危险场面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可她又确实很享受两人现在的状态。 听了少女的责怪,敖千拉下她的手紧紧握住,淡淡地笑:“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为的就是见你,真见到了又岂能忍耐?” 一个晚上其实很短,可是两人分离的昨晚除外。 离了这丫头,他浑身都不对劲儿,食不知味睡不安然,索性早早的去买了匹马狂奔而回。 谁知在这儿便碰上了她…… 想到此,敖千挑眉问:“一大早的,你带着绵绵要去哪里?”因着他刚刚的那几句话,靳宛心情大好,把头埋在他的颈窝蹭来蹭去,小声回答:“我好想你啊……明明才几个时辰,可我感觉像是过了很久。” 第162章 收米 敖千这趟前去送货,也跟靳宛一样没咋休息。 靳宛得知后,大大方方地带着绵绵掉头,今天不去三鲜楼了! 此后几天,两人在家处理收购的植物,绵绵则被放出来在山上蹦跶。偶尔,靳宛会去一趟制皂坊,看小型香皂的进展如何。 到得第五日,她带上一千块香皂和几袋植物籽,借了靳宏家的牛车和敖千去小镇。 由于这一天他们除了要榨油、给商铺老板送香皂外,还要去附近的村庄收糯米,就没把绵绵带上。 两人到达镇上时间还早,就先把植物籽送到榨油坊,嘱托坊主榨好油等他们来取。 出了榨油坊,敖千把牛车赶到商街。 店铺基本上都开门了,几位商铺老板见到靳宛都很高兴,忙不迭地让伙计帮忙搬香皂。 等他们各自检查过香皂的品质,觉得没问题了,靳宛就与他们画押签字,然后拿钱走人。 靳宛询问过米粮铺的掌柜,知道盛产糯米的那个村庄,在旺福镇的西北方向。处理完香皂的事情,她就和敖千坐着牛车往西北方走。 她时不时在心里问下系统,免得走偏了路。 “酿醋坊要长久生存,糯米的需求便是长期的。所以这回前去,你应该不会只想做一锤子买卖?”趁着赶路的空隙,敖千问。 听到他的提问,靳宛微微点头。 “我已经想好了,要跟那个村子建立稳定的合作关系。至少之后的一年,我都要从那个村子里收购糯米,因此我们去了后首先要找那村子的村长。” 村长有责任为村庄的未来考虑,也是能做主的重要角色,找他是最直接有效的途径。 约莫两盏茶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村子的人们见到有生人来访,全都好奇地围了上来。 一听说靳宛是来找村长的,便有热情的村民给两人带路。 走到村子中心的一处房子前,那人停了下来,对二人道:“这儿就是村长家了,这个时辰村长应当在家,你们自己进去找他吧。” “多谢大伯了。”靳宛感激地道谢。 房子的木门敞开着,门前的一块空地有几只鸡跑来跑去。靳宛和敖千走近时,那些鸡不但不害怕,反而凑上来想啄他们的脚。 屋子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靳宛正思索着要不要喊一声,敖千忽然回过头去,随即她听见后方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你们是谁啊?” 敖千率先开口:“我们是来找村长的。” 反应过来的靳宛露出微笑,“老爷爷,你应该就是这个村的村长吧?” 老人手里抓着一把青菜,在他们说话间走了过来,“我是。不过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有什么事?” 这位村长是个直爽的人,丝毫没有跟他们客套一番的意思。 于是靳宛也不多做寒暄。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们村盛产糯米……” 片刻后,村长听完了少女的叙述。 他怀疑地打量着两人,坦白道:“不是我不肯相信你俩,只是你们年纪轻轻的,要买那么多糯米干什么? “说实话,我们村糯米是多,可也不至于有个人要来买我们就急着卖……这年头除了镇上的米粮店,还没听过有私人要买这么多的米,而且还是亲自到村子收购。” 这两个年轻人来历不明,尤其是那个小丫头,才多大啊? 要不是看那青年神色冷淡,不像个闲着没事儿会蒙人的,他都要以为自己被人当猴儿耍了。 跟农村人谈买卖,说再多也比不上让银子露个面管用。 是故靳宛朝敖千使了个眼色,后者接收到信号,将带在身上的五十两银锭掏出。 “村长你瞧瞧,我们连银子都带来了,足够有诚意了吧?一手交钱一手交米,如此你就不用怕我们耍花招了。” 其实看到银锭的时候,村长已经动心了。 如果能用糯米换得一笔不小的财富,想必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会很高兴。反正他们村的人也吃不了那么多糯米,米粮铺的老板给的价格虽不低,需求量却太少…… 想罢,村长换上了笑脸,把靳宛和敖千请到了屋里。 糯米的价格本就比大米要贵些,因为糯米多是用来做糕点,主售对象是酒楼或者富裕人家。 而大米是多数农村人会种的,糯米跟大米比起来,播种面积要小很多。所谓的物以稀为贵,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 米粮铺给糯米的收购价是五文钱一斤,出售价是十文钱一斤;大米在店里卖的价格是六文钱,收购价却只有少得可怜的三文钱,这也是当初靳宛家的境况会窘迫成那样的原因。 如今靳宛要大批量收糯米,出的价格比米粮铺稍低,这村子的人也是愿意接受的。 可是当她提出要以每斤十文钱的价格收购糯米时,村长吃惊得一时失语,怔怔地看着她。 靳宛淡淡一笑,告诉他道:“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是个家徒四壁的穷人子女,家里全靠我爷爷一人撑着。身为农夫后代,我明白耕种劳作的辛苦,所以不想让大家的付出得不到相应的回报。” 五十斤糯米能做一缸香醋,成本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几两银子,其中糯米连一两银子都占不到。但是酿成香醋卖出去后,她能赚得几百两乃至上千两银子,利润是翻了数百倍的。 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帮助这个同样处在大山里的村庄居民生活改善,何乐而不为呢? 听了靳宛的这段话,村长颇有感触,看待两人的眼神越发和善。 他感慨道:“孩子,你能有这份心,是我们村子的幸运。我这就通知村里人,让他们把家里多的糯米都抬出来,看能卖给你多少。” 靳宛立刻欣喜地说:“那就有劳村长了!” 半个时辰后,他们在村庄旁边的一块空旷的土地上,摆好了收购糯米用的工具。收到消息赶来的村民,在那张桌子前面排起了长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快的笑容。——糯米能卖到十文钱一斤,简直是他们以前梦寐以求的事情啊!就算两个买主年轻又面生,但是只要给他们钱,这些就都不重要啦! 第163章 送米 靳宛总共买了五麻袋糯米,一袋大约是一百多斤。付了银子,两人拉着糯米回小镇,转去榨油坊带上榨好的油回家。 五六百斤的糯米,足够酿醋坊再做两三批香醋。 不过,现在酿醋坊还有好几缸成品醋,暂时还不需要酿新醋。 过完年接近两个月了,靳家村的村民除了要修建祖祠,也该下田耕种,于是村子一天天热闹起来。 与之相反,靳宛却是难得地偷了几天闲。 去年冬天在岳阳城买的辣椒种子,如今正是播种的好时候。她不用到处奔波,便和敖千一起捣鼓种子,按照系统的指示种辣椒。 祠堂已经要修成了,这天靳海就思考起春种的事儿,就把菜园里的两个年轻人叫来。 听见爷爷叫自己,靳宛拍干净手上的泥土,与敖千回到院子。 靳海对二人道:“小宛,村里的大伙儿都在春种了,咱们家是不是也得准备准备?” 一听这话,靳宛登时露出吃惊的神色。 她家还要春种吗?可是自己也没多少空闲的时间啊,这几日还是她偷懒不去三鲜楼,才得以歇几口气呢。 敖千本就心疼靳宛到处忙活,为点儿银子真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因此他毫不犹豫地说:“爷爷,今时不同往日,家里的地便租给别人耕种吧。 “宛儿在岳阳城那儿有自己的买卖要做。还有三鲜楼,身为掌柜她不能老是不出现。其实我觉得,与其让她天天往镇上跑,还不如在小镇租一处宅子,等三鲜楼的运转步上了正轨再考虑搬回来。” 如今制皂坊有章翠花看着,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养蚕之事也渐渐在村里传开,这几日不时有人来找靳宛请教诀窍,想来不久后村妇们就能完全学会。 可是三鲜楼的沈玉溪是个隐患,上回敖千亲眼见过那帮伙计“叛变”,自是希望能够早日为靳宛解决内忧。 靳宛跟着点点头,“而且爷爷,你现在是村长,村里人以后有什么麻烦就会来找你,恐怕你也很难闲的下来了。” 靳海的思维始终停留在过往的阶段。 这也难怪,这半年他们家发生的变化实在太大,让他一时半会儿没接受得过来。种了几十年的地,就算现在他们不愁吃不愁穿,靳海突然间也改变不了自己的习惯。 考虑到这一点,靳宛又笑眯眯道:“要是爷爷找不到事情做,那咱家这块大菜地就麻烦你了!去年冬天要不是有它,咱们就没菜吃了,所以它还是很重要的。” 虽然种的是菜地不是田地,可也照样是“种地”嘛! 靳海听完两人的话,也明白自己的那两块水田,大概是要被他抛弃了。 ——纵使他自己不怕苦不怕累,却不能不顾虑着孙女儿。 别人家的孩子在靳宛这么大的时候,都是爹娘挣钱养着,最多是在家帮衬着点儿。但是他家小宛打从去年起,便努力撑起了整个家,让他们从被村民欺辱厌憎,发展到敬而远之再到尊敬。 其中的变化不可谓不大,而小宛的辛苦他也看在眼里,能做的便只有默默支持她。 因而这件事情就此定下,他们家今年先不种田了,往后如何再说吧。 靳宛怕祠堂建成后爷爷会闲着难受,就让他帮自己守着制皂坊。她这几日休息够了,明天要把糯米送到岳阳城,然后在三鲜楼住几天。 现在靳海对两人时不时地外出,已经习以为常。大个子的品性他信得过,对于自己孙女的为人也有所了解,倒不担心两人会在成亲前越轨。 所以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担心,只是叮嘱两人不要暴露身份。 “我们明天去后天回,在三鲜楼处理完事情之后,就会回家的。而且爷爷你要是没事儿,也能到镇上找我们啊!现今三鲜楼是我们家的酒楼,你这个主人还没到那里参观过呢,难道不觉得遗憾吗?” 为了松缓气氛,靳宛笑嘻嘻地打趣。 靳海一愣,像是被她点醒了,恍然大悟道:“对啊!我咋就没想到这一层。你不是三鲜楼的伙计,我去了也不会给你添麻烦……应该不添麻烦吧?” “那必须不会啊!”靳宛信誓旦旦地说,“你可是掌柜的爷爷,我看酒楼的哪个伙计敢对太上掌柜不敬?” “太上掌柜?”靳海憨厚地咧嘴笑了。 他做梦都没想过,以前只敢远远看一眼的三鲜楼,有一天会成为自家的酒楼。 再次去借了靳宏家的牛车——说是借,但实际上靳宛每次都想给钱,是他们不受罢了——靳宛和敖千在清晨的日光下,出发了。 “看来咱们该买一辆马车了,牛车好慢,太不方便了。”倚在牛车上,靳宛百无聊赖地说。 关键是这么慢的牛车,还不是她家的。 敖千斜睨她一眼,“小富婆,荷包涨了你就得意起来了,以前我们可是连牛车都没有。” 靳宛撅起嘴唇,“挣钱不用,拿来干嘛?瞧你那股小气劲儿。” 他小气? 不过是想提醒她别太招摇……唔,也罢,反正有他在,她爱怎样招摇就怎样招摇吧。 想罢,敖千扯唇说:“宛儿教训的是。既然你喜欢那就买吧,咱们有的是银子。” “嘿嘿嘿……大个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靳宛腆着脸凑上来,扒在他的肩上亲了他一口。 反正这周围没旁人,她亲自己的男人怕啥? 敖千驾着车没办法回应,不过也是心情大好地翘着唇。时间越长,两人之间亲昵的举动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自然,他很喜欢这种水到渠成的感觉。 靳宛决定到了岳阳城再买车子,那儿的选择性更多。以后有了马车,他们出行就方便许多,她倒是挺期待的。 到了小镇两人径直去了三鲜楼,让陈管事去替他们雇马车,靳宛和敖千在楼里易容。 半柱香之后,一个矮壮男人和一个瘦高个从房里出来,雇好车子的陈管事已经在后院里等候。 他恭敬地撩开车帘,对矮壮男人道:“掌柜的,请。” “你替我收拾出两间客房,明日我们回来后,要在楼里住一段日子。”靳宛在敖千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同时吩咐陈管事道。“掌柜的请放心,我一定会替两位安排妥善的。”陈管事鞠了一躬。 第164章 买车 距离上次他们去酿醋坊,才过了十几日。 这导致工人们见到两位先生,都感到异常惊讶。 靳宛让他们把糯米扛到储藏房去,然后找了年纪最大的人,交给他一个钱袋。“这个月我不会再来了,到了月末,你把工钱发给大家。还有,待会儿我会交给你一个账本。月底你们记得把香醋,送到上面记载的几家酒楼客栈,然后让他们的掌柜签字。等下回我到来,再拿着账本去找 他们收钱。” 此行靳宛不打算多做逗留,吩咐完此事后,便和敖千回城,拜访了几位掌柜。 见到靳宛和敖千,几位掌柜都是热情欢迎。只因有了靳宛提供的香醋,他们这些日子迎来了更多有钱的客人,赚了不少银子。 沈掌柜再一次提出要加购香醋,不过这回他没有那么明目张胆,而是隐晦地提起。甚至为了收买靳宛,他还让人呈上了一百两银子。 可惜他不知道,靳宛就是酿醋坊幕后的主人。看到这一百两银子,她的内心毫无波澜。 “沈掌柜,咱们做买卖的就老老实实做买卖吧,要是被钱掌柜知道了,恐怕我这份活儿就得丢了。”她仍然是打着钱掌柜的名头诓人,说得煞有其事。闻言,沈掌柜讪笑着说:“金先生哪里的话,这银子我是送给你和达先生的,怎么就不老实了?你看你二位,之前特地来给我送上这么一门好买卖,上回又亲自给我送香醋过来,难道还不值得一百两辛苦费 ?” 听罢靳宛看向敖千,当她望见对方眼里调侃的笑意时,当下就觉得自己不用再跟沈掌柜客气了。 所以她坦然收下了银子。 “那我替达先生多谢沈掌柜了,希望咱家钱掌柜以后跟你的合作更加愉快。” 一百两银子打了水漂,沈掌柜明明内心很想哭,却还要装作一副高兴的样子,把两人送到门外。 之后趁着天色尚早,靳宛和敖千去买马车。 那儿的老板见到客人上门,立即过来招呼。 “二位先生,是要买马还是要买马车?” 靳宛用粗嘎的声音豪爽道:“我想买一辆马车。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车里铺了软垫的马车?” “有有有!”老板一听就乐了,铺软垫的马车价格可不便宜,看样子这是来了一位有钱的爷。 他殷勤地带领两人参观,一边给靳宛做介绍。 “这一辆雕刻的是花鸟图,让你在马车里有种置身于天地之间的感觉。加上软垫枕席,若是累了还能倚着休息,着实惬意……” 一大片空地上摆放了数十辆马车,不光有不同款式的,连雕刻都要分风格。靳宛看得眼花缭乱,偏头询问地望向一旁沉默的敖千。 见她征询自己的意见,敖千伸手一指角落里的一辆马车,“那辆。” 靳宛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里赫然有辆颜色暗沉深邃的大型马车。 她不由自主地走到车前,前前后后观察了一番,这才扭头问老板:“这辆车多少银子?” “二位真是好眼光!”老板大喜道,“这辆车子是用上等的香楠木做的,其木质坚硬,木微紫而带清香,气味芬芳,色泽淡雅匀称,还可防潮湿……若置身这辆马车内,那可是一等一的享受啊!” 靳宛听他吹得天花乱坠,悄悄撇了撇嘴。 “直说多少钱吧。” 既然是大个子看中的便买呗,好不好倒是次要的。 那老板抚着胡须笑盈盈道:“呵呵,这位客人爽快!我也不跟你要多了,一百八十两银子,另外给二位赠送一匹好马。” 一百八十两?! 靳宛险些没吐血! 老天啊,难怪连镇上的赵夫人家,都是选择雇用马车。一辆马车的价格这么高,一般人还真没这个魄力买下它。 虽说靳宛现在身家的有上千两,但是要她一下子拿出这么大笔银子,她依然有点儿心痛。 “这辆马车确实不错,日后赶路时你乏了,便能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了。”看她脸上现出肉痛的神情,敖千轻笑着说。 这丫头到底是外强中干,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银子,花起来是格外的不舍吧?要不是想让她能睡得舒服一点儿,他也不会挑这唯一一辆香楠木的马车。 还好刚才沈掌柜给了她一百两银子,不然就她身上带的二百两,买完马车都不敢去苏夫人那儿住店了。 出来时他们身后多了一匹马和一辆车,靳宛却摸着缩水大半的荷包垂头丧气。 “不是你说的赚了钱就该花?”敖千哭笑不得,只觉他捡了个守财奴的未来娘子。 靳宛苦着脸说:“可我没想到会这么贵啊!” 敖千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乖,以后我会百倍千倍地还你。” “你又不欠我银子。”她撇撇嘴。 敖千笑了,“没关系,我愿意送银子给你花。” 虽说靳宛有过短暂的懊恼,不过后来看着那辆宽敞的马车,她的心里一下子就充满了自豪感。 所以到同福客栈时,靳宛脸上又重新绽放了笑容。 客栈的伙计一见到两人,就笑容满面地问候:“哟,两位先生来啦,快快里边儿请!” 接着他注意到敖千牵着一匹马,顿时目露惊讶。 “这是两位的马车?” “是啊。”靳宛不由得稍稍昂首挺胸,却依旧故作矜持地说:“刚刚买的,不是啥稀罕东西。” 结果伙计也没多看两眼,客气道:“那二位请进吧,我会替你们把马车拉到后面安置好的。” 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像敖千一样,认识这暗沉的香楠木。 靳宛有点小失望,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 不引人注意才好啊,山贼啥的就不会盯上他们了! 到了客栈里,两人才知道苏夫人今天不在。 “老板娘有事离开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啥时候能回来。”店里的伙计边给他们倒茶,边说明道。 靳宛纳闷地问:“莫非苏夫人回都城去了?” 此话一出,那伙计立马诧异地看着她,脱口而出道:“金先生怎么知道老板娘是都城里的人?”可话音刚落,他又想起了这两人是那位大人的好友,知道老板娘的身份也不奇怪。 第165章 反省 苏夫人不在,伙计也不肯透露更多的内幕,靳宛只好不去多管闲事了。 这天晚上两人又是同床共枕,靳宛照旧摆了分界线。 到了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再一次滚进敖千怀中,被青年按住一顿热吻。 亲完后,由于太过疲惫,靳宛居然还是没有醒来。 无奈的敖千替她盖好被子,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嗅着少女的体香睡到天亮。 同福客栈的伙计,俨然习惯了两人在清晨时分用餐离去。 故而当他们下楼的时候,就有伙计招呼他们道:“金先生、达先生,早点已经备好了,请用吧。” 苏夫人手下的伙计服务周到、做事可靠,靳宛决定等自己回去后,也要把三鲜楼的伙计训练成这样。 比起昨天的劣等马车,今天靳宛躺在宽敞舒服的香楠木马车里,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 敖千在外面驾着车,听见里面没了动静,便能猜想到少女已睡着。 他微不可察地翘起唇角,能让小丫头安心地休息,这辆马车果然没有白买。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靳宛打着哈欠起身。 感受到马车仍在行驶中,她咕哝着问:“到哪儿了?” 敖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已经出了县城了。” 于是靳宛开始卸妆,等她弄好了再推开出门,对敖千道:“你进去歇会儿吧,顺便恢复成原来的样貌。” 驾了这么久的马车,大个子肯定累了。 敖千扬眉看她,“你会驾马车么?” “马车算啥,你放心好了。”靳宛接过他手里的绳子,一屁股坐在车杆上。 两人昨晚就商定好,既然他们有了自己的车子,以后便在路上换装,免得到旺福镇后被有心之人留意到。 换好装的敖千从车里出来,靳宛问他干嘛不歇会儿。 “车里闷,我比较喜欢跟你在一起。”他漫不经心道。 小丫头都在外头了,他有什么理由进去休息。 三鲜楼外,估摸好时辰的陈管事,规规矩矩地候着。当他见到两人的马车驶来,也没工夫去惊讶这回掌柜的怎么没易容,就赶忙上前迎接了。 待二人下来后,陈管事恭敬道:“掌柜的,饭菜和房间都备好了,您要先用膳还是先歇息?” 因着这回两人是在门口下的车,是故街上的行人经过时,会好奇地看他们几眼。特别是那辆大型马车,虽说颜色不咋的,可里面的空间很宽阔,照样能让一些平民百姓艳羡不已。 “肚子饿了,吃饭吧。”靳宛说,和敖千一块儿往酒楼走。 楼里的伙计一瞧见她,赶忙弓着身子问候:“掌柜的好!” 三鲜楼正有不少客人吃饭,尤其是靠近门口的那些,听见这句话不由自主地望了过来。待他们见到伙计喊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女,个个眼中都闪过惊讶的色彩。 靳宛微微颔首,没有回应就越过他们上楼去了。 待得她一走,便有客人招手唤来伙计。 “那位小姑娘就是你家新掌柜?” 伙计笑道:“正是。” “那旁边的青年呢?” “那位是我家掌柜的表哥。客官,可还需要添点儿茶水?”意识到客人想探听自家掌柜的消息,伙计不敢多说,连忙转移了话题。 楼上,靳宛三人直接去了最里的那间厢房。 两人一坐下,陈管事就道:“掌柜的,上个月的账本您要检查一下吗?” 自打靳掌柜接手三鲜楼,除了第一次露面看过账本,之后的大半个月她都没查过账。也不知道该说她是太信任自己这个管事的,还是对酒楼太不上心…… 实则,靳宛是忘了。 经陈管事一提,她才一拍脑袋恍悟道:“难怪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明明有一家酒楼,可是竟然没有银子进账!” 霎时陈管事嘴角一抽。 掌柜的,不是酒楼没有银子进账,是您自个儿不来过问啊…… “呵呵,那你去帮我把账本拿来吧,记得带上上个月的进项。”靳宛愉悦地说。 陈管事应了一声,下去拿账本和款银。 他走了没多久,便有人敲响了厢房的门。 靳宛说了声“进来”,外头的人才推门而入。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来的竟是沈玉溪。 “是你啊,有事儿?” 看她的脸色不大欢迎自己,沈玉溪暗暗咬紧了牙,但他到底是忍着不适把饭菜端了进去。 见他一言不发地把饭菜摆好,靳宛勾起眉毛。 摆好菜后,沈玉溪咬牙道:“掌柜的,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沈玉溪身上还穿着厨子的服饰,可他面色实在不大好看,说完就一眨不眨地望着靳宛。 旁边的敖千不悦了。 虽然因为自己武功的原因,他能够很容易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沈玉溪也不至于全然没注意到自己。那么此刻沈玉溪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小丫头,是不是可以视作对他的挑衅? 思及此,敖千冷冷道:“管好你的眼睛。” 这话很是突兀,沈玉溪不解地转头,看向说话的青年。 正当他想问什么意思时,靳宛开口说:“你来找我,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她才不信沈玉溪会专门上来跟自己道歉。 闻言,他又犹豫地看向少女。 最后在对方清澈的目光下,沈玉溪吞吞吐吐道:“上次在楼里,掌柜的与我们不欢而散。后来我们都有仔细反省过了,特别是我……咳咳,所以我想问问掌柜的,我能不能……不洗茅房了?” 自打上回他被罚刷茅厕,到今日都过去了大半个月。 沈玉溪才洗了一天就受不了了,跑去找陈管事,要求换一个惩罚。然而陈管事说这是掌柜的下的命令,若他不遵守,便得离开三鲜楼。 无奈,沈玉溪唯有硬着头皮坚持下来。 之后他每天都会问陈管事,自己何时才能结束这可怕的惩罚。陈管事告诉他,那要等掌柜的来了,看掌柜的是否消气方可知晓。 结果靳宛接连十几天没出现,沈玉溪从未如此盼望见到一个人,他几乎是等得黄花菜都要凉了。他却不知,靳宛之前来过镇上,只是没有到三鲜楼。而且昨天她才从三鲜楼出发去县城,不过陈管事没有提醒靳宛,他还在悲催地刷茅厕…… 第166~167章 第166章 四月 因此一听说靳宛要来,沈玉溪便非常殷勤地烧菜。两人在酒楼现身后,有伙计主动去通知他,于是沈玉溪速度上来送菜了。 得知沈玉溪还在洗茅厕,靳宛十分惊讶。 她疑惑道:“洗了大半个月的茅厕,你不嫌臭么?” 说完靳宛低头,诡异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 瞧见她古怪的表情,沈玉溪额际滑下几条黑线,咬着牙说:“请掌柜的放心,我每日都有沐浴,进厨房前也有仔细清理卫生!” 可恶,明明是她罚自己去洗茅房的,为何听她说得好像是自己喜欢洗茅房? 靳宛尴尬了,撇头对敖千煞有介事地说:“表哥你听见没,人家沈大厨是很注重卫生的,不要因为他洗过茅房就嫌弃他做的菜……嗯,挑食是不好的!” 敖千慵懒地瞥她一眼。 自己心理活动多,还把他给拉下水了? 不过小丫头要演戏,他配合便是了。 “挑不挑食不是我说了算,得看厨子的手艺如何。不是你做的菜,就不大合我的口味,恕我对此无能为力。” 沈玉溪骤然眼皮一跳。 他困惑地望向那名青年,为何总感觉自己在这儿很惹人嫌……是他的错觉么。 “行了,从明日起你不必洗茅厕了,好好做你的菜吧。”这时靳宛大手一挥,放他自由。 沈玉溪先是一喜。 继而,他神情一僵,几乎是铁青着脸说:“掌柜的,你说的是……明日?那今天……” 靳宛眨眨眼,无辜道:“明日才不洗的嘛!今天当然是该洗的就洗了。” 先前是系统说沈玉溪有洁癖,她才想出这个对症下药的惩治方法。若是沈玉溪连这样都能忍,那便说明他对三鲜楼,真的是有很深厚的感情。 如今他连十几日都坚持了,靳宛就再试他一试。如果沈玉溪没有翻脸,自己倒是能够尝试着栽培这家伙……毕竟他是三鲜楼里,最有潜力的一位大厨了。 沈玉溪自是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打的是考验他的主意。 他只认为少女是在报复自己之前的行为,心里又恼又气。好不容易把怨念压了下去,他冷哼一声,拿着托盘出去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 在心里立下要寻机报仇的沈玉溪,万万没想到几月后,自己就会对那个可恶的“小丫头片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三鲜楼的菜式算是丰富的,缺乏的主要是糕点。而沈玉溪除了是三鲜楼的炒菜大厨,也负责三鲜楼的糕点制作,酒楼卖的糕点基本上都是他做的。 了解过这个情况之后,靳宛在住进三鲜楼的第二天,便让伙计去买了许多所需的材料,然后跟敖千在后院忙了起来。 她在大米中加入韭菜,用石磨磨出绿色的米浆;又把晾干的栀子果用水冲泡,调出了泥土般的黄色;之后是原大米的白色米浆、苋菜煮出的红色汁液,一共准备了四种不同颜色的汁液。 将汁液跟米浆拌好,每一盆里滴入少许油、少许糖,随后一层层地添加进蒸盖里蒸熟。如此反复九次,靳宛做出了一大蒸盖的糕点。 三鲜楼的伙计还没见过这种糕点,登时好奇地围拢。 “这种糕点名为‘九层皮’,等它凉透后再脱模切块,到时候你们可以尝尝它的味道。” 靳宛也不介意他们围观,一边擦手,一边给众人解释。 “掌柜的,现在不能尝么?”一伙计咽了咽口水问。 沈玉溪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扒在人群外围使劲儿探头。他心里急躁的很,但是不好意思叫大家让路。 当听靳宛说等下能尝味道,沈玉溪松了一口气,暗暗记下此事。 那天下午,三鲜楼推出了一款新的糕点,其名:九层皮。 第一天试推是不收钱的,靳宛想看看客人们对糕点的反应。 九层皮的口感又滑又嫩,既有着淡淡的甜味儿,又有着四种不同的清香,几乎是立刻就俘获了一群饕餮的心。 但因为是免费推出的新糕点,所以在座的客人限量供应一块,再多就没了。有的人当场就要掏钱再来一块,可惜靳宛今日做的也就那么点儿,伙计们分了些,又切了小块的发给客人,早就吃完了。 如此热烈的反应,令得靳宛油然生出一股成就感。 当下,她便让陈管事告诉大家,明日会正式将九层皮加入菜单之中。 能来三鲜楼吃饭的都不差那点儿钱,闻言都精神抖擞,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然而站在靳宛身边的敖千,却是暗暗磨牙。 为何小丫头之前在家,就没想过要做这名为“九层皮”的糕点?早就知道她是一块宝,可是他没料到,大半年了自己竟然还没能挖掘出她全部的才能。 如今第一块糕点被那沈玉溪偷吃了,真令人不爽! ——不错,早早盯上九层皮的沈玉溪,利用自己本身就在厨房的便利,在其冷却后的第一时间,就下刀子偷嘴了。 并且,他还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身为三鲜楼的糕点师,有资格第一个“试吃”。 此后,和敖千在酒楼居住的几天里,靳宛都是一心一意地琢磨新菜式。一个九层皮还不算什么,过了两天她又弄出了糯米卷,以及前世备受欢迎的苏式小方糕。 但她吩咐酒楼暂时不要外泄这两样糕点,等到九层皮的新鲜感过去了,再一样一样地往外拿。 接着靳宛就与敖千,驾着新买的豪华马车回村了。 而三鲜楼的进项,从推出九层皮的这一天起,每日又涨了近百两银子。 当初钱掌柜经营三鲜楼之时,酒楼每日大约是收入一二百两,一个月就是三千两左右。除去成本,每月净赚二千两。上个月钱掌柜不在,三鲜楼的收入就缩减了,盈利是一千三百两。 可自打有了九层皮,三鲜楼当月的盈利,又恢复了接近过往的水准。 这期间,回家的靳宛还会时不时地到三鲜楼走走。 制皂坊的运作很顺利,香皂的任务也很顺利,连后来的糯米卷和苏式小方糕,都获得了客人们的一致好评。 时间流逝,转眼间到了四月份。 终于,暌违多月,靳宛听到了期盼已久的“叮叮叮”声。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一百分。总积分:二百一十六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可兑换物品:《工宝图鉴》。】 【宝宝恭喜宿主迈入新的积分阶段!可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加油吧!】 第167章 图纸 这一次的任务,从发布到完成,足足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好在付出与收获是成正比的,系统奖励了一百积分,这是前所未有的高额奖励。 至于那个《工宝图鉴》,是什么玩意儿? 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靳宛正在和村里的婶子们,用手来缫丝。 【叮叮叮……《工宝图鉴》是诸多工具的图纸,比如缫丝车、纺车等。】 系统及时给出答案,而这答案令得靳宛浑身一震。 她不禁僵硬地低头,看着盆里的蚕茧,心里涌起一种荒谬的念头。 ——不会吧,为什么系统给出的兑换物品,每一次都是她需要用的! 这个小坏蛋,真的是惦记上自己的积分了对吧,不然不会出这些她亟需的东西…… 话虽如此,靳宛内心其实还是有些高兴的。 毕竟这两个多月来,自己教村里的女人们学会了养蚕,却没有缫车和纺车。自从一个多月前,有人告诉她家里的桑蚕结茧了,她就一直在烦恼该怎么办。 到后来迫于无奈,靳宛只好先帮着她们把蚕茧都收了,采用手工缫丝的方法来收取蚕丝。她想着再过几个月游商要到了,届时自己再想办法,看能不能从游商那里搞到纺车之类的工具。 毕竟游商来自威灵帝国,那里肯定是有纺车的,否则他们如何把柞蚕丝做成丝绸? 怎料今日…… 即便靳宛矫情地抱怨了系统几句,她也忍不住兴高采烈地问:“系统宝宝,兑换一本《工宝图鉴》需要多少积分?” 【需要两百积分点,请问宿主是否需要兑换?】 两、两百分!? 靳宛心口一痛,宛如被人活生生剜了肉。 她哭丧着脸在心里说:“宝宝,咱能不能打个商量……” 【兑换物品都是一口价,所以不能打折哟!】 登时,靳宛瘪嘴了。 【积分可以再赚,兑换物品却会刷新,希望宿主认真考虑~】 如今系统不再是最初那个冷冰冰的机械音,此时在靳宛脑中响起的,是一道很萌的正太音。 但她并不认为这是系统的本体,只当是系统升级,所附带的一种“变音”功能。 沉吟半晌,靳宛终是在心中叹息道:“我要兑换《工宝图鉴》。” 【叮!兑换成功……《工宝图鉴》解锁,请问宿主需要看哪样工具的图纸?】 “这还用问吗?刚才你不是就用那两样工具来吸引我的!” 靳宛在内心大喊。 这系统恶劣的属性究竟是谁设定的?可不可以修改一下,她比较喜欢乖巧听话又软萌的属性! 【变态宿主,你想对本宝宝做什么,竟敢妄想让本宝宝乖巧听话还卖萌……小心宝宝告你猥亵儿童罪!】 “噗!” 和系统专心交流的时候,靳宛假装去喝水,才得以避开妇女们。她慢吞吞地走过去,慢吞吞地倒水,此刻才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就被系统惊骇的发言给震得喷了出来。 “丫头,你咋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见状,立即有婶子关切地问道。 “这段时间太辛苦你了,要不你明儿个好好歇一天吧……不,后面的日子你都不用来了,咱们都会了,也该靠一下自己啦!” 现在,靳宛在村里的地位直线上升,又在相处中,不断刷新村民对她的好感,大家都懂得心疼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女了。 所以此时,在磨场上干活儿的村妇们,都目露关心地望着她。 靳宛惊着了。 她是喷水不是喷血,竟也能让大伙儿联想到她身体不适?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好人是有好报的。 最起码,如今的靳家村对谁都是一片和气,对她家的三人更是有向爱戴的趋势发展。 因为靳宛的制皂坊,给村里增添了很多的收入和名气。 眼下旺福镇的人,有谁不知道靳家村有个靳宛,跟镇上的每一家商铺都有合作买卖?而他们最喜欢使用的香皂,正是靳家村的制皂坊做出的。 还有镇上生意最红火的三鲜楼,其掌柜也是靳宛!那些好吃得不得了的九层皮、糯米卷等糕点,都是她研究出来的美食。 而靳海也在这近三个月的任职生涯中,收获了村民发自内心的尊崇和拥戴。 面对大伙儿的担忧,靳宛笑道:“我没事儿,不过我今天想先回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婶子们了。” “哎,你快回家休息吧!” 告别了众人,靳宛疾步匆匆地走回家。 家里,敖千和爷爷在给绵绵修建新的羊棚。因为绵绵长大了,原先的羊棚变得拥挤许多。趁着天气尚好又没别的事儿,两人便砍木头、建羊棚。 看到靳宛匆匆忙忙地回来,扛着木头走向羊棚的敖千,当即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显然,靳宛这异于寻常的急切模样,使得敖千放心不下。 靳宛却随意地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等会儿我再跟你说。” 她急着把脑子里的图纸画下来,争取今日之内,就去找人替她做工具。 敖千不明所以,但见靳宛的表情不像是有什么坏事,也就没再深究下去。 倒是被放在外面撒疯的绵绵,见到靳宛就跟了上去,嘴里“咩咩咩”地叫个不停。 屋里靳宛刚把纸笔拿出来摆在桌上,听见绵绵的声音,便抬头对它“嘘”了一声。 “儿子乖,先别叫,不然会打扰到我的。” 到了现在,靳宛也不再怀疑绵绵是否听得懂他们的话了。 果不其然,她一发话,绵绵便安静了下来。 它在院子里甩甩尾巴站了会儿,看少女始终没有理自己,才慢悠悠地转身去吃草。 半个时辰过去了,敖千不知第几次经过院子,屋内的靳宛仍然在埋头画画。 这丫头又在捣鼓什么? 他暗暗失笑,小丫头的脑袋瓜子装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每每亮相都能叫人大吃一惊。看她此刻这般认真,想来这次想出来的东西,必定更加非同寻常。 若是敖千知道她正在画的,有一种是他老爹梦寐多时的工具,他大概就不仅仅是“吃惊”这么简单了。 又一个时辰后。 “完成啦!”沉寂良久的屋里,骤然爆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引得正在搭建羊棚的靳海和敖千,不由自主地看向屋子。 第168章 丝绸 《工宝图鉴》的图纸十分精细,每一个部件都会清晰地标示出来。靳宛凝聚了一两个时辰的精力,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顺利地把脑海中的图纸画了出来。 拿着两张图纸,靳宛兴致勃勃地冲出屋子,大声对羊棚那边的两人喊道:“爷爷、大个子,我先出去一趟!” 敖千和靳海面露惊讶。 “那丫头……”一惊一乍的干啥呢? 看到少女跑过,正在吃草的绵绵“咩咩咩”地叫着,撒开蹄子追了上去。 靳宛急着去找村里的木匠,听到身后绵绵的动静,她也没去理会。于是靳家村的人们,就看到少女带着一头羊在路间奔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被猛兽追赶。 靳业作为靳家村的木匠,每天或多或少都能接到活儿。这会儿他在家中刨木,忽然听到一阵狂奔的声音,不多时自家外头就出现了一人一羊。 “业叔,我有很紧急的事情想拜托你,你看看能不能帮我做出这两样东西?” 靳宛人还没冲到近前,就急着提出请求。 待靳业点头,靳宛把两张图纸放到他手上,满脸希冀地看着他。 好半晌后,靳业吃惊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玩意儿呢!第二张图纸我认识,不就是织布车嘛!至于第一张……我没见过,不过倒是能够做出来的。” 闻言,靳宛笑容一滞。 “呵呵……业叔,你认识纺车吗?” “咋,你给织布车取名叫纺车?”靳业继续翻看图纸,回答得漫不经心,“咱们村基本上每户人家都有啊,因为得靠它来织布做衣裳。” 听了业叔的话,靳宛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对啊!这世界的人们要是没有织布的技术,那是怎么做出布衣的?该死的,她居然会弱智到这个地步,竟被系统简单地套路了! “宝宝,你为什么没提醒我村子的人们会织布?!”靳宛气恼地质问。 【因为宿主没有问啊,这些生活的细节是需要宿主去发觉的,请不要过度依赖本宝宝。】 靳宛勃然大怒,“所以《工宝图鉴》是鸡肋?” 【别犯傻了,《工宝图鉴》又不是只有两样工具的图纸,至于要如何利用就得看宿主自己啦~】 对于系统的回答,靳宛竟然无言反驳。 亏得她还费尽心思地去画图纸,原来业叔本来就会做纺车! “丫头,一架织布车要三天时间才能做好,而这一种我没见过的是啥?” 在靳宛郁闷的时候,靳业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唤醒。 也罢,最起码缫丝车真的能够带来很大的便利……就是花费了两百积分,想想她就心疼! “这张是缫丝车的设计图纸,如果业叔能做出来,那么多花点儿时间也是无所谓的。”调整了心情,靳宛对靳业摆出一张笑脸。 “那成,你把图纸放我这儿,我先把织布车给你做一架……” “咳咳,业叔,我想问问村里真的每家每户都有纺车吗?”靳宛不好意思地打断了他的话。 靳业理所当然地点头,“婆娘们就是靠织布赚点钱贴补家用,一般她们一个月能织一匹多布,勤快点儿的能织到两匹……然后拿到镇上的布庄卖,一匹布能卖一钱银子。” 原来如此! 那她不用费心思去教大伙儿织布,倒给她省了不少功夫呢。毕竟她自己也是不会的,想织布还得跟系统学。 靳宛舒了一口气,笑道:“业叔,纺车不用做了,你专心帮我做缫丝车吧!而且一架还不够,最好是做个十几二十架。” 虽然靳业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多,但是他只顾拿钱做事,便没有推辞。 工钱等到做好后再给,靳宛便转去了磨场。 场上的村妇们见她又来了,都感到很意外,直到靳宛告诉她们要用收取的丝线织布。 登时,磨场上便有婶子得意地笑:“我就说这是拿来织布的嘛!咱们穿的麻布衣裳当初也是由线织成布的,你们偏不信,非说靳宛是有别的用处。” “呵呵,是我忘了把这事儿跟大家说……”靳宛不敢说自己不知道她们会织布,就轻飘飘地带过了,“今后我会不限期地收购用这些蚕丝织成的布。” 听了靳宛这番话,有人诧异地问:“丫头,你又打算开布庄了吗?” “嗯,差不多吧。”靳宛微笑。 “那多少钱一匹布?这玩意儿可比织麻布费时费力啊!” 这人问出了村妇们最关心的问题,磨场上谈论的声音一下子减弱了,大家都抬头望着少女。 确实,养蚕缫丝最后织成布,需要女人们投入百分百的精力。 “一两银子一匹布,算是给咱们村里的优惠。”靳宛笑盈盈道。 她自觉不是黑心商人,养蚕缫丝是自己教她们的,连以后的缫丝车都是她提供的。所以就算丝绸很值钱,她也没必要把什么都说出来,更没必要跟大家平分。 比起麻布的一钱银子一匹,丝绸的一两银子一匹已经涨了十倍的价格,村民们该知足了。 而在靳宛说出收购后价格的刹那间,村妇们的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立马回家去织布。 这两个多月她们收了不少的蚕丝,此后的日子里,女人们都开始织布。只是蚕丝还是太少,手工缫丝太麻烦了,往往是织着织着,蚕丝就跟不上了。 靳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基本上天天都会去靳业家逛一圈,查看缫丝车的制作进度。在她的“鞭策”下,靳业也是压力山大,日夜研究图纸…… 终于,他用了五天时间,完成第一架缫丝车。 看到成品,靳宛乐不可支,让敖千先把车子抬回家里。旋即,她又催促靳业继续做工,并且答应他每做成一架,自己就会支付二钱银子! 如此一来,靳业简直是打了鸡血般兴奋,只花了十天时间就做出了四架缫丝车…… 凑够了整数五,靳宛打算让缫丝车亮相了。 她把车子推到磨场教妇女们使用,自此,大伙儿缫丝的速度大增,收取的蚕丝也越来越多。 第一个月,靳宛只收到了二十匹丝绸;第二个月,又有新的缫丝车完工,缫丝速度再次变快,到得月底,卖丝绸的人多达四十人。 第三个月,收购丝绸六十匹; 第四个月,收购丝绸八十匹!四个月下来,靳宛收购了两百匹丝绸,全被她宝贝似地包好存放在地窖。 第169章 来客 这四个月,靳宛一心扑在丝绸上,偶尔才会到三鲜楼。 而为了节省时间,她把三样糕点的制作方法,教给了沈玉溪。 数个月的相处,足以改变沈玉溪对一个人的印象。今时今日在他眼中,靳宛不再是以前那个咋看咋讨厌的黄毛丫头,而是一个很有才能的大师。 而在靳宛脚步不停歇的前进下,距她穿越到这个异界,便过去了整整一年,靳家村也随之发生不小的变化。 后山是一块多宝之地,除了能让靳家村的人用来养蚕,还能及时给靳宛提供新的季节性植物来熬皂。到得今天,香皂已渐渐成为百姓们生活的必需品。 这期间,靳宛去了两次岳阳城,和工人们酿了一批新醋。 经过这么久的教导,酿醋坊的工人也掌握了酿醋的方法,以后就不需要靳宛亲自带领他们酿醋了。 此外,靳宛的买卖亦都步入了稳定的正轨。 首先是三鲜楼,每月月底都会有三千多两银子进账,发了伙计们的工钱后,拿出一千两留作次月的经营成本,一二百两放在酒楼,以作不时之需,剩余的二千两被靳宛收好。 其次是镇上商铺、县城田家脂粉铺,双方都会定期来取香皂。 因为旺福镇越来越多的人会买香皂使用,所以给几家商铺提供的香皂,已经由原来的一千块左右,增加为两千块。 也就是说,靳宛靠香皂一个月能赚二百两银子,其中包括了人工费和各种成本。 再来是岳阳城的香醋买卖。 即便靳宛暂时不想要扩张生意,但还是有人通过途径,打听到“钱家酿醋坊”的存在。 当然,由于钱掌柜的名头摆在这儿,加上靳宛以金丸的身份,一再跟城里的几位掌柜声明不要声张,因此此事是私底下传开的。 可这么一来,依然有三个想买醋的客人,派了手下埋伏在同福客栈外。靳宛和敖千一出现,他们就上门来“谈生意”,而靳宛犹豫再三也答应了。 由于后来买醋的三位客人来自省城,靳宛对他们的唯一要求,便是暂且不能对省城的其他人供出“钱家酿醋坊”。 当时苏夫人也在场。 即便那些人不认得苏夫人,但是本国王族的令牌,他们还是识得的。是故众人便以为,售卖香醋是乌国朝廷在运作,自然不敢对外宣扬。 省城的客人每月自行到岳阳城取醋,靳宛依旧只卖给他们一坛的分量。 因而这四个月,靳宛靠香醋一共进账五千四百两。 再加上之前的储蓄,她家的银子现在是用箱子装的,地窖放了整整一万五的银两。 之所以能凑成一个整数,是因为靳宛习惯性地把多出的银子分出。除了日常家里的开销,她也用来当做每月给酿醋坊、制皂坊的工钱,还有收购植物、丝绸、榨油的费用。 一般情况下,靳宛一个月总共能收入四千两,其中三鲜楼的盈利是占了大头的。当然,如果她想赚更多银子,只需要松口卖出更多香醋便行。 不过目前这样就足够了。 何况,收来的丝绸她一匹没卖出去,这才是她的杀手锏呢! 可是在外人看来,靳宛是靠卖香皂,才赚得盆满钵满。 也因此,与靳家村共同拥有后山的赵家村,眼红了。 当时靳宛和敖千带着绵绵在村子散步,享受“亲子时光”,却在村口碰上了来访的赵村长一行人。 因着赵典家与县老爷有关系,所以在赵家村颇有话语权。况且,赵村长本就是赵典的伯伯,此次要到靳家村争取权利,自是要把他带上的。 双方一见面,靳宛就惊讶地看着牛车上的赵家村人,出声道:“赵村长,今天是刮了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自从几个月前在靳家村,赵村长看了靳远下跪的那场好戏,对这个名叫“靳宛”的少女就刮目相看。再加上回到家之后,他从赵典等人口中了解到那日的实情,更加不敢小看少女。 而且制皂坊的主人就是靳宛,赵村长只觉得自己刚到敌营,就遇上了对方最棘手的首脑…… “丫头,我们今日是来找你爷爷的,他在家吗?”赵典粗声粗气地问。 敖千淡淡地瞥了他一下,“找爷爷何事?” 面对青年,赵典心底也有着阴影。 因为这对表兄妹,一个喜欢来软的,一个直接来硬的,哪个他都惹不起啊……靳宛好歹还掩饰一下给他来阴的,但是大个子却天不怕地不怕,非常霸气地对他们下重手! “我是代表赵家村的人,来跟靳家村的村长商量要事,麻烦你们帮我通报一下吧。”赵村长客客气气地说。 双方还没正式开始洽谈,他们没必要这会儿便把关系弄僵。 靳宛细细观察他们,半晌才若有所思地说:“那你们跟我来吧,我爷爷在家呢。” 虽然她还不清楚赵家村的人来干嘛,但能肯定准不是什么好事儿。 想罢,靳宛拍了拍绵绵的脑袋,“儿子,有客人来,咱们回家了。” 听见这句话,赵村长忍不住朝她投去一个古怪的眼神。 这丫头的确是个怪人,竟然真如赵典所说,将一头羊视作儿子? 更叫人吃惊的是,在少女说完话后,那头羊仿佛听懂了般,不用人赶就转身了。 靳宛与敖千已然习以为常,背着手慢悠悠地跟在绵绵后头。 走了几步发觉赵家村的还在牛车上没下来,靳宛扭头说:“你们不会打算坐牛车上我家吧?赵村长,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陡坡牛车是上不去的。” 连她的马车都拉去制皂坊那边放着了,可想而知车子想上去,那得多艰难。 闻言,赵村长连忙让大伙儿下去。 他们跟在少女青年外加一头羊后面,一边走着,赵典一边小声地告诫村长:“等会儿你说话的时候,千万不要理那个丫头,不然很容易被她带跑偏的!连靳远打嘴仗都不是她的对手……” 说到靳远,几人都露出了谨慎的神色。 靳远的心机很深,赵村长都自愧弗如。但是,他却被靳宛给整治了,沦落到一个凄惨的下场……虽说他还没死,可对靳远而言,如今的处境恐怕是生不如死吧! 第170章 分界 “爷爷,我们回来了。” 走进院子,靳宛朝菜园的方向喊了一声。 “刚出去咋又回来了?”靳海拿着锄头在挖地,听见声音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然后又道:“小宛啊,这地里的辣子好像能摘了,你过来瞧瞧是不是?” 靳宛“哎”了声,“爷爷,先别忙了,赵村长有事儿找你。” 靳海这才回身看向院子,刚踏进门的赵村长,见他看了过来便扬声道:“不好意思啊靳村长,我来打扰了。” 须臾,靳海扛着锄头回到院子。 他擦干额头的汗水,嘴里问道:“你们有啥事啊?” 靳宛进屋给爷爷倒了一碗水,递给他的时候顺便接过锄头。 “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进去说啊?”赵村长“呵呵”笑着说。 “当然当然。” 说着,靳海把他往屋里领。 赵典几人也跟了进去,靳宛在院子里站了会儿,直到关好羊棚的敖千过来。 她摸着下巴,望着里面的几人思索道:“你觉得赵家村的人这次来,会因为什么事?” “两村之间有关联的,除了联姻就是后山,而需要找村长商量的,就只有后山了。”敖千不以为然地说。 这一日迟早会来,谁让靳宛在后山,挖掘出了这么多赚钱的东西?几个月前赵典就想套出香皂的配方,如今香皂风靡小镇,当然连赵村长都要按捺不住了。 “希望赵村长是个聪明人,别走上靳远的后路……”靳宛耸了耸肩。 【叮叮叮……】 就在这时,闲置四个月的系统,忽然发出了提示音。 而今靳宛对系统发布的任务,简直是又爱又恨。因为任务能让她赚取积分,达到一定程度会解锁新的兑换物品,给她提供便利。但这任务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她必须要花费很多精力,才能够完成。 【提醒宿主:有新任务。任务内容:将后山的绿植覆盖率提高至百分之九十五。提示:退耕还林。】 听到这一次的任务内容,靳宛直接石化了。 绿植覆盖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五? 她呆呆地在心里说:“系统君,我可不可以冒昧问一下,现在后山的绿化面积有多少?” 【嘀嘀嘀……系统君已死机,无法回答宿主的问题。】 看来是之前治疗靳宏时,靳宛钻的空子太多,导致此刻系统君一言不合就装死机。 连绿化面积都不知道,靳宛压根不晓得自己距离目标有多远,心里一下子拔凉拔凉的。 旁边的敖千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差,低下头轻唤:“宛儿?” 好端端的,为何摆出一副欲哭不哭的表情? 靳宛真想扑进他怀里求安慰,可惜这是在外面啊……屋里那么多双眼睛又不是瞎的。 “没事。”她故作淡定地回答,“我们也进去,看看赵家村的人到底想干嘛。” 屋内,赵村长清了清嗓子。 “靳村长啊,你们靳家村最近很忙吧?” “庄稼人哪天不忙?”靳海笑呵呵的,倒了水推到他面前,“你特意从赵家村过来,不会是想跟我聊家常吧?” 赵村长斟酌良久,才不紧不慢地道:“我是来跟你商量一下后山的事儿……那座山分开了我们两个村子,统一被称为‘后山’,是两个村子的共同财产。 “不过我最近越发觉得,我们最好给后山划分一个清晰的界限,这样对两个村子的人也比较方便。” 他丝毫没有提及靳宛做香皂的事儿,只是利用后山为两村共有这一点,来限制靳家村的活动。 因为靳宛发现的几种植物,大多都位于山的另一边。从地理位置上来看,应该被列进赵家村的范畴。 不过赵家村的人,也时常会跑到靠近靳家村这边打猎,因此以往他们并不会主动提及“界限”的事。 “像上次两方的争执,其实也是由于分界不清引起的。你想啊,要是把后山的界限划出来了,我们村的人就不会跑到你们这边打猎,你们村的人也不会到我们那边砍东西……大家不碰上也就不会起争执了。” 赵村长说话很有条理,即便是刚刚进来的靳宛,也没有从他的话里听出硝烟味儿。 看样子,这回来了个“讲道理”的对手? 暗暗嗤笑一下,靳宛也不着急,和敖千一起神情悠闲地站在爷爷身后。 靳海也是笑脸迎人,温和道:“照你的意思,上回赵典他们恐吓我们村的妇女,还是情有可原的了?” “可不是嘛!赵典他们见你们村的汉子,跑到我们那边割植物,好奇之下就犯了错误。好在没造成真正的伤害,他们也被你家的大个子和靳宛教训过了,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赵村长秉着息事宁人的原则,尽量不让这件事再发酵。 “呵呵……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赵村长啊,以前你们村的妇女,到我们这边摘果子,靳家村的汉子为啥就没有过类似的行为?”靳海语气和善地将问题抛回去给他。 这让赵村长一时哑言,讷讷道:“不管怎样,为了防止再出现同样的情况,咱们还是商量下,怎样在后山中间树立一道分隔线吧。 “从今往后,两个村的人谁也不能随意越界。无论想到另一边拿什么,都必须征得对方的同意才行。” 如此一来,当靳宛想要利用后山的植物做香皂,她就不得不去征求赵家村的许可。届时,他再以村长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提出分得五成的收益。 靳海不知道赵村长内心的想法,但他很清楚,自己孙女熬香皂所用的油,就是用后山收割的植物压榨出来的。 是故他沉吟片刻,故作为难地说:“赵村长突然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一口答应。虽然划界的理由很充分,但此事毕竟事关全村人,我要征求过乡亲们的意见才能给你答复。” 当务之急是稳住赵村长,之后他们能拖则拖,直到想出应对之法。赵典深知靳宛鬼主意一箩筐,为免夜长梦多,他赶忙小声提醒赵村长:“村长,千万别上了他们的当,快将事情敲定下来吧!” 第171章 兴趣 这屋子就那么大,还站了好几个人,赵典的悄悄话都被听见了。 靳宛撇撇嘴,“赵典,这是两个村子之间的事儿,岂是你们说定就定的?咱们靳家村的大伙儿还没发话,就算我爷爷是村长,我们也不能搞一言堂啊!” 赵典这番话确实说的欠缺考虑,赵村长便轻声呵斥:“你别插话。” 随即他又严肃地望向靳海,“虽然赵典的话不够妥当,但我这次来也是抱着尽快商议出结果的打算。跑这一趟已是不易,我想靳村长应该不会让我再跑一趟吧?” “这个你放心,我们村里内部有了决定,自然会去通知你们。”靳海依旧是四两拨千斤。 靳宛露出微笑,对赵村长说:“若是赵村长不放心,届时我陪着爷爷到你们村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以说后山关系着我们村的福祉,你们不给我们时间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本来嘛,这是一件可以和平解决的事。但赵家村这一急,似乎就多了些别的味道……”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静静地注视着赵村长。 在少女清楚的目光下,赵村长有种内心想法无所遁形的错觉。心底升起的一抹疑虑和惊慌,着实叫他既惊讶又不安。 强自压下内心的忐忑,他沉声说:“那就给你们三天时间吧!三天后,你们要是不来怎么说?” “我们若不去,那到时候后山的划分,就听凭赵村长决定。”靳海许诺道。 有村长这个身份摆着,赵村长也不怕靳海会反悔。 于是他站了起来,“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赵村长带着赵家村的人走出房子。 靳海起身相送,走到院子口的时候,赵村长摆手道:“不用送了,我们自己认得路。” 其实靳海和靳宛的态度,让他感觉很纳闷。 按理说,假如他们想要继续利用后山的那几种植物,应该会态度强硬地否决他的提议。但是现在,他们只要求给时间和村民商量…… 莫非,靳海一家子没看出他的真正意图? 想到这里,赵村长不禁暗自激动,凭空冒出了一股强烈的期盼。 另一边,望着赵家村一行人走远,靳海转而对靳宛道:“小宛, 我猜赵家村是妒忌咱们村靠香皂挣钱了。”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靳宛这制皂坊一建,不但是给她自己找了个赚钱的途径,也让靳家村的村民走上致富的道路。 得亏靳宛没把丝绸拿到市面上卖,不然凭着村里一两银子一匹丝绸的价格,赵家村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那个时候,恐怕赵村长今天的到访,就不是这么和气的面貌了。 说不定,他们会举村到靳家村闹事,要求靳宛教他们养蚕之类的。 当然,靳宛以后卖丝绸,肯定不是几十两银子一匹。 对于爷爷的猜想,靳宛也颇为认同。 敖千低沉道:“怪只怪村里有人走漏了风声,让赵家村的人知道熬皂用的油,都产自他们那边的后山地界。” 是啊!可两村本就存在着联姻关系,他们也不能限制靳家村的人,跟赵家村的亲戚往来。 “嘿嘿嘿……不过爷爷,对今日的事我早就有所防备了。”靳宛忽然得意地笑,在敖千和爷爷看过来时,一本正经地说:“从去年冬天收购苳麻子开始,我就习惯性地留存了一些种子…… “要知道,咱们不是每一年都能有那个好运气,找到足够多的野生植物!” 因此靳宛在寻找苳麻子替代动物油之际,便琢磨着要人工种植此类植物。 特别是,如果他们能够弄一个温室大棚的话,那么无论什么季节,都不愁油的来源了! 可惜这也只能在脑中想想。 靳宛唯一能做的,便是应季种植可提炼出油的植物。眼下是秋初,她想趁着还有点儿时间,把山上剩余的植物都收割了,这个季度便不用愁香皂油了。 这才是她配合爷爷拖延时间的真正原因。 听过靳宛的叙述后,靳海放下了胸中的大石头,笑眯眯地夸赞:“小宛就是了不起,想什么都比我们靠前。” 敖千也勾着唇角。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每一次遇到困难,小丫头往往在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前,就提出了应对的策略。 虽说自己会为她的能力感到自豪,可这淡淡的失落感,是怎么一回事? 想着想着,敖千的笑容就不见了,变成最初的面瘫男。 “不管怎样,这件事还是要跟乡亲们说一下,我这就到下面去。”靳海没有注意到青年的神情,说完这话,他就匆匆地走了。 爷爷一离开,这附近便没人了。 靳宛歪着头凑近,盯着敖千的脸问:“大个子,你似乎不大开心?” “被你的精明能干击败了。”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偶尔你也该给我一个机会表现表现,否则我快要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别人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怎么到了他们这儿,内外都由女子扛着?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靳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就绷着脸故作严肃,“你是不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敖千面容恢复了冷淡从容,“我猜是的。” 曾经的他杀伐果断、冷酷无情,哪知去年的一场谋杀,不止让他差点儿丢了命,还让他把一颗心落在这穷乡僻壤的靳家村里,一位名叫“靳宛”的小丫头身上。 结果,他隐藏起锋芒,摇身一变成为存在感极低的“大个子”。每一次有什么麻烦上门,都是他看着小丫头解决…… 唔,好吧,是他自己享受这种乐趣。 以前的二十一年里,敖千没有任何爱好。可认识靳宛之后,他不知不觉培养出了一种奇怪的兴趣,那就是——跟在她身边,观察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甚至有时候,敖千还会故意惹靳宛生气,就为了看她脸上露出各种丰富的小表情。 这要被他家里的那几位知晓,大概会震惊得下巴都掉到地上…… 靳宛把敖千的话当真了,冥思苦想半天,她小心翼翼地说:“要不……下回有啥事儿我就不管了,让你替我出出头?”这样,他的自尊心应当能够得到满足吧! 第172章 信服 眼下正是不太忙的月份,靳海将今日赵村长带人来的事一说,村民们纷纷表示,这三天会上山多割点儿靳宛要用的植物。 皆因有了靳宛,妇女们每个月有了不菲的收入。现今她遇到困难,就是村里的汉子不肯出力,也会被家里的婆娘逼着出力。 再说了,要是制皂坊不开工,还会直接影响到村民的生计。 见村民们情绪激昂,靳海抬手制止了高台下的议论声,又道:“除此之外,小宛还说,以后咱们要自己种那些植物,这件事也要跟村会的人商量一下。 “但在找村会之前,我得问问你们,用村里的土地种植物,大伙儿有没有意见?” 作为一个村长,靳海不能让村民们觉得自己处理事情,夹杂了私情在里面。虽然以他对靳宛的爱护之心,这种情绪难以避免,但是靳海一般都会注意把控好度。 然而以靳宛现在的影响力,村民们压根不会在意这点儿小事。 “我们没意见!没有靳宛,咱们靳家村也不会出名啊!” “是啊村长,靳宛说种咱就种呗,反正对咱们也没有坏处。” “比起上山砍野生的植物,当然是自己种了更方便。反正一样是赚钱,只要靳宛长期收购植物,她不说我们自己也会种的。”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赞同声,充分证明了现如今靳宛在村子的地位。 她简直像是个方向标,往哪儿指村民就往哪儿走! 见到此情此景,靳海万分感慨,心中涌起无比复杂的滋味儿,使得他眼睛里冒出了泪光。 察觉到自己险些失态,靳海悄悄偏过头去擦干眼泪。 “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待会儿村会的人员留下来,我们商讨过后宣布结论。好了,快晌午了,大伙儿回家做饭去吧。” 磨场的会散了,山腰上的靳宛,在和敖千讨论过“自尊心”的话题后,也进厨房准备午饭了。 炊烟上方飘出袅袅青烟,淡淡的米饭香飘散在厨房的空气中,靳宛穿着自己缝制的丑围裙,边哼着歌边切肉。 敖千拿着刚摘的几个辣子走进厨房,一听见少女哼着小曲儿,便知道她的心情甚佳。 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背对自己的靳宛,敖千久久回不过神。有时候他也想过,干脆就当过去的敖千死了,什么也不管不顾地留下来与她待着。粗茶淡饭的日子,比他以往的锦衣玉食还要来得充实、快乐,这座小小的房子里充满了温馨和幸福。而这小丫头的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都能牵引着他的心,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带给他无以伦比的心灵 享受。 看她哭、看她笑,看她整人看她恼,敖千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看不够。 随着对靳宛的深入了解,敖千越来越不想带她回去了。 连他都觉得那高墙像一座牢笼,囚住了人的天性和真情,又岂会忍心把他的小丫头带进去?在那里,很少有真诚的感情,也几乎听不到酣畅淋漓的笑声,小丫头去了只会痛苦。 他不舍得。 想到终有一日靳宛会失去笑容,敖千的心就像是被凌迟般,充斥着疯狂的痛楚和杀意…… “你在那儿站了大半天了,是不是还想着把辣子丢了?” 发觉敖千愣在门边足足一盏茶的功夫,靳宛终究忍耐不下去了,举着菜刀凶巴巴地回身看他。 这家伙不喜欢吃青椒,从她说中午要做青椒包肉的时候起,他就奇奇怪怪的。刚才让他去摘青椒,要不是自己中途不放心,跑去看了一下,他就把摘好的青椒都拿去给绵绵吃了! 若敖千是想把青椒丢掉,靳宛还不会这么生气。可他居然要给一头羊吃青椒,不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再说了,羊能吃辣椒嘛! 想想她都快被气死了。 见靳宛还在气恼,敖千的俊脸难得露出一抹窘迫之色。 他若无其事地走向少女,“没有的事,我把辣子洗干净了,方才在思考要不要帮你切好。” “哼,我才不信你会那么老实,别切着切着,偷偷把青椒塞进袖筒里带走了。”靳宛哼哼唧唧地道,让他把青椒放到木盆里。 敖千眼中闪过诧异,这丫头也太鬼了,连他想做什么都知道? 似是看出了敖千的疑惑,靳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不会吧,你还真想干这种事?” 显然,刚刚她不过是在开玩笑。 意识到这点,敖千干咳一声,默默移开视线。 无论是青椒还是尖椒,一律被称为“辣子”,属于外域传进来的蔬菜品种。一般只有县城以上的地方,才会有辣子卖,在小镇和村庄里,它并不受欢迎。 原本以为敖千出身贵族,或许会很习惯辣椒的味道,现在看来事实恰好相反。 但是联想到他挑食的性子,靳宛又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好在自己做的菜,他通常都会吃下去,不像在外面吃饭那么挑三拣四。 今天中午除了青椒包肉,靳宛还专门蒸了一个鸡蛋羹。这两样菜,一样有敖千最讨厌的青椒,一样是他最喜欢的菜品,算是互补了吧。 再装一碗腌萝卜,一碗腌白菜,打了一个鸡蛋葱花汤,午饭就做好了。 刚好在敖千摆好饭桌之时,靳海回来了。 “好香!” 远远闻到饭菜的香气,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回到院子就迫不及待地去洗手。 靳宛刷好锅出来,笑道:“爷爷回得恰是时候,我刚想让大个子去叫你呢。” “家里有孙女儿做的好饭好菜,爷爷咋个舍得不回啊?”靳海擦干手,边说边朝屋里走。 看到他,敖千面带询问:“事情商量得如何?” “不用说,一定是妥当了吧?”跟在爷爷后面进屋的靳宛,闻言笑盈盈地插了一句。 靳海望向靳宛露出慈笑,“还得多亏你这大半年的努力,大伙儿现在对你是比谁都要信服,啥事只要说是你的想法,他们就毫无疑问地支持。” 先前靳宏的迷途知返,对村民态度的改善起了很大的作用。还有靳远一走,他的那些捣乱亲戚没了主心骨和靠山,只得安安分分地过日子。 靳大柱一家基本成了透明的,见到靳宛是能绕道就绕道,不能绕道就低头走。没了这帮爱作的人,靳家村的民风便淳朴多了,不再像以前那般不识好坏、不知恩图报。 第173章 无偿 因着赵家村要分界,靳家村的村民全都拿起了砍刀,在赵村长等人走的第二天,基本所有的劳动力都上山去了。 这其中也包括了村里的妇女。 大伙儿都把手里的活计暂且放下,争取在时间到期前,将山上要用的植物收割了。到了现在,他们也不计较谁割的多谁割的少,因为大家都想好了,这次是免费劳动,不会再收靳宛的钱。 他们把此事当做自己家的事情来做,所有人通体合作,将割好的植物捆绑、运送。 晌午时,村民们就在山上摘酸果吃。有的带了干粮的,还会跟身边的人分享。 靳宛在家里收了一会儿植物,看山上有源源不断的人运送植物下来,就赶在晌午前做了饭菜让他们吃。这时听他们说起大伙儿在山上的状况,得知村民这三天的劳作是不要报酬的,内心十分动容。 待送植物的人吃完要山上,靳宛说:“你帮我跟大伙儿说一下,再过一个时辰,我就给他们送吃的去,让大家再坚持一阵。” 那人受了嘱托,袖子一抹油亮的嘴,憨笑着点头。 待他一走,靳宛就和爷爷、敖千忙了起来。 山上起码有几十个人,靳宛现在只遗憾自己没有多做点米线,不然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蒸馒头也来不及了,只能凑合熬一大锅粥,装了咸菜带上去给大家吃吧。 好在靳宛去年冬季做了许多腌菜,这几个月又陆陆续续地添新的材料进去,所以腌菜是足够的。尤其是酸菜,能存放的时间长,用动物油炒一炒就很香,非常下饭。 爷爷在烧火熬粥时,靳宛就和敖千准备要用的工具。 他们把家里的几个木桶都洗干净了,用来待会儿装粥,又拿大的容器装了很多腌萝卜和腌白菜,将从缸里掏出来的酸菜洗净。 等到锅里的粥熬好了,靳海和敖千装粥,靳宛就在旁边的锅上倒进油,等油热了把酸菜倒入,用大火翻炒一会儿。 香味很快就飘了出来。 酸菜不炒也是能吃的,因此靳宛现在不用炒多久,只需把香味炒出来。估摸着差不多了,她就让敖千把盆子拿过来。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靳宛没有来得及做准备,否则她完全可以切一些五花肉来和酸菜一块炒,那样吃起来既不油腻又香喷喷的。 粥和菜都备好了,敖千去把绵绵牵出来,靳宛和靳海收拾家里所有的碗筷。 他们家本来人少,但是因为去年靳泰然那群人把家里砸了,靳海就专门做了很多的木碗,全都堆在储藏室里。这下子靳宛拿出来粗略数了一数,竟然有三十七个碗。 虽然还是不够,但是可以让大家分批吃。至于筷子,就在山上随便削点细木替代吧。 等敖千和靳海把粥桶在绵绵背上绑好,他就去背上装了菜的竹筐。靳宛背着的背篓里,则装满了木碗。 靳海在前面拉着绵绵走,以免把粥洒了出来,靳宛和敖千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路,位于最后方的敖千问靳宛:“重吗?” 她的个子原就不高,还背着一个那么大的背篓,看起来下一刻就要被压趴下了。 “不重啊,这些碗没啥分量的。” 何况自从发家后,他们一家三口都有保持着吃药膳粥的习惯,如今靳宛和靳海的身体都补得差不多了,这从两人焕然一新的精神面貌就能看出。 敖千也受益匪浅。 之前的内伤全都好了不说,在靳宛的食补之下,他的体能越来越好,功力都精进了许多。 两刻钟后,他们抵达了后山收割植物的地方。 “是村长和靳宛来了!” 正在干活的村民不由得停下动作,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 靳宛冲大伙儿挥挥手,“辛苦大家了!虽然我们来得迟了写,但是还不算晚,你们快来吃饭吧。” 其实庄稼人在田地里忙久了,按时吃饭的时候并不多,现在的时间吃饭反而契合大部分人的习惯。 因此一听靳宛这话,汉子们就自觉地过来帮忙,把粥桶卸下去。 夏末秋初的气温还有点儿高,出锅近半个时辰的粥,此时还没有冷掉。村民们闻着那盆酸菜散发出的味道,都被勾起了食欲,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唾液。 于是就有人为转移注意力,笑嘻嘻地夸起了当苦力的绵绵。 “哎,想不到绵绵也这么能干,都能驼东西啦!” “是啊,都没注意到它长得恁壮实了。” 绵绵今天是功臣之一,它的付出获得了村民的一致称赞。 “咩!” 这一声算是回应大家了。 解背篓的靳宛也有婶子来帮助,她解释道:“碗不够,只能委屈一些人再等等了。” 汉子们听了,都哈哈大笑。 “那没啥,让婆娘们先吃,她们今天累惨了。” “不知道晚上回去,还有没有精力应付自家男人,哈哈哈……” 男女搭配虽是干活不累,却容易惹出荤段子。 靳宛暗暗翻了个白眼,知道自己的媳妇儿白天干活累了,身为男人就该体贴一下啊,还真好意思说这种话。 这儿距离小河不是很远,在妇女们吃饭的期间,几个汉子就拿着水袋去小河装些水。 毕竟吃饭的三十几个人里,可不仅仅有女人,还有十几个荣幸地轮上号的汉子。 自家婆娘用过的碗可以不嫌弃,其他男人的……就免了吧。 靳宛一家人在给村民做饭前就吃过了,趁着有些人吃饭,敖千和靳海拿起他们的砍刀,去收植物。 靳宛要维持秩序,便没有参与进去。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山上所有的村民都吃过了午饭, 靳宛一家开始收拾东西。 “明天大家再来的话,就不要带干粮了,我们晌午会来送饭的。”下山前,靳宛对众人笑道。 “那多不好意思啊……” “是啊!” “不用麻烦了,你们上趟山也不容易,我们随便吃点儿垫垫肚子就行。” 靳宛仍然笑眯眯的,“那可不行。叔叔婶婶们无偿劳动,我们作为东家也不能小气,就这么说定了。”人多力量大,相信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第三天他们就能把山上的植物收割完毕。如此多的植物得榨出多少油?她得了村民的好处,在吃食上就不会苛待他们。 第174章 包子 为了明天能给村民们准备午饭,靳宛下了山,还和敖千去了趟小镇。 他们有马车,来回花不了多少时间,关键是不知道小镇上卖猪肉的摊子还在不。 以前靳宛都是在赵老六的肉摊上买肉,今儿个时间晚了,到了镇上赵老六不在,只好去三鲜楼询问镇上还有哪里卖肉。 陈管事好不容易看到了自家掌柜,还以为她是特地来关心酒楼的,哪知道竟然只是打听卖肉的地方! 心中暗暗腹诽,陈管事表面上却始终赔着笑,给靳宛和敖千带起了路。 买了肉之后,见靳宛没让自己回去,陈管事也不敢贸然提出离开,便又随着两人去了米粮铺买了一大袋的面粉。 见状,陈管事吃惊道:“掌柜的买这么多白面和猪肉,是不是家里要办席?如果是的话,请掌柜的务必告诉我,我会在三鲜楼安排好一切的。” 掌柜的也太见外了,办席这种事,交给他们来做就好了啊!她要是不忙,应该多研究几样新菜…… “咦陈管事,你咋还没走啊?” 直到他再次说话,靳宛才注意到这儿还有个大活人,当即吃惊地出声。 霎时,陈管事宛如风中柳絮,内心一片萧瑟。 他的存在感,有那么低吗? 幸好靳宛在把陈管事赶下去之后,还说了几句“人性化”的话。 “快天黑了,我们要回去了。陈管事,刚刚多谢你了。这几天麻烦你多照看楼里的事情,我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就会过去的。” 听说她几日后会来,陈管事一下子打起了精神,站在原地恭送乘坐马车的两人离开。 这一天,制皂坊仍在赶工熬皂,晚上听说了白天靳宛上山送午饭的事,章翠花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翌日。 早上村民吃了饭就往后山跑,而靳宛在稍作调整之后,也开始准备起中午要吃的东西。 “靳宛,我们来帮你了!” 靳宛正和敖千在菜地割大白菜,乍然听见声音,便疑惑地望过去。 却见章翠花和李氏站在篱笆外朝她挥手。 她遽然一惊,颇为意外地道:“翠花婶儿,你们这是?” “今天我让姚婶子帮忙看管制皂坊,和陈氏一块儿来帮你给山上的乡亲做饭。”章翠花笑着回答,边说边和陈氏走向菜地。 “你们家的大白菜都能收了,长得可真够水灵。”陈氏笑呵呵地说。 地埂上放了两棵大白菜,在靳宛和章翠花对话时,敖千又割了一棵。 “你打算中午给他们做啥吃的?”章翠花好奇问。 靳宛掂量了下白菜的重量,嘴里道:“昨天吃过咸菜就粥了,今天想给大伙儿蒸白菜肉包子,再煮一锅肉汤。” 白面比米还要贵,因而对靳家村的人来说,肉包子比粥要金贵,也更加好吃。 章翠花不禁感叹:“靳宛啊,你对你身边的人真是好的没话说!明明以前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可现在你发了家,还是对大伙儿这么大方。” 猪肉多贵啊,靳宛居然专门去买来给乡亲们做午饭! 对于章翠花的感慨,靳宛笑了笑不置可否。 割了四棵白菜,她就让敖千别再割了,跟章翠花和陈氏抱着白菜回到院子清洗。 昨天下午买完肉回来,靳宛害怕一夜过去肉会变味儿,便把猪肉抬到了地窖。那里气温很低,可以充当冷藏室。虽说效果比不上前世的冰箱,但也聊胜于无。 为免箱子里的丝绸染上肉味儿,她还专门把猪肉放在远离丝绸的角落。 趁着洗白菜的间隙,靳宛扭头对敖千说:“大个子,你帮我把肉拿出来。” 青年点点头,转身进了屋子。 在人前他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这使得村里的人都觉得他过于冷淡。 是故敖千一走,章翠花便靠近靳宛小声道:“靳宛,你家大个子对你是不是很冷漠啊?” “他那个性子让我们看了都害怕,靳宛,你不怕你嫁给他会受罪吗?”陈氏也低声附和。 闻言,靳宛有些不好意思。 她怎么能告诉两人,私底下的大个子嘴巴多甜,对她多好?闷骚既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缺点啊……容易让人误会他个性冷酷。 最终靳宛只能含糊其辞:“大个子很好的,我们俩很处得来,婶子们不用担心。” 章翠花和陈氏见了,只当她是被敖千极其俊朗的面容给迷惑了,当下暗暗摇头叹息。 想不到在他们靳家村里,还会有这么个祸国殃民的男人存在。说起来大个子的出现真挺蹊跷的,不过由于之前大伙儿没咋关注靳海一家,倒也不是很在乎这事儿。 今日靳海要去和村会的人,商量用哪里的地来种植物,因而靳宛认为自己和敖千两人,铁定要忙很久,才会在很早就开工了。 现在章翠花和陈氏来了,有这两大助手,做包子的速度马上提升了两倍。 章翠花和陈氏擀面,靳宛剁馅儿,敖千洗完猪肉去烧水。 ——这一年来,经过靳宛的“调教”,自称“命里缺火”的青年总算学会了烧火。 剁肉馅儿最耗腕力,敖千在旁边看了一阵,就淡定地走到靳宛身边。 “我来。” 说着,他从靳宛手里拿过菜刀,指指灶台说:“你去看火。” 厨房里三个女人一个男人,敖千竟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大概在他眼里,除了靳宛,其他人都是透明的? 等锅里的水烧开了,靳宛去把蒸笼拿出来清洗,彼时章翠花和陈氏把面都揉的差不多了。 将洗干净的蒸笼摆在一边,她在剁好的馅儿里加入调料拌匀,然后和两个婶子做包子。 敖千就负责把笼屉放到锅里去蒸。 随着时间的流逝,笼屉堆得越来越高,蒸好的包子也逐一出笼。 靳宛暂时空不出手来,便指挥着敖千把包子装好,再拿盖子盖上,免得泄了热乎气儿。 等到他们做完两百个包子,靳宛的手都快麻木了。 就在这时,敖千拿了一个包子递到她嘴边,她很自然地张嘴咬了一口。待得靳宛回过神,才发现厨房里的章翠花和陈氏在掩嘴窃笑。 第175章 肉汤 赵家村里,赵村长和赵典在期待着明天靳宛他们的到来。 自认为抓住了靳宛的命脉,赵典十分得意。光是想象着少女为了制皂坊,来跟他们妥协的画面,他的内心就非常激动。 “靳海这个人是很讲诚信的,既然他都发话了,那这件事就不会横生枝节。”赵村长对村会的人如是说。 他们村的人还没有哪一次,是像这回这样团结,这还得多谢靳家村的那些人呢。 然而晌午的时候,就有村民来找赵村长“告状”。 “不好了村长!” 大老远的那人就大声嚷嚷,正在屋里吃饭的赵村长,端着碗就出来了。 “你喊什么?” 吃个饭也不让人安宁。 那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跟前,焦急道:“村长,我刚刚上山,看见很多靳家村的人在割植物!现在那一大片的植物,已经被割大半了!” 赵村长登时愕然。 赵典家就在旁边,恰好听见了这话,当即气恼地说:“村长,我就说不能让那丫头牵着鼻子走吧!他们把植物都割完了,以后就不会来找咱们……” 这么阴损的招数,肯定是靳宛想出来的! 赵村长却皱起眉头,“现在割完了有什么用,难不成她以后就不需要植物油了?” “别小看那丫头了!谁知道她心里有着什么鬼主意?”赵典气哼哼地道。 听到这里,赵村长也按捺不住了。 他赶紧扒了几口饭把碗放下,对报信的村民说:“快带我去瞧瞧。” 一心想要让靳宛和敖千低头的赵典,见状也跟了上来。 越过后山去靳家村,他们只需要花费半个时辰。可是山上的道路不通牛车,所以一般情况下,赵村长要过去都是乘着牛车绕山走。 这次事出紧急,赵村长就不能贪图那点儿享受了,只好乖乖地上山。 赵家村的汉子见他们行步匆匆,都关心地问怎么了。 “靳家村的人在我们的地盘拿东西,村长要去找他们理论!” 不知是谁传出了这么条消息,霎时轰动了整个赵家村。 上回赵典等人自己在靳家村吃了大亏,回来后有颠倒是非,把己方说成受害者。再加上靳宛的制皂坊赚了银子,惹得赵家村的人不满,听罢都热血地拿上家伙跟过去。 赵村长还不知道村子轰动了,直到在半路,他发现了跟在身后的一大帮男人。 担心他们会惹出事端,赵村长呵斥道:“胡闹,你们跟来干啥?” “村长,咱们村里也不缺好汉,不怕靳家村那帮家伙!” “是啊村长,我们不跟去,他们要是欺负了你咋办?” “你们……”赵村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赵典打断了。 他小声劝道:“人多气势足,这样也不容易让靳宛那丫头钻空子!” 赵村长迟疑了会儿,认为他说得也有道理,便不再赶人。 彼时,煮好肉汤的靳宛也早与章翠花、陈氏告别,跟敖千一块儿带着刚坐好的肉包子、肉汤上山。 一边走,两人还能闻到桶里的肉包子散发出香味。 不过他们在家里就吃饱了,这会儿闻着肉香不为所动。 倒是绵绵不停地“咩”,仿佛也被味道吸引了。 今天的午饭花了他们许多的心思,靳宛从早上忙到中午,可以说是为了这顿饭煞费苦心了。 两人一出现,靳家村的村民就高声欢呼。 “丫头,你今天给咱们带来啥好吃的?”有跟靳宛比较熟的婶子打趣地问。 其他村民擦了擦汗水,也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靳宛摇摇挥手,嘿嘿笑道:“你们自己来瞧不就知道了?” “今天我们都自己带了碗,就等着你送吃的来呢。”一位老实的汉子举起大碗,大笑着说。 等到绵绵走近,他们就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 “这是……” 众人眼睛一亮,只觉得肚子开始发出“咕咕”的叫声了。 等他们把木桶解下来,揭开盖子,就看到了那一个个饱满的肉包子。 “啊……是包子!” 众人大喜。 揭开另一个桶,则是热乎乎的肉汤,里面还飘着肉眼可见的肉条。 “大家辛苦了,今天谁也不用等,都敞开了肚皮吃。”靳宛笑盈盈地说。 吃包子什么的就不用她守着了,所以靳宛就和敖千到附近逛一逛。 ——她想看看这座山的绿化面积,毕竟系统发布的任务,到现在她都没有头绪。 “你说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测量出整座山的绿化值?” 走着走着,靳宛忽然对敖千提出这么个疑问。 虽然不明白她为何会有此一问,但是敖千依然与她探讨了起来。 他先是反问:“绿化值,是指树木的覆盖面积?” “就是山上的植物覆盖率……”靳宛粗略解释了一遍。 明白这是需要知道整座山的面积,以及植物的覆盖面积,才能计算出的东西,敖千很干脆地告诉她,除非是官府派人来测量,不然是无法算出的。 说罢,敖千挑着眉看她,“你要知道这个干什么?” “我想提高后山的植物覆盖率啊,最好是能达到九成以上。”跟他说百分之九十五,估计他也不知道是啥意思,靳宛索性取了个大概的数值。 “既然如此,你去做不就行了。”敖千淡淡说道。 靳宛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敖千睨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这件事既是出于你的自愿,那你只需要让村民别胡乱砍树,时间一长你口中的覆盖率自然会提高,总有一天能达到你的目标。” 此话一出,靳宛陷入了沉思,慢慢的才意识到,自己之前钻了一个牛角尖。 知道目前的绿化值, 只是让她明白自己此刻距离目标有多远,又不能对她完成任务有实际的作用。 反正每次任务完成,即便她不知道结果,系统君也会给奖励。 想通之后,靳宛对后面的行动,也有了比较明确的计划。 怪不得系统君的提示是“退耕还林”呢! 见靳宛脸上露出了笑容,敖千也不自觉地翘起唇角,“宛儿,你这是做好事做上瘾了么?” 如若不然,怎么会突然在乎起什么“绿化值”。 靳宛刚要回答,兀地听见村民那边传来喧哗声。紧接着,两人听见靳元武愤怒地大吼:“这是丫头辛辛苦苦帮我们做的肉汤,你们竟然敢踢倒它!” 第176章 除名 这句话惹得靳宛和敖千面面相觑,两人立即朝村民所在的地方跑去。 与此同时,靳家村的汉子都拿着砍刀,愤怒地冲向那群不速之客。 ——而这群不速之客,正是前不久收到消息赶来的赵家村众人。 就在靳宛和敖千离开不久,赵家村的人也赶到了。 他们一来就气冲冲地责骂靳家村的村民,说他们不要脸,居然利用村长给他们商讨分界的时间,来偷偷割赵家村地盘上的植物。 靳元武作为前村长的儿子,自然充当代表,与赵村长解释起来。 哪知说着说着,赵家村的人越来越激动,竟不小心踢倒了那桶肉汤! 靳家村的村民还没来得及喝几口,汤就洒了一地,瞬间就把靳元武激火了。 在吼出那句话之后,靳元武就冲上去,揪着前面的汉子揍了一拳。而靳家村的其他汉子,像是收到了命令,全都一拥而上。 女人们上次被赵家村的汉子欺负了,这时候巴不得自家男人教训他们,居然没一个人想要阻拦。 而听清靳元武话里内容的赵村长,察觉到事情不妙,便想阻止双方。结果混乱中,他被推来搡去,一个不留意把其中一桶肉包子给踢翻在地! 靳宛和敖千赶到时,所见的就是两方人纠缠在一起,肉包子和汤水散了一地。 登时,她的脸色微微发青,却还是忍着不爽大喊一声:“住手!” 靳宛怒不可遏的声音,惊醒了怒火中烧的靳元武,使他下意识地停止了挥到一半的拳头。 谁知赵家村的一个汉子,居然趁机给了他一拳,那拳头正中他的眼眶。 “唔哼!”靳元武疼得捂住眼睛。 此时,敖千深深蹙起眉头,强忍怒意提身一跃冲进人群。 他径直冲到不肯停手的赵家村人面前,反手一推化解了对方的攻势,并逼得人倒退几步。 敖千的速度快若奔雷,短短几个呼吸,双方就被迫分开。 众人来不及惊讶,就被走进场中的少女给吸引了目光。 靳宛攥紧拳头,黑着脸走过去把木桶扶起。 赵村长有点心虚,咳了两声才缓缓开口:“靳宛,我们今天来不是想打架的,这纯粹是场意外……” “意外?”少女冷冽的声音响起,她慢慢站了起来。 拍去手上的泥土,靳宛转向赵村长,秀眸微眯:“你知不知道我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为这些包子做准备了?你知不知道我大老远地跑去小镇买肉、买面粉,花费了多少时间、金钱,还有心思?” 赵村长被问得哑然一愣,微张着嘴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些包子,都是我们一个一个捏出来的;里边儿的肉馅,也是我们一刀一刀剁碎搅拌……你们,有什么资格毁了它!?”清冽的声音骤然转厉,靳宛的怒意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顿时,旁边的赵典心口狂跳。 完了,这丫头要发怒了……! 明明只是一个小丫头在说话而已,可在场的众人,竟无一人敢出声! 其中靳家村的人是因为了解靳宛的性格,赵家村的大部分人,却是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给震住。 但是很快,有人回过神,觉得自己不该畏惧她。 所以他愤怒地嚷道:“不过是一桶包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村的人卑鄙无耻,偷偷到我们的地盘收割植物,我们没有错!” 听到一半,赵村长也渐渐找回了底气,非但没有阻止他,反倒是挺直了腰杆。 “这里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地盘’?”一身寒气的青年忽然说。 如果说有谁对靳宛的付出最清楚,那无疑就是敖千。 昨天下山时间就不早了,可她还是要去镇上买肉和面粉。后来为保证肉质的新鲜,她还专门把肉搬到地窖。 更别说今儿一早起来,靳宛就在忙着蒸包子了。 如今看到她的心血被毁,恐怕他才是最愤怒的那个人! 因此这次敖千一改以往的沉默,冰冷尖锐的视线扫向说话之人。 青年身上有股无形的威势,那大汉在他的目光下饱受压力,额头立刻冒出了滴滴汗珠。 “后、后山要分、分界,这儿当、当然是我们的……”他说得结结巴巴,汗水边说边流。 敖千沉下脸,寒声道:“说到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以为凭你一张嘴,就能够占山为王?赵家村的刁民真是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冷喝,犹如冬月的冰水浇在赵村长头上,惊得他差点儿站不住脚。 “再者分界之事,双方尚未作出定论,赵村长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靳宛也微怒地道,“别告诉我,今天这事又是你们的无心之过,我不吃这一套!” 若是他们一来就好好说话,还不至于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可惜赵村长大意了,没有事先对村民做出约束,以致于让他们犯了错误。 眼下他们不止惹恼了靳宛,还激怒了敖千……这位爷可不像别人那么好忽悠,一个弄不好,赵家村就得在乌国除名了。 虽说赵村长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以现在的状况,他的腰杆也很难硬挺。只是,他依然希望扳回一城,便肃声道:“前天就分界之事,我们口头上已做了约定。我本以为如今靳家村换了你爷爷当村长,我就能够信任他。可是你们这种打着商量的名义,干着偷窃的行为,实在是让 人不敢苟同!” 他竟然有脸指责爷爷? 不过不等靳宛暴怒,靳家村的村民就激愤地叫嚷了。 “说谁偷窃呢?这座山一直以来就是两个村子共有的,以前你们到我们这儿打猎、摘果子,咋不说自己偷?” “上回赵典还带人抢我们的东西,逼我们交出香皂配方,我看分明就是你们赵家村图谋不轨!” “净想着占别人的便宜,对自己做的错事视而不见,厚脸皮!” “没错,你没有资格说我们的村长!” 靳家村的人一激动,赵家村的也跟着激动了,张嘴就骂了回去。 赵村长觉得很是头疼。 果然,这件事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容易……此刻靳宛掀起嘴角,嗤笑道:“赵村长,我劝你还是别自取其辱了。若不是我爷爷厚道,你以为那次你能轻易把赵典他们带走?” 第177章 吃土 赵村长被她的话噎着,想要驳回气势,可惜半天也想不出该咋说。 这一瞬靳宛指着地上的肉包子,乘势追击道:“上次你们村的人破坏了我不少东西,这次重蹈覆辙,赵村长你不说点儿什么?” 他们自己打着龌龊的心思,来要求“分山”,靳宛自然不会手软。三番两次被赵家村的人找麻烦,她不拿点儿利息怎么行呢? 明白此事无法善了,赵村长沉默半晌,叹息一声。 “今日之事就当是我们欠缺考虑,虽说事情的发展出乎我的意料,可我们捣毁了你们的吃食也是事实。小丫头,我也不与你争辩,你就说你想怎么办吧。” 他就说不要带那么多人来,赵典非是不听,还告诉他什么“人多气盛”! “这散落的肉包子跟肉汤,你们总得赔偿我,各种费用加起来一共是一两银子。要么给钱,要么分山一事就此作罢。”靳宛毫不犹豫地提出了方案。 现在靳家村每家每户,一个月至少就能挣一两银子。可即便如此,若是要他们一下子拿出一两纹银,恐怕村民们还是会觉得肉痛。 靳家村的人尚且如此,赵家村的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一年除了种米种菜卖,基本没有能够挣钱的选项。 所以当下就有人失声道:“一两?!你以为你是强盗吗?” “你说什么?”敖千冷冷一个眼刀扔去。 那人赶紧捂住嘴巴。 这青年跟他们这些糙汉子不同,人家可是会武功的!就他那速度,真要打起来,他们一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赵村长也被吓着了。 可同时他又觉得,靳宛果真靠制皂坊赚了很多钱,要不然怎么会轻飘飘地就要价一两银子? 他却不知,少女在刚到此界之际,就敢跟靳大柱家开口要四两银子的赔偿费,只不过到最后没能成功罢了。 坚信制皂坊能赚大把银子,因此赵村长更要跟靳家村分山了。 可是他身上并没有那么多钱…… 想到这里,赵村长赧颜对靳宛道:“小丫头,你能不能给我几天时间,等我把银子凑齐了再说?” 没钱? 靳宛挑起柳眉,伸手一指他背后的那帮汉子,“这么麻烦干嘛,直接找他们凑钱不就行了。我看你们赵家村的汉子都是很有钱的,刚才那个人不是还说一桶包子没啥了不起的嘛!” 被点到的汉子老脸一红,在同伴气愤的目光下缩起了脖子。 他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丫头把他当时的气话,记得那么清楚呢! 既然靳宛都主动提出了“建议”,无奈的赵村长只好把人集合起来,让他们将身上的钱掏出来应急。 一帮人当着靳家村村民的面儿,你一个铜板我一个铜板地凑钱,结果到最后却只凑够了二钱银子。 赵村长把二钱银子拿到靳宛面前,苦涩道:“丫头,我们就凑了这么点儿。” “武叔,刚刚你被打了,这点儿钱给你拿回去看郎中。”靳宛却没伸手去接,而是扭头对一旁的靳元武说。 靳元武愣了一愣。 他的眼睛周围肿了一圈,很明显对方当时下手很重。加之打在脆弱的部位,如今靳元武看着,确实是最惨的一个人了。 刚好打他的那个汉子身上带的钱最,这二钱银子里,有四十个铜板都是他出的。 见他不动,靳宛皱眉催促:“别愣着了,快把钱接下吧,人家赵村长维持捧钱的姿势是很累的。” “哎……”靳元武应了一声,从赵村长手里接过那些铜板。 赵村长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他们一大群人才凑了这点儿钱,可是靳宛却完全没放在眼里,很随意地就把钱给了别人……哎,做人真不能比较,否则只会把自己活活气死。 “好了,没事了,赵村长你们可以回去了,我明天会和爷爷照约定去找你们的。”待靳元武收下钱,靳宛神色淡淡地说。 看着少女的这副表情,赵典气得暗中握住了拳头…… 赵村长苦笑着摇头,“那我们明日就在村里恭候两位。” 难怪靳远要栽在这丫头手上,今日连他也栽了个大跟头…… 等到赵家村的人消失在视线之内,沉寂多时的靳家村村民,猛地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耶!” “靳宛把赵家村的瘪犊子赶跑了!” “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叫他们来惹是生非,这回他们该知道咱们靳家村不是好惹的!” 只要一想到赵家村的人搜遍全身筹钱的场景,大伙儿就忍不住窃笑。 “这下子他们丢脸丢大发了,日后应该不敢再来找茬了。”一位婶子幸灾乐祸地道。 几位年轻的婶子高兴地围到靳宛身边,不断地夸赞她厉害。 “先别高兴的太早。”靳宛却是提醒众人,“别忘了咱们村里有好些妇人,是从赵家村嫁过来的。若是两村的关系弄僵,对咱们村子的内部也会有影响。” 旁边的靳元武听得此话,当下就哼道:“本来就是赵家村狼子野心,先破坏两村的和睦,我们难道要任由他们欺压到头上?” “没错。靳宛,你别担心,村子里的大伙儿都站在你和村长这边。如果有人敢吃里扒外,咱们就把她赶出村子!养不熟的白眼狼,咱们村不要。” 听着耳边众人的附和声,靳宛清浅地笑了笑。 看样子,这村子的百姓总算被扳正了。 在这个气氛下,靳宛不忍心说出曾几何时,他们自己就是那所谓的“白眼狼”。 为将大家的心思拉回,她刻意放大声音说:“这一半的包子都吃不了了,今天大家就别忙活了,都回家吃饭去吧。” “谁说吃不了啦?”一婶子说,捡起地上没沾上肉汤的包子,用袖子擦掉上边儿的泥土。 看到她的举动,靳宛急忙阻止:“婶子,太脏了,别……” 话还没说完,那婶子就把肉包子塞进了嘴里。 然后冲靳宛一笑。 “咱们平时想吃肉包子还吃不到呢,这么好的东西,咋能糟蹋呢?” 靳宛和敖千都微微发愣。 “哈哈,你那啥脸色?庄稼人本就是靠土地吃饭,吃点儿泥算啥?”靳元武大笑,也蹲下去捡起沾土的包子。 靳家村的人陆陆续续弯腰。见靳宛还一脸呆滞,便有人笑着说:“不能白白浪费你这片心意啊!” 第178章 斗智 这日晚上,靳宛把白天在山上发生的事,跟靳海说了一遍。 虽说按照靳海宽厚的性子,他是不会跟赵家村计较太多。可靳宛生气是理所当然的事,靳海对她的处理方式,便没有任何意见。 只不过,他担心明天去赵家村,靳宛会受到攻击或谩骂。 于是靳海温和道:“小宛啊,明天爷爷一个人去赵家村就行了,你和大个子就不用跟着了。” 甚至爷爷在顾虑什么,靳宛也大致能够猜到。 “没关系的爷爷,刚好明天我也有事想跟赵村长说。” 就算不为了靳家村,她也要为了自己的任务去一趟赵家村。 在她的坚持下,第二天靳海还是让两人跟着。 人家赵村长来是坐牛车,他们到赵家村是乘坐豪华马车。 赵村长早早地就在村口等候,远远地见到这辆马车,很容易就猜出来的是靳宛。毕竟其他到这儿的人不会有这大手笔,有这大手笔的其他人,也不会到这儿。 果然,随着马车靠近,他看见了驾车的是那冷面青年。 赵家村的村民好奇地围了上来。 当众人看到从马车里钻出的,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个个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不会吧,靳家村那个卖香皂的靳宛,人这么大点儿?! 又矮又瘦的,除了脸比她们白比她们小巧,也没啥特别的嘛。 在赵家村的姑娘,偷偷拿自己跟靳宛比较的时候,少女扶着一个老人下车了。 靳海直接走向赵村长,两人稍做寒暄。 “三位,请跟我来。”纵使经历了昨天的不愉快,此刻面对靳宛三人,赵村长也摆出了和善的面色。 靳宛搀着爷爷跟在赵村长之后,敖千则是落后两人几步。 他冷着一张脸,经过那帮姑娘家的身边时,登时引得她们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位公子好俊啊!” 几位姑娘的脸立刻红了,紧张地揪着同伴的衣裳,结结巴巴道:“他、他也是靳家村的人吗?”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那村子有这般俊朗的男人! 靳宛耳朵蛮尖的,听见她们在后头激动得叽叽喳喳,忍不住撇了撇嘴巴。 走了没多久,赵村长就在一间房子前停下。 “今日有我们赵家村的几位村会元老作见证,我们双方立下字据,画押之后此事就成了定局。” 闻言,靳海点了点头。 看他面无异色,赵村长稍稍放下了心。 “那靳村长,请进。” 之前他们去靳家村的时候,靳海没有把赵典等人拦在屋外,此时赵村长自然也不能不让靳宛和敖千跟进。 屋子不大,就在正中间放了一张桌子。 靳宛一进去,便看见了几张苍老的面孔,那脸皮皱得跟靳远的差不多。 每个人都是满脸严肃,靳宛心中啧啧几声,暗道这几个老头儿大约也不好对付。 “分山的事我们两天前就商讨过了,靳村长说会将这件事跟村民传达,想必这次你们来是得出一致的结果了?” 双方刚坐下,其中一位村会元老就率先问道。 靳海微微顿首。 他坐在木桌旁,正面对着那几人,气势却不输半分。 然后靳海语出惊人地道:“事实上,早在去年冬天来临之前,我们村就有人想跟赵家村分山了。” 赵村长愕然一惊。 几位元老也是不明就里,全都不解地望着靳海。 “靳家村那么早就有过这样的想法了?” 他们也是最近看靳家村挣了钱,才想要利用后山分得一杯羹的,靳家村的人为什么…… 靳海严肃地说:“这不是摆明了的事吗?” “哦?这其中可有什么原因,是我们不知道的?”他的反应让赵村长直觉不妙,只得忍住心里的不安,若无其事地追问。 可是靳海却皱起了眉头。 他不太高兴地道:“赵村长,我们今天是来签字的,现在还谈这个未免不合适吧?我只想快点跟赵家村签好字据,以后咱们两村井水不犯河水,后山谁也不许越界。” 之前赵村长去靳家村时,靳海的态度是拖延。而今他一反常态,看似比他们还要着急,不但是赵村长察觉到诡异,那几位村会元老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是故赵村长和元老们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 当即,他就微笑着说:“话虽如此,我们也不必如此焦急嘛!这天色尚早,咱们几个老的坐下来好好聊聊,同为一村的顶梁柱,互相交换下心得又没啥。” “不错。我们真的很好奇,为何你们村的人会有分山的念头?毕竟那个时候,还没有发生赵典威吓妇女的事件。” 听到这儿,站在靳海身后的靳宛,唇角勾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 而靳海面露难色,迟疑着告诉他们:“其实是因为每年秋天,你们村的人就到我们那边打猎、摘果子,搞得我们村的汉子打不到猎物…… “大家都知道,我们那边的猎物是最多的。但是整座山能狩猎的野兽数量是有限的,赵家村的人猎了,我们村的收获就少了。 “只不过因为赵家村每年秋季都会干旱,导致田地颗粒无收。若不去山上打猎,恐怕连冬天都熬不过去,因此村长才驳回了那位村民的请求。” 真要论起来,赵家村比靳家村更需要打猎。 谁让他们村的运气这么差,同在一片天空下,就因为隔了一座山,环境气候就差了靳家村一大截。 赵村长和几位村会元老,之前只想着利用植物要挟靳宛,竟下意识地将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又或者说,他们是故意不去思考这个问题。 在众人看来,只要有了钱,想吃什么买不到? 因而这时的赵村长,便定了定神,安慰自己不必惊慌。 哪知靳海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又主动笑道:“不瞒你们说,我家小宛想出的香皂,就是用生长在赵家村这边的植物种子,压榨的油做的。 “前两天我跟赵村长说给我们三天时间,除了要跟村民交代这件大事之外,也是让大家抓紧着把植物收割了。唉,这真的要多谢赵村长啊,如此一来,我们就有了各种各样的植物种子。 “那之后,咱们村的人商量过了,决定在村子里开辟一块地,专门种这几样植物!今后啊,我们就不用费力气上山咯!”此话一出,赵村长和几位村会元老,瞬间僵住。 第179章 反悔 既然靳宛要做任务,当然就要把整座后山,纳入自己可控的范围。 所以,她怎么可能让赵家村如愿“分山”? 反正他们的意图,靳宛已经猜测得七七八八,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赵家村认识到,分山对他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这第一件事,就是要告诉赵村长,她的制皂坊已经不需要依赖后山的植物。 昨晚靳宛、靳海和敖千三人针对此,认真探讨了许久,终是定下了今天的计策。 而这番话的效果一如他们预料中的好。 赵村长在僵住之后,是脸色铁青,其他的村会元老也面色不愉。 “靳村长,你跟村民商议就商议,干什么还要……”一元老险些克制不住怒气,愠怒地开口。 幸亏赵村长伸出手,及时制止了他。 靳海惊讶地看着对方,“你气啥啊?赵村长说了分山是为了不让双方起争执,跟我们收割植物应该没关系吧?” 岂止是有关,简直就是奔着这一层关系提出的分山啊! 那名元老在心底怒吼,偏偏他不敢说出来。 赵村长却奇异的,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靳宛和敖千。 察觉他的视线,靳宛偏头与他对视,纯真无邪地眨了眨眼睛。 仿佛是在跟赵村长说: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分山的唯一目的遭到阻挠,赵村长正犹豫时,只听靳海兴冲冲地说:“来来来,你们快把契约拿出来,咱们赶紧把分山的事儿定下。” “咳咳!”一位村会元老咳嗽一声。 赵村长望向他,从对方眼里读出了“此事有待商榷”的含义。 故而赵村长假装惊讶,面对靳海困惑道:“我以为靳村长准备了契约呢,难道没有吗?” 听到这句话,刚刚使眼色的那个元老不动声色,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挡把契约往里推了推。 “开什么玩笑。”靳海摆出严肃的神色,“明明是你们率先提及分山的,咋连契约都没备好啊?” 赵村长无奈地摊手,试探着说:“既然都没有准备,那要不今天就算了?” 话音刚落,众人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 “赵村长啊,不用那么麻烦啦!我表哥写得一手好字,让他现场给你们书写一份契约就行了,压根不用诸位长辈动手呢。” 靳宛笑吟吟地望着几人。 这小丫头的笑脸真是看得他心烦意乱! 赵村长不快地想,索性移开了头装做没听见。 可靳海马上大为赞同地说:“小宛这法子好啊啊!大个子,你来替爷爷写个契约。赵村长,咱们把条款口述出来吧?先说好,后山分了界限以后,你记得告诫你们村的汉子,叫他们别再越界狩猎了。” 说着说着,他自个儿先笑了。 随后高兴地喃喃自语:“这下好了,今年冬季我们村的人不怕没肉吃了。没有赵家村的人参一脚,那山上的猎物都是我们的。” 赵家村的几位脸色越发阴沉。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地拍桌而起:“靳村长,你明知晓赵家村的条件,如何忍心限制我们打猎?没有后山的猎物,赵家村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不料他的话刚说出口,就被人毫不留情地反驳了回去。 “你们赵家村的人未免太可笑了吧!说要分山的是你们,现在又来扯什么限制的问题,脑子没被门夹坏吧你?” 靳宛这话顿时把几人都激怒了。 “小丫头,两村的长辈在谈话,哪里有你发言的份儿!” “小小年纪就这般张狂,简直岂有此理!” 靳宛凉凉地掀了一下眼皮。 已经多次与少女打过交道的赵村长,见状赶紧打圆场。 “别动气别动气,靳宛的性格就这个样子,实话实说呵呵呵……”一边说着,他一边偷偷观察少女的脸色。 呼……还好,好像没发疯。 “哼!” 在赵村长的劝解下,被靳宛讽刺的那人气呼呼地坐下了。 到了这个时候,靳海才镇静自若地说:“虽说小宛年纪轻,可如今整个村子的人,基本上都会听取她的建议。不怕告诉你们,靳家村正是因为有了她,村民的日子才能一日日地变好。” 言下之意就是他们不要狗眼看人低,别因为靳宛的外貌和年龄,就轻视了她。 靳宛也再次开口。 她慢悠悠道:“我爷爷好说话,你们就把他当柿子一样揉捏是么?一会儿说要分山一会儿又拖拖拉拉的不肯签字,还妄想分了山后继续到我们那边打猎? “那我想请问你们,如此一来分山的意义在哪里?还有昨天,那山都还没分呢,赵村长就带着一群人去骂我们,今儿个你怎么好意思提去我们那儿打猎?我还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厚脸皮的村子。 “哦对了,说到昨日的争执……赵村长,你们还欠着我八钱银子呢。” 最后一句话真是戳心了。 那几个村会元老不知昨日的具体经过,而今听到靳宛提到村长欠钱,也顾不上去气恼,就紧张兮兮地追问是怎么回事。 八钱银子,这可是镇上一名普通伙计四个月的工钱啊! 当着靳宛的面,赵村长不好说明,便低声道:“过后再告诉你们。” 靳宛优哉游哉地看着几人,抿着嘴笑,“咋了,赵村长莫不是想不认账?” “你误会了。”赵村长故作淡定,“我早早就把钱准备好了,打算签字后再给你的。” 闻言,靳宛挑挑眉毛。 随即她收回手,耸耸肩说:“那好吧,大家麻利儿地签字,我们拿了银子就走人,也省得双方两看两相厌嘛。” 到了这时,赵村长也没心思去管面不面子了。 他看向靳海,诚挚道:“靳村长,我知道你这人宅心仁厚。咱们两村的交往是有历史的,你不会忍心看着村里的大伙儿饿死、冻死吧?” “这是当然了。”靳海严肃地点头。 赵村长和几位村会元老顿时松了口气。 他趁机又道:“那分山之事,我们可否就此作罢?今年还是老样子,夏季涝灾、秋季旱灾,田里几乎没有什么收成……说实话,村里的大伙儿就靠着打猎勉强糊口了啊!”要不是处境实在艰难,他们又何必要盯上靳家村的香皂买卖呢? 第180章 希望 一个村庄一百多户人家,总人口两三百,闹灾荒的后果是十分严重的。 赵家村之前就因为这个而死了不少人,直到前几年赵典的小姨因姿色过人,被县老爷选中做小妾,他们村子的日子才好过些。 而且这几年,赵家村的男人都是组队到山上打猎,然后把猎物平分,才能勉强度过冬季。 所以虽然他们的分山的意图不良,靳宛却没想过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如果能用别的办法争得后山的所有权,顺便解决下赵家村的难题,她也不会拒绝。 早早和靳宛商讨过的靳海,这个时候便感叹一句:“唉,谁也过得不容易啊。我理解你们的难处,可也要顾虑村民的感受,今天说好了来分山的,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了?” 听到靳海依旧坚持分山,赵村长不由得心灰意冷。 正当村会元老打算插话之际,靳宛忽然说:“赵村长,光是打猎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你们村的问题……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的田地保证收成。” 说话时她直视着赵村长的脸,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见此情景,赵村长心中渐渐亮起一片希望的曙光。 如果是这丫头……说不定她真的可以做到,毕竟靳家村的变化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并非所有人都愿意将筹码压在靳宛身上,所以村会元老纷纷摇头。 “可笑!你一个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你还能住在这天地的秩序?” “这是关系我们整个村子的大事儿,小丫头你不要胡闹!” 还有人想继续嘲讽,被赵村长的声音打断了。 “靳宛,几位元老只是太在乎村子了,他们并不是有意要针对你。我知道你心思多,否则你也不能帮靳家村打出名声,就请你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吧!” 见村长真相信一个黄毛丫头所言,村会元老纷纷气恼,责备的话语不停地从口中冒出。 但赵村长不为所动,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少女,仿佛眼中只有对方。 对上他的视线,靳宛稍稍挑了挑唇。 至少在这个村子里,不是所有人都像赵典那样可恶。虽说这几个村会元老看不起她,但赵村长却是个聪明人,足够识相。 就凭这一点,靳宛愿意拉他们一把。 是故,少女轻启红唇:“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在村子的附近修建一个水库……” 骤然听见一个新的词语,在场众人俱是一愣。 赵村长几乎是立马追问:“‘水库’是何物?” “就是用来蓄水的堤坝设施,你们就把它看做一个大盆。这个大盆,能让赵家村在夏季雨水充足时装满水;等秋季干旱,你们再把盆里的水舀出来,给田地供水。”靳宛形象地解释了一番。 修建水库这个主意,是她根据系统提供的关于赵家村地势信息,几经思考得出的。之后靳宛也询问过系统,选出了一块最适合的地址。在那里修建水库,对整座山体和赵家村整体环境的影响,是最小的。 正因为可行,此刻她才敢提出来。 而靳宛的这个解释,让赵村长和几位元老喜形于色。他们以前也想过,若是能将夏季的雨水储蓄起来,到了秋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应该如何做。 随便挖一个坑就行了?那水会渗透到土里啊! 想着想着,赵村长就代替众人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靳宛轻描淡写地说:“当然不能随意,否则只会给村子带来祸患。其中的过程我倒是能跟你们说,甚至我可以给你们提供设计图,指导你们修建水库。但是做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 由于少女说得胸有成竹,故而赵村长极其心动。 他即刻信誓旦旦地说:“靳宛,只要你能帮我们建好水库,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但凡是我们能够办到的绝不推辞!” “没错,若你愿意帮我们,我们赵家村上下都会铭记你的恩德……”村会元老连声附和道。 靳宛脸色淡淡地摇头。 赵村长心一紧,连忙放缓声音恳求道:“丫头,你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如果是的话,我愿意再次郑重地向你道歉……” “你们说的那些都是虚的,我拿来没啥用处。倒是这座后山,我发现你们开垦了很多林地来种田,这完全是在破坏山体,因此我希望你们能把后山划分给我们村。” 不等赵村长说完,靳宛就勾着唇角说出自己的条件。 这让几人觉得非常意外,毕竟刚刚靳海才说了,靳宛不再需要到后山收割植物了。那也就意味着,后山对她没了利用价值才对。 可是靳宛却开口索要后山,难道……她又在后山发现了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几人不约而同地冒出了这个想法,心里便有些犹豫了。 靳宛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贪欲又在蠢蠢欲动,当下冷笑一声。 “赵村长,枉我刚才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是看现在的样子,是我高估你了。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儿上,我就好心再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丢了西瓜拣芝麻,有些机会是稍纵即逝的。” 这番话是在暗暗敲打赵村长,让他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同时也是想让他认清,满足贪欲跟一村的生计究竟孰轻孰重。 赵村长领悟到了她的意思,顿时心神一凛,抛开了脑子里的杂念。 “我明白了,今晚我会跟大伙儿商量一下的。明天,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他望着靳宛,神色认真地道。 闻言,靳海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事情能够和和气气地解决,那是再好不过了。在他看来,比起后山的猎物,赵家村显然更需要靳宛口中的“水库”。 他站起身,对几人温和地笑:“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期待这件事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赵村长和几位村会元老也跟着站起。 “那是一定的。” 说着,赵村长转身进了内屋,须臾拿了一个盒子出来。 当着靳海三人和村会元老的面,他把盒子里的东西倒出,竟是一粒粒碎银和一些铜钱。 靳宛看得眼角直跳,然后就见赵村长数了八钱银子递给她。赵村长真挚地看着她:“这是昨天欠你的钱,现在我还清了,希望你能够不计前嫌地帮助我们赵家村。” 第181章 玉虎 修建水库是个大工程,但靳宛不想占赵家村的便宜。谁让赵家村的境地,那么凄惨?占便宜会显得她趁火打劫。 是故靳宛早已想好,若是赵村长答应了她的条件,在赵家村拿不出银子的时候,自己出点钱就算了。 何况赵村长的为人虽比不得爷爷仁厚,可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的村子,倒不能说他自私自利。那八钱银子显然是他自家的,为了安抚靳宛,他一咕噜的拿出来了…… 啧啧。 归家路上,靳宛还在脑中回想当时的画面。 明天赵村长来了把事情敲定,她便要趁着赵家村采购材料的时间,到三鲜楼住几日。好歹也是她名下的酒楼,加之她前几天跟陈管事说好了,总不能食言吧。 如今靳海也知道她忙碌,不再像以前那样去哪儿都要问一声,但是必须让她把敖千带上。 用他的话说,大个子不能白长个子,跟着小宛充当个护卫也不错。 回到家,靳宛把关了一上午的绵绵放出来,带它在村子逛一圈后抵达制皂坊。当了一下午的监工,不知不觉日头就下山了。等她吃了晚饭沐完浴,再上床眼睛一闭,再次睁开时天色已亮。 赵村长如约而至,带来了让靳宛满意的答案。 “起初大部分人都不同意,是我跟他们讲清了其中的利弊,大家才慢慢动心的。不过靳宛,村里的大伙儿很想知道,把后山让给靳家村后,我们还能不能去打猎?” 忐忑地说出这段话,赵村长汗涔涔地看向少女。 他真怕靳宛的回答是“不行”,那他就没法儿跟乡亲们交代了…… 靳宛正色道:“正常的打猎、砍柴是没问题的,绝不会影响你们的生活。可你们村里那些开垦出的田地,必须重新种上树木。今后,谁也不能未经允许开垦山林,更不能肆意砍伐树木。” “地里都种上了树,咱们还咋种稻子?”赵村长吃吃地说。 “等到修了水库,你们村里原来的田地就够用了。况且开垦出的田地势太高,引水灌溉比较困难,还不如不要。” 仔细地与赵村长分析了缘由,让他逐渐放心,靳宛才提出立契据。写好的契据让赵村长过目了一遍,内容是赵家村同意把后山全权让给靳家村,并答应举村退还开垦的林地;与之相对的,是靳家村必须负责赵家村的水库修建,并允诺赵家村今后能依靠水库确保作物的收 成。 如有违反,将赔偿对方的一切损失。 确定没问题了,双方便签下自己的名字。 因为后山牵扯到的是两个村子,所以签字的人是村长方有效,于是靳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随即,靳宛交给赵村长一张纸。 “这段时间,你照着上面的指示做准备。等一切妥当了派人到三鲜楼通知我,我会亲自过去指导你们寻址。” 接下纸,赵村长面露激动,双手居然微微发颤。 靳宛不得不提醒他:“建水库不是你想象中那般容易,必须耗费许多人力、物力和时间。如果你们不能赶在明年夏季前建成,那秋收铁定是无望的了! “距离夏季还有九个月,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放松了,谁知道中途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因此,请赵村长告诫村子里的人,绝不要有一丝的懈怠。” 看她言辞恳切,赵村长颇为动容,感激地点了点头。 解决了此事,靳宛便和敖千带着绵绵去小镇。 可事实上,绵绵对此是拒绝的。 要问靳宛是怎么知道的,只需要看它一边走,一边不断地“咩咩咩”。听,它那叫声何其哀怨啊! “乖儿子,别叫了,为娘这是为了锻炼你啊!”坐在绵绵背上的少女义正言辞地说。 驾着马车走在后头的敖千听不下去了。 他以极度不爽的口吻道:“锻炼绵绵无可厚非,为何非得让我驾了马车跟着?你这不是为难它,是为难这匹马,更是为难我。” 好好的马车她不坐,非得让绵绵驮着走,莫非这样比较有趣? “谁让儿子大了,就容易跟爹娘生疏呢!”听见敖千的控诉,靳宛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好不容易把它从一只小羊羔拉扯到大公羊,几次三番忍着口水没把它炖羊肉火锅,怎么能让它跟我生疏!” 敖千听得脸色一黑,觉得自己要被这丫头古怪的言论给打败了。 他缓了一缓,换个说法:“要是你舍不得绵绵,我们带上它就是了,何必还要驾马车。” 比起在马车上,他更喜欢在她身边走着。 靳宛扭了扭屁股换个侧身坐的姿势,歪头去看敖千,“那你得走路,多累啊!再说了,绵绵驼累了我还能上去歇会儿,大庭广众的又不兴男女共骑,只能带上马车。” 脑回路是有点儿奇葩,但靳宛总不能告诉他,是系统提醒她这么干的吧? 虽说不明白系统为何有此提示,可她之前每次收到系统主动提示的时候,都是要有大事发生。总觉得除了积分,系统不会在这些方面坑自己,故而靳宛便照做了。 即将到达小镇时,敖千忽地一阵心悸。 这种感觉使他不适地蹙起了眉头。 彼时靳宛并不知道,旺福镇里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骑在绵绵背上赶往三鲜楼,靳宛这一路上,惹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但当大家看到,少女与羊后面跟着的马车,眼神又变得羡慕不已。 有不认识青年和少女的路人发问:“这两人是何来历,在这小镇,一个骑着绵羊一个驾着马车,着实怪异得很。” “这你都不知道啊?那骑羊的是三鲜楼的掌柜,也是卖香皂的大商贾!至于汉子,是那姑娘的表哥,两人郎情妾意是公认的一对。” “大商贾?你该不会逗我吧!不过,原来他们是认识的,难怪青年肯乖乖跟在羊尾巴后……那么请问,你们可知道青年是何时在此地出现的?” “这我哪清楚,想知道就上三鲜楼问去。” 那名路人手中拿着剑,朝为其解答的人拱手道谢,转身进了一家客栈。 半个时辰后,从客栈里出来一位拿着玉扇的翩翩公子。此人身形颀长,穿着白色的华服,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那玉扇上有一个小小的玉虎吊饰,是某位仁兄赠予他的,美其名曰“笑面虎”,恰如他本人。 第182章 公子 三鲜楼的伙计,大老远的就瞧见了羊背上的少女。 他一激动忍不住高声喊了一嗓子:“陈管事,羊来了,羊来了!” 陈管事从楼里走出,对准他的脑袋瓜子就是一巴掌,“鬼吼鬼叫的干啥呢,都把客人给吓着了!” 伙计委屈地摸着脑袋,指了指正朝这边走来的羊,小声嘟囔:“是你吩咐我见到掌柜的,就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那你喊羊来了,掌柜的啥时候变成羊了?”说着陈管事又作势挥手要打他。 “在大门口就打起架来了,是不是楼里活儿太少了。” 靳宛慢悠悠地摇过来,陈管事扭头,才注意到自家掌柜的骑着她的“羊儿子”,难怪伙计要那样喊。 从羊背滑下来,靳宛摸摸绵绵,在陈管事过来的时候说:“这几天在楼里找个伙计照顾绵绵……唔,我看这位小哥就挺不错的,要不就他吧。” 被点名的伙计先是一愣,继而一脸荣幸地冲上前,“掌柜的请放心,我一定把少东家给看顾好!它喜欢吃鲜草我绝不喂干草!” 陈管事踢了他一脚。 ——臭小子,敢跟他抢风头?没见到他在跟掌柜的说话嘛! 伙计讪笑着把羊牵走了,以免再挨一脚。 敖千下了马车,酒楼便有新的伙计上去把马拉走。 陈管事一边把两人往酒楼领,一边问靳宛:“掌柜的,这次能在楼里待几日啊?” “说不准,看情况呗。”靳宛背着手说,“反正我已经把糕点的配方给了沈大厨,我来不来应该不重要吧。” “话虽如此,咱楼里的伙计们依然希望掌柜的能多来几趟。”陈管事赔笑道。 他们经过一楼的大堂时,很多熟客见了靳宛,都会笑着打招呼。 “靳掌柜,可算看见您了!怎么样,这回又有什么好东西要推出啊?” 靳宛咧嘴道:“才几个月啊,那三样糕点就满足不了你了?” “呵呵……九层皮和小方糕都吃不腻,糯米卷偶尔吃吃的话也挺新鲜,但我们都期待三鲜楼会有更多的美食。”那名客人是之前得过“赠酒”的一员,对靳宛比其他人多了几分亲切感,说起话来便不拘谨。 靳宛又应付了他几句,与敖千、陈管事进了后厨。 待得大堂的客人看不见了,她长长吁了一口气:“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看来,咱们还是得请一个专门的糕点师傅。” 然而话音方落,一道充斥了不满的声音就传到三人的耳朵。 “掌柜的,你是不是对我不满意?有我在,还要请糕点师傅,未免太侮辱人了。” 原来是他们走到了厨房外,还没进去,就被恰好从里面出来的沈玉溪撞上。听见靳宛要请专门的糕点师傅,他心里不悦就脱口而出。 “与其花那个时间找别的师傅,掌柜的还不如多教我几样做糕点的技巧。”沈玉溪哼哼唧唧地说。 敖千剑眉一凝,森然道:“说了让你别打宛儿的主意。” 沈玉溪喉咙一噎,对上敖千的目光,打了个冷颤。 他不由自主地缩起了脖子,聪明地选择不跟对方硬碰硬,不然吃亏的铁定是他。而且掌柜的,绝对不会选择替他出头,她跟那个大个子根本是一窝的。 “我只想跟掌柜的学做糕点,别的啥也没想。”沈玉溪嘟嘟囔囔地说。 靳宛提起裙摆迈进厨房的门槛,清脆道:“今日先不做新糕点了,教你们做几样新鲜的菜。” 门边的伙计赶紧递上热毛巾,让她擦了擦手。 敖千跟着她进厨房,厨房里的伙计早就见怪不怪,还会自觉地给他递上一顶帽子。 怎料刚忙了半个时辰,在靳宛做菜正起劲儿时,出去招待客人的陈管事进来告诉她,有人想见掌柜。 “见我干嘛?”靳宛熟练地颠着勺儿,随口问道。 陈管事抹了一把汗,厨房里到处是火气,他这个体质一进来没多久就得冒汗。 “说是想一睹掌柜的芳容……咳咳,不是,据说是他认为您做的菜太好吃了,想亲自感谢掌柜的。” 话说到一半想起旁边还有个醋坛子,陈管事赶忙改口,生怕掌柜的表哥醋意大爆发。 毕竟沈玉溪光多看掌柜两眼,都要受到他的冷眼和警告,那位公子可是说了想与掌柜交个“朋友”。 将菜装好盘,靳宛放下锅摘下厨师帽,对一名伙计道:“把菜端出去吧。” 随即又看向陈管事,“你先去告诉他稍等,我洗把手就过去。” 陈管事点头应了应,偷偷瞄向给她烧柴的敖千。 后者已经站起来了。 ——很明显,陈管事的话他听清楚了。 陈管事更加汗如雨下,边走边念叨: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在酒楼里打起来啊…… 那位公子在二楼的厢房,对方出手阔绰,把二楼全给包下了。 陈管事一出现,对方的两名随从扫了他一眼,把厢门拉开。 进去时,客人正优雅地端着茶杯浅酌,手上执着一把晶莹碧绿的玉骨扇。 对着这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陈管事感觉他很有亲和力,也就微微鞠躬放缓声音说:“这位公子请稍等,我家掌柜稍后就到。” 温润公子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闻言抬眼看了看他。 “这位管事,你有没有将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你家掌柜听?” 陈管事苦笑着点点头,无奈道:“公子,我家掌柜心有所属,她的未婚夫君也在。待会儿两人来了,望公子言语上不要有任何不敬,否则……” 按理说掌柜的不会跟酒楼的客人动手,可要是大表哥出了点儿啥事,保不准她就得生气。 掌柜一生气,后果很严重,估计到时候她连酒楼都不顾了…… “多谢管事好心提醒。”温润公子笑容不改,语气谦和。 紧接着,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倏然起立。 随手放下茶杯,温润公子行动如风地绕过陈管事,白衣一闪来到门口。 两旁的随从此刻也是神情严肃,见他出来了欲开口说话,被他以扇制止。 就在这时,楼梯口现出一抹娇小的丽影,其身后跟着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当温润公子看到青年的那刻,眼睛骤然亮起。 第183章 殿下 那青年似是感应到他的视线,偏头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交汇,他淡淡地笑着,青年却没什么表情。 彼时,靳宛见陈管事站在一间厢房前面,便猜到那名拿着扇子的公子就是要见她的人。 笑盈盈地走向几人,哪知对方突然摇着扇子,温文尔雅地笑:“这位公子生的一番好相貌,想必家中兄弟定然也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真真是叫旁人艳羡。” 靳宛笑容一滞,望着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公子,露出狐疑的眼神。 她该不会是遇到断袖爱好者了吧? 敖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酷道:“我家没兄弟,只有几只愚蠢的宠物。” 听到这奇怪的回答,靳宛愈发不解,回头反问敖千:“你认识他?” 一对上少女,敖千的眉眼就柔和了下来,声音里也挟上了暖意:“不认识,只不过看见这张脸,就自然而然地说出这句话。” 旁边的一位随从闻声而动,似乎要冲出来,被温润公子拦住了。 他依然笑吟吟的,望向靳宛问:“掌柜的,这家酒楼的菜色不错,就是不知道能否给我安排一间客房?” 酒楼不如客栈,客人一般都是来吃饭,要住宿的很少,所以房间也不多。 而且酒楼的客房通常只对熟客开放,以免招进些不三不四的人,故意破坏食材或者下药之类的。 如今靳宛和敖千各自占了一间客房,三鲜楼的空房更少了。 是故她非常犹豫,总觉得眼前之人来头不小,且她还记得自己是如何认识敖千的。 想到当日大个子浑身是伤的模样,靳宛心中越发警惕。何况这人阴阳怪气的,又不招大个子喜欢,说不定真是他的仇家呢…… “这里没有陌生人的客房,你们要想住宿,便去对面那家如意客栈。”靳宛迟疑之际,敖千已然冷淡开口。 随从骤然将冷厉的目光扫向靳宛。 靳宛只觉得他凶得莫名其妙,但既然大个子都这么说了,她就没啥好顾忌的。 因此她扯扯唇敷衍地笑:“不好意思啊几位,酒楼的规矩便是如此,相信你们能够体谅的。” 闻言,温润公子意味深长地笑着,摇扇道:“无妨。慕贤,付钱。” 始终保持着平静脸色的随从,听罢掏出一锭银子,塞到陈管事手上。 目送三人离去,靳宛困惑地转向敖千,纳闷道:“我怎么感觉,他好像认识你?” “我没印象。”敖千坦然道。 靳宛摸了摸下巴,“你不记得是正常的,毕竟你失忆了。我担心的是,那人是你以前的仇家,并且跟你当初受伤也有关系。” 若真如此,那她得想个办法了……还好她有系统,可以随时检测方圆十里的事物。 于是靳宛在心里吩咐了系统,如果刚刚那三个具备危险性的人靠近,那么要立即提醒她。 这法子用处虽不是很大,却也好过啥也不干。对方的出现让靳宛警醒,她不能什么都坐以待毙,在大个子没有记忆的这段时间,自己必须要替他留意一切可疑的人物。 思及此,靳宛又望向敖千,认真地道:“大个子,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所以你千万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像方才的三人,莫名的对我有敌意,很可能就是因为我救了你,你千万别接近他们。” 敖千听得心神一动。 他默默地注视着靳宛,在她眼睛里看到了对自己的关心,不禁低声问:“你不怕?” “怕什么?”靳宛一时间没能反应。 敖千沉沉解释:“若他们真是我的仇人,你不怕会受到牵连吗?” 只见靳宛微微愣住,似乎不明白为何他会这样问。 但她仍是耐心地说明:“你的仇人便是我的仇人,何谈牵连?只要爷爷的安全能够保证,敌人来一个咱们就杀一个,来两个就杀一双。凭你的武功跟我的身手,未必就斗不过对方。” 听了这话,敖千的目光愈渐深邃。 此时靳宛后知后觉,抬头疑惑地望着他。 “大个子,你别告诉我你害怕了,那样我会瞧不起你的。” 亏她还觉得这家伙会飞很厉害,难不成是中看不中用吗? “你想多了。”敖千一瞬间被她拉回到现实,便敲了记她的额头轻笑:“虽然你有此觉悟是好事,不过作为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丫头,你乖乖被我保护就行了。” 靳宛抬手捂着被他敲的地方,嘟起嘴抱怨:“还不是你自己问的问题奇奇怪怪。再说了,你对过去的事情一无所知,敌人来了还不一定能知道呢。” 敖千但笑不语。 是夜。 如意客栈内,二楼正东角落里的一间客房。 烛火摇曳,温润公子一手执杯一手执扇,神情悠闲。 烛光下,一名随从被罚跪在地,正对着窗口头颅低垂,不敢妄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异样的风声响动。 这风声古怪而迅疾,温润公子几乎是立刻抬眸望向窗子,地上的随从也身体轻颤。 蓦然,房中响起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左笙,回去后自行领罚,乙等。”名唤“左笙”的随从猛地转身,对着椅子上突然冒出的青年重重磕头,热泪一涌激昂道:“太子殿下,左笙就知道您还活着!一年前未能护得殿下周全,让殿下受苦,左笙实在是罪该万死,乙刑又算得什么! ” 与左笙的激动不同,居于上位的敖千神色淡淡,“连受罚的原因都不知道,左笙,你令本宫很失望。” “你又不是不知道左笙一根筋,除了忠心,他全身上下就没旁的优点。”温润公子摇着玉扇笑,转而对左笙道:“他罚你是因你白日对那少女怒目而视,这份不敬可比你没保护好他严重多了。”闻言,左笙急忙解释:“殿下息怒,左笙以为你受到慢待,一时心切才对那位姑娘失敬,并非有意冒犯!回来后多亏二皇子提醒,左笙才知殿下是有意隐瞒身份。为此,二皇子让我跪在这里候着,说是殿下 一来见了,兴许会消些气……” “哎呀呀,左笙,你这一见到主子就把我卖了,叫我以后还如何救你?”温润公子失笑。敖千斜睨他,“你是如何找到这儿的?” 第184章 皇兄 “说来话可长了。” 敖墨扇子一合,指着地上的左笙说:“十个月前他带着一身伤回来,只说了一句‘救殿下’,便昏死过去。若非宫里的太医医术高明,他早就没命了。 “不过虽然保住了他这条命,可左笙也昏迷不醒。而父皇得知你出事,立即派人到各国暗访,并勒令麾下诸国配合追查你的下落。 “直到半年前,左笙清醒过来,说出你出事的地点,父皇才着重调查附近的王国。不过似乎有人暗中阻挠,调查的进展总是不顺,几位兄弟在家待不住,争着抢着要出来。” 说到这里,敖墨遽然停下,用玉扇抵着唇笑。 “阿钰年纪尚小,却是最紧张你的一个。为了求得父皇应允,他可是连打滚耍横都用上了,被三弟狠狠打了一顿才老实。” 听他提到最小的敖钰,敖千眼中难得浮现些许笑意。 “当然了,最后他们几个秉着尊重兄长的原则,‘自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敖墨笑眯眯地说,“恰好手下来报,说是在乌国境内发现你的贴身扳指,我便动身了。” 敖千淡淡地瞥他一眼,“依着你这喜欢暗里出损招的性格,不会连阿钰都被你恶整一通吧?” 敖墨笑吟吟的,“那倒不至于,阿钰还小,我下不去手。倒是皇兄你,在这小小的镇子里住上瘾了,既然无事为何不给宫里捎个信,不知道家里要被阿钰搅得天翻地覆么。” “阿钰再闹,要头疼的也是你们不是我。”敖千漫不经心地道,“此趟出行遭遇刺杀,对方收买了右尘,趁我外出在房里的床褥下毒。若非我向来睡眠较浅,恐怕会在不知不觉中沦为他人刀下亡魂。” “殿下请降罪,是左笙办事不利,竟没有注意到右尘背叛殿下……”左笙眼中闪过懊悔和痛苦,当日的情形实在危急,只差一点儿殿下就…… “可你也手刃了那叛徒,算是抵过了。”敖墨笑着说,“不过说实在的,你让他死得太便宜了。日后你要记住,再遇到此种情况,先把叛徒的手筋脚筋挑断,再撒上糖,让那蛇虫鼠蚁闻着味儿来啃咬伤处……” 左笙听得极度认真,末了郑重其事地点头:“二皇子,我记住了!” “除了你们几个,还有没有人知道我的下落。”熟知敖墨性子,敖千并没有参与到两人的话题,而是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情。 敖墨清浅说道:“既已知你出事是遭宫中之人算计,我自然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发现扳指的暗卫是我麾下之人,为了节外生枝,我已经做出要到汤国的假象,应当不会暴露你的下落。” 说罢,他目光紧锁住敖千,坦言问:“皇兄,你可知道幕后主使者是谁?” “怎么,连你和父皇都猜不到么?”敖千剑眉稍抬。 “我隐约有所猜测,至于父皇的心思……除了你,我们这些人是捉摸不透的。”敖墨嘴角含笑,眼睛带煞:“那些个老家伙,真是想当帝王想疯了,以为你死了父皇便后继无人。” 敖千神色不改,“这不正是父皇想让外人看到的假象么。” 身为皇室中人,纵使他们不想,也不得不戴上一层面具生活。自从当年母后遭人暗害身亡,保护幼弟的职责,就落到了最年长的他肩上。 父皇说众位兄弟中,唯独他最像自己。既然身为嫡长子,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一国太子,也被委以教养幼弟的重任。久而久之,那些虎视眈眈地觊觎皇位之人,便以除去他为首任。 唯一的好处,是众兄弟在他的教导之下,没有皇室血脉中勾心斗角的劣根性。他们拥护太子、敬重皇兄,彼此感情深厚,也在保护彼此的过程中各自成长,培养出了不同的性格。 仅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手足团结、互为盾牌。 正因如此,狼子野心之人迟迟无法如愿以偿,才抓住了敖千出行的这次机会要刺杀他。 只要没了敖千这个主心骨,其他皇子很容易被蛊惑,成为一盘散沙。到那个时候,想要对付他们易如反掌。 而以帝王对帝后的感情,此生他绝不会再有另外的子嗣,死后便会从几位王爷中选出一人继位。 由此不难找出暗杀敖千的嫌疑人。 敖千看了一眼窗外的月色,旋即清冷问道:“五王叔这几月来有何动静?” 敖墨神情微动,“是五王叔么……有父皇压着,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胡作非为,只能暗地使坏。所幸左笙也不算太傻,偷偷找到暗卫趁夜进宫,这才没被人截杀。 “而得了他的消息,父皇便下令不许我们随意出宫,直至寻到你的下落。纵使五王叔再有能耐,他也不可能在宫里对我们下手,因此至今无异动。”“想来是尚未确定我的死讯,他也寝食不安。”敖千阴鸷地眯起眼,“但这还不够。我要让他在慌乱之中露出破绽,然后一击必杀!以父皇的个性,他显然也是在等五王叔自行露出马脚,所以先不要急,继续 耗着。”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端倪,敖墨当即笑着追问:“皇兄,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继续留在这小小的镇子吧?” 他怎么觉着,与其说皇兄是在钓五王叔,还不如说是沉迷在温柔乡中难以自拔。 敖千站了起来,淡淡地瞥了他一下。 “我是要留下来的,至于你要去要留,那是你的事情。” 说完敖千走向窗子,经过左笙身旁时,冷淡说了一句:“起来吧。” 左笙又是一个重重的叩头,“谢殿下。请殿下允许左笙跟随……” “不必,你跟着阿墨,护好他即可。” 此话一出,左笙备受打击,虎目含泪地道:“求殿下开恩!左笙此生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殿下!二皇子虽然也好,但……” 不等他说完,敖千轻飘飘地扔下四个字:“这是命令。” 话音落下,他已经跃出了窗外。 见左笙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敖墨轻声笑道:“蠢材,皇兄不想让那少女知道身份,你跟着他不是露馅了么?再者你想跟着我,我还不稀罕呢。“好了,皇兄都说了让你起来,别跪在这儿扰了我歇息。” 第185章 春卷 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三鲜楼都是当日订购食材。 每日清晨开店前,都会有菜农和屠夫来送菜。而自打沈玉溪从靳宛那儿拿到糕点的配方,他天天大清早的就起床,在厨房里准备糕点。 靳宛住进来后以身作则,和敖千起得比沈玉溪还要早,等他到厨房时靳宛已经在擀面皮了。 见沈玉溪来了,靳宛随口就指挥他去切白菜丝。 沈玉溪暗中观察过敖千的脸色,觉得他这会儿的心情应该不错,才小心翼翼地问少女:“掌柜的,今日你打算做什么菜?” “做一道小吃,也不知道你们这儿有没有……”专心擀面皮的靳宛心不在焉地回道。 大表哥没有因为他跟掌柜的搭话而发飙,沈玉溪轻轻舒了一口气,手上刀工不停,口中紧追不舍地问:“小吃咱们楼里有不少的,掌柜的要做哪一样?” 三鲜楼的短板是糕点,掌柜的实在不敢大材小用,跑来这儿做小吃,这个活儿交给周大厨来干就好了嘛。 “让你切菜便切菜,哪来这些废话。”敖千忽然清冷地出声。 又想趁着他不注意多跟小丫头说几句话,好拉近跟她的距离? 沈玉溪不知道在敖千眼里,他身上被贴了“觊觎靳宛”的大标签,才会每次都被青年盯得死死的。尽管如此,沈玉溪也不敢反驳,毕竟之前他吃过一次亏了…… 那一次沈玉溪气不过跟敖千挑战,结果被人家一只手压着打,虐得他只能蹲在地上抱头。少女掌柜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假意劝解,让敖千手劲儿轻点,说是明天还要沈玉溪干活儿。 自那以后,沈玉溪对上青年都是敢怒不敢言。 他自认为一双手是用来做菜的,打不过对方也正常,如此自我安慰着便忍过去了。 此刻也是这般,沈玉溪憋着一口气,最后化作一记重重的呼吸。 他小声自语:“惹不起惹不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吧……” 靳宛现在要做的是白菜肉丝馅儿的春卷,所以之前敖千就在切肉丝了,而沈玉溪来了刚好帮忙切白菜。 春卷最重要的步骤应该是擀皮儿。 想要把皮擀得薄而不漏、透而不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此靳宛才会早早地起来做准备。 等到敖千和沈玉溪都把菜切成丝了,靳宛的工作还没完成,于是她让沈玉溪去炒菜。 先把馅儿炒好了再来卷,最后放进油锅里面炸。 继沈玉溪之后不久,其它几位大厨也从家里赶来了。一见靳宛在忙活儿,纷纷撩起袖子来帮忙,靳宛就让他们去熬粥、煮鸡蛋。 过了半个时辰,酒楼的伙计基本上起了,经过后厨竟闻到一股喷香的味道。 这股味道是以前未曾闻过的,光凭这一点,所有的人都能猜到掌柜的在厨房了。 大伙儿陆陆续续跑到厨房,扒在门边往里探头,推推搡搡的热闹的很。 “都围在这儿干嘛,还不快去准备开门。”陈管事的声音自后方响起,众人回头一看,见他面色不愉。 于是伙计们都乖乖站好,但是并没有人离去。 听到门口动静的靳宛,冲着众人喊了一声:“先别开门,快去搬桌子,准备吃早点。” 闻言,众人面露喜色,兴奋地大喊一声冲了出去。 陈管事被激动的伙计撞得原地转圈,头都快转晕了才停下来,登时气得两撇胡子直发颤。 不过他还要去清点食材,没工夫跟那帮兔崽子计较了。 而厨房内的几位大厨,原以为掌柜的熬粥和煮鸡蛋,是给客人准备的。却没料到,她让大家装了一桶粥和二十几个鸡蛋,以及香喷喷的炸春卷,拿到大堂给伙计们吃。 “掌柜的,伙计们随便吃点儿就行了,您这样太破费了。”周大厨诚恳地劝道。靳宛端着两盘春卷,跟在提着粥桶的敖千身边,满不在乎地说:“周大厨啊,接下来伙计们可是要干一天活儿!午饭跟晚饭很难吃的安稳,至少早饭要让大伙儿享受享受嘛。咱三鲜楼别的没有,吃的还能让 他们饿着?” 身后沈玉溪抱着一摞碗,另外两位大厨也各自端着两盘春卷,闻言都不由得露出笑容。 “周大厨,掌柜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咱们何曾小气过?每回掌柜到楼里住,伙计们都能吃上丰盛的早饭,难怪大伙儿都盼着她来……” 这位大厨的话音未落,让人把食材搬进来的陈管事,恰好听见了。 顿时他大声责怪道:“你也不用这么老实!我先前跟掌柜的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别让她以为我在蒙人。” “哈哈哈……” 敖千唇角也噙着淡淡的笑意。 他偏头看了眼少女,只觉得这丫头身上有股神奇的力量,总能给身边的人带来欢笑。 就拿靳家村来说,一年前的氛围跟如今的氛围,简直是天壤之别!那个时候的村民冷漠、尖酸,可是现今,在经过靳宛的事情之后,他们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羞愧的。 后来靳海当上村长,渐渐把靳家村的不良风气都给扳正了。而村民们在跟靳宛相处的过程中,受到她的感染,心情不知不觉就轻松起来,这使得靳家村的笑声越来越多。 现在换成三鲜楼,效果还是一样的显著。 大厨们端出的粥和鸡蛋,倒不是伙计们最期待的,他们最想吃的是掌柜的第一次做的“春卷”。 六盘堆得满满的春卷,加起来大概有四十多个。而酒楼的全部伙计加上靳宛和敖千,就有二十多人,最多只能每人吃两个,多了就没了。 结果大家在尝过第一个后,虽说意犹未尽地舔手指,却都只敢低头喝粥,然后拿眼睛偷偷瞄桌上的春卷,却不敢随便再吃。 究其原因,是靳宛只顾着跟敖千说话,自己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掌柜的都没吃,他们怎么好意思继续? “砰砰砰!” 就在这个时候,酒楼的门被人敲响了。 以往几乎不会出现这种情形,因为大家都知道一家酒楼没开店,就是还没准备好。或许有的客人会选择在外面等,但不会贸然上前敲门。 因此众人都好奇地望向门口。 猜测到来人是谁的敖千,对靳宛说了一句“我去开”。 等他把门打开,果真见敖墨执着玉扇立于门前。看到敖千,他温润地笑着道:“早。” 第186章 冲击 见敖墨识相的没叫他“皇兄”,敖千这才侧身让他进来。 左笙和慕贤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他们只能在酒楼外面候着,直到三鲜楼开门为止。 越过敖千进入酒楼,敖墨自来熟地与众人打了招呼:“诸位早,这是在用早膳?” 那温润公子来了,系统居然没有发出提示,这是怎么一回事? 【报告宿主,这三人并不具备危险性,示警条件不达标。】 心里刚闪过念头,系统就马上给出了答案。 这倒让靳宛吃了一惊。 “掌柜的,这么早就来叨扰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我看掌柜的人美心善,应当不会介意吧?” 温润公子对她拱手,煞是彬彬有礼。 系统的判定是不会出错的,所以靳宛便收起了对温润公子的警惕之心。况且刚才大个子一开门见到对方,并没有像昨天那样立刻出口赶人,想来是他潜意识也认为对方没有恶意? 思及此,靳宛脸上也摆出了笑容。 她客套地说:“公子起得真够早的,不过我不大明白,为何你不在客栈用餐?” “自从昨日在你这儿用过膳,我哪里还吃得下客栈的糙食。这香味儿……嗯,掌柜的,可否为我介绍一下这小吃食是何物?”敖墨含笑看向桌上散发出香味的小吃。 靳宛扫了敖千一眼,后者察觉到她的视线,顿时了然地凑过来解释:“我感觉这人不像是来寻仇的,心底反而对他有股亲近感。” 听罢,靳宛这才让伙计到厨房拿一副碗筷来。 同时嘴里对着温润公子微笑:“若公子不嫌弃,就请与我们一起用膳吧。” 嘴上说话时,靳宛在心里询问系统,这位温润公子究竟是何来头。 【此人名唤敖墨,是隆凰帝国的二皇子,与敖千是同胞兄弟。】 隆凰帝国?! 敖千的……兄弟! 这岂不是说,敖千是隆凰帝国的皇子?天啊……这个背景远远超过她能接受的范围了。而且想要拿银子砸到隆凰帝国的帝王,同意让敖千娶她,恐怕是天方夜谭吧! 最强的帝国,隆凰帝国之主,会缺她的那点儿银子?人家国库里放的都是金子好吗! 靳宛瞬间不淡定了,面上的笑容隐隐有崩坏的趋势。 “宛儿,怎了?”察觉出少女异样的敖千,第一时间难掩关切地低沉询问。 靳宛表情略呆滞地看向青年,只觉得头有点儿晕 …… “没、没事,我想我需要回房间歇一会儿……别担心,我只是……呃,早上忙晕了。” 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敖千,靳宛勉强笑着对众人道:“大伙儿吃过早点便去准备开店吧,今儿上午我先躺会儿,晌午再来做春卷,到了下午拿来当差点卖。” 说着,她又冲敖墨稍稍欠身行礼。 岂知敖墨立刻站起来回了一礼,并温和笑道:“掌柜的不必见外,不介意的话,请你把我当成自家人吧。” 靳宛已经顾不上为敖墨的言论吃惊了,她随意扯扯唇笑了笑,转身快速地上楼去了。 ——不行,她需要尽快自己冷静冷静,理一理这关系。 要知道,先前靳宛之所以没有想过要查询敖千的身世,是她自以为已然猜得差不多了。 况且系统解锁“查询”功能之时,她的全部身心都投入在卖米粉赚钱上面了,压根没想过要调查对方。到了后来,她越来越熟悉系统的功能,那时敖千又全然获得了她的信任。如此,靳宛更不会去深究。 反正靳宛早知道敖千出身贵族,至于具体是什么样的贵族,她觉得自己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毕竟当时的她什么都没有,知道这些只会给自己增加压力。 现在好了,一不小心捅破了窗户纸,让她感觉压力山大啊…… 大堂里,敖千沉默地望着靳宛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突然的这是咋了,为啥掌柜的饭都没吃就回去睡觉了?”一伙计纳闷地嘀咕。 陈管事冷哼一声,“都怪你们不早点儿起来,让掌柜的一个人忙活,当心把她累出病了。” 敖墨站在敖千身旁,闻言忍不住笑着提醒:“你不上去瞧瞧?我看你对那少女可不是一般的看重。” 话音刚落,就见敖千俯身舀了碗粥,端起一盘尚未动过的春卷,拿了两个鸡蛋。将这几样食物放到托盘,敖千后脚就跟着靳宛上楼。 “啊……掌柜的吃不完那么多春卷吧?”看到一盘春卷没了,有人可怜巴巴地叹息。 坐在对面的沈玉溪一筷子敲在他额头,骂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把掌柜的饿坏了谁给你做这些好吃的?” 紧接着,他把不爽的目光投向敖墨,“这位公子,你一来掌柜的就不舒服,是不是你昨天惹恼她了?” 敖墨甚是无辜地转头看他。 须臾,他笑意不减地说:“我跟你家掌柜其实是亲戚,你确定你这般同我说话没问题么。” 呃? 沈玉溪一愣,他是掌柜的亲戚? 不会吧……掌柜的亲戚未免太多了! 想着想着,沈玉溪谨慎追问:“你是掌柜的哪门子亲戚,我看她跟你交谈的口气,并不像认识你的样子。” “你家掌柜日后是我未来嫂嫂,你说我们是不是亲戚。”敖墨展开玉扇轻轻摇了摇,呵呵笑道。 等沈玉溪理清了这层关系,霎时脸色更黑了。 原来他是大表哥的弟弟,那说不定,这人骨子里也是极其残忍可恶的。 思及此,沈玉溪黑着脸起身,一言不发地回后厨。 谁让人家有掌柜的做后台,惹不起他躲还不行吗? 楼下发生的事情,敖千并不知道。 此刻他一手端着托盘,另一手敲了敲房门。 抚着下巴在房内转圈圈思索的靳宛,被这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她骤然扭头看向门口,“谁啊?” “宛儿,是我。” 门外响起敖千低沉性感的嗓音,让靳宛莫名紧张。 她踌躇片刻,才慢吞吞地走到门边替他开门。开门后,在对上青年视线的那一下子,她的眼神有些躲闪。 见状,敖千心一沉。宛儿起疑了! 第187章 坦白 “嗯……你把东西放这儿吧,等会儿我起来再吃。”靳宛委婉地下逐客令。 而这也是她头一回拒绝敖千的靠近,主要是眼下她需要独自静静,对着敖千总让她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因为贵族的子弟早早纳妾娶亲本就是常事,可大个子竟是比普通贵族还要高贵的存在……一个帝国的皇子耶,说不定他家里早是妻妾成群了! 每每想到这里,靳宛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过,既然敖千发觉了她的不妥,自然不会容许她将自己赶走。 是故在靳宛说完之后,他非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顺手把门栓给拉上了。 见状,靳宛瞠目结舌地看着敖千,讷讷道:“大个子,你、你干嘛?” 将托盘放置在桌上,青年转身朝少女逼近,神情冷淡。 靳宛一直在后退,被逼得从门口的方向拐了个弯,往床的方向去了。 “喂,大个子……” 她才张口叫了这一句,敖千猛然轻身靠近。 “哇!” 惊慌失措之下,靳宛的脚绊在了床边,整个人失衡地往后倒去。 待她的身子砸在柔软的大红色被褥上,敖千顺势俯身,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 靳宛呆呆地望着上面的俊朗面孔,艰涩地咽了咽口水。 他是怎么了啊,为何不说话? 就在靳宛胡思乱想之际,敖千紧紧锁住她清澈的眼睛,深沉道:“宛儿,我有话想跟你说。”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几乎能让他数清小丫头有多少眼睫毛。然而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小丫头竟然,偏过头去不看他? 曾经她就算躺在自己怀里,也不会躲避他的眼神,今天却…… 这时,靳宛清了清嗓子。 “有话能不能让我起来再说啊,你这样……不累吗?” 媳妇儿都要没了,还管它累不累? 浑身紧绷的敖千没有理会她的要求,直接严肃地揭老底,跟靳宛坦白。 “对不起宛儿,之前我骗了你。其实我几个月前,就恢复了记忆,而我的身份是隆凰帝国的东宫之主。楼底下那个笑面虎是我二弟,名为敖墨,此次出来便是为了寻找我的踪迹……” 说着说着,只见靳宛慢慢转回视线,满脸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熟悉她的敖千瞬时闭上了嘴。 “原来你早就恢复了记忆,之前都是故意跟我装傻充愣?”靳宛微微眯眼,语气危险。 敖千蹙眉,“你不是猜到了吗?” 靳宛怒,“我才没有猜到……话说,你为什么要骗我说没恢复?” “那你刚才为何举止古怪?我以为你看出了端倪,一气之下不想理我。”敖千声音缓了几分,眉目间尽是无奈。 虽说敖千的话出乎靳宛的意料,但转念一想,他恢复记忆了不正好能把某些事情问清楚吗? 想到这儿,靳宛伸手直直戳中敖千的胸膛,凶悍地瞪着他问:“想起以前的事了,那你能老实交代你的‘丰功伟绩’了吗?” 敖千不解,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哪有!”靳宛气哼哼地反驳,“我早就警告过你,别妄想享受齐人之福……可现在看来,你堂堂一个帝国太子,肯定是妻妾一大堆!说不定,你连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听完她的话,敖千才恍然大悟。 确实,小丫头最初便警告过自己,若是有了妻室非但不会对他“负责”,反倒要找他讨什么损失费。 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很干脆地俯身用额头蹭着她的,敖千长舒一气道:“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原来就是为了这个……放心吧,我那东宫除了宫女、太监和侍卫,便只有几只‘笨宠物’会来访,着实是冷清得不能再冷清了。” “连侍寝婢女都没有?”靳宛面露迟疑。 敖千抬起头正视她,“你以为我这身武功是白捡来的么?每日习武看书,还要照顾那几只‘宠物’,哪有时间想男女之事?也就遇到你这丫头,我才尝到了情之滋味。” 听大个子这样说,靳宛反而同情起他来了。 于是她不禁感叹一声:“好吧,你真可怜。” “为何?” 靳宛眨了眨眼,直言不讳:“男人嘛,一辈子最享受的,大概就是沉浸在软玉温香之中,与各种不同的美人儿‘芙蓉帐 内度春宵’。可你遇上了我,注定这辈子就我一个人了……难道不可怜吗?” 这丫头,知不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 孤男寡女在这床榻之上贴合得如此近,她还提“度春宵”,这难不成是在暗示自己? 敖千眸色渐深,他又在不知不觉中,被小丫头给诱惑了。 等靳宛意识到不对劲儿时,已经太迟了。 本来两人的姿势就非常暧昧,敖千一压下来,便能把她摁在床上肆意蹂躏——说“摁”一点儿都不夸张,靳宛两只手被他的大掌“钉”住了,然后敖千的唇就在她的唇上、颈间四处游弋。 渐渐地,靳宛自己也冒出了点儿火气,整个人热得不像话。 她脖子上那些露在外面的皮肤,像是煮熟的虾子,泛着诱人的红色。 好在靳宛尚有一丝理智留存,敖千的定力也异于常人,因此两人腻歪好一阵子后就分开了。 敖千一松手,靳宛就爬起来,缩到床上的角落,抱着被子大喘气。 两人彼此对视,都被对方的狼狈给打败了。 “现在你该明白,我到底为什么‘可怜’吧?”敖千自我调侃地说。 靳宛偷偷瞥了瞥他……唔,很有精神! 她这小眼神被敖千抓到了,竟也感到些许难堪。 当即他动了动身子,换个坐姿掩盖自己的失态。 靳宛尴尬地移开视线,沉默良久,小声建议:“要不……等一下我给你熬个降火的滋补汤?” 话一出口,就见敖千古怪地望着她。 “这能有什么用。” “聊胜于无呗。”靳宛更小声地回道,“再说了,咱们也不能让敖墨在楼下等太久,他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然而敖千却摇了摇头,“阿墨的事不需要我理会。我已经跟他说过了,留不留下看他自己。“实际上,几个月前我恢复了记忆,并不是有意对你隐瞒这件事,而是这其中牵扯到许多复杂的内容……” 第188章 澎湃 听到一半,靳宛就表示自己明白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皇家内部争夺权力的战斗,不用敖千说得太清楚,靳宛自己都能够猜个七七八八。 “所以,你现在在这里的事情,是不能暴露的?”最后靳宛总结道。 说话之时,两人仰面躺在床上,敖千右手枕在脑后,左手被靳宛当成了枕头。 “以阿墨的个性,他肯定已经替我做了障眼法。不过既然阿墨都找来了,想必父皇和五王叔他们迟早也会收到消息,阿墨的调虎离山计坚持不了多久。” 说到这里,敖千侧头看了看她。 “到那个时候,你可愿意跟我回宫?” 靳宛微顿。 现在想想,当初她简直是大言不惭。敖千不是她能用钱“买”得起的夫君,所以如果跟他走了,日后势必…… “宛儿,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敖千缓缓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一下一下地揉捏,语气沉沉,“可是我明白,不管我心里有多爱你,也总有护不到你的时候,正如当年父皇来不及救母后。 “而你生性豪爽坦率,做事喜欢随心而欲,进了宫多是对你的束缚。若只有你一个人,我相信你不会顾虑太多,但……” 敖千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碰。 靳宛忍不住仰起头,直视他垂下的幽深眼眸。 “自从那次在钱夫人和钱掌柜面前,你说你是为了我,才不得不对靳远百般忍让,我就立下誓言,以后绝不会让你为了我委曲求全。” 敖千面无波澜,唯独声音带了难以言喻的冷酷和霸道。 他抬手摩挲着靳宛娇小的脸庞,冰冷地说:“我不容许任何人直接或间接地伤害你,即便那个人是我。若有可能,我倒希望你真是身怀法力的妖怪,起码那样你能保护自己的安全。 “可既然你不是,我便不会你跟我回去。况且在解决皇宫里的隐患之前,我不能暴露你的存在,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弱点,五王叔他们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听到这里,靳宛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就代表当敖千不得不回宫的那天到来,她必须跟敖千分开。 靳宛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虽说明白敖千是为了自己着想,而她也有自己的坚持,但看到敖千如此冷静地说出两人分别的话,她的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这导致靳宛的精神一下子萎靡不振,把头埋进敖千的臂膀,一动不动的似是想要假扮一具死尸。 见此情景,敖千的唇角不禁弯了。 他低沉询问:“你怎么不说话?” “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靳宛赌气地回了一句,“其实你说那么多,谁知道你是不是本来就没想过娶我?现在你是太子了,我这个农家女哪里配得上你。” 话音未落,整个人就被敖千张手搂进怀里。 靳宛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只听上方传来敖千喑哑的嗓音:“我做梦都想娶你,想得五脏六腑乃至骨头都痛了! “如果你跟寻常女子那般,性子柔弱毫无主见,我也不必忍着思念的心与你分开。但之前你告诉我,你赚银子的动力就是为了能让我们在一起…… “宛儿,我比谁都清楚你现在在做的事情,究竟有多了不起。威灵帝国最强的是经济,而我国最强的是武力。 “可是只要有了你的丝绸、香醋,多年后隆凰帝国将不再有弱点,这是父皇梦寐以求的事情。因而总有一日,连父皇都会视你为座上宾,那个时候就是你我成亲之时。” 心跳是不会骗人的。 敖千在说这些话时,心跳的速度很快,显然他自己的内心是极其激动的。 靳宛也被他说得心潮澎湃,心中再一次升起希望。 她禁不住抬头望着敖千,“那我以后可以底气十足地让你娶我吗?” 敖千眼底深处柔情似水,“你一直都有这个底气,只是我不希望掩盖了你的光芒。在我看来,我作为隆凰帝国东宫之主的好处,便是能够暗中给你提供许多便利,让你的宏图大业能顺利发展。” 说着,他拿起靳宛脖子上挂着的玉扳指,轻笑一声:“这扳指内部刻着隆凰帝国的标志,以及东宫的记号,是隆凰帝国太子的象征。 “连它都不认识的人,不值得你忌讳。而认识扳指的人,也不敢对你不敬。就连威灵帝国与巴南帝国的皇族,见此扳指也不得不给三分薄面。” 靳宛好奇地摸摸扳指,小声嘀咕:“我倒没发现这玩意儿还内有乾坤。” 随即,她又挑眉望向敖千,“不过,这扳指也不是时时都能派得上用场吧?隆凰帝国的皇族肯定也有敌人,就比如你的那个五王叔。” 闻言,敖千轻轻点头。 他沉声道:“在我协助父皇铲除五王叔一脉之前,你记住别在隆凰帝国境内暴露这个扳指。五王叔的爪牙遍布各个王国,其势力不可小觑。” 当初敖千选择当玉扳指,除了是解燃眉之急,也是存了给皇宫之人传信的心思。 不管怎么说,五王叔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搜寻他的下落,而他与父皇、阿墨却是互相了解的,多多少少能猜到他们的做法。 而事后,他们必定会将后患处理了,不让典当铺的人再泄露消息。 这些阴暗之事,他没必要跟小丫头说。 不过凭借靳宛的聪慧,她岂会连这点都想不到? 只怕下一次自己再去岳阳城,那家典当铺上到老板下到伙计,就彻底换人了。 顾不上深究敖墨到底对那些人做了什么,靳宛懒懒地问:“所以,你什么时候会走?” 反正两人都把话说开了,也没啥好顾虑的,就彻彻底底地问个清楚。 “并未有确切的日期,要看五王叔那边的行动。”敖千颇为无奈,“你怎么就好像没有一点儿不舍。” 靳宛嗤了一声。 她一个挺身坐了起来,伸伸懒腰慵懒道:“不舍又怎样,你刚才不也是一样吗?该做的事就要去做,我可不希望以后被皇宫的规矩压得死死的。 “既是如此,我就要凭自己这双手,去争取想要获得的东西……” 说着,她忽然扭头,冲敖千龇牙一笑。 “这样一来,就算以后你变心了,我也没啥好担心的。这世上,可不止你一个美男和太子哦~” 听了这话,敖千的脸色霎时黑如锅底。——这丫头,还没死了“改嫁”的心?! 第189章 哀怨 两人在房间一待就是一个时辰。 等他们打开门准备下楼的时候,就见在房门不远处,摆了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桌上还有几盘点心和一壶茶。 敖墨坐在桌子后,身后是笔直如松的慕贤和左笙,还有一个面露苦色的陈管事。 见靳宛和敖千一前一后出来,靳宛还在整理自己的衣裳,陈管事的表情登时僵住。 唯有敖墨和两个随从面不改色——一个笑如春风,两个面无表情。 “两位的耐力可真够惊人,我这都凉了两壶茶了。”敖墨笑吟吟地站起来,后面的慕贤拉开椅子。 靳宛顿觉尴尬,挽发丝的手僵在脸侧。 敖千负手站在她的身侧,对着敖墨清淡地说:“阿墨,这位是你的嫂子。” 听罢,敖墨挑眉看了他一眼,眼中透露出询问之色。 待得敖千对他微微点头,敖墨这才惊奇地笑了。 这个时候,陈管事走上前,小声地对靳宛禀告:“掌柜的,这位大表哥的兄弟,执意要搬张桌子到这儿等……我一再劝说他也不听,所以……” “没事,你先下去忙吧。”靳宛挥挥手道,面色淡然。 陈管事如释重负,赶忙跟她告辞。 客房与厢房不在一个方向,因此敖墨放桌子的地方,其实就是走廊。好在这儿没别的住店客人,不然人家早就投诉了。 陈管事一走,这儿便没了外人。 当即,敖墨执扇,朝比他矮了一大截的靳宛一拱手,笑道:“阿墨见过皇嫂。” 靳宛嘴角一抽。 正欲说话,只见敖墨后边儿的两个随从齐齐下跪。 “属下见过太子妃!” 掷地有声的称呼,喊得靳宛心肝儿一颤。 ——大个子的兄弟和手下,咋都跟他一样,还没成的事儿就叫得顺溜无比? 不过嘛…… 她莫名的有点儿小爽。 “咳咳,二位不必客气,快请起吧。”靳宛清了清嗓子说。 慕贤和左笙听罢,道了一声:“谢太子妃。” 等二人起了,她才露出笑容对敖墨说:“昨天真是抱歉,我以为是大个子的仇家寻来了,因此不敢让你们留宿,希望二皇子不要见怪。” “大个子?”纵使是处于惊诧之中,敖墨仍旧嘴角微翘。 他望了望自家冷着脸的皇兄,又转回来对少女微笑着问:“莫非这是皇嫂与皇兄之间的闺房昵称?” “阿墨,你殿中的那些收藏品,大概是不想要了?” 敖墨的话音刚落下,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淡然警告。 登时他笑容微微凝滞。 须臾,敖墨摇了摇扇子,呵呵地笑着看向敖千:“皇兄今日似乎又俊朗了几分,想来是因为有皇嫂这么一位佳人在侧。两位郎才女貌,实乃天作之合呵……” 靳宛看得呆住,却不知这二皇子恭维人的功夫,竟有这般高深,无形中就赞了她一波。 话题轻易被敖墨转移,靳宛回过神之后,便邀请他到厢房交谈。 毕竟敖墨和敖千许久未见,两人应该也有不少的事情要说。 “你们有什么话,就放心地在这儿说吧,我会吩咐伙计别让人上二楼的。”将人领进了厢房,靳宛轻声道。 昨天夜里敖千去找过敖墨了,两人该说的也差不多说完。反之,敖墨倒有事情想要找靳宛帮忙。 是故不等敖千开口,温润有礼的敖墨便笑言:“皇嫂不必如此见外。这一年来,想必都是你在照顾皇兄,我代家里的几位兄弟感谢你。” 此话一出,靳宛十分惊讶。 她原以为敖千一家,也会如其它皇族那样勾心斗角。即便敖墨这人没什么恶意,但是另外的皇子就未必也是和善的。 可听敖墨这话,难不成他们几位兄弟的感情都很好? “皇嫂似乎有所疑惑?”从她的表情中读懂了她的想法,敖墨风度翩翩地问。 在两人说话间,靳宛已经被敖千拉到旁边的位子上坐好。 让小丫头了解下家里的情况也是好事儿。 所以敖千没有打断敖墨,而是给她倒了一杯茶,随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是有点儿好奇……”靳宛浅笑,“原以为皇家中人大多薄情寡性,故而见到二皇子后,我还觉得稀奇。如今听二皇子这么一说,好像除了你,另外几位皇子也极为关心大个子。” 敖墨并不意外,基本上很少有人能理解他们兄弟几个的情谊。 他抿起唇角,看向神情冷淡的敖千,忽地轻笑出声。 旋即在靳宛不解的目光下,敖墨调侃地道:“按理说,我们该觊觎皇兄的太子之位,羡慕他能得到父皇的赏识和独宠。” 靳宛不由得赞同地点头。 一般情况下都是这样的吧,毕竟太子就是未来的君主,男人不都喜欢权力么? “可实际上,那座东宫像一座死牢,我们兄弟几个,谁进了谁就随时都有殒命的危险。”敖墨话锋一转,眼里笑意渐失,“其中尤以皇兄,最不屑入住东宫。” 靳宛微微一惊,不自觉地望向身旁的敖千。 对上她的目光,敖千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现柔情,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我对君临天下没多大兴趣。或不如说,我这前半生都没找着一件有趣的事,直至遇见你。”他目露淡笑,“看你露出各种生动的表情,可比坐在金龙椅上号令天下好得多。” “皇兄,话不是这么说的。”敖墨禁不住抗议,执着扇子对靳宛诉苦:“从小母后便教我们要尊敬兄长、宽容幼弟,因此对皇兄和小阿钰,我们中间这几个是一点儿不敢招惹的。 “母后殡天了,父皇忙于政务无心看管我们,便让皇兄代为管教。岂料他竟把我们当做宠物,吃穿食宿日日都要过问不说,还叫我们必须时刻待在他眼皮底下。 “若有违反,便拿我们最重视的物事威胁。譬如拿走我的珍藏品、三弟收藏的美人图、四弟好不容易调配出的药水,以及把阿钰当做球,让他在地上滚来滚去,搞得阿钰现在一不高兴,就果断躺倒打滚……” 听到最后一句,靳宛顿时忍不住了,用袖子掩嘴肩膀一个劲儿地颤抖。 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她笑得胃抽筋,敖墨看见了只觉得哀怨。难怪是皇兄看上的人,看样子她的兴趣跟皇兄差不多,都是一样的恶俗…… 第190章 侄子 等靳宛平静之后,敖墨提出要留下。 “横竖宫中也没有要事,我并没有必须回去的理由。倒是皇兄这儿,为了避免遇刺之事重演,索性你我一起行动。” 虽然敖千认为留下一些暗卫即可,但是让敖墨自己回宫,他也不大放心,因此才说留不留下看敖墨自己的意愿。 如今既然他有了选择,敖千便未反对。 当敖墨询问靳宛时,她除了答应还能说什么? 人家连“皇嫂”都叫上了,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失礼嘛! 不过如此一来,靳宛就要考虑给他们换个身份。像敖墨现在这个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地位高贵的人。 所以到后来,众人商量的结果,就是让三人学敖千乔装打扮。最起码,敖墨这身华服是不能再穿了。 幸好此时的靳家村,已经是一个靳宛能做主的村子,想给三人捏造身份倒也容易。 只是靳宛刚来三鲜楼,不能立刻回去,否则会显得过分刻意。是故,她让几人暂且在楼里住着,这些日子尽量不要外出。 除此之外,靳宛还专门叮嘱过酒楼的伙计,不要泄露敖墨到来的消息。为了不让伙计们起疑,她找了个借口,说是敖墨被女山贼逼婚,才会特地跑到这儿躲避。 当下便把楼里的伙计给吓了一大跳。 “大个子的家在当地,也算是有些名望。而那女山贼不仅长得丑陋不堪,且嗜杀成性、武力高强。 “一次女山贼带人到山下的小镇掠杀,恰好遇到阿墨,便对其一见钟情,要将他掳回山寨当压寨相公…… “阿墨无奈,只好雇了两个壮士四处逃窜,最后到这儿投奔我们。虽说此地与那山贼所在的寨子相隔百里,但难保对方不会收到消息追来。” 靳宛说得绘声绘色,非但把酒楼的伙计们都给唬住了,连敖墨自己也险些信了个八成。 于是伙计们看敖墨的眼神,都变得十分同情。 “阿墨少爷,你的命真苦啊……” “唉,本来还羡慕阿墨少爷和大表哥生得一副俊相,而今听了阿墨的故事,我倒庆幸自己长得不够俊。” 说着就有几个伙计看向沈玉溪。 “整座酒楼里的伙计,最俊秀的要属你沈大厨,希望你以后不要踏上阿墨少爷的后路。” 沈玉溪不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别小看厨子,我这双手拿菜刀是很顺溜的,才不像某些书生那样没用。” 这句讽刺很明显能听出是针对敖墨的,慕贤不动声色地扫了他一眼。 ——若不是碍于殿下和太子妃在场,他这就要拔刀了。 倒是敖墨本身毫不在意,摇了摇扇子笑呵呵地说:“打打杀杀不适合我,既然能靠脸吃饭,为何还要靠实力。” 沈玉溪僵住,望着敖墨的目光透着古怪。 这家伙跟大表哥简直是相反的类型,他们真的是兄弟? 能忽悠过去的都是一般的伙计,也有如陈管事、沈玉溪这般玲珑剔透之人,看穿了靳宛的用意。 对这两个人,靳宛是打算着重“提点”的,因此她让伙计们都散了,独独把二人留下。 不过不等靳宛开口,陈管事便率先表忠心。 “掌柜的请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泄露阿墨少爷的半点消息。” 根据系统提供的分析结果,陈管事和沈玉溪都是比较可靠的性格,一旦许下诺言便不会轻易反悔。 “你们二位是我最信赖的人,只要你们不做出令我失望的事情,那我日后绝不会亏待你们。” 靳宛淡淡地说,“我看沈大厨很喜欢做糕点,过两日我整理出一份糕点食谱送给你。有了食谱,即便没有我的教导,以你的资质你也能够学会。 “至于陈管事……你在三鲜楼也干了不长时间,从下个月起就给你涨两成的月银。” 有些东西光靠嘴巴说是不行的,必须要有实际的行动。靳宛许给两人的好处,都是两人最需要的东西。 因此二人俱是欣喜地道谢。 这一手让敖墨对她刮目相看。 看起来,这位皇嫂似乎很懂得御下之术…… 过了两日,赵家村的人前来三鲜楼找靳宛。 听说赵家村把材料都准备齐全了,靳宛就知道是该离开的时候,便借这个机会带着敖墨回村。 当靳宛站在酒楼门口,看到伙计把马车和绵绵拉来,她扭头看了看身边换上布衣的敖墨三人。 ——这下子靳宛算是明白了,貌似系统让她带马车来,就是为了装载这三个意外之客。 回去的时候,靳宛和敖千、敖墨坐马车,慕贤驾车,左笙牵绵绵。 起初左笙靠近之际,绵绵不停地躲闪和叫唤,直至靳宛过来安抚,对它说了好长的一段话。 她坚信绵绵是一头很聪明的羊,它能够听懂自己的话,所以才会无比耐心地跟绵绵交流。 见到少女一本正经地跟一头绵羊“交流”,一旁的敖墨目露惊异,“皇兄,难不成皇嫂她……精通兽类语言?” “嗯,她原是深山的一颗萝卜,经千年修炼终成人形,能跟野兽沟通也不奇怪。”敖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靳宛,漠然道。 闻言,敖墨唇边的笑容稍僵。 半晌,他目光诡异地转向自己的兄长,意味深长地说:“皇兄,这般不着边际的话你也说得出口,莫不是失忆残存的后遗症?” 这三天里,敖墨早就从靳宛口中,得知了敖千受伤以后的经历。 纵然敖千说自己的身体没有大碍了,敖墨也生过暗中请来名医为其诊治的念头,最终还是被敖千制止了。 见敖墨又拿自己失忆之事说话,敖千冷冷睨他,“既然你也知道不着边际,那就不要问些白痴的问题。” 此话一出,敖墨才知道自己是被耍了。 偏偏这个耍他的人,是他最不敢招惹的存在。 “好了左笙,你来牵绵绵吧,它不会怕你了。”这时靳宛的声音响起。 左笙领命上前,从靳宛手里接过绳子。 这一下耽误了不少时间,靳宛感到很不好意思,走近后对敖墨解释道:“绵绵先前被坏人伤过,是故很怕生。” “原来如此。”敖墨笑容不改,改口问道:“我看嫂嫂和大哥对这头名为‘绵绵’的羊,都颇为疼爱,这是为何?” 此刻的敖千伸过手抓住靳宛,一边扶着她上车,一边随意回答:“绵绵是我和宛儿的干儿子,以后就是你的侄子,回去后你要给它送见面礼。”话音未落,敖墨摇扇的手便僵住不动。 第191章 权力 经靳宛和敖千的商量,两人一致决定暂时先对爷爷瞒着敖千的身份。 把敖墨带回去也不是很麻烦,只需要告诉爷爷,敖墨是敖千的兄弟就行。庄稼人再有心思,也是一些小打小闹的把戏,根本不会有人去深究敖墨的来历。 果不其然,当靳海得知是大个子的家人找来,他的态度十分热情。 靳宛将“女山贼强抢民男当压寨相公”的故事,又给爷爷说了一遍,当即激起了他深刻的怜悯。 “既然是这样,那你先在这儿住下吧!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没啥好见外的,你就跟大个子睡一屋。” 可还剩下两个人呢…… 靳海正考虑要不要让阿墨把雇来的人打发了,就听他彬彬有礼地笑道:“我们三人的住宿,就不劳老先生费心了。如不介意,我想借你屋子旁的空地一用。” 这小村子的偏僻和穷酸出乎了他的意料,但也没让他觉得不舒适。或许是因为在宫中囚禁久了,对此等山林中的穷村庄,他竟隐隐生出了一股向往。 至少在这里,大家能够享受到自由的空间。 住宿的问题是回来前就说好了的,所以靳宛对爷爷悄声说:“爷爷,随他们去吧,咱们家里本也住不下这么多人。” “可是……”靳海仍然有点儿担忧,“要不,我到村里问问,有没有人家能让他们借宿?” “别费劲儿了,他们说了要去搭树屋的。”靳宛劝道。 慕贤和左笙身为皇家贴身侍卫,除了武功要高之外,还得生活技能满点,保证主子出行时能够随时享受到最好的待遇。 因此在征得靳海的同意后,慕贤和左笙就去砍树了。 ——现下靳宛也没办法考虑任务的事儿,毕竟这一关是不得不过的。 她却不知,在两人动手前,敖千已经叮嘱过他们尽量减少对林子的破坏。 左笙和慕贤的动作很快,半个时辰,空地前就堆了许多木头。这动静引得山下的村民前来围观,见到这一幕情景,便来询问靳宛是怎么回事。 当听到靳宛说自家来了客人,正在为客人修建住所,村民们都感到很不可思议。 现搭现住,这能行吗? 可也有一部分人,听完就跑回家去了。 等他们再来的时候,手上各自拿了工具,个个兴冲冲地要去帮忙。 场面一下子变得非常热闹,靳宛有些担心,害怕人多了会把事情搞砸。 敖千倒无所谓,附耳低声提醒她:“你不是要去赵家村?” 当着外人的面儿,两人也靠得如此近,这令敖墨见了面露沉思。 依照眼下两人的发展趋势,也许再过不久,他的亲侄子便要降世了?希望那个时候,父皇不要过于震怒。 他倒是觉得,让这位皇嫂入宫也没什么不好的。 最起码,能让皇兄身上多出些“人气”。 思索时,少女忽然朝他走来。 站在敖墨跟前,靳宛无奈地道:“本来你刚到家里,我应该好好招待你的。可是我答应了赵家村的人,要去给他们定好水库的选址,这会儿必须离开。” 闻言,敖墨从沉思中回过神,眼里带笑地望向她:“大嫂何必客气,既然你和大哥有事情要忙,我自然也该跟着。这里,就交给慕贤和左笙。” 其实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在这儿,敖墨认识的人除了敖千就是她。现在两人都要走,他作为客人肯定待不住,否则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于是靳宛考虑不久,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慕贤、左笙肩负建木房的重任,就留在村子和村民一块儿忙活。 赵家村里。 之前去三鲜楼通知靳宛的人,早已回来了。赵村长和几位村会元老,为了显示对靳宛的尊重,早早地来到村口等候。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却始终不见靳宛的踪影,便有人耐不住性子了。 “村长,那丫头该不会是耍我们吧?这都快晌午了人还没来,再晚日头都下山了!” 从传信的村民口中,赵村长知道了靳宛有客人,便猜测她可能是为此耽误了。因而听了这话,他立即出声呵斥,让对方不要胡乱揣测。 这话要是叫靳宛听到了,不知又会引起什么样的误会…… 便在此时,路的那头遥遥出现一道影子。 “咦,那好像是靳宛的马车……啊,我看到那丫头的表哥了,是靳宛来了!” 在赵家村众多村民的期待中,靳宛总算到了。 一下车,她就跟赵村长说了“抱歉”。 “家里临时有点儿事要处理,所以来迟了,几位久等。”说着,靳宛微微欠身。 靳宛确实迟到了,可她也坦荡地行了礼当做致歉,顿时让赵村长和村会元老胸口的闷气消了大半。 这么一来,赵村长嘴上说的话便好听许多。 “呵呵……本来就是我们麻烦你。”说话间,他注意到了大个子旁边的执扇青年,不由得疑惑道:“这一位年轻人以前没见过,是你家的亲戚?” 敖墨正和敖千谈笑,可没功夫搭理他。 “他是我的二表哥。赵村长,我们快动身吧,在日落前把地址选好。”轻描淡写地介绍过敖墨,靳宛就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经她一说,赵村长连忙让人带上工具。 山林里修建水库很容易惹来塌方,要不是有系统相助,靳宛也不敢随便教人建水库。 而走在最后面的敖墨,听了靳宛要做的事之后,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到敖千脸上。 趁无人留意,他轻声说道:“皇兄,私自修建大型工程,是违法的吧?” “嗯。”敖千应得清淡。 “既是如此,那皇嫂为何还……难不成,你没跟皇嫂说清其中弊害?”敖墨轻笑着勾起唇角。 三大帝国对领土都同样看重,这也导致麾下王国极其重视对国土的管理。因而无论是王国还是帝国,都有明文规定,百姓不得私自修建大型工程。 敖千身为帝国太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可他当初并未阻止靳宛,甚至连警告都没有,使得敖墨万分好奇。 两人不紧不慢地跟在众人身后,对于敖墨的问题,敖千只用了一句话就打发了。“身为未来太子妃,宛儿她有这个权力。别说是修个小小的水库,即便是修宫殿,我也由着她。” 第192章 桃花 纵使有系统指示,靳宛定好水库的选址,也足足花费了一个下午。 山路很不好走,靳宛走得脚疼,下山的速度便慢了许多。 正当赵村长想要问她是否需要休息,只见始终一言不发的大个子,忽然过来抱起少女就走。 靳宛惊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搭住他的肩膀。 发觉赵家村的人都瞪圆了眼睛,敖墨边摇扇子边笑言:“何必大惊小怪。我们这小表妹体弱,陪你们这帮大汉在山上转悠了几个时辰,没个代步工具如何下山?” 皇嫂也真是的,为了这帮两不相干的人累到自己,就跟阿钰那般傻。 话虽如此,敖墨眼中的笑意却更深了。 于是自这日起,赵家村就开始挖坑准备修建水库,靳宛时不时得过来指导。 敖墨在靳家村住下,和两个随从一起睡在那栋木屋——原本慕贤和左笙是不能与他同住的,但既然三人到了这里,很多事情就不必按照规矩来。 如若不然,定会惹得村民怀疑。 其它时间里,三人都跟着敖千。当他们第一次看到敖千拿起锄头翻菜地,登时瞠目结舌,敖墨的玉骨扇都掉到地上了。 结果敖千见他们围观得起劲儿,干脆把锄头扔给敖墨。 靳宛从厨房里出来时,就看到敖墨拿着锄头,满脸不解地问慕贤:“武林中可有人拿此物做武器?” 慕贤打量了半晌,突然蹲下去把锄头拆了。 旋即他举着锄头的铁片,望着敖墨迟疑道:“我猜这武器定然杀人不见血,方才殿下将其挥舞得如此流畅,想来他用这武器有短时日了。” 话音未落,就被靳海看到了这副情景。 “哎呀,锄头坏了?”他走过来,从慕贤手里拿过铁片、敖墨手里拿过木杆,到院子的角落安装锄头。 敖墨这才意识到他俩给人添了麻烦,当下敲了慕贤一扇子。 “以后不可无礼,还不快去帮忙?” “是。” 待慕贤走了,敖墨转头看向靳宛,歉意地笑:“大嫂可有事要我帮忙?” “不用了阿墨,你自己歇着。”靳宛说道。 真要算的话,她的年纪比敖千、敖墨都大。只是敖千因为他特殊的经历,心理年龄和思维方式都过早成熟,因而在他面前靳宛才显得“小”。 但这敖墨就不同了。 他比敖千小两岁,虽然对很多事情都有所了解,并且心智成熟,可未必比靳宛老成多少。看他刚刚的举动,便知道敖墨尚且不够沉稳。 所以现在靳宛面对他没有什么压力,单纯地把他看做了一个弟弟。 对弟弟当然要让着嘛! 是故敖墨受到了至高的待遇。 在靳家村逗留的期间,敖千和慕贤、左笙都要干活儿,他却什么也不用管。这其中的原因,除了靳宛特别关照这位未来二弟以外,也有敖千默许的成分在。 倒不是说敖千有多宠敖墨,而是经过无数次失败的教训后,他得出了“阿墨是废材”的结论。 ——这位仁兄在挖菜地时,因为担心泥土会弄脏衣服,直接用轻功飘在半空以内力相震,把地里大半的白菜都给掀翻了。 幸好爷爷没瞧见,不然他还不得晕过去。 后来敖墨还笑吟吟地解释:“我想着如此能省点儿力气,岂知用力过度了。” 敖千冷漠地望了他半晌,转身命令慕贤去填土。 靳宛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愧是两兄弟,连思考的方式都很像。” 曾几何时,大个子也是用内力震出一个深坑,当做临时的“鱼塘”…… 日子一天天过去,靳宛去赵家村的频率越来越高。受到敖千吩咐带绵绵散步的左笙,也越发受这头独特绵羊的亲近,成为绵绵心中排名第四的“亲人”。 赵、靳两村的姑娘,这段日子可是幸福得要命。 大个子是有主的汉子,但总是执着扇子的翩翩公子阿墨,是货真价实的单身男子! 所以不管靳宛他们去赵家村,还是在自己家里,总有很多怀春姑娘蜂拥而来。无论赵村长和靳海怎么说,都没办法逼退这群如狼似虎的姑娘。 敖千乐得看好戏,每每遇到此种情形,便抱了靳宛上树观赏。 有慕贤挡着,倒也没有姑娘能够真的靠近敖墨,所以他也挺乐在其中的。对着姑娘们,敖墨依然笑吟吟,导致姑娘们更迷恋他了。 往往一圈下来,慕贤怀里总能有一大堆的礼物。 而此时此刻在赵家村,便出现了相同的场景。 靳宛扶着树干,望着底下火热的场面,不由得感慨道:“难怪阿墨说既然自己能靠脸吃饭,就不必靠实力了。” 这人气不是一般的旺啊,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人送,真叫人佩服! “五个兄弟中,阿逸最受女性欢迎,因此他的收藏品全是美女图。此外,就是阿墨的桃花最旺,可惜阿墨对女人没兴趣。” 敖墨淡淡地给她解释,最后一句成功震住靳宛。 她目光复杂地问:“原来阿墨他……喜欢男人啊。” 难怪跟慕贤形影不离…… “你的脑子里怎么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哭笑不得的敖千低头看她,“‘没兴趣’是说阿墨这人冷心冷情,除了自家人,基本没谁能让他放心里。” 实际上,他们这几个兄弟中,几乎都有同样的毛病,那便是很难对人敞开心怀。 唯独阿钰,在几位兄长的保护下,依旧保持了纯真。 就像,宛儿一样…… 敖千的视线不知不觉中,就与靳宛的缠在了一起。 自打敖墨来了,他们俩基本没有独处的时间。以前那些属于小情人的亲密举动,也许久未曾有过…… 靳宛莫名想到了在三鲜楼的那天早上,咽了咽口水默默移开目光。 她假装认真地看热闹,极力忽略那两道炙热的视线,头一回为自己的坚持感到动摇。 完了完了……莫非她比大个子还性急,竟连二十岁都等不到?要实在不行,到十八岁总可以吧? 不过也只是那么一想罢了,靳宛的理智告诉她,现在一切还不稳定,有些界限不能越过。 否则等她未婚先孕,那就什么都晚了。想必大个子也是清楚这一点,才一直没有越轨。 第193章 朝会 在没有机械工具的世界里修水库,其难度远超出靳宛的想象。 她没有想到,赵家村光是挖坑就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由于全村的壮劳力都去水库工作,所以这个秋季没人打猎,只靠老人和一些女人们到山上采摘野果。 这三个月内,靳家村的汉子收割稻田,女人们就继续养蚕缫丝纺织。 如今,靳宛每月平均能收到八十匹丝绸。加上之前的二百匹,靳宛家的地窖总共藏了四百四十匹丝绸。 敖墨这才知道,原来他的皇嫂还是个赚银子的能手。即便皇兄没有这层太子身份,跟着皇嫂,他这辈子都不愁吃穿。 市面上买不到的柞蚕丝,是只供帝国皇室和贵族享用的高等衣料。每年隆凰帝国和巴南帝国,都会用各种珍稀财宝,去与威灵帝国交换。 至于诸多王族,除了威灵帝国麾下的王国,另外两大帝国的王族都没办法弄到柞蚕丝。 这也是靳家村的村民做了这么久,都认不出桑蚕丝绸的原因。连王族都没鲜少得以窥见的珍稀布料,平民百姓又如何有这个概念? 村民们只觉得织出的布料摸起来非常舒服,但也没有萌生过用丝绸给自己做衣服的念头。毕竟一个小村庄的穷人,根本不会去贪图物质上的享受,他们更重视能不能多赚银子,买更多的粮食和肉。 价值一两银子的布,叫他们拿去用了,他们反而会不安乐。 唯有像敖千和敖墨这些生长在皇室的人,才能理解丝绸的价值。在两人眼中,此事事关重大,连慕贤和左笙都要隐瞒。 否则消息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靳宛可没想过,要把丝绸作为隆凰帝国的私有物。 得知她以后终会将丝绸拿来交易后,虽然敖墨感觉甚为荒唐,却也没有说什么。 相反,因为这四百多匹桑蚕丝绸,比威灵帝国传入的柞蚕丝好个几倍,所以他还特地给靳宛提了建议,让她以后一匹丝绸卖一百两黄金。 靳宛被这价格吓了一大跳。 虽说一百两银子等价于十两金子,可到底是金子比较稀罕,一百两黄金的价值便远高于一千两银子。 她最初的设想,是一百两银子一匹丝绸。现如今敖墨这开价,真把她给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故靳宛犹豫道:“一百两黄金,不会太贵了吗?” “皇室和贵族并不缺这点儿钱。比起金子,他们更享受至高无上的感觉,而丝绸便能满足他们的这种心理。” 当敖墨笑吟吟地说出这番话时,靳宛望着他露出复杂的表情。 这让敖墨稍愣。 出于礼貌,即使是不明就里,他也保持着笑容:“皇嫂,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此时三人围着屋内的桌子坐成一圈,并没有外人在场,因而他们交谈无需顾忌。 靳宛撑着下巴,冲敖墨眨眨眼睛说:“阿墨,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皇室中人……我一看啊,就知道你的脑子不太灵活,骂人的时候怎么能把自己也骂进去呢?” “无妨,阿墨脸皮厚。”敖千抿了一口茶,淡然道。 敖墨泰然自若地摇着扇子笑:“皇兄此言差矣。我这人不同流俗,向来都是抱诚守真,自不必在乎世俗名声。” 调侃归调侃,可敖墨说的是极有道理的。 ——王国每隔十年,就要向帝国上交贡品,其名“群王朝会”。 而贡品的珍贵程度,是能直接影响王国地位的。为此,三个帝国还弄了个排名,各个王国都以名列前茅为荣、居于后位为耻。 最近两次的“群王朝会”,乌国都拿不出什么好的贡品,一直都被邻国——汤国压了一头。 只因乌国当今的王,是个极为仁厚之人。他不忍压榨子民,没有同其他王国那样,拼命搜刮民脂民膏。 如此一来,乌国地位自然越来越低。 排名位于后面的乌国,总是受到其它王国的威胁和嘲讽,而帝国压根不会理会这种小事。只要不内战,不管王国之间有何争执,帝国都不会插手。 对此,敖千和敖墨十分清楚。所以两人认为,目前让靳宛一步登天的最佳方式,便是与王族做交易,令乌国在几年后的群王朝会上利用丝绸,大出风头! 只有在那里,才能让丝绸的价值得到最大的发挥。敖墨提出一百两黄金的销售价格,也只是想让靳宛更清晰地看到,丝绸的作用可不仅仅是能赚钱。 靳宛只需稍作思考,就明白了两人的真正用意。 顿时,她勾起唇角笑了。 再次看向敖墨的时候,靳宛已经不敢轻视这位二皇子。 还有敖千,估计很久以前,便有此打算了吧? 怪不得他这么支持自己养蚕纺丝,想来那会儿已恢复记忆的他,大概在暗地里策划着要怎样助她借此扬名呢。 见她露出了笑容,敖千剑眉稍扬:“看来你考虑好了,日后这丝绸要多少黄金一匹?” “这个先别提。”靳宛俏皮地咧嘴,“我更想知道,距离下一次群王朝会还有多久?” “约莫三年,于帝都举行。”敖墨合起扇子悠然笑道。 话音方落,就听靳宛啧了啧嘴。 “太久了太久了,我可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她咧嘴嘻笑,“倒不如在那之前,我先给帝君准备一个大礼。” 积攒三年的丝绸,肯定会有很多。可问题是,她没法儿保证存放的丝绸不会有所损坏。 反正帝君想要看到的,是隆凰帝国不必在经济上受威灵帝国压制。那么,假如她能把自己的商品卖到威灵帝国,乃至取代其本国的产品,想必帝君会更高兴吧? 到那时,她再让丝绸在群网大会上亮相…… 如是想着,靳宛倏然起立,拍案道:“我决定了,等明年游商一来,我便找游商做交易。” 此话一出,敖墨愕然望着她,想不通为何她会突然有此主意。 而敖千很快就能领会到靳宛的心思,当即无奈地扯唇笑了。——看样子,想让小丫头乖乖按照他铺的路走,确实是很难的一件事情。也罢,便让她大展身手,了不起遇到阻碍之际,自己暗中替她除了。 第194章 失踪 每一年,出自本国的游商,于春季第一个月出发。异国的游商,却是在夏季最后一个月到来, 但是像旺福镇这种小地方,若是没有身为乌国王女的钱夫人在,恐怕永远不会迎来异国游商。今年钱夫人走了,游商便没有出现。 靳宛想找本国游商交易,也得等到明年春季到来,届时可能还得找苏夫人帮个忙。 此事一定下,靳宛对未来的规划更清晰了。加上赵家村也做好修建水库的前期工作,她便着手实施“退耕还林”的计划。 彼时初冬已至,她和敖千特地去了趟岳阳城,采购了一批又一批的树苗,运到赵家村雇人栽种。 如此一来,赵家村的妇女们也有了收入。虽说天气渐冷,可只要想到今年过冬有钱买食物,大家就全部充满了动力。 敖墨不明白她这样做有何意义,靳宛也无法说出这是系统任务,索性不费口水去解释。 随着之前开垦的土地重新种上树苗,眨眼间又是两月过去,敖墨也在靳家村逗留了近半年的时间。 到了腊月,人们几乎没办法进行劳作,赵家村水库修建行动不得不暂时搁置。庆幸的是,由于村民的努力,整个水库的修建进度已经到了百分之七十。 靳宛等人也不往外跑了,反正上个月的账已经收清,这个月的账就等开春了再去收。 这几个月除去开支,靳宛攒了一万二千两,地窖装银子的箱子都有点儿拥挤了。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又开始做新玩意儿——酒。 现在整座后山都是靳家村的,靳宛不必再有所顾虑,便想在明年推出各式各样的滋补桑葚酒。 得知她的打算之后,敖千二话不说,直接把敖墨和慕贤、左笙叫来当苦力。 酿酒可比酿醋麻烦多了,它总共有六个步骤,分别是原料粉碎、配料、蒸煮糊化、冷却、拌醅、发酵、蒸酒,每一个步骤都有庞大的工作量,因此靠靳宛自己是完成不了的。 不过有了四个壮劳力相助,靳宛就轻松多了,只需口头下达命令即可。然后在他们执行之后,再检查完成度,确认无误便进行下一步。 直到此时,敖墨才深知皇兄的不易。 头一回在寒冬腊月因干活热出了一身汗,敖墨不由得感叹:“这种感觉实在很稀奇,有机会让阿逸他们也来试试。” “几位皇子万金之躯,岂能做这种事?”左笙毫不犹豫地接道。 闻言敖墨勾唇斜觑他,示意他把视线移至少女身旁的敖千,“能不能不是我们说了算,你得问皇兄。我相信但凡皇嫂有需要,皇兄是不会心疼我们的,这就叫见色忘义。” 话刚说完,就见敖千突然回头眯眼一笑:“阿墨,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见状,敖墨不慌不忙,淡定地伸手指向左笙,“皇兄你听错了,是左笙说的。” “啊?”左笙错愕。 最后碍于敖墨笑容里饱含了深意,他硬着头皮改口:“请殿下恕罪……” 敖千淡淡收回目光,对敖墨的把戏早已见怪不怪。 靳宛看得心中好笑,没想到敖墨还是个这么腹黑的人,真不愧是笑面虎。 不过说实话,她没料到敖墨会在这里待那么久。虽说现在大家都混熟了,也习惯了吃饭的时候很热闹,但不知为何,靳宛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感。 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然而这世事便是如此,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酿酒事件后的第五天早上,敖墨把敖千和靳宛叫到了木屋,拿出一封信让两人看。 “信中所写尚且不知是真是假,可即便如此,我也必须回去了。”木屋里,敖墨难得地收起了笑容,面带严肃。 端坐的敖千沉默不语,似在辨别这封密信的真实性。 靳宛则仔细地阅读密信内容,越是看到后面,就越觉得胆战心惊。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凝重地看向敖千道:“信里说阿逸失踪,说不定又是五王爷搞的鬼,要不你就和阿墨先回宫吧。” 敖逸与敖墨是一对双生子,其中敖墨是哥哥,敖逸是弟弟。听说敖逸喜欢画美人,或许五王爷就是利用了他的这个特点,用计将他诱出宫后擒了。 听了靳宛的话,敖千对着敖墨沉声说:“你可觉得身体有何不适?”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靳宛不懂都到了这个紧要关头,他为什么要问敖墨…… 忽然,靳宛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顿时两眼发亮地盯着敖墨。 后者在两人的注视下闭眼静静感受了一阵,随即睁眼对他们摇头。 “如此看来,至少阿逸暂时是没什么事的。”敖千兀地翘了翘唇,眼里透出邪肆的光,“这八成,是父皇玩的把戏。” 靳宛顿感惊讶,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敖千含笑看了她一眼,“阿墨在回报的信中说未寻到我,却又迟迟未归,想必父皇早就有所怀疑。以他的性子,定是希望我尽快回宫的,所以会让人发出这样的密信也不稀奇。” 也是,敖墨这趟出来,光是在靳家村就住了好几个月。加上他之前赶路和寻找敖千花的时间,粗略算算也有大半年了,帝君肯定很担心吧。 思及此,靳宛扭头望向敖墨,只见他脸上的严肃不见了,只剩下了满满的无奈。 显然,敖墨也认为敖千的推测是有道理的。 “看来我要比皇兄你先回去了,最起码要回宫将你的情况禀告父皇。否则,我怕下回来的就不是一封信这么简单了。” 敖千点点头。 他抬眸看着敖墨身后的慕贤,声色沉沉地道:“尔等暗卫,需谨记职责,切勿做出难以挽回的错事。你也跟了二皇子十几年,想必明白对暗卫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吧?” 慕贤立即单膝跪下,用右手锤了一下胸口宣誓:“慕贤以性命发誓,定将二皇子的安危置于首位,绝不让二皇子受到丝毫的伤害!” 见此情景,靳宛神色微动,只觉得这一幕颇为熟悉……就好像,她以前在哪里见过相同的场景。 对于慕贤的回答,敖千还算满意,当即把目光转向敖墨。“此次回宫,中途不要在任何地方多做逗留,我会让左笙带人吸引五王叔的注意,掩护你们的行动。” 第195章 资格 最终,他们定在腊月十八启程。 敖墨率领慕贤到县城与麾下暗卫会合,左笙便独自潜行至汤国,与东宫暗卫接头。 三人趁夜离去,靳宛和敖千站在村口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面上难掩担忧。 “不必担心。”察觉到她的心情,敖千伸手将人拥进怀里,低声安慰。 靳宛叹息一声,“看你们如临大敌的样子,我怎么能不担心?一年半前,五王爷能将你逼到那个地步,现在……” “那时是我疏忽了。当初右尘与左笙,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肩负起东宫全部的护卫责任。”说起往事,敖千面色变得阴沉。 “当时随我微服出行的,多是右尘带领的侍卫。左笙麾下暗卫,被我留在宫中保护几位皇弟。我万万没想到,他竟会被五王叔收买,多半侍卫临阵倒戈。 “再加上我吸入了无色无味的毒粉,内力被禁大半,方才沦落到无比狼狈的境地。如今情况不同了,阿墨有左笙掩护,又有慕贤和暗卫的保护,料想五王叔也不会对他下手。” 五王爷的目标是太子,如果敖千跟敖墨一起走,那会惹得他不顾一切地派人追杀。反之,五王爷就会把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寻找敖千下落上面。 因此敖千没有跟敖墨一块儿行动,以免招致五王爷的疯狂扑杀。毕竟派人暗杀东宫是大罪,一旦让敖千成功回到帝都,再拿出证据指证他的罪行,那么帝君便能光明正大地将其处决。 敖墨等人的不辞而别,让靳海非常困惑。靳宛绞尽脑汁找了几个借口,十分勉强地把他忽悠住了。 只不过吃早饭的时候,老人忍不住连连叹气。 “唉,还以为阿墨这次来,就能把你们俩的亲事定下……可他在家里住了这么久,对这件事竟没有提及分毫。” 说着说着,靳海面带不满地看向敖千。 察觉到他的视线,敖千抬头与之对视,登时目露无奈。 “爷爷请放心,宛儿我一定会娶的,只是现在还未到时候。” 靳宛咬着筷子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该帮哪边。 “大个子,不是爷爷说你。但是你弟弟都找来了,说明你找到了家人,那你为啥不能跟他一起回家,把你和小宛的事儿同爹娘说了?” 为这俩孩子,靳海只觉操碎了心。 虽说这会儿村子没人会说靳宛闲话,可她一个姑娘家,整日没名没分地跟个汉子走得那么近,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合适。 何况快过年了,连阿墨都走了,咋不见大个子有回家的迹象? 怕爷爷继续追问下去会露馅儿,靳宛赶忙插话道:“爷爷,是我现在还不想嫁人,我想在家里多陪陪你。再说了,你看我这制皂坊跟酿醋坊刚起步,总不能抛下它们不管吧?” “还不嫁?过了年小宛你都十七了,成了个大姑娘,亲事不能拖了。”靳海满面忧愁地说,“去年我还觉着你小,不想你太早出嫁。可看着你跟大个子的事情迟迟没进展,我这心就慌得很……” 说白了,靳海是生怕时间越长,两个年轻人感情越深,以致情不自禁地越矩。好歹他也是过来人,自然明白血气方刚的年纪,是最容易在冲动之下做错事的。 何况以他的观察……保不准,在两人多次留宿岳阳城之时,就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靳宛可不知道爷爷的直觉这么准,不然她以后都不敢在家里跟敖千表现得亲近了。 “请相信我,爷爷。”面对靳海的顾虑,敖千神情认真地望着他,低沉地承诺:“我保证这辈子,我只会娶宛儿这一个人。在那之前,我绝不会强占宛儿的身子,让她平白受到伤害。”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寂静。 靳宛呆呆瞪着敖千,米饭从她半张的口中掉回碗里,而靳海则是筷子一抖,使得刚夹好的红烧肉掉在桌上。 当事人对自己说出的话具备多少震撼性,压根毫无所觉,仅仅是直勾勾地盯着靳海以示诚心。 渐渐的,红晕在靳宛脸上、脖子上蔓延,直到把她的脸烧成猴子屁股。而靳宛的眼神也变得羞恼,咬着下唇抬起桌子底下的脚,很不客气地踢了敖千一脚。 敖千的目光立即被吸引过来。 他征询地看着靳宛,关切问道:“我刚刚不小心撞到你的脚了,你还好么?” “……”靳宛嘴角抽搐几下。 算了,大家都穿着棉衣,她这一脚对大个子而言,大概是隔靴搔痒。 于是靳宛放弃用武力讨伐“流氓”的想法,看也不看敖千,冷漠道:“吃饭的时候不要说那么多废话,菜都冷了。” 此刻,靳海快速扒光碗里的饭,倏地放下碗筷站起。 “我去羊棚看看绵绵,你们吃完了快收拾。”老人难掩尴尬地说,转身打开大门出去了。 这下子屋里只剩下靳宛和敖千。 脸蛋通红的靳宛埋头吃饭,心里仿佛有一万匹羊驼呼啸而过。 她这是捡了个情商为负的妖孽吧!身为一国太子,难道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嘛,当着爷爷的面竟也敢说那样的话! 不知死活的敖千,居然趁机凑上前,去瞧她的脸色。 紧接着,他轻声道:“你的脸红得要滴血了,是因为我刚才的那些话?” 他一出声,靳宛把头埋得更低,几乎要栽进碗里去了。 不要理他、不要理他,就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靳宛不断地催眠自己,直到敖千忍笑揪住她的后领,把她的头从碗里提起来。 随即在靳宛羞恼的瞪视中,他眼里充斥了笑意,挑唇说:“不这样说,恐怕没办法让爷爷安心,从而制止他穷追不舍的追问。话又说回来,你我之间诸多事情都做了,为何还……” 还没说完,他的嘴就被捂住了。 靳宛恼羞成怒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低声警告:“要死了你,这话要被爷爷听见,你还好意思在家里待下去嘛!堂堂太子爷,竟然如此厚颜无耻,说起话来没羞没臊的。” 被她斥责,敖千的神色反而更愉悦。 他拿下少女的纤纤玉手,迎上她含羞带怒的目光,低笑一声。“若是在你面前都不坦荡,我又怎有资格说爱你?” 第196章 年关 敖千总有办法用一句话,让他重新扳回优势。 靳宛心里甜滋滋的,也就懒得反驳,任由他继续秉持着此等歪理。 没了敖墨三人,他们的日子又恢复了过往的宁静。旁边的这座木屋虽是快工赶出来的,后来却被慕贤和左笙慢慢加固,修得很牢靠,拿来存放杂物正好。 敖千还记挂着去年冬季靳宛说的话,催着她履行承诺,给自己做一双好看的鞋底。 靳宛难以置信,“都一年了你还记得,太夸张了吧?” “你别告诉我你忘记了。”敖千危险地将眼睛眯成两条缝。 “呃,怎么会呢……”靳宛擦了把冷汗,干笑着应允:“我知道了,除夕之前会给你缝制好的。” 娘诶,她是真不记得了。 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谁还有工夫惦记那个啊。一双鞋垫而已,大个子干嘛这么较真…… 秋天的时候,靳宛晒了很多干辣椒,到了寒冬正派上用场。 除夕的前两天,是今年最后一次的赶集日。闭门大半月的村民,基本上都会去赶集,购买过年所需的物品。 靳宛一家全部出动,和靳元武夫妇会合后,共同乘坐马车前往小镇,不畏惧严寒的绵绵就跟在一边跑。 车内众人寒暄,靳元武和靳海聊着村庄的事,章翠花则是跟靳宛商量除夕团圆饭的菜单。 “定了吃烫锅,到时你们直接来吃便行。”靳宛含笑道。 “烫锅”其实就是火锅。只不过,这儿的人都称其为烫锅,靳宛为了方便大家理解也就改口了。 章翠花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气说:“真没想到你会邀请我们吃饭,更没想到的是,我爹竟然说要一起过年……” “确实。”靳宛微微颔首,“本来我是觉得这一年你和武叔帮了大忙,所以想请你们吃个感谢饭,结果……出乎意料呢。” 听见两人对话的靳海偏过头,对二人笑道:“这是我跟老三早早商量好的。原本咱们就是一家人,到了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分你我,人多才热闹。” 不再是村长的靳宏,心态放平了许多,和靳海的感情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 不管身为新村长的靳海,在处理村中事务时有何问题,他都会帮着出谋划策。由于靳宏当了十年的村长,因此他经验丰富,有他相助靳海的工作量缩减了大半。 起初靳宛想不通,就算她曾救过靳宏,这人的转变也太快、太大了吧? 后来慢慢的,靳宛认为应该是戚氏的死亡,让靳宏尝到了孤独的滋味。虽有靳元文等人,但两代人中存在的隔阂是难以抹灭的。 唯有自己的爷爷靳海,自幼与靳宏共同长大,他们彼此了解。与爷爷相处,或许能让靳宏感觉回到了从前,消除掉内心的空虚和孤独。 这样一来,靳宏的改变就能说得通了。 看得出,对此爷爷也非常高兴。是故,她对靳宏一家来家里过年,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眼看距离小镇越来越近,靳宛冲章翠花笑道:“婶儿,待会儿你跟武叔去买年货吧,食材我们采办就行了。” “那不成。”靳元武想也不想地反对,“咱们一大家子到你家吃饭,本身就给你们添麻烦了,咋还能啥都让你们出钱。” 章翠花跟着点头,“靳宛你别操这份心了,等下你应该要去三鲜楼看看吧?要买啥你告诉我们,我们整完就到小镇口集合。” 三鲜楼今日也是最后一天营业,到了大年初五才重新开门。靳宛作为掌柜,这天必须到楼里,给大伙儿发个红包,表示对伙计的嘉奖和鼓励。 今年章翠花在制皂坊上工,工钱涨到了五钱银子一个月,的确赚了不少钱。虽比不上纺丝的每月一两银子,可活儿却轻松很多,她倒没有生出辞工的念头。 靳元武则是种植物卖给靳宛,半年下来也攒了好几两银子。这对他们而言,已经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过年的时候当然不吝啬拿出来。 怕再推辞下去会拂了两人面子,靳宛便说了几样东西,让他们负责购置。 “就这点儿?”章翠花颇为狐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靳宛笑眯眯地看着她,“别小瞧了这几样物事,没了它们,咱们的烫锅就吃不成了。” 她吩咐靳元武夫妇买的,是炒火锅底料的花椒、制作高汤的八角等调料品,以及葱姜蒜和蔬菜。 蔬菜没有做要求,有啥就买啥。 虽然靳宛这么说了,但是章翠花心里很清楚,她是体恤自己的家计,所以才没有让他们负责买肉。 两方人在小镇入口处分开,靳宛一行人驾着马车直奔三鲜楼。 门口的伙计穿着厚厚的衣服,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他的兽衣上还吊着一根尾巴似的东西,从后面看就像个大型猛兽。 然而,并未有人对他的装扮感到奇怪。因为冬季一到,百姓们基本都穿上兽衣,身上的衣服或多或少,都会残留些不能破坏的动物部位。 所以街上的人们不仅有长尾巴的,而且有头上顶着两只耳朵的。 靳海是土生土长的靳家村人,早就看惯了这些奇异的景象。可身为皇族的敖千和穿越而来的靳宛,即使已然见过相同的情形,至今也难以接受。 是故,当伙计因看到绵绵和掌柜的马车,而热情万分地迎上来问候时,就见自家掌柜一下车,就指着他的后背笑得直不起腰。 “好萌啊……哈哈哈!”靳宛边笑边擦拭眼角的泪水,猎猎寒风中满是她闷闷的笑声。 如今敖千也知道了“萌”是形容人可爱的字,顿时深蹙眉头将快要笑趴的少女捞起,心里越发摸不清靳宛的审美了。 被敖千单手提进酒楼的靳宛,回过神的第一件事,就是剧烈地咳嗽。 敖千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眼睛里充满了宠溺。 靳海解开披帛,露出苍老的面孔,无奈地望着靳宛:“真不懂有啥好笑的,还好楼里眼下没啥人,不然你这掌柜的脸就丢大发了。” 快过年了,酒楼的生意就萧条很多。除了些过往的行人,镇上的百姓几乎不会在年关将近之际,到酒楼吃饭。被训的靳宛仍然笑得两眼弯弯,伸手解开保暖用的披帛,露出全脸后看向匆匆迎来的陈管事。 第197章 分店 伙计们都明白,掌柜的出现意味着什么。 众人干脆把门关上,全部聚集到客人们吃饭的一楼大堂。 敖千双手环胸倚着墙柱,靳海坐在桌子旁喝着热茶,靳宛拎着一个布袋站在众人的面前。 “不知不觉,一年的时间就过去了。这一年里,虽说我是掌柜,可出力最多的还是大家。”靳宛笑眯眯的目光扫过众人脸庞,“接下来的几天,大伙儿就回去跟家人好好团圆吧,现在先上来领红包。” 最实惠的果然是银子,一提到红包大伙儿就激动了。 靳宛这次出手可不是一般的大方,每人都是一两银子!伙计们只是看见那个红纸包着的形状,就能猜到里面的数额有多大。 登时,大伙儿情绪都沸腾了。 强压着欢呼的心情,伙计们一个接一个上前,收下红包后恭敬地鞠躬:“多谢掌柜的。” 这句道谢他们说得诚挚无比,因为红包虽是固有的,钱的多少却由掌柜自己决定。即便是掌柜认同伙计的付出,也鲜少会有给一两银子的,以往钱掌柜都是包六钱银子,象征“六六大顺”。 等所有人都拿到了红包,靳宛举起空袋子,对众人大声道:“明年也要好好干活儿,待得赚够了本钱,咱们就到县城开分店!” “喔~!”众人压抑的兴奋爆发,举着红包高兴地应。 可半晌后,伙计们纷纷错愕地盯着靳宛。 沈玉溪吃惊地问:“开分店是什么意思?” 见状,敖千扶额,这帮人压根没听清就随便附和了吗? 靳宛眨了眨眼,“难道你们没想过把三鲜楼做大吗?一个小镇算什么,整个乌国还有那么多县城、省城、都城,如果能在那些地方也开了三鲜楼……” 一番话听得众人呆若木鸡。 掌柜的,是在开玩笑吧?这种事情连听都没听过啊,会有谁去实施? “干嘛都这副表情?”靳宛拧起秀眉,这也太扫兴了,难得自己把关于酒楼的蓝图绘制给他们看。 伙计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长叹了一口气。 “掌柜的,这不可能做到的啦。” “是啊,省城以上就有城主大人了。想要在城里做生意,就得跟城主大人搞好关系,以咱们的身份怎么可能接近城主?” “何况省城比县城要大一圈,其繁华程度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小镇的人连去那儿逛逛都很难,根本不可能在那里立足。” “说起来……我们之中似乎除了沈大厨,就没人去过省城吧?” 众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纷纷把视线投到沈玉溪身上。 靳宛顿时来了兴致,对着沈玉溪道:“原来沈大厨去过省城啊?那你能不能跟我说说,省城究竟是什么样子。” “咦,掌柜的你不知道吗,沈大厨的家貌似就在省城附近。”一伙计搭腔道。 背倚墙柱的敖千闻言眉毛一挑。 “哦?”靳宛勾起唇角,双目紧盯沈玉溪,“说起来,我从未听沈大厨提起过自己的家人,还以为你是孤儿呢。” 沈玉溪很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见靳宛对沈玉溪的事情感兴趣,陈管事便凑过来低声说明:“沈大厨是五年前从省城来小镇的。刚开始他只是个吃饭的客人,却因为没钱付账被钱掌柜强制留下。 “最初,钱掌柜让他当跑堂小厮。后来看他貌似喜欢做菜,便将他调到厨房。那会儿他也是个打杂的,多亏了钱掌柜栽培,才渐渐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厨……” “喂,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别当着我的面议论我!而且我不是没钱付账,是钱袋被偷了,我当时说了先赊账,以后会来还账的。”沈玉溪气恼地大吼。 陈管事咳了咳,若无其事地退回原位。 靳宛笑盈盈地打圆场:“别计较嘛,又没人会笑你。这样一来,那你过年不是没地方去?” 其他伙计都要回家,可沈玉溪的家那么远,应该不会回去。 “以前偶尔会到钱掌柜家去,他们不在就住楼里,没什么大不了的。”沈玉溪满脸不以为然。 靳宛耸了耸肩,道:“你倒是挺看得开。” 随即,她转向其他人,“时间差不多了,我等一会还有事儿,就不在楼里多做逗留。今天估计没啥客人了,你们早点儿收拾东西回家吧。” “喔~!” 想到忙了一年,总算能好好休息几天,大伙儿就忍不住咧嘴大笑。 伙计们陆续回到自己的岗位——虽然掌柜的说他们可以早点儿放工,但现下还早着呢。 陈管事来到靳宛身边,难掩笑意地询问:“掌柜的是要去买年夜饭要用的食材吧?” 见伙计们散去的靳海已起身,敖千也取下挂在一旁的披风斗篷,朝靳宛走来。 “没错,我担心去晚了摊贩都走了……怎么,你有别的事?”察觉敖千替自己披上披风,靳宛伸手接过带子,边系边问。 陈管事颔首而笑:“那掌柜的不用麻烦了,咱们楼里还剩不少食材。既然今日不必招待客人,索性你把食材带回家,也免得浪费。” 登时靳宛眼睛一亮。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行了,带我去瞧瞧都有些什么。” 说话间,敖千又从后面给她围上了披帛——即靳宛自制的“围脖”,因长长的一截吊在后背,她就用“披帛”这个称呼来敷衍靳海和敖千。 只要再戴上斗篷的帽子,靳宛就是从脚武装到了头,抗寒力超强。 做好准备的靳宛扭头对靳海说:“爷爷,你在这儿等我们,外面太冷了。” “不用我帮忙啊?”靳海温和地问。 靳宛摆摆手,“哪里需要你动手。我去看看菜全不全,全的话咱们就不必再冒着寒风到处逛了。” 于是靳海又坐了下去——作为老人,他的确更惧寒。 进入后院时,靳宛冲厨房门口的伙计喊了一声:“煮点姜汤送到大堂给爷爷。” “收到!” 接着,三人来到存放食材的房间。 陈管事指着屋里的菜,恭声道:“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今早送来的,只有少量的蔬菜,是昨天没用完的。肉和蔬菜分开存放,掌柜的你清点一下吧。” 左边的是各种各样的肉,右边的是当季的蔬菜,还有诸如豆腐、排骨之类的食材。看着这大量的食材,靳宛乐得朝敖千甜笑:“大个子,看来最近一段时间,咱们都不用买菜了。” 第198章 火辣 三鲜楼休业期间,唯有沈玉溪留守,所以靳宛只留下一小部分的食材。 不过在走之前,她让陈管事替自己传了个口讯。 当天靳宛带着从三鲜楼里面拿的食材,到镇口与靳元武和章翠花会合,回家为后天的除夕做最后的准备。 而沈玉溪也在下午收到口讯,惊讶之余,心中也不免动容…… 除夕这日。 一早起来,靳宛冷得站在门口直搓手。 “怎么感觉今年冬天比去年还要冷,真是见鬼了。”她还记得去年过冬,自己穿得都比现在少,竟然这样也会觉得冷到受不了。 穿好衣服从房里出来的敖千,恰好听到她的自言自语,便在她身后低沉地说:“大概是今年动的比去年少了吧。去年整个冬季你基本没休息过,今年一切步入正轨,这个月似乎都没怎么出门。” 况且那会儿什么都没有,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别的。 爷爷起的最早,这会儿不知去哪儿了,家里就剩他们俩。所以敖千说着话的同时,走过来将她的手攥进掌心里,一边揉搓一边哈气。 随后凝视着靳宛双眸,“现在好些了?” 敖千用了内力替靳宛暖手,感觉当然会不同,仅仅一会儿功夫她便浑身热了起来。 “嗯,很暖。”靳宛笑眯了眼。 敖千顺势俯身,食指点在自己唇上对她说:“既然如此,给我一个奖励吧。” 这是索吻来了…… 靳宛先是尴尬地望了望门外,再三确认没看到爷爷,然后才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唇。 经过这个小插曲,靳宛完全打起了精神,开始为这重要的一天忙碌。 梳洗过后,两人默契地分工,一个劈柴一个烧火煮饭。 先把早饭做好填饱肚子,敖千和靳海再来个彻底的大扫除,靳宛则炒制火锅底料——她打算弄个鸳鸯锅,一半是正宗麻辣红汤,一半是用乌骨鸡熬煮的清淡滋补高汤。 刚把早饭端出锅,想着爷爷怎么还不回来,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动静。 “靳宛,我来帮忙了!” 听见章翠花的声音,靳宛好奇地探出头,一问之下才知道她是吃过饭后特地来打下手的。 “爹说家里还没收拾好,就让我先来看看有啥能帮上手的,等会儿他们再过来。结果没想到,我刚上来就在半道遇到了海叔。” 闻言靳宛扭头,不解地望向背着背篓的靳海,“爷爷,你干嘛去了?” “今儿不是过年嘛,我就琢磨着给绵绵也整顿大餐。”靳海指指背篓里的干草,叹气道:“可惜没找到新鲜的草,只能委屈绵绵继续嚼干草了。” 一听这话,靳宛滑下满头黑线。 废话,这是冬天,肯定只有干草啊!而且过冬前,他们不不是已经给绵绵备好草料了吗,为啥还得像去年那样辛辛苦苦地去割草? 况且菜地里有许多的白菜,偶尔也会割几颗喂绵绵,所以 爷爷其实是闲不下来,才会自己没事找事做吧…… 即使靳宛看穿了靳海的内心,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前两天从三鲜楼带的食材里有牛肉、猪肉和几只整鸡整鸭。亏得这天气寒冷,在如此低的温度下,这些肉依然保持了足够的新鲜度。 趁着章翠花清洗蔬菜,靳宛把洗净的牛肉和猪肉片成薄片。等章翠花进厨房,看到的就是几个圆木盘里,摆放了许许多多薄如蝉翼的肉片。 正想称赞靳宛的刀工,就见她头也不抬地说:“婶儿,麻烦你帮我把竹筐里的那只乌骨鸡拿出来洗一下,待会儿我要熬汤。” 靳宛直觉今天的肉片需求量会很多,因此想要尽量多备一些。还好章翠花主动来了,否则凭她一个人,估计时间会有点儿紧迫。 “我知道了!”章翠花声音略显激动。 不知为何,跟在靳宛身边做事,她总是很容易就热血沸腾。 可实际上,“烫锅”在大家眼中,一般是因为偷懒才会有的吃法。吃烫锅既省事又热乎,但没啥味道,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 就连他们一家人,都认为靳宛是嫌弃给这么多人做饭太费事,因此选择在除夕那天吃烫锅。然而现在看来,好像是他们误会了什么……毕竟靳宛是非常用心地在准备! 这个时候章翠花还想象不到,在不久的未来,“烫锅”会因为靳宛而成为风靡全帝国乃至全世界的美食…… 当靳宛在切好的肉片上放进菜叶装饰,她就去料理章翠花清理过的乌骨鸡。 先在整鸡肚子里塞进热腾腾的米饭和香菇,再把鸡的两只爪子用干净绳子绑起,紧紧包裹住鸡肚里的米饭,随即放进锅里让爪子露出水面,盖上锅盖用大火炖。 章翠花看的眼花缭乱,大约是从未见过这种烹饪方式,心里惊奇不已。 见她呆立不动,靳宛擦了擦手笑道: “婶儿,别愣着了,替我看下火,我要炒制底料了。” “什么底料?”章翠花更加诧异地看着她。 靳宛端来晒干的红辣椒和花椒,才抬头冲她咧嘴解释:“要让烫锅吃得有味儿,底料是必不可少的。不过如果你怕辣的话,那就算了,我自己来就行。” 一直到章翠花蹲在灶前烧火,她都没能理解靳宛的意思。 但是一刻钟后,当靳宛将干辣椒倒进锅里翻炒,她立即闻到了极其呛鼻的刺激性味道。顿时,她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出。 当即,章翠花难受地捂住嘴,艰难道:“靳宛……这就是你说的底料吗?这东西好刺鼻啊,恐怕不能吃吧……” 靳宛专心挥舞着大铲子,闻言翘唇说:“实在不行你就先出去吧,我一个人也没关系。” 这世界的人还没有真正开发出辣椒的用处,但是她相信,只要吃过自己制作的火锅,他们就会爱上那种欲罢不能的火辣感。 当然,也有一些人是坚决拒绝辣椒的,比如敖千…… 即便只是在院子里闻到辣子的味道,他的眉头也拧成了一团,内心浮现出不安。——该死的,小丫头又打算把那可怕的食物拿出来了吗……现在逃的话,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第199章 特制 在敖千想要躲避辣子的时候,却有一个人,因这熟悉的香味加快了脚步。 而那一刻距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连靳宏等人都还没有到。敖千是第一个感应到有人接近的,他直身眺望那条山路,俊朗的脸上闪过一抹沉思…… 接到掌柜的邀请,沈玉溪着实很吃惊。按理说能一起吃年夜饭的都是家人,可掌柜偏偏让陈管事告诉他,如果一个人在酒楼待着无趣,便于除夕那天去和他们过年。 起初沈玉溪还想过,这会不会是大表哥设的圈套——等引他去了靳家村,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他,将尸体埋在偏僻的深山里。 后来沈玉溪又觉得,大表哥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毕竟他连大表哥的一只手都打不过。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掌柜的别有用意这个可能了。 最终,沈玉溪抱着必死的“决心”,咬牙来到了靳家村。 到了村口,他轻易地问出了掌柜的住址。结果山路刚走到一半,他就闻到一股非常令人怀念的气味,当下情不自禁地拔腿跑了起来。 远远的,沈玉溪看见了半山腰上有座瓦房,而在那瓦房前面,是掌柜和大表哥的干儿子绵绵。 “咩~” 一见到他,绵绵便张嘴叫唤,沈玉溪权当它是在跟自己打招呼了。 刚想回应绵绵的“问候”,只听得那道让他避之不及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响起。 “这么晚才出现,是想一来就吃现成的?” 沈玉溪僵硬地抬头,果真瞧见身穿棉衣的魁梧大表哥立在面前。 ——对方明明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要小,可是每次起冲突自己都被他死死压制,搞得如今自己连反抗的想法都不敢有。 敖千面容冷峻,神情睥睨地望着沈玉溪。 ——过段日子他就要走了,在那之前,必须要彻底斩断所有可疑男人对小丫头的邪心。 这沈玉溪虽然长相不及他一半,却是目前,最有可能接近小丫头的人。他要抓住一切机会让沈玉溪认识到,觊觎自己的女人,将会有何等凄惨的下场。 按说以敖千的条件,应该是对抓住女人心充满自信的。论身份地位和身材相貌、才能智慧等一系列条件,他无疑都是最顶端的那种人,这世上还没哪个女人能逃得过他的手心。 偏偏他似乎遇上了不在这常理之中的女人,那个女人还敢当着他的面,扬言要利用财富找男宠…… 靳宛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当初的几句戏言,竟对敖千造成了这么巨大的影响,也让沈玉溪平白无故受了这许多的罪。 胆战心惊的沈玉溪硬着头皮挤出笑容,竭力语气平静地说:“我是应掌柜的邀请来的,麻烦大表哥相迎了。” 说话间,沈玉溪闻到的辣香味越来越浓郁。 当下,他鼓起勇气绕过门神般的大表哥,同手同脚地走进院子,生怕对方会突然拍来一掌。 见此情景,敖千甚为满意。 看样子,他以后不必担心沈玉溪会趁他不在,而打小丫头的主意了。 倒是在屋内清扫的靳海,出门看到满头冷汗的沈玉溪,登时关切地递给他一条手巾。 嘴里道:“沈大厨你来了啊!这一路很辛苦吧?大冷天儿的走出了一身汗,快些擦擦免得着凉。” 沈玉溪不好意思说自己这些汗,都是被大表哥给吓出来的,只能沉默地接过手巾。 旋即,他再也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征求道:“掌柜的是不是在厨房里,我能进去看一看吗?” 靳海慈祥地点头,“不用拘束,你就当到了自己家。” 说完他拿着长长的扫帚出了院子,去给绵绵打扫羊棚,沈玉溪则是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厨房走。 院门口,绵绵凑到敖千身前,亲昵地拱了拱他。 “咩~” 敖千垂头,眼中的坚冰稍稍融化。 他伸出手抚摸绵绵柔软的毛发,注视着绵绵的目光十分深邃,像是透过它在看其他的东西。 良久,敖千对着绵绵缓缓启唇。 “我知道你颇通人性,他日我若不得已离开,就请你代替我守着小丫头……我不会让你们等太久。” 绵绵忽然扬起头颅,从鼻子里重重喷出气息:“咩!” 它的两只眼睛虽小却乌黑透亮,能让敖千清楚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霎时,他勾起了唇角,“那就一言为定。” “哟,你们俩在聊天啊?大个子,绵绵都说啥了,你能听懂嘛!” 看到篱笆院子门口,那一人一羊居然在对峙,靳元武不禁出言调侃。 他怀里的靳永福却对绵绵伸出双臂,高兴地扭动小身子:“绵绵,抱抱!” “不行啊,今天是除夕,绵绵也要休息。”靳元武拉下他的手,将其重新塞回温暖的臂弯里。 后边儿靳元文扶着靳宏,见敖千站在那里,还以为是特地在等他们。 于是靳宏呼哧呼哧着说:“大个子,你等久了吧?都怪永福这小子不肯听话,给他洗个澡都得折腾半天……” “没有,我只是凑巧在这里站了会儿。”不容他解释完毕,敖千就很不给面子地否认了。 靳宏尴尬地挠挠头。 靳元文两兄弟,倒是对大个子这冷漠的反应习以为常。基本上,除了面对靳海和靳宛,他们就没见过大个子跟人好声好气地说话。 “咩咩咩!” 绵绵的叫声适时打破了靳宏的窘境,使他可以假装没听到大个子的回答。 “哎呀绵绵真乖,这是在欢迎咱们吧?来来来,我给你包个大红包。”说着,靳宏竟然拿出了一个红布袋。 接着他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是一堆干草。 绵绵立马凑上去开吃。 全部人来齐,厨房内靳宛的工作也接近尾声。 不久,一个特制的鸳鸯铁锅,被端到屋里的八仙桌上。 铁锅里一半是刚出锅的乌鸡高汤,另一半则为香浓麻辣的红汤,底下有个架子专门放置炭火。 这个鸳鸯锅是靳宛夏天去岳阳城时,特地找铁匠打的。其图纸来源于《工宝图鉴》,它充分将火锅的特点与现实的技术、材料相结合,比村民们用来吃烫锅的工具实用多、也方便多了。靳宏一家人和沈玉溪,都是头一次看到这种锅。这导致他们还没开始吃饭,就感受到了一种极为异常的期待和兴奋,看向靳宛的眼神充满了惊叹。 第200章 嗜辣 八仙桌的正中央是鸳鸯铁锅,四周是一盘盘的肉片、蔬菜,以及新鲜的鸭肠。 由于桌子放不下,因此靳宛把多出的菜和米饭,都放到了另一张桌子。 看着一桌子丰盛的食材,众人都觉得傻了眼。 靳元武结结巴巴地说:“这、这也叫烫、烫锅?” 跟他印象中的烫锅差别太大了,叫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靳宛说错了。 “呵呵,看你们喜不喜欢这种吃法。对了,在那张桌子上,还有葱蒜、炒制过的芝麻香油、辣子香油及盐。除了爷爷和大个子,其他人的口味我都不知道,所以这就要大家自己调配了。” 靳宛指向菜盘旁边的几个大碗,上边还各自放着一个汤匙。 听着她说话,众人也随之将视线投到那处……过了好半晌,大家都收回目光,转而不明所以地盯着靳宛。 从他们的眼睛里,靳宛读出了“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的讯号。 是故她只好起身给几人做示范。 “看好了,就像我这样。”说罢,靳宛拿起自己的碗,走到桌前。 她舀了一勺芝麻香油,加了点葱和盐,然后用筷子搅拌均匀。 “红色的是麻辣味的辣子香油,另一种则是不辣的芝麻香油,至于葱蒜和盐要放多少,你们根据自己的喜好来决定。烫熟的食材,放进调料碗里蘸一下再吃,就会别有一番风味。” 这次的解释过后,连靳元武都能够理解了。 顿时大家都被这新奇的吃法吸引了,纷纷离座去配调料。 作为主人家的靳海要礼让,因而他稳坐不动。而敖千不愿与人推挤,也跟着没动弹,打算等他们完事儿再说。 不料,熟知他性子的靳宛,直接把刚才的调料碗放到他前面。 敖千颇为意外,紧接着不紧不慢地抬眼,挑眉看她。 靳宛鼻尖有点儿红,不知是被热的还是冻的,见他望来便粲然一笑:“没有辣子和蒜泥,咸度应该也合适,你试试吧。” 这家伙对辣椒接受无能,也吃不惯蒜的味道,对此她早就有了应对之法。那锅乌骨鸡高汤里,放了香菇和她在室内种植的黄豆芽,可以说是专门为敖千和爷爷准备的。 可惜这世界的调料还是匮乏了些,最起码她连香菜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找到那东西…… “不用试了,这必定是极合我心意的。”敖千垂下眼眸,唇边浮现一抹叫人难以察觉的笑意。 等其他人回座了,靳宛才去帮靳海和自己配调料。 锅里的水不停翻滚、沸腾,可是没有人动筷。 直至靳宛回来,靳海才举起茶杯,祥和地说:“这两年咱家日子越过越好,希望明年、后年,咱们也能聚在一块儿!相信到了那时,大家的生活会更红火,就像这红艳艳的辣子汤一样。” “只要靳宛丫头把日子过好了,我们这些人也能沾点好运。”靳宏冲着靳宛平和地微笑,“所以咱们该祝福最关键的靳宛,盼她事事顺心,酒楼和皂坊的生意越做越大。 “当然了,最好明年她能把自己的人生大事解决了。姑娘家的亲事是拖不得的,大个子,这个就要靠你了。” 前半部分靳宛听着还好,到了后面,就让她莫名有种大龄剩女被催婚的错觉。 然而事实上,过了年她这具身体的年龄,也才勉强算得上是十七岁吧!要换做前世的世界,这个时期她还未成年,谈恋爱都算早了。 无言以对的靳宛赶紧转移话题,否则爷爷再搭上腔,恐怕这顿年夜饭就得变成奇怪的聚会了。 她佯装无事地指着沈玉溪说:“这位是沈玉溪,我楼里的大厨,想必三爷爷你们还没见过他吧?” “三鲜楼的大厨,我们咋能见得上?”靳元武哈哈笑道,“要不说你这丫头有本事呐,先是跟那大酒楼的掌柜结交,后来连酒楼都被你买下了,想想都不可思议。” 靳海忙说:“是钱掌柜有重要的事情,必须离开旺福镇,又不愿酒楼落到信不过的人手里,才会低价转让给小宛的。” 为了不让靳宛太显眼,一直以来,他们都是用这个理由搪塞村民。而三鲜楼的伙计,也只知道酒楼被钱掌柜卖给了靳宛,具体卖了多少银子却无人知晓。 不过靳元武觉得,既然沈玉溪是三鲜楼的人,那他对这件事理应很清楚。所以兴致一来,他索性豪爽地询问身旁的沈玉溪。 “沈大厨,你们那家三鲜楼估计值不少银子吧,钱掌柜真的舍得低价转让?” 神经大条的靳元武,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有窥探靳宛隐私的嫌疑。 敖千始终优雅地饮茶,表面上看似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实则他心底是如何想的呢? ——谨慎的性格驱使他开始琢磨,靳元武这人到底是头脑简单,还是心思深到极致,连他都未曾发觉…… 沈玉溪可不像靳元武这般迟钝。 尤其是此时此刻,坐在对面的掌柜,用饱含深意的笑容看着他。 于是沈玉溪从容不迫地回道:“钱掌柜跟靳掌柜之间的买卖,我们并不了解。不过以钱夫人和靳掌柜的交情,即便是贱卖酒楼也不是没可能,毕竟酒楼在靳掌柜手上才能有更好的发展。” 这番话反而出乎了靳宛的意料。 时至今日,她已经相信沈玉溪在某些事上会很识趣,可也未曾想过他会借机称赞自己。 似是看出靳宛的惊讶,沈玉溪坦白道:“掌柜的,一家酒楼最重要的,便是有可以吸引客人的美食。先前你在酒楼推出的几样新菜品,已足够让人惊喜了,但你居然还藏了这么深的一手…… “莫非你不知道,乌国人生性嗜辣吗?我敢保证,你这独特的烫锅,定然能在省城和都城大受欢迎!” 此话一出,靳宛即刻两眼发光。 她没急着回答,而是问出自己的疑惑:“若照你这么说,那辣子为何没在国内流行?这小镇连辣子都没人卖,我也未见酒楼有关于辣子的菜肴。” 不过这次不用沈玉溪解答,敖千已然低沉开口。 “辣子是五年前才从巴南帝国传入的,在寻常人眼里,它是很难种植的一种作物。乌国人嗜辣是指,辣子传入前,他们就喜爱食用生姜和大葱。”其他人都是一脸了然,章翠花还打趣地对靳宛说:“你自己也是乌国人,咋连这点儿常识都不省得?说实话,这是我头一回吃辣子,原来闻起来那么刺鼻的味道,吃着却很享受。” 第201章 小忙 除夕夜过后,就是新的一年。 靳宛从年夜饭的谈话中获得了灵感,决意着手筹备开分店的事宜,而沈玉溪被她选中成为新店的负责人。 原因无他,谁让他是来自省城的人呢? 沈玉溪自身还不知道此事,只是那天离开时,靳宛说了以后会有重任交给他,令他心情无比复杂。 正月一到,暖阳便逐渐驱散了寒冷,使人们得以恢复户外的活动。 赵家村一刻也不敢耽误,抓紧时间修建水库,不然春耕时分就抽不出时间干农活。 虽说每年的冬季,对缺衣少粮的穷人来说很难熬过,却也并非一无用处。冬雪覆盖大地,一旦融化便能浸湿稻田,让秋旱的赵家村能够勉强播种。 之后从春末开始,就淅淅沥沥地下雨,夏季中期则转为能引发涝灾的大暴雨。 所以大年一过,赵家村的全体村民便提起了心,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沙漏在倒数时间。即使这个春节要持续到正月十五,也没有人会在此时懈怠,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重复过往的悲剧。 靳宛也放不下心,在正月初五去了三鲜楼主持开店之事,初八这天又主动前往赵家村查看进展。 敖千与她同行,靳宛在车里跟他聊天,感觉没一会儿就到了赵家村。 村民现在见到这辆马车,都会自动将它当成靳宛,开心地围上前你一言我一语地问候。 特别是赵家村的姑娘,她们干不了体力活儿,只能在家做做饭喂喂家禽,相比旁人算是清闲的了。 是故一见到靳宛的马车,姑娘们就从院子里出来,急切地探头张望。 可惜这回她们注定是要失望的了,因为风靡万千少女的翩翩公子阿墨,而今已然离开乌国境内。 看见敖千扶着靳宛下马车后,就没人再出来,姑娘们顿时无比失落。 有人壮起胆子小声问了句:“靳小姐,为啥今天阿墨没来?” ——“靳小姐”是赵村长起的称呼,他让村民们都以此来尊称靳宛。虽然起初大家叫的很不舒服,但是久而久之,他们就习惯了。 靳宛拉了拉披风,笑不露齿地说:“年前阿墨回家了。” 闻言,周围的姑娘们纷纷垂泪。 见到这一幕,靳宛感到十分无奈和尴尬,赶紧对敖千使了个眼色朝水库那里走。 待得逃出那片“乌云密布”的地方,靳宛抹了一把汗,对着敖千嘀咕道:“阿墨这魅力未免太大了,我看他长得还没你英俊,为啥姑娘们对他比对你还痴迷?” “阿逸的女人缘比其有过之无不及,日后这样的情形会更多,见惯了就好。”敖千不以为然,全然没把这景象放在眼里。 至于为何他自己没这份待遇…… 用宫中各种女人的话来说,在三皇子面前哭泣,能获得关怀备至的呵护乃至拥抱;在二皇子面前哭泣,对方会递上一块手帕,并献上温柔的微笑。 但如果敢在殿下面前哭,就会迎来殿下冷酷的三个字—— “拖下去。” 对这种不解风情且冰冷无情的男人,不管心底对他多爱慕,也没人敢表现出来。 靳宛运气好,刚遇到敖千的时候,他处于失忆的状态,个性难免会有点儿软化。如若不然,大概现在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一个天性孤傲冷漠不通人情,一个脾气倔强吃软不吃硬。但凡双方碰上了,还没等到敖千的闷骚属性作祟,两人肯定已势如水火,决计无法和谐相处。 像眼下靳宛在前面走,敖千在后面护着的事情,更不可能发生。 “靳小姐、大表哥,新年好。” 路上遇到的村民,会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充分表现出了对两人的尊敬。 每每这时,靳宛都会含笑回应:“新年好。” 走了两盏茶的功夫,两人方才来到水库边。见到靳宛,不等她开口,赵家村的村民就自发通知了赵村长。 闻讯前来迎接的赵村长,口中高兴地道:“靳小姐你来的正好,我刚遇到点儿问题,想去找你商量一下呢!” 中间停了将近一个月的工,很多小细节,赵村长都忘了。刚刚村民来请教他时,他苦苦想了半天,也没记起靳宛曾经交代的话。 结果就在赵村长想要放弃回忆,直接去靳家村找靳宛之际,她及时出现了。 得知遇到难题,靳宛懒得再与他寒暄,单刀直入地让他把问题说出来。随后,她又亲自到水库边指导村民。 半个时辰后。 赵村长领着靳宛和敖千,到一边的茶水棚休息。 接过村妇递来的茶碗,赵村长感激地望着靳宛:“多亏靳小姐来的巧,又给我们节省了时间。” 说了一大段话致使口干舌燥的靳宛,趁机一连喝了好几口茶。待嗓子觉着舒适了,她才慢慢应声。 “我看你们村的人干活都很认真,想必不出一个月,这个水库就能竣工了。” 提及水库的进度,赵村长满面感慨,“大伙儿都盼着它早日完工呢,这几个月,乡亲们真是不容易啊!” 随即他又看向靳宛,眼睛里充斥了期望:“靳小姐,是成是败,就看今年的秋收啦!我相信,你不会欺骗咱们赵家村的人。去年你为赵家村所做的一切,乡亲们也绝不会忘记!” 赵村长算是村里心思最缜密的人,也因此,他以为靳宛买树来种,其实是怜悯赵家村的村民,变相地给予他们帮助。 对这些乡野农夫口头上的感谢,敖千并不信任。他敢保证,若是水库没法达到预期的效果,赵家村的人势必会翻脸。 是故他淡然说道:“既然你们感念宛儿的恩德,就该用实际行动来表现。” 闻言,赵村长稍愣,似是不大理解他的意思。 “实际上,是我有点事想请赵村长帮忙。”觉得时机已到,靳宛便笑眯眯地开口,“这点小忙不会花费你们太多精力,也占用不了你们多少资源……” 她想过了,有件事不适合在靳家村推行。可是赵家村的地势,却非常符合条件,而且这也是一个能让两方双赢的计划。 敖千和靳宛都这么说了,赵村长纵使有别的想法,也只能笑脸相对。 “靳小姐不用客气,只要咱们帮得上忙,就不会推辞。”毕竟修水库的银子,可全是靳宛出的啊,他哪里敢拒绝…… 第202章 结疤 三鲜楼的食材算是丰富的,可仍然有一块缺失。 那就是海鲜这方面。 尽管靳宛有系统,对此她也没有解决的办法,谁让乌国不临海呢?唯一能够利用的,也就是河鲜了。 但光靠村民到河里捕鱼售卖,三鲜楼的需求难以得到保证。就像第一年冬季为了完成任务,她只卖了几天鱼就不干了,钱掌柜再惋惜也无用。 是故靳宛打起了自己养殖鱼苗的主意。 只可惜,她找不到鱼塘。而赵家村的水库有一半是挖出来的,也没法儿养鱼,那样太费精力了。 因此靳宛想在田里养稻花鱼。这种鱼以稻花为食,肉质鲜香,精心料理之后就是一道饕餮美食。 最关键的是,养殖稻花鱼不需要村民费太多的心思,只需将鱼苗投进稻田,秋季收割稻子时即可捕来食用。 为了防止到时候双方起争执,靳宛就对赵村长说,她想借助赵家村的稻田养鱼。鱼苗她会自己捕捉投放,非但不影响田地的收成,反而还能给稻子提供肥料。 加上这世界没有农药,靳宛便不必担心化学污染的问题。 末了,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村长:“比起以前你们连基本的收成都保障不了,现在的情形已经改善许多了吧?我不需要你们付出成本,借你们的稻田一用,应该也没有大碍呢。” 赵村长刚刚才说了全村人感激靳宛,如果这个时候他不肯答应,就显得他们的“感激”毫无分量。 何况根据靳宛的说法,稻田里养鱼对他们是有利无害,聪明人都懂得该如何选择。 所以赵村长爽快地说:“就按照靳小姐说的办。我今天晚上会召集几位元老,就这件事达成一致的意见,明日再通知全村。” 对此时的赵家村村民而言,只要他们的稻田能丰收,那就是天大的喜事。别说是借田地给靳宛养鱼,就是让他们全权担起这个责任,想来也会有不少人愿意。 得到赵村长肯定的回答,靳宛心中愉快,当即与他告辞。 既然赵家村这边没问题了,那么她也得为捕捉鱼苗做准备了。 只有把养鱼的事情办妥,她才能规划岳阳城分店的一切。 因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靳宛找了靳家村的几个手巧的妇女,利用从系统那里学来的知识,带领大家织渔网。 现今大伙儿都知道,靳宛教赵家村修建了大盒子“水库”。那是可以跟天灾做抗争的神奇东西,这说明靳宛是他们的幸运神,跟着她就不必惧怕那条曾带给全村死亡灾难的河流。 是故当靳宛告诉村民,她要到河里捕鱼时,没有人阻止她。 ——靳海内心的阴影依旧存在,可是他也明白了,如今的小宛不再是以前那个懵懂的少女。她知道很多连他都没听过的东西,也会像个领袖那般,率领村民走向光明的未来。 就如小宛跟他说的那句话一样,恐惧之所以能成为恐惧,是因为自己不敢去面对它。唯有勇敢触碰心底深处的恐惧,才有击碎它的可能,而这个时机已然到来。 下河那日,靳家村大部分村民都来围观,仿佛他们将要举行一个郑重的仪式。 靳元文兄弟和另外两个汉子各执渔网的一边,在靳宛的指示下,小心翼翼地进到刚融化的河里。 脚刚入水,他们就冷得打了个寒颤。 “今天只是来试验渔网的效果,不用在水里逗留多久。不过你们若是感觉有任何不适,要立刻出声,大个子会把你们带上来的。” 受到凝重气氛的影响,连靳宛也变得紧张起来,嘱咐的话语说得十分严肃。 “没关系,你尽管吩咐吧。”靳元文咬着牙说。 乡亲们都在看着,他们绝不会退缩,不然大家不知何时才能摆脱十年前的阴影。 除去前年冬季靳宛偷偷摸摸地捕过鱼,这条河流可以说是沉寂了整整十年,河里的鱼儿简直逍遥到了极点。换句话说,里边的河鲜资源丰富,一个渔网撒下去,收获一定少不到哪儿去。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靳宛让他们起网后,四人提起渔网朝岸边走。待得网底露出水面,一大堆鱼以及河蟹、河虾赫然在目。其中,鱼的大小不一,蟹虾的形状却都挺大。 靳宛对靳元文等人微微颔首:“辛苦了。” 接着,她又抬起头,望着围观的人群提高音量。“乡亲们都看到了,这河中压根没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十年前的那场灾难,不过是一次不可复制的意外,我们没必要为此担惊受怕。虽然天灾难以预料,但是也并非没有预兆,我们要做的就是关注当下,其 它的无需过多忧虑。” 曾经靳海一看见河虾就怕得发抖的画面,深深地刻在了靳宛的脑海里,原身对十年前的记忆,也同靳家村的那些村民一般,充满了惊恐和畏惧。 靳宛希望今后,爷爷不用再害怕她会被这条河夺走,便试图把大家从这种虚幻的恐惧中解脱出来。 而听到靳宛这番话的村民们,先是茫然地愣住,继而眼神重新焕发光彩。 最后,人群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敖千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们激动地欢呼,脑中所想到的,却是十年前母后下葬当日,父皇对他说的一句话。 “今日之痛深入骨髓,可只要活着,终有一日能遇到一件好事,足以让这痛结成伤疤。” 靳家村等待了十年,总算也迎来了令伤口结疤的日子。 敖千的沉默与周遭的火热格格不入,靳宛很容易就能留意到,便趁着村民围拢时悄悄拉住他的手。 果然,她一动敖千便察觉了,垂眸望进她乌黑的瞳孔。 靳宛稍稍用力,牢牢握住他手掌后呲牙一笑:“晚上吃蛋羹啊,我会给你做一大碗哦!” 如果心情不好,那就吃最喜欢的食物吧,美食可以把过去的悲伤回忆压下去。 仅仅是这一句简单的话,瞬间让敖千眼中的阴霾散尽。 下意识地扣紧掌心的柔荑,他勾起唇角浅浅地应:“嗯。”父皇说的没错,人活着就会有好事发生。 第203章 风泠 渔网的出现,象征着靳家村重获新生。 在日愈升高的气温中,赵家村的水库稳步修建,靳家村也有越来越多的村民,参与到捕鱼的行列。 靳宛时刻关注几缸酒的发酵状况,以免酒受到气温的变化影响而失败。空闲之余,她就与村妇们编制新的渔网,这种渔网的网眼很小,是专门用来捕捉鱼苗的。 如此到了正月二十五,靳宛和敖千必须得去趟岳阳城。 这一次,他们要带上沈玉溪。因为除了要处理酿醋坊的事情,靳宛希望可以让沈玉溪以个人身份,在岳阳城中寻到一处合适的地方,作为分店的选址。 避免露馅儿,敖千在岳阳城门外让沈玉溪下马车。 “你自己过去真的没问题?”车上,靳宛微蹙眉头盯着他。 沈玉溪身上挎了一个包袱,满不在乎地说:“既然掌柜的选择让我办这件事,就请放心吧。这里距离岳阳城没多远,我不会这么倒霉遇上山贼的。” “那行,等晚上我们在同福客栈会合。” 见他一点儿也不担心,靳宛便不再多言,关上车门与敖千离去。 反正这岳阳城的治安还算可以,走了这么多回,他们也没碰到什么麻烦。再者沈玉溪曾经独自一人,从省城来到旺福镇,想来就算有山贼他也能应付。 上一次来还是去年的冬月,两人不在城中停留,径直赶往酿醋坊。 当他们刚抵达那座林中大宅,里面就有人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开心地朝赶车的敖千挥手。 “达先生、金先生,好久不见啊!” 这个激动的小伙子,是酿醋坊最年轻的工人,名叫小五。 靳宛撩开窗帘,惊讶地望着他,“小五,你是特地在外面等我们的吗?” “过了元宵,大家就都期盼着两位的到来,每一天咱们都会派个人在门外等候。”待得马车靠近,小五上前拉住缰绳,口中欢快地道。 敖千轻松落到地面,然后伸出双手让靳宛搭住,她借力跃下马车。 靳宛拍拍衣服上的褶皱,任由小五将马牵去拴住,自己则与敖千一同走进酿醋坊。 “金先生、达先生!” 忙碌的工人们见到二人,都非常高兴地打招呼。 看到晒场上放着几个大缸,靳宛不禁笑道:“你们这是打算酿新醋?” “是啊,难得天气恁好,我觉着肯定能酿一批好醋出来,就让大伙儿开工了。”年长的李大爷不好意思地挠头,“总不能只拿钱不干事儿吧?” 他们在酿醋坊的工作并不辛苦,甚至可以说是轻松悠闲的。每月除了酿新醋的那几天,其它时候大家基本没啥事做。 靳宛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今天来,她就是要给工人们安排新的活儿。 于是靳宛让几人放下手里的事情,跟自己到屋里。工人们不明就里,彼此好奇地对视,猜测金先生要跟他们说啥。 工人房内。 “你们几个,如今应该都学会了如何酿醋吧?” 靳宛坐在四名工人的前面,大胡子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李大爷相当于是这群人的领头,闻言便点点头,说:“金先生请放心,连小五都掌握了酿醋的窍门,上个月廿六卖到城里的醋,就是他酿的那一缸。” “哦?”靳宛看向小五,后者尴尬地挠挠头。 李大爷见状,便催促他道:“小五,你自己跟金先生说,你酿的醋味道咋样?” 醋的味道很关键,之前小五失败过好几次。直到去年冬月,他才全心全意地酿了一缸香醋,腊月拆封时,这缸由小五独自完成的香醋,味道很是香醇。 金先生相当于他们的师父,每次几人有所进展,便急着跟金先生报告。作为当事人的小五,也是因此,才十分期待见到两位先生。 听完小五和李大爷的叙说,靳宛满意地道:“这样一来,我和达先生的任务,就圆满结束了。同时,酿醋坊的发展,也能进行下一个阶段。” 接近一年了,她也该打破僵局,进一步推出香醋。 思及此处,靳宛询问地望着李大爷:“你们这儿还有多少糯米?” 第一次去糯米村收购的近六百斤糯米,早便用完了。在那之后,靳宛又抽空到其它的村庄收了两回糯米,现在她问的是去年秋末购买的那一批。 “还剩一半。”李大爷说,“其它的都做成了香醋,眼下储藏房里,有整整三十缸没开封的香醋。” 在酿醋坊的这一年中,他们可没有偷懒。就算金先生说了不必每个月都酿醋,但是自觉不能吃白饭的工人,在学会酿醋后依然会辛勤地工作。 一缸有三十斤左右的香醋,价值一千八百两银子。三十缸醋的总价格,则超过了五万! 想想以前她刚到此界,连给爷爷请郎中的钱都拿不出。还有当初卖糖圆子和米粉时,她一天下来能挣几百个铜板,就够爷爷开心了…… 再看今时今日,她很快就能成为十万富商,这简直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内心不由自主地感叹一声,靳宛回过神,让四人去装好要送给客人的香醋,随自己进城。 ——十万白银而已,这还远远不够。帝国太子妃的身份,是金子都难以衡量的无价之物,她才刚起步呢! 实际上明天才是交货日。 靳宛因为打定主意增加香醋的交易量,所以提前去找那几位掌柜商量。 趁着工人装醋的时候,负手而立的敖千低声道:“依我之见,钱夫人大概便是乌王长女风泠。虽然不清楚她为何会藏身于小小的旺福镇,但是既然她愿与你交好,那你今后便可借她之力在乌国站稳脚跟。”“也就是说,我早晚要带上苏夫人给的信物,去见那栋宅子里面的人吧。”靳宛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可我总想不通,为啥王族的人会跑到这县城里。而且看苏夫人的样子,她似乎并不介意我拒绝跟王族交易 ……” 这件事始终让靳宛心有疑虑,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敖千兀地翘起唇角,抬手弹了记她的额头,淡笑:“横竖你都要与那乌国王族扯上关系,与其在这儿一个劲地苦恼,不如寻机到那宅子探个究竟。” 第204章 毁诺 敖千的想法,与靳宛的不谋而合。 之前不去见苏夫人介绍的人,是认为时机未到。那会儿跟王族做买卖,估计吃亏的是她,毕竟当时她仅有香醋能拿得出手,未免会显得底气不足。 现在嘛…… 情况大不相同了。 她不但有了丝绸和即将现世的白酒,还获悉大个子是帝国太子。即使知道暂时还不可暴露此事,可她就是忍不住想挺直腰杆呀! 既已有所决策,两人就不多做耽搁,与四个工人带上香醋返城。 一个个地拜访太费事儿,靳宛索性与工人分头行动。她让四人去另外五个地方送醋顺便传话,自己则和敖千去了沈掌柜的酒楼,等待其他掌柜过来。 而沈掌柜这边,当他一听伙计说金先生和达先生来了,立刻匆匆忙忙地下楼迎接。 门外,靳宛正和敖千说着话。 才看见两人,沈掌柜便热情地拱手问好:“金先生、达先生,时隔两月总算又见到了你们,二位可安康啊?” 靳宛循声看去,见对方表情真挚,便豪气大笑。 “哈哈,我们一切安好。倒是沈掌柜满脸喜气,不知有何喜事啊?” 敖千微一挑眉道:“看沈掌柜的态度,莫非这喜事还跟我二人有关?” “达先生真是机智过人。”沈掌柜朝敖千竖起了大拇指,面带感激地说:“两位是我沈向晖的贵人,快快到楼上厢房就坐吧,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们!” 闻言,靳宛纳闷地与敖千对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掌柜,我可不记得我们对你有何恩情,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靳宛半开玩笑半试探地说,“我今天是来给你送香醋和收账的……” 不等她说完,沈掌柜就眼睛一亮,目光炯炯地对两人道:“银子我早已备好了,就等你们上门收账。只是,二位先生若不赶时间,能否耽误你们一点儿时间,听听我的请求?” 这与两人原先的计划并不冲突,是故靳宛淡淡一笑,“沈掌柜的言辞这般恳切,我们也不好推托,便依你之言吧。” 她倒想瞧瞧,这沈掌柜又有什么意图。 二楼厢房。 靳宛和敖千坐在一侧,对面是笑眯眯的沈掌柜。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托盘,以及一壶刚泡的上等茶。 这两样东西,都是他们坐下不久后,由酒楼的伙计送上的。一放下东西,伙计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沈掌柜将托盘推到靳宛和敖千面前。 “两位先生,这里有五百两银子。其中的三百两,是上个月与这个月的货银,另二百两是我赠与二位的。” 又有赠银? 靳宛心中微动,如果这次沈掌柜还是打着贿赂他们,以获得更多香醋的主意……那么不得不说,这家伙真够“上道”的,让她平白多得了二百两。 暗中转着念头的靳宛,表面上仍然平静如许。她目光紧紧地锁住沈掌柜,仿佛没有受到他这一举动的影响,那神情竟在无意中透出一股威势。 “在收下银子前,我比较想知道,沈掌柜方才说的‘恩情’是怎么一回事?” “金先生果然很谨慎。”沈掌柜抚须而笑,“不过这事儿可不是我胡诌的,这近一年来,承蒙你们关照,在中间给我与钱掌柜牵线,让我有机会认识了某位大人。” 此话一出,靳宛完全被吊起了好奇心。 难不成这两个月,沈掌柜巴结上了哪位大人物?但是,这跟他们有啥关系…… 从靳宛的眼神中,敖千看出了她的疑惑,于是轻描淡写地说:“沈掌柜的这番际遇,该不会是香醋引起的吧。” 虽是问句,却用了陈述的口气,诚然他只是在提示靳宛。 原来是这样啊! 得了敖千的暗示,靳宛也渐渐猜到个中的缘由。不过,这岂不是意味着,沈掌柜又当了回泄密者吗? 之前对省城来人透露香醋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沈掌柜。所以靳宛毫不怀疑,要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打听香醋的来历,沈掌柜必定会痛快招出! 一想到这儿,靳宛胸口便有股难言的火气冒起。 当即她的神色变冷,望向沈掌柜。 察觉到金先生的脸色变化,沈掌柜也知道自己告密的事情败露。这令他有点儿心惊肉跳的感觉,但为了长远打算,他依旧硬着头皮解释。 “想来以两位的聪慧,也该知晓香醋一事是没法儿隐瞒的。况且做生意要的就是声名大噪,钱掌柜如此遮遮掩掩的,貌似不太妥当啊……” 说着说着,沈掌柜干笑几声,在两人冷漠的注视下尴尬止住。 对这个屡次不守信用的人,靳宛是彻底失望了。本来都打算跟他继续进一步的合作,幸好在她说出真正来意之前,沈掌柜自行“招供”了。 此时,沈掌柜仿佛察觉出自己的心虚,便刻意扬声说:“不瞒两位,那位大人听说钱掌柜与贵族有渊源,很希望能够和钱掌柜见上一面。” 说罢他目光深邃,对靳宛和敖千劝道:“你们为钱掌柜忙前忙后,所图的不就是银子吗?而今有机会认识一位地位高贵的大人,难不成你们就不动心? “说来说去,那酿醋坊也是别人的,与你们又没相干,二位何必在意它是否暴露。先前我想让两位跟钱掌柜说一声,看能否购买更多的香醋,你们拒绝了。 “这一回,我不是为了自己提出的请求,望两位三思而后答……那位大人可并非我们这些小商人惹得起的。” 若说最初沈掌柜是要打人情牌,那么此刻,他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真论起来,沈掌柜的话是极有道理的。可惜的是,他从根本上就弄错了两件事。 首先,钱掌柜的背景是乌国的驸马爷,而非与王室有瓜葛的一般商人,又岂会畏惧他口中的“那位大人”? 其次,酿醋坊的正牌老板就在他眼前,他要收买的是最不可能答应他的人。 今日之事让靳宛感到荒诞无稽,因此在沈掌柜话音落下时,她已经站了起来。 居高临下地望着沈掌柜,她粗声道:“听君一席话,我算是大开眼界了。希望以后咱们不必再有来往,否则岂不误了沈掌柜的好事?” 登时,沈掌柜笑脸凝滞。须臾,他才嘴角抽搐地问:“金先生这是何意?” 第205章 加货 无论沈掌柜愿不愿意,他都必须接受自己被靳宛拉入黑名单的事实。 扔下一句“你毁了承诺,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她就拿着应得的货银与敖千离开厢房,留下托盘里那四个多余的银锭。 两人一下楼,便遇见了收到口讯前来赴约的另五人,靳宛熟稔地抬手打招呼:“哟,劳烦几位掌柜白跑一趟,因为咱们得转移谈话的地方了。” 后面尾随而来的沈掌柜,见状目露惊奇。 可没等他问出声,瑶香居的姚掌柜已率先道:“金先生,不是说要来此商讨增加香醋供量之事吗,为何又改了主意?” “增加香醋的供量?!”沈掌柜瞪大双目,难以置信地看着靳宛,“金先生,这是真的吗?” 敖千轻飘飘地回道:“是真是假都与你无关了。” 这句话瞬间把沈掌柜堵得胸口发闷,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达先生何出此言呐?”不明真相的姚掌柜脱口而出。 这达先生素来寡言,明显比金先生要难沟通得多。也正因如此,一旦他开口了,那必然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靳宛正好想让这些人认清不守信用的后果,干脆也不隐瞒,直言道:“之前沈掌柜就私自对外透露过香醋的消息,钱掌柜叮嘱我,若有下回合约便作废。 “很不幸,刚刚沈掌柜主动承认他重蹈了覆辙。依照契约的内容,以及钱掌柜的委托,我有权终止与沈掌柜的合作关系。相信沈掌柜,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吧?” 说着,靳宛望向好似变成了泥塑木雕的沈掌柜。 好半天,他才魂魄归位般有所反应,结结巴巴地抗议:“当、当然有意见啊!钱掌柜并未现身,双方的合作又事关重大,岂能由金先生说结束便结束?” “沈掌柜,别忘了当初跟你签契约的人是谁。”靳宛嗤笑一声。 这老家伙还想拿钱大哥压她,脑袋秀逗了吧? 敖千单手提着布袋,不紧不慢地开口:“既然沈掌柜有意见,那就是说他想担起违约的责任,按规矩得照契约上的价格赔偿。” 当日签契约时,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写着,若沈掌柜暴露香醋消息则为毁约。而今是沈掌柜失信在先,要再纠缠下去,等靳宛拿出契约索赔,头疼的还不是他自己。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沈掌柜头脑清醒了几分,赶忙换上谄媚的笑脸。 “两位先生勿动怒,此事咱们可以从长计议,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现在想想,我跟省城的那几人,并没有泄露太多消息,能否再给我一次机会?” 如果惹恼了这两个人,那位大人让他办的事,可就没法儿完成了。到那个时候,他根本不用妄想再巴结上对方。 不仅如此,他这家酒楼能够红火起来,全是仰仗了每月固定送来的香醋。若失去了跟钱掌柜的合作,那楼里的生意就得一落千丈! 在沈掌柜胡思乱想之际,靳宛和敖千已经走到了门口。 靳宛头也不回地说:“事已至此,沈掌柜无需多言。看在往日你对我二人颇为关照的份儿上,违约款我就不找你拿了,再会。” 道不同不相为谋,连守诺都做不到的人,没办法让她安心地与之交易。 心意已决的靳宛丝毫不理会沈掌柜的挽留,改和众人去了比较近的瑶香居。 午时刚过,靳宛这一行人却都没有吃饭。因此一到瑶香居,姚掌柜便吩咐伙计去烧一桌菜,送到楼上他们所在的厢房。 而小五等人由于是靳宛带来的,也得以受到瑶香居的免费招待。 等菜的期间,几人就先谈着正事。 “经过一年的发展,酿醋坊初具规模,几位掌柜现在可以增加订货量了。” 终于听到靳宛亲口说出这句话,姚掌柜五人顿觉大喜,眼中隐隐透露出激动。 紧接着,他们纷纷急切地提出自己的需求。 “我想要增加至每月五坛!” “我也要五坛!” “那我要六坛……” 靳宛一听就愣住了。 再怎么样,她也想不到五人会如此狮子大开口。这种生怕落于人后的拼命抢购,跟她想象中的情形完全不同啊……即便香醋在此界很稀有,他们也用不着摆出此等架势吧,又不能把醋当饭吃! 并且,如果她没算错,一家酒楼一个月最多用三坛香醋。可是他们一下子要五六坛,难道是抱着囤货的心思? “几位掌柜开的是酒楼还是杂货铺,一次性要这么多香醋,难不成是打算改行卖醋么?” 说话的敖千语气冷淡,易容后的脸上浮现出慵懒的神色。 喧哗声顿时熄灭。 众人窘迫地看看他,半晌才转头,将目光投到好说话的“金先生”身上。 靳宛照例先是咧嘴憨笑,继而粗声粗气地道:“我看你们每月也用不到五六坛香醋,就改为一个月供应两坛或者三坛吧! “我这也是为了几位好,要知道一坛香醋就一百五十两纹银,真买了五六坛,那你们开支都快比收入大了。” “可……”姚掌柜还想多说,结果一对上那位达先生的视线,他就语塞了。 另一位掌柜叹息道:“连金先生都不肯通融,那就唯有如此了。” “不过每个月能有两坛香醋,已经很好了。只要钱掌柜的酿醋坊能持续经营下去,我们就再也不用担心醋的问题,知足吧。” 也有看得开的人,寻到理由反过来安慰他们。 靳宛无心搭话,脑中不停地思索着刚刚敖千的话。 或许,她也应该慎重考虑,将香醋推向平民百姓的事了。虽然时候还早,但是她可以把前序工作做完,等机会来临便一举行动。 然而,瓶装香醋需要用到许多容器。估计光是制作容器的成本,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凭她目前的财力,想同时支撑酒楼和瓶装醋的进度,恐怕还是有点儿困难…… 思及此,她只能再度压下这个想法。 其实靳宛偶尔也会担心,自己是否过于急功近利。不管怎么说,凡事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才稳妥。像她这般想要齐头并进,本就很容易出岔子,若是再急躁岂不更加危险。 第206章 阴影 与姚掌柜等人签了新的契约之后,吃饱喝足的靳宛带着众人出了瑶香居。 工人们乘坐牛车返回酿醋坊,靳宛和敖千则驾着马车,前往同福客栈。 当晚沈玉溪如约而至,报告了一下他今天打听到的消息。 听罢,靳宛先是征询了敖千的意见,才跟沈玉溪商量下一步行动。 “按你的说法,以前那家客来香客栈,一直找不到买主是吗?” 沈玉溪点头,“那家客栈的位置很好,加上有县官做靠山,据说曾经也颇有名气。只是,后来它似乎惹到了什么大人物,被强制封店了。 “不过也有人传言,它之所以迟迟没有出售,是因为客栈的陆掌柜想要避过风头,伺机东山再起。” “唔……”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靳宛陷入沉思之中,“虽然不想跟陆谦扯上关系,但你也说了整座城里,只有客来香符合咱们的要求……” “掌柜的,难不成你认识客来香的陆掌柜?”听到靳宛提及陆谦的名字,沈玉溪不禁好奇地追问。 敖千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茶,口中轻描淡写地说:“让客来香被封的人,归根究底就是你家掌柜的。当初钱夫人嫌弃客来香的饭菜,不如宛儿做的好吃,便随口抱怨了几句……” 此话一出,沈玉溪即刻目瞪口呆,惊愕的心情全表现在了脸上。 “这莫非是……孽缘吗?”他愣愣道。 靳宛抿了一口茶,不以为然道:“这也不能怪我啊,只能说陆谦太嚣张了。只不过,既然咱们跟他如此有缘,那就买下他的客来香呗,我就不信有银子他也不要。” 说完她抬头看向沈玉溪,“你的消息无误吗,陆谦确实想以两万纹银的价格,将客来香的地契出售?” “嗯,这件事并不是一个秘密。所以,大部分人都觉得客来香没卖出去,真正原因在于陆谦要价太高了。”沈玉溪皱着眉头说。 “那你怎么看?”靳宛饶有趣味地问他,“你觉得,我该不该买下客来香?” 听见掌柜如此问自己,沈玉溪一时摸不准她的意图。 尽管这样,他仍然照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如果按岳阳城的人流量和地理位置来说,那里无疑是很适合开酒楼的。但,城里出色的老牌酒楼有不少,与之相比新开的酒楼就缺乏了竞争力,到最后很可能血本无归。” 这么算下来,花两万纹银买下客来香,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岳阳城的商人又不傻,他们都有自己的思量,绝不会轻易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往外送。 况且陆谦有县老爷撑腰,万一哪天那个大人物气消了,准许他重开客来香呢?届时陆谦若想要回地契,谁敢拒绝,那就是跟县官作对,在这岳阳城还能有好日子过? 综上种种,基本没人会去打客来香的主意。恐怕陆谦也是认为卖出去的地契,想收就能收得回,于是大大方方地叫卖了。 说到底,陆谦是避风头避得无聊了,干脆拿客来香出来做诱饵,看能不能钓上一条大鱼。 靳宛心知肚明,也全然不惧,便打算将计就计。 对于沈玉溪的分析,她露出了赞同的眼神,“你说的对,没有一定的底气,谁也不敢拿一笔巨款来冒险。” “可是掌柜的跟那些畏首畏尾的人不同,很明显,你对客来香势在必得。”说这话时,沈玉溪的眼里闪着精光。 闻言,敖千挑了下眉毛,倨傲而淡漠地道:“你不知道在这乌国境内,你家掌柜是能横着走的吗?” “喂,我又不是靠走后门才发家的。”靳宛不满地戳了下他的手臂。 敖千立即偏头冲她露出微笑,声音里满满的宠溺:“当然,你是很有实力的,关系跟靠山都得一边去。” 不知为何,这让沈玉溪莫名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赶忙抱着自己的双臂使劲揉搓。 靳宛却是很满意。 她笑盈盈地对沈玉溪吩咐:“明日起,你装成没有背景的普通商人,以买主的身份去找陆谦,记得该砍价时就砍价,别傻乎乎地让他占了便宜。” “何必假装,我本就没有背景。”沈玉溪愤愤嘀咕,随即又不解地问:“砍价是什么东西?” “跟还价一个意思。”靳宛叹了口气,又慢悠悠道:“我和大个子后天回去,你自己一个人在城里小心点吧。” 购置房屋一事是急不来的,所以沈玉溪要在岳阳城待一段时间,直到把这件事解决。当然,靳宛也不会让他白白出力,除了工钱照领,他在岳阳城的花费亦是可以报销的。 沈玉溪起身,“明白了,那我先告辞。” 说着他朝二人拱手,转身走到门口,忽然停了下来。 “还有何事?”嫌弃沈玉溪碍事的某人,见状心有不悦,故而声音低沉地问。 迟疑片刻,沈玉溪回身望着靳宛,目露困惑:“掌柜的,你和大表哥每次到城里,难道都是同房共寝?” 靳宛正喝了一口茶,准备滋润下干渴的喉咙,不料骤然听见如此尖锐的问题。 “噗——咳咳!” 心虚之下,她差点儿把嘴巴里的茶水,都喷到了敖千的侧脸。所幸她适时捂住嘴,谁知竟被呛了个半死,模样实在有够狼狈的。 当下敖千便微怒,抬起冷冷的视线扫过沈玉溪,薄唇轻启:“你……” “很抱歉打扰二位了,我这就走!”察觉出不妙的沈玉溪,果断选择逃离现场。 在大表哥的威压下,他练出了一身识别的功夫,只要对方一个眼神,他便能够知道该不该逃。因此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然冲了出去,拐过转角后跑进自己的房间。 “砰!” 沈玉溪关门的声音大得连靳宛都听见了。 看得出来,大表哥真的给他“脆弱”的心灵,留下了十分可怕的阴影…… 接过敖千递来的手巾,靳宛擦了擦脸和手,哭笑不得地说:“我很好奇那天你对沈玉溪做了什么,为何自那之后,他就对你退避三舍?” 走过去将门闩拉上的敖千,见她问起,便很是随意地回了。“也没做什么,就是把他绑起来吊在秽物堆上。在我砍绳子让他掉进去前,他就满脸惊恐,哆嗦着向我求饶了。” 第207章 韵味 有洁癖的人伤不起。 靳宛为沈玉溪默哀了三秒,然后……就把此事抛至九霄云外。 翌日一早用过膳,两人到岳阳城的商街去转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商铺可供租赁,顺便等小五他们送香醋过来。 ——昨日签订的契约即日生效,也就是说,除去之前送的每人一坛香醋,还得额外拉来十坛。因为五位掌柜无一例外,都选择每月订三坛醋。 才收了一千八百两银子,今天这十坛一卖,又是一千五百两到手。此趟出行,能在两日内收到三千多银两,嘚瑟的靳宛便在昨儿个夜里对敖千说,这银子拿得她手都软了。 结果,敖千攥着她的手出言戏弄,硬是把气氛挑得火热…… 酿醋坊的工人没让他们等太久,赶在约定好的时辰抵达,随后便跟着两人去送醋。 其中一家客栈,就开在客来香的斜对面。看样子,客来香封店对它而言,倒是件不可多得的喜事。 收了尾款,靳宛和敖千陪着工人回酿醋坊。 趁着其他人把空坛子搬下牛车,她拿出一袋银子交给李大爷。 “这里面有一百两银子,除去你们的工钱和生活所需的费用,其它的用来购买糯米。下个月我们大概不来了,你照旧让小五帮忙记账吧。” 她没时间再像去年那样事必躬亲,必须试着信任手下的人,把一些工作分给他们。沈玉溪如此,李大爷也是如此,这两个人品过硬的伙计值得她委以重任。 “金先生尽管吩咐,我老李绝不会让你失望。”李大爷温厚却郑重地道。 靳宛眼里闪过笑意,“好好干,我会找机会跟钱掌柜提一下,看能否给你们涨工钱。” 借钱大哥的名义发号施令,她现在已经很熟练了。反正不管好的坏的,都推到钱大哥身上,倒也乐得自在。 “好嘞!”李大爷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喜滋滋地说:“谢谢金先生!” 之后,靳宛又在酿醋坊盯了一会儿,看他们酿造新醋。 其中,她重点关注的是小五。这个年轻人可塑性很强,好好培养一番,日后能帮上不少忙。 到了傍晚,靳宛还亲自下厨,给工人们做了一顿丰盛可口的饭菜。 当四人吃着“金先生”用心烧出的菜肴,皆不由自主地生出异样的情绪,只觉得他们非常幸运!有金先生在,即使钱东家以后都不露面,他们也不在乎了…… 这一天,算是在工人们感动的送别中结束。只因靳宛疲惫不堪,回到客栈匆匆洗了个热水澡,便倒头睡去。 故当晚上沈玉溪来敲门时,迎接他的,正是他最不愿面对的大表哥。 并且为了不让他看到靳宛沉睡的模样,敖千还不准沈玉溪进屋,而是反客为主率先回到他的房间。 对此沈玉溪欲哭无泪,只得强行按下溜之大吉的欲望,僵硬地交代了今天的进程。 得知陆谦不在岳阳城里,敖千沉吟一霎,道:“你且在此等着。他既挂了个卖地契的名头,想必不会于这时出远门,应该不消几日就回来了。” 如今对着大表哥,沈玉溪都是敢怒不敢言的。何况他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便默默地点头应下。 其实仔细想想,大表哥明天和掌柜的一走,他就能在城中逍遥数日。既不用早起贪黑地干活儿,也不必看见大表哥这个可怕的人,挺美好的! 而敖千一交代完事情,就急不可耐地回房,搂着他娇软的小丫头睡觉。 这一觉,靳宛睡得很香甜,第二天起床又是精神满满的。 只是她怎么觉得,自己有点儿衣衫不整?胸前的扣子解了好几颗,白皙的皮肤上还有着红点,该不会是被蚊子咬了吧…… 疑惑不解的靳宛,坐在铜镜前一边易容,一边自顾自地思考,却忽略了背后盯着她的某人,眼里盛满了意犹未尽的韵味。 这一回他们不赶时间,于是一路欣赏着景色,慢腾腾地往旺福镇走。 如此下来,往日两个时辰多一点的路程,他们走了接近三个时辰。好处是,到达三鲜楼的时候,靳宛没了以前那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掌柜的,你们回来啦!” 酒楼后院里,卸下易容装扮的靳宛刚跳下马车,便听见了陈管事的声音。 敖千把缰绳交给一旁的伙计,走到靳宛身边,后者此刻正看着陈管事说话。 “嗯,接下来的几天将由我代替沈大厨的位置。麻烦你待会儿找个人,到村里通知爷爷,告诉他我们要在三鲜楼暂住。” 陈管事遽然大喜,忙不迭地道:“没问题!” 旋即,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赶紧笑道:“话说回来,您二位回得正是时候呢!” 往酒楼内部走的靳宛脚步一顿,扭头朝陈管事秀眉微抬,“这话从何说起?” “事实上,刚才有位贵客夸赞咱们楼里的糕点美味,提出要花重金见您一面。我正要推托,就收到消息说您回来了,便让那位客人稍等……不知掌柜的意下如何?” 说话时,陈管事的表情惊喜万分,显然是认为对方值得一见。 靳宛却觉得他的兴奋有些莫名其妙,困惑道:“难不成那位贵客是什么皇亲国戚?” “虽然不是,但是见见总归没坏处的。”陈管事神秘兮兮地说。 见状,靳宛与敖千对视一眼,“你说呢?” “问我做什么,你自己决定就好。”敖千轻笑,又扯扯自己的衣领说:“不过我怕是不能陪你,方才的灰尘全沾到我身上了,我得去换身衣裳。” 的确,每一次赶路,吃土的都是大个子…… 靳宛拿起手帕替他擦了擦脸,歉然道:“回回都让你辛苦,不然以后雇个车夫好了。” “这倒不必。”敖千目光柔和,满心愉悦地享受着她的关怀。 两人在走道里旁若无人的对话,使得陈管事倍感尴尬,当下假意咳嗽了几声。 “咳咳……掌柜的,贵客还在上面等着呢。” 经他提醒,靳宛恍然回神。 她把手帕塞到敖千手上,浅笑道:“那你先回房歇息,我让伙计给你打盆热水上去。”见一个人花不了多长时间,靳宛想着这两日着实把大个子累到了,便打算尽快处理完此事,去做一桌好菜犒劳他。 第208章 过节 吩咐伙计到厨房传话,叫人给敖千送热水去,靳宛便与陈管事往厢房的方向走。 “掌柜的不是想在城里开分店吗?如果能够把握好机会,跟这位贵客打好交情,那么肯定会对分店的事有极大帮助。” 陈管事在她旁边不断地说着,看起来比她还要激动。 靳宛听得有趣,就说:“若真如此,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 “掌柜的说笑了,我岂敢居功?而且为了酒楼我义不容辞……”尽管心里兴高采烈,陈管事嘴上依旧谦逊。 到了厢房门口,陈管事恭敬地替她拉开门,让靳宛先进去。 然而靳宛还没动,就听到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 “哟,总算把人等来了。” 顿时,她微微蹙起眉头。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而且给她的感觉挺讨厌的。 “怎么不进来?”房里的人看见门开了,却无人现身,当即扬高了声音问。 陈管事不解地看向少女,“掌柜的?” 靳宛甩去脑中的念头,抬脚朝前走了几步,露出自己的身形。 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屋内的情景,见到了一个令她十分意外的人。而对方在对上她视线的刹那间,脸上的表情兀地凝滞住。 “陆少爷,这位就是我们的靳掌柜,您喜欢的那些糕点都是她做的。”直到陈管事跟进来,开口打破了沉寂。 靳宛心中万分吃惊,表面却不动声色,不失礼数地摆出一个客套的笑容:“听说这位客人,对我家酒楼的糕点赞不绝口,我先在此谢过了。” 被唤作“陆少爷”的不是别人,正是敖千让沈玉溪静等的陆谦。 今天回来的路上,靳宛已经知道陆谦不在城里。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陆谦竟然会来了三鲜楼! 彼时,看着眼前这张娇俏小脸蛋,陆谦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去年的事情。 他的眼神阴鹜下来,握着茶杯的手逐渐用力,以至于指关节都发白了。 “这家酒楼,是你开的?”陆谦声音阴寒地问。 靳宛面不改色,淡然笑道:“可以这么说,因为我现在是它的合法主人。” 听罢,陆谦眯起眼睛冷笑一声,眼神古怪地道:“早知是你,我就不费这些功夫了。当初的一个村野丫头,竟也能有今日?我看,是这家酒楼有猫腻吧。” 此番话完全可以看做是陆谦的挑衅。 泰然自若地直视他犀利的目光,靳宛唇角一弯,忽然说:“陆少爷,你这么嚣张,你家里人知道吗?” 然后在陆谦说话前,她又故作恍然道:“哦!我忘了,你之前被钱夫人惩治了一通。不知道回家后,县老爷有没有罚你面壁思过?” 到了这个时候,陈管事和陆谦的友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但当着两人的面,他们又不好提问题。 眼看陆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陈管事赶忙赔着笑容打圆场:“陆少爷,这家酒楼一开始,是钱掌柜和钱夫人开的。 “后来钱掌柜和夫人要离开,便将酒楼转让给了靳掌柜。但钱夫人和靳掌柜情如姊妹,所以真要论起来,这酒楼跟他们还是有关系的。” 虽然不明白掌柜的跟陆少爷有什么龃龉,但是两人起了冲突,自己肯定是要站在掌柜这边的。根据掌柜的话,陆少爷应该畏惧钱夫人,他这样说也是希望能镇住对方。 果然,陆谦闻言目露忌惮之色,狠狠瞪了靳宛一眼后就此作罢。 他冷哼道:“我看你可以得意多久,总有那位夫人照看不到你的时候。” 没办法对当事人报复,陆谦只能把气撒在少女身上。何况当日她对自己出言不逊,也算不得无辜,不教训她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但也因为如此,他想接近酒楼掌柜,从而窃得糕点配方的计划打了水漂。 想到这儿,陆谦决定回去周祥地策划一番。 他霍然站起,“走。” 友人不明就里地跟着陆谦离去,陈管事对着二人的背影微笑:“客官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等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他才松了一口气,抹着额头的冷汗对靳宛苦笑。 “对不起掌柜的,我不知道他跟您有过节,否则一定不会让你们见面的。” 现在别说是功劳了,掌柜的不罚他就不错了。 靳宛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这倒没什么,可我有件事想问你……” 以为她是要询问自己跟陆谦的关系,陈管事提起了一颗心,生怕她误会似地解释:“掌柜的明鉴,我跟那位陆少爷——哦不,我跟那个陆谦以前并不认识。 “之所以知道他的身份,是刚刚他的友人,主动告诉我的……掌柜的请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出卖您,更没有刻意讨好陆谦!” “我才不管你跟他啥关系。”陈管事啰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话,却只惹来靳宛不耐烦的咂嘴,“我是想问你,他说的‘重金’到底给没给你?” 话音落下,陈管事愕然张嘴:“啊?” 看见他的神情,靳宛顿时不爽了。 “他没给金子是不是?还说要花重金见掌柜,骗子!” 简直是浪费她宝贵的时间。 忿忿不平的靳宛决意去找大个子求安慰,亏她还满心期待能拿到金灿灿的金子,最后却只得到了满腔怄火。 陈管事目送着少女远去,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 掌柜的都在想些啥,她的思路怎么老是让人跟不上呢? 走到一半,靳宛忽然又回头,冲发愣的陈管事恳切叮嘱:“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你就让对方先把金子拿出来,不然我不会见他们了。” 虽说上回见阿墨也没金子拿,可阿墨又没提了“重金”二字。况且阿墨是亲人,陆谦是仇人,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陈管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我记住了,以后会多加注意的。” 免得再让掌柜的见了仇家…… 话说回来,掌柜的性子这般好,应该没多少仇家才对。就算有,也必然是对方先惹事,看那陆谦小肚鸡肠的样子就知道了。这个时候,陈管事还想象不到,那个度量小的陆少爷,将会给三鲜楼招致多大的“灾难”。 第209章 策划 三鲜楼外。 “陆少,出了何事?” 快步跟上脸色阴沉的陆谦,姜宜勋焦急询问。 这家三鲜楼虽开在小镇,可以前,时常会有来自城里的可人,也算小有名气。尤其是这一两年里,三鲜楼陆陆续续推出各种新奇的菜品,名声渐渐在众多老饕中传开。 这样说来,三鲜楼完全符合陆少的要求。 “宜勋,你对三鲜楼的事情很了解?”陆谦脚步稍缓,待姜宜勋与自己并行,他才晦涩不明地开口。 昨天刚到旺福镇的两人,为图方便就按姜宜勋的意思,住进了离三鲜楼不远的如意客栈。陆谦说话时,他们差不多到了客栈的门口。 姜宜勋担忧地看了眼陆谦,低声道:“我不明白你跟三鲜楼的少女掌柜有何冲突,可是我要告诉你,那家酒楼的前东家貌似大有来头……” 不等他说完,陆谦就冷哼出声。 “这点不用你说,我早就知晓了!你当我那客来香是如何被封的?那位钱夫人有王族的令牌,连我承德舅舅都不敢招惹,去年我就是栽在了她手上!” 直到现在,即使那位夫人已经离开,承德舅舅也不敢让他重开客来香。按照承德舅舅的说法,至少要等个两三年才能重新开张,否则就是不给对方面子。 也正因如此,陆谦觉得在家里待的乏味了,便叫上好友姜宜勋外出,打算搜集各种各样的美食菜谱。 毕竟当初那位夫人的话,可以说是让他颜面尽失。 彼时两人已经回到陆谦的房间,姜宜勋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照你这么说,我大概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现在你还是消消气吧,既然连陆大人都没办法,你也只能静心等待。” “我知道,这回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陆谦冷冷一笑,握紧拳头咬牙说:“如今那位夫人已然离去,就剩下那个村野丫头,我倒要看看,这回还有谁能救她!” 他好歹也是本地县官的外甥,那个靳宛只不过是个低贱的平民,竟然也敢再三对他不敬!上回仗着有那位夫人撑腰,还敢给他落井下石…… “哼!” 想到气愤之处,陆谦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冷喝道:“我这就让人给承德舅舅带话,让他派人把那丫头逮捕入狱!” 姜宜勋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如果陆谦真的这样做了,恐怕也只会招致更大的灾祸。 于是,他赶忙劝阻:“陆少切不可意气用事,难道你忘了刚才在酒楼,那位陈管事都说了什么吗?钱夫人虽已离去,却与少女掌柜情同手足,你明目张胆地对付她,怕是只会给陆大人惹来麻烦。” 在酒楼的时候,陆谦心里隐隐约约也有此顾虑。可是回到客栈,好友越是体谅安慰,他的火气就越压不住,才会变得这般冲动。 眼下听过姜宜勋的理性分析,陆谦深吸了几口气,心情也渐渐平复。 “如此说来,我们只有暗中出手了。”他阴郁地说。 见他重拾冷静,姜宜勋的一颗心才算落地。 ——若是陆少此番与他出来,不慎惹出点什么乱子,陆大人一定会把责任全推在他身上。 “只要静下心来思考,陆少肯定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彻底摸清陆谦性格的姜宜勋,特地捡了最好听的话来奉承他。 而这效果出奇的好,陆谦刚刚还阴沉如水的眼神,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露出颇为自得的笑容,他傲然道:“那是自然了!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低贱平民,就算只靠我自己,那也是毫无悬念的胜利之战。” 说罢,他认真地盯着姜宜勋。 “据你所说,那家三鲜楼里有不少美食?” 姜宜勋点头。“与其说是那些食物有多美味,倒不如说,是那些食物新颖——当然,味道也是不错的。像米粉、药膳粥、九层皮、苏式小方糕、糯米卷等,都是三鲜楼独有的。在这小镇乃至岳阳城,我都没见过哪家酒楼 有这些菜品。” 除了今天在三鲜楼特地品尝的几样糕点,其它两样菜品的名字,都是陆谦从未听过的。 原本,他就觉得三鲜楼的糕点很美味,从而生出了窃取菜谱的念头。再加上姜宜勋的话一渲染,顿时让他更加心动。 “照你这么说,如果我能拿到三鲜楼的全部菜谱,那么就算我在岳阳城开酒楼也能独占鳌头了?”姜宜勋毫不迟疑地说:“这是肯定的。毕竟三鲜楼是在旺福镇,距离岳阳城也有两个时辰的路程!除了那些对美食十分固执的老饕,城里的普通人并不知道它的存在,你若能将菜谱拿到手,银子定是大把大 把地赚!” 客栈也好酒楼也罢,只要能够赚银子,陆谦压根不在乎经营的是什么。 再者,开了几年客栈,他也觉得有些腻味了。在客来香被封的期间,若是可以另开一家酒楼,岂不美哉? 越想越兴奋,陆谦双目闪着幽光,阴森森地道:“就这么决定了,我要把三鲜楼的内部菜谱弄到手。” 随即他抬眼看向姜宜勋,“宜勋,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接近掌柜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了,就在不久前,他刚和对方撕破脸皮。即便他现在装出和善的面孔,恐怕那牙尖嘴利的丫头也不会相信。 “偌大一家酒楼,必定会有疏于管理的地方。”姜宜勋高深莫测地笑望着他,“既然如此,何必执着于上面的人?底下的小老鼠,才是最容易引诱的家伙。” 听闻此话,陆谦心领神会地笑了。 ——不愧是他结交的好友,连思考的方向,都与他一致。 接下来,就看哪只小老鼠会如此荣幸,被他选中了…… 在陆谦和姜宜勋秘密策划盗取三鲜楼菜谱之时,三鲜楼中,也即将迎来一位阔别两月的“客人”。 是夜,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趁着夜色潜行至三鲜楼某间客房的窗口。 当他接近的时候,屋内的烛火忽地摇曳几下。 忽然,一股森然的杀意袭来,惊得他即刻闪避。下一瞬,一只筷子倏然射出,险险擦过他的脸颊,直直插进后院的大树中。这令他不敢再乱动,冲着窗口恭敬道:“多谢殿下手下留情……” 第210章 窃贼 今天一觉起来,靳宛刚打开门,就被守在敖千门口的左笙吓了一跳。 ——她明明住在敖千隔壁的房间,却连左笙是何时回来的,都没有丁点儿头绪。 而左笙见到她,立即态度恭谨地问候。 “属下见过太子妃……” 靳宛的困意瞬间被这声“太子妃”吓跑了,慌忙摆手阻止:“停!” 左笙转瞬改口:“是。” 见状,靳宛四处张望,生怕刚才左笙的话被人听见了。半晌她才想起,这几天除了他们,酒楼并没有其他客人入住。 这时,紧闭的房门被拉开。 一身墨衫的敖千自屋内走出,左笙闻声回头,即刻单膝跪地对他行礼。 但敖千眼里只有靳宛,望着她勾唇道:“早。” 靳宛伸手指向地上跪着的左笙:“他几时出现的?” “昨夜亥时末。”说着,敖千垂下视线,“起来吧,日后在外不必再行大礼,称呼也勿要出错,直接跟着酒楼的伙计称宛儿为掌柜。” 左笙当即郑重有力地回答:“明白了,爷。” 他的回归,意味着敖墨顺利避过五王爷的耳目。 除此之外,靳宛没有从左笙口中获取更多的消息,也不知道五王爷的爪牙何时会伸到乌国。可既然敖千不打算让她参与,她就不会多问,权当此事不存在。 只是,当初左笙既以敖墨雇来的护卫身份现身,如今阿墨不在,让人看见他未免可疑。因而从这天起,靳宛让他住进了敖千对面的房间,白天时不可外出行走。 同时,敖千也改在了房里用膳,如此才能掩盖左笙在楼里的事实。 靳宛则和往常那般,每日按时到厨房准备早饭,之后便留在厨房接替沈玉溪的位置。一般到了下午,来吃糕点的客人会增多,这是她一天里最忙的阶段。 如此持续了五日,除了靳宛和敖千,谁也没发现三鲜楼多了个人。 一直到了第五天的深夜,熟睡中的靳宛被敲门声吵醒。 她睁开眼睛后仍是漆黑一片,便知还不到起床的时辰,于是猛地坐起对着门口警惕道:“谁?” “宛儿,是我。” 门外响起敖千低沉的嗓音,靳宛心下一松。 她翻身下床,借着窗外投进的微弱月色摸索到桌旁,拿起火折子吹燃火苗。 把蜡烛点燃了,靳宛才去给敖千开门。 “抱歉,吵到你了。”门一开,敖千见她睡眼惺忪的,便低声说道。 靳宛裹紧外衫摇摇头,“没事。怎么了?” 听她问起,敖千回头道:“把人带进来。” 随即,只见身穿夜行服的左笙,提着一个晕厥的人走进房间。 惊讶地看着一幕,靳宛疑惑出声:“这是?” “左笙,将你看到的事情告诉宛儿。”敖千反手将门关上。 左笙把人往地上一扔,沉声道:“为了保护爷的安危,我必须留意周围的一切事情。三天前的晚上,我看到他独自离开酒楼去了如意客栈,便偷偷跟了过去。 “在那里,此人与两名陌生男子交谈。最后,他拿了对方给的一百五十两银子,答应帮两人窃取‘菜谱’。回来后我将此事禀告给爷,爷命我盯紧他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常便将此人拿下。” 靳宛听得心惊胆战,低头望着那个昏迷的人,也认出了对方是酒楼的伙计。而且若是她没有记错,这个伙计还是沈玉溪的帮厨,平时与沈玉溪的关系很不错,像是他的小弟一般。 此时敖千神情冷漠地说:“刚才他鬼鬼祟祟地跑到沈玉溪的房间,在里面翻箱倒柜。等他出来时,身上多了这样东西。”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左笙拿出一个本子放到桌面。 靳宛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手写的食谱。 里面详细记载了九层皮等糕点、春卷,以及好几样有待推出的新菜品做法。当初为了培养沈玉溪,她特地把这本食谱交给对方。 这段日子,沈玉溪都在照着食谱上面的方法,练习制作新菜品,这本食谱被他当做了宝贝般藏起来。 若换做普通的伙计,估计还找不到它,也就跟沈玉溪走得近的人才了解他的习惯。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也不用担心沈玉溪会因此对你心生嫌隙。依我看,就先把此人关押了,等沈玉溪回来再做处置。” 说这番话时,敖千征询地望着靳宛。 而靳宛闻言,便猜到他之所以到现在才告诉自己,是想要等拿到证据了再说。毕竟左笙是不能暴露的,即使靳宛知道了伙计有异心,也无法处置他。 何况她选中沈玉溪作为副手的事,敖千一清二楚,自然得为她考虑。若沈玉溪以为她冤枉了自己的小弟,即便嘴上不说,心中仍然会有芥蒂。 靳宛明白他的心思,暖意充盈了胸口,连伙计背叛这件事都变得不算什么。 “就这么办吧。但是我们还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得劳烦左笙看守他。” 左笙抱拳:“是!” 敖千面无表情地一摆手,“将人带走。” 是故左笙拖着伙计往外走,末了他还不忘替两人关上门。 待碍事的人一走,敖千就朝靳宛招招手。后者困意上涌,揉着眼睛走到他身前,软软地坐在了他大腿上。 “收买伙计的人是陆谦吧?”她打着哈欠问。 “嗯。” 靳宛头靠着他的胸膛,合上眼皮嘟囔:“那家伙太可恶了,仗着有县老爷撑腰,就气焰嚣张目无王法。看样子,封店还不够让他吸取教训……” “放心,我会替你出气。”闭着眼睛抱怨个不停的少女,神情娇憨可人,惹来敖千轻笑低问:“你想好要如何对付他了么?” “唔……” 靳宛揪着他的衣领蹭蹭,停顿半晌,困倦道:“我想睡觉,睡醒再说吧。” 闻言,敖千抱着她起身,靳宛自觉搂紧他的脖子。 吹灭了蜡烛,他在朦胧的月色下走向床边,轻柔地将人放下,还替靳宛除下外衫和绣鞋。 靳宛在床上翻了个身,整个人往里边挪了挪,露出半边床。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是只看她的动作,敖千便能领会她的意思。当下他唇角一扬,脱下外衫长靴,掀开被子躺了上去。下一刻,一具娇柔的躯体偎进了他怀里。 第211章 回礼 次日,靳宛对外称那名伙计被她派去做事,让他们不必声张。 当天用早饭时,靳宛笑眯眯地询问众人,哪里有人养蜂取蜜。 “掌柜的,你想买蜂蜜吗?”陈管事关切地问。 靳宛点了点头,感叹道:“我有道菜叫‘蜜蘸猪头’,必须要用到蜂蜜,而且必须是刚从蜂巢里取出的新鲜蜂蜜……” 话音未落,就有一名伙计积极举手:“掌柜的,我知道哪里有人养蜂!” 靳宛登时眼睛发亮,“那好,等会儿你就去给大个子带路,今天酒楼不用你帮忙了。” “有钱领吗?”那名伙计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她莞尔一笑:“放心,工钱照算!” 那厢,心怀不轨的陆谦,此刻正与好友姜宜勋在客栈内等候“佳音”。 “陆少,你怎么在拿到食谱前,先把银子给了三鲜楼那名伙计,莫非你不怕他拿了银子就跑?”姜宜勋不解地说。 陆谦嗤笑一声,“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他要是不怕家人意外暴毙,就尽管逃吧。” 打听到三鲜楼众多伙计的情况,他经过分析才挑中了对方,说明那人是最有几率成功的。而他既然敢做,自然不怕对方光拿钱不办事。 见他信心十足,姜宜勋也觉得自己太多虑,眉开眼笑地道:“这么多天了,想必他应该快得手了吧?” “他让我给他五天时间,明晚就是最后的期限,他若敢戏弄我……哼!”陆谦阴险地眯起眼睛。 正好昨日收到一封飞鸽传书,说是有个外来的青年想买客来香的地契,至今还在城中等候。只要拿到菜谱,他就立马回岳阳城,先把银子拿到手,反正以后想要回地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至于那只被钓上的“小老鼠”,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引得那位夫人大怒,他也唯有…… 与此同时,三鲜楼里戴上斗笠的敖千,跟在伙计身后前往有人养蜂的地方。 在两人离开时,二楼某间客房的窗前,靳宛望着如意客栈的方向,嘴角微微翘起。 礼尚往来,陆谦给她的伙计送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自己当然也不能落了下乘,肯定是要回赠点东西给他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陆谦觊觎三鲜楼食谱的时候,压根没想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他人的目标。 他给岳阳城传消息说后天回去,便与姜宜勋在客栈暗中观察三鲜楼,等待伙计送菜谱过来。 不知不觉夜晚降临,姜宜勋倦意来袭,与其告辞。 “陆少你也早点歇息吧,那小子今天晚上大概是不会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出去了。 陆谦自行坐了会儿,待得一壶热茶彻底凉透,方才起身去拉上门闩。 半个时辰后。 明亮的月光挂在天际,两道影子一前一后,从三鲜楼的客房窗户跃出。 其中一道身轻如燕地潜入如意客栈,寻到目标人物的房间,在走廊外对着屋内吹入迷香。 过了片刻等迷香起效,被夜行服包裹的人影用刀划开门闩,动作轻盈地推门而入。 解下腰间的袋子,从中取出一个沾着蜂蜜的蜂巢,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放在床上熟睡之人脸侧。接着,黑衣人走到窗前,把半开的窗子完全推开。 做完这些,黑衣人在屋内把门闩复位,轻轻跳出窗外。 屋檐上,一袭墨衫的青年见他走远了,拉开手中布袋放出里面的蜜蜂。 “嗡嗡嗡……” 蜂群先是漫无目的地转了几圈,其中有几只想飞到青年身上,奈何却无法靠近。 不久,蜂群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齐齐掉转方向飞进窗口…… 天亮之前,做了防护的夜行服黑影又来了趟如意客栈,把屋里的蜂巢带走,并将窗户恢复成原状。 两个时辰后,镇上的人陆陆续续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啊——!” 突然间,如意客栈中传出一声凄惨的叫声,打破了早晨的宁静。 附近的客人纷纷被吓了一跳,衣服都没穿好,便惊慌失措地从房间跑出来。 “怎么了怎么了?” “出了何事,为何我听到了有人惨叫?” “小二,快来!” 吵吵嚷嚷的声音,让如意客栈一早就变得热闹万分。 察觉声音是从陆谦房中传来,姜宜勋一边系衣带一边推开围观的人群,跑到门前大力拍门。 “陆少、陆少,你还好吗?” 千万别是陆少有什么事,不然他可承受不起陆大人的怒火! 喊了半盏茶的功夫,姜宜勋才听到里面有动静。 “宜勋……快、快去给我请郎中!” 陆谦并没有来开门,而是在房里惊恐地大喊,声音里还夹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痛苦。 姜宜勋不敢拖延,立即冲着门口道:“好,陆少你先别慌,我马上让人给你请郎中……” 其他人见状,都以为出了非常严重的大事,便围在门口不肯散去。 直至陆谦领着伙计和郎中回来,这些人还在等着看戏。 “都滚开!”焦急之下,姜宜勋冲着人群大声吼道。 姜宜勋和陆谦都穿着绣工不错的服饰,明显能看出比他们高出一等。是故,他这一吼,纵然有人心中不忿,却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人群逐渐散开,姜宜勋这才拍着房门说:“陆少,郎中来了,快开门吧!” “宜勋,外面的人走光了吗?”陆谦用疼痛难耐的声音艰涩道。 他越是如此,姜宜勋就越是狐疑和不安,当下安抚地说:“陆少不用担心,他们都被我赶回自己的房间了。” 闻言,屋里先是寂静,继而发出一阵桌椅被撞倒的混乱声,仿佛里头有个生疏的盲人在走路。 感觉过了很久,门闩才被人拉开。 接着,陆谦的脸从门后露出。霎时,门外的姜宜勋和郎中、伙计,皆是不受控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的头……我的头忽然变得好重。脸上也很疼,稍微用手碰一下都不行……宜勋,我这是怎么了?”伴随着两片厚厚的红唇艰难蠕动,陆谦的声音传进几人耳朵。 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张肿得比猪头还可怕的脸,姜宜勋咽了咽口水,结巴道:“陆、陆少?”猪头脸的眼睛几乎被红肿的皮肤挡完了,难怪他会看不清路…… 第212章 交款 自从那日有位客人被蜂子蛰伤,如意客栈的客流量就大大减少。 而客栈的伙计也上下搜查过,并没有找到可疑的物品,最后只能无奈地断定是个不幸的意外。 当天看过郎中后,被蛰伤的客人就火速退房,据说是要回县城看诊。 这件事看似跟三鲜楼没什么关系,只是在之后的几天,三鲜楼一款名叫“蜜蘸猪头肉”的菜品,不知何故十分受欢迎。 又过了两日,在县城里待了十天左右的沈玉溪,总算回来了。 他带回一个好消息,那就是陆谦已经同意将地契卖给他,所以这次他是回来拿钱的。 晚上酒楼关门,靳宛把他叫到敖千的房间,说是要跟他商量事情。 而沈玉溪一进来,她的第一个问题便是:“你见到陆谦了?” “前天就见到了,只不过那天我们只是初步交涉,并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对于她的提问,沈玉溪并不觉得奇怪。 听罢,靳宛与敖千互相对视。 紧接着,她忍笑问:“那……陆谦的猪头脸好了吗?” 此话一出,沈玉溪顿时面露惊诧,“掌柜的怎么知道他脸被蛰肿了?听说当日这件事还闹得挺厉害,毕竟陆谦是县老爷的外甥,而他当时受的伤不轻。” “哈哈……”靳宛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沈大厨,难道沈玉溪没告诉你,他是在哪儿受的伤?” 看到她的表情,沈玉溪隐隐有所猜测,眼中透出意外地说:“这……该不会是你?” 这件事是瞒不住沈玉溪的,况且靳宛也没想要瞒他。 “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她收敛笑容,淡淡地说。 沈玉溪毫不掩饰地点头。 随即,靳宛就将陆谦收买底下伙计窃取食谱一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只不过,她将左笙做的事说成了大个子所为。 只见随着靳宛的叙述,沈玉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压根没想到,自己离开了还不到半个月,酒楼便会发生如此不堪的事。而那背叛的人,正是他最信任的兄弟…… 沈玉溪无法想象如果让对方得逞了,那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最起码,他是没脸在三鲜楼待下去,而他的内心也会因此受到强烈的谴责。 “这段期间,我都让大个子把人关在你的房间。这件事我还没有对外公布,既然他是你的人,那我就把他交给你处置。无论你有何决定,我都不会有异议。” 淡然说出这番话,靳宛把食谱重新拿给沈玉溪。 “菜谱仍旧给你保管,我相信如果你在的话,是不可能让人把它偷走的。” 仅此一句话,便让沈玉溪眼中闪过震惊…… 想要收服一个人,须得攻心为上。尽管靳宛不是有意为之,可她无意间透出的信任,的确让沈玉溪深感折服。 如果说以前沈玉溪对靳宛,大多是抱着佩服和学习的心理。到得此刻,他内心中大多数的情感,却是深刻的感激。 一颗名为“忠诚”的种子,也于此时在沈玉溪的心底深处,生根发芽。 说了把此事交给沈玉溪,靳宛还真就不管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沈玉溪在厨房告诉她,他已经把那人赶出了三鲜楼。 “我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不能对外透露三鲜楼的任何秘密,包括他看到过的菜品做法。否则,我就把他做的事情公之于众,让他在旺福镇待不下去。” 听过沈玉溪的处置方式,靳宛没什么反应,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见状,沈玉溪沉默了半晌,终是按捺不住地问:“掌柜的,你不气我把人放了吗?” 还记得上一次他带人闹事,靳宛还发了一通火,把所有人都骂了一顿。怎么这次,却如此平静呢? “都说了人交由你处置,我有什么好生气的?”靳宛揉着面团,敖千则在一旁慢慢地添加温水,“反正离了三鲜楼是他的损失,那样的人,我想招几个都有,干嘛要为他跟自己过不去。” 还有一点靳宛没说出来。 那就是,那名伙计偷不到食谱,陆谦岂会轻易放过他? 有些事情不需要自己动手,也有人代劳。 靳宛无意害人,却也没有闲到去拯救背叛者的地步。若是那名伙计能够继续待在三鲜楼,或许陆谦还会再给他机会,但沈玉溪把他赶走,就已经注定了他的下场好不到哪儿去。 聪明的沈玉溪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可他依然如此做了,就说明他想要向靳宛证明,自己绝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一个小伙计的离去,并未给三鲜楼带来丝毫影响。倒是沈玉溪,专门回来拿银子的,靳宛就不得不回家取钱。 于是吃过早饭,她让敖千代替自己回去一趟。 家里地窖还有一万七千多的银子,加上大约十天前,在岳阳城收回的那些货银,刚好够两万纹银。 这可以说是靳宛如今全部的家当了,全都拿出来投资在岳阳城的地契上,纵然是她也难免会觉得心在滴血。 敖千当日下午就重返三鲜楼,把沉甸甸的银子交给靳宛。 后者抱着布袋使劲儿摩挲,眼里满满的都是不舍。 沈玉溪见了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暗暗决定,明日去岳阳城后,要拼尽全力给掌柜的“砍价”。 “这批银子一拿出去,我整个就是穷鬼了。”交出布袋时,靳宛严肃地对沈玉溪说,“所以,你这段日子的公费,就要先拖一段时间才能给了。” 这个时候,靳宛完全把镇上的商铺和田家脂粉铺,给忘得一干二净。 事实上,去年腊月和今年正月的银子,她还没去收呢…… 想起这一点的时候,是沈玉溪走了之后。 当时,靳宛正在对着远去的马车依依不舍,握住敖千的手使劲儿捏,好像沈玉溪抱走的是她的心头肉。 就在敖千准备把人带回房里,做点儿别的事情让她转移注意力,商铺的几个老板就来了。原来是靳宛忘了去收银子,他们又得知这半个月,她都待在三鲜楼,于是亲自来送把银子,顺便与她谈谈进一步的合作事宜。 第213章 泡酒 香皂的买卖,虽是靳宛几种生意中挣钱最少的,但每月的盈利依然很可观。 至少这批银子一拿,靳宛手头又宽裕了。 并且因为她把此事忘了,因此商铺老板来送钱时,让她有种飞来横财的惊喜。 这还不止,几人竟然提出想要购买更多香皂! 这对靳宛来说,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毕竟她这会儿正缺钱呢。是故当下,她就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 而敖千从村子里带来的一个消息,也让靳宛不得不回去,因而她让陈管事今天先挂个牌子,告诉客人糕点暂停供应。 虽说这会减少酒楼的收益,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村子里的大伙儿,早便把靳宛要的细眼渔网织好,就等她回去捕捉鱼苗,投放到赵家村的水田。 结果等靳宛回到村子,她才意识到自己忘记的,并不仅仅是去商铺收银子。 马车一回到村口,便有好些个村妇涌上前,七嘴八舌地说:“靳宛啊,正月底你一声不吭就去了三鲜楼,咱们织的布都没地儿卖了。” “你该不会不收这些布了吧?” “好不容易在大冷天儿里,把家弄得暖暖的给蚕吐丝,你可千万别不要蚕布啊!” 村妇们最关心的,无非是织的“布”卖不卖得出去。靳宛开的可谓是巨额价格,如果现在又要像以前那样,把布卖给其他布商,村妇们必定会觉得很难接受。 正因有了她们的提醒,靳宛才记起,自己似乎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那便是,在春季的第一个月,到城里找游商! 如今已是春季第二个月,本国的游商已经出发,她只能等夏季末的异国游商…… 想到这里,靳宛刚刚还飞扬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这导致她面对村妇时,是一脸哀戚,直接吓得她们心跳都快停止了。 “难、难不成你真的不收布啦?” “这可咋办啊……” 见婶子们都惴惴不安的,靳宛只好忍着悲伤,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安抚道:“你们误会了,这些丝绸我会一直收的,你们尽管安心地纺织吧。” 闻言,村妇们才算是吃下定心丸。 立马有人笑道:“那我现在就回家,把布抱来。腊月时分我冷得不想动,正月总算又纺了一匹……” 好在靳宛回村子前,收到了镇上商铺的货款,否则她还得担心没钱付给婶子们。 这人一说话,其他人便跟着散开,赶紧回去拿丝绸。 敖千把马车赶到酿醋坊,顺便将车内的左笙带去藏好,让他到了晚上再偷偷潜回木屋。 靳宛则是先行回家。 虽然忘了找游商做交易,是一件很让人懊悔的事,但她也并非犯了无法挽回的错误。谁让她要做的事情那么多,时间一长,难以避免会有所遗漏。 再者桑葚会于每年四到六月成熟,到时候她就把桑葚酒跟丝绸一起卖给异国游商,倒也不会耽误她的计划——靳宛如此自我安慰道。 这一天剩余的时间,靳宛都用来收购丝绸了。 正月卖丝绸的人,比去年腊月多了一半,又恢复到以往八十匹的数量。 看来春天一到,大家都重新充满活力。 此后,村子里的人们自发帮忙,致使靳宛捕捞到了许多鱼苗。旋即在村里汉子的帮助下,她断断续续地用牛车,将鱼苗一桶桶地运到赵家村。 彼时已下了几场雨,赵家村的田地也有了水。由于他们春耕比靳家村要晚,因而靳宛送鱼苗的时机还早了点儿,赵村长便让村民在河里围了个“临时鱼塘”,把鱼苗暂时养在里面。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靳宛操心了。 但是为了确保周全,赵村长仍旧拐着弯子问了好几遍,那个“水库”是否真的有用。 “夏季暴雨来临时,你就把下闸门关上、上闸门打开,让河水只能进不能出。依据我让你们修建的那个水库高度,拦住水流是没问题的,剩下的就是保护好水田的稻苗。” 对赵家村的水田而言,最难缠的正是旁边的河流。只要河水不是涨得太离谱,稻田就能躲过一劫,因此靳宛认为有了水库,完全不用害怕再受涝灾。 好歹她也是利用系统这个作弊器,有针对性地画出水库设计图的,当初就已经努力达到了危险度最低、实用性最强的程度。 至于水田里的鱼苗,会不会顺着水流改变位置,靳宛并不介意。反正不管在哪块水田,最后都还是她的东西。 这一忙又是近两个月,靳宛中间抽空去了几趟三鲜楼,把沈玉溪带回的客来香地契拿到手。 ——值得一提的是,沈玉溪为了替她省钱,竟然多花了五天的时间,说服陆谦将地契的售价,改为一万八千两。 虽然相比之下,二千两银子并不多,但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钱。 靳宛并不清楚他是如何做到的,沈玉溪说自己耍了点小花招,陆谦不知不觉落了套,才会松口。并对靳宛承诺,这不会留下任何后续的影响。 天气渐渐热了,即使会接连几天下雨,也能让人感觉到夏天的来临。 赵家村里,河流的水位涨高了一些,不过比起过去算是低的了。村民们见到这副情景,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平静,开始全心全意地相信:今年会有个好收成。 比起他们村,靳家村的雨水却少多了。 尽管外人会认为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一山之隔的两村中,所特有的奇怪景象。 就算靳家村夏季也会下雨,却还在正常的范围之内,唯一一次例外便是十一二年前的那次洪灾。 是故在赵集村因暴雨而无法出门之际,靳宛会同村妇们一起,到后山采摘桑葚。 暗中住在木屋的左笙,成为了看守白酒的最佳人选。 夜晚靳宛带着购买的药材和桑葚,到木屋泡酒时,刚好能够给左笙送饭。 也不知道爷爷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总之对于靳宛种种异样的行为,他从不会有任何质疑的言论,更不会好奇地追问。 看着她把一样样东西放进酒缸,纵使是在皇宫里长大的敖千,也感到了不解。左笙就更别提了,跟靳宛混熟之后,他偶尔也会提问,自然会想知道她这样做有何意义。可惜靳宛解释不来,只能对两人说道:“不同的桑葚酒,有不同的功效,到时你们自己尝过便知。” 第214章 死人 沉迷于忙碌中的时间,流逝得总是过分的快。不知不觉又到了一年的五月份,沈玉溪被分身乏术的靳宛,派去岳阳城负责筹备新店开张之事。 难得这日寻了些空隙,靳宛便叫上敖千,带着绵绵去三鲜楼露露脸。毕竟酒楼没了沈玉溪和她的把持,大部分活儿便只能交给周大厨和另外一位大厨,而这两人都不会做糕点。 却不料一行人走到半路,就碰上了来自三鲜楼的伙计。 那名伙计与车夫一起坐在马车外面,而马车在他催使之下,两只车轮飞快转着,几乎有不慎连人带车翻倒的危险。 远远的瞧见敖千牵着绵绵,而绵绵背上坐着靳宛,那名伙计马上放声大叫:“掌柜的……” 这声音里透出十万火急的意味,靳宛好奇望去。 “出大事了!” … 比起岳阳城下面的其它镇子,旺福镇只能算是个小镇子。而对一个小镇子来说,最惊骇的事件,莫过于死人了。 小镇史上第一起在酒楼吃饭被毒死的案例,竟然在今时今日发生了! 而这毒死人的地方,还是旺福镇的酒楼头牌——三鲜楼! 听说受害者是在两天前,在三鲜楼吃了一顿晚饭。当晚回去,他就上吐下泻、浑身乏力。当时家人并没有重视此事,怎知到了第二日,家人进房叫人时,却发现床上只有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当天他们就请了郎中来断定死因,可惜郎中一听是要自己给死人看诊,觉得晦气便拒绝了。最后,他让家属去县城报官,让仵作来检查死因。 一直拖到第三天,他们才意识到问题出在三鲜楼这里。 于是这天一早,死者的家属就气势汹汹地跑来,找三鲜楼的负责人算账。在双方交涉的时候,有人强行冲进了酒楼。 最后,他们发现了一个很让人气愤的事实,即家人的死确实是三鲜楼的饭菜引起——从三鲜楼的后厨里,他们搜出了一堆潮湿发霉的食材,这就是死者中毒的根源! 原本这段时间就常有雨水,食材会发霉也不罕见。但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三鲜楼居然拿这些发霉的食材来做菜给客人吃! 而当时正在酒楼吃饭的客人,见状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扔下筷子跑出酒楼。死者的家属哭着喊着要三鲜楼偿命,导致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两个时辰,整个旺福镇的人都收到了消息。于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后面场面混乱得一发不可收拾,情绪激动的家属压根不给酒楼伙计解 释的机会,挥舞着拳头把人打倒在地。 靳宛马不停蹄地赶到时,正好赶上陈管事被人围殴的场面。 当下敖千身形一拔,跃进人群将陈管事提起,闪身到冲突圈外长身挺立。 “是三鲜楼的少女掌柜!”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在靳宛还未来得及出声之际,死者的家属便红着眼涌了过来,将她连人带马车团团围住。 “黑心的掌柜,你还我儿命来!” “毒死人了你还敢出现,我绝对不会绕过你的!” “长着一张俏脸,竟然纵容手下做出如此恶毒的事,你真是蛇蝎心肠!” 家属们你一言我一语,出口的话语无一不是对靳宛的咒骂。 早在人群靠近前,车夫便被他们的阵势吓得弃车而逃,只留马车里的靳宛。 眼看有人想爬上去对靳宛动手,敖千身子一动就要过去。 就在这时,始终没有说话的少女,忽然撩开门帘冲出马车,越过阻拦在车门口的人,一掌轻拍在马背上借势一个空翻,稳稳落在旁边的空地。 虽然还不大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靳宛却没有打算任由别人胡来。不管真相是什么,在还没有彻底调查出来之前,她绝不会任人宰割。 “诸位!现在我家掌柜来了,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千万不要再动手!我早就跟大家解释过了,那些发霉的食材并不是本楼的,我也不知道它们是如何出现……” 惊魂未定的陈管事见到靳宛精神一振,刚说了几句话,便被人恶狠狠地打断了。 “你们害死了人,当然不会承认!我们已经报官了,一定要把三鲜楼的黑心掌柜和伙计,都给送进大牢……” “不!三鲜楼毒死了我儿,他们不偿命,我老太婆就撞死在这里!” 看到死者的家属这么悲痛,看热闹的群众也心有戚戚。想到自己身边有一家会要人命的酒楼,众人难免会不寒而栗,看向靳宛的目光更是唾弃和不满。 敖千冷着脸径直穿过人群,站到靳宛身旁充满威势地看着周围的人。 彼时靳宛也终于开口。“此事尚未有定论,恳请大家给我一点儿时间,让我把事情调查清楚。如果最后的结果,证实死者的死因是酒楼的饭菜有毒,那么我绝对不会推卸责任!总之,希望大家相信,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 代。” 刚才靳宛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见那具尸体,所以她没有贸然揽下罪责。虽说一家酒楼,不可避免的会有经营不善之处,然而三鲜楼的伙计以前从未出过类似的错误。当然,最近她也不在楼中,对真实情况不是很了解,也不排除刚刚陈管事的话,是为了维护酒楼的名誉而撒的 谎言。 但不管怎样,她都会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这不仅是给死者一个交代,也是对这家酒楼的负责。 可失去理智的家属们,压根不理会她的这番话。 “你别想赖账!今天我就把你的酒楼砸了,看你以后还拿什么祸害人!” “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为什么这样无良黑心的酒楼,竟能在小镇经营多年!” 他们的情绪再一次失控,刹那间,哀恸的哭声震彻云霄。 靳宛还想要说话劝阻,哪知竟然有家属暗中朝她扔东西。若不是敖千反应敏捷,及时带她避开,她就要被那些碎石和蔬菜砸中了。 整条街道的人似乎都出来了,看见靳宛被砸,平日与她走得较近的人便忍不住议论。“官府的人还没来呢,你们咋能打人?事情不是还没定论嘛!” 第215章 嫌疑 话音刚落,便响起一道威严的喝止声。 “干什么干什么,聚众闹事吗?” 闻声回头的人们,看见一群穿着官服的衙差到来,顿时齐齐喊道:“城里的官爷来了!” 靳宛透过敖千的肩膀看去,果然见到了十几个衙役,为首的正是去年在客来香见过的沈捕头。 奇怪,官府的人为何来得如此快?照这时辰,莫非他们天还未亮便出发了么? 脑中只来得及匆匆闪过这个念头,靳宛便被沈捕头叫去了。 “你就是三鲜楼的掌柜?” 沈捕头对着靳宛厉声询问,配上他腰间挂着的刀,着实有几分可怕的杀气。 敖千微眯双目,并未贸然插话,而是在心中暗中思索…… “大人,你可一定要给老妇做主啊!这个黑心掌柜纵容手下行凶,毒死了我儿子,求求你把她给就地正法吧,不然我儿死不瞑目啊!” 老妇扑了上来,跪在地上抱着沈捕头的腿,脸色悲痛语气怨恨。 沈捕头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上来把老妇拉走,“别在这儿嚷嚷,孰是孰非,沈捕头自会分辨。等着吧,公正的衙门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覆。” 他的动作称不上温柔,老妇被拖得在地上留下一道印记,立马惹得她的家人不悦。 他们冲上来推开衙役,愤怒地大吼:“不许碰我娘!” 靳宛这才收回目光,朝沈捕头微微行礼:“没错,我就是三鲜楼的掌柜靳宛。沈捕头来的正好,希望衙门能尽快调查此事,还我三鲜楼一个清白。” “如果三鲜楼是无辜的,本捕头自当不会让你们蒙冤。” 说罢,沈捕头招手唤来仵作。 随后他看向死者的一众家属,“死者的尸体在哪里,带仵作去看看。” “官爷,我相公的尸首还在家中。娘不愿他死后还要受人围观和非议,便不让我们将相公的尸体带来……若是官爷想查,请随我们回家吧。” 一名少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哽咽地说道。 靳宛见状,二话不说就要跟去。 可她身子刚动,沈捕头便伸手拦下她,并对着她不解的目光道:“本捕头还有些要事要询问你们,请三鲜楼的诸位,都随我进去说话。” “可是我也想要看看那名死者的状况。”靳宛坚持却不失礼貌地道。 沈捕头眼含深意地望着她,“怎么,莫非靳掌柜是信不过衙门吗?” 此话一出,靳宛不得不按下亲自前去探个究竟的欲望。 她隐晦地看了眼敖千,后者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左笙一直在暗中跟着他们,看大个子这表现,他应该已经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就对左笙下了命令吧…… 思及此,靳宛也不再固执己见,冲沈捕头微微颔首:“那三鲜楼的清誉,就交给各位差爷了。” 说完她扭头看向陈管事等人,脆生生地吩咐:“把所有人都叫回楼里,沈捕头有话要问你们!”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靳宛自己同样是一头雾水,趁这个时间跟酒楼的伙计问问情况也好。 三鲜楼的伙计见掌柜的发话了,便搀扶着被打伤的人往里面走。 沈捕头回身对着围观的人群道:“大家都散去,不要在此围着,以免误了县衙的大事!” 死人不是一件小事,岳阳城也有好几年,没碰过这样闹得纷纷扬扬的死亡案件了——至于私底下,有没有人死在无人知道的角落,却是无法确定的。 酒楼内。 衙差一进来就把门关上了,然后在沈捕头的命令下,到酒楼的各处搜查。 而沈捕头本人,却站在大堂中央,环顾四周久久未语。 看到他这个样子,靳宛也只好沉住气,等待对方开口。 良久。 沈捕头将视线转回到靳宛身上,兀地露出一抹笑容。 “靳姑娘,好久不见了。” 闻言,靳宛立即露出惊讶的表情。 “去年我们有缘在客来香见过一面,也不知道靳姑娘是否还有印象。”沈捕头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依旧是微笑着说,“我知道你与钱夫人的关系并不一般,更知道这家酒楼,原先是属于钱夫人的。 “所以,请靳姑娘放心吧,这次的事不会对三鲜楼的声誉造成任何影响。” 这话一出,陈管事与酒楼的伙计们,全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掌柜的,这可太好了!”陈管事更是激动得微微颤抖,随即又望向沈捕头感激道:“多谢捕头大人的照顾!” 可是靳宛却不易察觉地蹙起了眉头。 她没有回应陈管事,而是淡淡地说:“我很感谢沈捕头的这番心意,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我还是比较希望衙门能够秉公办理。正如我刚刚对死者家属所言,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一力承担。” 言罢,她骤然转身面对酒楼的众人。 面上摆出一副严厉的神情,靳宛掷地有声地道:“我希望你们可以坦白告诉我,那名客人的死亡,究竟跟酒楼有没有关系?” 刚接手这家酒楼时,她就遇到过棘手的问题,那便是伙计们“人心不齐”。甚至在不久前,还有人被陆谦收买,决定背叛酒楼和她。 尽管如此,靳宛依然对这帮人付出了真心,决意要信任他们。 而这一刻,考验众人忠诚的时候到了。 在她的注视下,以陈管事为首,大家都是一副心情激荡的模样。 “掌柜的,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们每天都有及时清理食材,根本不会有食材发霉的情况!陈管事一再叮嘱我们,一旦发现不新鲜的食材,就要把食材丢掉……” “请相信我们,那位客人中毒死亡一事,绝对跟我们没有关系!” 伙计们争先恐后地发言,说话时慷慨激昂,丝毫不顾自己脸上还有着被寻仇的家属打出的伤口。 见到这群人的表现,纵使还没完全洗清嫌疑,靳宛仍是情不自禁地舒了口气。 至少,他们的眼神没有唯唯诺诺、躲躲闪闪。 “你们能够保证自己做了本职工作,可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别人也同样负责?”却在此刻,沈捕头一番现实残酷的话,立马让自感受了冤枉,从而引发内心激愤的伙计冷静下来。 第216章 内情 因沈捕头一句话,伙计们陷入心思各异的沉默中。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仵作回来了,带回尸检的初步结果。 “死者的确有食物中毒的痕迹,我也看过了死者家属搜出的发霉食材,可以证实那就是引起死者食物中毒的原因。” 靳宛闻言深深拧眉,看向陈管事:“今天早上是谁检查食材?” 每日都是陈管事负责食材的采购,但他只是简单地清点,并非每一次都会仔细检查,因为厨房的伙计才是专门负责这方面事情的人。 “今早轮到阿达了。”陈管事指着一个嘴角还在流血的伙计。 那名伙计之前曾经收了悦香楼掌柜的银子,跟着沈玉溪和周大厨一起闹事,后来被靳宛说得幡然悔悟。而当日,靳宛惩罚他和另外两名伙计当跑堂,且降低他们的月银。 干了大半年的跑堂,他们仨表现都不错,靳宛便将三人的月银恢复到从前的标准。前些日子那个伙计被赶出三鲜楼,厨房人手不足,靳宛就让他回去帮忙。 阿达见众人都看着自己,赶忙拿开捂着伤口的手,慌慌张张地解释:“掌柜的,我早上真没看到发霉的食材……” “你是没看到,还是压根没看清?”沈捕头忽然意有所指地道。 顿时,阿达一噎,脸色憋得通红。 见此情景,沈捕头叹息地摇摇头。 而靳宛却是凌厉望着阿达:“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检查食材的时候,你还会浑水摸鱼?” 看阿达那副表情,显然是有点心虚,这让靳宛心中一寒,有种不祥的预感。 由于她的目光太严肃,阿达感觉到了强大的压力,渐渐垂下头讷讷道:“我、我应该没看错……早上起来我还困着,虽然一筐筐地翻看了,但……” 话没说完,靳宛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霎时,她面色变冷。 沈捕头却仿佛早已明白一切,反而劝慰靳宛:“靳姑娘不必动气,既然你是钱夫人的姊妹,这件事就交给我们衙门来办了。死个人而已,凭钱夫人的背景,衙门理当为你们……” 然而他话音未完,靳宛已然冷漠启唇:“不劳沈捕头费心了,还是那句老话,请公事公办吧。” 没想到自己的疏忽,竟会造成今日的局面,想来这也是对她的一种惩罚。 “即便当时你没看清,清洗食材之际,应该能够发现不对。”敖千突兀插话,瞥了眼周大厨几人,“你们那日可有见到放坏的食材?” 众人皆是摇头,其中一个帮厨斩钉截铁地道:“厨房的菜一直是我洗的,若有坏的食材夹在其中,我都会仔细挑出来。” 靳宛这才看向沈捕头。 “沈捕头,你也听到了,虽有伙计对早上的状况记不大清,但帮厨信誓旦旦的话语总不能不作数。何况今天早上找到的发霉食材,与那名客人的死有何相干? “事情已过去了两日,若发霉的食材一直存在,那这两日肯定有其他客人吃了同样的食物,为何没有别人中毒?”“靳姑娘,你在此与我辩论是无用的。”沈捕头露出遗憾之色,“而今所有证据都指向三鲜楼,如果你真的坚持让我秉公处理,那我就得采取强制措施把你们带回衙门——当然,因为你与钱夫人的关系,我是 不敢这样无礼的。” 这些话是赤裸裸的包庇,若被外人,尤其是死者的家属听见了,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靳宛自是不能跟他们回衙门,否则很多疑点都没法弄清。 是故她在心里沉思一番,最终道:“请沈捕头给我三日时间,三日过后,我若拿不出证据证明三鲜楼的清白,那我就随你去趟衙门。” 说来说去,她就是不愿接受沈捕头的“徇私”。因为那样一来,甭管三鲜楼是不是冤枉的,事情一传出去都会名声尽毁。 见少女一再坚持,沈捕头深深看了她几眼。 “我们这几日会做个样子出来,靳姑娘好自为之吧。” 待送走沈捕头,靳宛正欲回房跟系统“查询”真相,谁知道却有伙计叫住了她。 “掌柜的,我有点儿事想跟你说。”那伙计是厨房一个打杂的,他看起来年纪不大,面容青涩。 当他说话时,另一头的周大厨抬眼看了过来。可是一对上靳宛的视线,他便有些不自然地扭开头。 “跟我上楼吧。” 扔下这五个字,靳宛抬脚与敖千上了楼梯。 二楼。 厢房里,靳宛对伙计说了声:“坐下说。” “不用了掌柜的。”少年赧颜摇头,紧张地揪着衣角,“我、我不知道这跟客人被毒害有没有关系,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 “我洗耳恭听。”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咽了咽口水才缓缓开口。 “实际上,我、我就住在周大厨家附近。如果我没记错,那名被毒死的客人,就是周大厨的仇人。” 这对靳宛而言,也是个极具冲击性的消息。 登时,她与敖千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前两年,周大厨的媳妇儿身体还很健朗的,就是那个客人害得周大婶卧病在床。他是个好色的男人,而周大婶虽然三十多了,却长得很好看。 “有一日周大厨还在楼里做菜,他就尾随周大婶到家里……当时我就在隔壁,听见周大婶反抗的动静,我娘叫我过去看看,我拿了棍子去瞧,恰好看见他把周大婶推倒。” 说到这里,少年脸色通红,咬紧牙关。 靳宛神色一凝,“然后呢?” “周大婶被他这奋力一推,脑袋磕在床沿上,从那以后就只能躺在床上了。”少年神情黯然,“后来周大厨去找对方算账,但是这儿离县城太远了,对方家里又有好几个兄弟,周大厨奈何不了他。” 离县城远,便意味着报官不易,像这种“小事”,通常是惊动不了衙门的。 如此周大厨唯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靳宛叹了一声,看来这次的事情,还真有可能是三鲜楼的内部问题。虽然周大厨跟那人只是私人恩怨,但他如果真的在饭菜动手脚,那可不止会牵连到他一个人啊…… 第217章 抓捕 靳宛又问了几个问题,便吩咐少年不可声张。 “要是差爷问起呢?”少年喏喏道。 “我已经跟沈捕头要了三日时间,这期间他应该不会来问你们问题。等我见过周大厨后,再告诉你该怎么做。” 少年点了点头,小声问:“掌柜的,那人……真是周大厨杀的吗?” 靳宛露出苦笑,正要回答,忽听厢房外响起慌张的脚步声。 “掌柜的不好了,那帮官爷又来了!” 陈管事的声音传进厢房,惹得靳宛微微吃惊,忙不迭地站了起来。 敖千剑眉微蹙,对她耳语一声:“我出去一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少年的这段话简直是把三鲜楼推向深渊,他得去与左笙会合看是怎么个情况。 靳宛理解地颔首,轻道:“外面就拜托你了,我得留在楼里主持大局和应付那群衙役。” 就算周大厨有了杀人动机,但是有几个疑点并没有解答,所以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三人出了厢房,敖千却与他们走了不同的方向。在靳宛迎向陈管事之时,他身影一闪拐过转角,引来少年好奇的注视。 “陈管事,何事让你如此惊慌?”靳宛凝目问道。“掌柜的,刚才走了的那群衙差又来了。沈捕头还让我转告你,他必须得把咱们的酒楼给封了,因为……”陈管事苦涩地停顿了下,“那名死者的母亲一听说衙役没有把咱们抓了,就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导致血 流不止,直到现在都还生死未卜!” 果然,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她头疼地捂住了脑袋,之所以坚持不接受衙门的徇私,便是担心会发生这种情况。依着今早那帮家属的癫狂状态,若是知道三鲜楼没受到惩罚,不闹翻天才怪了! 可问题是,他们怎会这么快,便知道了衙门的行动? “掌柜的,眼下沈捕头就带着人在楼下等着,咱们该怎么办啊?”陈管事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脸青肿也顾不得理会了。 封楼便封楼吧,反正不把目前的腥臊给摆脱了,她这酒楼也不会有客人敢来。 靳宛心中念头转过,便提起裙摆下楼去。 刚走下楼梯,靳宛便听到一声“咩”。 循声看去,却是先前去通知他们的伙计,终于将绵绵带到了三鲜楼。 “掌柜的,少东家要牵到哪里?” 门口处的伙计看到靳宛,像是见到了救星,赶紧挥着手询问。 这可就不够有眼力见儿了,要知道这会儿楼里正杵着一帮衙差呢,他这一喊便显得十分突兀,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带它到后院,拿点儿干草给它。”靳宛倒是坦然无比,吩咐过后才看向沈捕头。 沈捕头朝她一拱手,面露无奈地说:“对不住了靳姑娘,说好了要给你三日时间,这才过了三刻钟便又来了……” “那位老妇人还好么?” 靳宛一开口,就是询问自杀抗议的老妇安危,让得沈捕头稍稍愣了一阵。随即他回过神,黯淡道:“我已派人请了郎中去给她看诊,但是她的状况很不好,估计是被儿子的死打击得太严重。也因此,她其余的儿女都情绪激烈,扬言若敢包庇三鲜楼,他日就撞死在衙门前,以死控 诉。” 这样的狠话都放了出来,也难怪沈捕头会感到为难。 “非但如此,他们还提了一个要求。”说到此,沈捕头望着靳宛的目光转为尴尬,“那就是,把三鲜楼的掌柜抓捕入狱。” 话音方落,三鲜楼的众多伙计皆是大惊失色! “不,这不是掌柜的错!” “你们不能把我家掌柜抓走,她才十几岁,不能坐牢!” “如果你们一定要抓个人的话,那就把我抓走吧,我皮糙肉厚不怕打……” 靳宛还没有说什么,伙计们就纷纷义愤填膺地抗议,其中更有人“挺身而出”,要代替她被抓。 沈捕头见他们都这么激动,只好提高音量道:“除了靳姑娘,抓了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让死者的家属息怒。除非,你们所有人都想到牢里待几天。” 闻言,伙计们心不甘情不愿地住了嘴。 陈管事担忧地看向靳宛,“掌柜的,咱们去找他们解释清楚,相信只要有诚意,他们一定会谅解……” “没用的。” 到了这一刻,靳宛反倒平静下来了。 她淡淡注视着沈捕头,“是不是我跟你走了,酒楼的其他人都会没事?” “掌柜的不要啊!” 陈管事惊呼,额头都急出了汗水。沈捕头迎上少女清澈的双眸,笑道:“靳姑娘别担心,只是到县衙做个客,我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这样做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毕竟衙门也有衙门的姿态和难处,但是有钱夫人的庇护,谁也不会怠慢你 。” 靳宛在心里快速计算了一下去与不去的利弊,如果这是县官苦心布置的陷阱,那她答应跟沈捕头走,就等同于钻进了他们的圈套。 而她虽有功夫,却也没有强到能够徒手掰开监牢铁杆,这一去肯定是有风险的…… “沈捕头,你抓我吧!” 就在靳宛暗中思考要如何应对时,忽听一道视死如归的声音如是说。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角落里的中年男人——周大厨。 此刻,周大厨脸上是一副毅然决然的神态。 靳宛眸若清泉地看着他,沈捕头则是目光如炬,不悦地道:“说了只有逮捕酒楼掌柜,才能平息死者家属的怒火,尔等无关人士不要来凑热闹。想要替代靳姑娘,你们还不够资格!” 周大厨缓缓握紧拳头,额际青筋暴起,压抑着痛苦问:“若要替代她的,是杀人真凶呢?” “什么?!” 原本伙计们的脸上满是对靳宛的担心,周大厨的话一出口,大家的表情就变成了惊愕。 靳宛低喝一声:“够了周大厨,不要再为我瞎费心!如此荒唐的借口,是没人会信你的。” 说罢,她转向沈捕头。 “要我跟你去县衙也不是不行,但在那之前,我要先见一见死者的母亲。” 诚然,沈捕头对周大厨的“招认”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故而在靳宛开口后,他便点头应下。“没问题,我们这就动身吧?” 第218章 谎言 【叮叮叮……】 当靳宛跟着沈捕头走向门口的刹那,脑中很是突兀地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警告!这次前去县衙的危险系数高达四颗星,请宿主三思而后行!】 平日里若有什么危险,系统都会提前提醒她,像那次绵绵受伤便是如此。 如今系统再一次发出警告,靳宛也不禁重视起此事。 表面上波澜不惊地继续行走,内里她却与系统在脑中对话。 “宝宝,死去的那人真是周大厨杀的吗?” 【本宝宝饿了,想问问题请投喂~】 “谈积分未免太伤感情了吧?我上个任务还没完成,现在很穷耶!” 【天大地大肚子最大,不投喂没力气回答宿主,啊~】 靳宛仿佛看见一个萌萌的正太,对着她张开嘴巴…… 哀叹一声,她真不知道自己除了妥协,还能怎么办。 “喂,有人在家吗?你的五个积分点送来了,请快点签收吧。” 智障般的在脑中吐出这句话,靳宛深深感到自己颜面无存,当下在心底哀嚎不已。 为嘛她家的系统君会如此二货?居然会专门叮嘱她,如果以后要投喂,就得假装成送快递的! 【嗝!感谢宿主投喂,积分已签收……总积分:二百一十一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可兑换物品:无。】 可笑的是,系统君竟然还形象地打了一个嗝!如此“敬业”的系统,说它是戏精都低估它了吧! “净给我出高难度任务就算了,还老是惦记我的积分……系统君,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坑我?” 【亲兄弟明算账,本宝宝给宿主提供了一大堆帮助,难道宿主不该回报一下嘛!】 “得了,快告诉我答案吧。”靳宛有点儿不耐烦了。 【根据本宝宝的分析,周大厨毒害死者的可能性为百分之十……最后,综合各种数据得出的结果显示,百分之九十五的几率是另有真凶。】 彼时靳宛已经和沈捕头走到了死者的家。 还未进门,她就听到家属们哭天抢地的声音,而沈捕头也对她做了一个手势。 “你先在外面等着,我进去与他们说一下,也好让那老妇有个心理准备。” 看样子,沈捕头是害怕靳宛这一去,容易把人给气得伤势更重。 于是她便在屋外等候,同时与系统君在脑海中持续对话。 片刻后,沈捕头从屋内走出,对她苦笑。 “靳姑娘,恐怕你是不能见那老妇了。她一听你来,便激动地挣扎,惹得头上血流更厉害……” 这次不等沈捕头话音落下,靳宛却果断抬起脚步往里走。见状,沈捕头还想稍作阻拦,可他还未说话便被靳宛冷冷驳斥。 “既然你要以杀人罪名抓我,那我这个当事人想见他们一面有何不可?沈捕头再三阻拦,莫不是心里有什么旁的念头?” 说罢,趁着沈捕头怔愣之际,她从对方张开的手臂下钻了过去。 快速走过屋子的厅堂,靳宛循着系统的指引进入一个房间,那里聚集了死者的家属们。 听见动静,众人回头。 而靳宛也看见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老妪,她正坐在床上,精神奕奕的哪里像是有伤! “你、你咋进来了?”吃惊的妇人讷讷问道。 彼时沈捕头也追了上来。 见她发现了一切,沈捕头站在门口里外不是人,只得干笑着解释:“靳姑娘,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撒谎的,就刚刚来了才知晓。这帮人为了让你被捕,也算是费尽心思……” “你们,该不会想来讹我三鲜楼吧。”忽地,靳宛眼睛一眯,像是颇为有趣地开口。 几人谎言被无情拆穿,又听靳宛这一句话,当下恼羞成怒。 “少信口开河了!我们只不过是看不惯三鲜楼与衙门勾结,想要让你们得到应有的惩罚罢了。难不成真的要让我娘自杀在县衙面前,才能把你们这些该死的罪犯送进牢房?” 此话一出,那老妪猛地把脸埋在手心里,故技重施地干嚎:“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 靳宛冷眼看了一会儿,忽听沈捕头迟疑着开口。 “靳姑娘,虽说刚刚骗你是我不对,可我却是迫于压力……希望你能谅解,我们这些当衙差的,也不得不顾虑衙门的声誉啊。” 他的声音很小,几乎就只有靳宛能听见。但是那帮人看他窃窃私语的样子,更坚信衙门要包庇三鲜楼,于是齐声怒吼起来。 “沈捕头,衙门这样对待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就不怕遭到报应吗?” “杀人凶手必须恶惩,你为何要对这黑心掌柜前倨后恭!” 闻言,靳宛秀眉一竖,巴掌大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甜笑。 她拍起手掌称赞:“你这问题问得好啊,我也想要知道答案。” 正当沈捕头愕然不解时,靳宛悠悠转身。 “不好意思啊沈捕头,那衙门我就不去了。你要铁了心想把罪名安在我身上,那我也没辙,只好恳请衙门当堂验尸了。” 顿时,沈捕头神情大变。 老妪凶悍地瞪着她的背影,毫无预兆地从床上跳了下来,举起手朝靳宛冲去。 口中怒喊:“我打死你这个蛇蝎女人!” 她动作奇快,竟无人来得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冲向毫无防备的少女。 就在老妪即将扑到靳宛身上时,少女轻巧一个闪身。老妪收势不住,直直摔在地上,登时疼得她龇牙咧嘴。 “娘!”反应过来的众人异口同声地叫道,争先恐后地冲上来搀扶老妪。 一位虬髯大汉握拳瞪视靳宛,“好恶毒的女人,害死我弟弟不够,竟然还想置我娘于死地!” “别误会,是这老太婆自己发疯,与我却没甚干系。”靳宛一改之前的忍让和同情,哂笑道:“你们要讨公道,我也没说不让你们讨。 “那仵作先前来检查过尸体了吧?我这就去看看,好歹我也是你们口中的幕后主使者,乱碰尸体的权力没有,可看一下的权利还是有的。” 沈捕头不知她想玩什么花样,但想着连仵作都没法儿验出死者中的是什么毒,她一个小丫头又如何能查出?便冲靳宛长叹一声,看似包容地说:“靳姑娘不肯死心,那我就陪你到死者房里走一遭。铁证如山,原本本捕头是想息事宁人的,岂知靳姑娘执迷不悟……罢了,你不肯悔改我也没办法。” 第219章 得手 沈捕头话里话外都透出靳宛是犯人的意思,明知道这是对方别有用意的误导,她暂时却不打算点破。 要知道整件事情背后,可不仅仅是一名客人被毒死这么简单…… 在靳宛借故要检查尸体而拖延时间之际,三鲜楼内,周大厨也已经将自己与死者的恩怨,以及自己做过的事一一抖出。 听过来龙去脉,陈管事气恼地指着他,破口大骂:“周大厨,掌柜的对你不薄,你竟然做出这种事,你是想害死她啊!” 周大厨面露惭色,低垂着头攥紧拳头,“我也不知道他会死……当日他前来挑衅,言语中尽是对我娘子的不敬和侮辱,我一时气不过才冲动行事。” “如今掌柜的被沈捕头抓走,三鲜楼也因此名声败落,周大厨你如何对得起前后两位掌柜的照拂?”陈管事怒气不歇,表情凶恶。 身为周大厨邻居的少年伙计此时挺身而出,嗫嚅着道:“陈管事,我之前已经把周大厨与死者的关系告诉了掌柜,她却让我不要对外声张…… “还有刚才,掌柜的言语间都是对周大厨的维护,估计她也是认为周大婶可怜、周大厨无辜,所以想要替他顶罪。” 此话一出,周大厨浑身巨震。 他不敢相信地望着少年,“你、你说的都是真的?” 少年被他看得窘迫,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掌柜的当时似乎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问她你是不是杀人凶手,虽然她没回答,但是我想她心里肯定有了答案……” 话还没说完,周大厨眼中懊恼万分,面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旋即趁着众人尚未回神,他骤然冲向酒楼外面。 见状,陈管事急忙招呼:“留几个人在楼里看着,其他人都跟我去看看情况。绝不能让衙差把掌柜的抓走,否则三鲜楼就完了!” 酒楼的伙计立即响而有力地应了一声:“明白!” 见三鲜楼的伙计们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镇上的居民都颇为诧异。 即便是到了此刻,他们中仍有不少人,认为三鲜楼毒害客人一事很不可思议。可连衙差都说了证据确凿,那些家属的悲痛又不似作假,所以大家也不敢胡乱发表意见。 距离三鲜楼不远处的偏僻巷子里,有许多不起眼的民居,其中有几间更是久无人居住。 “少爷,沈捕头已经把那丫头抓住了,只需再花点儿时间,想必定能将她诓去衙门。” 阴暗的破败房子里,一名便衣衙差对着一道颀长的背影说。 那人负手立于窗前,望着外面窄小的院子久久未语。 直到他听见下人的禀告,身子方才微微一动,阴寒森然的声音响起:“只要她去了衙门,那事情就好办了……对了,那名伙计处理好了吗?” “少爷请放心,我已经派人前去约定的地点将其暗杀,相信一定神不知鬼不觉。”便衣衙差语气恭敬。 闻言,男子低低冷笑。 “干得好……那人一死,料谁也不会把这件事扯到我身上。既然如此,尽快准备回城事宜,我在这烂房子待了几天,已经厌烦透了!” 说罢,男子转过身面对便衣衙差。此人的脸虽有一半隐在暗处,但就着窗外的微光,依旧能看出这人,赫然就是数月前遭到靳宛恶惩的青年,陆谦! 养精蓄锐两三月,陆谦不但是把伤养好了,而且还在陆承德的暗示下学会了动脑子。 今日的局面是他做梦都想看到的,三鲜楼的掌柜一入狱,那酒楼便成了他的囊中之物。那样的话,想拿到菜谱还不是易如反掌?他就不信除了靳宛,三鲜楼中无人会做招牌菜。 “少爷,我有要紧事禀告!” 陆谦思绪转动时,屋子外忽地传来下属略微焦急的声音。 便衣衙差连忙代为传唤:“有话快说,少爷正打算回城呢。” 那人赶忙小跑着进了屋子,拱手道:“沈捕头让我来通知少爷,那名少女半道改了主意,眼下正在对尸体进行检验……他唯恐会被少女发现破绽,让我询问少爷,是否需要动用武力将人强制带走?” 却说那沈捕头思来想去,总算是记起对靳宛的调查中,有一条消息是着重讲述此女的医术。这让沈捕头不禁担忧,尸检过程中,她会否察觉到异状。 是故,沈捕头便让手下十万火急地来找陆谦。 “蠢货,这点小事还用的着本少教你们吗?那丫头既然出了三鲜楼,周围没什么熟人,你们大可将人绑了带走,何必跟她虚与委蛇!”陆谦气得一脚将人踹倒。 三鲜楼跟钱夫人有关系,因此当着酒楼伙计的面,沈捕头不能对靳宛动粗。可在陆谦看来,避开三鲜楼之后,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想如何对待靳宛都无所谓了。 毕竟,没了钱夫人的庇护靳宛什么都不是!就算事后钱夫人问起,他也大可让自己撇清关系,然后由承德舅舅推说她是畏罪自杀。 钱夫人找不到任何证据,自然没办法追究他们的责任。 “是,我这就去转告捕头。”衙差被踢了一脚,却丝毫不敢表现出不悦,态度仍然恭谨无比。 可就在这名衙差打算起身离去时,他的脖子忽然有点刺痛,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紧接着,起到一半的衙差身子一晃,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这一幕让陆谦和便衣衙差俱是一惊。 后者直接拔刀挡在陆谦身前,厉声喝道:“什么人!” 伴着一股阴风吹来,虚掩的门“吱呀”一声,在无人触碰的前提下缓缓关上。 前一刻还威风八面的陆谦,这一瞬却有种背后发寒的感觉。他不信这世上有鬼怪,可眼前的情景又实在诡异,以致他说话时声音都有点儿颤抖了。 “快,赶紧掩护我离开这鬼地方。” 听见命令,便衣衙差一边警惕地扫视周围,一边领着陆谦走出房子。 站在这矮小的院落,不远处又有几名暗中守护的衙差,使得陆谦轻舒一气。 “唔!” 就在陆谦神经松懈的刹那,本来好端端站在他前面的便衣衙差,突然捂住喉咙发出古怪的声音。然后在陆谦惊恐的目光下,他很是突兀地往前扑倒,之后再也没有动静。 第220章 动手 陆谦光顾着看别人,孰不知他也是自身难保。 隐藏在暗处的男人宽袖一挥,如出一辙的将银针刺进陆谦颈间穴。后者嘴巴一张尚未发声,意识已经缓缓离自己而去。 敖千这才现身,拔除几人身上的银针,将现场的痕迹清理干净,提着陆谦飘然离开。 把人带到和左笙约好的地点,等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前去阻击暗杀者的左笙便扛着昏迷的伙计回来。 然而随着左笙一起回来的,除了这名被逐出三鲜楼的伙计,还有一条传自汤国的消息:“爷,属下刚刚收到一封书信,恐怕五王爷已生疑。” 说话间,左笙将收到的书信呈上。 敖千大致扫了一眼,便用内力将纸张震碎。 若是不想五王爷寻来,从而盯上小丫头,或许他只得先对方一步出发……这也意味着,他必须速战速决。 无声地叹息之后,敖千神情冷淡地看着左笙:“你在此地看守陆谦,我先带他去替宛儿解围。” “喏!”左笙恭敬地应。 敖千口中的“他”就是与陆谦串通一气的伙计。对这等吃里扒外的人,若交给敖千处置,自然是杀了了事。 可是三鲜楼犹陷在困局,解困的关键便是眼前之人,现下还真就不能动他。 想着,敖千把人弄醒了。 起初这伙计还搞不清状况,看到敖千半天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这是东窗事发,而自己落在大表哥手上了,脸色立即变得又青又白,忙不迭地在他面前跪下来求饶。 敖千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把陆谦对他做的那些事说出。最后又是一番冷言警告,若是待会儿当着大家的面,他敢信口胡扯,包庇陆谦和掩盖自己的罪行,便让其家人陪同他一块儿下地狱。 那伙计在听到陆谦派人暗杀自己的时候,心里就是一片惊恐和恼怒了。后来又见大表哥气势凛然的威胁,他唯唯诺诺,更不敢违抗。 如此,敖千才将人领去三鲜楼。 但楼里这时已是情况大变,除了几个留下来看门的伙计,其他人都去拯救掌柜了。 得知靳宛被沈捕头带走,脸色微变的敖千顾不上掩饰什么。他让两人押着那名伙计跟在后头,自己先行用轻功赶往现场,不知为何心中一阵惊悸…… 话说这厢,有所顾忌的沈捕头出尔反尔,将靳宛拦在了死者的房前,不准她进去。 靳宛才没那个兴趣进去看死人,也便乐得与他斗嘴皮子。 见她这样,沈捕头便猜到这人是有意拖延。生怕事情有变而导致完成不了陆大人交代的任务,沈捕头表情一寒,挥手让人将靳宛团团围住。 “靳姑娘,今日就算你有钱夫人撑腰,本捕头说不得也要将你拿下了!” 虽然去询问陆少的人还没带回消息,沈捕头却大致能料到他的态度。 尽管不想与钱夫人为敌,可他身为下属,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儿。若让这丫头破了此局,等待他的必将是陆少的怒火和陆大人的惩戒。 至于钱夫人那边……天高皇帝远,一时半会儿她也管不了这事儿。何况即使她来兴师问罪,亦有陆大人与之周旋,自己一介捕头未必就能引起对方的注意。 想到此,沈捕头只觉有恃无恐,便对着靳宛拉下脸。 “沈捕头,你这算不算是露出狐狸尾巴?”被人围住,靳宛非但不害怕,反而趣味盎然地望着他们。 就这帮乌合之众还想困住我? 心里冷笑一声,靳宛蹲下去捡了几颗石子儿。 “靳姑娘,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与官府作对,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就怕到时连钱夫人都救不了你。”沈捕头道貌岸然地说,眼角却朝手下使了眼色。 对于靳宛捡石头的行为,他倒是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她看起来就是个发育不良的小丫头,沈捕头压根不认为她有反击的能耐。 “我何时与官府作对了?明明是某些人狼子野心,滥用职权陷害无辜百姓……”靳宛慢悠悠地说着,眼睛环顾四周。 待她看见死者的家属们,围在先前那间房的门口看热闹,嘴角一勾。 手臂一动,小石子儿直直穿过衙差的包围圈,击中那名惺惺作态的老妪膝盖。 “哎哟!”老妪吃痛,这回总算是流出了真的眼泪水。 “大胆!”一名衙差怒喝,众人不约而同地拔刀出鞘。 沈捕头面色铁青。 靳宛露的这一手当真是令他意外不已,原以为这位不过是个普通的村野丫头,哪知道她居然会武功! 这下麻烦了…… 思索的同时,他沉着脸挥手:“把犯人擒下!” “喏!” “哈哈哈……我是看那老太婆哭不出来,所以才好心帮她一把的。你们不是要演苦情戏嘛,不哭得像样一点儿,旁人谁会上当?” 衙差动手的刹那,靳宛哈哈大笑,全然没有惧怕的样子。这让那帮家属看了,简直又气又急,害怕少女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自己。 刀剑无眼,为免受到牵连,他们已经退回了房间。透过门缝,他们看到那名少女掌柜左闪右避,时不时一颗石子打出,就有一名衙差失去平衡跪倒。 “我知道你们对不起我,但是也不用动不动便下跪吧?” 靳宛得了便宜还卖乖,满屋子都是她畅怀的笑声。 “一群人说是衙差,其实也就会点儿三脚猫功夫,既不懂轻功也没有内力,我能输给你们?” 口中不断挑衅对方,并非是她要逞一时之气,而是试图扰乱他们的心境,伺机闯出包围圈。毕竟她不能杀人,而对方人多势众,光是耗也能把她耗死。 沈捕头气得火冒三丈,刚想拔刀亲自上场,忽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掌柜的,我来救你了!” 周大厨的声音传来,靳宛与沈捕头都是眉头微微一皱。 下一秒周大厨出现在门口,一看到靳宛被衙差围在中间,赶忙挥舞着拳头冲上去。 “别过来!”靳宛下意识喊了一声。 话音未落,周大厨胸口已正中一脚,庞大的身躯砸在地面。 见他中的不是刀,靳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些衙差虽然可恶,却也没有坏到滥杀无辜的地步。被踢倒的周大厨捂着胸口,喘着大气朝沈捕头大声说:“人是我杀的,放了我家掌柜,我老周要杀要剐都随你们。” 第221章 惩罚 “滚开!” 沈捕头怒喝,挥刀冲进战斗圈。 计划波澜迭起,他的心里也有些烦躁。本来事情很顺利的,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竟搞成现在的局面! 然而就在他加入战局时,靳宛眼睛一眯,已瞄准了一个空档。 她身形一扭,故意装作攻击左边的衙差,引得众人都挥着刀子涌来。而后原地翻转一圈左脚骤然发力,顿时她整个人就宛如一条滑溜的鱼儿,在衙差猝不及防之际钻出了圈子。 “周大厨,先回三鲜楼,在这里他们是不会听你说话的。”靳宛脱困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周大厨跟自己撤退。 虽说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对掌柜的命令,周大厨自是以遵从为先。 于是两人拔腿朝门外跑。 见状,沈捕头双目发红。 “给我追!” 他也动了真怒,因为少女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自己被戏弄得面目无光。 当务之急是与酒楼的伙计会合,再当着镇上诸多百姓的面,证明三鲜楼的清白……不知大个子那边进展如何了。 思及此,靳宛赶紧在心里询问系统。 【敖千已经抓到了陆谦和叛逃的伙计,到时只要伙计出面澄清,三鲜楼就能摆脱嫌疑了。】 幸好系统的消息还算不错,听得靳宛心下一松。 【叮叮叮。】 才回答完靳宛的问题,系统的提示音又响了。 靳宛屏息以待,以为是敖千那边的行动出了岔子,却不料…… 【提醒宿主:任务失败,倒扣一百分。总积分:一百一十分。已扣积分:一百二十四分。可兑换物品:无。】 此通知一出,靳宛的心情就沉了下去。 可不等她追问任务为何会失败,系统又是一句让她险些吐血的话。 【已扣积分达到一百分,惩罚机制解锁。随机封闭宿主五感中的一感,为时一天,即刻生效。】 脑中系统的声音刚落,原本光明的世界忽地一片漆黑,靳宛踉跄地跑了几步后被绊倒。 ——失去的感官,是视觉!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靳宛变成了一个瞎子,直到一天后才能恢复原状。 暗骂一声该死的惩罚机制,靳宛摸索着想爬起来,便听到周大厨担忧的声音:“掌柜的,你还好吧?” “周大厨……我好像看不见了。”靳宛竭力冷静地说,“衙差快追来了,如果我跟你一起逃只会连累你,所以你别管我,以最快的速度回去通知大个子。” “掌柜的,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周大厨震惊地说,伸出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可是少女没有任何反应,登时吓得他说不出话来。 怎、怎么会这样? 靳宛心中无奈,只好厉声道:“快走,我听到衙差的声音了!记住,一定要把大个子叫来,迟了我就被他们带去县衙了!” “可……”周大厨内心十分矛盾。 便在此时,两人忽然听见前方响起慌张急切的脚步声。 “掌柜的!我们来晚了,你没事吧?” 这是陈管事的声音! 同一时刻,三鲜楼的伙计也看到了追捕靳宛的衙役。 “是沈捕头和衙差……他们手里拿着刀气势汹汹的,该不会是想伤害掌柜吧?” 说话时,一干伙计已来到靳宛身旁。陈管事俯身和周大厨把靳宛扶起,其他人则张开手臂,站在靳宛背后阻挡衙差。 “陈管事,你们怎么来了?”靳宛虽看不见了,却能根据声音分辨出来人是三鲜楼的伙计,而且来的还不止四五人。 看到靳宛的样子有点儿奇怪,陈管事心一惊,忙道:“我们都知道你是想替周大厨顶罪,纵使如此,大伙儿也不愿你被抓,便来救你了。” 他还记得陆谦正是陆大人的外甥,若是掌柜的被抓去县衙,陆谦肯定会公报私仇的。掌柜的一介女流,根本受不了牢房的那些折磨。 因此不论怎样,他们决不能让沈捕头将人抓走。 可掌柜的现在这模样…… “陈管事,掌柜的说她、她瞎了。”似是看出他的疑惑,周大厨哽咽着说。 此话一出,三鲜楼的伙计俱是惊慌失措,纷纷回头望着靳宛。 感觉到他们的目光,靳宛苦涩一笑,也不晓得要怎样解释。 回想以往掌柜的给他们做早膳、与他们谈笑打趣的画面,再想想失去视觉的她日后只能无助地依靠别人,一众汉子瞬间心疼无比。 “是那帮衙差?”陈管事喉咙一哽,双眼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靳宛还没回答,周大厨就愤愤道:“方才我一去,便看见他们一帮大老爷们儿,很不要脸地围殴掌柜一个小姑娘。当时真是险象环生,掌柜的一定是被他们打伤了,才会突然间失明的!” 沈捕头刚率领手下走近,听到周大厨这番话,也是颇感意外。 而三鲜楼的伙计,已断定衙差就是害靳宛失明的罪魁祸首。是故十几人同仇敌忾,皆是气红了眼,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 “你们想包庇犯人吗?”见此情景,沈捕头面色发冷地喝问。 陈管事气呼呼地说:“沈捕头,公道自在人心,你们欺辱我家掌柜,总有人会替她出头的!” 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沈捕头。 他心底深处对那位钱夫人依旧是忌惮的,不管他怎样催眠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很害怕一旦对方追究起今日之事,陆大人会将他推出去当替罪羔羊。 可如今的形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他再退缩了。否则事情办砸,他就是两面不讨好,回到县衙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 想罢,沈捕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冷着脸对靳宛说:“今天我本想不伤和气地把你请到衙门,可你执意将事情闹大,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来人啊,将这帮三鲜楼的罪犯一并拿下!” 刚刚众多衙差被靳宛耍得团团转,更有好些人在她手下吃了亏,早就怒火中烧。因此随着沈捕头的声音落下,他们立马凶猛如虎地扑了上来。 陈管事和周大厨左右护着靳宛,另外的伙计血气上涌,大吼着与衙差搏斗成一团。 场面极度混乱,惹得周遭的百姓又惊又俱,远远的躲在一旁观看。 沈捕头已决意要抓捕靳宛,而今她又成了瞎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凭着较好的身手,不出片刻,他便势如破竹地冲到了靳宛身前。 就在沈捕头踹开挡路的陈管事,对准靳宛挥刀而出的刹那,凭空突然冒出一道压抑着怒气的冷喝。“找死!” 第222章 盛怒 伴着话音而来的是一阵气浪,若被击中了,沈捕头定然非死即伤。 于是他心里惊呼一声,慌忙中执刀回挡,以为这便是万全之策了。岂知,在那气浪之后犹有攻击,当下肩膀遭受重重一击,那余劲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云倒海。 “捕头!” 沈捕头被击倒,衙役们齐声叫喊,焦急中就要冲上来。 “都别动!”察觉到高手降临的气场,为免手下受伤,沈捕头急忙下令阻止。 靳宛失去视觉,无法看到发生了什么,但是隐约感受到令人安心的气息,便猜到来人是敖千。 果不其然,没多久三鲜楼的伙计,就看见墨衫青年从天而降。 “是大表哥!太好了,掌柜的有救了……”伙计们纷纷激动地出声。 敖千的眼睛一下子锁定了由周大厨搀扶的少女,登时心脏一紧,惊悸的感觉不减反增。 便在此时,陈管事抹着泪冲他高喊:“表少爷,你可算来了!掌柜的被这帮捕快欺辱,本来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却变成了瞎子!” ……瞎子? 敖千心底一沉,倏然闪身落到靳宛跟前。 恰好这时,靳宛也伸出了手,一脸茫然地唤:“大个子?” 正所谓眼见为实,这一刻靳宛的表现,完美证实了陈管事的话。 霎时,熊熊怒火猛然涌起,敖千面上是风雨欲来的阴沉,眼中满是难掩的暴戾之气。 “你们,该死!” 沈捕头勉强爬起,便听见这道盛怒的嗓音。紧接着尚未回神,伴随着一股恐怖的威压袭来,他的眼前恍然出现一个人影。 “捕头!” 衙役们惊恐的呼声传进耳朵,沈捕头感受到自己的呼吸渐愈困难,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人举了起来。 而掐住他脖子的人,正是之前在酒楼见过的,那名气质冷冽的青年。 另一边那些衙役的喊声方落,已赤红着眼拔刀冲来。可他们刚走了几步,以敖千为中心,空气中陡然爆发出强烈的冲击波,震得他们往后飞去,砸在地上七荤八素地吐血。 沈捕头看得心焦,可惜他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所以,他只能艰难地挣扎。 然而,当沈捕头对上敖千杀气凛然的眼神时,居然有种被冻住的感觉,整个人从脚底凉到了头顶。 靳宛没想到敖千的动作会这般快,光凭她听到的动静,便能猜到对方陷入暴怒之中。若是不及早澄清,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说时迟那时快,少女清脆的声音乍然响起:“大个子,我没事,眼睛明天就能恢复了!” 闻言,敖千阴霾遍布的脸上,宛若清风拂过。 笼罩在他眼底的冰霜消融了几分,他随手一扔,把沈捕头丢到衙差的那边。 “咳咳咳……”得救了的沈捕头连忙一个劲儿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周围的人全都看呆了。 敖千却不顾他们的视线,径直走到靳宛身旁,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似在检查她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 感受到敖千手心一片冰凉,靳宛深知他此刻的内心,定然比表面更加不平静。 为了平复他的心绪,她两手握紧敖千的大掌,小声道:“别怕,我只是暂时性失明,一天后就能好了。” 敖千的喉结上下滑动,嘴唇微微蠕动,方才紧紧攥着她艰涩地问:“当真?” “别忘了,我也是个郎中,不骗你。” 靳宛确实从未骗过他。 再看她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多少惊慌,敖千胸口的窒闷勉强消去了一些。 可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垂首俯视着她。见少女一双潋滟美眸少了几许神采,薄唇不由得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忧惧不减半分,怒意更是直冲顶峰,敖千怫然不悦地转身。 他冷冷瞪着一帮衙差,沈捕头惊恐不已,慌忙出声:“阁下是何人,难道不知我们是衙门的官差吗?” “一群仗势欺人的狗奴才,杀了也便杀了,还想指望谁来替你们出头。我只问一句,你们想死还是想活?”敖千的面色阴沉如水,眼里闪着寒芒。 沈捕头神情剧变。 他之前不是没见过这青年,只是那个时候,青年未曾开口,他就没注意对方。 此刻再看对方这身气势,沈捕头不禁怀疑,这位青年该不会是跟钱夫人同出一宗吧? 钱夫人有胞弟,这一点他曾听陆大人说过。说不定眼前这个人,就是钱夫人的胞弟,这样就能解释为何她百般看重靳宛了。 何况对方即便不是王亲国戚,仅仅凭他的武功,自己这些人就不够对方拆的……想到这儿,沈捕头心中发寒。 当下他惶恐道:“我等不过是奉命行事,却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你们打着查案的幌子,行着害人夺楼的勾当,真以为没人知道?”敖千寒声道,“往三鲜楼头上泼脏水,下的好大一盘棋。” 听罢,沈捕头额头冒出了冷汗,连后背也是一片湿滑。 计划果真败露了,可问题出在了哪里? 不容他想清,三鲜楼的两名伙计就押着证人来了。 靳宛现在是个瞎子,暂时习惯不了的她,等同于一个废人。幸好有敖千在,就算她什么也不做,他也必定会还三鲜楼清白。 双方在大街上起了激烈的冲突,早有居民暗中围观。如今见他们不打架了,就陆陆续续地从暗处走出,又从远处围拢到近处。 那名伙计一来见到衙差的惨状,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敖千一个视线扫过来,他两腿一哆嗦,跪倒在靳宛跟前,将自己被陆谦收买,背叛并陷害三鲜楼的事一五一十地抖了出来。 得知三鲜楼里发霉的食材,是他利用对酒楼的了解,趁人不注意时偷偷潜进去安放的,楼里的伙计都是一阵气恼。 “那陆少爷花钱买通死者,让他故意去激怒周大厨。如此一来,不管周大厨有没有下药,他也算有了杀人的动机,这样三鲜楼就撇不开关系了。 “不过,当时陆少爷只说让他假装食物中毒,从而诬陷三鲜楼。可后来,陆少爷在他来汇报时,偷偷在他的茶水里下药,所以他才会死……” 说到此处,伙计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却不敢说出毒药是自己买的事实。一旁的沈捕头听得暗恨,可是他也无力阻止伙计说出真相。 第223章 时限 敖千这一通发威,震慑到的不止是衙差和伙计。那以老妪为首,拿了钱冤枉三鲜楼的一大家子,同样被吓得屁滚尿流。 尤其是在暗中观察了一阵后,发现敖千转而盯上他们,几个胆小的只恨爹娘没有多生两条腿,好让他们赶快逃离那冷酷青年的视线范围。 可惜一旦被敖千锁定,他们绝不会有逃脱的可能。 敖千什么话都没有说,仅仅是往他们逃跑的路线上一站。当一个大汉不知死活地冲上来时,他单手握住对方的拳头一扭,把那条胳膊拧成了麻花。 众人皆惊,沈捕头这才意识到青年的戾气未消,哪里还敢去触他的霉头。 惧怕的老妪想要故技重施,可她嘴巴才张开,靳宛的声音不咸不淡地传来了。 “你们以为帮了陆谦,还能有好下场吗?先不说你们是在助纣为虐,光是这个伙计的遭遇,应该也能对你们有点启示吧。 “或许在陆谦的计划里,你们这家人跟伙计,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为了保证真相不被有心人查到,等风声一过,你们必死无疑……若是现在说出实情,至少还有活的机会。” 沈捕头一听此话,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天底下就你这个小丫头是明白人?什么东西都摊到明面上讲,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但不可否认,靳宛这些话是很有效果的。 再加上敖千的武力威慑,老妪最终还是和家人承认此事跟三鲜楼无关。 “我那小儿子整日在外游手好闲,净给家里惹麻烦,他死了正好省事。本来我不想追究的,是有人给了我银子,让我诬陷三鲜楼的掌柜,并说衙门的捕头会帮助我们……” 此刻再说起死去的儿子,老妪非但不伤心,反而是一种解脱了的口气。可想而知,那人的品格低劣到何种程度。 不过围观群众最在意的,并不是她对儿子死亡的态度,而是话里透出的黑幕消息。 如今人证物证都齐了,抓人的沈捕头反倒成了从犯!众人想不到他们一心信任的县衙,竟然如此卑鄙无耻,气愤之余自动自发地将人捆了。 “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公理!明日我们就把他们押解到衙门,看县老爷怎么说。如果他不能给咱们一个交代,那咱们就去告状!” 陈管事在三鲜楼待了许多年,加上平日为人还算和善,号召力并不弱。他振臂一呼,一些不是三鲜楼伙计的百姓,也义愤填膺地跟着起哄。 一干衙差垂头丧气,面若白纸,知道自己的前途大概是毁了。 运气不好,陆大人还可能让他们当替罪羊,把责任全推在他们身上。那样一来,他们不但要坐牢,说不定还要赔上性命。 见敖千过来搀扶靳宛,周大厨自觉让开。 “掌柜的,你先回去休息,这儿的事放心交给我吧。”陈管事擦了擦眼角的泪,关切地说。 他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现下三鲜楼的危机解除了,可掌柜的却双目失明…… 靳宛搭着敖千的手,安抚地对三鲜楼的伙计说:“你们不用担心我……正如我和表哥说的,我是暂时性失明,会好起来的。” “既然掌柜的这么说了,那咱们就相信她吧。别忘了,掌柜的不止是厨艺好,医术也远胜方圆百里的郎中。” 听罢,伙计们都勉强打起了精神。 到此,这场意外总算是结束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时辰,但给人的感觉却是过了很久,靳宛的心也像是坐了过山车,个中滋味难以言喻。 留守三鲜楼的伙计,看到敖千抱着靳宛归来,都是喜笑颜开。可当他们知道靳宛盲了,就变得既忧且怒。 好在掌柜的亲口说了,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回房关上门,靳宛最先做的就是询问陆谦的下落,不然敖千肯定要追问失明的原因,以及她为何能肯定自己明天便会恢复。 敖千把她抱到床上之后,方才回答她的问题。 听完后,靳宛沉默了半晌,复又开口:“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若换做往日,敖千一定会把人交给她处置。可今天她失明了,虽说是由于任务失败招来的惩罚,然而敖千却不知道。 在他看来,这跟陆谦是脱不了干系的。在她面前,敖千能够保持冷静,但靳宛很明白他是在压抑怒火。 “你好好休息,这些事就不必管了。”敖千轻抚着她的脸颊,语气平静,并未正面给出答案。 靳宛握紧他的手。 沉吟半晌,她缓缓道:“那你早点回来,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联想到敖千的身份,陆谦所做无异是对他的挑衅和不敬。这也就罢了,可依着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和狠毒的手段,一日不除后患无穷,因此敖千明显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而她这性子,大多数时候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真要对人下狠手,终是有些困难。也许在别人眼中,她这样的人很惹人厌烦,毕竟每次对敌人的反击都不够到位。 但是,她却不认为自己的作为有何不妥。这不是毫无秩序、弱肉强食的世界,更多时候都讲究法制。在乌国统治下,当一个杀人狂魔对她没有半点好处。再者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是前世母亲一再教导她的,若不是真正不可饶恕,她不会杀人,即 使心里再不痛快也下不去那手。 对方敏和蔡芬如是,对靳远如是,之前对陆谦也如是。 敖千明明与她不同,然他历来从未对她的做法提出半点意见,所以她也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他。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性格互补吧? 何况这一次的确是陆谦自寻死路。 感受到靳宛的心意,敖千嘴上不说,心里却轻松了很多。 他不是什么良善之徒,对敌人从不留情,偶尔也会思考小丫头会否接受不了这样的他。现在看来,他似乎不用再有此疑虑…… 敖千一走,靳宛便忙不迭地询问系统任务失败的原因。 “第一次任务失败,是因为戚氏死了。可这次的任务又不是救人,没理由会失败啊?” 【叮叮叮……现阶段任务的时限是十个月,超过十个月未完成便视作失败。】 任务时限?! 岂有此理,以前系统根本没提过这件事啊,害她以为做任务是没有时间限制的!【此外,宿主种植的那部分树林面积遭到破坏,否则宿主是很有希望在时限范围内完成任务的。】 第224章 失踪 陆承德万没料到,自己教外甥下的这盘棋,竟会输得这么彻底。 三鲜楼的人竟会押着他底下的衙差,以及所谓的证人到衙门击鼓,引来岳阳城百姓肆意围观谈论。当着百姓们的面,他自然不会承认此事有他的影子,只推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已经败露,一味跟三鲜楼的人打口水仗,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当务之急是堵住悠悠众口,而不是引得百姓愈加注意,以免将此事闹大。 是故陆承德做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命人将沈捕头等人收押,并对三鲜楼的伙计义正言辞地承诺,自己绝不会姑息养奸。 可他一将人打发走,背地里就是怒意勃发地将沈捕头带来问话。 那沈捕头自知陆大人会发怒,一进来便跪下,战战兢兢地认错。 “大人,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责罚。” “啪!” 陆承德一巴掌拍在桌上,横眉竖目地怒视他,“到底发生了何事,给本官一五一十地道来!” 沈捕头心一抖,立即将昨天在旺福镇的经历告诉他。 听到一半,陆承德深深皱起眉头。 “你说你派人去找谦儿了?” “是的,大人。” 陆承德面色一沉,“那谦儿人呢?为何今日只有你们回来,却不见他的踪影?” 此话一出,连沈捕头都为之愣住。 他困惑地望着陆承德,讷讷问道:“陆少还未回来吗?昨日在旺福镇没见到他,我以为他先行回城了,还因此觉得庆幸……” 对于陆谦的个性,沈捕头也算是了解。他深知陆谦嚣张跋扈却贪生怕死,理所当然地以为,陆谦在暗中知道计划失败,于是偷偷离开小镇了。 陆承德却比他想的更深,因此不等他说完,整张脸就黑如锅底。 “既然那大个子能够找到本该被暗杀的伙计,难不成会连谦儿在哪儿都不清楚?沈行啊沈行,本官原本还想着你脑子够灵活,却不料你竟如此糊涂!” 陆承德真是气坏了。 他让沈行跟着谦儿去那小镇办事,除了要给谦儿行方便之外,自然是希望沈行能保护谦儿的。毕竟上回在旺福镇,谦儿莫名其妙受了伤,算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这可是他姊姊唯一的遗孤,若是出了个三长两短,他死也无法跟姊姊交代! 如今谦儿生死未卜,保不准就是落到了那青年手中,可这沈行居然若无其事地被人押送回县衙…… 沈捕头掌心冒汗,努力平静地说:“大人,我想他们应该不会胆大如斯,所以陆少爷不会有事的。可能他是半路去了哪里游玩,还请给属下一个机会,让属下带人去寻找陆少……” “报!” 屋外忽然传来衙差惊慌失措的通报声,打断了沈捕头未完的话。 一见这名衙差慌张的表情,陆承德便升起了不祥的预感,不由自主地发力握紧了把手。 而沈捕头看到来人,心情直接沉到了谷底。 若他没记错,此人正是他派去联络陆少爷的衙差。再看对方此时狼狈的姿态,莫非…… “不好了大人,少爷失踪了!” 话音未落,陆承德倏然站起,眼中隐隐跳着愤怒的火焰。 “沈行,这就是你说的‘不会有事’?” 沈捕头骤然以额磕地,惶恐道:“请大人明鉴,属下当时正在按计划行事,也不清楚陆少爷遇到了何事。” “你说!”陆承德克制着杀人的冲动,恼怒地转向禀告的衙差。 那人咽了咽口水,把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属下只觉脖子微微刺痛,紧接着就不省人事,直到今早才醒来……院外把守和贴身保护少爷的兄弟都在,唯独少爷不见踪影。现在他们去调查少爷的下落,我则快马加鞭赶回来通知大人。” “小小的旺福镇,怎会有武功如此高的高手?”陆承德惊怒交加,心底深处浮现一抹不安。 沈捕头小心翼翼地道:“大人,根据他的叙述,不难猜出劫走少爷的是何人……” 是啊,刚刚沈行已经说过,那位名叫“大个子”的青年武力高强,他们一群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陆承德轻易就猜出,陆谦是被敖千带走的。 处于怒火顶峰的陆承德,正要下令让所有衙差到旺福镇抓捕青年,看穿他意图的沈行却慌慌张张地出言阻拦。 “大人切不可冲动!那名青年来历不凡,以属下的猜测,他很可能就是我国的王子!纵然不是,他也定是王族中人,否则他不会这般有恃无恐。若大人与其正面交锋,势必会吃大亏的!” 说罢,沈捕头便将自己观察到的细节说给陆承德听。 不得不说,他的说法还是很有依据的。陆承德听了,也认为他的顾虑十分有道理,当下只得按捺住去要回陆谦的冲动。 “依属下之见,问题的关键依旧在于靳宛。无论是钱夫人还是青年,似乎都对靳宛非常重视,那青年甚至跟靳宛打得火热……” 说到这里,沈捕头眉间透露出担忧。 如果哪日少女成了王妃,那他们的前途便堪忧了。 与沈捕头不同,陆承德分析得更加全面、深入。 他狞笑一声,“就凭她的出身,也想嫁给王子?要知道,本国就这么一位王子,将来他必定会继承王位,根本不可能娶一个低贱的平民。” 也就是说,只要这件事绕过王子,单独对少女下手就行了。并且为了让王子无话可说,他可不能像谦儿那样,使用如此浅显低等的手段…… 陆承德心中已隐约有了个主意。 他面容一肃,冷厉道:“沈行,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一次,你若是还完不成任务,你就等着一家老小人头落地。” 顿时,沈捕头心中发冷。 可他不敢违抗,只能磕头领命:“属下明白。” “你暗中到赵家村去,找到姨太太的外甥赵典……” 赵典之前来过书信,粗略提过赵家村的变化,其中自然免不了说起靳宛。尽管靳宛替赵家村修建了水库,当得上是做了件大好事,但赵典却没法接受她的“好意”。 当然,赵典在信中并未提及靳宛修水库之事,只说后山被划给了靳家村,而促成此事的便是一个叫靳宛的少女。那时陆承德认为,这不过是件芝麻绿豆大的事儿,压根没放心上。可今日要对付靳宛,他首先想到的便是找到赵典,从他那里打听靳宛乃至靳家村的消息。 第225章 招牌 陆承德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 既然青年自己不暴露身份,就算他猜测对方是王族中人,也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唯有如此,他才能与对方周旋到底。 而为了确保陆谦的安危,陆承德决定即刻启程到旺福镇,亲自跟靳宛讨人。 彼时旺福镇内,靳宛已经知晓,害自己任务失败的罪魁祸首,正是老仇人赵典。 按照系统所说,赵典在赵家村的田地不多。或许是见她修建了水库,又在稻田养鱼,令得赵典认为如此能让自己大赚一笔,便趁无人注意偷偷把她栽种的树苗拔了,重新开垦了几块水田。 赵村长一心只关注水库能否成功蓄水,倒也没有留意到他的所作所为。而靳宛自以为万事俱全,又被另外的事绊住了脚,这才让他钻了空子。 若不是系统通知她任务失败,她绝不会料到赵典竟敢背着全村人,独自撕毁了契约里的协议。 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她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又是修水库、又是种树,结果被赵典这一搅和,一切都功亏一篑! 况且这回任务的失败,一下子扣了一百分,搞得她差点儿因惩罚被衙差抓走。最气愤的是,一旦惩罚机制解锁,那她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所以午时过后,算准自己视觉恢复的时间,靳宛就黑着脸和敖千前往赵家村了——本来敖千不愿让她奔波,只说有事由他代劳即可,可惜靳宛执意要去。 并且她搬出的理由,很不靠谱却又让敖千难以拒绝。那便是,只有去了赵家村,她的眼睛才会好。 另一边,对赵村长来说,靳宛的不请自来倒是个惊喜。他热情地欢迎两人,直到发觉靳宛要在敖千搀扶下方可行走,心中诧异的同时也脱口询问缘由。 “这正是我今日来找赵村长的原因。”靳宛面若冰霜,语气冷淡地说。 见状,赵村长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地吊水桶。 他忐忑地望望靳宛,又望望表情同样冷酷的敖千,小心谨慎地开口:“靳小姐,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自从靳宛替他们村修建水库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摆脸色……但很显然,靳宛不是故意在摆谱,而是真的发怒。 “赵村长,那我就直说了吧。”靳宛忍着火气,沉声道:“我这眼睛瞎了,且是由心中的郁结之气导致。至于我为何会气闷,皆因我听到一个消息…… “你们村里,有人不遵守协议,破坏了我种植的那些树苗——赵村长,你还记得当日我们的契约是何内容吧?” 此番言论让敖千翘起了眉毛。 赵村长不知内情,他却是清楚昨日发生了何事,便想不通靳宛因何会语出惊人。 赵村长只觉一头雾水,可看靳宛不似开玩笑的样子,他只能苦笑道:“我当然没忘记。后山的所有权是属于靳家村的,而我们村的人,需要停止在开垦林地里耕种的行为…… “说实话,这些我们都做到了,却不知你从哪里听说我们破坏协议?” 话虽如此,赵村长暗地里其实也捏了一把冷汗,就怕确有其事。不可否认,他对此的确疏于管理,因而他自己并没多大把握。 靳宛不与他争辩,只说让他把赵典叫来。 一听赵典的名字,赵村长便知道十有八九,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于是忧心忡忡的他,亲自去找了赵典。在把人带去见靳宛之前,他就先询问赵典是否偷偷去开垦了林地。 岂料赵典一脸得意地告诉他,自己开垦的地方十分隐秘,靳家村的人绝不会发现。还说他在田里也养了鱼儿,再过一两个月,便能获得一笔不菲的收入。 闻言,赵村长气得当场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随即在赵典惊愕的目光下,赵村长怒斥道:“你还妄想偷偷摸摸地发大财?人家靳宛也不知从哪儿知道了这件事,现下到咱这儿兴师问罪了!你知不知道她手里拿着契约书,而你这样做,会害死全村人!” 赵村长一点儿都没夸大事实。 当初靳宛为了完成任务,可谓是绞尽脑汁来设法约束赵家村,因而开出的条件都是非常具有束缚力的。若是赵家村违约,那不但要支付她修水库的所有银两,还得额外赔偿她五百两银子。 但是靳宛给自己提出的约束条件,是一旦失约,便赔偿赵家村一千两银子。如此巨额的赔偿款银,几乎让赵家村的某些村民,暗中祈祷水库别生效…… 而这,也是赵村长肯签约的原因之一。 当然了,拿出一千两银子对靳宛而言,并没有多大的难度。可赵家村就是把全村人卖了,估计也凑不出五百两银子。 是故一听说东窗事发,靳宛也已上门,纵是赵典胆子再粗壮,也难免心惊胆战。想起前几次与靳宛的交锋,他的脚底板一阵发痒,吓得他赶忙揪着村长求助。 “大伯,这回你千万要帮帮我啊!那丫头手段恐怖,她不会放过我的……” 他连村长都不叫了,直接打亲情牌,只盼赵村长可以护住自己。 “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与其在这儿跟我求饶,还不如去跟靳宛坦白,再诚心诚意地认个错。”赵村长僵着脸说。 见儿子被吓得如此失态,赵典的双亲面面相觑。赵袖对靳宛犹有印象,明白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当下便对赵典劝解道:“哥,你就听村长的话吧!我看靳宛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虽然你们以前有过不和,但是只要你好言好语地道歉,相信她的怒气会消 散些。” “袖儿你不懂,那丫头可不像表面那么好说话!”赵典烦躁不已地原地转圈。 赵村长冷冷哼了一声。 “赵典,别怪我这做伯伯的没提醒你,如果靳宛追讨赔款,你就是倾家荡产也给不起!” 听了此话,赵典的母亲不高兴了。 她拉长了脸道:“大哥,说来说去,那靳宛只是个小丫头,你干啥对她这么恭敬?再说了,我妹妹嫁给了陆大人,咱们用得着怕她吗? “如果你不敢帮典儿,那就由我过去找她。我倒要瞧瞧,是她一个小丫头底气足,还是县老爷的招牌好使!”——若被她知道,此时连陆承德都对靳宛感到头疼,估计她就说不出这种话了。 第226章 看清 然而不必靳宛出马,赵村长就替她解决了这桩麻烦。 比起这些人,显然是赵村长更有远见,因而他以村长的身份强行制止了弟媳的无理取闹。见赵村长态度如此严肃,赵典的母亲气呼呼地哼了哼,但终究不敢公然违抗他的命令。 毕竟在关乎村子发展的重大事件跟前,村民们必须以村长的意见为准则。如若不然,便会受到村会的责罚,引发严重不良后果之人,还会被村民唾骂乃至驱逐。 即使他们有县官这座大靠山,可他们也害怕成为被驱逐者。 所以到了最后,仍是以赵典跟随赵村长,前去见靳宛收尾。 “靳小姐,我已经问过赵典了,就像你说的,他确实私自开垦了山林。”面对靳宛,赵村长满脸无奈和忧愁地陈述。 赵典低垂着头,俨然一副做错事的模样,可惜靳宛看不见。 敏锐地注意到靳宛的脸色未好转半分,赵村长低声训道:“臭小子,还不赶紧跟靳小姐道歉!” 别看赵典摆出这等姿态,实则他的内心是不忿和屈辱的。 被迫对着一个小自己十几二十岁的黄毛丫头认错,基本上没有哪个血性汉子能忍得了吧?赵典在心中咬牙切齿,面上的神色自是好不到哪儿去,这才是他不愿抬头的真正原因。 他知道,如果被大个子看到自己的表情,局面就会更加不好收拾。 等着吧,大爷我总有一天,要让你们后悔莫及! 心里暗暗发誓,赵典做了几下深呼吸,慢慢地说话了。 “不遵守约定是我的错,希望你不要迁怒于村里的其他人,我愿意无偿替你把树重新栽上……” 这是赵典能想出的最好方法,也是他最大的让步了。毕竟他最初,可是打算靠开垦出的水田,来养鱼赚钱的。 现在他不但舍弃了这个计划,而且愿意免费替靳宛种树,他们没理由不接受。 “听你的语气,你是不是认为自己做了很大的牺牲,而我也该感激涕零地答应你?” 这个念头刚闪过,赵典便听见靳宛如是说。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可赵村长却知道,赵典这句话是捅了马蜂窝了。当下他也顾不上对靳宛发脾气,立即摆出笑脸打圆场:“赵典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诚心跟你道歉的。我知道你买那批树苗花了不少银子,为表我们的歉意,除了赵典会替你种上树苗,我也会凑够银子还你… …” 说着说着,赵村长自己都感到很是尴尬。 先不说靳宛那会儿为种树忙进忙出,投入的精力必定少不了。更何况,种树之时她是花了钱雇人的,这个举动等同善行,可帮了村子不小忙。 今时今日,他们只赔买树苗的那点儿钱,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然而事实上,靳宛的损失何止这点。 她也不说别的废话,直接拿出契约书摆在桌面,冷冷道:“你们如此爽快,倒也节省了我的时间。违约就是违约了,凡事就按照契约书来办吧,该是怎样便怎样,我也不对你们多做要求。” 一句话,没什么好商量的,照协议办事吧。 靳宛态度如此果决,令得赵村长和赵典都大感意外。尤其是赵典,他还以为靳宛会借题发挥,恶狠狠地报复他。 如今她这般做法,让赵典松了口气,却让赵村长揪紧了一颗心。 只因他很清楚,靳宛这是连弥补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也意味着她已彻底动怒。除此之外,此举更代表赵家村的人,将背负上一大笔债款! 想到此,赵村长有些绝望地哀求:“靳宛,咱们能不能再好好谈谈?虽然赵典的做法不对,可本质上,这也不是罪不可恕的……” “不是罪不可恕,却是不可挽回。” 说罢,靳宛已经冷凝着一张俏脸起身了。 见此情形,始终保持着冷漠神情的敖千眉目微动,即刻拿过蓑衣替她穿上。 “过两天我会让人,把记录修水库所用花费的账本送来。当然,如今秋季尚未到来,你们还有时间扭转局势。” 扔下这段不明不白的话,靳宛便在敖千的拥扶下,走出赵村长的家门。 赵典目送两人远去,忍不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毛丫头还敢在这里摆谱,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收拾你!” 骂完后,他发现村长的脸色不太好看。 “大伯,你不会真的怕她吧?”赵典拧着眉目露不屑,“对了,她刚说的‘扭转局势’是啥意思?” 看他还这般没心没肺的,赵村长禁不住冒火咆哮:“看看你自己干的好事!靳宛那丫头给了咱们两个选择,要么主动毁了水库让它没法儿起作用,要么就赔钱!” 契约里明确提出,假若水库无法帮助赵家村实现秋收,那就是靳宛失约,责任在她身上。如今赵典撕毁协议,再想摆脱那笔巨额赔款,便只剩破坏水库这条路。 届时双方都“违反”了契约条款,真要算起来,靳宛还得赔他们五百两银子呢。 面对赵村长的暴怒,赵典仅是挖了挖耳朵,很不以为然地说:“她以为她是谁啊?拿着鸡毛当令箭,靠着这张纸,还真想咱们给她银子?我呸!” 说是要赔钱,可赵典觉得,县老爷是他家的亲戚。只要靳宛不依靠大个子,用武力报复他,那么即便这事儿闹到公堂,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实际上,不止是赵典有这样的想法,他的爹娘亦如此认为。所以不同于赵村长的担忧,他们都没把靳宛的威胁当回事。 靳宛根本不管赵家村的人是怎么想的。 假使他们识趣儿,那便什么都好说。反之,她也不介意好好给他们上堂课,也好叫赵典等人知晓,县老爷这座靠山究竟有多不经敲打。 反倒是大个子这边,那才叫不好应对呢…… 经过深思熟虑,靳宛终于下定决心,要对敖千坦白自己的来历了。如若不然,她又怎会当着他的面,对赵村长扯出一个弥天大谎? 只是这事儿十分复杂,一个弄不好把敖千吓到了咋办?说实话,她也怕敖千知道真相后,会对自己生出嫌隙,从而影响两人的感情。 但是这次的失明,让靳宛看清了敖千对自己的感情——那是一种不惨任何私欲和杂质的情感,亦是她两世为人苦苦追求的感情,因而她无法继续隐瞒他。 第227章 讨人 遗憾的是,靳宛坦承的时机显然未到来。 由于陆谦陷害带来的影响还没清除,故而靳宛离了赵家村,还得回三鲜楼主持大局。路上靳宛思考要如何对敖千开口,不知不觉间竟已回到小镇。 而十二个时辰的期限未至,她的双目自然不会复明。 想着回房了与敖千好好说一番,却不料刚被敖千抱下车,她便听见了陈管事的声音。 ——今早他们出发前去岳阳城前,靳宛吩咐过陈管事,让他“该糊涂时糊涂”,不要揭县老爷的老底。待此事一解决,便去客来香找沈玉溪,看看分店的筹备进展如何。 所以按道理,陈管事这个时候是不该出现在三鲜楼的。 “掌柜的,有位客人执意要见你,我没办法推辞,只能跟他一起回来了。” 陈管事语焉不详,听得靳宛疑云横生。 许是明白她的疑惑,借着敖千领她走近的契机,陈管事悄声说了三个字。 登时,靳宛恍然大悟,心里已有了几分推测。 今日三鲜楼依然没开张,而此刻除了酒楼自家的伙计,还站了十几个穿着便衣的男人。这些人训练有素,神情是统一的肃穆,无形间发出的威势将伙计们压得很难喘气。 靳宛一进来,便察觉到气氛的凝重。第一次见面就摆出如此大的阵势,诚然,对方这是想给她下马威呢。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她和敖千越是靠近,她所感受到的这份气势就越是衰弱。 靳宛并不知道,这要归功于敖千自带的上位者威能。她一直都待在敖千身边,自是不清楚他的气场有多强大,可与敖千对立的男人们,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青年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 随着双方距离的缩短,敖千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对方十几个人却在暗中心悸冒汗,面上肌肉紧绷,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二楼正对楼梯的厢房里,陆承德正在观察沈行口中的青年。 此时见两人神色不动地上了楼,丝毫不受手下的威迫,也不由得暗叹:难怪沈行会怀疑青年出身高贵,连他仅是看了此人的一眼,都会认为对方非同凡响,更何况是与青年接触更多的沈行。 “小女子不知陆大人莅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正当陆承德陷入沉思,靳宛和敖千已然走到了近前。前者毫不吝啬地冲他行了一礼,后者冷着脸立于一旁,仿佛他根本没有看见陆承德。 见状,老奸巨猾的陆承德更坚信了之前的想法,断定青年定是贵族子弟。 如此一来,他说话就得万分小心。若是正面惹恼了青年,别说是救回外甥,怕是他自己都要受牵连。 思及此,陆承德伸出双手虚扶起少女,和颜悦色地道:“靳掌柜不必多礼,本官此次前来,实则是为你三鲜楼主持公道。” “陆大人想要如何替我们主持公道?”敖千眼里精光闪过,状似随意地开口。 靳宛倒是给足了他面子,朝着陆承德绽放笑颜。 “陆大人公正严明,这一点小女子早就有所耳闻。不过我们已经自行澄清了罪责,连犯人都押送到了县衙,陆大人只需秉公严惩罪犯,便是对三鲜楼最大的公平了。” 两人都是站着说话,好似并不想跟陆承德坐下来深谈。 陆承德也装做毫无所觉,故作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长叹一声。 “去年在客来香,谦儿冒犯了一位夫人,本官令他闭门思过了数月。哪知今时,他再次受人蛊惑,犯下这等罪孽!都怪本官忙于政务,疏忽了对手下衙差的管理,才让他们带着谦儿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听他的意思,整件案子的主谋难不成是沈捕头? 靳宛心里冷笑,表面仍旧维持着仔细倾听的神态,甚至还反过来安慰陆承德。 “年轻人犯点错也正常,所以这次的事,我们也只追究沈捕头的责任。当时若不是情势紧急,我们也不会让证人将陆少爷供出来……” 她的语气十分无奈,似足了单纯又无辜的少女。 陆承德笑脸一僵,有点弄不清她这段话的含义。 好半晌,他才僵硬地微笑:“靳掌柜,你这话该不会是想告诉本官,谦儿不在你们这儿吧?” 闻言,靳宛一脸愕然。 她的双眼失明,看不见陆承德的神情,但是这不影响她的演技发挥。 “陆大人此话怎讲?昨天我们只见到沈捕头和一众衙差,莫非陆少爷也在小镇?”适当的惊讶和一丝不悦,将一个不知情且强压怒气的少女角色,演绎得非常到位。 靳宛微微偏头,对着敖千询问道:“大个子,你昨天可曾见过陆少爷?” 敖千眉头紧蹙,却不像她这般好脸色,只冷冷看着陆承德。 “我还以为依陆公子的身份,任何事都可交给下属去办,不会屈尊来此。” “是啊,我们都不知道陆少爷也来了。”靳宛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她现在确实是个睁眼瞎子,“在这岳阳城辖下的城镇,陆公子去哪儿还用得着跟人打报告么?若是陆大人没看好他,将人给搞丢了,理应去别处寻找才是,没理由上我们这儿要人 呢。” 此话一出,陆承德几欲吐血! 他们不想交出谦儿,又或者说,他们没法儿交出谦儿了。 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证明陆谦处境危险,最严重的结果就是…… 陆承德不敢再想下去,到了这时,他也很难保持冷静了。 是故陆承德强行挤出笑容,道:“两位可真幽默。听说谦儿是被一名武功高强的人劫走,而这镇上武功最高的,除了这位壮士就没别人了。 “要是二位担心本官会徇私枉法,从而不放心将谦儿交给本官处置,你们大可跟随本官到县衙……” “陆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陆公子的罪行已足以被判死刑了吧。”敖千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 陆承德的脸颊一抽,就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良久,他的眼神变得阴沉,口气僵硬地说:“谦儿并非主犯,还不至于获死刑。总之你们不用担心,本官自会公正地办理这件案子,还请两位速速将谦儿交出来!” 第228章 谜底 陆承德隐隐有用强的趋势,在他话音落下之际,两旁的便衣衙差不约而同地握住刀把,踏前一步。 敖千不会自降身价跟陆承德扯谎,所以刚才他言语间,也从未否认是自己抓走陆谦的。只是经由靳宛一渲染,陆承德便听岔了。 此时见衙差以武力威胁,他漠然发问:“怎么,陆大人打算用抓我们入狱的法子,来主持你口中的公道?” “我说过了,我昨天没见过陆少爷。大人若不信,尽可在三鲜楼里搜查,看看小女子有没有撒谎。”靳宛好似来了脾气,满脸倔强地说道。 陆承德并不吃她这套激将法。 “既然靳掌柜都这么说了,那本官就得罪了。” 随即,他淡淡然地吩咐手下去搜酒楼。 这陆承德明知自己瞎了,而且很可能是他的下属造成的,却没有对此过问半分,典型的趋利避害之徒。 由此可看出,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靳宛不屑地想道。 静等了半柱香,便衣衙差们陆陆续续来跟陆承德报告。想当然耳,他们是不可能在这儿找到陆谦的。 陆承德明知除非他们主动交人,否则是不会有结果的,只不过他不死心罢了。 这时靳宛出声了。 “陆大人,你说我们抓了陆少爷,可有什么确切的证据吗?如果没有,那么我不得不怀疑,你这是为包庇陆少爷而找的借口。 “只要咬定陆少爷在我们手上,大人你不但无需处决陆少爷,而且可以将绑架他的罪名安在我们头上,实乃一箭双雕之计。” 她的声音里透着疲惫,像是被繁杂的事折腾得够呛,也让人不禁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当然,怜惜她的人里不包括陆承德在内。尤其是听过这段针锋相对的话之后,陆承德更是对她提不起好感。 只是她这弱势的表现,的确让陆承德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她。再加上她这些话十分敏感,饶是陆承德也不得不深思熟虑,是否要立刻与其撕破脸皮。 他可没有忘记,这位大个子的身世很值得探究…… “陆大人,你不说话,是代表默认了?” “放肆!大人为官清明公正,岂容你质疑?” 跟随陆承德多时的衙差,察觉出他的不快,当下就替他呵斥了靳宛。 靳宛露出屈辱的神情,执拗道:“并非是我有意质疑大人,而是陆少爷和沈捕头等人的行为,很难让我相信,此事大人毫不知情…… “实际上,钱夫人将三鲜楼交给我,是希望我能替她代为看管。所以但凡牵扯到三鲜楼的事,若我解决不了,皆可去都城找她。” 听她说到这里,陆承德眼皮狂跳。 这丫头,是在威胁他? 可再让她往下说,基本上能肯定,她要道破自己是幕后主使者的事实了。 陆承德对陆谦虽然在乎,可陆谦到底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拿他的安全,跟陆承德自己的乌纱帽作对比,明显是后者更重要一些。 因而他没犹豫多久,就决定暂时撤退了。至于陆谦的下落,只有等过后,再派人暗中调查。 于是陆承德脸色一摆,威严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本官行的端做得正,任他人怎么揣测、污蔑,又与本官何干?既然谦儿不在靳掌柜这里,那本官就先行回府了。” “大人……”衙差目露吃惊,显然想不通为何他会轻易妥协。 “无需多言,都随本官回城。” 陆承德好不容易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却差点儿被手下拆了,心情不好之下连带着脸上也乌云密布。 “大人,小女子行走不便,恕不远送了。”靳宛欠了欠身,礼数周到地说。 这种时候陈管事就派上用场了。 他刚才沉默地站在靳宛身后,不敢贸然插话。此刻陆承德一说要走,他便站了出来,代靳宛送客。 待他们下了楼,原本耷拉着脑袋的靳宛,眼睛忽地亮起了神采。 一抬头,她准确无误地摸上敖千俊朗的脸,感叹一声:“大个子,当盲人的滋味儿真不好受。” 这么一张俊脸摆在眼前,如果没法儿欣赏,那多可惜啊! 瞧见她的动作和神态,敖千那双黯然的眸子,骤然闪烁起星光点点,紧抿的薄唇也微微一动。 “宛儿,你的眼睛……” 略有些沙哑的嗓音从喉间发出,敖千一眨不眨地盯着靳宛。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会好的。”靳宛吐了吐舌头,俏皮说道。 她主动抓起敖千的手,提着裙摆将人往房间领。 虽说陆承德来的很不凑巧,让她没法趁热打铁,跟敖千交代自己的来历。可同时,也给了她缓冲的时间。 毕竟如果不是视觉恢复,她也看不到自己失明后,敖千的脸色究竟差成什么样——他平时就够冷淡的了,但比起现在面上随时罩着一层寒霜的样子,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他的表现,让靳宛认识到自己的顾忌,其实是可笑的。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压根不用担心会被背叛、抛弃。 然而才进房间,没等她“招供”,敖千就强势俯身,含上她的唇瓣。 ——聪明的隆凰帝国太子,岂会看不出她有秘密瞒着自己? 可她不说,他便从来不问。 不过,昨日她的突然失明,让他开始怀疑,她的秘密是不是会给她带来危险。脑中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便很难摆脱,是以他也有些摇摆不定,思考要不要调查清楚。 结果等靳宛好了,敖千却发现,自己的心思根本不在所谓的“秘密”上面。 即使大致猜到小丫头要揭开谜底了,他仍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只想通过两人的亲密接触来表达心中的喜悦。 他承认,早在很久以前,他就对小丫头动心又动情。而小丫头选择对他保守秘密,虽然他嘴上不说,心底深处仍有着遗憾。 可他从未责怪过她,只认为是自己做的不够,无法让她全心全意地信任。 而这一刻,靳宛坚守的秘密对他打开了一道口子,尽管还窥探不到里面的内容,却也足够让敖千满足。因为一直以来,敖千所追求的,只是给靳宛一份坚不可摧的安全感。他不仅仅要她爱他,还要她毫无保留地信他、依赖他。 第229章 新生 “掌柜的和大表哥在屋里干啥呢,都待了快两个时辰啦!” “你管恁多做啥?人家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你个糙汉子还想去听墙脚不成?” “去去去,胡说八道!” 外边的人虽然极力压低了声音,但在异常寂静的房间内,他们的议论声依旧很刺耳。 在这尴尬的氛围下,靳宛轻咬嘴唇不安地搓手,偷偷瞄向沉默的敖千。 就在不久前,她一鼓作气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她身上携带着系统的事情。像这么匪夷所思的故事,估计没几个人会相信。 然后不出她所料,敖千听得剑眉紧蹙,最终陷进长久的默然中。 话说,他究竟是怎样想的…… 靳宛暗暗焦急。 她把老底都掀了,大个子总不会认为她是妖怪啥的,导致心里头有块疙瘩吧? 靳宛克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终是沉不住气地瞪着他,满脸严肃地张嘴—— “喂,你还要不要娶我?” 前一刻还被这男人抱着啃来啃去,这一秒她就得担心会不会被“抛弃”,想想就够心酸的。 敖千抬眸,望见她无意间流露出的哀怨,怔然一愣。可再看见她眼里明明写着“害怕”二字,却还是一脸倔强,就能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她也在暗自担忧么? “听你这么说,我勉强放心了一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敖千勾唇凝视着她,“虽说这是一件我闻所未闻的怪事,但若放到你身上,似乎就该是如此——本来我一直以为,你是被山中精怪附身的女子。” 靳宛忐忑了半天,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听到这样一段话。 敖千却优哉游哉的,下巴搁在交叉的修长手指上,发出低沉的声音:“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里,除了是深山老林的精怪附体,否则我着实想不通,你为何能生出诸多奇思妙想。 “此外,制酒、酿醋、纺丝,是威灵帝国引以为傲的三样技术。连父皇屡次派人去偷学,都是铩羽而归,可你却纯熟地掌握着个中技巧,怎么想都不符合你的出身。” 敖千含笑说出自己的推论,那神情好似在跟靳宛谈论待会儿晚饭吃什么,轻松得叫人难以置信。 靳宛也知道自己身上的疑点很多。 她竭力冷静地说:“想做到滴水不漏也不是不行,但那样就得忍气吞声……说实话,我自认行事够低调小心了,偏偏总有麻烦自己找上门。 “初来乍到的还莫名受了一堆气,要不是怕表现得太反常以致露馅儿,很多时候我是可以痛快报复村民的。可身处异界的我无人可依靠,行事如履薄冰,想任性也没资本。” 幸好原身的性格也不是很窝囊,所以后来她的很多行为,都不会显得太显眼。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村民们大概就是这样定义她的转变吧。 跟敖千摊牌之后,靳宛的感觉很是奇妙。因为以前的她,是用原身的身份在与他交流,现在她则是用最真实的自己跟他说话。 在他面前,她再也没有了秘密。跨过了这个坎儿,他们之间的距离肯定会更近…… 然而目前的问题是,敖千愿意接受吗? 靳宛绷紧了神经,无意识地揪着衣裙揉搓,紧张又故作淡定地等待他的“判决”。 “过来。” 就在这时,敖千眉目柔和地开口。 简短的两个字,却让靳宛不受控制地颤了颤。接着,她的两条腿先头脑一步做出反应,站起来朝敖千走去。 刚走到青年面前,她就被对方伸手拉到大腿上坐着。 近距离盯着敖千的面孔,靳宛脸色微红。那双黑瞳一如既往的深邃,恍若能将灵魂吸进去的黑洞,注视她时一往,且情深。 执起她的手,敖千唇边带笑,语气喃喃:“从今往后,你在此界不再是孤身一人。我敖千以魂相授,以情相渡,只求今生来世与你厮守。” 异界的两人却能相遇相知相爱,这不是天定之缘,又会是什么、能是什么? 既然她不生于斯、长于斯,那就让他用他的魂、他的情,来让她变成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只要两人灵魂交缠在一起,那么以后无论她去到哪里,他总能陪同吧? 彼时的靳宛已是泣不成声。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敖千,只觉得自己游荡不定的心,今日算是真真正正地有了归宿。虽然即使她隐瞒自己的来历,装成原身和敖千在一起,也没什么实质的影响,可那终究是不一样的。 从今天起,每当她想念前世的家人,不必再独自神伤。她可以扑到敖千怀里,撒娇也好哭泣也好,这个男人都会包容她、宽慰她。 最大的亦是唯一的秘密揭开,靳宛解脱之余,也在敖千宠溺的接纳下重获新生。 看她泪流满面,敖千心疼到了极点,这才明白小丫头平日里能够那么坚强,到底有多不容易。 他自诩爱她入骨,却让她独自承受了这么久的煎熬,想想简直罪不可恕。果然,男人有时候还得霸道些,那样一来,就能让小丫头早点解开心结了…… 趴在敖千肩头默默流了好一阵眼泪,感受着他轻柔地安抚自己,靳宛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她就着敖千的衣衫擦干泪水,那块地方顿时湿漉漉的,惹来敖千柔暖的调侃:“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我今日才知这话不假。” “太丢脸了。”靳宛不好意思地嘀咕道。 既然是摊牌,她当然会告诉敖千自己的年纪。前世活了二十六年,穿越来这个世界又活了近两年,加起来她比敖千还大了四五岁…… 与她心意相通,敖千几乎是立刻就猜到她在想什么,抿唇轻道:“你爹娘定然很宠你。他们将你保护得很好,才让你保持了这颗真诚柔软的心。” 耄耋老者之所以沧桑,不是因为他活得时间长,而是因为他经历的足够多。 同理,靳宛理论上的年纪比敖千大。但比起自小在皇宫,与各种居心叵测的人勾心斗角的敖千,她的人生显得顺风顺水,因此人不如他沉稳也不为奇。 想起父母,靳宛神色黯淡了一瞬。 “不光是他们,我的长姊与兄长,都对我和妹妹很好。” 靳宛的神情颇为哀伤,敖千不由得拥紧了她。 “虽然你如今失去了他们,但我保证,日后你受到的宠爱,只多不少。”这是他终其生生世世,都会竭尽全力去完成的承诺。 第230章 复仇 这厢靳宛和敖千说开后,三鲜楼里其乐融融。 那厢岳阳城中,陆承德却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画面。 “大人,少爷的尸体是在与邻县接壤的地区发现的……据消息称,有人看到少爷独自在那里出现,之后不幸遭遇了强盗劫道。” 不错,此时摆在陆承德眼前的,正是陆谦的尸首。 他死得倒是安详,压根不像是被强盗杀死的行人。当然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出这不过是有人为混肴视听,所散布的谣言。 而那个人不做他想,除了三鲜楼的大个子,还能是谁?! “谦儿!!” 陆承德仰天发出一声悲怆的怒吼,滔天怒火从胸中涌起,脸侧滑下两道浑浊的泪水。 跪着的衙差俱是战战兢兢,身子颤抖个不停。 谁都知道,年至五十仍然无子嗣的陆大人,对这个外甥有多疼爱。平常若不是严重的错,他压根舍不得责骂陆谦,不然陆谦岂会养成那般骄横的性格。 而今陆谦死了,陆承德的怒火无人能够熄灭,只看谁那么倒霉被他选作宣泄的目标! 次日,县官府上挂起了白布。 陆大人的外甥外出游玩,被强盗劫杀的消息,在岳阳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沈捕头一大早就带着赵典回城,不料刚进城门,就听到这个震撼的消息,当即吓得面色惨白。 陆少爷,死了?! 老天,如果这是真的,那依着陆大人的性格,他回去后必死无疑! 想到这儿,沈捕头立马掉转方向,想要驾车暂离县城。 “来人啊,将逃犯沈行拿下!”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伴随话音落下,十几个带刀捕快一拥而上,将沈捕头所乘坐的马车团团围住。 顿时,沈捕头面色大变。 “严逸,你这是何意?” 为首的严逸是衙门的第二捕头,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两人一直都针锋相对。但从前他技高一筹,严逸屡屡被他压在底下,此时仇人相见自是分外眼红。 “沈行,你纵容手下行凶,又私自逃出牢房,已是死罪难免。你的那帮手下,现在都被大人收押起来,连同你在内择日问斩!” 严逸声色俱厉,说得沈捕头胆寒发竖。 “大人不能如此待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受他吩咐,陆少爷的死更怪不到我头上……” “闭嘴!大人对你有知遇之恩,你死到临头了却还想着辱他名声,简直狼心狗肺!来人啊,立刻将犯人沈行擒拿归案!” 闻言,沈捕头神情冷厉,想也不想地拔刀对准昔日的同僚。 “谁敢上前半步,就休怪我不顾往日情面!” 能当上捕头的人物,武功当然比他们这些捕快要高些。就连严逸都不是沈行的对手,其他人更是不用提,所以他这架势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见状,严逸只冷笑道:“有本事你就动手吧。忘了告诉你,为了能顺利缉拿你,大人已命我等把你那瞎了眼的老母亲,和那怀胎数月的娘子,‘请’到了衙门做客!” 此话一出,沈捕头拿刀的手猛地一颤,双目瞬间赤红。 “别碰我家人!” “这就得看你的表现了。”严逸讥讽地看着他。 内心挣扎片刻,沈捕头嘴唇发抖,不甘不愿地扔了刀。 待他被人擒住后,马车里的赵典也被严逸派人拉了下来,一干人等声势浩荡地返回县衙。 路上赵典不断喊着“不关我的事”,可惜没人理他。 县衙属于朝廷的办公之地,陆承德自然不敢将这里也布置成灵堂。只是,接到通知赶来县衙的陆承德,身上穿的却并非官服而是丧服。 其实,这也算是对朝廷的不敬。但在悲怒交加的状况下,他仗着岳阳城距都城很远,这点小小的不敬就不当回事了。 一看见沈行,陆承德就露出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 “你口口声声,说谦儿不会有事。你可知昨晚,当谦儿尸身被送回来的那刻,本官的心有多痛吗?!” 陆承德全无压抑地爆发出怒意,纵使沈捕头距他很远,依旧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火气。 “大人,属下确实不知少爷会遇此大难,再者当时少爷身边有人保护……” 到了这一刻,他还在奢望陆承德能够理智对待这次的意外,不要迁怒于无辜的人。 偏偏现实很残酷,怒火攻心的陆承德,压根不打算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沉下声音,陆承德残酷地对沈捕头说:“沈行,你的那些兄弟,都已经授首了。 “至于你,本官会留到最后。本官要让你看着你那瞎子老娘,和怀孕的妻子痛苦地死去,再慢慢折磨你至死!” 沈捕头勃然变色,失控地大吼:“大人请三思!我沈行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大人看在属下往日的功劳上,不要牵连我娘她们……” “把他带下去锁起来,等料理完谦儿的丧事,本官再慢慢处决这些杀害谦儿的凶手。”陆承德暴虐地喝道。 “喏!” 幸灾乐祸的严逸应得爽快,亲自押着沈行去牢房。 被带走的时候,沈捕头的声音持续响着:“大人,请放了我娘她们,属下来世为你做牛做马……” 由始至终,陆承德都没把沈行的话听进去。 如果不是沈行办事不力,事情又怎会发展到这个局面?都是他,对那该死的靳宛阿谀奉承,一再耽误时间,才会让大个子盯上谦儿! 若说谦儿的死,大个子和靳宛是主犯,那沈行就是助纣为虐的从犯!那两名主犯当得抽皮剥筋,而沈行这个从犯,也决不轻饶! 所以对于沈行的求饶,他又岂会心软。现在沈行已被抓获,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旺福镇那两个千刀万剐的主犯了…… 他已经派人连夜调查清楚,本国的王子正在都城之内,并未出城。即是说,即便大个子是贵族子弟,他也绝不可能是乌国尊贵的王子。 为了给谦儿报仇,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若非他之前瞻前顾后,或许他还能及时救下谦儿…… 当初长姊临死前,把这个和入赘夫婿生下的孩子托付给他,并告诉他这是陆家的血脉,让他好好把孩子抚养长大。 可今日陆谦已死,血脉也就断了,他陆承德还有什么理由畏首畏尾? 下定决心要复仇的陆承德,将目光投到战战栗栗的赵典身上。“赵典,本官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靳宛的少女……” 第231章 做客 靳家村。 今天村子没什么事,家里的田地又闲置了,在村民们往稻田跑的时候,靳海就去制皂坊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路上遇到的村民会跟他打招呼。 “村长,靳宛和大个子还没回来啊?” “是啊!前两天他们去了三鲜楼,估摸着要在那儿住上好一阵子。” “那丫头把绵绵都带去了?” “呵呵……三鲜楼有伙计专门照顾绵绵,小宛也是想叫我闲下来。” 如果绵绵还在,他反倒有个伴啦! 靳海一路笑呵呵地跟人说话,很快就走到了制皂坊。章翠花和女工们都吃过早饭来了,她们已经开始烧锅,准备熬皂。 “海叔,今儿个又来逛了啊?” 以前靳宛和敖千出去做事,靳海还有个绵绵陪着。眼下绵绵也去了三鲜楼,无事可做的靳海只有天天到制皂坊,章翠花等人都已经习惯了。 “闲着也是闲着,就想来瞧瞧有啥是我能帮忙的。”靳海祥和地说道。 自从制皂坊建成之后,靳宛就当了甩手掌柜,把活儿都交给了章翠花。可以说,现在章翠花就是制皂坊的负责人,而她的工钱也比其他女工高一些。 既然她拿了钱,当然就要办事。所以靳海每次说是来帮忙的,但章翠花可不敢真使唤他,毕竟靳宛的本意便是让爷爷能够颐养天年。 为了避免惹得靳海不高兴,章翠花时常会找一些很轻松的小活儿,让他做着打发时间,这一次也不例外。 本以为今日靳海又要在制皂坊待上一整天,岂料他才忙活了半个时辰,便有村民赶来找他。 身为村长,村民每每有事都会找自己,对此靳海早已习以为常。然而这回不同以往,村民找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事儿。 “村长,县城来人,说是县老爷有事想请你去趟县衙。” 这是村民带来的口信。 虽然心里头纳闷,可靳海生来为民,对官府的人有种灵魂深处的畏惧。是以村民这一说,他便怀着忐忑的心,前去接见县城的官爷。 待他出了制皂坊的大门,章翠花忙拉住传话的村民。 “好端端的,县老爷干啥要请海叔过去?” 不同于村里的其他人,章翠花因为以前在靳宛身边做过事,因而隐约能察觉到她的非同凡响。此刻听过官府来人,她担心县老爷盯上靳海,正是因靳宛而起。 “我也不省得。不过看官爷的态度,好像不是啥坏事啊。” 说着,见章翠花还放不下心,村民又改口询问:“要不……我这就到镇上通知靳宛?” 章翠花思索片刻,点点头道:“那你快点儿去找她,希望没啥事……” 饶是如此,她也禁不住担忧靳海的情况。最终,章翠花叮嘱了制皂坊的女工好生干活,便照着传话村民的指示跟去了。 制皂坊建造的地方,毗邻后山的林子,算得上是在村子的偏僻角落。由于村子的大伙儿,近日都要忙田里的活儿,故而若没啥事他们是不会到这边来的。 在章翠花他们走了后没多久,有几个光天白日穿黑衣的家伙,鬼鬼祟祟地从制皂坊后边儿的林子钻出。 “大人吩咐我们把这个制皂坊烧了,你们可别给我搞砸了。” “明白。” “这里面好像还有人,照烧吗?” “哼!陆少爷的命金贵还是这帮贱民的命金贵?那个小丫头害死了咱们陆少爷,让她死几个乡亲又如何?要怪,就怪她们认识了靳宛吧!” 说话间,已有黑衣人偷偷拿着油桶,泼洒在制皂坊周围…… 另一厢,靳海匆匆忙忙地赶到官爷所在的磨场。 远远的看见几个带刀衙差,靳海脑门儿冒汗,赶忙擦了加快脚步。 “捕头大人,咱靳家村的村长来了,有啥事可以说了不?”靳宏赔着笑脸说。 他家距离磨场比较近,在村民去通知靳海的时候,他也收到了消息。作为靳家村的前任村长,他是有资格暂代村长说话的。 “不必了,我们时间很宝贵,耽误不起。” 说罢,严逸翘起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彼时靳海已达近前。 “官爷、官爷,真不好意思啊,不知道你们要来,怠慢了……” 靳海一来就道歉,毕竟对方是管辖旺福镇的县衙捕头,可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惹得起的。 严逸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淡笑道:“靳村长不必多礼,这次本捕头特地从县城来找你,实在是有要事相商。” 见到靳海出现,靳宏就自觉地站到了他身后。 所以这会儿严逸是正面面对靳海,同时他的视线也肆无忌惮地扫到靳海脸上。 就是这老头儿的孙女,搞得沈行和他手底下的兄弟焦头烂额?哼,说白了就是沈行无能,他就不信凭这破地儿还能养出多妖孽的人。 心里暗暗想着,严逸面上却是一副和善的脸孔。 “县老爷有啥大事要找我啊?”靳海信以为真,又是激动又是忧虑地问。 对身旁的衙差悄悄使了个眼色,两人顿时心领神会地上前,一人架住了靳海的一条胳膊。 就在靳海和靳宏吃惊之际,只听严逸微笑着说:“靳村长,你们家靳宛替赵集村修了个水库,陆大人听说很是‘高兴’,便派我等前来请你到衙门做客。 “过不久,靳宛也会收到消息赶去的,所以请你这就随我们到衙门去吧,我们连马车都替你备好了。” 靳海神色一喜,却不想自己孙女儿做好事,都传到岳阳城去了! 登时他连连点头,欣慰地流出两道热泪:“我家小宛的确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县老爷能看到她的善举,我这个做爷爷的也为她自豪!” 淳朴的靳海压根没想到,这就是一个为了报复靳宛而设的局。 虽说靳宏感觉有点儿奇怪,可他也说不上哪里不妥,便没有试图阻止严逸将靳海带走。 临走前,靳海把村里的事情交给了靳宏。 “在我回来前,老三你帮忙看着点儿村子,我估计我在城里待不了多久的。” 闻言,靳宏应承道:“二哥你尽管放心,有我在,出不了啥岔子。”靳海冲他憨厚一笑,转身上了马车。 第232章 救火 站在村口目送马车远去,中途被耽误了点儿时间的章翠花,这个时候才喘着大气跑来。 “爹,海叔呢?” 章翠花气喘吁吁地问。 靳宏回身惊讶地看着她,“你咋跟来了呢?你走了,制皂坊谁管啊?” “就这一会儿,没事儿的。”章翠花擦了一把汗,她也看到了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以及那帮骑马的衙差。 “爹啊,海叔跟他们走啦?” “可不咋的。严捕头说咱们靳宛修水库是件大功,连县老爷都被惊动了,这是特地来请二哥到衙门做客的。”说着,靳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章翠花却面露疑惑,费解地嘀咕:“我只听说去衙门坐牢的,没听过去衙门做客的……爹,我咋觉着这里边透着一股子古怪的味道?” 她是个村妇没啥见识,这感觉也没啥现实根据的,只能说是她作为女人的直觉。 正要回答章翠花,靳宏忽然瞄到制皂坊的方向升起了一阵浓烟。 他先是一愣,继而擦了擦眼睛,疑惑地问:“翠花,爹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不然咋瞅见制皂坊像着火了似的?” “啥?” 章翠花下意识地回头,当她看见那股浓烟时,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 紧接着,她脸色变得惨白,像涂了一层面粉。 “我、我也瞧见了……” 天啊! 顾不上和靳宏多说,章翠花拔腿又往回跑。一边跑,她还一边歇斯底里地冲村道两旁的村民大喊。 “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来帮忙救火啊!” 她绝对没看错,着火的地方,就是她刚刚离开的制皂坊! 自己的判断得到了肯定,靳宏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如今说制皂坊是他们村子的共同财产,想必没人会反对,毕竟村子有不少妇女在那儿上工挣钱。 何况,那是靳宛苦心经营的东西!他才跟二哥做过保证,说不会让村子出岔子,可转眼就摊上了大事儿…… 章翠花这一声吼,直接把靳家村炸醒了。 原本还算宁静的村子,眨眼间就整得闹哄哄的,大家都自觉拿起木盆、水桶,跑到制皂坊救火。 更可悲的是,制皂坊里边儿有十几个女工。由于火势蔓延得太快,有几个想要尝试救下香皂的女工,被困在屋里出不来了! 章翠花在外面急得眼泪哗哗掉,村民们也不停地往大火里泼水,更有几个汉子裹了厚厚的衣服,妄图穿过大火进去救人。 “快,把这些树都砍了!” 章翠花主持大家救火,靳宏则带领汉子们,手脚麻利地在林子里砍出一条隔离带。如果不这样做,等到大火顺着树木烧到后山,那就什么都毁了。 放火的人泼了很多油,那股油味十分浓重,顺着风吹到了村子。村民们闻着这股味道,个个眼眶发红,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害他们。 时间很紧迫。 制造方外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没有人是闲着的。他们要么递水救火,要么负责拦着被困人员的孩子,流着泪劝他们别进去。 “娘!” “快救我娘,我娘在里面啊……” 稚嫩的哭声此起彼伏,几个女工的娃娃加起来也有近十个,每一个都哭成了泪人儿。 有几个大的跑到章翠花面前,抱着她的大腿使劲儿哭嚎:“婶婶,你快让他们进去救我娘,我娘还没出来呢!” 再迟个盏茶功夫,这火就得烧到了放香皂的屋子,到时候那屋里的人没一个能逃脱。 章翠花自己的眼泪也是开了闸似的往下淌,若非有人拉着她,她肯定自己冲进去了。 便在靳家村的人觉得火势太大,没希望了的时候,天空突然响起一阵惊雷。 “轰隆隆!” 这几日靳家村都没什么雨水,今日原本也是晴空,可这会儿却毫无预兆地打雷了。 几个呼吸过后,天空就黑了下来,乌云聚拢的速度着实让人惊叹。 没多久,靳家村上空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那雨水还非同一般的大。 见到这一幕,靳元文自觉要把握时机,当即裹紧衣服大吼一声:“老天爷也来帮咱们了,大伙儿快冲啊!” 雨水一冲,火势自然而然就减小了。加上他们身上穿了厚厚的衣服,即便冲进火堆里也受不了多大的伤。 在大雨的冲刷和汉子们英勇的救助下,被困在火里的几人,都被有惊无险地带了出来。 虽说有两个已经被烟灰呛得昏迷,但万幸的是,她们并没受到实质的伤害。 直到此时,章翠花方才无力地瘫软在地。 她的心余悸犹存,好在没有伤亡,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要怎样面对这些孩子们。 只是…… 呆呆地望着被烧成废墟的制皂坊,章翠花心中阵阵抽痛。 她辜负了靳宛的托付和信任!这座凝聚了大家心血的制皂坊,之前躲过了靳远的那场大火,今日却逃不开这场无妄之灾。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就是特意来救人的。几个女工一脱困,那雨水便逐渐减小,很快乌云也消散了。 靳宏纳闷地望着天,不由得自言自语:“这雨下得真邪门儿。” “娘!” 一直被隔离在外围的靳永福,这时挣脱了束缚,跌跌撞撞地朝章翠花跑来。 抱住自己的儿子,章翠花一把抹干脸上混杂了雨水的眼泪,起身环顾一周。 “大家都没事吧?” “还好,除了受了点儿惊吓,倒没咋伤着。” 被救出的女工们惊魂未定地答道,也都各自被自家汉子紧紧搂着。 靳宏带着去砍树的汉子们走了回来。 逡巡四周,见好好的制皂坊已成为废墟,他脸上现出既惆怅又愤怒的复杂神情。 “这到底是谁干的,难不成是靳远那老小子偷偷回来了?” 问话时,他恼怒的视线转到村民身上。 “你们有没有谁看见靳远或者靳泰平三兄弟?” 除了靳远父子四人,他想不出是谁如此丧尽天良,竟然不惜烧死人也要放火!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俱是摇头。 章翠花被靳元武单臂环住,愁容满面地说:“这下我要咋跟靳宛说?要是我没有走开就好了……”“别傻了翠花,你留在这儿也只不过是跟她们一样,被困在里头差点儿没命。”靳元武语气责怪地道。 第233章 代价 彼时,三鲜楼内。 靳宛像个废人一般躺在床上,浑身大汗气喘吁吁。 她的四肢十分沉重,简直像戴上了几百斤的铁质枷锁,连呼吸都很困难。这种痛苦不单单是肉体上的,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快炸开了…… 床边,敖千眉头紧锁地拿着湿手巾,一下一下地替靳宛擦拭额头。他眼中满满的都是心疼和担忧,一双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话,小丫头是听不见的。不仅如此,在接下来的七天内,小丫头五感皆闭,只能躺在床上受人照顾。 而这一切,皆因她口中的系统…… 就在两刻钟前,正与敖千在房里猜测陆承德会如何刁难他们,并商量对策的靳宛,突然接到了系统的提示。 这一次系统要告诉她的消息不同以往,是一个注定会死人的噩耗。而这个噩耗的起源,正是因为他们杀了陆谦,如今陆承德为泄愤便派了人去靳家村放火。 放火的地点就是她的制皂坊。 当时靳宛就惊住了,倒不是因为她害怕制皂坊出事,那点儿损失她承受得起。而是系统说了在这次的灾难中,将有几个女工被烧死。 即便是刚来受到村民欺辱,靳宛都没想过真要杀人,更何况现在村民们都改善了态度,对她发自内心地尊崇和关心。 是故一听到这个消息,靳宛就火冒三丈。发觉她的脸色不对,敖千便问出了何事,于是靳宛把事情简略地跟他说了。 敖千立即说要以轻功带她赶回靳家村,但是被靳宛制止了。 即便他们现在回去,也于事无补。 靳宛竭力让自己恢复冷静,在脑中问系统是否有解救她们的办法。 由于此次靳宛是难得的严肃,因此连系统也不敢消极怠工,立刻给出了救人的方案。只不过这个方案,需要消耗完靳宛所有的积分,并且还要透支她的精神力。 除此之外,还会给靳宛的身体带来严重的创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她要当一个星期的废人,听不了、动不了、说不了。 听罢,靳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快速地把自己的状况,告诉敖千,便让系统开始行动。 靳宛却不知,系统那时挑了最紧急、最严重的情况跟她说,可丝毫没有提及靳海已被衙差带走的事。 否则,她肯定会叫敖千去“截胡”的…… 现在人也救了,靳宛几乎是立马就发现世界陷入了寂静和黑暗中。更可怕的是,她连触觉都失去了,压根无法感受到敖千的触摸。 敖千接连唤了她几声,始终得不到回应,神色愈加冷厉。 ——他,动了杀心。 杀了陆谦,他从不后悔。正如他对陆承德所说,陆谦做的事本就该死,他只是替衙门动手而已。 可这陆承德竟然得寸进尺,不但想动他的小丫头,还把整个靳家村牵连进去了!要知道制皂坊的位置很特殊,一旦救火不及,便是全村人被烧死也不奇怪。 正当敖千眼神闪过杀机之际,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爷,又有急报!” 是左笙的声音。 敖千看了一眼床上神色痛苦的靳宛,强行压下心头的杀意和怒火,沉声道:“拿进来。” 急报的到来,意味着五王叔爪牙的接近。 想到这里,便是以敖千的定性,也不禁生出一股烦躁的情绪。 左笙是习惯隐藏在暗处的人,先前敖千审问过陆谦,便把处理陆谦的事交给了他。后来也是他,连夜带着陆谦的尸体赶到与临县接壤之处,并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散布了陆谦遭遇盗贼的消息。 之所以还要编个故事,并非是敖千害怕陆承德,而是他要避过五王爷的耳目。 五王爷到处寻找他的踪迹,像这等小事若被他留意,很容易就能顺藤摸瓜盯上靳宛,这是敖千决不能容许发生的事。 不小心瞄到靳宛香汗淋漓地躺在床上,左笙却以为她正与主子翻云覆雨,立马眼观鼻鼻观心,放下急报就想退出房间。 “左笙,本宫有一件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拿到急报的敖千,并未急着看里面的内容,反正他多多少少都能猜到信上写了些什么。 听到这句话,左笙立刻跪倒,“属下静听差遣!” 他生来就是为了保护殿下、执行殿下的命令,所以但凡殿下开口,他就没有说“不”的权利。 敖千望向双目紧闭、眉头紧皱的少女,良久方才转回视线,低沉地启唇:“本宫命你今后暗中保护宛儿,直至本宫来接她回宫为止。 “在这期间,你的使命便是护宛儿周全,本宫不许任何人,伤她一根毛发。” 他的口气冷淡,却透着不容违逆的威严。 左笙恭恭敬敬地垂下头,郑重而坚定地应道:“属下敬遵威令,誓以性命保护太子妃!” “下去吧。”敖千定了定神,不冷不淡地说。 左笙一出房门,便像个影子一般遁入了阴暗中…… 展开信纸粗略地过了几眼,敖千剑眉逐渐蹙起。 这不是暗卫发出的通报五王爷异动的信,而是一封来自帝都皇宫的,由帝君亲自书写的急诏。 信上说威灵帝国近日与巴南帝国往来频繁,或有暗中结盟之意。三国边境之地,也频发争斗,那两国似乎达成了一致意见,妄图结合两国之力挑战隆凰帝国之威。 外有敌国虎视眈眈,内有五王爷这个毒瘤,在当今国事紧张家事烦扰的时局,帝国东宫却流连民间,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虽然帝君说的隐晦,但是却不难看出,这是在催敖千回宫了。 算一算,他这趟离宫接近两年,时间确实够久了。本来在阿墨出发后不久,他便可以动身的,但他将日期一拖再拖,最终拖到了现在。 尽管如此,敖千也不想马上启程。 至于原因…… 目光停留在动弹不得的少女身上,敖千面上半喜半忧。 喜的是他的小丫头并非寻常人,冥冥中她自有上天眷顾;忧的是大能之人往往要饱受磨难,虽不清楚小丫头算不算“大能”,但她眼下在受难却是不假的。 若是可以,他倒想代替小丫头受这遭罪…… 幽幽叹了一气,须臾,敖千的眼神复又犀利嗜血。——陆承德,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想必你已做好狗头落地的准备了吧? 第234章 当斩 因为忌惮武功高强的敖千,故而陆承德一早吩咐过,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靳海带回县衙。 为了避免被靳宛和敖千提前发现,严逸还绕了一个道,没有从小镇附近经过。 两个半时辰后,一干衙差顺利抵达县衙。 到了这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觉得总算是完成了大人交代的任务。 靳海喜滋滋地下了马车,不料还没好好看上两眼县衙的牌匾,他就被锁上了。 登时,他惊吓地瞪着严逸:“严捕头,这是啥意思啊?” “呵呵……”严逸冷笑两声,对手下挥手道:“把这老头儿押到牢房去。” 他还赶着去给陆大人回命呢。 到了这一刻,若是靳海还察觉不到不对劲儿,那他就不是憨厚而是憨傻了。 “严捕头,我老头子犯了什么罪,你们要这样骗我来衙门?” 靳海仍在喊话,便被衙差推搡着往牢房走去。 严逸而今可算是春风得意。 沈行如今已不是衙门的捕头,再也不会有人来跟他抢头儿的位置,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今后只要讨好了陆大人,那他出人头地指日可待啊…… 做着美梦的严逸美滋滋地朝县官府走,那里还设着灵堂,而陆大人便在灵堂内等他。 抓了靳海只是第一步,接下来陆承德还有别的计划。为了不让靳宛有时间做出反应,他已经郑重嘱咐过严逸,必须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去找他。 是故严逸半分不敢拖延。 到了灵堂,严逸看到了好些个来吊唁的客人。他在那些人群中瞧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找到陆承德,当下快步走过去。 “大人,属下有事禀告。” 当着客人的面,严逸自不会泄露消息。而陆承德只需看见他的眼神,便能料到事情办成了,当下装做憔悴地与客人寒暄几句,把他带到后堂。 一到后堂,陆承德就换了一副面孔。 出于保险,他还是问了一句:“人带来了吗?” “大人放心,属下绝不像沈行那个废物,一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严逸得意忘形,耐不住性子吹嘘了几句。 “本官让你说这么多废话了?”遗憾的是陆承德很不捧场,脸色骤沉,声音转厉。 严逸的小心肝瞬间抖了抖。 “属下知错!罪人靳海已经被关押在大牢,静候大人发落。” 陆承德的脾气本就不好,随着陆谦的死亡,他更是暴躁易怒,此刻严逸后怕得出了一身冷汗。 “带路,本官要去亲自审问他。” “是!” 灵堂有人主持,陆承德要走谁也不敢管,都奉承他为官负责,连这种日子也不忘忙政务。 一直来到了大牢,陆承德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毕竟他在此处关押了不少得罪他的人。 “陆承德,你个狗官,快把我放出去!” “陆承德你居然自诩清如镜明如水,我呸!” “……陆狗官不得好死……” 陆承德才踏进大牢,便听到了这连续不断的骂声。 只是一个眼神扫过去,严逸便领悟了,转身叫看守牢房的衙差,拿鞭子把骂人的都抽了一遍。 听着耳边的惨叫声,陆承德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但是这还不够,目前唯有惩治那几个人,才能真正消去他胸口积郁的那团火气…… 靳海坐在阴暗的角落里,被那些罪犯的惨叫吓得魂不附体。他这人没见过啥大阵仗,在这种鬼地方能勉强保持镇静已属不易,再听见鞭笞声、惨叫声,心脏都要吓停了。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要轻信那帮衙差了! 可惜这世上千金难买早知道…… “吱呀。” 开门声响起,靳海闻声抬头,却见两个衙差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接着他们二话不说,走过来捞起他就走。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为啥要把我抓到牢里,是不是有啥误会啊?” 靳海忧心忡忡地发问,但是没人回答他。 待得他们把人带到一个刑房,靳海看着一屋子的刑具,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屋里,穿着丧服的陆承德,阴仄仄地望向那名长相憨厚的老农夫。 “靳海,这位就是本县县官陆大人,你还不快快跪下请安!”严逸威吓地瞪视他。 靳海见到这满屋的可怕刑具,早已吓得两腿发软。此刻再听严逸开口,他想也不想就对着陆承德下跪。 哆嗦地张开嘴巴,靳海艰涩地道:“草、草民见、见过陆大人……” “知道本官为何带你来此吗?”陆承德阴冷地问。 靳海艰难摇头,满脸苦色,“不、不知,草民一直遵纪守法,实在不明白为啥会飞来横祸。” “不知……呵!”陆承德阴笑,举起一张纸对靳海说:“这是今早严捕头派人从你家搜来的,这里面详细记载了你私自动工修建水库的事。靳海,你可知你的行为是违法的,按律当斩!” 陆承德手上拿的,是当日靳海与赵村长签的契约书。而靳海听完陆承德这番话,一时间惊骇无匹,老脸上满是惊恐。 他不过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夫,除了些常识,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一条律法。 这也难怪,平日基本没有人会像靳宛这样,费时费力地修建大型工程。毕竟水库的构想还没人提出来,整个乌国的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个东西。 况且在靳海等人眼中,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在那儿生活,那些土地其实就属于他们了。每年他们都会交税,也没人来告诉他们,所有的土地不过是朝廷借给他们使用的。 故而陆承德这话对他的打击可不小。 靳海心里很清楚,提出修建水库的人是自己孙女,所以他回神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死也不能暴露小宛。 是故他惶恐地磕头,强忍恐惧道:“求大人网开一面,草民以前也不知道这是律法不允许的……” “这么说,你是认罪了?” “水库的确是草民力主修建,与其他人没有关系。”靳海声音颤抖道。 陆承德眼里闪过寒芒。 这老农夫还想骗他!哼,倒也好,恰恰如了他的意。 “来人啊,将罪状纸拿上来,让靳海盖手印。”一旦在罪状纸上盖了印,就等同罪名落实,很难有翻供的机会。 第235章 君君 即便靳海为保护靳宛老老实实地按了手印,陆承德也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吩咐严逸给他上刑,末了还得打他二十大板,陆承德才寒着一张脸走出刑房。 几乎是在他离开不久,他就听到了后面传来靳海惨痛的叫声,嘴巴不禁微微翘起…… “爷爷!” 骤然心悸的靳宛,脑中忽地冒出了靳海的面容。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会毫无预兆地心慌?人不是已经救了吗,难道是爷爷出了什么事…… “系统,我要查询爷爷现在的情况!” 形如废人的靳宛,如今唯一能够交流的,也只剩脑子里的系统了。 【叮叮叮……靳海当前所处的位置,是县衙的大牢刑房。此刻,他正遭受严酷刑罚,身体机能正以危险的速度下降!】 几分钟后,系统给出了答案,而这答案令靳宛几欲发狂! “快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靳宛愤愤怒吼,对系统没有及时报告爷爷的情形感到气恼。 可在脑子里吼完后,她第一个就先撑不住了。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后果太可怕了,她现在很疲惫,但是心惊胆战的又没法儿睡着。 【系统目前只能抓捕严重的消息,报告最紧急的情况。】 靳宛一听,心里憋着气却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正当这时,在她脑中平白冒起烟雾,就好像她的脑海也着火了一样。这一下把靳宛吓得够呛,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什么倒霉事儿都搞到一起了?! 动不了就没法儿去救爷爷,说不了话写不了字也不能把消息透露给大个子。这也就罢了,咋连脑袋都有了变故,这是天要亡我? 靳宛悲催地在心底流泪。 “宿主不要担心,虽说现在靳海受罪不轻,但是陆承德的目标是你和敖千,所以他还没有生命危险。而靳家村有个村民正在往三鲜楼赶来的路上,很快敖千就能收到靳海被抓的消息。” 兀地响起一道正太音,而靳宛也被从烟雾中走出来的小正太,给惊掉了下巴! 这、这是啥意思? 靳宛震惊不已,不敢相信自己脑海里,竟然出现了一个鲜明的人物形象!那个五岁左右的小正太,莫非就是…… “没错,本宝宝就是我啦!”胖嘟嘟的小脸蛋儿,大大的乌黑眼珠子,还有稚声稚气的正太音。 靳宛这回不止是身体僵硬,她连内心都僵硬了。 “为、为什么你会变成人?!你不是机器系统吗!” 难道一直以来,自己脑子里都住了个“人”,那为啥她以前看不见? 小正太两手一叉腰,傲娇道:“这都要多谢你啊!你扣除的积分和赠送的积分,都会算在本宝宝身上。加上你透支了精神力,正好能让本宝宝幻化出人形。怎么样,本宝宝是不是很英明神武?” 明明是个小包子,居然还敢给她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面孔。 靳宛心里咬牙切齿,闭着眼睛怒怼他:“原来我一直都在为你打工?我就觉得你总在怂恿我使用积分,果然不是我的错觉——还有小屁孩,不要再宝宝来宝宝去了,一点都不可爱!” 要是她也能在脑子里出现个自己的影像,她铁定会冲上去抓住可恶的小正太,把他的屁屁打成猴屁股! 小正太眨眨眼,眼珠子乌溜溜乱转:“不叫宝宝要叫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总该有自己的代号啊、名称啊啥的。”靳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咦,有这种事?”小正太一脸吃惊地瞪着她,控诉道:“为何没人告诉我!” 靳宛简直生无可恋。 高冷的系统先是变成中二少年,再来是变成卖萌正太,到了今日卖萌俨然有向蠢萌的趋势发展了。 但既然系统已有了自己的形象,若没个称呼,交流起来也着实麻烦。是故靳宛抱怨的同时,也在思考要给他取个什么名字。 便在此时,她突然留意到穿着华丽宫装的小正太,戴了一顶帽子。在那帽子正中央,绣着两个并不显眼的字,因为太小了她刚刚一直没发现。 那两个字是“长安”。 “小屁孩,你身上不是绣着你名儿嘛!”靳宛语气无奈地说,“长安长安,倒也是个好兆头,索性从今日起便唤你长安君吧!” 话音一落,小正太身上猛然绽放出强烈的白光,那场面异常玄乎。同一时刻,靳宛脑海内却有种十分舒适的感觉,好似这阵白光能够治愈精神透支的她。 等白光散去,靳宛再瞧,小正太好像哪里有点儿变了,又好像没变…… “多谢宿主赐名。”长安君有模有样地拱手,稚嫩地道谢。 靳宛心系爷爷的安危,也不便与他多说,直言问道:“既然你寄宿在我身上,就是跟我一条船上的人,对吧?” 长安君下意识挺直了胸膛,“这是自然的!” “那我问你,如果爷爷遇险,你会帮忙救他吗?” 闻言,长安君有点儿发傻,直愣愣地看着她。 靳宛循循善诱,以一副哄骗小孩子的口气说:“我看君君你像是大有本事的,不如你想个办法推迟惩罚,待救了爷爷我再来受罚?” 然而话还没说完,长安君便忙不迭地摇头。 “这次不是我要惩罚你,是你自己想救人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我能力有限,想帮你也无能为力。况且我也不是万能的啦,不然何必要等你做任务送积分?” 这倒不是说假的。 靳宛之所以能来异界,自有它的理由。而系统作为辅助物存在,虽能给她提供一定的帮助,却不是无所不能的。只有靳宛做的任务越多、积分越多,系统方能随之成长。 也就是说,系统与靳宛实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归根结底,系统想要进阶,还得依靠靳宛呢! 长安君将这些话说了出来,靳宛听了虽不甘心,可也无可奈何。 “不过你别担心,靳家村报信的人就快到了。有敖千出马,一定能保得靳海安全。” 看在宿主辛辛苦苦做任务的份儿上,他就好心安慰她一下吧…… 对于靳宛体内产生的变化,敖千一无所知。他正在给帝都写回信,时不时会看几眼床上的人儿,确认她没有异状方才继续。 “咚咚咚……” 有人慌慌张张地跑上了楼梯,那声音大得,连他都听见了。 正蹙眉时,便听那脚步声由远及近。 下一刻,屋外响起拍门声。“掌柜的不好了,靳老爷被抓啦!” 第236章 地狱 叫“太上掌柜”很奇怪,所以后来三鲜楼的伙计,都直接尊称靳海为“靳老爷”。 从靳家村来的村民,正在一楼等着靳宛下去,然而出面的只有敖千。 从村民那里了解到事情的始末,敖千冷着脸,并未因这个消息有半分变色。淡淡地叫村民回去,告诉村里的人不要再管这件事。 而这个时候的村民,已经从伙计们那里,粗略听说了县衙与三鲜楼的纠葛。如果说最开始,他还会幻想县老爷是一番好心,得知此事后他的幻想就破灭了。 故而见敖千这样吩咐,纵然村民心里也会担心靳海,但他能做的也只是把真相带回去给其他人。 尤其是靳宛失明一事,恐怕村里的大伙儿听了,都会伤心吧…… 送走了村民,敖千望了望天色,偏头漠然地对三鲜楼的众人道:“宛儿需要静养,你们谁也不许到楼上打扰她。晚饭直接放在门外,我会和宛儿一起用餐。” “大表哥,那靳老爷怎么办?” “难道就不管他了吗?我看陆大人没安什么好心,靳老爷不会有事吧?” 伙计们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毕竟在他们眼中,陆承德就等于这个县城的主宰者。换做以往,他们根本没有勇气与衙门对抗。 面对伙计们担心的目光,敖千停顿了片刻。 旋即,他眯起眼睛看着众人。 “你们可曾后悔?如果你们害怕会惹火烧身,最好现在就离开三鲜楼。不怕告诉你们,陆承德绝不会放过我们。而你们,若是留在了三鲜楼,也会被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听到这段话,伙计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但是陈管事率先坚定地说:“表少爷不用说了,这件事掌柜的本就是受害者。何况她能给周大厨顶罪,就说明她对伙计是真心诚意的好,既然如此我也不会辜负她。” “不错!衙门里的捕快心思坏得透透的,那日纠集了那帮人来扮受害者,着实把我们欺负了一顿。若不是你和掌柜的及时赶到,我们说不定会被打的更惨。” “反正是衙门先对咱们不仁,那就不能怪咱们跟衙门对着干,大伙说对不对?” “说的对,咱们三鲜楼上下一条心,不信对付不了那个恶官……” 淡淡地望着这一幕热烈的场景,敖千清浅开口:“你们既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届时麻烦上门,便勿怪我没提醒你们。在那之前,宛儿因身体不适,近几日楼里的事宜都交由我打理。” “大表哥,那咱们要不要立刻去衙门救靳老爷?” “爷爷的事,你们无须理会。在场众人唯一的任务,便是紧守三鲜楼,在之后的七日内,不许任何人踏进酒楼一步。”说着,敖千冷漠地巡视一圈,须臾才缓缓继续道:“你们,做得到吗?” “做得到!”伙计们整齐划一地高声回答。 半柱香后。 三鲜楼里悄然遁出一道黑影,借着沿途树木的遮挡,一路往县城的方向奔去…… 翌日。 一大早,陆承德便把衙差叫来了。 正当他在屋里对衙差下命令时,外头忽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穿着丧服的下人跑了进来,惊恐地喊:“死、死人了!” 两刻钟后,县官府的某个房间里,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姨太太悬于梁上,陆承德的心在滴血。 而在那尸首旁边的梁上,用鲜血写了几个鲜红大字。 下一个,赵典。 这死去的姨太太,就是赵典的小姨。她的死亡对赵典来说,已经称得上是重大打击。可这血红的五个字,让赵典仿佛看到了地狱在朝自己挥手,顿时吓得浑身哆嗦,根本没心思去为小姨的死而悲伤。 县官府的前一桩丧事还没办完,这天又死了一个人,惹得百姓们议论纷纷。 不单单如此,此后不久,岳阳城又传出县官府失窃的消息。大家并不知道这次被盗走的东西是什么,但是看陆大人那紧张到了极点的表现,不难猜出失窃的定是极其贵重之物。 虽说陆承德很想马上替陆谦报仇,可这一次被偷走的,是他在任多年各种贪污受贿以及犯罪的证据。这里面牵扯到的人很广,假如证据泄露,那他就别想活了。 加上姨太太之死搞得县官府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凶手是只针对赵典的家人,还是针对县官府的所有人。为防万一,陆承德的正房夫人仍是在第一时间,就要求他把赵典赶出县官府。 是以一夜之间,陆承德便莫名其妙地被各种事情绊住了脚。他既要派人去追查窃贼的下落,又要安抚县官府的人,还有岳阳城的众多百姓,一时间分身乏术。 之前,陆承德暗中处决了一批衙差,目前还没来得及填补这些空缺。所以这个时候,衙门里便出现了人手不足的窘状。为此,陆承德心气不顺,急怒攻心,连连吐了两天血。 由于陆承德为官期间,也招惹了不少仇家,因此他倒没有怀疑到敖千和靳宛头上去。在他心里,纵使敖千武功不弱,可也绝不会如此雷厉风行,拥有这么快的反击速度。 由于凶手留了信息要杀赵典,为了抓到凶手拿回罪证,陆承德更不可能让赵典脱离自己的掌控范围。接连几日,他都派人埋伏在赵典的房间四周。 被当做诱饵的赵典,自然不肯乖乖配合,因而他整天都在锤门哭喊,恳求陆承德放他出去。恐怕在他想借陆承德之手除去靳宛,好一消心头恨之际,也压根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吧? 哭求的赵典不止一次说过,要杀他的人是靳宛。可是偷偷派人去过旺福镇的陆承德,却知道那天晚上,少女和青年并未离开三鲜楼。 到了第六天,县官府里还是风平浪静。 登时,陆承德感觉自己被人耍了——连严逸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盗贼转移注意力的手段,他又怎会无所察觉呢? 可是追查盗贼的衙差,迟迟没有带回好消息,为今他似乎只剩下紧抓赵典这条线的选择了…… 话虽如此,陆承德内心仍旧动摇了。 殊不知,在他决定守株待兔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了会一败涂地。不知不觉间,地狱的大门已对他敞开。今夜,必将血染长空。 第237章 惜别 靳宛五感被封的第七天。 根据君君的说法,这几日来,都是敖千在照顾她。可就在昨天夜里,敖千留下一封信便离去了。 只要再过个把时辰,靳宛的身体就能恢复…… 巳时。 在床上躺了足足七日的少女,紧闭的眼皮猛然睁开。 靳宛慢慢地支起身子,由于五感皆被封闭,她对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基本是不知情的。但是照常理来讲,像个植物人似的睡了一个星期,她的身体应该会发臭才对。 可她一醒来就闻过了,自己身上并没有半点儿异味,这倒令人不解。 “咦,难道我没有告诉你吗?” 长安君的声音响起,靳宛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下意识地问:“告诉我什么?” 正太萌萌地道:“在你不能动弹的这几天里,都是敖千替你擦身子的哦!估计在他心里,你迟早都是他的人,所以看一看你也不算……” 不等他说完,靳宛整个人就僵住了。 此刻她的脑中,居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明明把我看光光了,那家伙竟没有冲动,是我太缺乏吸引力了吗? ——本质上,女人跟男人是一样的,都很在乎自己的魅力问题。 只不顾这样的念头仅仅停留了一瞬,很快靳宛就把注意力,投放至桌面的那封信上。 因整整七天未活动,靳宛的动作有些迟缓,宛如一个四肢僵硬的木头人。 信封写着“宛儿亲启”四字。 不知为何,看到这四个字,靳宛的心跳不禁加快了。虽然她已从系统那里,知道大个子此次一去,大约是…… 果然,敖千在信中提到了自己要回帝都之事。 尽管先前两人已经讨论过相关事宜,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时,靳宛依然会难掩失落。 陆承德的那把火,害得她失去了与大个子相处的最后时间,也让她无法正式跟大个子告别。光是看这封信,她就能想象出当时大个子的神情,还有他同样不舍的心情。 其实靳宛不止一次地想过,要不要就这样跟着敖千去帝都。可每次这个想法一出现,很快就会被各种各样的顾虑,给压了下去。 大个子在信里跟她说,最多半年,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回来接她。无论那时候,她的成就达到了何种地步,他都要将她带到帝都。 半年…… 靳宛略微思索了一阵,虽说时间有点紧,但只要好好筹划,倒也足以让她达到第二阶段的目标。 除此之外,是关于左笙的安排,和对陆承德的处置…… 七天前,敖千接到村民消息的当晚,就把左笙派到了岳阳城。赵典的姨太太是他杀的,陆承德的罪证也是他偷的。而罪证存放之处,则是之前敖千从陆谦口中审问所得。 敖千命左笙事成后,故意拿罪证和赵典吊着陆承德,好让他有时间守着靳宛。等六天过去,他便亲自连夜赶到岳阳城,与潜伏在那里的左笙会合。 即是说,这些日子左笙一直藏在岳阳城内。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便是最安全的地方,陆承德绝不会料到,他苦苦追捕的人就躲在牢房附近。 毕竟敖千下达的命令里,也包含了暗中保护靳海这一条。 下面的事,敖千没说太清楚。 他只是告诉靳宛,等她身体复原后便去找左笙,从他那里拿到陆承德犯罪的证据,再到同福客栈寻求苏夫人的帮助…… 看完信后,靳宛终于明白,即使敖千不得不暂时离开,他也会选择在帮自己铺好一条最佳道路再走。信上的每一个字,无不倾注了敖千的感情。 她不由得摸上脖子挂着的扳指,将信纸拿到鼻前嗅了嗅,好似还能闻到敖千的气息…… 沉浸在和敖千分别的悲伤中,靳宛并未发现,自己的秀发被人剪了一截。 同一时间,一个戴着斗篷的青年骑着快马,奔跑在渐渐远离乌国的路上。他的腰间绑着一个香囊,那里面装的却不是什么香料,而是一绺姑娘家的青丝。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再冷淡的性子,也会因相思之情而饱受煎熬,届时唯有睹物思人。 为驱散哀愁,靳宛把信收好就出了房间。 三鲜楼里,伙计们已经好些天没见过靳宛,难免会有些胡思乱想。 如今靳宛以两眼完好的情况现身,伙计们即刻转忧为喜。但想到靳海被抓一事,他们没高兴多久,神色又黯淡下来。 让靳宛意外的是,沈玉溪也在。 和众人稍作寒暄,见大家好奇地盯着自己背后的楼梯,她便猜测众人是在惯性地等大个子下来。 想起以往自己身后,总有那个人跟着,靳宛这才明白那时的她有多幸福。现在人不在了,她心中的失落感和空虚感,是任谁都无法填补的…… 甩开杂念,靳宛把自己事先想好的借口,跟三鲜楼的伙计说了。“前几日表哥收到了一封家书,信上说他的爹病重,让他马上回家。他专程多逗留了几天,就为了等我双眼复明,是故今儿一早我刚好,他便离去。只因太过匆忙,他没来得及跟大家告别,让我代为转告。 ” 靳宛说的有板有眼,也没人会怀疑这话的真实性。毕竟纵有疑点,那也没啥关系,他们只需知道大表哥和自己是一伙的就行! 只是大表哥一走,就连掌柜的复明这么大的喜事儿,都带上了一点忧郁的色彩。 连陈管事提议庆祝一下,都被靳宛兴致缺缺地婉拒了。 “随便给我熬点儿粥,再帮我把马车备好,我待会儿要去县城。” 听她这么说,大家都道她是要去救靳海,纷纷提出要与她同去。 这回不等靳宛开口,沈玉溪倒是先呵斥道:“这事儿不是人多就有用的,官府好歹是朝廷的门面,岂容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撒野?一个弄不好,别说是救靳老爷,连整个三鲜楼都得搭进去。” 他也是在县官府失窃后,方才知道三鲜楼和靳宛曾出了恁大档子事儿。身为靳宛最信任的帮手,沈玉溪自然是站在她这边的,当即不动声色收拾了东西回旺福镇。敖千临走前,曾经与他谈过话。是以,比起楼里的其他人,沈玉溪知道的事情多了一丢丢。 第238章 识破 申时,一辆马车驶进岳阳城的城门。 “你们听说了吗?” “难道你是在说那件事……” “没错!太可怕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竟会做出这种事?” “现在衙门里已经乱成一团了!今儿一早衙差就封城,只准进不准出……” 进城时因为听见外边比以往更吵闹,靳宛便掀开了车窗的一角,也就看见了城门附近守卫森严,不许任何人外出的这个场面。 随后,更有一些议论声断断续续地传进马车里。 “掌柜的,通往县衙那边的路被封了,看来咱们是过不去了。” 便在此时,外面响起沈玉溪低低的声音。 靳宛透过窗子,谨慎地扫了几眼,果真见前面站着几个带刀衙差。而一旦有人想要靠近,都会被衙差凶狠地骂了回去。 见状,对城里发生了何事,靳宛已经心中有数。所以并未多做迟疑,她就更改目的地,冷静地对沈玉溪说出一个地点。 “去同福客栈。” 之前靳宛来的时候,都是以“金丸”的身份现身。今日她却没有易容变装,除了是时间来不及之外,也有跟苏夫人表明真身的意思。 毕竟后面的事,她还得让苏夫人帮忙才行。如果眼下这关头,还不以本来面目出现,那么以后就更难面对苏夫人。 同福客栈的伙计看到熟悉的马车驶来,本是高高兴兴地上去迎接“金先生”和“达先生”,怎知走近了才瞧见,驾车的竟是个陌生人。 伙计踌躇片刻,顿住脚步不敢贸然走近,生怕自己一开口叫错了人。 马车方挺稳,驾车的青年打开车门后,一位聘婷袅娜的少女单手提着裙摆,另一只手扶着马车,纵身一跃跳下马车。 沈玉溪伸到一半的手,悄无声息地收了回来。 靳宛理理衣裳,朝门口的伙计走去。 “客官请进,是要打尖儿还是……” “小哥,我有点事儿想找苏夫人。”靳宛温和一笑,语气真诚。 伙计稍稍停顿,疑惑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客官认识我家老板娘?” “呵呵……小哥请帮个忙吧。” 说着,靳宛把袖筒里的金色乌鸡露出少许,让那伙计看了一眼。 当初这伙计给她和大个子带过路,这金乌鸡正是他代苏夫人转交的,是以看这一眼便足够了。 登时伙计吃惊得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喊:“金、金先……” “小哥,现在可以让我见见苏夫人了么?” “这是当然了!两位请上二楼老地方稍等,老板娘在与人斗酒,我得去叫她。” 说罢,伙计转身率先冲进客栈。 靳宛心中焦急,却知这件事光急也没用,所以她也只得暂时按捺住想与左笙会合、救爷爷的冲动。 沈玉溪始终落后她半步,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上楼去。 岳阳城比起先前他在的时候,氛围显然更加紧张和恐慌,想也知道定是在他走后又出了别的事。如此情况下,匆匆忙忙的反而会可疑,即使是清白的路人也会被衙门盯上。 因此不得不说,靳宛选择先见苏夫人一面,是极其明智的。 半盏茶的时间不到,苏夫人便来了。 见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厢房门口,靳宛起身相迎,先是对伙计说:“小哥,多谢了。” 对方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她才转向苏夫人。 还未来得及说话,对方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调侃道:“我还在想你要什么时候,才肯除掉那些多余的东西,老老实实地跟我见面呢。” 此话一出,着实把靳宛惊着了。 她诧异地看着苏夫人,不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苏夫人早就知道,“金丸”不过是个变装后的人物而已? 见靳宛一脸意外,苏夫人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也不必这么吃惊,说起来,我易容的时间比你的岁数还多。对我而言,女扮男装就跟吃饭喝酒这般寻常。” 经苏夫人这一说,靳宛总算接受了自己早被人看穿真身的事实。 她对苏夫人欠身行了一礼,露出苦笑。 “苏夫人眼光独到犀利,我倒是在你跟前班门弄斧了……欺瞒苏夫人这么久,还望你见谅。” “我要是介意,也不会将重要的信物交给你。”苏夫人满不在乎地说,视线扫过沈玉溪,“话说回来……你那情郎哪儿去了?眼下这个小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哪儿都不像他。” 凭借易容术和缩骨功,人的外貌身高皆可改变,还有靳宛之前的方法,想改变体型也不是不行。但是,人身上的气场和气质,是没办法做出改变的。 沈玉溪和敖千的气质截然不同,后者的气场更比前者胜过十倍百倍,是故苏夫人一眼就能分出这是不同的两人。 提起大个子,靳宛的眼神闪过一丝落寞。 不过落寞是一瞬的事,只需等半年,他们就能见面,倒也不用太哀伤。 因而她又打起了精神,无奈道:“他有事儿回家去了,这位是我酒楼的大厨,名叫沈玉溪。至于我,似乎也没正式介绍过……实际上,我的真名是靳宛。” “靳宛吗?哈哈……不错的名字,倒比那什么‘金丸’好多了。”苏夫人豪爽地笑道。 沈玉溪事先已听靳宛说过,这位苏夫人是钱掌柜和钱夫人的长辈,自是不敢对她怠慢。 当即他长鞠到底:“苏夫人好。” “沈?”苏夫人眼睛闪过精光,待沈玉溪直身后,再次细细观察起他的容貌。 虽然靳宛很不想打断苏夫人的思绪,可是事态紧急,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实不相瞒,靳宛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呵呵,是为了你爷爷?” 闻言,靳宛倏然一惊,抬眼便对上了苏夫人笑盈盈的视线。 “苏夫人你、你都知晓了?” “前些天三鲜楼的伙计押着衙差去县衙,我想不知道都不成。当初筹备那座酒楼之事,我还帮着出了点儿力,自然清楚那是凝聚了泠儿和小天心血的地方。”苏夫人和善地望着她,又道:“当初泠儿要走,我本想派人去接替酒楼。可她却留书告诉我,三鲜楼已找到了它的归属,之后只需稍加打听,便不难猜出你和达先生的来历。” 第239章 王商 看破却不说破,是聪明人一贯的做法。 靳宛眨眨眼。 她不会告诉苏夫人,有系统在身的自己,也知道了苏夫人的事情…… “既然苏夫人都清楚,那就好办多了。”靳宛叹息道,“这事儿真说起来,还得追溯到两年前,我与钱夫人他们来岳阳城……” 当下,靳宛就把当日的事,以及后面陆谦的所作所为叙述了一遍。 当然,她也没有隐瞒自己人杀了陆谦的事。虽然人是敖千命左笙杀的,但在她嘴里,却说成了人是自己杀的。 苏夫人慧眼如炬,哪里会看不出她是在替情郎担责。而出乎靳宛意料的是,苏夫人非但不认为她杀人有错,反而还甚为爽朗地大笑。笑完后,她眯着眼道:“要说我在这岳阳城住了这么些年,最看不惯的是何人,那陆谦铁定排第一。身为男儿心胸却比针孔大,见谁都是不可一世的模样。要我说,他要真有本事,为何不去参军、不去边境 保家卫国?净会对自己人耍威风,连女人都不如。” “既然苏夫人不满,为何不……”沈玉溪有些不解。 苏夫人睐他一眼,“杀他,脏了我的手。” 她这一生只杀敌,手上沾染的血都是战场上的敌将敌兵,再不爽也没来由去欺负个小辈。 靳宛笑了笑,“苏夫人说的是。那陆谦不把人命当命,留着也是个祸害,我就动手将他除了。可陆承德没这个觉悟,他为了报复我,放火烧了我的制皂坊,险些烧死无辜的村民,酿成大祸。” 说着说着,靳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睛蒙上了一层阴霾。 “据我得到的消息,陆承德是以你爷爷私自修建大型建筑,占用国土的罪名抓捕他的。”苏夫人若有所思地说。“不是,提出要修水库的人是我,修水库的银子也是我出的,跟我爷爷没关系。”说到这个,靳宛就愁眉苦脸了,“只怪我当初净想着怎么解决赵家村的难题,忽略了这一条律法,才让陆承德有机会借题发挥 。” 她也是在不能动弹的这几天里,才从系统那里得知这条法律的。但靳宛很明白,陆承德既然能做出派人放火的行为,即便没有修水库这个理由,他也会把爷爷抓去威胁自己。 只是现下要让爷爷脱罪,不洗清罪名,或多或少都会影响爷爷今后的生活。 这也是她来找苏夫人的原因。 修水库利弊参半,并不是一件纯粹的坏事。只要举措得当,甚至能让利大于弊,将弊端减低到最少。 所以靳宛之后,又把关于水库的理念告诉了苏夫人。以苏夫人的见识,她未必就看不出这个做法的好处。 旁边的沈玉溪没有插话余地,但听着靳宛的这些东西,不知为何他心底愣是舍不得走,干脆就留在厢房当个人形装饰品。 “若是这个‘水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那这件事就好办多了。”苏夫人听得眉开眼笑,英气的五官因此增添了些许女人的韵味,“泠儿说的没错,你这丫头确实是我乌国的一块瑰宝,能给乌国带来好运。” 靳宛低垂头颅,“苏夫人谬赞了。只是,陆承德公报私仇,在牢里虐待我爷爷。他老人家年迈体弱,我担心他撑不了多久,所以希望能尽快救他出来。” “呵呵……”苏夫人不置可否,神情轻松地道:“你放心吧,我会立马写封信快马送到都城,让他们也不必派使者下来了……” “使者?”靳宛诧异地抬头。 苏夫人这才想起,靳宛是今日刚到岳阳城,恐怕还不知道昨夜发生的大事。故而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少女,“丫头,要不我说你是乌国瑰宝呢?前不久陆承德刚把你爷爷抓了,今儿凌晨时分,他的人头就被发现挂在衙门门口。那人头的表情极度惊恐,大概是陆承德生前,受了很大的 折磨或者惊吓。 “后经仵作检验,他是在昨夜午时前后丧命的,死因是被利器贯穿喉咙,一击毙命。可是无论衙差怎么找,都没看到陆承德的尸身。” 听到这儿,靳宛在心里默念一句:当然找不到了,他的身子已经被人拿去喂了野狼。 敖千不如敖墨腹黑,但这不代表他为人比敖墨和善。想也知道,惹怒帝国太子之人的下场,不会比死无葬身之地好。 问题是,敖千只诛首恶,剩余的人便留给靳宛处置了。他也明白出了这等事,少女内心也憋着一股火,要是没地儿发泄岂不闷坏了? 反正有左笙在,这乌国还没人能伤得了她。 发觉靳宛陷入沉默,苏夫人以为她是担心爷爷,又道:“依我看,都城的人最快也要几天后才能赶来。在此之前,你欲如何?” “苏夫人,你认为我能做到何种地步?”靳宛定定注视着苏夫人,不答反问。 她没有很明确地说指什么事,但她相信,苏夫人能够明白她话里的深意。 果然,苏夫人沉吟半晌,笑眯眯地对她开口道:“你想要泄火泄个尽兴,倒也不是不可以。毕竟那帮衙差在陆承德的带领下,也着实做了一番恶事,若你成为本国王商,想怎么教训他们都是小事一桩。” 言下之意,是让靳宛选择成为乌国王族的专属供应商。 这与靳宛的计划并无出入,她也知道以现在的阶段,自己能依靠的便是这个了。想在这个世界的国家立足,光有钱还不够,还得有权有地位。 若不是陆承德,她还学不会这点呢! 故而靳宛想也没想,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 “哈哈……丫头,你知不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 她话音刚落,苏夫人便笑出了声,心情大好地说。 靳宛不明就里,困惑道:“此话何解?”“你也不想想,我那信物在你那儿待了多少时日?”苏夫人慢悠悠地说着,“亏我那日还特地早早回去,静等你俩上门,还想象着你二人见到我,会是何等惊讶的神情……哪知你们在外头唧唧歪歪一阵子,居 然打道回了客栈?” 顿时,靳宛愕然地张大嘴巴,讷讷问:“那宅子里住的,是苏夫人你?”苏夫人点头,“可不是嘛!另一处宅子是以前泠儿和小天住的,不过她一走,便让我把宅子给你留着,说是你早晚都要搬到城里的。” 第240章 清账 钱夫人竟还留下了这些嘱咐? 沈玉溪惊诧万分,忍不住悄悄瞥向少女。 不愧是掌柜的,竟然连那位夫人都如此为她劳心劳力! 至于苏夫人所说的“使者”,则是都城遣下来调查陆承德死亡案件的人。一般而言,来调查县城案件的使者,都会由省城的城主指派,都城王宫只是下达一条命令。 话已至此,知道靳宛心系爷爷的苏夫人,笑言:“你若是要到衙门找爷爷,就叫上店里的几个伙计,人多去了也能壮壮声势。” 她这趟去衙门,衙差定然不会老老实实让她如愿,所以冲突是避免不了的。若是如此,不得已也只好让他们跟去,到时候动起手来好有个照应。 苏夫人如是想着,就打定了主意,连回绝的机会都不给靳宛。 于是趁着苏夫人叫人的期间,靳宛让沈玉溪到药铺抓药,另外再买一些纱布。 据说爷爷受伤颇严重,靳宛带上纱布等物,也是为了能够立即替他包扎。幸好这几天陆承德的精力,都放在找回罪证上面,没有余力折磨爷爷。 思及此,倒让靳宛想起,自己还得尽快去找左笙拿罪证。 “苏夫人,要是我能拿出陆承德犯罪的证据,不知道能否解决这场混乱?” 她口中的“混乱”,就是指现在岳阳城百姓提心吊胆的局面。因为陆承德的死,衙差尽数出动,已闹得满城风云。再不制止失态的发展,恐怕会影响到百姓的正常生活。 靳宛这话等同于变相承认,前几天县官府失窃和死人,都是跟她有关系的。毕竟经过苏夫人的推理,以及探听得到的消息,她知晓陆承德丢的是什么东西。 但苏夫人故作不明,只豪爽地拍拍她的肩膀:“那是自然的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半个月后会有游商到来,届时你可得请我喝酒。” 别说靳宛自己家里有几缸桑葚酒,光是能从游商那儿买到酒,就称得上是一件幸运之事。苏夫人这般说,显然是表达自己替她穿线搭桥的意愿,意味着她会介绍靳宛与游商认识。 这明显是一种荣誉,若靳宛本身是个普通的酒楼掌柜,听了此话高兴还来不及,根本不会不乐意。 事实上,靳宛恰好需要苏夫人做这个中间人,所以她的高兴是发自内心的。 “绝对会让苏夫人喝个痛快!”说完,她喜笑颜开地与苏夫人作别。 相比较于威灵帝国的原酒,桑葚酒的味道与功用皆更上一筹,论价值一定是超过前者的,她不怕苏夫人不喜欢。 衙门前站了几个衙差,陆承德的头颅已被回收,这会儿估计在棺材里。但那门口的血迹,却是还未冲刷干净,守门的衙差们俱是铁青着一张脸。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个少女率领着几个打扮朴素的汉子,朝衙门这边走来,那是怎么看怎么显眼。 “什么人,站住!” 远远的,严逸出言喝止那帮不知打哪儿冒出的平民,声色俱厉。 “当日带人抓走靳海的,就是此人。”长安君的声音在靳宛脑中响起。 当即,靳宛眉目间闪过森冷。 她悄无声息地攥起了拳头,抬眸望着那人,脸上的神情高深莫测。 严逸继续恶声道:“再朝前走,本捕头就不客气了!” 他还没有见过靳宛,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就是陆承德心心念念想要他们抓来的少女。 近来严逸在衙门诸事不顺,先是县官府失窃、发生命案,自己被陆大人好一通训斥。再来是日夜不休地守在赵典屋外,等待窃贼光临好将人一举拿下,结果证明那几天他们是白等了。 最后,还不等他在陆大人面前建功立业,对方就于昨夜惨死了!陆大人死无全尸,要说他心里一点儿不恐惧,那是不可能的。可他好不容易走到这个位置,岂能轻易让位?因此严逸派手下快马加鞭,将此间事情以书信的形式上呈给城主大人,自己则忍着满腔憋闷,率领部下守在衙门外。此刻见靳宛等人并未闻声止步,他深感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立马决定要拿这些人出 气。 哪知在他想动手之际,那少女走了没几步,便停了下来。 由于陆承德的死状太恐怖,所以岳阳城的百姓走到了附近,都会选择绕道而行,根本不敢经过衙门前方。也就是说,此时除了靳宛等人,这里只有那帮衙差。 这对靳宛来说有利无害。 她缓缓勾起唇角,弯着眼睛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几位差大哥,不知你们可否让个路?” 严逸嘴巴一咧,狞笑道:“看你这小娘们儿长得还不赖,大爷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快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要不是没那闲工夫,他倒想跟这小娘们儿逗趣一番。看她身娇体柔的,肯定很容易推倒吧? “哦……可惜你不计较,我却有笔账想跟你们清算。”靳宛面色倏地一寒。 严逸终于反应过来,来者不善! 于是他大手一挥,几个衙差立马冲到他面前,执刀防备地看着对方。 靳宛再次抬脚,恍若不觉前面有危险。见此情景,严逸眯眼打了个手势,衙差们一窝蜂地冲了上去。 同福客栈的伙计收到老板娘的吩咐,这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都是大大咧咧地走上前,说笑间便把衙差挡下。 有个衙差举刀对准一个大块头,不料对方一拳砸出,竟直接把刀给砸成两半! 大块头露牙憨笑:“抱歉,没控制好力度。” 当场就把周围的衙差吓得浑身一哆嗦。 严逸也看到了这个画面,他的瞳孔骤然一缩,明显也被打击的不轻。而靳宛心无旁骛且一路畅通无阻,没多久便走到严逸面前,仰头冲他翘唇微笑。 回过神来的严逸,见只有她一个人,心里没有丝毫的惧怕。 他冷笑出声:“你这小娘儿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想找死,那大爷我就成全你!” 说话间,严逸一刀朝着靳宛的要害劈去。那些伙计并不清楚靳宛的底细,就近的两个汉子见她遇险,一脚踹飞了对手就欲上前英雄救美。紧接着,让人惊掉眼珠子的一幕发生了—— 第241章 乌龙 身形娇弱的靳宛恰到好处地避开刀锋,俯身前冲时一记重拳打出,正中严逸的下巴! 霎时,一颗门牙夹杂着鲜血,从严逸口中喷出。 靳宛一拳把严逸打蒙了,他呆呆地捂着嘴,看着靳宛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到了这一刻,他才想起之前沈行他们回来时,传递的那些消息。可惜太迟了,靳宛的攻击接连不断,严逸只有勉力防御。他拿着一把刀都没机会砍人,只能将其当做格挡的武器,左支右绌地边挡边退。 靳宛的弱板是体力。毕竟是没有内力的人,原身又不如前世的她,从小便接受各种高强度的训练。 因此不论是上回跟沈捕头他们打,还是这回跟严逸打,靳宛都必须速战速决。若让严逸喘过气来使用轻功,保不准该跑的就是她了。 两人又纠缠了片刻,最终靳宛瞄准严逸抬手的空档,全力踢出一脚。严逸肋下中招,加上退到了门槛边,瞬间失去平衡摔倒,连刀也掉到了地上。 此时,靳宛竭力忍住大喘气的欲望,让自己表现得十分平静。当严逸吃痛地捂着伤处,她面若冰霜地走过去捡起刀,直指严逸的喉咙。 “你是靳宛?”严逸恨恨瞪着她。 靳宛默然,冷冷注视着他。 这副表情看在严逸眼里,那就是靳宛瞧不起他,连跟他说话都不屑。然而实际上,靳宛是在暗中深呼吸,平缓激烈打斗后加速的心跳。 如不这样做,她一开口定能让严逸听出异样,让敌人知道自己的弱点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丫头,你打的真不赖啊!”身后,大块头大笑着说。 严逸看了看那大块头,又扭头对靳宛恶声恶气地说:“你带人到衙门闹事儿,别以为这件事没人管!城主大人与陆大人私交甚笃,你这般目无王法的行为,他绝不会轻饶!” 他严逸活了近三十年,还没遇上过这么荒唐的事情,竟然会有贱民敢带人来衙门打衙差? 偏偏让人无语的,是他们这帮衙差真打不过人家。 靳宛却在这时用刀尖划过他喉咙,一行浅浅的血痕赫然出现:“闭嘴。” 只说了两个字,严逸便全身僵硬不敢乱动,生怕那把刀捅穿自己的喉咙。 沈玉溪赶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他穿过人群,把一个包袱递给靳宛,低声道:“掌柜的,东西都照你的吩咐备齐了。” 靳宛接过包袱,把刀塞到他手上,“你来看着他,免得他使坏。” 之后,她就孤身一人前往牢房,沈玉溪和同福客栈的伙计都在县衙门口把守。 左笙早就听到了动静,所以靳宛刚走到牢房周围,他突然跳了出来,对着靳宛单膝跪地。 “属下参见太子妃!” 靳宛听见这声称呼,又是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县衙的衙差都出去了,剩下的仅有在门口的那几人,所以太子妃无需担心。” 靳宛的心思被他拆穿,叹了一声说:“快起来吧!大个子不是同你说过,只需跟随其他人唤我‘掌柜’吗?还有,以后不要动不动便下跪,说起来我跟你家殿下还未成亲呢。” 宫里出来的人,规矩就是多。 “既然太子妃不愿意要这个称呼,那属下日后便改唤‘主子’。”左笙应声而起,恭敬地道。 殿下交代得很清楚,今后太子妃就是他要随时保护的对象,一切都听她的吩咐。 靳宛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跟他纠缠不清。是以她点点头算是默允,左笙面上这才现出喜色。 “主子,这是爷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左笙拿出一叠账本,呈到靳宛面前。 “爷还对你说了旁的什么没?”靳宛拿着账本随意翻了几下,若无其事地问。 左笙眼神困惑,“莫非爷还应该有别的嘱咐?” 靳宛一噎,耳尖微微发烫。 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这是犯了相思病,想从左笙这儿听到大个子更多的消息。 “咳咳,带我去见爷爷。”靳宛绷着脸假咳,面无表情地转移了话题。 左笙在此地潜伏多日,不但对靳海的位置了如指掌,还把钥匙偷偷配好了。有他带路,靳宛节省了不少功夫,没多久就找到关押靳海的牢房。 “爷爷!” 一看见老人躺在稻草堆上,形容枯犒,靳宛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她心痛地喊了一声,靳海的身子稍稍动了几下,却没有立即回应。 左笙赶忙掏钥匙开锁,靳宛推门就冲了进去,跪到稻草堆旁将爷爷的身子翻过来。 “爷爷,你别吓我!爷爷……” “呼——呼——” 靳宛刚叫了几声,眼泪正嗒嗒往下淌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再仔细一瞧,爷爷面色红润,身上也没什么伤口。看他这副模样,不像是昏迷,倒像是…… 睡着了? 还打着呼呢!左笙这才小心翼翼地说:“主子,昨晚爷亲自来了一趟,用内力替靳老爷疗伤。在此之前,属下给靳老爷上过金疮药了,因而他的外伤已逐渐愈合。并且,属下每日谨遵爷的命令,都会寻机给靳老爷送食。 ” 怪不得…… 靳宛松了一口气,暗道大个子那家伙,真真是体贴到了极点。 过了一会儿,靳海在靳宛的叫唤下醒来。 睡的正香时被吵醒,任谁都会有点不快。但一见到靳宛,他的睡意立马消失无踪,慌忙抓住自家孙女儿的肩膀出声—— “小宛,你咋也被抓来啦!” 靳宛看他精神奕奕,想来是左笙先帮他治好外伤,再有大个子帮他治好了内伤,估计是没什么好担心的。 是故她笑了笑,整个人都轻松了。 “别怕啦爷爷,没人抓我,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靳海这才放下一颗心。 随即他发现了左笙,吃惊地道:“狱卒小哥,这么快又到饭点啦?” 说罢,靳海看向靳宛,“小宛啊,这牢房跟村里的大伙儿传的不一样呐!除了第一天实在很遭罪,之后几天我都吃好喝好,还有狱卒小哥给我上药……唉,看来那陆大人还不咋坏。” 这倒是闹了个大乌龙,靳宛登时哭笑不得。“左笙,你自己跟爷爷说吧。”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只好求助于当事人。 第242章 死尸 说起来左笙曾跟随敖墨,到靳家村住过一段时间。但那时靳海忙里忙外,并没有跟他多做接触,加上前几个月左笙一直未露面,难怪他不认得左笙了。 经靳宛和左笙的提醒,靳海才想起他来。 “我说呢,这狱卒小哥咋恁眼熟?原来是见过面的。”他呵呵笑着,对左笙问道:“小哥,还好你转行当狱卒,不然老头子我可遭罪了,谢谢你。” 左笙还想解释,却见到靳宛冲他使了个眼色,当下便闭上嘴巴不语。 靳宛觉着让爷爷误会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这样就不用解释,为什么左笙会在监狱里出现了。 “爷爷,咱们先出去吧。” 既然她来了,就不能让爷爷待在这儿受罪。 可靳海却按住她的手,忧心忡忡地说:“小宛你快走吧,别让陆大人看见了。他说咱们替赵家村修水库,是要砍头的大罪!你再不走,我怕陆大人盯上你,再把你也牵连进来就完了。” 他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儿,死也没什么可惜的,但他的宝贝孙女是万万不能出事儿! 为了把爷爷带走,靳宛只好撒谎道:“没有的事儿!爷爷,那是陆大人蒙你来着!你不知道,那陆大人暗地里给陆谦出坏主意,让他毒死客人,再把责任推到三鲜楼头上……” 粗略地把事情经过跟靳海说了,靳宛嫌药不够猛,还抖出了陆承德指使人放火烧制皂坊,险些烧死村民之事。 不出靳宛所料,靳海一下子就动了怒。 “真是好恶毒的心思!他这分明是不把大伙儿当人看啊!” “对,所以咱们快走吧,不然会被他害死的。”靳宛火上浇油,只盼能把爷爷诓出牢房。 靳海一咕噜爬了起来,“好好好,咱可不能让那狗官得逞……” 拉着靳宛走到一半,他突然担忧地看着左笙,“但是我走了,这小哥会不会被责怪?” 左笙又是给靳海上药、又是给靳海送吃食,他怎么忍心连累对方。 “靳老爷无需担心,主子已经答应,属下以后可以跟在她身边做事。” 靳宛忙不迭地点头道:“没错,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护卫了。在这衙门当差钱少还受罪,跟着我比较划算。” 这下靳海放心了。 靳宛对手底下的工人、伙计一向很好,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左笙受她雇用,待遇比当衙差肯定是只好不差。 刚才靳宛一心急着见爷爷,倒没注意这监狱里,有着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 尤其是路过一间黑黢黢的牢房时,兴许是位置太深加上背光,里面一片漆黑,啥也看不见。但那股恶心的味道,比之前闻到的要强烈个几倍,靳宛忍不住伸手捂住了鼻子。 “主子,这里边关的是沈行。”或许是认为有必要,左笙恭声说明这间牢房的状况。 靳宛不知沈行是谁,便蹙起眉头道:“我认识?” “是那日与陆谦一块儿,到小镇抓你的沈捕头。” 闻言,靳宛恍然大悟,“竟是他?” 对那沈捕头,她可没什么好印象!追根究底,那家伙和严逸差不多,都是昧着良心助纣为虐的狗腿子。 不,也许他们压根没有良心。 是以靳宛冷漠地扫了眼牢房深处,搀着靳海加快脚步。 “请救救我娘子……” 微弱的呼声传出,靳海好奇地回头,问两人:“你们有没有听见啥声音?” “没有,爷爷你听错了。” 靳宛斩钉截铁地说,她可不希望爷爷去搭理那种人。 “求求你们……我娘子还有气,求求你们救救她……” 那声音稍微增大了一些,想必是看他们即将远去,所以对方拼尽全力喊了出来。 靳海这回听得很真切,当即犹豫地望向靳宛,“小宛,他好像说他的娘子……” 靳宛在心里无奈地叹息,抬眼询问左笙:“怎么回事?” “陆承德认为陆谦之死也有沈行的部分责任,而他当时没办法找主子你们泄愤,是故把气撒在了沈行的身上。”左笙神色淡漠地说,这样的事情在他眼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因而后来,他当着沈行的面,把其母虐待致死。此外,陆承德还命人,对其身怀六甲的妻子动用酷刑,这几日一直吊着她一口气。尽管如此,我想她应该也撑不住了。” 身怀六甲? 听到这四个字,靳宛不禁有点儿动容。 唉,罢了罢了。 “左笙,你先带爷爷出去,我回去瞧瞧。” 就当她滥发善心吧!不管大人做了什么错事,孩子都是无辜的。孕妇惨死导致一尸两命这种事,她无法视而不见。 “主子稍等。” 说着,左笙走向前方不远处的墙壁,取下上面的火把。 将钥匙和火把一并交给靳宛,左笙这才又道:“待属下把靳老爷送出去,就会立即返回。” 左笙知道外面有靳宛带来的人,只要把靳海交给那些人,便能保证他的安危。 靳宛颔首,与爷爷说了几句话,便举着火把带着包袱和钥匙,返身朝最深处的那间牢房走。 随着脚步声靠近,沈行仿佛看到了黑暗中,那渐渐出现的一抹希望之光。 他艰难地抬头望着门口,只见一道影子越来越近,最后停住了。 接着,沈行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 一开门,靳宛就被血腥味与排泄物混杂的浓烈味道,给刺激得皱起眉头。但是下一秒,她就被自己眼中所看到的画面,惊得僵在原地。 眼前的景象说成是毛骨悚然也不为过。 半截散发出臭味的尸体、发脓的断肢,还有一地干涸的鲜血…… 沈捕头被人钉在墙上——没错,正是钉。用硕大的钉子把他的手钉进墙里,再拿铁链锁着他的琵琶骨,这人现在还活着简直是个奇迹! 而在角落里,则躺着一个死活不知的女人。看那女人的样子,显然她就是沈行的妻子了。 靳宛后背寒毛直竖,拿着火把绕过地上的那些东西,来到女人的身边。 “君君,她还有救吗?”救人前,靳宛先问下系统成功率,免得白白延长对方的痛苦。长安君雀跃地说:“能救能救!从今往后你每救活一个将要枉死的人,便能获得十分奖励,所以不要犹豫了!” 第243章 榜文 数日后的岳阳城,迎来了都城直遣下来的钦差大臣。 钦差大臣在衙门门口贴出公告,内容是原县官陆承德贪赃枉法,证据确凿。故虽然他不幸遭仇家杀害,但官府认为这是其咎由自取,为此大费周折地追查真凶下落并不值得。 新县官将会在几个月后,由乌王直接指派人担任。在此期间,岳阳城的事务将由省城城主接管,至于之前衙门抓错的靳海等犯人,立即予以释放。 看过衙门的公告,沈玉溪转身回了同福客栈。 自从几天前,掌柜的从牢里救出三个人,他们便在这里落了脚。以严逸为首的那帮衙差,暂时要听陆承德原配夫人调配,所以他们只能在县官府守着,无法来找“劫狱”之人的麻烦。 初听到钦差大臣到来,严逸还高兴万分,以为他们的援兵已至。结果上头下达的却是这么一条命令,严逸不甘心之下,就要求钦差大臣将劫狱的靳宛等人捉拿归案。 孰不知,钦差大臣此行明面上是为了陆承德之死而来,暗中却带了风泠的密信和谕令来给靳宛。 明知靳宛跟公主有瓜葛,钦差大臣怎么可能会得罪她?因此严逸的诉求注定是得不到回应的。 并且因为他们曾经助纣为虐,导致钦差大臣在张贴榜文前,就将严逸及其手下囚禁起来。 今日沈玉溪是奉了靳宛之命,才会到衙门探探情况。如今已经确定钦差大臣所言是真实的,靳海和沈行夫妇就不必再躲躲藏藏。 “叩叩。” “进来。” 正在给床上之人施针的靳宛,听到敲门声便应了一句。 房门被推开,她抽空瞥了眼,见是沈玉溪就转回头去看着伤患。 “掌柜的,苏夫人所说的公告就贴在衙门门口,现在岳阳城的百姓大概都知道了榜文内容。”沈玉溪放轻声音说。 靳宛点点头,“知道了,你去把这消息告诉沈行。” “是。” 说着,他退出了房间。 沈玉溪关上房门的声音一起,原本眼眸紧闭的妇人,便轻颤着睁开眼睛。 她看向床边专心为自己施针的少女,双目湿润,脸色苍白。 “多谢你……” 靳宛仿佛早就知晓她是清醒着的,闻言眼皮抬也不抬,漠然道:“你确实该谢我。要不是看在你快死了,还苦苦哀求我的份儿上,沈行现在已成一具尸体了。” 当日本想只救这女人的命,岂料在最后关头,昏死的女人醒来,第一个问题就是她的孩子有没有事。 “胎儿很顽强,虽说生命力减弱了,但确实还活着。现在我把你带出去,帮你们保住性命,之后就得靠你们自己了。” 靳宛一边说话,一边帮她把还在流血的伤口包扎好。 当时女人做出痛苦的表情,借着火光对靳宛哀求,让她好人做到底把沈行也救出去…… “如果孩子死了,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到死后的世界团聚。可是孩子还活着,我不能让他没有父亲,这才斗胆求你救我相公。”病榻上的女人虚弱地说,眼里流露出一抹感伤。 从回忆回过神的靳宛,神情冷淡地拔出针,漠然道:“你也该庆幸,虽然沈行他也跟严逸那般听命于陆承德,做了不少缺德事,但好歹也没真害过人。” 如若不然,她休想自己会对沈行伸出援手。 “相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他的本性并不坏。”女人丝毫不在乎靳宛冷漠的态度,柔和的目光停在她脸上,“这次靳姑娘救了我们,如此恩情,我夫妇二人定会结草衔环来报答你。” 靳宛嗤笑一声,口头承诺能信得过才有鬼, 不过她也没有强势反驳,只淡漠道:“你俩眼下这状态,别说报答我的恩情了,能不能自保都是个问题。沈行伤重难愈,你的身子情形也不容乐观,以防胎儿出事你还是减少情绪波动为妙。” “咳咳……”女人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地说:“全凭靳姑娘吩咐。” 靳宛装好针灸的工具,站起身对她嘱咐:“好好歇着,你还不能乱动。等沈行伤势有所好转,我会叫他来看你。” 女人疲乏地颔首,“有劳靳姑娘了。” 出了这间房,靳宛拐个弯走去爷爷住的客房。 屋里靳海也躺在床上休息,毕竟在牢房待了六七天,他的心灵也着实是受了一番惊吓。尽管左笙和敖千曾替他疗过伤,可那对心灵的创伤没多大作用,一旦人松懈下来就会涌起疲惫感。 左笙像尊门神那样杵在房间门口,见到靳宛,他立即行了一礼。 “辛苦了左笙,从今天起你不必再守着爷爷,我会让苏夫人替你安排一间客房的。” 靳宛很感激左笙的尽忠职守,在事情尚未敲下定锤之前,多亏有他在自己才能睡得安稳。所以官榜一出,确定不会再有人来抓爷爷,她没理由不对左笙好点儿。 “请主子不必为属下费心。”左笙却不敢领情。 顾名思义,暗卫的一生就是与黑暗为伍的,做到来无踪去无影才是他们的追求。否则,那就不是一名合格的暗卫。 “放心吧,在这里你没必要像以前那样生活。还是说,你觉得我的话不如爷的管用?”靳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左笙神色一凛,垂下头应道:“不敢。” “那就这么说定了,以后你也不用躲躲藏藏的。” 说罢,靳宛推门而入。 听到外面的动静,房里的靳海已经醒来。是以靳宛进房后,看见的是爷爷正在穿鞋的画面。 “爷爷,你起啦?” 靳海抬头看了她一眼,慈祥道:“小宛啊,咱们在这客栈也住了好些天了,也该回去了吧?” 每日在客栈没事做,靳海觉得十分无趣,于是一心惦记着回靳家村。 靳宛面上现出为难的神色,一脸愁苦地对靳海道:“爷爷,我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呢。” 看她脸色不好,靳海不由得担忧起来。 两人来到桌子旁边坐下,靳宛倒了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放到靳海手上。“有啥话你就说吧,爷爷受得住。”靳海温和地劝道,“你也别憋着了,我看大个子一直没出现,是不是他出了事?” 第244章 沸腾 靳海不是老糊涂,他一早就发觉大个子并不在靳宛身边。联想到最近的一系列变故,他害怕大个子遭遇不测,纵使心中担忧对方也不敢揭靳宛的伤疤。 “跟大个子有点儿关系,但也不全是因为他。”事先想好对策的靳宛,为了让靳海愿意留在岳阳城,她只能对爷爷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当然,敖千离去的理由不需欺骗爷爷。靳宛直接说是他的记忆完全恢复,敖墨又传来书信,说家里出了很严重的事,必须要敖千回去主持。 靳海听后表示理解。 他只关心大个子回家以后,什么时候才会来娶自己的孙女。这一两年来,他们三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靳海一时半会儿还习惯不了没大个子的生活。 是故,靳海希望大个子可以早点来迎娶靳宛,那样他们就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大个子跟我约定了,最多半年他就会回来。” 只不过这个“半年”,不知道是指他半年后到靳家村,还是半年后才出发回靳家村…… 要知道乌国距离隆凰帝国也有很长的一段路程,照正常的速度来讲,没有一两月恐怕是到不了地方的。敖千能否在两月之内,解决掉五王爷这个棘手的敌人,还是未知之数呢。 但不管怎样,她都相信不用多久,自己就能和大个子重逢。 “我的意思是,既然大个子不在靳家村了,我们不如就在城里住下吧!”靳宛神情认真地对靳海提议。 靳海先是一愣,接着笑了。 他拍拍靳宛的手,祥和道:“小宛现在越来越有志向啦!这两年来,你的变化很大,大到爷爷都快认不出了。但是爷爷知道,小宛还是那么善良孝顺,待人真诚体贴,这就足够了。” 此话一出,靳宛表情微僵。 爷爷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已经察觉到自己并非原主么? 这倒不是不可能。再怎么说,靳海也与原主有着血缘关系。一个人的变化若连身边最亲近的家人都看不出,那只能说这个人跟家人的感情不咋的。但是靳海对原主掏心掏肺,把孙女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其感情之深厚可 见一斑。 或许,老人只是不想深究吧! 因为靳宛自穿越来后,受到原身的影响,又被靳海的护犊之情感动,便对他回以同等的真心和感情。到了这个地步,真要说他们非亲非故,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有时候,糊涂一点儿就好。 感受到靳宛的不自然,靳海却神色不改,依旧笑呵呵的。 “你还年轻,到外面闯一闯也好。但爷爷老了,人越老越念旧,实在舍不得离开村子啊。” 言下之意,就是靳海不想跟靳宛搬到县城。 靳宛内心微微苦涩,以为他是看出了什么,因此对她生出了嫌隙。这种感觉很像被家人抛弃,让她非常不好受。 故此她沉默半晌,忽地哽咽道:“爷爷,你不要小宛了吗?” 话音未落,少女便落下了一行清泪。 见状,靳海吓了一跳,急忙惊慌失措地去替她抹泪。 “乖乖,好好的咋哭了呢?爷爷说错话啦?” 靳宛任由泪水滑落,憋着嘴说:“因为爷爷不想跟小宛住在一起了。爷爷说小宛可以自己到城里住,你却要留在村子,这不是不要小宛是什么?” 再要强的人也有自己的软肋,她如今的软肋就是靳海和敖千。现在敖千回去家人的身边,她不知道自己除了靳海,还有谁可以依靠。 一个人总要找到点儿精神信仰,否则会觉得活着不过是个行尸走肉,再多的物质财富也填不满空虚的内心。 看着靳宛在自己面前落泪,靳海不知想起了什么过往,表情逐渐柔和。 “傻姑娘,别哭了,爷爷咋能不要自己的宝贝孙女儿?人心都是肉长的啊……”他意味不明地说道。 靳宛的心颤了颤。 看来爷爷也不如表面上那么憨厚,说不定他老人家心如明镜,早把什么都看透了。 可是即便如此,先前被陆承德抓住的时候,靳海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牺牲自己,保全靳宛。 “爷爷……”她咬住唇,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情。 靳海呵呵地说:“爷爷应该感谢你,没有你就没有爷爷的现在。” “不,要不是爷爷,我撑不下来的。”靳宛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你记挂着村里的大伙儿,可经过陆承德这件事,我怕咱们再留在村子,以后又会连累村民们。爷爷放心,靳家村也是我的家乡,不论他日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忘记它更不会不管 它。” 靳海已感觉出她并非原主,多做解释也无益。血缘之间的感应深入灵魂,她是没法儿消除的,便刻意避开这个话题,用这番话来表达就算自己不是原主,亦不会对靳家村置之不理的心意。 “好孩子,你受苦了。”到了这一刻,靳海难掩心中翻腾的情绪,眼眶泛泪地颤声道。 对靳海来说,靳家村是他的根。可实际上,那个村子给靳宛留下的美好记忆并不多,因此他也没想过强求靳宛对村子生出眷恋,更不会强迫她留下。 但越是如此,靳宛肯说出这些话,便越衬出她对靳海的感情之深。 由始至终,都是她为了家人委曲求全,这样的孙女,靳海想不疼爱都难! 因而靳海再没有理由拒绝。 他老泪纵横地点头,终于答应跟靳宛搬离靳家村,看得靳宛一阵狂喜。 “太好了,那我这就去跟苏夫人说!”靳宛欣喜若狂地道,立马站起。 煽情的气氛瞬间被打破,靳海不禁露出无奈的表情,眼睁睁看着她欢快地出去了。 现今陆承德陷害三鲜楼的风波已过,分店又筹备得差不多了,所以靳宛才想着留在岳阳城。如此不但方便她运营分店,还能就近与县城、省城乃至都城的商人合作,出售香醋。 最重要的是,靳宛既然要与王宫搭上线,自然得生产更多的酒醋,这些事情都要在县城才可策划。况且靳家村的人都彻底学会了养蚕缫丝,每月固定去收购丝绸即可。总算要爬向新的高度,看到这个世界更多的景色,想想她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第245章 卫林 此时,苏夫人正在接见都城来的钦差大臣。 之前钦差刚到岳阳城,就去苏夫人的宅邸求见她。事后也是苏夫人告诉靳宛,说官府会张贴榜文,公开陆承德的罪行和赦免靳海。 即是说,靳宛还没有和钦差见面的机会。 自然而然,风泠让钦差大臣交给靳宛的信,也没到正主手上。 对此并不知情的靳宛,听说苏夫人回府接待贵客,没多想便赶去了那座宅邸。 开门者是同福客栈的一名伙计,他认识靳宛,所以没有阻拦她。 “老板娘和钦差大人在堂屋交谈,靳姑娘先容我进去禀报一声。”伙计恭敬地说。 “苏夫人接待的贵客,原来就是钦差大人?”靳宛吃惊道。 伙计微笑,“正是。” 靳宛踌躇了,她这样打扰苏夫人和钦差大臣的谈话,会不会显得不知礼数? 可现实容不得她迟疑,伙计已经进去了。 略忐忑地等了少顷,于前院徘徊的靳宛便听见脚步声,还有苏夫人豪迈的笑声。 “卫林刚说有事找你,你就凑巧来了,倒给我省了许多功夫。” 靳宛回身,只见苏夫人在前,一位陌生的青年男子在后,朝自己走来。 “民女见过苏夫人和钦差大人。”她盈盈施了一礼,不卑不亢地问候。 三十出头的卫林,可称得上是乌国的青年才俊。这次他被乌王钦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这小小的县城,打着办差的幌子干着送信的勾当,简直是大材小用了。 但没办法,谁让乌王和公主都信任他呢? 乌王要给苏夫人传信,这点他可以理解,毕竟王宫里大家对两人的关系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拆穿。但风泠公主居然让他给一名平民捎信,这就让他有点儿想不通了。 是以在见靳宛之前,卫林就对她感到很好奇。 今日得见,卫林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此人并无过人之处。但少女施礼后,竟泰然自若地直视他的眼睛,登时令卫林心生惊奇。 最起码,普通的平民是做不到这点的。“自己人不必客气。”苏夫人笑哈哈地道,“卫林,这位便是泠儿心心念念的姊妹靳宛。小宛,卫林是小羽的童年玩伴兼现任大司农,专掌国家财政经济和仓廪,为正三品官员。你那个关于‘水库’的设想,跟 他谈准没错。” 闻言,卫林瞬时一改先前的淡然,目露惊骇地说:“‘水库’的构思是她提出来的?” “不然你以为我会有那么好的脑子?”苏夫人半打趣半认真道。 至此,卫林才算对靳宛刮目相看。 三人进了堂屋,苏夫人坐在主位,靳宛跟卫林两人则居于她两侧的客座。 “自从泠公主回宫,她就对宫外结交的挚友念念不忘,老是当着我和羽王子的面谈及你,惹得我们好奇不已。”卫林望着靳宛温和地微笑,“所以对靳姑娘,卫某算是久仰大名。” 这位钦差大臣没有对她摆架子,倒让靳宛有些意外。 “都是泠公主厚爱。”谈到钱夫人,她眼角的线条也柔和下来,反问道:“许久没见夫人了,不知她和钱大哥还好么?” “钱大哥?”卫林颇为诧异,似是不明白她说谁。 苏夫人便插了一句:“小天在此处化名钱姓,故外人一律称泠儿为钱夫人。” 卫林恍然大悟。 靳宛颇为尴尬地看着二人,总是“钱大哥”地叫着,她都忘了钱掌柜的本名是啥了。 “驸马爷的真名为傅凌天,莫非他从未提及么?”卫林贴心地道。 “许是忽略了。”苏夫人伸了个懒腰,“不说这些,你们快谈正事儿吧。” 寒暄的也差不多了。 卫林彬彬有礼地对靳宛伸出一只手,“靳姑娘来找苏夫人定然有要事,你先请吧。” 他现在倒想跟这少女好好谈谈,因为他对少女口中“水库”的说法很感兴趣。这个设想似乎能促进耕种的发展,帮助本国的农业发展,他当然要用心留意。 靳宛也不推辞,她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告诉苏夫人自己要留在岳阳城。原本对其他人来说,想在岳阳城买房是很困难的,但这事儿在她面前轻易便能解决了。 旁边的那座宅邸靳宛很中意,既然是钱夫人——哦不,应该说是泠公主。既然是她专门为自己留下的,那么自己就却之不恭了。 承情需还,靳宛始终记得这四个字。 而她也相信,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有那个能耐还清这份情。 听靳宛说完来意,苏夫人笑道:“这有何难?我立即让人去宅邸收拾,不出三日你们便能入住了。” “靳姑娘留在县城,倒也是一件好事。临行前,泠公主曾交代卫某,要竭力说服你搬来城中。那时卫某还想不明白,为何公主会有此吩咐。后来得知靳姑娘有志成为王商,卫某便想通了。” 因为当了王商之后,再住在旺福镇那种小地方,明显就不方便了。 可靳宛却留心到卫林话里的关键词,眯起眼睛笑问:“卫大人说的是‘有志’,难不成要成为王商,还得经过什么考验么?” 这回不等卫林回答,苏夫人就给出了答案。 “考验是有的,不过小宛你不需要经历。仅仅凭你会酿制香醋这一条,便足以让你破例加入王商的行列。” 又听到一条震撼人心的消息,卫林在短暂的震惊过后,反而看开了。靳姑娘不愧是泠公主看重的人,这等能力非同一般,难怪当初公主一再叮嘱,让他对靳姑娘切不可无礼。 靳宛若有所思地颔首。 她明白了,王商是从众多商人中选拔出的,其提供的商品须得是品质最好。而自己所售卖的香醋,是除了威灵帝国就没有的东西,根本没有人能和她竞争。 “话已至此,看样子卫某是不需要再多说了。”卫林温笑,离座走向靳宛,从袖筒里掏出那封密信。靳宛抬头看他,后者把信递来,含笑说:“这是泠公主命卫某带给你的,很抱歉没有第一时间交给你。卫某只是想要看看,泠公主结交的‘妹妹’,究竟有多与众不同。” 第246章 女将 风泠的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之前靳宛有幸与钱掌柜夫妇,即是傅凌天与风泠结识,皆是因为风泠小产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当时诊断的郎中告诉两人,从今以后,风泠将很难再有孕。 傅凌天夫妇一度因此十分落寞。但后来,傅凌天觉得什么都比不上娘子的身子重要,便反过来劝解风泠,并从此不在她面前谈及孩子的事情。 直到靳宛出现,成功治好了风泠的病。那会儿她还不知道,前面的众位郎中得出了这样一致的结论,便自觉认为调理风泠的身体,是治好她的环节之一。 所以在不知不觉中,风泠受损的身子,已经被靳宛利用药膳修补好了——就像东西坏了要修一样,人的内脏器官受损,也是可以修好的,关键是要对症下药。 因而在某次,风泠与靳宛聊天时,惆怅地说出自己今后难以怀孕的话,惹得靳宛大吃一惊。随即双方互相交流,风泠这才知道靳宛做的那些事情,并非只是要帮自己保命那般简单。 如今,傅凌天夫妇回宫已有一年多。或许是回宫后,乌王接纳傅凌天让她心情大好,导致风泠终于如愿怀上了身孕。到了那个时候,她才明白靳宛所言非虚,对靳宛的感激更甚。 若不是再过几个月就要临盆,在收到苏夫人的信后,风泠一定会亲自出宫来帮靳宛。 她在信里一再强调,靳宛对自己有再造之恩,所以但有需要尽管开口,千万不能因彼此的身份而见外。除此之外,她还将自己贵为一国公主,却和傅凌天在小镇隐姓埋名的前因后果,详细地写了出来。 “当初因为父王不肯答应我与夫君的亲事,我一气之下,留书称若父王不接受夫君成为驸马,此生我再不与他相见。 “随即我大胆私逃出宫,与夫君到岳阳城定居,不料在那里遇到了苏夫人。得知我夫妻二人的遭遇,苏夫人颇为愤慨,便写了一封信到宫中大骂父王……“父王对苏夫人有愧,只得对我们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如此,我们在岳阳城的生活依然不平静,时常有人闻风而来,妄想攀交情。不久后我被诊出怀孕,苏夫人高兴之余,让我寻个偏僻的地方静 养。 “最后,我们选中了旺福镇。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们扮作一对商人夫妇,直接取了个‘钱’姓来掩人耳目。虽说依然不乏有心之人打探到我们的下落,但是他们受到警告,也不敢对外公布我的身份。“不幸的是,三鲜楼刚修建好,我便滑胎了。在那之后,我接连四年未曾受孕,第五年好不容易有孕,结果不但小产,且几乎连命都丢了……因我已对父王放下狠话,自然不肯让夫君通知宫里,之后的事妹 妹都知晓了。“前年冬月,我从苏夫人那儿收到消息,说是宗主帝国暗中派使者下来,要求父王帮忙搜寻失踪的帝国太子。并且,使者还扬言,若是一年内找不到太子的下落,或者太子在乌国境内有个三长两短,乌国就 要被夷为平地。 “宗主国的太子身份之尊贵,是一个王国的国主都没资格相比较的。据说帝君对其寄予厚望,十分宠爱他。此次太子出事,帝君盛怒难消,连父王都心惊胆战,认为乌国将会承受其怒火。 “此事事关重大,使者勒令不许外泄半点消息,只能暗访。父王在重压之下,竟然一病不起,我这才与夫君匆忙回宫……与父王一番交谈,我也渐渐体谅他的难处,他亦知道我曾身陷险境,自是同样懊恼。“加之宗主国太子还未有下落,乌国几同于‘国难当头’。是故,我父女二人隔阂尽消,重归于好。过了不久,据传太子在汤国出现,是以使者悄然离开转去了汤国。父王得知救了我的恩人在旺福镇,便让我 回去请恩人进宫听封,被我拒绝了。 “我知道妹妹你不拘一格,必定不喜欢宫中的百般约束,故而只能略尽绵薄之力,请求苏夫人帮你。 “不要小看苏夫人,她虽身为女儿之身,却从十八岁起便女扮男装,上战场杀敌。苏夫人屡建奇功,被封为护国大将军,直到二十五岁对父王动了真心,不慎泄露其女儿身的事实。“自母后逝去,苏夫人便是唯一能让父王放在心底的女子。可惜父王执拗,坚持信守对母后的誓言,不肯再纳妃子……所以最终,苏夫人搬到了岳阳城,据说这是当年父王微服出行,与身为将军的苏夫人初 遇之地。” 靳宛看到后面的时候,忍不住偷偷看了几眼苏夫人。后者正爽朗地和卫林交谈,似乎压根没察觉到她的视线。 即使她先前就知道了苏夫人是女将军,可她没想到对方和乌王,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情史。“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想来苏夫人和乌王,也曾有过一段美好却脆弱的时光吧…… “靳姑娘,你可是看完了泠公主的信?” 卫林不经意瞥到靳宛发呆的表情,不禁期待地出声道。 若非要等靳宛看完公主的书信,他肯定早就迫不及待,追问有关“水库”的事情了。 苏夫人也看向靳宛,见她慌慌忙忙地收回视线,不由得挑眉道:“该不会是泠儿在信里,说了我什么吧?” “哪里哪里……”靳宛连声干笑,赶紧把信折起来放进袖筒。 苏夫人倒也不较真儿。 她朗笑道:“我都四十多了,还会在乎你们这些小辈的议论吗?” 靳宛一听,登时诧异地抬头反问:“苏夫人不是才年近三十?” “我看着如此年轻?”苏夫人高兴得迷了眼,抬手摸着自己的脸颊喃喃:“我还以为我已年老珠黄呢……” 而靳宛却在心里暗想,苏夫人二十五岁就对乌王动了情,这么说来岂不是距今十几年了?那她到底在这岳阳城,枯等了乌王多少年…… 情伤难愈,大概便是如此吧? 最可恨的是,明明彼此相爱,偏偏要为了个虚无的诺言互相折磨。乌王那样子,根本不是痴情,而是无情!爱上了另外的人又故作不知,伤害了自己更伤害了苏夫人,这种愚蠢的做法,连她这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 第247章 改建 随后,靳宛又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跟卫林谈了水库的概念以及用处。 卫林兴致勃勃地回去写奏章,上禀“水库”相关事宜,她则回去准备搬家。 三鲜楼的伙计等了好些天,若不是沈玉溪让人带信回去,告诉他们掌柜的无事,估计他们就要一窝蜂地涌去岳阳城了。 如今靳宛回去,宣布岳阳城的分店即将开张,顿时把酒楼里的伙计高兴坏了。本来他们遇到的是一件坏事,结果半个月不到,好事就盖过了坏事! 可随之而来的,是靳宛要搬到县城住的消息。 沈玉溪作为她的助手以及分店负责人,也得跟着去帮忙,所以旺福镇的三鲜楼,便要交给陈管事和周大厨负责。——经过陆谦陷害一事,周大厨也变得冷静沉着了许多。靳宛还让陈管事拿了一百两银子,让他继续请郎中,替周夫人诊治。周大厨感念靳宛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对少女已是死心塌地,无论她要自己做什 么都不会推却。 沈玉溪将原先靳宛给自己的食谱,誊写了一份交给周大厨。在靳宛回靳家村搬东西的几天时间里,他则留在三鲜楼,一心一意地训练周大厨。 自从制皂坊被烧,这是靳宛和靳海头一次回村子。 村民们对靳宛感到很抱歉,但是靳宛说这与他们无关,并将陆承德与自己的恩怨简略的说了一遍。得知他们的县官大人,竟是如此卑劣的家伙,村民们全都义愤填膺。 后听说陆承德已伏诛,大伙儿的气才勉强消了些。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幸好村里没有受伤,否则我这辈子都会于心不安,所以你们也不要自责了。为了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我决定和爷爷搬离村子……” 此话一出,村民们一片哗然。 章翠花拉着靳宛的手,焦急地说:“靳宛,你是不是生婶子的气了?” 当年为了修建制皂坊,靳宛可谓是花了不少心思。出于信任,她把制皂坊交给了自己,可自己竟然让制皂坊被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怎么看,靳宛要搬走都是因为她生气。只是出于体贴,她才没有坦白说出自己的心事…… 靳宛却笑道:“婶子,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又岂会生你的气?说真的,自打制皂坊修成,我就没咋管过那儿的事务,摆明了是不负责任。 “幸亏还有婶子在。你尽心尽力地看管着制皂坊,让我省了不少事儿,你说我是不是该谢谢你?” 她说的都是真话,章翠花一看便知道了,是以松了口气。 旋即,章翠花忍不住又问:“既然这样,你和海叔为啥要搬走?好不容易大伙儿和和乐乐的,这村子没了你们,还不知道要变成啥样,你们就不能继续留下么?” 对于村子的变化,章翠花是深有体会。在她心里,这所有的改变,都得归功于靳宛。 靳宛之前强势是强势,但她这人极有分寸,待人处事往往会留有余地。这样一来,她既能教训某些作风恶劣的村民,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又能潜移默化地影响村民的观念。 所以最后,靳家村的气氛变得和睦,也不再有欺压村民的现象出现。 说白了,靳宛就相当于村子的“霸王”。虽然她是个姑娘家,但她的脾气和手段,颇为不俗,能够压制想要横行霸道的村民。可她这一走,靳家村的霸王便没了,恐怕时间一长村子又得乱。“婶子别担心,我是搬到县城住,又不是以后不回来了。”似是看出章翠花的担忧,靳宛浅笑着说,“日后我每月都会派人回来收一次丝绸,届时村子有什么变故,你大可告诉我。如果事态严重,我绝对不会 不管的。” 实际上,别说是章翠花不希望村子乱,靳宛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她还想安安分分、低低调调地收丝绸,自然不想有人在村子捣乱。 此外,前几日赵村长已经到过三鲜楼,让伙计给她捎信儿。他说赵典的所作所为,他们一概不知情,恳请靳宛不要为此伤了与赵家村的和气。 由此可见,水库的效果让赵家村很满意,导致赵村长根本不敢惹恼靳宛。 至于先前所说的赔偿问题,赵村长表示村子实在掏不出那么多银子,请求靳宛换个惩罚的方式。 那赵村长不是个傻子,他很明白,靳宛定然清楚赵家村的贫穷程度。如此她还提出索要巨额赔款,势必是另有打算。反正不管她要提出什么要求,赵村长也只能乖乖接受。 要知道,现今陆承德与三线楼交恶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岳阳城包括其麾下小镇、村庄。可最后的结果呢?陆承德被“仇家”杀死,三鲜楼重新开张,靳海无罪释放。 很明显是靳宛赢了! 连县官都斗不过靳宛,赵村长觉得除非自己脑子被门夹了,否则绝不会再得罪少女,这就是所谓的“识时务者为俊杰”。 故此,靳宛丝毫不用担心,赵家村会再来找靳家村的麻烦,这也是她放心搬离村子的原因之一。 而对赵家村的惩罚,她也早已想好了对策。 赵家村银子没有,可他们有劳动力啊!眼下靳宛的交易圈要与大世界接轨,丝绸的数量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因而目前对她而言,最需要的不是别的,正是免费劳动力。 她已写了一封信,让陈管事交给赵村长。信的内容,是赵家村若想免去赔款,就得每月上交八十匹“丝布”。 赵家村的人不会养蚕,如今后山的所属权又在靳家村这儿。是故,他们只能每月月初到靳家村领蚕茧,再回去自行缫丝织布。 而靳宛决定,要把原来的制皂坊,改建成专门养蚕的房子。 因而安慰过章翠花后,靳宛低声道:“婶儿,制皂坊烧了便烧了,但我仍需要你替我掌管一下作坊。” “作坊?”章翠花眼睛一亮。 靳宛淡淡一笑。“不错。我日后会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在卖布上面。为此,我要在村子建一个作坊,专门养蚕缫丝……” 第248章 局限 整座后山有那么多桑树,靳宛也不怕供应不了养蚕的需求。为了避免发生类似赵典偷偷砍树的事情,靳宛郑重地跟靳家村的村民强调,山上的桑树是不许砍的。 不过村民们平日生活,都是需要烧柴的。而且也有人砍柴拿去换钱,靳宛总不能断了人家的生路。 正因如此,她才在靳家村发布了“招工”的通知。 “三鲜楼正缺伙计,村里若有叔叔得空,可以到我这儿报个名。不过,因为大伙儿事先并没在酒楼做过活儿,所以在正式上工前,需要接受‘培训’。” 靳宛想把三鲜楼发展成连锁酒楼,就得保证酒楼伙计的“质量”,培训这一环是必不可少的。 可村民们没听过这个词儿,便好奇地问是啥意思。 “就是教人学会怎样做一名好伙计。”靳宛言简意赅地解释。 “哦……” 村民们恍然大悟。 三鲜楼的工钱是比一般酒楼高的,因此对村民而言,能去三鲜楼当伙计是一种荣誉。 可也有人记挂着田里的活儿,故除了家里有两个以上壮劳力的汉子会报名,其余人只能遗憾地叹息。这样的人家并不多,毕竟大多数人都成家立业,通常都是老的老小的小。 靳宏有两个儿子,二儿子靳元武已娶妻生子,大儿子靳元文还单着。靳元文本是跟毛叔学建屋的,但后来遭到靳宏强烈反对,只能放弃那一身本事。 如今靳宏意识到自己当年一意孤行,断送了大儿子的未来,因而对他放松了许多。听靳宛说要找伙计,他便鼓动靳元文去报名。 靳宛曾经邀请过靳元武,让他到三鲜楼当掌厨。可惜靳元武舍不得离开媳妇孩子,拒绝了。现下靳元文孤家寡人一个,到小镇干活攒点银子,说不定不出一年就能说个婆娘呢? 如此好事,他着实没道理放弃。 于是,靳元文第二天便来找靳宛报名了。 “文叔来了正好,三鲜楼有你帮着照看,我就更加放心啦。”忙着收拾行李的靳宛,嘿嘿笑道。 章翠花一早便来做帮手,把屋里要带走的东西打包好,然后让靳宛用马车送到三鲜楼暂时存放。 有不少村民主动提出要来帮忙,只是靳宛的秘密太多,怎么敢劳师动众?唯有章翠花一人,是靳宛完全信任的,这才勉强让她参与进来。 靳宛在院子外边儿放了一个桌子,桌上有纸笔。但凡是来报名当伙计的,只消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过后靳宛自会甄选出合适的人来。 若有人不识字儿,便喊一声,由靳宛代为记名。 身为前任村长的长子,靳元文自是不会不识字。他写完后放下毛笔,看靳宛和章翠花两个女子忙进忙出的,不由得走进了院子。 “丫头,大个子去哪儿了,咋没见他跟你们一块儿回来?” 往日有大个子在,靳宛家的所有重活儿,基本都不用靳宛动手。 听见靳元文的问话,靳海爷孙俩的动作齐齐一顿。 章翠花却插嘴道:“大哥,瞧你问的啥话。大个子没回村子,铁定是留在县城或者三鲜楼了。” 说罢她笑盈盈地扭头,“靳宛,婶子说的对吧?” “呵呵,这次婶子猜错了。”靳宛淡淡地笑。 章翠花一愣,“错了?” “嗯。”靳宛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说:“大个子收到家书,几日前已返乡了。” 靳宛的语气说不上哀伤,更谈不上高兴,章翠花一时摸不准这消息是好是坏。 反而是靳元文高兴地笑出声。 “丫头,这么说不用多久,你就得上花轿了吧?” 他一语点醒梦中人,章翠花立即也跟着开心起来。 “那就恭喜咯!咱们靳宛总算要嫁人了,再等下去大姑娘都变老姑娘了。”她打趣地瞅着靳宛。 靳宛今年才十七,在前世就算再过个十年,也跟“老姑娘”扯不上关系。可是这个世界里,女人到了二十岁还不嫁人,便算得上晚婚了。 在世人眼中,晚婚的女子即为“老姑娘”。 窘迫地笑笑,靳宛低头继续手上的活计,没有回应他们。 她的思绪有些飘远…… 不知大个子现在在哪里,正做什么呢? 距离两人分别,已过去了一周。想当初大个子去县城,她连一晚的分离都感觉非常难熬,巴不得时间能赶快过去。 可这次,他们要分开足足半年呢。 靳宛自嘲地笑了下,暗道如果不找些事情做,那我或许会相思成疾吧? 忽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 对了,自己不是有个超级作弊器吗?想知道敖千的情况,直接问系统啊! 思及此,靳宛激动难耐,当即在脑中呼唤起长安君。 “本君正休息得惬意着,干嘛打扰我?” “君君,你不会忘了自己在跟谁说话吧?” 靳宛可还记得,长安君说过自己想要“升级”,还得靠她做任务呢!所以现在,她压根不怕长安君耍脾气,敢跟她拿乔她就不做任务了。 大不了不得积分呗!毕竟都在此界待了那么久,纵然是长安君也没办法把她带去另一个世界,有啥好怕的。 “……好气哦!早知道会被你要挟,化形那天我就不要那么老实。” 靳宛哼了哼,“千金难买早知道,还是别说废话了。我想查询敖千目前的所在地,以及他正在做什么。” “……” 长安君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诡异沉默。 等了半晌没得到回答,靳宛有点儿烦躁,催促道:“快说呀!” 话刚说完,就听脑海中的长安君抓狂大喊:“有没有搞错,你当本君是偷窥神器啊?!这种事情本君怎么可能做到,你是不是傻!” 靳宛被吵得脑子一阵发晕,简直快要眼冒金星了。 “为、为什么不行?”她不甘又困惑地问。 还有偷窥啥的,能不能别说得这么难听?好歹她也是一个三观正的四好青年…… 感受到宿主的想法,长安君面露鄙视、语带嫌弃。 “就像探测范围是有限制的,查询能力自然也有局限。最容易查询的是常识问题,接着是与宿主切身相关的事情,而且还不能超出本君感知范围…… “宿主居然妄想利用本君做个偷窥狂,本君真是看错你了。”霎时,靳宛又羞又恼,对着脑子里的臭屁小正太大吼:“滚你丫的,你才偷窥狂,死赖在人家脑袋里的也不知是谁!” 第249章 望月 汤国境内,某座省城的客栈。 身穿玄色华服的青年手执一个香囊,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隐身在客栈周围的暗卫看着青年,莫名觉得自己都伤感了。 “殿下又在思春了?” 暗卫甲偷偷嘀咕。 “自从殿下与我等会合,每晚都会拿着那个香囊望天……这是以前闻所未闻的奇景。” 暗卫乙小声附和。 “咱们这些万年单身汉,怎么体会得了殿下的心情?殿下好不容易找到个能看上眼的女子,却不能带她回宫,想想就很悲惨好吗。” 暗卫丙悄悄咪咪地凑了过来。 “咱们殿下终于开窍了,我老担心殿下之所以迟迟未立妃,是对女人没兴趣。” 暗卫丁好似做贼般地将头从树丛里探出。 “呸!殿下对女人没兴趣,难道还能对帝都里的那些兔子爷有兴趣?咱们殿下日后定是一位励精图治的明君,又一心教导四位皇子,自然没工夫谈情说爱。” 暗卫甲被身后的人头吓了一跳,又听他这话说得奇奇怪怪,于是压低声音啐他一口。 “何况帝都里,也没哪位女子能配得上殿下。” 暗卫乙颇为赞同地点头。 “如此说来,我倒好奇未来太子妃是一位怎样的奇女子。听头儿说,太子妃为人聪明和善,虽出身卑微却谈吐大方……” 暗卫丙面露向往之色。 “还用说吗?殿下看上的女子自然不是寻常人,最起码比帝都的那些娇蛮小姐好。” 暗卫丁嗤了一声,言语间对素未谋面的太子妃尊崇异常。 这客栈周围的四个方位,各有四个暗卫守着。平日里暗卫闲来无事,稍稍交谈也不影响大局,不至于招来主子的怪罪。 并且顾忌殿下的耳力,四人还刻意把声音压制在他们的这个范围,以为这样殿下便听不到他们的议论。 可就在这时,四人忽然听见一道传音。 “卫甲、卫乙,过来。” 暗卫甲和暗卫乙登时一个激灵,心虚之下险些一个倒栽葱从树上摔下。 完了完了,殿下该不会是听见了那些话,一不高兴打算将他二人沉塘? 但殿下开口,两人不敢有丝毫怠慢,借着夜色飞身从另一扇窗子跃进房间。 暗卫丙、暗卫丁同情地看着他们的背影,默哀一瞬在心里挥挥手—— 再见了,卫甲和卫乙。明年的今日,我们不会忘记给你俩烧香的。 屋内,敖千已将香囊收起。 卫甲、卫乙双双跪在地上,垂头不敢吱声。 他们忐忑不安,直到殿下冷冽的声音传进耳朵。 “你二人连夜赶至五王爷下属落脚之处,在明日午时将他们引来。” 原来殿下不是要…… 卫甲卫乙齐齐松了一口气,拱手面带恭敬地答:“属下领命。” 回应之后,两名暗卫不再多言,轻盈地跃出窗子。 敖千盯着眼前的木窗,思绪不禁飞回到,初次与少女同床共寝的那夜。 仿佛月色下、夜风中,仍有个人伏在窗台,等他等得睡着……自从大半年前被二皇子派遣到汤国,他们这帮暗卫就与五王爷派来的杀手,在汤国捉起了迷藏。因为必须拖住杀手,让对方以为殿下躲在汤国的某处,所以他们经常要自己把敌人招来,打一场就假装逃命 ,演得特别真实卖力! 有时候一帮暗卫杀红了眼,回过神来发现追兵已被歼灭,不得不煞费苦心地在现场制造点儿“线索”。 也有时候,敌人的援兵来得非常迅速,让他们既来不及填肚子补眠,也来不及补充身上的暗器。那几次,一众暗卫被围攻得没了脾气,出现了一点儿伤亡。 后来暗卫们放聪明了。 他们每去一个地方,都会派人先去踩点,顺便买一堆芭蕉胡豆面粉放在藏身之处。 敌人一追来,他们就一边吃蕉饱腹,一边把蕉皮当暗器扔出去。 乌漆抹黑的那帮蠢货还真上当了,以为飞来的是夺命利器,于是一个劲儿地躲。哪知躲着躲着,一群人反而踩了蕉皮摔个结实。 再加上胡豆面粉等自制的“暗器”,既能在混战中起作用,也能让他们省下真正的暗器,暗卫们自此爱上了这种作战方式。 他们倒是玩高兴了,五王爷派来的那些杀手却气得七窍生烟。 可惜杀手们再跳脚也没用。 暗卫是东宫太子亲自调教的,其素质比五王爷的杂牌杀手,不知高了几个档次。之前要不是五王爷收买了右尘及其手下,偷偷给敖千下毒,敖千根本不可能受伤。 然而,尽管敖千当时中毒实力大减,且只有左笙和极少数几个侍卫护身,右尘的刺杀计划依旧是失败了。由此可见,身为暗卫之首的左笙,比侍卫头领右尘强了不止一倍。 因此现在暗卫团逗杀手团跟逗猫逗狗一样,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们是在技高一筹的基础上,对杀手团有心算无心。 话虽如此,这种日子过了大半年,铁打的汉子也得厌烦。连五王爷都开始怀疑,他们是在故布疑阵,隐隐有撤退的意向。 所以殿下来的正是时候,再迟个几日,杀手团便要转向乌国了。 不过实际上,如今殿下悄然赶赴汤国,若杀手团转移目标,岂不是刚好扑个空?到时他们大摇大摆地回帝国,就让那帮无头苍蝇继续留在这些王国转悠呗,干嘛还要特地暴露? 卫甲卫乙在拜别殿下后,久思不解,忍不住在执行任务的途中揣摩起殿下的用意。 想了半晌,卫乙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殿下这是在给太子妃创造安全的环境。别忘了,头儿并没有跟殿下一块儿回来,想也知道他是奉命保护太子妃。” 经他一说,好似是这么个道理。 卫甲赞赏地看了看卫乙,“说的有理,想不到卫乙你也有如此聪明的时候,从前是我小瞧你了。” 随即他又琢磨道:“如此说来,咱们得把戏演得更真一些,以免让那帮孙子看出破绽。” 太子妃可不能出事,不然以他们家殿下的性子,以后怕是得当老鳏夫,那多可怜。 “嘿嘿嘿……”黑暗中,卫乙的笑声被封锁在周身一丈之内,两道身影加速飞往目的地。 第250章 发飙 翌日午时,汤国的某一处省城上演了一场恶战。可在乌国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面,与这场恶战不无关系的少女,正极其平静地跟村子的乡亲告别。 “大伙儿别送了,行李大多都搬到了三鲜楼,剩余的也有马车乘载,不需要再劳烦大家。” 花了三天,靳宛总算是把家里要带走的东西送去酒楼。因此提前吃过午饭,他们就要离开了。 原本靳海想请靳宏重新当回村长,但是被靳宏本人和村会拒绝了。靳宏无论如何都不肯挂上村长的头衔,不过他也答应,今后他会照管村中的一切事务。 明白靳宏是担心自己卸任后,就对靳家村不管不问,所以靳海也没有坚持自己的决定。可这样一来,他便成了靳家村首位离开村子的在任村长。 和以前被赶出村子不同,靳海他们身上没有污点。原本像他们这种状况,是要村长写张文书当做证明的,但由于靳海本人就是村长,故而只得让村会在证明文书上盖章。 文书里明明白白地写着,靳海爷孙俩并非犯错被驱逐,而是迁出村子到外居住。此外,靳海始终是靳家村的村长,直至数年后村长换届。 有此文书,靳宛他们便不会受到任何歧视,在县城买房亦无问题。 此刻靳海正在跟靳宏及村会长老,做着最后的叮嘱。 而靳宛则是望向毛叔。 “毛叔,我要重建的作坊就交给你了。相信以你的手艺,在制皂坊的废墟上重修作坊,肯定是万无一失的。” 闻言,靳毛笑眯眯地道:“有你给的图纸,又有元文帮衬着,毛叔我保准帮你把作坊修得完美无缺。” 靳宛把修作坊所需的银子给了章翠花,让她负责此次修建行动。那场大火烧得制皂坊里啥也不剩,靳宛这次一走,还得去找商铺老板以及田有财,商谈解约的事。 拜托完毛叔,她又转头面对章翠花,握着对方的手轻声说:“翠花婶儿,我已经跟赵村长说好了,让他冬月派人到咱们村找你拿桑蚕丝。除了把丝交给他之外,多余的事情,你就不必告诉他。”“我记住了,你放心吧,婶子知道事情轻重。”章翠花温柔地看着她,“倒是你和海叔,在城里若有啥事儿,千万记得派人回来说一声,不要再自己硬撑着。咱们村穷是穷了点儿,可大伙儿都站在你这边,上 下一条心的话啥困难也能解决。” 这回陆承德的事情也算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意识到靳宛生意做大后,就会有麻烦找上门。 若换做以前的靳家村,村民们不会有给靳宛出头的想法。但现今,大家得知靳宛受了欺负,不约而同都是感同身受,想要替她撑腰。 是故章翠花才会有此叮嘱。 靳宛含笑点头,表示自己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待得爷孙两人上了马车,靳元文从人群中挤到前面。 “海叔、丫头,你们两个驾车不方便,要不我送你们到镇上吧?” 不料他话音刚落,旁边便有人叫嚷:“文大哥,又不是只有海叔和靳宛丫头去三鲜楼,咱们这几个不也跟着嘛!” 这群人正是报名去三鲜楼当伙计的村民。 因着要先留在村子帮毛叔把作坊建好,故靳元文要延后一个月,方能到三鲜楼报道。而其余的人只需跟家里人交代好,就可以动身,于是他们就挑了今天和靳宛一同走。 “你们会驾马车吗?”靳元文狐疑地问。 这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大哥,瞧你说的啥话哟!马车咱们没坐过,但牛车又不是很稀罕。反正牛车马车都是车,你不就是仗着会驾牛车,才想着送海叔吗?那咱也干得来这活儿!” 说得那么简单,其实区别还是有的,毕竟牛老实、马性烈。 是以靳宛淡笑道:“不用劳烦几位叔叔了,你们只需在马车里待着便好,驾车的事儿由我来。” 此话一出,那几个要去三鲜楼的汉子都愣了愣。 他们本来打算走去小镇的,可听靳宛的意思,似乎是要让大家坐她的马车?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一刻钟后,靳宛在村民们惊叹的目光下,从容驾着马车离去。 有人不禁喃喃出声:“这丫头还真是奇了,咋啥都会啊?” 一旁的章翠花默不作声,定定地目送马车远去,身后靳元武抱着靳永福走近。 “靳宛走了,村子要冷情了。”她面色惆怅,低声自语。望着马车逐渐消失在拐角处,靳元武安慰自家婆娘道:“靳宛那丫头注定要到外头迎接更广阔的世界,咱们这小小的村庄,咋留得住她呢?万幸的是,她从来不记恨大伙儿对她做过的那些事,临走还要设法 扶持乡亲们。” 可不是么。 制皂坊没了,按理说她们这些村妇,又得回到过去没有收入的日子。然而靳宛重建作坊,依然是雇佣村妇到那儿干活,每月的月钱不减反增。 尤其是她,一个月能拿五钱银子。 虽说这数目比不得其他织布的村妇,但她做的活儿轻松啊!这么一来,她还能抽出不少时间陪自家娃儿,过得比别人舒畅多了。 是故便因此,靳宛这一次改建作坊,再次被村民当成一桩善举。 她也懒得解释,偶尔来个误会没啥不好的嘛,又不耽误她挣钱。 往日走路要花半个时辰,才能到小镇。今天几人乘坐了马车,感觉没一会儿就到地儿了。 三鲜楼的伙计见到掌柜的马车,立即像见到了救星似的,拔腿便冲了上去。 而且他一开口,就是哭丧着脸告状。 “掌柜的,你再不来少东家便要发飙啦!” 绵绵发飙?这事儿听着咋恁玄乎呢。 靳宛不信,她家绵绵性格不知道多好,怎么可能…… “咩!!!” 念头还没落到实处,绵绵狂躁的叫声已传来。 她吃惊地循声望去,竟看见绵绵从三鲜楼后院狂奔而出,其后紧跟着一名惊慌失措的伙计。 那伙计一路跑一路喊:“救命啊,少东家发飙啦!”绵绵一冲出来,远远的瞧见了靳宛。当下它屁股一扭身躯一摆,直直朝她跑去,吓得少女后面的几个汉子赶忙避开。 第251章 安置 几人刚后悔没拉开靳宛,担心失控的绵绵会误伤到她时,就见绵绵在冲到少女身前三尺左右的地方,十分突兀地停了下来。 绵绵的头与靳宛不过是一拳的距离,可少女眼中完全没有其他人脸上的惊惧,而是饱含关切。 “怎么了绵绵,为什么不高兴?” 温和的语气宛如一只大手轻抚过绵绵,让它狂躁摇摆的尾巴渐渐停下,它靠过去蹭蹭靳宛。 “咩~” 哼哼唧唧地叫了声,绵绵鼻间灼热的气息拂过靳宛的手背。 靳宛抬手安抚地摸着绵绵的头,看向身后目瞪口呆的伙计,浅笑道:“没事了,绵绵是久了没见到我们,所以情绪才会变得焦躁,你没受伤吧?” 看绵绵刚才发狂的样子,伙计若不当心点儿,被它伤到也正常。 被掌柜的关心,伙计心里窃喜,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没事儿,我见少东家烦躁不安,时不时暴躁地叫唤,就想带它出去散散步。哪知一解开绳子,少东家就跑了……我们主要是怕它有个什么好歹。” “少东家这么着急,估计是知道掌柜的和靳老爷来了。”门口迎客的伙计开玩笑道。 在靳宛的抚摸下,绵绵的心情已经慢慢变好,开始惬意地甩起尾巴。 看绵绵这样子,大概是不会让自己轻易离开了。 如此一想,靳宛便扭头对靳海等人说:“爷爷,你们先进去,我到后院陪陪绵绵。” “也好,绵绵独自被留在三鲜楼待了十天半月的,怪可怜的。”靳海面带微笑,也摸了摸绵绵的脑袋。 后院不仅有干草,还有伙计专门为了少东家去割的新鲜草。靳宛搬了张长椅出来,坐在椅子上抓起一把绿油油的鲜草,招呼绵绵来吃。 这让她想起以前和敖千一块儿喂绵绵的场景,不由得撑下巴叹气:“乖儿子,你爹走了,现在就你能陪我了。” 绵绵摇了摇两只大耳朵,放弃美味的鲜草,伸出舌头去舔靳宛的掌心。 靳宛的视线移过来,被绵绵贴心的“安慰”感动,忍不住轻轻扬起了唇角。 “看来当初选择不吃羊肉火锅,还真是对了呢。”她淡笑着说,张开双手抱住绵绵的羊脖子。 “咩~咩~” 绵绵张嘴柔柔地叫。 所以说做人不要光想着吃,有时候也得考虑考虑食材的感受嘛。吃了只能享受一时的美味,不吃的话,就能一直享受萌物的陪伴,多值当呀! ——嗯,娘亲确实说过,它是一只萌萌哒绵羊。 “乖儿子,咱们要搬到城里住了。那里有很多人,却没有你最喜欢的青青草原,要不要跟娘亲走啊?”靳宛联想到绵绵的天性,于是松手盯着绵绵,有些担忧地问。 绵绵探头拱进她怀里,“咩咩~” 说得好像我见过青青草原似的……那种地方对我来说只是个传说好吗,别妄想利用这种拙劣的借口丢下我! 听绵绵叫得哀怨,靳宛面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其实就算你不同意,为娘也要把你带走。你可是我和大个子的共同认养的儿子,我怎么可能把你扔下啊?虽然很委屈你,但是我也没办法。最多这样好啦,我答应你,以后每周会抽一天带你出城,让你当 一头撒蹄狂奔的羊。”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佳方案了。 毕竟到了县城,就意味着他们要步入新生活,肯定会有很多事情要忙。七天里能有一天放松,已经很不容易了。 “咩咩咩!”一听这么真诚的承诺,绵绵乐了,连忙不停地低叫几声,以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 见状,靳宛也跟着露出笑容。 哄好绵绵,她没有继续逗留,对着羊耳朵嘱咐了几句转身回酒楼。 陈管事就在不远处等着,看靳宛准备离开了,上前问候道:“掌柜的,少东家之前是怎么了?楼里的几个伙计安抚它许久也没见效……” “不用在意,或许正如伙计所言,它是太久没见到我们导致情绪不安。”靳宛莞尔一笑,打趣道:“对了,我家绵绵可不是一头普通的羊,它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所以还是别当着它的面讨论它的事了。” 她说的半真半假,陈管事只觉得万分玄奇,却也不敢提出质疑。 两人往酒楼内部走,陈管事恭恭敬敬地跟在靳宛后头,一副听凭差遣的模样。 “再过大约一个月,我在赵家村放养的那些稻花鱼,应该就能收获了。到时候,你要多留意这事儿,别让赵家村的村民把鱼给糟蹋了。” 靳宛一边走一边思考还有什么事情未交待,不久记起了赵家村的那些稻花鱼,故而出声叮嘱陈管事。 陈管事询问道:“是不是要派人去赵家村监督?” 闻言,靳宛上台阶的脚步微滞。 随即她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陈管事,“在陈管事眼里,莫非我就是这般吝啬苛刻的人?” 陈管事一惊,急忙否认:“当然不是!掌柜的对大伙儿非常体贴大方,请相信我绝没有恶意……” “好啦好啦,干嘛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人。”被陈管事的表情逗乐了,靳宛哈哈大笑,抬脚踩着台阶往上走。 陈管事苦笑着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惧怕少女误会,莫非是担心对方一个不高兴之下就辞退了自己? 没错,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思索完毕,陈管事加快脚步跟上少女,开口道:“不派人去赵家村看着,要是他们把田里的鱼儿吃光了,那该如何是好?” “呵呵,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赵村长不傻。”靳宛淡淡笑道。 前账还没算清,现在赵村长只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无法让靳宛满意,自然不敢纵容村民碰靳宛的东西。当然,肯定会有人偷偷捉鱼吃的,但是那样吃不了多少,根本无伤大雅。 何况派人去监督,只会让赵家村的村民生出抵触的心理。日后跟赵家村合作的地方多的是,没必要为了这点儿小事,就破坏了双方的关系。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来到沈玉溪等候的厢房。 陈管事抢先几步,替靳宛推开门。 听到这声音,厢房内的沈玉溪站了起来,恰好对上靳宛的目光。他弯下腰拱手,轻道:“掌柜的,等候多时了。” 第252章 解约 靳宛要与沈玉溪商量之后的行程,因为再过两天,就到了苏夫人所说的半月之期。 这也意味着,异国游商将要抵达岳阳城。往日大家都是找游商买东西,鲜有卖东西的,靳宛也算是个特例了。 照现在的趋势,他们只能明日再出发去县城,至少要等靳宛跟商铺老板见完面才能走。所以她要好好筹划,看是否要让沈玉溪先行一步。 此外,靳宛也得跟沈玉溪解释一下那几大缸酒的由来。 当日光是运酒,她就在村子里找了三辆牛车,对村民说那是腌菜。囿于见识短浅,村民毫不怀疑她的说法,可到了三鲜楼被沈玉溪瞧见,对方很明显没有上当。 花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总算是跟沈玉溪达成了共识。虽说沈玉溪得知她会酿酒酿醋之后,整个人处于一种懵逼状态,但靳宛认为自己的任务到这里算完成了。 然而正因此事,沈玉溪坚决不同意与她分头行动。 用他的话说,就是靳宛整个人相当一座宝藏,绝对不能没有人保护。而他终于也明白了,为什么大表哥当初会如此警惕,连他靠近靳宛一步都会翻脸…… 靳宛默默地听完他正儿八经的分析,最后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不,实际上大个子针对你,只是因为他的醋王属性而已。 但是看到沈玉溪自动将自己代入保护她的角色,靳宛仍然难掩感激的心情。果然,她没有看错人,起码找的这几个助手都很可靠…… “厚脸皮,明明是本君告诉你他们值得信赖的。” 长安君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叉着腰像个傲娇的小大人,十分欠扁地说道。 靳宛满脸黑线。 虽然小正太说的是事实,可她就是看不惯这丫臭屁的样子,真的很想把他抓起来狠狠打一顿屁股! “略略略……想抓我,还早的很呢!等你能抓到我的时候,难道我不会跑吗,笨蛋宿主。”长安君得意地抬起下巴,圆溜溜的大眼里满是自得。 “臭小子……”靳宛恨得牙痒痒,“你知道像你这种家伙,一般都被人称作什么吗?” 长安君露出困惑的神情。 靳宛在心里一声冷笑,口气危险地吐出三个字:“熊、孩、子!” 她是真感觉自己养了个熊孩子……比起君君来,还是绵绵乖啊! 与沈玉溪谈妥事情,晌午在酒楼吃过饭后,靳宛就牵着绵绵出门了。 镇上几家商铺的老板,听说靳宛的制皂坊被烧了,都关切地追问始末。 这事儿涉及到跟陆承德的恩怨,而今陆承德已死,实在没什么好谈的,是故靳宛轻描淡写地将之带过。接着她提出要解约,不出预料,几人立刻吃惊地请她重新考虑。 靳宛便说出自己的难处。 香皂本是她拿来起步的东西,现今酒醋和丝绸的买卖都发展起来了,香皂这条线对她而言就没多大价值。好在签订文书的时候,她特地留了后路,倒也不必担心商铺老板说她违约。 几人看靳宛心意已决,自知跟她继续说下去也讨不到好处,便请少女给自己一点儿时间考虑。 “我明天便要离开旺福镇,所以请在今天之内给出答案。” 留下这句话,靳宛就走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很明白在处理某些事情上面,优柔寡断只会带来更坏的结果。 反正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她不过是其中一个人罢了,用不着为此觉得内疚。 这个时候靳宛压根猜不到,这几个商铺老板,会凭借此契机鲤鱼跃龙门,一举成为家财万贯的大富豪。 晚上,几个商铺老板应约而来。 彼时靳宛正在厨房烧菜,沈玉溪和周大厨等人都给她当下手。听到陈管事通报,她翻炒了几下锅里的红烧肥肠,感觉到火候差不多了麻利起锅。 “剩下的交给你们炒,记得照我刚才说的那样做。” 说话间,靳宛解下了厨师帽,把手洗净解开绑起来的袖子。 “明白了。” 几位大厨异口同声地回道。 厨房里充盈了菜的香气,靳宛身上自然也沾了一些。若换做其他女子,在见客人之前肯定会先回房换衣服,毕竟菜的味道再香也算异味的一种。 靳宛不在乎这个,她本来就是习惯跟厨房打交道的,因此而嫌弃她的人她也不会给好脸色。 几个商铺老板当然没有自以为是,到敢嫌弃靳宛的地步。 她一来,几人齐齐起身,拱手行礼,没有半点儿对晚辈的轻视。 “诸位这是约好了,还是巧合地在我三鲜楼门口碰到?来的挺齐哈。”靳宛落落大方地回礼,笑道。 几位老板彼此对视一眼,忽然其中一人稍稍往前走了一步,和气地说:“靳掌柜,我们几人商量过了,决定接受你的建议。” 靳宛一点儿也不意外。 试问除了接受,他们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不过她倒没将心里话说出来,而是客气道:“多谢几位体谅。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接下来的三天,你们可以免费到三鲜楼用膳,菜品任选。” 三鲜楼的饭食是有质量保证的,不然也招不来那么多客人。在这里边儿吃一顿饭,寻常人少说也得花个几两银子,有钱的老饕们则是几十两乃至上百两银子。 因为一道带香醋的菜肴,就得十几二十两银子,一杯酒则的价格也差不多。 而靳宛说了免费招待且“菜品任选”,这代表不管他们吃什么价格的菜、吃多少,都是可以的。这种道歉的方式,简直让人不禁感叹一句:壕无人性! 是故少女此话一出后,几人都陷入了犹豫当中。 见状,心思通透的靳宛便猜想他们还有别的意图,当下挑眉问道:“几位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先前说话的那位老板苦笑一下,愁眉苦脸地说:“我们本来是有另外的计划,想问靳掌柜能否答应。可你这免费招待的牌子一挂出来,我们反而迟疑了,担心说出来后靳掌柜不高兴,连免费到三鲜楼用膳的 机会都没了。” “呃?” 靳宛尴尬地看向其他人,只见每个人脸上都是为难的神情。 不愧是经营小本生意的老板,三鲜楼的几顿饭就能吸引你们了……暗暗想着,她温和地摆出笑脸,安慰几人道:“你们尽管说吧,我说出的话不会反悔,不论你们说了什么我都不会变卦。” 第253章 指路 不曾想,几人居然提了一个类似前世“股份制”公司的设想出来! 由于靳宛表示没有余力做香皂,因此小镇的几个商铺老板商量后决定,由他们来出资建立作坊,以及管理作坊事务。靳宛只需利用制皂技术参与,以后收益按照比例来分配。 听完后,靳宛表示自己被惊呆了。 她愣愣地看着几人,很难想象他们居然会…… 事实上仔细想一想,这种经营方式也不难发现。不过她也相信,如果不是自己掌握着制皂的技术,而这几人也不敢得罪自己,那他们最后肯定不会提出这个办法的。 毕竟谁不想独占利润?谁愿意平白多个人来跟自己分钱? 要是放在以前,这几人完全可以去靳家村收买村民,套出香皂的配方。可惜靳家村不同以往,加上现在靳宛发展的威势正猛,惹怒她只会吃力不讨好。 是故他们折衷想了一个双赢的方式。 拿靳宛的话来说,这几人的意思是他们出钱当股东、当董事会,自己则是技术入股,只管拿钱不管事儿。 若是在前世,恐怕她还会犹豫一会儿。但搁在这个异界里,靳宛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但又不能让诸位商铺老板看出她的得意,否则以后说不定他们会翻脸。既然他们主动来给自己提供一个赚钱的机会,那她要是不好好把握,岂不是太对不起人家这番苦心了嘛! 所以靳宛装做很为难的样子。 “香皂是我花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东西。交给你们去做买卖,我好像很亏啊?” 虽然她没有答应,却也没有一口回绝,登时让众人觉得有戏。 于是先前说话的那个老板急忙道:“靳掌柜,我们怎么会让你吃亏呢?而且我们也不敢让你吃亏呀! “你现在是咱们旺福镇的首富,光是三鲜楼一个月的进项,就几乎抵得过我们一年的收入,我们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占你便宜不是?” “是啊靳掌柜。而且我们都听说了,钱夫人是来自都城的贵人。你之前救过钱夫人,后来又跟她情如姊妹,这些事儿我们几个老家伙可是清楚的很。”另一人焦急地插话。 靳宛只笑笑,却不出声。 见状,众人面面相觑。 最终有个人提议道:“若靳掌柜不信,我们大可像以前那样签文书。” “没错,靳掌柜可以把你的要求提出来,我们白纸黑字地写在文书上,就不必担心我们几人反悔了。” 他们也是被逼得急了,才会这么低声下气地恳求靳宛。因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使用,旺福镇的百姓们基本上都对香皂产生了依赖情绪,导致如今香皂成为了商铺里卖得最好的商品。 如果香皂没了,那么商铺每月的盈利起码得减少四成! 会制皂的除了靳宛,就只有靳家村那几个村妇,她们都是靳宛亲自教出来的徒弟。没有靳宛许可,是绝不可能到其它地方给人熬香皂的。 综上所述,商铺老板仅剩下求靳宛这条路可走。 靳宛目的达到,再装下去就难看了,所以抿唇淡笑:“看在几位如此诚挚邀请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喜形于色,望着靳宛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既然是以制皂技术参与进来,那以后我便不会再为作坊出任何力,这一点咱们这就说明白了,免得他日诸位生出什么不满的情绪。” 靳宛又继续说,几人都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尽管如此,我提供的技术仍是诸位设想的立足之本。因此,该拿的利润我不会手软,你们意下如何?” 闻言,众人稍稍一顿,目光中透露出迟疑。 说到具体的盈利分配,他们就有些拿不准了。毕竟钱是他们出、力也是他们出,若靳宛拿多了也不合理啊!可若给少了,保不准靳宛就改主意了呢? 所以这个数字很难把握。 靳宛见他们犹豫,笑了一笑,说:“其实几位不用这么烦恼。何不如来看看参与的人究竟有多少,再制定具体的分配方案?目前在场的包括我在内,共有七个人。 “就算每人一成,也占去了七成,那剩下的三成又该怎样分呢?” 听她这一说,几个商铺老板露出恍悟的神情。 就在靳宛以为他们有了主意时,众人又是一愣,随即齐齐望向她异口同声问:“所以到底该如何分配?” 靳宛呼吸一窒。 还以为你们是悟出了什么,结果还不是要找我求助?既然不懂就不要装得煞有介事嘛! 深吸一口气,她冷静道:“当初我修建一个制皂坊,买地加建房总共花了近一百两银子。如诸位所见,我那个制皂坊的面积并不大,顶多算个小作坊。 “可眼下既然大家想要一起花钱做这件事,再建个小作坊小打小闹的就没意思了。干脆在旺福镇附近盘个大块的地,建一个大作坊,以后把香皂卖到邻镇、县城乃至更远的地方去……” 听到一半,几人就张大嘴巴露出目瞪口呆的样子。 ——娘耶,他们只想搞个小本买卖,咋个到了靳掌柜这儿就变成大生意了? 看到几人高度一致的表情,靳宛停住了话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道:“怎么,几位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就想找我合作?” 这个问题把他们问住了,几人迅速合上了嘴巴。 确实,人家靳掌柜都把酒楼开到岳阳城去了,还在乎他们那点儿小钱?若不把生意搞大一些,他们凭什么让靳掌柜动心,难不成凭一年百八十两的份银? 呸,这点儿银子连三鲜楼一个月的零头都够不上——不,是连三鲜楼一天的进项都赶不上。 几个老板对视一眼,露出坚定的眼神。 下一瞬,六人对着靳宛齐声说道:“请靳掌柜为我们指路!” 靳宛后背莫名发寒,这场面咋恁个渗人?一群几十岁的男人朝自己说出这句话,搞得像邪教传播现场似的…… 甩甩头抛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她咳了咳放缓语气。 “县城的田家脂粉铺也有卖香皂,因为商铺环境和名气问题,所以一块香皂能卖到几钱的价格。“这香皂贵就贵在整个隆凰帝国,甚至是三大帝国之内,都是独我一份,故真想整的话也是能整出大名堂的……” 第254章 封城 这一谈又是一个时辰,楼下的伙计等靳宛吃饭等得肚子都瘪了。 这之后就没什么事情要办了,靳宛把靳家村的村民和一个本子交给陈管事,让他按照里面的方法来“培训”村民。 当晚,她偷偷把陈管事叫来,留下一瓦缸的白酒。 陈管事看到这么大缸酒,眼睛都直了。 靳宛告诉他,让他先拿这些酒撑着,过段时间自己再送更多品种的酒来。 白酒就是大家俗称的“烧酒”,从威灵帝国那儿来的也是这种酒,所以靳宛拿出白酒也不显眼。至于桑葚酒,那是专门拿来上贡的,暂时她还不打算放在酒楼售卖,否则太打眼了。 陈管事最初压根没想到是自家掌柜会酿酒,只以为是她凭交情得来的。但等靳宛走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好像见过类似的大瓦缸…… 直到第二天靳宛雇了三辆马车,让三鲜楼的伙计把几个大瓦缸都搬了出来,一辆放行李两辆放瓦缸,他终于知道是在哪儿见到的了。 他聪明的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帮着把盖子往下按实了点儿,以免酒香味儿泄露出来。除此之外,他还叫了几个伙计,让他们护送掌柜的去县城。 对于陈管事的做法,靳宛面上没有任何表示,但是她上车后忽然转头对陈管事说:“陈管事,账房一直都是你管的,从这个月起你就给自己提一成的工钱吧。” 陈管事和几位大厨的工钱本来就高,尤其是沈玉溪的,已经达到了月银七十两的程度。这么高的工钱,一般要在省城以上才能拿到,即使是县城的酒楼大厨,也很少有超过五十两的月银。 是以虽然只提了陈管事的一成工钱,却也有几两银子了。最重要的是,自打靳宛接下三鲜楼,她便给陈管事涨了两三次工钱,起码这让人多了个盼头。 而这也让陈管事明白,掌柜的对他的付出,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尽起忠来就格外有动力。 大瓦缸上遮了稻草做掩饰,又有三鲜楼的几个伙计在上面守着。但也正因带上了酒缸,故而靳宛让他们把速度放慢,生怕把酒缸给磕了撞了。 而且还有绵绵在旁边跟着跑,太快了它会很辛苦。 她的马车由沈玉溪驾着,自己和爷爷留在车内,时不时把头探出窗户,看下前面两辆马车以及绵绵的状况——反正这又不是汽车火车,没有人会提醒靳宛“请勿将头手放出窗外”。 就这样,四辆大马车外加一头绵羊,浩浩荡荡地往岳阳城去了。 平日要走上两个时辰左右的路程,今日的时间足足延长了两倍。一直到下午,一行人方才风尘仆仆地赶到城门口。 还没进城,就见城外又排起了长队。 赶了这么久的路,就算中途休息过了,但他们依然是又累又饿。再者随身带了几缸酒和一车的丝绸,靳宛的感觉无异于揣了万两黄金在外,多待一秒钟都是煎熬。 不过不等靳宛去瞧瞧是怎么回事,前头的伙计便跑去打探消息了。 靳宛撩开窗帘,看着那人小跑过来。 伙计擦着汗,微微喘气道:“掌柜的,听说岳阳城要封城了。” “封城?”靳宛秀眉一抬,“有没有打听到什么原因?” “似乎是省城的城主大人要亲自来此巡视,监管岳阳城的繁杂事务,因而衙门的人就封城了。听他们说是前些日子杀害陆狗官的凶手还没抓到,衙门怕凶手到城里捣乱,便不准闲杂人等在近几日进城。” 听完伙计的叙述,靳宛只觉疑惑更深。 卫林作为乌国三品大官,品阶比城主高了不知道几个档次。有他在,岳阳城当然是由卫林做主,岂会为了迎接什么城主大人而封城的道理? 还未想清其中联系,忽地有几个官兵朝他们走来。 看那几人的装扮,像是卫林带来的官差,而不是衙门原先的衙差。 怕对方是来找麻烦的,沈玉溪当即跳下马车,经过车窗时悄声道了句:“掌柜的别怕。” 然后看也没看靳宛,他就主动迎向那几名官差。 靳宛狐疑地放下窗帘。 好端端的她怕啥?陆承德又不在了,莫非这岳阳城里还有谁专门针对她不成? 那厢沈玉溪因着靳宛的秘密而备受压力,却不知当事人没心没肺,根本对自己身上潜藏的危险毫无自觉。 他为了减少酒缸暴露的可能,想去与官差交涉,让他们尽快进城。然而那帮官差一见到他,竟是直接开口问马车内的是不是靳姑娘。 沈玉溪心中一惊,暗道对方果然是奔着掌柜来的。 面上不动声色,他作揖道:“小民是想请问几位差爷,那城门要封到何时,却不料被差爷抢了先。敢问差爷,你们为何要找那位靳姑娘?” 为首的官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蹙眉说:“你是什么人?我们只找靳姑娘,你让开。” “马车里的是小民的家眷,并没有差爷口中的‘靳姑娘’。”沈玉溪不卑不亢地道。 闻言,官差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拿出一张画像摊开看了看,又瞄向那辆香楠木马车,喃喃自语:“不对啊,卫大人画的马车就是这辆啊……” 难道是撞车了? 正困惑时,就见马车上下来一位婀娜少女。 顿时,他身后的官差立马凑近耳语道:“头儿,那可不就是靳姑娘吗?几天前我跟着大人去拜访苏夫人,当日那名少女也来了,所以我敢肯定她就是大人要找的靳姑娘。” 话音刚落,少女已经缓步走到了沈玉溪身边。 见此情景,被打脸的沈玉溪实在忍不住,索性翻了个白眼。 靳宛却像没察觉到他的不满,笑盈盈地望着对面的差爷说:“几位差爷,请问你们是在找什么人吗?” “是的。敢问姑娘,你可姓靳?”差爷眼睛发亮地问。 他们在这城门守了三日,自是期盼少女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呢。 靳宛不负所望地点了点头,“我叫靳宛,几位差爷要找的是我?” 官差一听登时大喜。 可随后,他又皱着眉头转向沈玉溪,“这位小哥,你刚刚为何说马车里的不是靳姑娘?”沈玉溪一晒,光棍地道:“差爷你误会了,我这话并没错。马车里的是我家‘靳掌柜’,自然不是什么‘靳姑娘’。” 第255章 新家 敢情在你心里,你家掌柜就等于你的家眷?非分之心能别这么明显吗! 若非顾忌着对方是靳姑娘的人,官差很想就此咆哮出来。 他压下心底的狂躁,朝少女抱拳,沉声道:“靳姑娘,我等奉卫大人之命,特在城门等候姑娘。城门被封,唯有姑娘所带的外来者,能在这几日进出岳阳城。” 外来者,是指在岳阳城没有自己住宅的人。当然,若是之前就在城中客栈住下的外来者,并不会被赶出县城。 听他如此一说,靳宛不由得担心明天游商能否进城。 但现在不是深谈的时机,于是她颔首道谢:“那有劳差爷放行了。” 城门口排队的那些人都在接受检查,看是否有岳阳城的房契。没有房契的,只要能在县城人口登记簿上找到对应的记录,也能进城。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靳宛担心出意外,便去了最后一辆放丝绸的马车。最前面是两辆装酒缸的马车,中间是爷爷坐的马车,而靳宛在的丝绸车断后。 见四辆大马车声势浩荡地进了城,不少人就在暗暗揣测,马车里坐的是不是城主大人。 幸好不是所有人都被车队吸引了注意力,城内的人不必接受审查,是以对这刚进来的车队并没多大感觉。平常岳阳城也有不少马车往来,结伴的车队虽少见,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是当城中百姓,不经意看到车队旁有几位官差跟着走,心情就有些不同了。 “那是谁的车队,为什么连钦差大臣身边的官爷,都要在旁伺候?” “不知道,好像是刚从城外进来的……” “莫非是城主大人亲临了么?” “城主大人怎会不带护卫?而且你看前面两辆马车,上边儿盖着的都是稻草呢,城主大人会随身带着草……跟羊?!!” 百姓们总算见到了那车队后面,吊着的一头公绵羊。那绵羊高昂头颅,不紧不慢地踏着步伐,丝毫没有因众多目光而胆怯。 这就很稀罕了,因为绵羊大多很胆小,陌生人一靠近就会拔腿狂奔。像这头公绵羊这般昂首阔步的,全岳阳城的百姓表示,他们这是生平头一遭见! ——如果这些人知道,绵羊之所以走得从容不迫,其实是因为从旺福镇跑到岳阳城而累瘫了,不知道心中又会作何感想。 车队往岳阳城最昂贵的地段前进,百姓们看得啧啧称奇,纷纷感叹岳阳城又来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就是不知道,那马车内的究竟为何人…… 千万别是一个放羊的,否则他们的幻想就得破灭了。 待得靳宛感觉马车停了,她才掀开窗帘看了眼外面的景象。 此时外面响起官差的声音:“靳姑娘,你的住宅到了。” 她闻声推开车门,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宅院大门。回身望去,苏夫人的住宅赫然在目,门上两个红灯笼写着“苏”字。 “我已经命人去同福客栈通知苏夫人,想必她很快就会回来了。靳姑娘,你的这些行李,用不用我找人帮你搬进去?”官差古道热心地说。 靳宛望向官差,笑道:“怎敢劳烦差爷。对了,差爷方才说是奉了卫大人之命在城门等我,却不知卫大人在哪儿呢?” 官差目露迟疑,像是拿不准要不要跟她说。 反而是靳宛体贴地替他解围。 “若差爷觉得不便相告,那我也不勉强了,总之我谢过大人的好意。” 说着她转身走向绵绵——沈玉溪拿了靳宛给的钥匙,还在开大门上的铜锁,是故他们得在外面稍候片晌。 摸了把它脖子,靳宛眼带笑意地称赞:“乖儿子,今天表现的真棒,娘亲还怕你走不到县城呢。” “咩~” 绵绵叫得有点儿虚软,显然已是累得够呛。 见少女笑眯眯地对着一头绵羊说话,官差大为惊奇,不禁脱口而出:“靳姑娘,你为何要叫这羊做……” “差爷这就有所不知了吧,绵绵可是我家掌柜的干儿子,平日里宝贝得紧嘞!”不远处的伙计嘻笑着帮忙解释。 几位官差面露惊异,这时靳海走了过来。 他祥和地招呼道:“几位差爷若不嫌弃,等会儿请随我们进屋喝几口水……”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了沈玉溪的声音。 “靳老爷,门开了。你们几个,快把东西搬进去。” 最后一句话是对几个伙计说的。 沈玉溪走到靳宛身边,将钥匙连锁交给她,“掌柜的,快进去歇息吧。” “嗯,行李就由你带着他们搬进去,存放的地方我已跟你说过了。” 等沈玉溪点了头,靳宛便牵着绵绵往大门走。 同时,她对几个官差笑道:“差爷,如果不忙,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虽然几名官差对这个少女很好奇,但是他们有公务在身,也只能遗憾地拒绝了。 “多谢靳姑娘美意,不过,我等还得回去城门主持大局。何况姑娘今日初到新家,想必也有不少事情要处理,我们几个就不叨扰了。” 靳宛露出惋惜的神情,“那好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告辞。” “慢走。” 惋惜是假,送客是真。 实际上靳宛也认为此刻让他们进屋,的确不大方便。 若被他们看到伙计把几缸酒搬到屋里,还有马车里的丝绸,难免不会多想。人多口杂,她比较希望自己能保持低调,别让人把眼睛往这儿盯。 大宅子已被苏夫人派人清扫过了,他们把东西搬进去后,便可以直接住人。 几个来自小小旺福镇的伙计,一进屋看到这宅子大的不成体统,眼珠子都快瞪脱框了。 “掌、掌柜的,恁大的房子,得多、多少银两啊?” 结结巴巴地问出这个问题,几人眼巴巴地盯着靳宛等答案。 正给绵绵喂草的靳宛一眼瞥去,随口报了个数:“五百。” “什么!?” 几人啪叽一声,全给跪地上了。 刚拿着行李进屋的沈玉溪,见状脸色一沉。 “没出息,又没花你们的银子。”何况这样的宅子,五百两银子能买到,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了。要知道,光这地段,在岳阳城就不止五百两。 第256章 酒鬼 靳宛打了个哈欠。 苏夫人恰好望见这一幕。 “怎的困成这样了,昨晚没休息好?” 浓浓的关怀透过声音传递而来,引得院内的众人齐齐回头。 一见苏夫人,靳宛的五分困意就去了三分,含笑道:“夫人赶巧了,今天就这一个哈欠也被你瞧见了。” 旋即,她冲沈玉溪眨眨眼,后者了悟。 趁苏夫人注意力都在靳宛身上之际,沈玉溪拿脚将地上几个没出息的家伙踹起,低声叮嘱他们抬着大瓦缸跟自己进储藏房。 看见低头嚼干草的绵绵,苏夫人轻笑一声。 “我道城里因何这般热闹,原来是你的爱宠激起了百姓们的热论。” 绵绵忽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瞅着苏夫人,嘴巴不停地嚼着。 这个动作惹得苏夫人一愣,压根想不到这头绵羊是如此通人性。 “绵绵是我与大个子收养的干儿子,它很聪明的,苏夫人可不要小看它哦。”靳宛满面笑容,拍拍绵绵的脑袋,它便又垂下了头。 靳海和苏夫人打过招呼,温和地对靳宛说:“小宛,爷爷先去伙房,看看能不能烧点儿热水。” “让阿大带你去吧,老丈初来乍到,定然不识路。”苏夫人亲切道。 靳宛不能放着苏夫人不管,而且让爷爷待在这里,他肯定也不自在。 于是她赶在爷爷回绝前,嬉皮笑脸地道:“苏夫人说的对,爷爷,有个人带路也省得你迷路啦!” “这……好吧,那就麻烦这位阿大先生了。”靳海憨厚地道谢。 阿大和爷爷一走,靳宛便带苏夫人进正厅。 “苏夫人请见谅,你来了连杯茶水都没有。”坐下后,靳宛面带歉意地说。 “我同福客栈又不缺茶水,岂会介意这点儿小事?”苏夫人打趣道,“这次你回去的时间虽不长,但岳阳城的变化,你也看到了吧?” 靳宛不解地问:“这般大张旗鼓地封城,只为了迎接城主大人的到来?难道城主大人的官阶,会比卫大人的还要高吗?” “自然不是这个原因。”苏夫人轻摇臻首,“迎接城主不过是个幌子,卫林离城亦是有不得已的因素在里面……” “卫大人走了?” 这一层她倒是没料着,难怪刚刚自己问起卫大人的事,那几个官差似有难言之隐。 苏夫人便将她走后的事情,捡了些重点告诉她。 “你离城的第二日,卫林便收到消息,说是小羽私自出宫,目前下落未明。乌国与邻国汤国一直都是竞争对手,小羽又是王唯一的子嗣,他离宫的事若暴露出去,难保不会引来汤国的刺客。 “王为此忧心忡忡,卫林在小羽很小的时候,就陪在了他的身边。名义上他是臣子,感情上他却更像小羽和泠儿的兄长。所以此事一发生,王第一个能找的就是卫林,只有熟悉小羽的他才找得到人。“接到信的当天傍晚,卫林乔装出城,只带了两三个随从。我本想派人一同去找,但卫林说活动的人多了,反而会惹人注目。同时他下达了封城的命令,似乎是认为小羽会到这个地方,让我在城内多留心些 。” 靳宛挑了下眉,“也就是说,要迎接的根本不是城主大人,很可能是羽王子?” 苏夫人无奈地颔首。 “小羽阳光开朗,始终不喜欢王城沉闷的氛围,时不时就要寻机偷溜出宫。不过以往,他最多是溜到都城,而且当天就会回宫,不像这一次……据说,王宫已经失去他的踪迹两日了。” 听着倒蛮有趣的,靳宛忍不住扬唇笑了。 “苏夫人请别担心,我看泠公主那么聪明,估摸着她的王弟也不会笨,我们且静候卫大人的佳音吧。” 苏夫人叹息一声。 “那孩子生性善良,也因此时常吃亏,却依旧保持了一颗赤子之心,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被打动……王后走的早,小羽能养成开朗的性格实属不易,所以,我很希望他不要出事。” “听你这样说,我想羽王子他绝对会安全的。”靳宛弯眸一笑,直直对上苏夫人探究的目光,轻声说:“毕竟,像羽王子这么好的人,恐怕连老天都不忍再苛待他。” 受到她的情绪感染,苏夫人的心态也跟着乐观了起来。 她又露出了爽朗笑容,豪迈道:“看来,我还是老了啊!以前在战场上,我可不会这么婆婆妈妈多愁善感的。” 沈玉溪提着一个坛子从储藏房那边过来,还未走近便听到了这笑声,禁不住感叹一句“女中豪杰”。 这坛子刚装了酒,坛口塞得不严实,香味儿便随着轻风飘进了正厅。 对酒的味道,苏夫人非常敏感,当下变了脸色“腾”地站起。 靳宛被她的举动惊着了,踌躇地张嘴:“苏夫人,你……” “是酒的香味,而且是我以前从未喝过的美酒!”苏夫人眼睛骤然一亮,脑袋快速转向门口,准确无比地盯上了沈玉溪手中的酒坛子。 此刻她的眼神就宛如一匹猛兽锁住了猎物,平白让沈玉溪额头滑下几滴冷汗。 怎、怎么了,难不成这苏夫人看上他了? 不好吧……他曾听闻过这位女将的威名,虽然她至今风韵犹存,可是他们足足相差了一个辈分,都能当母子了好吗…… “你手里拿的什么?” 脑子里飞远的思绪一下子这道声音拉了回来,沈玉溪尴尬地挠挠鼻子,举起酒坛挡住自己的脸。 “这是掌柜的让我带来给苏夫人尝的……” “酒”字都没出口,只见一道红影闪过,继而一阵冷风吹来。 当沈玉溪回过神,他发现自己手里的酒坛子不见了。 而红影——苏夫人已坐回了原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酒坛。 靳宛和沈玉溪眼睁睁地望着苏夫人连杯子也不用,直接抱起坛子仰头一倒,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听说过饿死鬼投胎,但是今天苏夫人刷新了他们的见识。 ——这位乌国巾帼女将,分明是酒鬼转世啊!接连喝了三大口,苏夫人才意犹未尽地放下坛子,兴奋地高喊一声:“痛快!平生第一次喝到这么独特的美酒,真是不枉此生啊!” 第257章 壹号 前一刻气氛还有点儿阴郁呢,这才眨眼功夫,苏夫人就忘了羽王子吗…… 靳宛轻笑不已。 看苏夫人这样子,她应该是不用担心桑葚酒的销路了。 真想让大个子也尝尝啊…… 这个念头一冒出,就像雨后的春笋一般,疯狂地生长。 可惜靳宛也清楚,自己暂时没有任何办法把酒送给他。因为那样的做法,会破坏大个子为保护她所做的一切安排。 及时喝到了美酒的苏夫人,心满意足之余,也好奇地追问起桑葚酒的来历。靳宛并不做隐瞒,直说是自己做的,并将自己打算将桑葚酒拿去与游商交易的事坦白。 “卖给游商?那太浪费了,这么好的酒,你要是想换银子,直接内销不就可以了。”苏夫人一脸抱怨地说。 靳宛已经深刻认识到她有多么钟爱美酒,下意识地解释道:“苏夫人请勿担心,只要我不死,你肯定就不会缺酒喝。以后你的酒,我包了。” 瞬间,苏夫人恢复了精神,惊讶中带了些激动地望着少女。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真得好好谢谢泠儿,若不是她,我哪里能认识你这块宝?如此豪气大方的承诺,恐怕也就你能说得出来。” 至此,就为了这一条,苏夫人以后也得拼尽全力保住靳宛。 在他们交谈的期间,其他人的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 苏夫人心情大好,豪迈地一挥手,今晚要请所有人到岳阳城最好的酒楼吃饭。 沈玉溪听了,微笑着说:“如果是这样,那么苏夫人一定得去我们三鲜楼看看。” 这次靳宛结合自己和沈玉溪的想法,将分店弄成不一样的酒楼,相信在这岳阳城定能让人耳目一新。这几天分店的开店事宜一直未落下,迄今里面的设备应该能正常使用了。 而靳宛也确实想试试效果,于是鼓动苏夫人到三鲜楼分号。 “那好吧。不过你安置在客栈的那对夫妇,是否要派人去请来?”苏夫人征询地对靳宛说。 沈行及其夫人一直留在同福客栈,这不仅是因为他的伤势还没痊愈,也是因为他的娘子需要静养安胎。 靳宛思索半晌,出于对沈行的不信任,她觉得暂时还是不要邀请他们。 “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她淡笑道。 半个时辰后,“三鲜楼壹号”酒楼外。 本来是苏夫人想要为靳宛等人接风洗尘,才提出请吃饭。结果由于更改了地点,就变成了靳宛下厨接待苏夫人。 半个时辰前她和沈玉溪先行离开宅院,到岳阳城集市购买食材,此刻刚采购完回来。 “天色渐晚,必须快一点了。” 靳宛嘟囔着打开酒楼的大门,与沈玉溪一块儿进了厨房。 吩咐沈玉溪去清洗食材,她也开始为晚饭做准备…… 当苏夫人和靳海等人,在约定的时辰抵达“三鲜楼壹号”,几人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香味。 沈玉溪接待了他们,将众人领到两张八仙桌前。 这个时候,一干人等已看见了桌上摆着的许多新鲜食材,还有中央那一个特制的铁锅及底下的炉火。 “这是……”苏夫人美目中流露出惊讶,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这家酒楼,一半的桌子都是这种定制的‘烫锅桌’。所以从今以后,在三鲜楼壹号除了可以吃平常的饭食,还能享用不一样的烫锅。” 靳宛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望去,见少女一手端着一个托盘走近。 也许,“火锅楼”这个名字比较适合“三鲜楼壹号”。 整座岳阳城出色的酒楼不少,靳宛想用平常的方式,在最初就吸引大家的目光是不可能的。唯一的选择,就是让三鲜楼壹号具备自己的特色。 虽然一开始,城中百姓不会那么快就接受这种酒楼。但是只要好好经营,肯定能够让三鲜楼壹号大放异彩。 再怎么说,酒楼这边的事情靳宛也不着急。她在酒楼开业后,就得去酿醋坊走一趟,因为她打算在近期跟王宫搭上线。 这一天,苏夫人等人吃到了很特别的“烫锅”。靳宛的烫锅跟他们印象中的烫锅是不同的,让人吃了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以前他们从不知道,原来佐料还能这样用…… 结束了不同寻常的“接风宴”,苏夫人让阿大自己回客栈,她则跟靳宛等人回宅院。 两人商定好了明日接见游商,而三鲜楼壹号开店的事,得推迟一两天。因为苏夫人想利用自己的人脉,帮三鲜楼壹号造势。 翌日。 由于心中挂念敖千,靳宛一晚上没睡好,很早就起来了。 她洗漱后到厨房忙碌,想做春卷给苏夫人尝尝。沈玉溪从厢房出来后,看见厨房里有了烟气,略一思索便知道了是谁在那里。 一到门口,看见少女的倩影,他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一下。 ——有个这么勤快的掌柜,对他这个大厨来说也是种压力。 心里如是想着,沈玉溪认命地去给少女当帮厨。 今日三鲜楼的几个伙计就要回去了,而他之前招的那些伙计,也要到三鲜楼壹号报道,他必须去那儿盯着。 所以和苏夫人吃过早膳,走的走散的散,大宅子一瞬间就冷情了。 屋里只剩下靳宛和爷爷、苏夫人三人。 喝着美酒,苏夫人气定神闲地问:“小宛,你要不要请几个小厮和丫鬟?” 大宅子里边儿一般都要有下人伺候着,而以靳宛现在的地位,请下人才是情理之中。 可靳海却摇头拒绝。 他憨直地说:“在城里本就没啥事儿,要是连家里的活儿都被下人做了,老头子我就得无聊了。” 靳宛最初也是顾忌着这一点,才迟迟没有请人的。刚才苏夫人一说,她虽然心动却依然没开口,就是想看看爷爷的态度。 如今爷爷都这么说了,她就没什么好犹豫的。 是故靳宛耸耸肩,“苏夫人也瞧见了,我这宅子里还有几缸桑葚酒……这是要上贡给王宫和卖给游商的重要东西,若被下人看到了去外头乱说,不是白添麻烦么?” 闻言,苏夫人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也对……除非是值得信任的人,否则还真不能让对方进你这儿做事。” 第258章 二队 午时仍未有同福客栈的人来通知游商抵达,所以苏天人干脆就在靳宛这里用膳,顺带尝一尝那让风泠念念不忘的厨艺。 刚到岳阳城,家中准备的食材并不多,所以靳宛就只弄了个咕佬肉和炝炒小青菜,煮了一个西红柿鸡蛋汤。 饶是如此,也让苏夫人吃得异常满足一一事实上,只需要有一壶桑酒在,她就不会挑剔了。 吃完午饭她们也不在家里干等了,靳宛跟爷爷说了一声,便跟苏夫人前往同福客栈,走一走还能消食儿。 然而两人走出不远,便见一个伙计急匆匆地朝这儿奔来。那伙计远远瞧见了苏夫人和靳宛,面上登时露出喜色。 不等伙计停稳,苏夫人便抢先询问:“阿二,可是游商到了?” “是的老板娘,我正要去告诉你们呢……” 游商千里迢迢从威灵帝国来到隆凰帝国,却不是每一个王国都会去的。之所以会经过乌国,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乌国恰好在他们的线路上。 每年都会有大量商人,早早涌到游商途经之地等待。一旦错过一次机会,就只能等下一年来临。 而光临岳阳城的游商每次都会选择在同福客栈住,自然是看在乌王的面子上。不过也正因如此,这个时期不光是同福客栈,连它附近的客栈都是客满的状态。 靳宛这几天没来过同福客栈,还不知道情况夸张到了如此地步。等他们赶到同福客栈,才发现外面已经挤满了人,几乎达到了举步维艰的程度。 “游商今年带来了多少香醋?” “苏掌柜,你可别把酒全买光了,千万要给咱们留点儿啊!” “还是老规矩吗?” “好像是的,我看到他们进去后就把东西搬到了后院……” “那要明日才开始交易了。” “是啊,明儿一早开始排队交易,到了傍晚游商就要收东西走了。” “时间太短了……” “而且咱们这些普通商人,一人只能买一坛香醋一坛酒,有的人连酒都没资格买……” 靳宛跟随苏夫人走近时,就听到大家议论纷纷。或许是苏夫人的酒量把大家吓着了,因而一见到她,立即有人大声嚷嚷让她别买太多酒。 苏夫人听了也不生气,始终嘴角噙笑地牢牢握着她的手。 在阿二的护持下,苏夫人有惊无险地带她挤进客栈的大门。 这个时候,即使苏夫人是同福客栈的掌柜,她也无法把人赶出去。 “这个场面太夸张了。” 进到客栈内部安静多了,靳宛苦笑地拍拍胸口,道。 苏夫人回头看她,“这下你该明白,为什么我和泠儿要把你当做一块宝了吧?” 客栈外面的那些人,都是奔着香醋和酒来的。一个王国的商人加起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够格买酒醋的也就几十个。在这几十个里头儿,还有六成是不能买烧酒的。 这倒不是游商有钱不肯赚,而是游商每年能带的酒醋也就那么多。如果每个要来买酒醋的商人都能如愿以偿,那么后面的王国就买不到酒醋了。 是以这所谓的购买资格,其实是每个王国内部商会自行评定的。对于这个资格评定,所有的王族都是默认的态度,而每个王国的王宫能买多少也有各国的协商。 其中柞蚕丝是只有皇族才有资格购买的,那些王族根本想都不敢想。 绕过门口的那些人,苏夫人直接把靳宛带到后院连接的一座独宅。 房子外面有一块很广阔的地,以往都是同福客栈用来放客人的马车,现在全被游商的车队占据了。 要带上许多酒醋长途跋涉,几乎走上一整年,可想而知这游商的车队得多庞大。 但是靳宛看着眼前的车队,虽然数量也很客观,却好像还是小了点儿…… 于是她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苏夫人还没答话,旁边的阿二就笑道:“靳姑娘有所不知,这游商每到一个王国,都是直奔都城而去的。三大帝国中,唯有威灵帝国的游商,会在进入一个王国境内后分开几路。其中大部队去都城,其它小分 队就去另外的地点,第四天所有人在都城会合。 “我们的宗主国国力强盛,商业是三大帝国里排名第二的,所以帝国境内也有不少商人做起了游商。可我们一直都没办法跟威灵帝国的游商比,只能在每国的都城停留。 “至于巴南帝国,由于不擅长跟外面来往,是故其国内的商人通常只会在帝国附近转,很少会深入到另外两大帝国的内部。” 靳宛听得惊奇不已,反倒对那神秘的巴南帝国起了浓厚的兴趣。 她赞叹地说: “恐怕也就威灵帝国有这份魄力,一年里基本走遍了整块大陆。而那巴南帝国因地势问题,估计也出产不了什么好东西,是以才会对商业不上心吧……” 话音未落,忽然响起了一道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这位姑娘是谁家女子,论起事来有模有样,可惜两点都说错了。” 原来,在阿二给靳宛解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跨进了宅子的大门。因着游商时常到这里,已经跟苏夫人熟悉了,所以看到她也人没阻止。 ——一般是不会有人来找游商麻烦的,因为一旦发生袭击游商的事情,游商今后再也不会光临那个王国。因而三大帝国对这点都有明文规定,攻击游商跟叛国同罪,会遭到上至帝国下至王国的残酷追杀。 这导致再大胆的贼匪,也不敢对游商动手。 苏夫人听见声音,首先微笑着给靳宛介绍:“小宛,这位大人就是威灵帝国游商二队的队长,艾斯蒙奇。” 艾斯蒙奇?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总觉得这名字有点儿熟悉……不过不可能啊,她很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只穿了一条丝绸裤、光着上半身、脸上还有雀斑的青年。 心里困惑地想着,靳宛表面上却摆出了礼貌的笑容,对着青年道:“艾斯蒙奇先生,你好。” 艾斯蒙奇咧嘴看了她一眼,就转过头摘下头上的大帽子,对苏夫人鞠了一躬。“苏夫人,时隔一年,我们又见面了。” 第259章 知足 对苏夫人施礼后,艾斯蒙奇便邀请她进屋。 靳宛看得出来,这个青年并不怎么平易近人,他只对苏夫人比较尊敬和友善。至于自己,她很有理由相信,艾斯蒙奇基本上不把她当一回事。 苏夫人与之寒暄了一番,才介绍靳宛道:“小宛是泠儿的好姊妹,今日我带她来找你,也是因为她想要找你做一笔买卖。” 一听她这个说法,靳宛便知道这非但不会改变艾斯蒙奇对她的看法,反而会加深他对自己的不满。 果不其然,苏夫人的话音刚落,艾斯蒙奇已经露出了不以为意的表情。 “客栈外的所有人,都是来找我做买卖的。虽然苏夫人是老顾客了,但是买卖的规矩我也没资格破坏,这一点苏夫人应当比我更清楚。” 他的口气甚是随意,似没有刻意刁难。可靳宛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他误会自己是靠苏夫人“走后门”的商人,所以对她更加轻视了。 此事事关自己的声誉,也代表着自己的为商品质,是故不等苏夫人再出声她就清淡地开口了。 “艾斯蒙奇先生说的道理,我们自然懂得。因此此次前来,我并不是找你买东西,而是找你卖东西——关于卖货的商人,你们威灵帝国大商队应该没有规定必须‘排队’吧?” 此话乍出,瞬时惹得艾斯蒙奇唇边的微笑淡了几分。 过了须臾,他扩大了嘴角扬起的弧度,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靳宛:“姑娘,你刚刚是说了要找我卖东西,我没听错吗?” “怎么,艾斯蒙奇先生认为自己对隆凰帝国语言的掌握程度不够,导致你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有问题?”靳宛人畜无害地笑着反问。 “我从十岁起开始学习隆凰帝国的语言,距今十年过去了,这种语言早就成为了我的第二母语,我当然不可能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可比起我听到的事情,我更愿意相信,是我误解了你的意思。” 说话间,艾斯蒙奇已然咧开嘴露出非常豪迈的笑容。 靳宛彬彬有礼地颔了颔首,清浅而又清脆地说:“艾斯蒙奇先生花了十年的时间学习,就能把他国语言,变成自己的第二母语。 “而我隆凰帝国致力于商业发展已有三十多年,加上帝国本身人才、资源皆不缺,如今终于有超过威灵帝国的迹象,也并非没有可能。 “当然,以上只是我举的例子。我不过是想告诉艾斯蒙奇先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必对身为隆凰帝国国民的我来找你做交易,而感到不可思议?” 话毕,她泰然自若地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 自靳宛说话以后,苏夫人就再没有过插嘴的念头。这是属于靳宛的“战场”,她只是一个旁观者,管太多并没有多大的好处。 反正以靳宛所拥有的底牌,苏夫人根本不担心她会在和艾斯蒙奇的交锋中吃亏。 也正是她的暗中“纵容”,引来艾斯蒙奇异样的猜测。他最先想到的,是苏夫人故意派这伶牙俐齿的少女来挑衅,可这想法转瞬就被他自己推翻了。 苏夫人没理由这样做,甚至是乌国也不可能做出如此愚蠢的挑衅行为,那跟小孩子斗气没两样。 所以只剩下一个结论:这位少女是认真的,并且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连苏夫人也在某种程度上支持她的所作所为。 想到这儿,艾斯蒙奇终是提起了少许兴趣。 他一改之前随性散漫的态度,饶有兴致地问:“这么说,姑娘认为自己便是隆凰帝国的‘人才’?那我倒要好好见识一下,毕竟我常年在外跑商,没有多少机会认识几个‘人才’。” 闻言,靳宛在心底冷笑一声。 这种讽刺未免太没技术含量了。 鉴于双方本就属于不同帝国,而且是两个明争暗斗的帝国,靳宛倒不会因为艾斯蒙奇的暗讽动怒。此种举动,只是更加激起她想狠狠挫一顿威灵帝国威风的欲望。 于是她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用一副好奇宝宝的语气问道:“我听说威灵帝国寻找到酿酒酿醋之法,已有四十余年。那么我很好奇,贵国可有发明新品种的酒?你们不可能四十多年了,都一无进展吧。” 事实上,靳宛早便利用系统得知了威灵帝国这方面的信息。由于威灵帝国这些年一直把精力放在防止秘方泄露,以及大肆敛财上,是以四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仍然只会酿造一种酒。 在威灵帝国看来,他们只需要守好自己这份秘方,并故意传播出一些错误消息,就能维持自己的商业霸主地位。 以致艾斯蒙奇听了这般尖锐的问题,居然有些哑口无言,只得望着少女神秘莫测地微笑。 “事关本国机密,请恕我不能回答。” 听罢,靳宛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艾斯蒙奇先生要保密,那我就不问了。但是我们隆凰帝国的百姓向来大度,所以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这回我想拿自己酿制的桑酒,来与威灵帝国商队做交易,让你们把咱们乌国特产带回家乡去好好品尝。 ” “你酿制的酒?!” 几乎是在靳宛刚刚说完的那一瞬,艾斯蒙奇就笑脸僵滞地失控喊道。 苏夫人手一抖,差点儿被他的音量震得把茶杯丢了。 她定了定神,把茶杯放回桌上,淡定道:“艾斯,你忘了你引以为傲的风度了吗?” 靳宛眨眨清澈乌黑的眼睛,无辜地说:“艾斯蒙奇先生,有什么问题吗?酿酒制醋的技术其实并没那么复杂,只要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再加上一连串恰好的意外,让人们为之疯狂的香醋和酒就出现了……” “照姑娘这么说,难道你连香醋也……”艾斯蒙奇不禁脱口而出,但他说到一半就止了声——因为他已经看见少女点头了。 顿时,艾斯蒙奇眼中涌出复杂的情绪。 “想不到啊……四十多年了,这一天总算是到来。可令我无法接受的是,发现这个秘密的竟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子!”“威灵帝国早该有心理准备了啊。”靳宛轻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天地的馈赠莫非只有你威灵帝国能够拥有么?实际上你们也独占了四十多年,该知足了。” 第260章 终站 与靳宛的这番对话,使得艾斯蒙奇意识到,眼前之人并不是一名普通少女。 他终于正视了这笔交易。 原本靳宛打算今天先跟游商简单见一面,明天再带着桑酒上门议价。结果艾斯蒙奇告诉她,明日商队要接待很多人,恐怕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慢慢洽谈。 所幸苏夫人早有准备,不然靳宛还得跑一趟。她让阿二回客栈将靳宛送的桑酒取一坛来,给艾斯蒙奇“品货”。桑酒不仅是味道好,也有许多健体的功能。因此靳宛趁艾斯蒙奇品尝桑酒时,把这些功能一一道出。虽然目前他无从判断真假,但深信靳宛的苏夫人,在一旁用自己和乌国的声誉做担保,这就由不得艾斯 蒙奇不重视了。 他对苏夫人的身份来历很清楚,知道凭她的为人,绝不可能拿乌国的荣誉开玩笑。既然这不是儿戏,那就只能证明,这个少女确实发掘了利用烧酒的新方法。 “靳姑娘,您意欲以何价卖出桑酒?” 对于像靳宛这么有能力的人,容不得艾斯蒙奇再有半分小觑,这也是他更改称呼和用上敬语的原因。见面对少女原本态度轻贱的艾斯蒙奇,突然间变得恭恭敬敬,苏夫人一点儿也不意外。她已经习惯了由靳宛带来惊喜的感觉,何况艾斯蒙奇并非那种死板刻薄的老古董,同为年轻人大概也会让他们更容易 拉近距离。 靳宛说出了自己的理想价格:五十两黄金一坛。 按照黄金跟白银的汇率,五十两黄金也不过是五百两银子。而游商卖的烧酒是二百五十两银子一坛,以桑酒的价值,要这个价格并不算过份。 可问题就在于,靳宛要求必须是黄金,她不接受用银两代付。 要知道,黄金本就比白银贵重。一般情况下,大家能用银子付账便不会动用黄金,即便一百两黄金比一千两白银要轻的多,占的空间也小的多。 而艾斯蒙奇在听到她的要求后,不得不露出无奈的神情。 “靳姑娘,我十分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靳宛闻言浅笑,脸颊立即现出两个小酒窝。 “艾斯蒙奇先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把我的桑酒运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研究酒中的成分。说不定不用一年,你们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桑酒,所以五十金一坛酒你们并不亏。 “再者这酒现在除了我们乌国,别的地方都没有,肯定能让你们从其它王国的王族那里大赚一笔……好好算算这笔帐吧,我想艾斯蒙奇先生若是聪明人,绝对明白‘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 被少女毫不客气地点破自己的意图,艾斯蒙奇难免会感到惊讶。 明知道桑酒的秘密会被发现,她依然坦然自若,这又是为什么? 靳宛才不会告诉他,自己脑子里有无数个关于“酒”的秘方。光是桑酒就有十几二十种不同的品类,更别提另外的药酒、果酒等种类,真要弄起来她保证会把威灵帝国整得眼花缭乱。 事实证明,靳宛的重点掐得很好。 有系统作弊的她,连威灵帝国游商为减轻负担而随身携带黄金的秘密,都了如指掌。正因如此,她才会斩钉截铁地说只接受黄金,根本不给艾斯蒙奇讨价还价的机会。 至于游商商队为何要带黄金,她猜那大概是为了跟皇室做什么交易吧?因为如果他们看上了皇室的什么珍宝,却拿不出金子,那岂不是很尴尬。 毕竟隆凰帝国国力强盛,皇宫里收藏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商队能代表威灵帝国外出跑商,想必也有帝国皇室中人做靠山,年底回去后自然要带着珍宝上贡,以此讨好对方。 而拥有奇珍异宝的人,未必就肯拿东西与丝绸做交换。好歹皇族的某些子弟,每一年都能获得帝君的赏赐,他们基本上是不缺丝绸的。比起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所有人几乎都更热爱“万能”的黄金。 不过,每年商队携带的黄金也不是很多。若是一件贡品的价值超过商队的收益,那就太得不偿失了,没有商人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艾斯蒙奇所带领的二分队,也只被分配了二百两黄金。可靳宛想出售的,足足有两大缸——一共三十坛左右的桑酒。 起码要一千五百两黄金,才够付靳宛的桑酒钱。 如此窘迫的时刻,艾斯蒙奇只好向苏夫人求助,后者也非常大度地借给他一千三百两黄金。 “要是你想还债的话,不如给我送几匹丝绸?” 商定借钱事宜后,苏夫人忽然半真半假地开玩笑。 艾斯蒙奇呲着大白牙笑:“苏夫人不怕会给乌国引来灾难,倒不妨试一试,我相信领队会很乐意用几匹丝绸换来价值一千多两黄金的桑酒。” 能不乐意吗?一匹丝绸的价格是七十金,比桑酒才高了二十金。几匹丝绸加起来,最多不超过七百两黄金,足足少花了一半的金子。 可惜丝绸被帝国皇室垄断了,王国的人是不敢买的。尽管他们愿意付出数倍的价格来换取丝绸,但为了凸出帝国皇室尊贵的地位,以及维护帝国贵族的利益,王族绝不可私下跟游商做交易。 一旦被发现,其所在的王国将会遭到宗主国的严惩。即使宗主国肯不追究,另一个帝国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是故艾斯蒙奇才会有此一说。 苏夫人听了,郎笑几声,感叹道:“算了,还是等哪天,宗主国放松对这方面的管理再说吧。” 然而多亏她提到丝绸,让得艾斯蒙奇眼前一亮。 他目光灼灼地转向靳宛,建议道:“靳姑娘,不然我偷偷给你几匹丝绸,只要我们三人不说,谁也不知道这是笔交易,到时候帝国也无法追究你的责任。至于黄金的事……” “免了,我只要黄金。”不等他说完,靳宛就语气坚决地回道。 丝绸?呵呵,她家里藏了近千匹比柞蚕丝好个几倍的桑蚕丝,她要那玩意儿干啥。 看到靳宛拒绝,艾斯蒙奇只当她是顾忌两大帝国的协议,倒没有多想。 当天下午,他带人跟着靳宛和苏夫人回家。 先是把苏夫人借他的黄金交给靳宛付清尾款,然后将三十坛桑酒,用马车拉回商队的落脚处。 彼时,靳宛得知威灵帝国商队旅途的终站,正是隆凰帝国帝都。于是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以让大个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喝上桑酒的点子…… 第261章 开张 说来这事也简单,那就是拜托艾斯蒙奇给靳宛当一回“快递员”。 但是,光这样可不够啊,人家大个子未必就能明白靳宛的心意。毕竟如果只是为了让他喝上一口桑酒,靳宛又何必费那劳什子劲儿,暗中找艾斯蒙奇帮忙呢? 于是靳宛连夜缝制了一个香囊。 然而这香囊可不普通,平常姑娘们都是往里边儿装香料,或者是拿来装小物件儿、小饰物,但靳宛这回往里塞了满满一袋红豆。有道是“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红豆这玩意儿向来是被当做传递相思之情的信物,这一点即使是在这个异界也没改变。靳宛不会写一大篇情书说我想你我爱你,不过只要大个子看到这香囊,他肯定就 什么都明白了。 是以次日一早,靳宛顶着两个熊猫眼便来找那位异国二队长了。 看见靳宛这幅模样,艾斯蒙奇忍了又忍,终是按捺不住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哦,也没啥,就是突然想起有点儿东西,想劳烦艾斯蒙奇先生帮忙捎带去帝都。” 说着,靳宛让人把后面的十几坛酒运上前来。 见状艾斯蒙奇眼角一抽。 他花几十两黄金买的一坛酒,这丫头一出手就是十几坛,岂能让他心里舒坦? “靳姑娘,我不明白你这是何意?”虽然他也很想买下这十几坛桑酒,可惜现在他是有心无力,那一千多两黄金可不是白捡来的。 靳宛摆摆手,示意艾斯蒙奇不必紧张。 “你们之后要去帝都,刚好我有个朋友在那儿,所以想让你们帮我把这十几坛酒送给他。” 大个子还有四个弟弟,以后他们都是要叫自己皇嫂的人了,自己总不能小气不是?虽说还没有机会见上面儿,但提前送点礼打好交情总是没错的。 十几坛桑酒,其中四个兄弟一人两坛,剩下的交由大个子去处理。好歹那也是位帝国太子,每天在皇宫要登门拜访的贵公子少不到哪儿去,总要有个能拿出手的东西招待吧。 不得不说,靳宛考虑的真是面面俱到。 至于帝君那边儿,靳宛表示,堂堂一国之君,还差买酒的那点儿钱?虽然她这酒是挺贵的,估计连帝都的某些贵族喝的时候,也是痛并快乐着。然而桑酒的价格,也就最初这一两年能卖如此高价。等靳宛酒多了,威灵帝国那里也把方子琢磨出来了,桑酒的价格自然而然就回降下去了。物以稀为贵,也正是这么个道理,什么东西传播开去就都不值 钱了。 ——嗯,酒楼这些除外。 为了让艾斯蒙奇对这件事上心,靳宛把昨天刚拿到手的一千多两黄金,数了四个金锭子交给这位二队长手上——足足二百两黄金,都够平常人跑十几趟镖了,艾斯蒙奇更没理由拒绝。 “可是,届时我要如何联系你那位朋友?”收下金子和十几坛桑酒后,艾斯蒙奇高兴之余,也不忘皱眉提出疑问。 靳宛打了个哈欠,然后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失礼,一边捂嘴掩饰一边说:“不用你联系,等你们到了帝都,凡是上来问桑酒来历的人你都把香囊给对方看。过不了多久,我那朋友自会派人来找你。” 那香囊上一面绣了“金”字,一面绣了“达”字。若不是大个子,恐怕帝都之中无人看出蹊跷。 靳宛对自己这番安排倒是放心的很,因此交代完毕后也不等艾斯蒙奇追问,便挥挥手甚为洒脱地转身走人。 望着少女的背影,艾斯蒙奇握紧手中的黄金。 “这金子还未捂热,就把它送了回来,也是个有趣的丫头。何况,她就不怕我把这些桑酒独吞了……” 似笑非笑地自语着,艾斯蒙奇压了压头上的帽子,吩咐手下将桑酒的数量记录好并收进车队的行李中。 靳宛当然不怕他独吞。 若他们的商队连这点儿信誉都没有,威灵帝国早被其它两大帝国联手威迫,使它不得不交出“三大宝物”了。 困意浓郁的靳宛本想回去补眠,奈何今天是三鲜楼壹号开张的大喜日子,她这掌柜若敢不去捧场,估摸着沈玉溪要拿着菜刀去她房里砍人了。 这也导致靳宛哈欠连天地出现在酒楼,看得沈玉溪黑线满额。 “掌柜的,大表哥又不在,晚上还有谁不让你睡觉?” 楼里伙计忙的脚不沾地,靳宛一来就找了个地儿躲懒,哪知半路杀出一个沈咬金。 听到他莫名其妙的话,靳宛想也没想就回道:“即便是大个子在,他也没不让我睡觉啊。” 过了半晌,在沈玉溪意味深长的注视下,靳宛总算是回过味儿了。 ——好小子,敢情这是调侃她跟大个子每晚“恩爱”过头?人家到今天可还是正经的黄花大闺女呢! 所以靳宛怒了。 “沈大厨,客人都要来了你还杵这儿,是不是活太少闲掉牙了?厨房事儿忙完了?要给客人赠的酒准备好了?菜清点如何了?” 一连质问了好几个问题,靳宛果然看到沈玉溪脸色变红。 他哼了哼,“谁让你往这儿躲避清闲来着,就不兴我凑凑份儿?” “废话,你是东家还是我是东家啊?”靳宛非常不客气地驳回他的抗议,“再说了偷懒还有组队的,那我这酒楼还要不要开了。少啰嗦,赶紧忙你的去,我忙了一宿再不歇会儿怕是要灵魂出窍了。” 沈玉溪抱怨归抱怨,可瞧见少女憔悴的神色,他到底是心软居多。 ——掌柜的倒下了,谁来给他开工钱? 话说回来,掌柜的昨晚上究竟忙啥去了…… 抱着好奇的念头,沈玉溪在他家掌柜的趴桌子呼呼大睡时,一人包揽了三鲜楼壹号开张的所有事宜。但凡有人想找掌柜的商讨点儿什么,只要不是啥大事他都把人拦下,自己做主解决了。 没看那丫头都快“灵魂出窍”了嘛。 这一觉靳宛也不可能睡安稳,楼里吵闹的环境摆在那儿呢。 然而眯了半个时辰,等酒楼到了开张的吉时,沈玉溪迫于形势把靳宛喊醒,她的精神确实恢复了一点。 在没鞭炮的环境下,靳宛让人在酒楼外敲锣打鼓,摆出一块“今日酒楼开张,酒水免费”的牌子。嗯,整个隆凰帝国大概也只有她这三鲜楼敢打出这么块牌子,谁让人家会酿酒呢? 第262章 热烈 这日刚开张之际,三鲜楼壹号门前的客人并不多。毕竟是新开的酒楼,里面提供的膳食服务又独特到没人见过,因而大多数人都是奔着“酒水免费”四个字来的。 对于那所谓的“火锅”……岳阳城的百姓表示,不就是寻常人家在冬季懒得做饭时,一骨碌把菜扔到锅里煮来吃的烫锅嘛,有何稀奇? 结果进了酒楼后,还真叫他们觉察出了不同之处。 这酒楼里边儿,竟是自己配制调味品。一楼大厅最深处,摆了好几张桌子,上面有十数个陶瓷盆,那盆上贴着佐料的名称。 有花椒粉、红辣子酱、青辣子酱、芝麻粒儿、花生米,也有葱花、姜沫、蒜泥、香菜叶,更有酱油、细盐、食糖乃至…… 香醋!!! 这一大堆佐料盆已足够让人吃惊了,哪知他们竟然看见了平日里价值不菲的香醋。 这可是异国进来的东西啊!同福客栈外头那些商人,哪个不是奔着酒醋去的?可这三鲜楼壹号,不但大言不惭地说“酒水免费”,还把香醋端出来让客人随意取用?! 大多数人都觉得这香醋八成是假的。 待得他们亲口品尝了,才知道人家三鲜楼壹号不卖假货,登时所有客人都沸腾了。 ——往后就奔着这家酒楼香醋不限用这点,他们也要蜂拥而至! 不出半日,三鲜楼壹号有香醋和烧酒免费供应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岳阳城。靳宛的这种行为在其他商人眼中,那是属于极其败家的。可听着城中百姓议论纷纷,他们也坐不住了。 是故三鲜楼开业的当晚,便有不少敌对酒楼的掌柜偷偷去“捧场”,致使酒楼气氛异常热烈。 “好像开业庆贺就三天时间,而且现在酒楼的席位都预约满了,再不快点儿估计赶不上免费供应期了……” “别说,那火锅还真跟咱们平日吃的烫锅大不相同!!” “那可不?大伙儿都是吃了还想吃,可惜肚子塞不下了……” “不过那些菜也是真贵,一小盘白菜就得五钱银子!一小盘五花肉更夸张,一两银子……” “是啊,一个人一顿吃下来少说也得几十两。”嘿,靳宛又不是真傻。免费供酒供醋,若不从别的地方捞回来,她的酒楼岂不是成了慈善堂?光这样她还觉着亏了呢,毕竟那些客人仿佛几百年没吃过香醋,一碟又一碟地盛满香醋,也不怕把牙齿酸没咯 。 好在烧酒是定量的,一桌一壶酒,也不管人多人少,喝完就没了。 饶是如此,三鲜楼当日的烧酒储备仍然有点儿捉襟见肘。 香醋靳宛倒不怕,她在城外不还有个酿醋坊么?可是照这趋势发展下去,靳宛原先做的那批烧酒铁定是不够的,因为其中还有一缸是上贡用的桑酒。 靳宛心里有个算盘,她决定明天就去酿醋坊跑一趟。 至于游商,他们在当天下午就如约离开。 而靳宛回到家中,望着一屋子的丝绸陷入了回忆。 最初她是想拿丝绸来与游商做交易的,偏偏长安君给她传递了一个消息,让她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如果艾斯蒙奇只是一名普通的威灵帝国商人,那他们交易也没什么。可是根据长安君所言,艾斯蒙奇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威灵帝国的皇室成员。如今双方已经见过面,光是靳宛拿出的桑酒,便足够让艾斯蒙奇警惕。假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拿出丝绸,或许那个青年会为了自己国家,产生对她不利的想法。商人唯利是图,但皇室子弟最在乎的却不 是金钱。 只要桑蚕丝绸布不出现,凭艾斯蒙奇的见识与地位,他也不会因为桑酒跟靳宛较真。正如他说的,烧酒的做法迟早会被发现,只不过是看时间早晚,不值得他为此挑衅隆凰帝国。 丝绸却不同了。 直到现在,威灵帝国也不相信其它两国能会有柞蚕这样的存在。他们认为柞蚕是威灵帝国独有的,就像巴南帝国也有自己独一无二的象征品,这是另外的国家复制不来的成果。 ——没有哪个国家会蠢到暴露自己所有的底牌。 这也是当初靳宛提出要用丝绸跟游商做交易时,敖千会暗下决心必须保护好她的原因。 后来靳宛经长安君这一提醒,又想到自己刚整出了桑酒,并在岳阳城开了酒楼分号。种种事情加起来,她本就够打眼的,更别说后面她还要公开销售香醋。 综上所述,靳宛临时改了主意,决定先把丝绸藏起来。等到了合适的时机,靳宛再让桑蚕丝现世,如此自己也不至于把局面弄的一团糟。 当务之急是解决了杂事,再好好考虑酿酒坊和酿醋坊的问题。 由于前一天晚上没睡觉,是故这晚洗漱过后,靳宛沾枕即睡。 靳海原想熬点儿鸡汤给靳宛补补身子,自家孙女儿还有好一段日子忙碌,这点他是门儿清。怎料端了鸡汤在门外敲了半天门,屋里也没传来动静。 等他不放心地推门进去一瞧,少女已睡得昏天暗地。 见此情景,靳海只得暗叹一声,放下鸡汤走出房间。 看小宛这么辛苦,他也很想出一份力。可他不过是个庄家老汉,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以前大个子在还好,现在么…… 还是让她早点儿嫁人吧,留在家里老这般忙着也不是个事儿。 靳宛还不知爷爷偷偷下定决心,要将她早日送到大个子家里当新嫁妇。 许是累极了,靳宛一夜睡得香甜无比,连往日会到梦中与她相会的敖千都不见踪影。这使得她一早起床便精神奕奕,吃过爷爷准备的早膳,跟他说了一声后独自去了田家脂粉铺。 ——制皂坊的事儿,靳宛还没抽空跟田有财说。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签了契约书的,不跟田有财通个气就断货属于违约行为。 故此趁着这个月的交货日期还未到,靳宛赶忙跑去跟田有财说明缘由。而且因为田有财是靳宛的第一个大客户,所以在条款约束这方面,他是比较占利的。靳宛深知对田有财,自己不能像对待小镇的商铺老板那样随意,态度亦谨慎许多。 第263章 情思 “殿下,刚刚接到宫中传来的密讯,三皇子私自出宫已有数日。不过请殿下放心,三皇子并未受人挟持,二皇子已经派人去打听他的下落。” 一座废弃庙宇前燃着篝火,此时正有一名黑衣暗卫对着庙宇下跪。 但他并非在跪拜庙中供奉的神像,而是对着他的主子回话。 在如此荒凉的环境下,庙内却是与外面截然相反的情景:临时搭建的一张木床铺着丝绒被褥,上面坐着一位身穿黑色长衫的青年,黑衫下摆还有用金线绣出的团龙纹案。 暗卫禀告时,他正屈起一条腿放在床沿,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搭着膝盖,另一只手拿着一个香囊把玩,那象征坚毅的薄唇微微抿着。也因这姿势,青年一缕青丝垂下,刀刻般的鼻梁在烛光映衬下更显挺拔。 待他闻声转过头来露出正脸,青年脸上的肌肤竟透出莹莹的白光,仿佛这是个精雕细琢的玉人儿。 然而他一开口就是清冷无比的嗓音,不夹杂丝毫感情,瞬间破坏了那股温润如玉的气质。 “传令下去,今晚连夜赶路,一刻钟后启程。” “喏!” 随着敖千的下令,庙宇附近的暗卫迅速行动起来。 一名暗卫恭敬地呈上狐裘斗篷:“殿下,夜晚天凉,请保重贵体。” 敖千看也不看,径直越过他走到门口。 对此,暗卫颇为无奈。 即使知道殿下有内功护体并不惧寒,可是作为一个合格的暗卫,他也必须做到事事有备无患。 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如今他们一行人早已出了汤国的国境,与帝都的距离亦逐渐缩短。加上察觉到帝君的警惕,屡屡失手的五王爷几乎是狗急跳墙,疯狂地派杀手来围剿敖千。 这两天他们一共迎接了五批杀手,今夜是难得的安宁之夜。可敖千很清楚,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虽说暂时还不知阿逸离宫所为何事,但是他不愿再与五王叔纠缠下去,他决定主动出击,一次性处理完那些杀手。尽管有些冒险,却也比等待猎物上门更占先机。 离开乌国不到一个月,给他的感觉却是度日如年,煎熬难忍。每晚的睹物思人,到头来只是让他更加思念那个小丫头,这种思念蚀骨灼心。 现在,他不想等也等不了了。 纵使快马加鞭,从这儿到帝都也得一个多月。何况还有五王爷的杀手阻挠,这样拖下去,恐怕半年之期过半了都无法回宫,无怪敖千想要速战速决。 敖千沉思时,暗卫牵来一匹宝马。 “殿下,一切准备妥当了,只等您吩咐动身。” 闻言,敖千珍而重之地将香囊贴身收好,跨身上马。 皎皎月光下,他望了一眼乌国所在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深情…… 紧接着,青年袖袍一挥,寒冽的声音响起。 “走!” 这一晚,他并未入睡,自然没能于梦中与佳人相会。 时间很快流逝到了翌日清晨。 远在千里之外的乌国岳阳城内,神清气爽的少女起床洗漱、用膳,然后挥挥手出了家门。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烦恼,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忧愁。而靳宛作为一个有野心的小人物,心中的忧愁,又比普通人更甚。 这不,她眼下就为如何说服田有财解约而苦恼。 “小姑奶奶哟,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 收到伙计消息火速从家里赶来的田有财,一见到少女,便异常激动地开口。 如今他俨然把靳宛看成了自己的“招财童子”,因为这一两年的时光里,香皂完完全全成为了城中富家小姐、夫人离不开的护肤圣品。 连带着田家脂粉铺生意兴隆,隐隐有占据岳阳城第一脂粉铺名头的趋势。在这么个背景下,别说是叫靳宛“姑奶奶”了,就是让他把靳宛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他也乐意。 田有财越是对靳宛热情,靳宛心里就越没底。可不管怎么样,该来的总会来,该说的也迟早得说。 是故靳宛咬咬牙,硬着头皮说:“田掌柜,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我来其实是有要事相求。” “好说好说,只要田某能帮上忙的,田某决计不会推辞。”田有财还没发觉到她的异样,只顾一个劲儿地说话,“恰好田某也有事想找你,所以不得不说,姑奶奶你真是来的太巧了!” 靳宛听得额头冒汗,试探着问:“田掌柜要说的事,该不会是……增加香皂的供货量吧?” 此话一出,只见田有财顿时高兴起来。 他下意识地拍拍自己凸出来的肚子,笑眯眯地打量靳宛,“莫非姑奶奶也是为了这事儿?要真如此,那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 确实是为了这件事,只不过怕是跟你想的有点儿出入。 靳宛心中暗道,无声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她是没办法让田有财终止合约了,只能考虑换个形式与他合作吧。 思及此,靳宛抬起头目视田有财。 “田掌柜,我这有桩生意,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参与?” 靳宛话音未落,田有财的眼睛已然亮起。 “小姑奶奶诶,你要有啥挣钱的买卖,千万得叫上田某。” 他没有正面回答靳宛的问题,只用直白的方式表达了自己对“赚钱”感兴趣。若靳宛这桩生意能挣钱,那他的意思也很清楚了:参加! 可若不是挣钱的生意,就没必要与他细说,他没兴趣。 这奸猾之人说话做事都是先从脑子过了一遍的,靳宛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于是暗骂一声“老狐狸”。 面上靳宛则淡然如水,半点儿没显露自己的心思。 “挣不挣钱我还不敢夸海口,可做生意不就是那么回事吗?路子整出来了,还得经过一番实际操作才能知晓结果,个中好坏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反正不会全无收获就对了。” 看靳宛镇定自若,田有财反而生起了好奇心。 “那就请你详细说说,要是田某得了好处,绝不会忘记你今日的恩情。” 空手套白狼么,他并没有任何损失。 靳宛也不以为意。 原本靳宛就没想过要从田有财那儿得到什么,只要能顺利和他解约,那便足够了。 因此,靳宛把自己和几个商铺老板商量的建造大作坊,扩大香皂销售范围的想法告诉田有财。“田掌柜若有兴趣加入,今后的红利将会有你一份;若不想加入,我也会介绍你与几位老板认识,以后由他们给你供货。” 第264章 赌博 田有财足足愣了半晌,方才醒悟过来。 这所谓的“生意”竟涉及到他铺里的那些香皂? 那怎么行呢! 他决不能拿香皂的事冒一点儿险。 可依着靳宛的意思,莫非照她说的那样做,盈利的确会更多么? 田有财陷入了矛盾之中。 他皱着眉头道:“按田某的意思,是希望和靳家制皂坊继续合作下去的,目前香皂在岳阳城的销量很好,田某实在没必要去冒险。” 靳宛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实际上,我之所以建议田掌柜加入我们,是因为靳家制皂坊今后无法再为田家脂粉铺供货了。”无奈地说出实情,靳宛面带苦笑,“前不久,我的制皂坊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之前的成品都付诸一炬。” 她还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不说,到现在身体也没有完全恢复。 田有财大吃一惊,“竟有这等事?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妄为,就不怕陆大人……” 说到一半,田有财骤然想起那位陆大人已经沦为一抔黄土,登时哑言。 良久,他讷讷改口:“此事可大可小,姑奶奶可有抓到幕后黑手?” 靳宛佯装没听到他先前关于陆大人的那句话,神色如常地颔首。 “幕后黑手已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就不劳田掌柜担心了。我要说的是,经此一事我也想通了,决定搬到岳阳城。为此我放弃了制皂坊,田掌柜想再从靳家村拿香皂,只怕是没可能的。” 听罢,田有财眉毛拧成一团。 难不成制皂坊被烧,是有人嫉妒靳宛凭此挣了大把银子?如若不然,她为何要用上“想通”这个字眼? 可要真是这样,就难怪靳宛会舍弃这份基业。他也知道那靳家村是个什么光景,一场大火处理不好,很可能把整个村子都葬进去了。 想到这里,田有财叹息一声。 “当日签文书的时候,你我把所有条款都商量好了。如今你这么做,那便是……” 靳宛很干脆地接过话头:“没错,这算是我违反合约。按文书上的说明,我得赔偿你田家脂粉铺三个月的收益,粗略算下来约莫是几千两纹银。” 见她依然很冷静,田有财不由得挑挑眉。 “几千两纹银,说的轻松,田某就不信你不会心疼。田某知道你有一家三鲜楼,可是田家脂粉铺每月盈余也有三千多两,三个月加起来就是近一万两纹银……” 想到自己要赔偿田有财一万两银子,饶是靳宛这定性,亦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三鲜楼凭着有酒有醋这两点,成为了旺福镇的“霸主”,每月的盈余也只在二千两纹银上下。岳阳城不愧是岳阳城,竟让得田家脂粉铺一个月挣了这么多银子,要知道这城里还有十几家脂粉铺,其中并不乏 上等的店铺! 此刻靳宛并未意识到,田家脂粉铺的地位已因香皂的出现,而有了极大的改变。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说:“假使田掌柜坚持要接受赔偿,我理当奉上款银,无论是几千两还是一万两。可从此以后,田家脂粉铺将会彻底失去‘廉价香皂’这款商品。” 田有财不禁眯起眼。 “彻底失去”几个字,由不得他不重视。 但是想起刚刚靳宛说要合几人之力建一个大作坊,扩大香皂的销售范围,田有财便稍稍安心了。 他就不信到那时候,自己没有办法弄来香皂。 似乎是看穿了田有财的心思,靳宛扬起唇角,露出微笑。 “田掌柜,你好好想想吧。当大作坊建成的那一日,香皂的买卖就不再是我一个人做主了。承蒙几位老板抬举,他们让我挂个公会会长的名头——哦对了,我还没跟你解释‘公会’的意思吧?” 田有财始终淡淡地笑着,纵然对所谓的公会甚为纳闷,他仍旧没有表露出过多的兴致。 靳宛也不拆穿他,只耐心地说明道:“这个‘公会’是指新制皂坊的负责人组织,一旦新制皂坊开始运作,所有的事情都由公会成员投票决定。普通成员是一人一票,会长是一人两票。” 事实上,靳宛对这个会长的位置没什么想法。她说了自己只负责提供香皂的做法,奈何那几个老板听过她的叙述后,执意要她当领头的,压根不以听从一个黄毛丫头的指示为耻。 为了让自己以后别太劳累,靳宛一再申明自己是代理会长。等到了合适的时机,她会“退位让贤”。 对此几人也没意见,他们现下亟需靳宛的带领,才会强人所难。若日后靳宛不肯再指导他们,谁也不敢说不行。 说完公会的概念之后,靳宛接着道:“在我的计划中,从今以后香皂是要面向全王国,乃至全帝国销售的。当然,这些都得一步一步慢慢发展,但能肯定香皂的售价会抬高不少。 “而且一旦香皂公开于世,从此岳阳城内不再是你田家脂粉铺一枝独秀,那些夫人小姐们也多了选择。我相信田掌柜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吧?” 靳宛在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田有财的内心却因此泛起了波澜。 他本想收下靳宛的赔款,后面等大作坊建好,再去购买香皂。虽说在那之前,铺里的生意会减少许多,但他能平白获得近万两纹银,实乃一件美事。 哪知听了靳宛的剖析,田有财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今天靳宛的来意,他也大致弄明白了。可以说,若不是因为靳宛跟他有一份文书协议在,她绝对不会来邀请自己加入制皂坊的“公会”。 即便靳宛这么做,也是想免去那一万两赔款。但不能否认,她的提议对自己不是没有好处的。 只要事情能够按照靳宛所说的进行下去,那么公会铁定能赚得盆满钵满,关键是她有多少把握? 越想越按捺不住,田有财索性挑明了问:“小姑奶奶,你觉着这事儿能成的概率有多大?” 悠然看了他一下,靳宛举起手做了个手势。 “六成?” 田有财蹙眉,“这太低了吧……” 这话倒把靳宛气笑了。 “六成还低,田掌柜你的心得多大啊!直接跟你说吧,机遇在你眼前,只看你敢不敢赌。” 话虽如此,少女脸上却是无比自信的神色。 不知为何,田有财一看见她这表情,纵使靳宛年纪尚轻又是个女子,他的胸口依然是一阵激荡。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拍着桌子慷慨激昂道:“好,我田某就赌这一把,若输了便权当花钱与三鲜楼的掌柜交个朋友!” 第265章 卖身 田有财想的也够光棍,横竖要赌这一回,倒不如洒脱地说几句场面话。 此后又嘱咐了田有财一些事项,让他记得联系旺福镇的几个商铺老板,与他们一同推动作坊的建成,靳宛也不顾他的挽留,出了田家脂粉铺直奔三鲜楼壹号。 早上出来时,靳宛就跟爷爷说过,晌午她是要在酒楼用膳的,叫老人家不必等自己。跟田有财聊了一个多时辰,距离午时也不远了,靳宛干脆不回家。 今日三鲜楼壹号仍在提供免费酒水,生意比起昨天更加红火,以致靳宛到了都没人有功夫搭理她。 沈玉溪跟着靳宛学会了炒底料,现下正在厨房忙着呢。靳宛记起这段日子没让他闲过,这会儿便摸摸下巴,大摇大摆地走到厨房搭把手。 “掌柜的好。” 厨房的伙计不比那些跑堂的,虽说同样十分忙碌,却能抽出点儿时间跟靳宛打招呼。而听见声音,百忙中的沈玉溪抬头看了眼,又埋头拿着锅铲苦干。 看得出来,厨房里的伙计都被辣椒的味道呛得不行,只碍于沈大厨的威严,他们才没敢有一丝怨言——连沈大厨都在忍受这股味道,他们这些伙计哪有资格抱怨。 靳宛捂捂鼻子,用袖子扇着风,停在沈玉溪身前一丈处。 “不是说晚上把料子炒好吗,怎的青天白日就在炒了?”这辣椒底料的味道可不是一般的刺鼻,靳宛担心辣味会传到前边儿的酒楼里面。 闷闷的声音传到沈玉溪耳朵里,他抽了抽嘴角。 手中的锅铲上下飞舞,沈玉溪郁闷地回道:“今天来的客人太多,昨晚炒制的底料不够,可不就只能现炒么?” 说完他吸吸鼻子,显然也被辣味刺激到了。 见状,靳宛扭头对一个伙计吩咐:“去侧室拿几条布巾来。” 其实炒火锅底料,最好是在空阔的地方,那样就能降低辣味的刺激度。这也是靳宛让沈玉溪在晚上炒料的原因,白天酒楼人来人往,是找不到合适空间的。 好在靳宛为以防万一,早早地备好了布巾,现在刚好能够派上用场。 等到伙计把布巾拿来了,靳宛拿了一条,就叫伙计把布巾拿去分给厨房的大家,让他们把鼻子包住。 随后靳宛拿着布巾递到沈玉溪跟前。 看沈玉溪没接,靳宛就劝:“你刚开始干这个活儿,难免会忍受不了辣子的味道,先让自己慢慢适应吧。” 听了这句话,沈玉溪这才抬眼。 “那你呢?” 靳宛耸耸肩,神态比较轻松,“我比你们习惯的多。而且如果我们都把鼻子蒙上了,那谁来掌控火候。” 沈玉溪的脸上现出倔强,“既如此,这块布巾还是你用吧,我早晚都得习惯的。况且于我而言,辣子的味道很亲切。” 他清楚靳宛除了酒楼的事情,还有很多另外的计划。那些东西是他插不上手的,所以他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尽量帮靳宛分担一些。 最终靳宛还是没能拗得过沈玉溪。 既然沈玉溪有此决心,靳宛也不好拂了他的意。并且沈玉溪的表现,也让靳宛放下胸中的大石头,空出余力去做其它的事。 时间不等人,看三鲜楼壹号在沈玉溪的主持下运作顺利,靳宛草草吃过午饭便乘坐马车出城。 ——目前岳阳城的封城令仍未解除,是故靳宛唯有借助苏夫人的名义进出城门,倒也没生出旁的事端。 酿醋坊的四个工人初初见到靳宛,还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姐出游,继而误闯到此。结果靳宛自来熟地与他们寒暄,态度像是跟他们很是熟稔,登时惹得几人心生困惑。 而靳宛也没让他们疑惑太久。 “靳宛先在这里对几位说声对不住了。” 突然间,靳宛盈盈施了一礼,口出惊人之语。 李大爷不愧是年纪最长的,瞧着靳宛的言行举止,只觉得熟悉得不行。现又听她这样说,当下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他试探着开口:“靳姑娘,不知你认不认识一位叫‘金丸’的先生?” 靳宛……金丸……谐音的名字,让人很难不把两人联想在一起。 李大爷话音刚落,小五和另两位工人也觉出了不对劲儿。 他们不约而同地目光紧锁少女,屏息等待回答。 靳宛抬了抬唇角。 今日靳宛以女子之身出现在这帮人面前,就是打着公开自己与酿醋坊关系的心思。不这么做,靳宛又如何跟王室合作?反正已经有了苏夫人的保证,靳宛不必害怕他人生出歹意。 对于几个工人的怀疑,靳宛并未多言,而是直接拿出酿醋坊的地契。 她举着地契让几人细细察看。 “当初出于顾虑,我委托钱大哥帮我买下这块地,又让他招了几位到此地做工。这一年来,我对四位的工作能力很满意,出于信任才决定对你们说出实情,希望可以得到几位的谅解。” 明明是人身安全得到了保障,靳宛才暴露真身。可被她这么一说,就让四个工人油然生出一股感激的心情,其中夹杂着受人信任的荣耀感。 大家都确认了眼前的靳姑娘,就是一直教导他们的“金先生”,这使得四人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毕竟靳宛样貌稚嫩,明显是个双八年华左右的少女,形象与以前那个胡子拉碴的“金丸”大相径庭。男人往往都比女子,更容易给人可靠的感觉,更别说还是成熟大叔对比娇俏小娘子了。 是以靳宛不得不又花费一番功夫,通过自己的一举一动,来让他们渐渐找回从前那跟金先生相处时的熟悉感。 待得气氛恢复如常,靳宛不紧不慢地说出自己今日的来意。 “相信几位也很明白,自打你们受雇到这儿做事,学会了如何酿醋,便注定你们从此不能再脱离这个酿醋坊了。” 说着,靳宛环视一圈,仔细观察四人脸上的神情。“香醋的酿制方法,目前你们四人都学会了。而我如今决定对外公开香醋的交易,也意味着今后,会有无数眼睛盯着咱们这儿。我不想让自己长久以来的努力打水漂,为了预防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必须要确 保内部人员的可靠。“即是说,今天,要么你们与我签下卖身契,我保证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卖身的人;要么,你们从此作为酿醋坊的普通工人,待遇以及地位都将远低于酿醋坊的核心工人。” 第266章 靳府 靳宛现下所做的一切,并非是没有思量的。 酿醋和酿酒最关键之处,都是要有酒曲,而酒曲也是寻常人最难得到的东西。这也跟隆凰帝国和巴南帝国的环境有关,两国的阴湿天气较少,普通百姓又没多少是家里粮食富余的。 至于粮食多的大户人家,又有专门的小厮守着谷仓,几乎不会出现粮食受潮这种情形。种种因素结合,倒真让威灵帝国在此领域,独领风骚数十年之久。 当初靳宛虽然教了小五他们酿醋,却没把酒曲的做法外传,几人素来是使用靳宛制作的那批酒曲。即便他们也会好奇这是何物,但他们也拎得清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靳宛想要和工人签下卖身契,缘由也正在于此。制作酒曲事关重大,她自是不能冒险外泄,否则所有的算盘都打不响了。 由于靳宛的语气非常坚决,四人彼此对视,也明白今日自己是没得选择了。实际上,早在他们跟着钱掌柜来这儿上工的那日,他们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因为没有哪个东家,会放走掌握技术的伙计。何况他们本就是地位低下的人,能找到一个好东家已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又岂会拒绝? 所以最后不出靳宛所料,四个人都愿意跟靳宛签卖身契。 “卖身”一词听着可怕,但放在如今的世界,他们既没有田地又没有家世地位,唯一的出路就是找个好东家。吃穿不愁、主子和善,这就是做下人的好运了。 诚然,靳宛一向待他们不薄,这点几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得到四人肯定的回答,靳宛同样松了一口气。靳宛以每人五十两的价格,买下他们,至于四人的家眷便不在此列之中。 可是不卖身的家眷,是不准许进入靳宛为下人安排的住处的,这代表着他们必须像以前那样,一年中只有空闲的几天才能去见家人。 为此,小五和李大爷经过商讨,决定让他们的家属也卖身进靳府。 ——没错,现今靳宛和爷爷、沈玉溪所居住的府邸,其名正是“靳府”。 靳宛倒不急着接受,只问他们是否真心诚意。要知道一旦卖身入府,今后必将失去人身自由。 “东家,我签了卖身契,家里就老婆子独自抚养年幼的孙儿。与其让他们在外边儿无依无靠,不如叫他们和我一道跟着东家。东家仁厚,相信不会亏待我们的。” 李大爷说完,好像生怕靳宛觉得一个老太婆没啥用处,赶忙又补充了几句。 “我家那个老婆子别的不行,烧饭打扫做家事,那是一等一的好手。杂活脏活咱们都不怕,只求有口饭吃,把我们的孙儿养大。” 李大爷老年丧子,只留下一个年仅两岁多的孙儿,老夫妇俩自然把他宝贝得不行。为了孙儿,叫两个老人家做什么都愿意。 而小五家中只剩娘亲,他的想法就简单多了。 “到哪儿不是干活,在东家手底下做事,总比去其他人那里要好。再说了,我娘一心想陪在我身边,这下有了机会,她肯定不愿放过的。” 靳宛瞧两人说的情真意切,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既然你们都这般说了,那明儿个便让他们到城里找我吧。” 另两人看李大爷和小五一前一后,都做出了决定,心里也着急了。 又听靳宛如此说,两人按不住追问:“东家,你要在岳阳城逗留几日?我们想先回去一趟,跟家人仔细商量商量……” 四人还不知靳宛已搬到了岳阳城。 于是靳宛直截了当地说:“我今后便住在城里了,你们也无需再遮遮掩掩的。等忙过了这段时日,我手里宽裕些了,就将旁边这块地买下,起一座宅子,让签了卖身契的工人住进去。” 在岳阳城买地、买房,都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儿。可靳宛说的时候,丝毫看不出她有为难之处,仿佛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那两人见到她这个样子,心里头猛地生出强烈的念头,当即面面相觑。 旋即,两人不约而同朝着靳宛躬身,恭恭敬敬地施礼道:“东家,我们决定了,让家人一块儿跟您签卖身契。从今往后,我们生是靳府的奴才,死也是靳府的鬼。” 尽管他们的东家年纪轻轻,但仅仅凭她会酿醋这一条,已足够他们这帮下人全心跟随了。 这么一来,靳宛圆满了解决酿醋坊的事,心情大好。 靳宛今日只带了四份卖身契,便让四人先签了。等明日抽个时间,叫几人领着家属到靳府,届时其家人再与靳宛签下卖身契。 做完这些,靳宛吩咐小五运了两缸香醋,跟自己返城。 一缸香醋运到三鲜楼壹号,一缸香醋运到靳府。前者是拿来给酒楼用的,后者是靳宛准备给王宫进贡的。 本想等着卫林解决完岳阳城之事,在他回宫时顺便捎上贡品,岂料会忽然横生枝节。那位羽王子早不离宫晚不离宫,偏生挑了这个关头闹事,无意中倒给她添了点儿小麻烦。 ——这话靳宛也就在心中念叨念叨,压根不敢让苏夫人发觉。 小五陪她进城时,天色已经不早了。靳宛想了想,打发他去了三鲜楼壹号,让沈玉溪给他在酒楼里安排了一间客房。 作为一个下等平民,小五何时住过酒楼?且三鲜楼壹号的档次不俗,迄今为止还没哪个客人,有幸成为它的贵宾,更别提是入住了。 小五这才知道,他到底跟了一位多有能耐的东家! 离酒楼打烊的时辰还早,沈玉溪炒好底料,难得偷了个闲。谁知自家掌柜一回来,就带了一个小哥叫他给安排客房,顿时整得他心里老大不爽。 是以小五一跟着伙计退下,沈玉溪便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地哼:“掌柜的,我为酒楼忙前忙后,也没见你体恤我,叫我挑间客房住下?” 靳宛正端着茶杯浅酌,听罢拿眼斜睨他,好半晌不出声。 沈玉溪被她看得心头发毛,禁不住咽了口唾液。 接着他又想,自己没说错啊,何苦要心虚? 念及此沈玉溪又挺直了腰板。然后,他就听见掌柜的幽幽道:“要不然,从今往后你就住酒楼,我让小五跟我回府里去?” 第267章 投诚 “沈行一家三口恢复健康,奖励宿主三十分。总积分:三十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可兑换物品:无。” 告别沈玉溪走到府邸门前,长安君的声音忽地响起。 靳宛脚步微顿,一时半会儿倒是摸不着头脑。想了半天,靳宛才弄清这三十积分的来历,意识到自己将沈行夫妻二人搁置太久了。 如今经长安君提醒,明显是那两人的身体已然无碍,靳宛应该找个时间跟他们见面。如果那两人想要离开,靳宛绝不会挽留,毕竟当日救人不过是顺手为之。 却不想一回家中,爷爷迎上前,告知府里有一对夫妇久候。 靳宛探头看了一眼,回头望着爷爷,“他们什么时辰来的?” “午时过半就来了。当时我说你有事出去,要到下午才能回来,请他们到时再来。结果两人不肯,坚持要在家里等你,那个男的见我在忙还提出要帮把手。” 救出沈行夫妇的那一天,靳海跟他俩见过面。可是因为那时两人情形狼狈,以及时间紧急,他也没细看。 后来一群人进了同福客栈,靳海也只知他们被靳宛安置下了,但双方再也没碰过面。 如今又过了这些时日,靳海自然认不出两人。若不是见来人中有个孕妇,他都不会答应让两人留在府中等候。 “行了,他们就交给我来应付。爷爷,你忙去吧。”靳宛给了爷爷一个安抚的笑容。 正厅内,沈行与其夫人坐立不安。 “夫君,你说靳姑娘愿意让你我留下么?” 听着夫人忐忑的话语,沈行伸手握住她的,声音沉稳有力地说:“不管愿不愿意,既然她救了我们一家三口,以后她就是我们的恩人。 “之前我对她百般无礼,可她能够不计前嫌出手相助,可见这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女子。既是这般,只要我们诚心,她必定不会拒绝的。” 说话间,少女袅娜的倩影缓缓走来。 沈行迅速站起,不忘搀起自己的妇人。 靳宛淡然地望了望沈行,随即转头对其夫人道:“虽说沈夫人的身子已无大碍,可终究是怀着身孕,多歇几日总没坏处,何必急着赶到这里。” 两人听她语气温和,并未有责怪与厌弃的情绪,当即不约而同心情变得轻松。 沈行再也无法等待,直直对着靳宛单膝下跪。 他抱拳道:“承蒙姑娘相救,此大恩沈某无以为报,只望今后能够与娘子追随姑娘,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看见沈行的举动,其夫人也艰难地扶着腰跪下,倒令靳宛颇为惊讶。 定定地打量着两人,靳宛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沈捕头,你不怪我?” 说起来沈行一家所遭劫难,都跟靳宛脱不了干系,即便靳宛自认没做错任何事。 现在靳宛主动提及,也是好奇沈行的想法,更不相信他会心无芥蒂地跟着自己。 沈行不笨,他知道靳宛这个问题的含义。 所以沈行丝毫没有迟疑,郑重其事地回答:“沈某没有理由把责任推到姑娘身上,要怪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清,跟了个那样的主子。 “反倒是沈某对不起姑娘。那日姑娘以德报怨,不仅救了沈某妻儿,而且还救了沈某,这是莫大的恩情。沈某从未奢求姑娘的原谅,只求姑娘给沈某一个报恩的机会。” 沈行说的恳切,靳宛瞧着他不像是在撒谎,倒对此人有了新的认识。 最后,靳宛神色冷淡地看着二人,“我知道了,你们起来吧。” 沈行这才将夫人扶起。 夫妻二人紧张地盯着靳宛,沈夫人担心地问:“靳姑娘,我夫君如今也不想回衙门当差了,加上我们都想报答你,不知你肯不肯收留我二人?” 靳宛反问她:“你说的‘报答’和‘收留’是何意?” “当然是跟在你手下做事,替你排忧解难了。但凡是能用得上沈某的地方,都请姑娘不要客气,沈某亦是万死不辞。” 沈行快速接话道。 靳宛今天刚收了四个下人,明天还有几个要到靳府报道的“准下人”,所以沈行一说她就想到了卖身契。 这对夫妇的投诚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可无论是哪一种,靳宛都无法百分百信任他们。因此,靳宛没有多做迟疑,便对两人提出要“买下”他们。 “只有签了卖身契,我才敢放心让你们留下。到底以前咱们是有恩怨的,而且我这儿不是慈善堂,不会收吃闲饭的人。” 本以为自己提这样的要求,会让沈行觉得屈辱。好歹他也曾是县衙的捕头,身具功夫且心怀抱负,岂能甘心卖身给她当奴才? 孰料靳宛话音方落,只见沈行及其夫人面上都是松了一气的表情,好像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靳宛不禁狐疑,“两位……” 不等她问出口,沈夫人便抹着眼角,喜极而泣道:“我们正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如果能跟随姑娘又有一口饭吃,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又抚养长大,那是再好不过了。” “听说姑娘在城中开了一家酒楼,沈某与夫人日后定当竭力护持姑娘。” 眼中满是喜色的沈行,无比严肃地对靳宛做出承诺。 这让靳宛越发困惑了。 或许是自己的思想有偏颇?这个世界的人,并不以卖身作奴为耻? 靳宛想不通,就暂时不去想了。 但是这两人的卖身契靳宛可没备着,是以靳宛让两人先回同福客栈,等他日自己拿着卖身契上门再说。 ——她可不敢让两人就这么住下,毕竟府里的桑酒与丝绸,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藏起。 靳宛先把他们晾在一旁,无非是希望有更多的时间,来考察二人。连酿醋坊的四个工人,都是在靳宛经过一年的相处后,认为值得信赖才纳入麾下,更何况是与她“有仇”的沈行。 两人开开心心地走了,靳宛把大门关上,揉着太阳穴转身。 “提醒宿主,有新任务。任务内容:五个月内,总资产价值达到一百万两银子。提示:无。” 长安君发布任务的模式,跟从前并无两样。可比起曾经冷冰冰的机械音,化作人形的长安君声音里,便有了为人的情绪。 此刻,靳宛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长安君语气中有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毫无疑问,这次的任务难度将是迄今为止——最!高!的! 第268章 商铺 最新任务对靳宛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 想着横竖要考察沈行,是故接了任务的次日早上,靳宛便去同福客栈找他。 沈行受宠若惊,还以为靳宛一个晚上便放下了戒心。哪知靳宛一开口,就是让他去各处搜集无家可归、忠厚可靠、做事机灵的人物,找到了便带去靳府。 这世上不管干什么,都少不了劳动力,靳宛对此心知肚明。经商致富是靳宛一直以来奋斗的目标,只是系统的任务,限制了她实现目标的时间。 故而靳宛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还是着手物色靠谱的手下。有钱能使鬼推磨,靳宛不信自己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大不了多费一点儿功夫。 以前敖千提到了香醋铺子,倒叫靳宛想过在岳阳城盘下一间商铺,里边儿专门卖酒醋。本打算将此事慢慢筹划,孰料系统会出这一招,令靳宛不得不把商铺的事儿提前放上进程。 好在靳宛因有此盘算,上一次救了爷爷在城中逗留之际,便暗中观察过了。 这天靳宛主要的任务,正是去买下那间商铺。在此之前,沈行接了靳宛的吩咐,离开岳阳城去搜罗“人才”。 当然,靳宛也答应会托同福客栈的人照顾好他的娘子。 苏夫人听说靳宛要去买商铺,她扔下客栈的事务,随同靳宛一块儿出了门。 “这城中凡是有点儿身份地位的,我都认识。你看上的那间商铺虽说位置一般,但空间却是最大的,如果只你前去,陈老板怕是要欺生,给你开个高价。” 陈老板便是岳阳城里数一数二的商人,在城里拥有好几条商街。但因为他和靳宛的生意领域没甚交集,靳宛也没把握能与之交好,所以苏夫人的陪同是很有必要的。 商街之中好的地段,铺子的价格被炒得几近“天价”。尽管靳宛看中的商铺,并非处于黄金地段,可因它是那条商街的铺子,陈老板仍旧不愿低价出售。 毕竟普通人都是租赁铺子,像靳宛这种一出手便要买下商铺的,虽然岳阳城里也有不少人,但这里面可不包括如靳宛这般年轻的少女。 说白了,陈老板就是瞧不起靳宛。换句话说,他看不起女性,认为女人合该乖乖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典型的保守派男人。 要不是有苏夫人在,也许陈老板连门都不会让靳宛进。 当着苏夫人的面,陈老板不敢表现出对女子的轻视,因着他从前已经吃过这方面的亏了——苏夫人发起怒来,连战场的血性男儿都得认怂,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商人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这回苏夫人对陈老板倒是挺和气,这让陈老板得寸进尺。 在靳宛说想买他家的商铺后,陈老板老大不客气地嘲讽:“好好的一个女儿家不在家待着,跑到外面抛头露脸,莫非是家中男儿都死绝了吗?” 靳宛本想苏夫人说的“欺生”,大约是奸商狮子大开口那类。岂知这位陈老板,竟会说出这样无礼的话,真真是教她涨了见识。 当即靳宛就反驳:“英雄不问出路,这句话陈老板没听过吗?” 不料陈老板理直气壮道:“没!” 这下把靳宛气得牙痒痒,但是两个世界本就不同,保不准人家这儿确实没有此句俗语呢。 “我不记得乌国有歧视女子的律法。”便在此时,苏夫人悠悠然地说道。 陈老板表情僵硬,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到靳宛与苏夫人离开陈府时,靳宛手里拿了一张地契,是那间铺子的。 苏夫人瞥了眼那张契据,眼中意味不明。 “五百两买一间无人问津的商铺,也不知是赚了还是亏了。” 靳宛抚着下巴呵呵直笑,“短时间来看是亏了,不过时间一长,那便不一定咯。” 做买卖是要么卖奇,要么卖俏,可殊途同归,都是讲究人气的。好地段之所以被称作“黄金”,也正是因为那里人流量大,商品露面的次数多。 但靳宛商铺所要销售的酒醋,都是市面上供不应求的珍稀玩意儿,客人见了它便像蜂子遇着花儿,路再远也要爬山涉水地赶来。 不过为了让铺子配得上酒醋的身价地位,靳宛觉得,自己还是要在商铺里下一番苦功。 于是与苏夫人去看了那间商铺,靳宛就询问苏夫人,城中最好的工匠是何人。 苏夫人说了一个名字,随后又好奇道:“陈老板在出售商铺前,便将所有的铺子都休整过了,莫非你还想自己来做装饰?” “铺子里头倒是不必再装修了,可是……”靳宛的视线移到门口。 登时,苏夫人便理解了她的意思。 想了想,苏夫人也点头赞同:“的确,你还少了一块招牌。话又说回来了,你这么着急地买商铺,心里可想好了要给铺子取什么名字?” 在苏夫人看来,靳宛今日所为,其实是有些急躁的。 纵使想要开商铺,却也不必急于一时。毕竟靳宛与王宫还未真正联系上,谁知道那边是怎样的情况?若是乌王要求靳宛只给宫里供醋…… 苏夫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个法子是行不通的,他们不能限制靳宛的自由。 拾掇好自己纷杂的心思,苏夫人看向一旁的少女。 靳宛适时绽放一个璀璨的笑,那笑万分明媚,叫人如沐春风。 “我早就想好了,它叫‘金达记’,象征了我与大个子的回忆。” “金达记”,有金先生,也有达先生;有靳宛,也有大个子。 不论以后他们会遇到什么事,不论以后他们会变成何种身份,不论以后他们能否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乌国,都有他们的“金达记”。 这样一来,等他们老了,他们还能看着金达记,想起曾经年少的爱恋,想起达先生对金先生说的那句,不管你是什么样子,都是我的至爱。 苏夫人听了靳宛的话,又看少女眯起眼笑得宛如一个狡猾的小狐狸,偏偏神色中还透着恬静温顺,顿觉她像极了过去的自己,不由得心生哀戚和感慨。唉,希望你们能有个好结局吧。不要像我和他,彼此牵挂了十几年,恐怕到死都不能在一起…… 第269章 招牌 商铺的名字定了,现下还缺一块招牌。 眼下时间还早,靳宛在苏夫人的带领下,去了城中工匠的铺子。 这家铺子专门为各处打造牌匾,靳宛将自己的要求对老板说了一下,对方告诉她明日即可来取招牌。如此速度,倒叫靳宛诧异,她还以为至少也得几日才能成呢。 “这家是老手艺了,放心吧。” 看靳宛有些忧虑,苏夫人如是安慰。 在工匠铺子逗留了这一阵,时间慢慢摇到了晌午。靳宛记挂着工人要带家属来签卖身契的事儿,,便与苏夫人说起得回家一趟。 “正好客栈也没什么事,我随你一块儿。” 说着,两人便朝府邸走去。 路上遇到熟悉苏夫人的客人,对方又会仔细问候。两相寒暄之下,也费了一点儿功夫,等她们到靳府时小五等人已在候着了。 那帮人一瞧见靳宛,即刻在李大爷的招呼下,朝靳宛俯身跪拜。 “见过主子。” 还没签契,这群人就先叫上了主人,叫靳宛有些难为情。 反而是苏夫人神色如常,仿佛这等事已是司空见惯。见靳宛看向自己,隐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她便不自觉地一笑。 拍了拍靳宛的手,苏夫人笑道:“这也没什么。依着你如今的身份,买几个下人是正常的。我前段日子,不还撺掇你找人到府里服侍吗?” 怕是靳宛认为她征战沙场多年,见不惯某些人奢华的作风,所以才顾忌着自己吧。 靳宛翘了翘唇,倒不急着解释,而是轻道:“这儿的人,都是酿醋坊那边的。” 如此一说,苏夫人是彻底明白了。 酿醋坊的重要性,她比靳宛更清楚,用人时是要仔细些。 为免惹人注目,靳宛让众人跟自己进了府。 看到靳宛带了这么多的人回来,靳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拿着扫帚愣愣地站在院中。 “爷爷,今日苏夫人要在我们府里吃饭。”靳宛上前扶住他的胳膊,一把拿过靳海的扫帚,“还有,不是说了不让你做这些事情吗,怎的我一走你就坐不住了?” 听到靳宛的声音,靳海回过了神。 他慈祥地望着靳宛,“你这孩子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家里的活儿当然得由爷爷做了。” 自打他们搬到了岳阳城,靳宛便没有一日是闲着的。靳海自知没什么本事,帮不上孙女儿多大的忙,也就能做一点儿是一点儿。 可靳宛是带他来享福的,却不想叫爷爷如此操劳,因而嘴上说着不请下人免得爷爷闲着无聊,一回到家里却是什么都抢着干。 闹到最后,反倒是靳海看不过眼,起了请人帮忙的心思。 所以靳宛这回一下子买了这么多的下人,也算得上是适逢其会。 是故半柱香后,李大娘、小五的娘亲、另外两个工人的媳妇儿,个个撩起了袖子,来找靳海要吩咐了。 至于李大爷那尚且年幼的孙儿,没法掺和进来,便只能在一边看大人做事。 一头雾水的靳海温和问:“啥吩咐?” “老爷,今后我们都是府里的仆人了,因此老爷还是把活儿都交给我们做吧。” “是啊老爷,小姐刚才说了,您的身子不大好,平常虽然不限制您做活,可是重活累活都不许您碰。” “比如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以及清理绵绵的粪便,这些都要交给我们。” 靳海越听,眼珠子越是瞪得滚圆。 “听起来,好像啥都被你们包了,那我还能干些啥?” 几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年纪最长的李大娘拿主意,拍板说:“你可以散步,给绵绵喂草、擦身子。” 正厅里,靳宛和其他人听见外边院子的交谈声,俏皮地冲苏夫人眨眨眼。 “这下好了,老丈总算能休息了。自从你们搬进这座宅邸,我便没见老丈消停过,每日不是忙这便是忙那。” 苏夫人十分赞同靳宛的做法,如果老爷子事事都亲力亲为,反而不利于靳宛今后的发展。无论如何,靳宛一旦跟王宫牵上关系,她的地位就改变了。 那个时候,肯定有很多达官贵人前来拜访。届时,总不能还让老爷子端茶倒水吧,旁人见了还以为靳宛苛待家中长辈呢。 那厢李大爷和小五见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又听苏夫人和靳宛交谈起来,就躬身告辞。 靳宛却道:“先别慌,我还有事儿要你们去办。” 她将商铺的钥匙交给李大爷,交代他:“你领着小五,到咱们铺里收拾一下,明日如果牌匾做好了,咱们的铺子就要开张了。” “东家说的,是香醋铺子么?” 靳宛微微点头,“李大爷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做事不喜欢拖沓,希望你等会儿过去时多用心。” 李大爷收下钥匙,却垂头恭声说:“东家若不嫌弃,以后便跟着老赵他们,叫我老李吧。” 小五笑嘻嘻地插了一句:“也不知是你们谁占了便宜,老的叫两个壮的为‘老赵’‘老杜’,壮的也不看辈分,直唤老的‘老李’……” “就你多嘴。”靳宛笑骂。 小五被训,只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 小五年纪比靳宛还大两三岁,可是在靳宛跟前,小五简直像个小弟一般。凡是靳宛训话时,小五都是比鹌鹑还乖巧。 这估计是以前靳宛假扮金丸,所留下的唯一好处了。 待老李和小五走了,苏夫人眼见靳宛与酿醋坊的工人,相处得如此融洽,满眼都是赞赏。 靳宛倒是解释道:“当初我和大个子易容,以钱大哥——呃,说错了,应该是傅大哥。我们以傅大哥聘请的酿醋师傅现身,教他们酿醋,平日谈话又很是随意,因此工人与我们感情都挺不错的。” 何止如此,靳宛还亲自给他们烧菜做饭,并且不止一次。 “这样是最好的,有感情在里头,下人就不容易背叛。酿醋的技术至关重要,是断断不能外泄的,这点你需谨记。” 苏夫人虽相信靳宛的御下能力,可依然是好心地提点了她一句,以免她大意。 “我省得,若不是有几分把握,我也不会贸贸然教他们酿醋。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可是至理名言呢。”靳宛撑着下巴,弯唇浅笑。 只是……望向外面,瞅着院子里的四个妇人和一个稚子,她还以为四人的家属会有一大群呢。 第270章 大胆 转眼间过了一天,金达记的牌子已在昨日拿回,被老李挂在了商铺。 因着商铺不能无人看管,是以老李暂时将酿醋坊的事儿脱了手,搬到城中靳府居住。在沈行带回新的人手之前,老李的任务便是负责金达记里的所有事务。 靳宛休整商铺弄的有些仓促,所以昨天开张的时候,也没整多大的声势。其实这倒不是靳宛求成心切,而是她始终记着“树大招风”的道理。 即使现在有苏夫人撑腰,而贡品也在苏夫人手下的护送中,刚刚出发前往都城。可是王宫终究还未公开庇护靳宛,由不得靳宛做事不谨慎些。 早些刚开了一家招人眼红的三鲜楼壹号,这回金达记开张若是整得大张旗鼓,估计全岳阳城的人都要紧盯着她了。 综合所有因素考虑,靳宛只让老李在铺子前,立了一块牌匾,表明内里有香醋出售。因为地理位置不好,所以一天下来,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这块牌匾的内容。 昨儿个夜里老李回到府里,还心怀愧疚地跟靳宛说,自己没把事情办好,以致铺子整日没有一单生意。无奈之下,靳宛只得安慰他,这事儿急不得。 今儿是靳宛等人搬到岳阳城的第七天。 靳宛曾对绵绵说过,每七天里,她会抽出一天带绵绵出城散步。尽管忙碌如斯,靳宛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因此这日用过早膳她就和绵绵出门了。 岳阳城的百姓又看到了那头趾高气扬的公绵羊,而且在绵羊旁边,还陪着一位落落大方的俏姑娘,这景象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可惜俏姑娘一心放在绵羊身上,一人一羊携伴出了城,偏生守城门的衙差还对俏姑娘客客气气。 ——容不得他们不客气,早前他们可是被靳宛领人教训了一通。人家到现在都没出事,只能说明她身后有靠山,不悠着点儿不成。 原本这世界的空气便十分清新,山林中更是如此。靳宛走在前面,绵绵乖巧地跟在后头,娘亲不开口绝不胡乱吃东西。 行至以前和敖千待过的地方,靳宛方才停下脚步。 “绵绵,过来。” 听见声音,绵绵识趣儿地走到少女身边。 靳宛拍拍它的脑袋,面带笑意:“在这里你就不必拘束了,记住别跑太远,去吧。” 自从那次在旺福镇乱吃东西闹肚子,被留在家里又遇到靳泰安、靳泰然和赵典三人上门偷东西,中了靳泰安一刀后,绵绵胆子就小多了。 所以在靳宛不允许的情况下,纵使是看到满地青草,绵绵也不敢吃。 这山坡的环境倒不错,虽然秋日将近,却还有不少青翠欲滴的鲜草。这对绵绵来说,无疑是一顿饕餮盛宴,靳宛自然不会拘着它。 目送绵绵欢快地撒开蹄子四处奔跑,靳宛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仰头望了会儿湛蓝天空,想起那晚与敖千回来迟了,他背着疲惫的自己,漫步于漫天星空下。 当晚的月色,比这蓝天白云、黄花绿树的景色更加美丽,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渐渐的,靳宛的眼角有些湿润。 待靳宛反应过来,察觉自己竟然想念那个人到了黯然落泪的地步,便耐不住暗骂自己没出息。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姑娘这般神伤,可是思念情郎了?” 蓦然,一道调笑声闯进靳宛耳里。 这声音里没多少敬意,调戏玩味的意思居多,靳宛不由得心神一凛。 转头望去,一个身材修长的青年,正站在自己身侧不远处的山路。青年身后,是牵着马的小厮,此刻主仆二人都盯着靳宛瞧。 见坐在山坡垂泪的少女侧首,露出一张精致的俏脸,青年只觉眼前骤然一亮。 他还没有开口,身旁的仆人倒是不客气地对少女喝道:“兀那丫头,我们家公子有事问你,还不快快上前来!” 话音刚落,只见前一秒还摆着惹人怜爱表情的少女,脸上即刻变得阴霾遍布。 风祁羽来不及阻止随从,正想放下身段道歉,便听少女阴森森地说:“我若这时上前,恐怕你这好奴才的性命就堪忧了。” 阿齐立时被吓住了,连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大、大胆,你可知在你面前的,是乌国……” “阿齐,不许对姑娘无礼。”风祁羽难得严厉了一回。 阿齐瘪瘪嘴,不敢再插话。 风祁羽笑了笑,虽然是初次与眼前的少女相见,但他莫名觉得对方不会真做出伤人之举。 话虽如此,风祁羽依旧是露出一个阳光的笑,抱拳道:“请姑娘恕罪,阿齐并无恶意,我代他向你致歉。” “公子……” 阿齐嘴巴刚刚张开,便被风祁羽按住脑袋,对准山坡上的少女俯首认错。 靳宛哼了一声。 “我不知你们从哪儿来往哪儿去,可是出门在外,行事还是低调些好。虽说我国在乌王的治理下,近年鲜少有强盗山贼出没,却也架不住你们这般嚣张招摇。” 青年及时道歉,勉强算识相,好歹消了靳宛一大半的火气。 风祁羽不住点头,面上笑容更灿烂。 “姑娘说的极是,我们以后会多加注意。如若姑娘不介意,可否告知芳名?” 阿齐撇了撇嘴。 公子这是怎么了,干嘛对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百般客气?一大早便出现在这样人烟稀少的地方,说不定那丫头是山中修炼成人的精怪呢…… 靳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那人一番,良久才面无表情地回答。 “你我萍水相逢,没有交换名字的必要。没什么事的话,我这便告辞了。” 晦气。 靳宛可不希望自己刚才的样子被人看见,更不想与陌生人扯上关系,尤其是对方仿佛是个难缠的角色。 “姑娘留步!” 眼看少女转身欲离开,风祁羽不禁出声挽留,“我与阿齐初来贵地,却不知县城往哪儿去,可否请姑娘为我二人带路?” 闻言,靳宛扭头看了看那个小厮,眉毛微挑,嘴唇微扬。 风祁羽赶忙摆出诚挚的笑脸,以示真心。 半晌,少女伸出纤纤玉指,指了个方向。 “想去县城,就往那儿走吧。如果脚程够快,那么,你们今夜兴许能在城中客栈宿下。” 说罢,靳宛头也不回地走了。 注视着那抹婀娜的丽影渐行渐远,风祁羽目光深邃。忽然,他看到一头绵羊踩着优雅的步伐,行至少女身边。而刚刚还对他们疾言厉色的少女,竟温柔又亲昵地抚摸那头绵羊。 第271章 城主 这个小插曲在靳宛心里,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 按照计划和绵绵在城外待了大半天,靳宛才在下午时分,与吃得心满意足的绵绵回城。 结果刚到城门口,靳宛便被衙差拦下了。 “靳姑娘,有人想见你,已经等候多时了。” 衙差对靳宛低语,靳宛瞧着他的神情还算正常,于是泰然自若地示意他带路。 “你的羊用不用先遣人送回府?”衙差看了一眼绵绵,忽然问。 靳宛想也不想就摇头,“要是不妨碍那位大人,就请让绵绵跟着我吧,它胆儿小,没法儿让生人近身。” 听了这话,衙差也没有坚持,沉默地给靳宛带路。 出乎靳宛意料的是,走了一刻钟后,衙差居然将她带到了金达记前面! 靳宛只看见金达记商铺门口处,站了几个穿着便衣的男子。从衙差的行为来看,那些便衣男子估计是便衣侍卫,而在金达记里面的则是一位“大人物”。 衙差不容拒绝地说:“请姑娘进去。” 靳宛眉头轻蹙,不知为何心头平白生出一股烦躁。 甩甩头让自己脑中思绪恢复清晰,靳宛从容迈步,走近金达记大门。 见到靳宛,门口的便衣男子都没什么反应。只是在绵绵想要跟进去时,有两人神色古怪地伸手,将这头喜欢黏着娘亲的羊给拦下了。 靳宛偏头对二人道:“这是我的干儿子绵绵,还请两位官爷替我照看它一会儿。” 此话一出,连周围的几个便衣男子,都露出了诡谲的神情。 靳宛倒是面色如常,温和地叮嘱绵绵在外等自己。 绵绵头一扬:“咩~” “乖。”靳宛笑,不顾在场之人像看神经病一般的目光,在绵绵额头亲了一下。 老李不在外面,想必是在后堂陪那位大人物。 果不其然,当靳宛撩开帘子走进后堂的时候,便看见老李垂首站在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旁。 听见动静,中年男人和老李都抬起头,看向靳宛。 “李掌柜,客人来了怎么不奉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金达记不懂得待客之道呢。”靳宛淡笑着说,神态闲适地走过去,自行找了一个椅子坐下。 老李面上现出喜色,微垂首应:“东家教训的是,我这就去沏茶。” 中年男人从靳宛进来后,就一直默默地盯着她看。此时见她谈笑自若,纵是在自己的注视下亦毫不怯场,心中不免有些诧异。 因而他忍不住质疑:“你真是从偏僻的小村庄里出来的?” 靳宛这会儿倒低眉顺耳了,“小女子确实出自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村子,不知这与先生莅临赐教,有何关系?” “本官只是感到难以置信。从你的言行举止,压根瞧不出你出身卑微,反而像是自小受到良好的教养。”宰伯捻着山羊胡须,边说边摇头摆脑。 靳宛看他似乎没有掩饰身份的意思,索性把话摊开了说。 “大人多虑了,实则民女此时心中忐忑,不过不敢表露而已。我这间商铺昨日才开张,孰料迎来的第一位客人,便是大人你……” 说到这里,靳宛话头一顿,调侃地望着宰伯,“却不知这是福还是祸?” 宰伯捻须的动作停住。 半晌,宰伯眯起双眼,似要仔细观察面前的少女,好看清这是怎样的一个妖孽。 “此前曾听沈舟说,岳阳城中有个钱掌柜开了家酿醋坊,所卖的香醋品质比游商的犹有过之。可惜钱掌柜似与宫中有牵连,本官不能用强硬手段令其交出香醋秘方。” 宰伯漠然说出这番话,两只眼睛则紧紧锁住少女,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然而少女岿然不动,任他说了什么,都是笑盈盈的样子。 对于宰伯话里隐隐的警告,靳宛选择了四两拨千斤:“大人说笑了。大人身为一国官员,自然是全心全意替百姓效力的,岂会强抢百姓的东西?” 长安君告诉靳宛,这位宰伯大人,正是她先前听人提过的城主大人。 而听了宰伯的话之后,靳宛自然而然联想到了之前毁诺的沈掌柜,猜出他便是宰伯口中的“沈舟”。 看样子,沈掌柜那个时候傍上的大腿,就是省城的城主大人。很明显,宰伯忌惮所谓的钱掌柜,却还没弄清她和卫林、苏夫人的关系。 这也难怪,现在并没有谁留意到金达记,更不会有人知道这家商铺,属于三鲜楼壹号的掌柜。 况且宰伯是今天早上,才抵达岳阳城的。卫林先前留下的侍卫,有一半都被苏夫人派去和她的手下一起,护送贡酒贡醋进宫。 剩下的那一半,恰恰是不识得靳宛的侍卫。至于认识靳宛的衙差,既不晓靳宛获得钦差大人的礼遇,又巴不得靳宛惹怒城主大人,所以主动请缨,接下将靳宛带来见城主的差事。 是以没人提醒宰伯,靳姑娘是个惹不得的存在。这导致现下对付起靳宛来,宰伯在理论上,并不需要有任何的顾忌。 宰伯眼中的靳宛,仅仅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即便她这丫头气度不凡又如何,当着他这个城主大人的面,就不信她敢犟下去。 “假若换做寻常物品,本官自不会插手。可是香醋何等重要,它甚至能改变本国在帝国的地位,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珍品。你一个小小丫头,又怎能发挥出它最大的用处,自是交给本官处理最佳。” 宰伯义正言辞地说着,摆出威严正义的脸色,就差没在脑门儿贴上“挂羊头卖狗肉”几个大字。 靳宛皮笑肉不笑,没有在意。 对这种大义凛然的言论,靳宛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别说靳宛本就有自己的打算,即使靳宛不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那又怎么样?她有权处置自己的东西。 “大人无需担心,民女开这家商铺,为的便是利民。有道是‘家不平何以平天下,民不兴何以兴国邦’,只有百姓生活好了,国的前景才会远大。” 靳宛的话还没说完时,宰伯的面色就已沉郁下来。 “没想到你一介乡野村姑,竟也能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来。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今日既然被他知晓这家商铺有香醋出售,那他对香醋秘方,便势在必得。不管这个小女子说什么,宰伯都不会放过眼前如此巨大的机遇,为此他将不惜倾尽所有手段! 第272章 云棠 “大人有所不知,从前香醋由游商带来,有钱也得排队买。这造成了哄抢的局面,更是游商肆意抬价的原因所在。而今我商铺售卖的香醋是一百五十两一坛,且不限量,有多少银子买多少醋,如此寻常人家 平日里多少也能吃上香醋。 “更重要的是,我这香醋一出,游商的倚仗便少了,相对的价格也会下降。”只不过,那估计要等到几年以后了。 靳宛没有点明自己这样的方法,同样可以做到宰伯说的事情:抬高乌国的地位。因为靳宛很清楚,宰伯其实根本不在乎,双方都明白那只是一个漂亮的借口。 可是靳宛的话,也表明了她是软硬不吃的,宰伯休想从她这儿讨到便宜。 虽不理解少女有何倚仗,但宰伯并非善茬。他冷下了脸,一副睥睨的姿态:“年轻人有傲气不是坏事,可若这傲气用错了地方,那就得不偿失了。岳阳城是本官辖下的县城,住在这里的百姓,都被本官掌握着生杀大权,本官想叫谁生,谁便能生;想 叫谁死,谁便不能活…… “听说你家里,只剩爷爷一个亲人了。从前陆承德能做到的,本官同样能做到;陆承德做不到的,本官也可以做到。所以,小姑娘好好想想吧,明日午时到衙门给本官答覆。” 这话一说,顿时让靳宛知道,宰伯已经暗中调查清楚她和陆承德的恩恩怨怨。或许,他唯一不知道的,只剩陆承德的死与靳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吧。 又见威胁,靳宛已经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了。 幽幽叹了一口气,刚欲开口,却被突如其来的讥笑声打断。 “我却不知这乌国何时变成了宰伯大人的天下,竟能让宰伯大人有这般高的权力,想杀谁便杀谁。犹记得当年我在战场率领众将士,对阵杀敌之际,都做不到如此随心所欲呢。” 声音一起,宰伯神情骤变,惊惧交加地循声望去。 靳宛站了起来,对着从后门进来的苏夫人,笑嘻嘻地打招呼。 “我道是苏夫人不在客栈,才让李掌柜去了这么久呐。” 闻声,宰伯的视线扫到美妇人的后面,顿时目光一凝。 本该是去沏茶的李掌柜,此刻竟然跟在苏将军身边,明眼人一看就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竟趁他不注意时,遣了下人去搬救兵?! 不对,重点不在这里,而是…… 靳宛为何会认识苏将军,并且看起来,两人还是老相识! 思及此处,再忆起自己刚才不敬的言论,宰伯后背已是一片湿滑。 “亏得我今日临时改了主意没出门,否则老李便要扑空了。”苏夫人和颜悦色地望着靳宛,招手让她过来。 靳宛乖乖走近,苏夫人当即握着她的手,言语关切:“没受委屈吧?” 见此情景,宰伯简直如坐针毡,额头汗如雨下。 “委屈倒是没有,就是城主大人叫我把香醋秘方交出来,不然爷爷怕是又要受我连累了。”靳宛苦笑着说,言语间也无一不透露出憋屈。 苏夫人兀地一声冷笑。 “你且安心,在乌国没人敢动你和老爷子。”说着,苏夫人扭头盯着宰伯,“你说是不是啊,城、主、大、人?” “扑通!” 宰伯脚下一软,双膝跪地,朝着苏夫人满头大汗地叩首。 “苏将军请息怒,下官不知您与靳宛认识,如有冒犯还请恕罪……” 苏云棠昔日在战场上威名赫赫,连男将都少有能与之比肩的,拥有一身高强的武艺自不必说。还有当年苏将军与王之间的那点儿事,虽然大家表面上不敢议论,私底下却几乎传了个遍。 若非如此,苏将军卸任后,也无法让朝中之人这般忌讳。 只因朝廷官员都知道,苏云棠是差一点儿成为王后的女子。自先王后殡天后,她是唯一一位能让王放在心底,百般纵容的女人。 只要苏将军在给王的信件中,提一句他宰伯的不是,那么毫无疑问,不久后必有钦差大人亲自来调查他,揭露他种种不堪的罪行。 当然,如果他问心无愧,自是不用担心钦差的调查。可问题是,他为官这些年,做的亏心事并不止一件两件。王若有心调查,便肯定能查出的。“宰伯大人须得明白,‘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其它的便不必你操心了。如今岳阳城封城,加之先前陆承德的死,已使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你肯于这时前来主持大局,本是好事一件,可别兀自毁 了这桩善意之举。” 苏夫人声色俱厉,全然没有素日与靳宛说话时的宽厚。显然,苏将军的盛名不是白来的,认真起来的苏夫人叫人发自内心地畏惧。 宰伯的年龄尚且比苏夫人大上一些,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只敢垂头听候斥责,时不时地喏喏称是。 靳宛瞧见城主大人的表现,只觉无趣极了。 明明还有汤国一直打压乌国,作为乌国百姓,原该同心协力对抗汤国,奈何朝中官员尽是诸如陆承德、宰伯此类,真真是令人失望。 “苏将军,下官此次前来,实际上是为了替卫大人传达消息。” 正当靳宛觉着乏味,没兴趣往下听了,宰伯却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登时苏夫人眉毛一竖,颇有点发怒的威势:“既然卫大人有消息要你转达,为何迟迟不去找我?若是延误了大事,你有几条命来赔!还不快说!” 由于卫林当日离去是为了寻找羽王子,因此苏夫人一听到卫林有消息,便认为是和羽王子有关的,难怪她会愤怒。宰伯吓得险些丢魂,赶忙伏地诚惶诚恐道:“卫大人说,人大约是往岳阳城来了,只是尚未能完全确定,所以他要留在省城附近继续搜查,希望苏夫人代为留意这边的情况。一有风吹草动,还请苏夫人立即 通知他。” 卫林并未说他在找什么人,因此宰伯也只知有个重要的人物,将要出现在他管辖的这片区域。凭卫林的身份,可以猜到那人的地位定然极高,或许是王族子弟也不一定。 宰伯想借此机会攀附上贵人,又见这儿有家商铺卖香醋,便想搞到香醋秘方后借花献佛,好博得贵人的欢心来换取自身升官发财。是故,才有了如今这一幕。 第273章 冤家 后来苏夫人一心去调查羽王子的下落,暂时便搁下了宰伯威胁靳宛之事,而靳宛在送走苏夫人和宰伯后,也将精力重新投入到金达记诸事之中。 是夜临入睡时,靳宛模模糊糊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是什么呢? 靳宛始终想不起来,于是暗暗纠结一阵子,只得耸肩作罢。 此后几日,靳宛认真操持酒楼里的事宜,确保将三鲜楼壹号的生意领上正轨。三天开店庆贺期一过,楼里就不再免费供应烧酒,客流量肯定会大幅度缩减。 幸亏还有香醋的号召,以及别出心裁的“火锅”料理,这才使得酒楼每日保持了座无虚席的盛况。尽管如此,最初几天趁热打出名声尤为重要,因此靳宛不断推出新菜品、新糕点。 于是继三日开店大典后面,又是一个连续七日的“前百位赠送糕点”的活动,顿时把岳阳城的气氛推向了新的高潮! 赠送糕点的同时,靳宛还附送了一张硬纸做成的卡片,相当于靳宛前世那些店里赠的优惠券,下次光临可打八折。 因着三鲜楼壹号走的是“高档路线”,卖的又是比较新颖的火锅,所以前期必须搞好宣传。只要在人们好奇心最旺盛的初始之际,让城中百姓知晓这家酒楼的食物是物有所值,那后面就不愁没生意了。 毕竟按照乌国人嗜辣的程度,靳宛用前世方法炒制的这种火锅底料,定能让岳阳城的百姓吃了一次就上瘾。 就在活动的第二日,苏夫人派人到酒楼,邀请靳宛前去府上一聚。 彼时靳宛正在教沈玉溪做新糕点,听到下人传话,便让他回复苏夫人,说自己稍后即到。 哪知那人却正儿八经地说:“姑娘,今日苏府有贵客临门,老板娘让我务必催一催你。” 无奈,靳宛只好看了他一眼,“那你到厨房外等我一会儿,我洗把手就来。” 沈玉溪见自家掌柜又被人请走了,当下有些不悦。 “这道糕点才做到一半呢。” 言下之意便是靳宛不能半途而废。 对此靳宛也没办法,苏夫人开口,靳宛不能不给她这个面子。 “先留着吧,我去看看苏夫人有何要事。等事情处理完了,咱们再继续,这款糕点暂且搁着别挂牌子。” 现在酒楼还是采用挂牌的方式,厨房每研发出一道新的菜肴,便刻了菜肴的名字挂到外头,让外边儿的总管和跑堂看见。 沈玉溪点点头,“也唯有这样了。” 不得不说他家掌柜的真是个奇才,那么多糕点美食,也不知她是如何想出来的。 到了如今,沈玉溪对靳宛是发自内心的敬佩,更下定决心要跟在靳宛身边学习。不光是要学习她会的那些东西,还要学习她发明菜肴的精神与能力…… 靳宛可不知道自己从前世带来的知识,竟能让她无意间收了一名死心塌地的“徒弟”。 眼下靳宛全副心思,都放在即将见到的苏夫人身上。 距离那天宰伯突降金达记,胁迫靳宛交出香醋秘方,已过去了四五日。如果没记错,那时苏夫人接了宰伯的口讯,便急不可耐地遣出手下,在岳阳城附近搜寻羽王子的行踪。 今天苏夫人这般急着找自己,莫非是羽王子有消息了? 任由靳宛怎么想,她都没有料到,当自己抵达苏府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居然会是……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最先引起靳宛注意的,是那道略有点儿熟悉的戏谑声。 待得靳宛循声看向说话之人,眼睛里一时闪过困惑,显然是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直至青年身旁的仆人,指着她气恼地控诉:“你这个骗子!明明岳阳城就在不远处,你却故意指了个相反的方向,害我家公子白白走了两天,反而离岳阳城越来越远!” 顿时,靳宛总算认出了眼前的主仆二人。 ——这不就是她和绵绵出城那日,偶然间遇到的公子哥儿,还有他那个趾高气扬的随从吗? 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呐! “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靳宛扬眉反问,竟是没有把仆人的话听进去。 风祁羽笑容可掬,“姑娘当日的善意指点,着实让我难以消受。早知阿齐那张嘴会惹得姑娘不快至此,我便会愈加真诚地道歉,务必要让姑娘消气才是。” 虽然他这段话说得隐晦,但是靳宛能听出他话里的暗语,无非是那天自己的蓄意捉弄,让这对主仆吃了一些苦头。 不过看着一旁苏夫人哭笑不得的表情,靳宛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前这个阳光青年估计正是那位羽王子了。 是故,靳宛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曾经戏弄过对方。 “公子客气了,当日公子言语间并未说明要去哪座城,所以我才会指了去往禾安城的方向。实在是最近岳阳城处于封城期,外人来了也进不来,公子去禾安城岂不更好?” “胡说,你那时明明说了,若是脚程够快,天黑前就能住进城中客栈的。”听那山精女子随口胡诌,阿齐无比委屈,忍不住想要拆穿她的谎言。 靳宛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近来见涨,此刻仍能面不改色地道:“我没说错,如果你们的脚程能赶得上千里马的,必定能在夜晚入住禾安城的客栈。” 阿齐愤懑:“你……” “好了阿齐,在苏夫人面前,不可失礼。”风祁羽适时打断了两人的拌嘴。 靳宛这时才发觉,苏夫人竟坐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 察觉众人将视线投到自己身上,苏夫人不紧不慢地开口:“既然你们之前见过,事情就好办多了。不过,我想你们都还没有正式介绍过自己吧?” 闻言,靳宛心中纳闷,这苏夫人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跟羽王子的见面,比靳宛想象中的更意外,也更平静。或许在靳宛的潜意识里,她跟羽王子迟早会有相见的这一天,无所谓在何种场合。而看苏夫人的表情,她应该是已经跟羽王子谈过了吧,否则怎会一反之前紧张的态度,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第274章 贰号 靳宛和风祁羽两人,是“未见面先闻人”。是以苏夫人一说要两人互相介绍,二人没花多少口舌,三言两语就表明了身份。 显然,风祁羽为人的确如苏夫人所说,既开朗又亲和。特别是面对靳宛,连靳宛自己都觉出这位羽王子,对自己的态度非常亲近友善。 一开始靳宛还有点儿不自在,到后来想起将自己视作姊妹的风泠公主,靳宛渐渐的便释然了:想来羽王子也是因为我和泠公主的这层关系,才会待我这般好,我也该学学他的友好。 故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靳宛不再像和风祁羽初次见面那样,对他冷淡疏离,而是试着把他看做自己的一个朋友。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风祁羽也在岳阳城安心住下,每日不厌其烦地带着阿齐去找靳宛。 自打他来了,岳阳城的封城令也跟着解除了。 早在风祁羽现身之后不久,苏夫人便按照约定,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卫林。而收到苏夫人飞鸽传书的卫林,马不停蹄地赶赴至县城,终于在七日后,一干人等安全会合。 到了这个时候,宰伯才知道自己之前想去威胁靳宛,是一个愚蠢到极致的决定。可惜彼时尘埃已然落定,苏夫人显然不会轻饶了他,竟然跟他来个秋后算账。 作为当事人,靳宛不好开口要求别人主持公道。可是卫林和风祁羽都有意对靳宛示好,所以宰伯的处境注定好不到哪儿去。 ——前者示好,是为了那个所谓的“水库”,心怀惜才求教之意;后者示好,则是奉行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真理,起了娶妃的念头。 这个节骨眼儿上,靳宛不会不知趣地扫人兴致,于是对宰伯暗示性地点明,自己想要在省城开一家酒楼的分号。 到的最后,受到点拨的宰伯,主动提出要赠送一家酒楼给靳宛——当然,不是说宰伯曾经在省城开了酒楼,而是指他会以城主的名义,在城中专门为靳宛建一家酒楼。 这家酒楼是宰伯给靳宛的赔礼,在风祁羽和卫林等人的眼中,省城的一件酒楼算不了什么,自然没有干预。而苏夫人本就护短,宰伯为人跋扈,也应该给予适当的教训,因此她也默允了。 见三个大人物都没有反对,宰伯喜不自胜,靳宛也觉得这样省事儿,是故爽快接受。 如此一来,宰伯胁迫靳宛交出香醋秘方的事,便揭过了。 省城的酒楼是三鲜楼贰号,在酒楼修好之前,是不需要靳宛插手的。看得出风祁羽对靳宛的态度非同一般,宰伯为了讨好他,不遗余力地想做好这件事,好让靳宛开心从而获得风祁羽的赞赏。 虽然动机不纯,却也没有坏处,靳宛便坦然接着。 要在省城修建一家酒楼,那就不是几千两能搞定的事儿了。如果不是宰伯大献殷勤,靳宛暂时还没有这个本钱呢。 既然现在省城的酒楼分号无需动用自己的银两,靳宛便将主意,打到了酿醋坊与酿酒坊那两处。 酿醋坊和酒坊都不同于酒楼,纵使坐落在城郊,也不会影响到它的买卖。是以,靳宛想将酿醋坊在原有的地基上,再往外扩大两倍。扩建酿醋坊当得上是一件大事,多亏靳宛认识了苏夫人,如今又结识了卫林,乃至风祁羽这个乌国王子。本来别人想买一块好地是千难万难,但是岳阳城暂无县官,能代为主事的宰伯又是个狗腿子,就干 脆利落地帮靳宛办了手续。 后来靳宛看中了宅邸附近的一大块空地,想把酿酒坊修在那里,跟宰伯一提,不到五天那块空地就成为靳宛的了。 两块地皮加起来,花了四千两银子。这数字听着很大,实际上还是靳宛赚了,因为城中的地是很贵的。何况靳宛买的两块地,面积都非常大,光是酿酒坊的那块地,价值就有四千两。 靳宛之所以能得到如此大的优惠,实则是宫中传来消息,说乌王对靳宛上贡的桑酒和香醋很是满意,已恩准让靳宛成为王商。 除此之外,乌王还下令让当地官员,务必要配合靳宛将酒醋的技术发扬光大。 这都是靳宛从苏夫人那儿听来的消息,据说圣旨将在数日后,抵达岳阳城。风祁羽、卫林和苏夫人皆知晓内情,这才没有干扰宰伯的种种行为,任由他借机巴结。 也正因如此,当靳宛表示身上的银子不多,拿出金子来付账的时候,尽管宰伯有贪欲,但是仍然故作大方地告诉靳宛可以“赊账”。 靳宛之前卖了三十坛桑酒,一共获得一千五百两的黄金,其中二百两给艾斯蒙奇当做酬劳,剩余的换成银两是一万三千两左右。这笔银子看着很多,可用起来却也快的很,靳宛正愁钱不够用呢。 以前积攒的那点儿身家,已经拿来买了三鲜楼壹号。虽说陆谦和陆承德已死,但是那些给出去的银子,靳宛也没办法拿回来,只能乖乖认命。 从那以后的一个月里,三鲜楼虽盈利了二千两,靳宛却不敢动那笔钱。因为靳宛要留着三鲜楼的银子,当做丝绸坊运转的本金。还有制皂坊那边,谁知道田有财他们会不会缺乏资金? 既然靳宛坐上了公会会长的位子,许多事就得学着未雨绸缪了。 因此见宰伯说出这话,靳宛也不忸怩,打了个欠条儿表明下月付钱。 此后又过了几日,苏夫人或许是从宰伯那儿,得知靳宛眼下手紧。于是在某一天下午,苏夫人和风祁羽登门拜访,身旁跟着个手捧木匣的阿齐。 木匣里放着十个一百两纹银,苏夫人说稍后还会派人送几个木匣子过来,让靳宛先用这些银两顶顶。 只因苏夫人一直认为,靳宛的金达记和酒楼,皆是刚刚起步,难免会资金不足。而靳宛碍于面子,不好开口跟她借钱,自己只能主动一些了。 这笔银两对靳宛而言是锦上添花,但也未必没有雪中送炭的意义,所以靳宛心中无比感激,甚至是对着阿齐,靳宛都愿意给他一个笑脸。利用苏夫人资助的这笔银两,靳宛在一个月之内,将酿醋坊和酿酒坊都建好了。其中,扩建酿醋坊花了二千两,修建酿酒坊花了三千两。 第275章 扩张 这还没有包括买地的那四千两。 除了酿醋坊和酿酒坊,省城的酒楼装修,也需要一千两白银。只是这一千两银子,由宰伯代为缴纳,过后靳宛再一并还给他。 值得一提的是,沈行按照靳宛的吩咐,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找到六个符合要求的人。靳宛在府中接见了他们,问了长安君得知此六人可用,便征询过他们的意见,以每人二十两的价钱买下他们。 人有了,就得解决他们的住宿问题。 找到房子前,靳宛将六人安置在府里。此后沈行去寻访合适的房屋,三天后回禀说,临近靳府的那条平民街里,刚好有一座闲置多时的宅子。 只因那宅子以前死过人,所以府上的人走了大半,只剩一对母子守着祖宅。但就算是宅子的主人,也不敢住在宅子,便在城里另外买了房子居住,任由这座宅子空着。 靳宛对鬼神之说信一半留一半,便抽空领了六个刚买的仆人去那座宅子,看看到底能不能住人。 事后,靳宛问他们怕不怕,不怕的话就把那房子租下了。 结果六人道:“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鬼有什么好怕的。咱们行得端坐得正,半点亏心事没干,不怕半夜鬼敲门。”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靳宛让沈行代自己去和屋主交谈,因着这是人家的祖宅,所以靳宛改变初衷,不买房只租房。最终,沈行与对方谈妥,以十两银子一个月的价格,租下这座宅子三年的使用权。 十两银子的月租,在旺福镇那种小地方是高价,但放在岳阳城,还真不贵。 三年的租金,加上二十两的抵押款,这下子总共花去了三百八十两。 几个仆人见主子如此舍得为他们花钱,心里早已感动得不行,深信他们这几个命苦之人找到了好归宿。因而当靳宛有心包下他们的吃穿用度时,几人竟不约而同地表示,他们不需要。 “我们这些下人,平日只需填饱肚子,晚上有个暖和被窝睡觉就成。况且这世上,还没有不干活就先拿钱的道理,主子刚给了我们每人二十两,我们万万不能再要主子的银两。” 靳宛闻言,眼中也不禁露出了笑意。 就凭他们说的这段话,靳宛就有理由相信,沈行没给自己找错人。 六人获得靳宛的信任之后,靳宛就把两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们。 靳宛让两人分成两组行动,一组负责去岳阳城辖下的小村庄,大量购买糯米、高粱、大米、玉米等酿制酒醋的原料;另一组的任务,是去批量定制瓦缸坛子。 买原料的资金预算是二千两,买瓦缸坛子的是五百两。 经此一事,靳宛让沈行夫妇搬进了靳府。沈行的夫人孙楚楚身怀六甲,素日里无需做重活儿,而且府中的几个妇女也格外关照她。 老李的孙子叫李傲,在见过孙楚楚挺着大肚子的模样,又知道肚子里是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后,整天就跟在孙楚楚屁股后边,嘴巴不停地跟孙楚楚肚里的宝宝说话。 靳宛在家见了两回这个场景,只觉得万分好笑,偏偏无论是沈行还是孙楚楚,也都非常喜欢李傲,往往总是纵容着他。 不知不觉间,靳宛就在岳阳城待了两个月,靳府也越来越热闹。 上个月金达记总共卖了二百坛香醋,做的基本上都是岳阳城的酒楼、客栈,还有勾栏院等娱乐之地的生意。除了这些销售去处,还有岳阳城的有钱人,也是金达记的常客。 而旺福镇的三鲜楼盈利又是二千两,三鲜楼壹号则是三千两。两家酒楼加起来,一个月一共挣了五千两。 全部合算在一块儿,靳宛名下的产业,上个月的进项总共是三万五千两。 银子一到手,靳宛就急着把债还清。就连苏夫人那儿,靳宛也没有拖延一时半刻,几乎是当晚就把债务了了。 还完债只剩二万二千两,被靳宛和那一千三百两黄金以及丝绸,放在了府中的一间库房,钥匙由靳宛亲自掌管。 先前靳宛教沈玉溪制作的那些糕点,在岳阳城里也很受欢迎,这让沈玉溪与有荣焉,毕竟后来的那些糕点都是他做的。 夜晚在内堂里,靳宛手里拿着一个簿子坐在主位,沈玉溪则坐在她左下方喝茶。 此时的靳宛,是在看三鲜楼壹号的账本。半晌后,靳宛合上账簿,让沈玉溪去采购一些降火的金银花茶、苦荞茶和金盏花茶。 同时,靳宛还开了几个方子,里面记载的都是一些降火养胃的汤菜。 沈玉溪粗粗扫了一眼那张写得满满的纸,眉毛轻抬。 “掌柜的,你这方子和那几样茶都是额外开支,恐怕我得找你要银子了。” 靳宛掩嘴打了个哈欠,“逗我玩儿呢?这几种茶都是价廉物美的,比酒楼现在的茶便宜多了,你不买那种茶叶就能省下一大笔开支。至于汤菜……你连每月要置办食材的银子,都没留下吗?” 每个月,酒楼都会扣下下月的本钱,再把剩余的银子交给靳宛。所以三鲜楼壹号采办食材,是不需要靳宛额外拿钱的,除非酒楼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了。 很明显,三鲜楼壹号现在发展势头正猛,不可能入不敷出。沈玉溪想让靳宛把吃下的银子吐出来,那是没可能的了。 鉴于自家掌柜近日行踪缥缈,酒楼的八成事务都是自己处理,沈玉溪认为自己有权要求涨工钱。 想到这里,沈玉溪嘴巴一张:“掌柜的,你是不是该给我……” “夜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沈大厨,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吧,先回去睡觉,有啥事明天早上再说。” 不等沈玉溪说完,靳宛就机灵地掐住了他的话头。 “可是……” 沈玉溪刚想说,到了明早我又见不到你人影,就见奸诈狡猾的靳掌柜冲自己摆手。 “别‘可是’了!你都累了一天,快回去睡觉吧,我也乏了。” 说罢,靳宛不等沈玉溪再开口,拎起裙摆迅速溜出内堂。 只留下沈玉溪一个人,对着少女的背影干瞪眼。良久,他憋屈地吐出一句话:“年纪轻轻的就懂得压榨下属,简直可恶!” 第276章 蹭饭 碎碎念的沈玉溪并不知道,此时窗外,正有个人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此人隐在黑暗中,除非是内行的人,否则绝不可能发现他。 左笙始终谨记殿下的吩咐,从未忘记自己的职责,是保护太子妃。但是前段时间岳阳城封城戒严,着实影响了他的行动,所以他就听从太子妃的安排,白日里藏在府中以策万一。 到了晚上,太子妃就不再限制他了。 外人都不知道靳府内,竟还有一名东宫暗卫之首守着。也因为有左笙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靳宛才能放心让爷爷独自留在家。 靳宛给左笙安排的房间,就在库房附近。一来那里偏僻人少,二来左笙也能就近帮她照看那些贵重之物,以免让窃贼钻了空子。 即便是后来靳宛收了好些个下人,前面的厢房不够,靳宛也没让他们使用后院的厢房。主子做了这样的决定,几个做下人的,纵然心有疑惑也不敢提出异议。 这会儿左笙看着沈玉溪,想到这两个多月以来,他与太子妃接触颇多,不禁为殿下感到担忧。 当然,左笙并不怀疑殿下的魅力,也坚信太子妃对殿下的感情是坚贞不渝的。可是这个沈玉溪在太子妃手下做事,难保他不会生出邪佞心思,谁让太子妃德才兼具,身边的男人会动心也是人之常情。 特别是一个月前来的那个乌国王子。 想到风祁羽,左笙心头就是一阵不爽。因为这一个月里,每次太子妃带绵绵出城,风祁羽都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去。 如此明目张胆地套近乎,风祁羽显然是想追求太子妃。但太子妃是殿下的,谁也不能夺走。 好在他已经在例行禀告的信中,假装不经意地将此事,透露给殿下。相信殿下看了,肯定会称赞他办事认真。 思及此,左笙咧开嘴,露出一个憨直的笑容。 是日,靳府迎来了几位客人。 其中一位是贵客,也是常客,他每天早上来靳府蹭饭吃,距今已有一月,大家早就习以为常;另外的几人,却是光荣完成任务,来找靳宛“领功”的。 “羽公子早,今日又来了啊?” 靳海一早起来喂绵绵,客人来临时,他刚好把绵绵喂饱。 从靳宛那里,靳海得知眼前的羽公子,其实是乌国的羽王子。原本他对王子很恭敬,然而风祁羽却对他以晚辈自居,言语间也很是随和亲近。 久而久之,靳海便把风祁羽当做一个寻常公子哥儿了。 “小宛做的饭食异常合胃口,所以我也就觍颜来打扰,顺便给海爷爷带了一盒百年老参。”风祁羽笑道。 阿齐识相地捧上礼品,塞到靳海怀里。 礼物到手,靳海顿时有些不安,“这怎么好意思?你每次来都要送礼,这实在没有必要,小宛也不会让我收下的。” 风祁羽压低声音,跟靳海说起了悄悄话:“咱们不让小宛知道就行了,她现下正在厨房里忙着吧?我觉得海爷爷最好趁小宛出来前,把东西收到房里,这样她就发现不了了。” 哪知他话音才落下,后方的几人就异口同声地说:“主子,我们把你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闻声,风祁羽抬头,立马看见靳宛站在面前。 淡淡瞥了爷爷怀里的盒子一眼,靳宛又看向说话的几个汉子。 “东西都拉回来了吗?” “拉回来了,就放在酿酒坊,主子要不要去瞧一瞧?” 靳宛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们,见几人都是行色匆匆,身上的衣服还留着连夜赶路的痕迹。 当下,靳宛放缓声音,温和道:“辛苦你们了,看东西的事不急,正好我把早饭做了,你们留下一块儿吃吧。” 靳府虽也挂了个“府”的名头,可靳宛和靳海终究不是本土的富绅,平日就没那么多讲究。在靳府,与其说是主仆有别,不如说是家人分工明确。 到了吃饭的时候,靳宛从来都是和大家一起的。风祁羽以前在宫中锦衣玉食,但是王后早逝,也让这位王子一夜之间变得懂事许多,倒也没有养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性。 加上风祁羽有心接近靳宛,竟也不嫌弃靳府这种生活方式,慢慢接受了与下人同桌用膳的规矩。 如今风祁羽也知道了,靳宛表面再怎么像个富家小姐,她骨子里也是不拘一格、吃苦耐劳的。靳宛不喜欢被人束缚,亦不喜欢束缚人,而且不会因为他的身份高贵,就虚情假意地讨好他。 ——可怜的羽王子,根本不知道靳宛的情郎敖千,其地位之高贵、其品性之坚韧、其长相之俊朗,皆高出他一大截。 因为风泠当初,压根没有提过靳宛是有主之人。而苏夫人,并未见过敖千的真容,更不知道敖千的真实身份,竟是尊贵的帝国太子。 用过早饭,靳宛让几个汉子先回酿酒坊。 然后,靳宛把风祁羽叫到内堂。 “羽王子,凭泠公主与我的交情,别说是每日请你吃早膳,就算是一天三顿都在靳府吃,我也不说二话。但是,我不希望你每次来,都带这么贵重的礼物,这实在说不通。” 屋里就靳宛和风祁羽两个人,靳宛也不怕风祁羽听了这些话,会觉得她不给面子。好歹靳宛也是来自二十二世纪的女人,对于男女情爱,她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能猜得出风祁羽对自己的心思。 否则仅仅是收他一点礼物,靳宛也不会介意的。正如靳宛刚才所言,风泠对她有恩,又是她的好姊妹,她完全不必拿风祁羽当外人。 既然不是外人,那么小恩小惠就不必斤斤计较,大不了靳宛多给王宫送几坛桑酒和香醋。又或者,风祁羽日后有何需要,靳宛能帮上忙的也不会推辞。 不过,送礼如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代表着他在追求自己,那么靳宛就不得不谨慎以对了。 心中满满都是大个子的靳宛,眼中看得到其他男子,却容不下对自己有意的人。感情之事正该当断则断,靳宛不希望自己的沉默,让风祁羽误会成默许。所以靳宛今天对风祁羽说了这样的话,要是他够聪明,肯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第277章 核心 不得不说,风祁羽还真被靳宛这郑重其事的样子,给惊着了。 平生第一回看上个女子,连表白都未曾,莫非他的恋情就要就此夭折了吗? 风祁羽心中哀叹,面上却是和煦地笑言:“小宛干嘛这么严肃,我听王姊说,你与她交谈非常随意,为何到了我这儿就要一本正经?不过是几份薄礼,你实在不用放在心上。” 靳宛听见风祁羽这样说,心中有些纠结,暗道难不成是自己多虑了? 脑中,看靳宛陷进窘状的长安君,立即笑嘻嘻地打趣:“你当谁都稀罕你啊,人家怎么说都是一国的王子,身边的美女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来的理由看上你。” 对于这个人小鬼大的萌正太,靳宛基本上是放弃治疗了。随便长安君怎样打击,靳宛都无动于衷心如死水,翻不起一点儿波浪。 眼下听他这么无情地嘲讽自己,靳宛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是是,你个熊孩子长得才叫风华绝代,我这等庸脂俗粉甘拜下风。话说,我没叫你,你出来干什么?” 平常长安君很少会主动跟靳宛搭话,靳宛觉得,长安君应该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虽然靳宛不清楚,一个住在人家脑子里的虚拟系统,究竟还能干些啥……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给那位太子爷戴绿帽啊!”萌萌的正太音理直气壮地说。 霎时,靳宛喉咙一噎,仿佛吞了个苍蝇进去。 靳宛皱眉做出不悦的表情,看到她的表情,风祁羽眼角一跳。 “我是不是无意间又说错话了。”风祁羽无奈道。 被风祁羽的声音唤回神,靳宛这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个羽王子。 对风祁羽的礼貌和宽宏大量,靳宛十分佩服,居然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她。思及此,靳宛感到自己应该改善一下对风祁羽的态度,便清了清嗓子,柔和地劝:“羽王子是王室中人,理当明白有些事不可越轨。就拿你送礼这事儿来说,若是日后被有心人知道了,再添油加醋地说你我 有私情,岂不是辱了你的声誉? “我不过是个商贾之女,整日在外抛头露面,每天接触的陌生异性也很多。这在常人看来,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与我牵扯在一起,对你有害无利。” 风祁羽在听到靳宛说辱了他的声誉之际,就想辩解自己不怕也不在乎。可是靳宛没有给他机会分辨,直接言明两人身份有别,瞬间让风祁羽沉默下来。 他倒不是认为靳宛配不上自己,只是风祁羽始终记得,他是乌国的储君,今后必将继承王位。彼时,汤国向来与乌国不和,假使靳宛成了他的妃子,他日自己登基之时,靳宛肯定会受到很多非议和攻讦。 汤国甚至会利用靳宛曾经的身份,来贬低乌国,因为一个王国的主上形象,就代表了这个王国的形象。 到那时,靳宛心理的压力,必然很大。说不定,靳宛会因此而失去自我。 想到这里,风祁羽心里极其不忍,向来挂着开朗笑容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忧愁。 靳宛看风祁羽眼神恍惚,不知是在思考什么,便默默地退出了内堂。 该说的靳宛都说了,剩下的就交给风祁羽自己去决定吧。反正不管风祁羽是怎么打算的,靳宛自动跟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即可。 从这日起,风祁羽虽然还是会来靳府用早饭,但他没再送礼了。 而靳宛也全身心投入到新的工作当中。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靳宛就会极度思念敖千,这种思念的感觉近日越发强烈了。 每每只要靳宛一闲下来,脑子里就浮现出敖千的面容。有时候午夜梦回,靳宛居然还能听见敖千的声音,好像敖千就在自己身边一样。 距离两人分离,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不知他是否安然抵达了帝都呢? 左笙也说最近没收到那边的消息,所以靳宛就有点儿忍不住胡思乱想。 为了让自己能够平静一些,靳宛每天都到酿酒坊去,教几个工人酿酒。酿酒坊和酿醋坊的修建都完成了,等到靳宛教会了工人们酿酒,就能将烧酒摆到金达记去售卖。 相信当烧酒在金达记出现的那时,整个岳阳城都会轰动不已。 毕竟烧酒跟香醋比起来,显然是前者更难得、更受人追捧。当然了,金达记专门卖香醋,这件事本身就够令人震惊的,谁能有那个本事购得如此多的香醋呢? 之后,百姓们听说金达记的香醋,是金达记的主人酿造的,这就更加不可思议了。唯有那些知道酿醋坊存在的商贾富绅,才清楚金达记背后的含金量,以及它所象征的意义。 诚然,酿酒坊的工人们都理解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有多伟大和神奇。当他们亲手酿出一缸烧酒的那一刻,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充斥着极度的兴奋,以及自豪。 甚至还有人在偷偷抹眼泪。 靳宛安静地站在他们身前,负手而立,面上是一种超然的淡定。 从当初的家徒四壁,到今日的家业庞大,就算靳宛有长安君这作弊器,以及从二十二世纪带来的知识,靳宛仍旧觉着自己走的不容易。 若是当日没有敖千,靳宛绝对,不会有这一天。现在想想,曾经的自己冲动任性,凭借喜好做事。多亏了有爷爷和大个子,靳宛心中才有所顾忌,方能险险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以靳宛目前的位置,再看她以前和方敏的那点龃龉,真真算不得什么。果然是站得越高,看得越远,心境越开阔。 回想过去,即便只是两年的光阴,却也叫人生出一种隔世之感…… 深吸一口气,靳宛眼中闪过坚定。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靳宛要走的路还很远,此时不是感慨的时机。 接下来的几日,靳宛把酿醋坊的小五找来了。 现在他们酿醋的会酿醋,酿酒的会酿酒,可就是没一个人会做酒曲。 靳宛从酿醋坊和酿酒坊里,各挑了一个人做代表,教他们制作酒曲。之前靳宛就说过,若不签卖身契,以后进不了核心圈,待遇也不如签卖身契的工人好。在靳宛眼中,能跟自己学习制作酒曲的人,就属于核心圈的人。 第278章 省城 在靳宛接到限时任务的第二个月月底之时,三鲜楼贰号终于完工了。 彼时炎热的夏季退居幕后,凉爽的秋季悄悄来临。 绵绵总算可以不用忍受炙热的高温,于是在某个靳宛带它去散步的日子,十分高兴地在泛黄的草地上狂奔。 看得靳宛叹息不已。 ——傻孩子,秋天来了你就没吃的了,还以为是啥好事咩! 风祁羽遥遥望着那头绵羊,注意力却一直无法从旁边的靳宛身上挪开。 这两个月来,他几乎是天天都会跟在靳宛身边,可惜两人的距离依然没有拉近。靳宛把他当做朋友,当做好姊妹的弟弟,但也仅此而已。 不管风祁羽怎么努力,都没办法住进少女的心里。 渐渐的,风祁羽也意识到,苏夫人口中的靳宛的情郎,真的是在她心中扎根太深。再回忆起初见靳宛那日,自己的那句戏言,风祁羽真是有苦说不出。 在秋季第一个月的某天,风祁羽接到消息,说是风泠公主诞下麟儿,请王子回宫参加庆贺大典。 同时,靳宛也收到了风泠的信件。 信中,风泠也邀请靳宛进宫参加大典,措辞间尽是对乌王对大典的重视,并以恳切的语气请靳宛入宫。 可是靳宛思索良久,终是回信拒绝。为了不让自己的拒绝显得生硬无情,靳宛直接道出了自己的顾虑和为难之处。 要知道像这样的庆典,到场的都是一些王公贵族,以及宠臣亲信。靳宛不过是个小小的王商,即使会酿酒酿醋,可是因为那些人一向不缺这些东西,所以他们不一定会重视靳宛。 靳宛委婉地表达了以自己目前的身份,想到王宫参加这样的庆典,还是有些勉强。为了表达自己不能到场亲自祝贺的遗憾,靳宛包了两匹丝绸,让风祁羽帮忙带回宫送给风泠。 拿出丝绸,就意味着靳宛有曝光底牌的危险。 可是风泠对靳宛那么好,在如此喜庆的时刻,除了送最珍贵的丝绸之外,靳宛想不到自己能送什么。 风祁羽很快就启程离开岳阳城。 早在一个半月前,卫林就因有要事而先行离去。这一次苏夫人则是同风祁羽一起走,因为乌王亲自写信给苏夫人,以一个新晋升的外祖父身份,请苏夫人这个老朋友进宫庆贺。 所以岳阳城给靳宛的感觉,就是一下子冷情了。 好在省城的三鲜楼贰号即将开张,靳宛便扮成男装,带上沈玉溪和沈行去了省城。 之所以扮男装,也是为了名声考虑。靳宛身边没有丫鬟,每一次出行做事,都只能带男性下属。原本左笙执意要来,但靳宛直觉自己而今树大招风,放心不下靳府的安危,便嘱咐左笙留守府中。 有左笙在,不管谁想要使手段对付靳府,靳宛都不必害怕府中之人的安危。 沈玉溪能走,也多亏了三鲜楼壹号里前些日子,招了个可靠的大厨。平常人可能会怕别人抢走自己的地位,可是沈玉溪却没这个烦恼,他巴不得赶紧把酒楼能脱手的事都脱手了。 唯有如此,今后靳宛用得上他的地方,才会更多。 否则被困在酒楼里,沈玉溪是没什么机会,继续跟在靳宛身边学习的。 事实证明,沈玉溪这个决定是做对了。 从岳阳城到省城,他们足足走了三天两夜,靳宛在马车里待得把屁股都坐疼了。 下了马车,靳宛也顾不上找住宿的客栈,直接带着人马去城主府找宰伯。 听闻是从岳阳城金达记来的贵客,宰伯立即出来迎接。一见到靳宛,堂堂的城主大人,居然露出了谄媚的笑。 很明显,宰伯也看中了靳宛的潜力,想要尽力挽回靳宛对自己的印象。 “姑娘请进。” “多谢城主大人,这两个月亏得城主大人帮忙,民女心中感激不尽。” 靳宛一边跟着宰伯往城主府走,一边客气地道谢。 宰伯受宠若惊,显然靳宛的行为,让他重新看到了攀附权贵的希望。 “姑娘来的正好,本官正打算派人去岳阳城请你。看样子,姑娘是做好酒楼开张的准备了?如果还有用得上本官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连主上都下旨让地方官员配合靳宛,所以他能够帮到靳宛,其实是他的荣幸。 “实不相瞒,我此行前来正是为了贰号开张之事。不过由于是第一次来省城,我也不知道城主大人为我修建的酒楼,究竟是在哪里……” 靳宛面露难色,尴尬地看着宰伯。 当日只因是宰伯主动提出要修建一家酒楼,当做赔礼来送给靳宛,是故靳宛不好意思掺和进来。只是在最初宰伯询问靳宛对酒楼的想法时,靳宛给了他一张图纸,让他按照图纸来建造酒楼。 后来酒楼完工、装修好,也都是宰伯叫人给靳宛传的消息。 “若姑娘着急的话,本官可以现在就带你去酒楼。”宰伯很知趣儿地道。 靳宛即刻兴高采烈地点头:“那就有劳城主大人了!” 这是正经要事,靳宛也想瞧瞧长安君给出的图纸,修建出来后是怎样的效果。 不料宰伯领着他们,从城主府出发,持续走了近半个时辰。 正当靳宛忍不住想询问还要多久才能到,忽听宰伯说了声“到了”。 登时,靳宛下意识地看向宰伯的视线所及处。 下一秒,一座红木实心的中式三层建筑,赫然在目。 那座建筑最前方,是一个弧形圆台。在圆台上方的三楼处,挂着一块晃眼的招牌。那招牌横着写了“三鲜楼”几个字,在“楼”的后面,则是一个用圆圈住的“贰”,以及最后的“号”字。 恍惚中,靳宛听到宰伯声音里透着自得地问:“整座酒楼的布局,都是根据姑娘给的图纸来设计的,姑娘可还满意?” 靳宛无法回答,而是喃喃反问:“这么宏伟的一座建筑,城主大人是如何做到两月内完成的?” 这话纯属惊叹之言,可听在宰伯耳中,却像是靳宛质疑酒楼的质量。当下,宰伯万分郑重地承诺:“姑娘请相信本官,这座酒楼绝无问题!本官这两个月请了数十位工匠,又从府衙里抽派人手帮忙建造,这才能如此快速地将其完成。” 第279章 回宫 隆凰帝国,帝都皇宫。 “半年之期……已过半了。” 细不可闻的一句呢喃,自东宫院落中响起。院中,长身玉立、器宇轩昂的太子爷身着繁华的服饰,一头长发被一顶赤金紫玉冠高高束起。 此刻,太子爷面前一地落叶。叶落知秋,季节的变幻代表着时间的流逝,这对太子爷来说也有非同寻常的意义。 整座宫宇之内,竟无一人敢进来打扰太子爷。只因从半个月前太子爷回宫以后,就对外称病不见客,连东宫原先的那批侍卫,都被寻了个理由撤换。 这些变化虽然细微,但是东宫太子失踪近两年,五王爷与帝君之间又有些剑拔弩张,搞得朝堂之上人心惶惶,生怕帝国会因此出现变故。 本以为太子爷一回来,事情便迎刃而解。哪知道太子爷竟拒不见客,除了帝君,谁也不能到东宫叨扰他。 如此一来,反而更叫群臣担忧。 然而不论大臣们如何想,太子爷和帝君都不为所动,依然是该干什么干什么。比起大臣们的忧虑,帝君显然看得更开,甚至会反过来劝群臣放宽心,让太子自生自灭。 这句话当即惹得群臣皆惊,他们纷纷猜测,帝君是否有了罢黜太子的打算。 正当太子爷陷进沉思时,东宫外面却是一阵喧哗。 “殿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去,五皇子您还是饶了小的们吧!” 一名十六岁左右的少年郎身着华服,在东宫门外受到阻拦,隽秀的面孔上不禁露出苦恼的神情。 “你们让不让?” 少年郎声音纯净清新,正如他的相貌一般令人愉悦。 门口的带刀侍卫面露难色,“五皇子,不是小人不让你进,实在是帝君与殿下都吩咐过……” “本殿看你是当差当傻了,连五皇子都敢拦?” 这边的皇子还没应付完,那边又来了两位皇子,一众奴才即刻下跪行礼。 走在前头的二皇子,一把玉骨扇在手,真乃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其后,是文质彬彬、沉默寡言的四皇子。两人携伴而至,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奔着什么来的。 “见过二皇子、四皇子!”被训斥的侍卫脑门直冒冷汗,请安时压根不敢抬头。 眉清目秀的五皇子满脸可怜,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见到来的两人,五皇子直接扑到二皇子跟前,心酸无比地告状。 “二兄,他们不让我进去见皇兄。” 二皇子收起扇子点在他的额头,笑意盈盈,明亮的眼中透着深意:“父皇亲自下的谕令,也就阿钰能打破……所以,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此话一出,天真至极的五皇子恍然大悟。 于是半刻钟后,东宫门前横了一具“尸体”。 “这、这可如何是好?” 守门的侍卫傻眼了,一脸的惊慌失措。 “五皇子……您快起来吧,这让帝君见了又得责罚小人了!”五皇子的贴身内侍哭丧着一张脸请求道,可惜地上的“尸体”无动于衷。 见状,内侍只好转向侍卫,连哭带闹地喊:“五皇子打小体弱,这要是在地上着了凉,咱家看你怎么担待的起!” 侍卫有苦说不出,只好磕头讨饶:“求几位皇子放过小人,帝君与殿下之令不敢不从啊!” 执扇的二皇子唇角带笑,招招手唤来一位内侍,以扇掩嘴低头耳语。 须臾,内侍领了吩咐悄然离去。 四皇子望着地上的少年郎,忽然说:“阿钰磨人的功力又涨了。” “可不是么。”二皇子摇扇轻笑,低声附和,“以往都是打滚哭闹,今儿个倒学了一招‘躺尸之术’,既省力又有效。” 说罢,二皇子抬眸望向金碧辉煌的东宫大殿,面上神色不明。 不多时,先前离开的内侍匆匆而来。 他朝两位皇子躬身道:“方才帝君有令,准许三位皇子进东宫探望太子殿下,可是所有侍从一并不能跟随。” 此话一出,二皇子立即笑了,连四皇子都勾起了嘴角。 “阿钰,事情办成了,快起来。” 五皇子闻言一咕噜爬起,“太好了,我还以为今天要将门拆了才进得去。” 内侍赶紧擦干眼泪,上前替他清理衣裳,脸上轻松惬意的,哪还有刚才哭过的痕迹。 “这是皇兄的东宫,你若拆了他宫殿的门,小心他罚你半年不许吃甜食。”二皇子打趣地说。 三人谈笑间进了东宫,他们带来的那些宫女内侍,却只能守在门口静候。 太子爷耳目聪明,远远的就听见了三人行走的动静。尤其是最小的五弟急不可耐地奔向此处,那脚步声丝毫不加掩饰,登时将他从沉思中唤回了神。 故而当五皇子闯进大殿,恰好见到不远处,长身立于院落的太子爷悠然回身。 “阿钰,分别两年,你仍是这般毛躁。” 富含磁性的嗓音沉沉动听,太子爷剑眉星目、鬓若刀裁,可惜面容清冷。此刻他表情冷淡而平静,眼神清明而宁和,完全看不出与兄弟久别重逢的喜悦。然而视兄为父的少年郎,依旧是义无反顾地冲到太子爷面前,委屈巴巴地询问:“听说皇兄受了重伤,现在伤势可痊愈了?皇兄不要怪我毛躁,这两年我时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怕极了皇兄会就此一去不回 。” “小伤而已,不足挂齿。”太子爷面色不改,只是声音里多了几分暖意:“倒是阿钰,两年不见,长大了不少。” “阿钰,你这是想把自己长不高的责任,都推在皇兄头上吗?” 与此之际,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却是二皇子与四皇子到了。 被调侃的少年郎,显然最恼别人提他的身高,以致于二皇子话音方落,他就气呼呼地辩解。 “谁说我长不高了?我还小呢,还能长!皇兄及冠那年,不是也从七尺男儿长成八尺大汉了吗?我还有四年才到弱冠,时间可长着呢!” 一向不善表露情绪的四皇子,这会儿却没有理会二人的斗嘴。即使他没有多说什么,可他看着长兄的眼里,也饱含了激动和喜悦。 “皇兄,你受苦了。”察觉自己眼眸湿润,四皇子恭敬克制地垂下眼帘,拱手施礼。 太子爷眼神微动,轻轻“嗯”了一声,“阿轩,临走时传授你的那套剑法,你可习会了?”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在一瞬之间,让敖轩险些失控落泪。 第280章 皇嫂 深吸一气,敖轩控制住情绪,温雅道:“劳皇兄挂怀,这两年我勤于练习,不曾有一日懈怠,总算是于半年前,完全掌握了整套剑法。” 太子爷敖千轻颔首。 思虑片刻,敖千淡然提点:“知你喜爱研制药物、毒粉,不善刀剑武术。可多习几样防身之术,便能让你在遇险时,多几成活下来的把握。两年前本宫所遭遇之事,也当告知你们,让你们警醒。” 提到当年之事,几个兄弟无一不是同仇敌忾,胸中充盈了怒气。 彬彬有礼的敖轩语气平和地说:“皇兄请放心,虽说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杀了那贼子,替你报仇。但是前段日子,我已经寻到了机会,暗中给他的长子投毒。 “那种毒是我最新研制出来的,世上仅有我能解。它能让人仿佛置身地狱,每日宛如受尽千刀万剐,最终痛苦而死。相信不出三日,五王叔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可恶的五王叔,最好不要让我碰见,不然我一定一拳打得他五脏俱裂!”气哼哼的敖钰咬牙握拳,指关节被他按得啪啪响。 敖墨展开扇子不紧不慢地摇,笑道:“皇兄眼下回到帝都,恐怕五王叔正忙着调兵遣将来造反,兴许是没心情举行丧礼了。” “对了,皇兄做什么自回宫后,便拒不见客?父皇什么都不肯说,这半月来我不知去了政殿多少趟,每次内侍总管都说父皇不在,害我只好直闯东宫。”敖钰可怜巴巴地说着,语气间尽是不满。 闻言,在场三人却是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 寡言的敖轩同情地摸摸他的脑袋,五弟头脑这般简单,行事只凭动物般的直觉,难怪就算他有一身怪力,也叫人放不下心。 “此事与父皇无关。”敖千背过手,朝大殿之内走了几步,“虽然阿墨在信中说,阿逸离宫并非是遭人掳掠,但这件事依旧有不小的疑点。试想以阿逸的性格,他又岂会不知如今情势险峻?” 长兄一说话,几个弟弟就乖乖闭上嘴巴,神情认真地倾听。“所以阿逸出宫,极有可能跟五王叔脱不了关系。目前五王叔随时有起兵的危险,唯有确保阿逸没有落入五王叔的手里,我们方不会落入下风受人制擘。是以回宫之后,本宫一直闭门不出,除了父皇连你们 都不曾接见。” 常言道兵不厌诈,敖千回到帝都的种种作为,看在外人眼中,就是一个迷局。不少大臣暗中揣测,其实太子爷并未回宫,只是帝君为了稳固局势而不得不撒谎。说不定,太子爷早就死在了外面。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一个,自然而然的,五王爷也知道了。因此,五王爷就心生疑虑,导致举棋不定,不知该不该立刻起兵。 因为如果太子爷死了,那他就不必现在就跟帝君硬碰硬。他还有的时间、有的是机会筹谋,反正太子爷一死,连帝君也找不到证据,证明太子爷的死亡与他有关。 但同时,五王爷知道自己派了不少杀手出去,那些杀手并没有给他传递“任务完成”的讯息,所以五王爷还不能松懈。 而这,正是敖千想要达到的效果。 现在他们跟五王爷,都是在等手下的消息。他们想知道敖逸是否落入敌手,而五王爷想知道太子爷是否已死,谁先等到谁便占据了先机。 经敖千一解释,敖墨和敖轩对事情始末,已是了然于胸。 唯有敖钰,始终串联不起整件事,面上永远都是天真无虑的表情。 “照皇兄这样说,那么我们今日让阿钰打滚撒泼,逼得父皇允许我们见你,岂非坏了你与父皇的计划?”敖墨抚着扇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敖千的背影。 敖钰立即露出紧张兮兮的眼神,“那要不,我再躺一次,让父皇改口?” “傻。”敖轩眼中带笑,中肯地给出评价。 “不必了。昨夜子时暗卫来禀报,确认阿逸已经从五王叔的追捕中逃脱了。暂时还不知阿逸逃往哪个方向,但能肯定的是,他安全无虞。” 敖千话语平平,却让敖墨心惊胆战。 他与阿逸是前后出生只相隔几分钟的双生子,两人间存在着心灵感应。即便如此,这次阿逸出事,他居然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若不是皇兄,直到现在他都还认为阿逸出走,跟五王叔无关…… 皇兄并不在宫中,然而他仅凭自己收集到的消息和直觉,便能判断出正确的方向,难怪父皇要如此看重皇兄。 敖墨不禁愈加佩服长兄。 “也就是说,皇兄已与父皇商量好何时对五王叔出兵么?”敖轩轻声询问。 敖钰望着三位兄长,握拳义愤填膺地道:“五王叔太可恨了!两年前暗算了皇兄,如今又把主意打到三兄身上。如果是打五王叔,千万要把我叫上,我要替皇兄和三兄报仇!” “阿钰说的对,二兄支持你。”敖墨宠溺地看了他一眼,“可是阿钰你要记住,日后除了我们几个和父皇,谁的话你都不能听。” 话音刚落下,敖墨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似笑非笑地说:“错了,还有一个人也绝不会害你。” 顿时,敖钰好奇地问:“二兄说的是谁?” 敖墨看向敖千,目光调侃,“这个,你就得问问皇兄了。迟早你们都得见到那个人,皇兄应当不介意提前跟大家说一声……不过,这事儿你们得对父皇保密,眼下还不到让父皇知晓此人存在的时候。” 听了这段话,敖千哪里还不知道阿墨说的是谁。 此时两个不知情的弟弟,都紧紧盯着自己,等待自己揭开谜底,令他心神一动。 略微沉吟片刻,敖千总算是开口了。他脸上的神色漫不经心,可声音和眼神里,都透出情意:“两年前本宫遭遇暗算,逃至乌国境内一个小镇,除掉追兵后不幸摔落山崖。重伤濒死之际,恰好被一名农家少女所救,醒来却失了忆。自那以后, 本宫便在她家中住下,直至三个月前动身离开。“而那少女,正是你们未来的皇嫂。” 第281章 思危 被称为“皇嫂”的某人,此刻正在乌国的某座省城,张罗着开张三鲜楼贰号。 这座酒楼是现建的,兴许是长安君给出的图纸好,又或者是宰伯请的工匠给力,总之整座建筑修得甚合靳宛的心意。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三鲜楼贰号都是目前让靳宛最满意的酒楼。 开张那天,刚好是限时任务第三月的首日。 前两日靳宛吩咐沈行回去拉了一车酒醋来,顺便让他告诉酿酒坊,要记得在这一日送酒到金达记售卖。此事靳宛全权交给酒坊负责人处理,也相信他能把自己交代的事情办好。 由于贰号是在省城,所以靳宛比之前壹号开张之时更上心。非但在开张的第一天,让沈玉溪做出许多糕点来赠送,更是抬了一缸酒到酒楼里,客人可以任意取用。 但是仅限堂食,不许外带。而且一天只有这一缸,喝完就没了,这个噱头立马吸引了许多有钱的人光顾。 用这个方法,靳宛也不怕会遭人记恨和亏本。 有本事,其他酒楼也可以照搬靳宛的法子,前提是他们有足够的烧酒。要知道从游商那里买,一坛酒是二百五十两,即便是靳宛的金达记,也是二百两一坛酒。 更何况,现在金达记的名声还没传到省城里。等省城的那些酒楼知道金达记大量销售烧酒,靳宛的开业活动都结束了,顾客基础也打下了。 也正因是自家酿制的烧酒,所以靳宛一点儿都不会舍不得。反正原料不贵,再者乌国的百姓酒量普遍不好,每个人根本喝不了多少酒。 他们更多的是见平时昂贵稀有的烧酒,竟然会被人免费赠送,故存在了一种质疑以及猎奇的心理,想来品尝下味道,看看这是不是正宗的酒。 实际上,有些人可能没喝过酒。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可能说这不是酒,除非懂行的人说这不是酒,那便会有一大帮人附和了。 然而靳宛拿出来的,不仅是真正的烧酒,还是没兑过水的、味道纯正、酒精浓度很高的烧酒。比起威灵帝国游商带来的那些为降低浓度,或多或少都掺了水的烧酒,显然是靳宛的烧酒更有含金量。 于是就因酒精浓度太高,是故很多人都是一杯倒。 每当有客人醉倒,靳宛就让伙计将人扶到之前安排好的地方,让他们歇息。 如果不幸遇到会发酒疯的,靳宛就会让人立刻送上醒酒汤,以免影响了其他客人用膳。 当然了,第一天大家大多是奔着烧酒来的,还没几个人注意到店里的佐料里,竟然有免费的香醋。 一般情况下,醉过的客人在下次光顾时,会格外克制用酒量,甚至有不少人会特意先点上一个醒酒汤。因为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基本上没人喜欢在外人面前失态。 至于醉得躺在门口睡觉的客人,都是一些不带小厮的普通有钱人,靳宛也不怕他们会找麻烦。这些人躺成一堆,也叫路过的百姓看个新鲜,时间久了这事儿就会传到省城的各个角落。 通过这个办法,靳宛算是免费为贰号,做了个大力宣传的广告。 跟上次壹号开张一样,靳宛在开业前几天,是不抱任何赚钱希望的。结果当计划真正实施起来,其效果远远超出靳宛的预料,使得酒楼在第三天就开始大笔大笔地进银子。 许多客人慕名而至,整座省城那么大,城中百姓生活水平又比较高,每日只消有百分之五的人口光临酒楼,就足够靳宛赚的盆满钵满了。 开业第五天晚上,客人们终于走完,酒楼的伙计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善后,靳宛则是叫上沈玉溪、沈行到三楼谈事。 房间里,靳宛坐在桌子这头,沈行和沈玉溪坐在桌子那头。 桌面上放着的是账本,还有这几天经营积累的雪花银。 一手翻着账本,另一手揉着太阳穴,靳宛越看越忧愁。 见掌柜的迟迟不说话,净顾着对账本唉声叹气,沈玉溪坐不住了。 “掌柜的,赚钱是好事儿,你怎么一个劲儿叹气?” 这反应不对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酒楼亏到家了呢! 靳宛睐他一眼,幽幽道:“你当我不知赚钱是好事啊?可是这才第五天,咱们之前采购的食材就去了一半!也不知道省城的人都是怎么喂的,怎就这么能吃?” “……”沈玉溪无语了,“寻常人碰到这种事,不都是先想着增加食材的采购吗,为什么掌柜的最先想到的,是客人吃的多?再说了,人家吃了又不是不给银子。” 食材没了就买,这是何等简单的事情,他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对于沈玉溪的批评,靳宛哼了哼表示不接受。 合上账本,靳宛没好气地说:“你说的倒是简单!可你不想想,这省城里的食材本就难得,普通人吃的蔬菜粮食,都是小贩从各个小村子里拉来城里卖的,你见过那些有钱人种菜吗?“所以,我现在最烦恼的是要怎样求个稳定的食材供应源。如果每个月只能靠从小贩那里采购食材,依着咱们这酒楼生意红火的程度,别的酒楼不敢明着使坏,可若暗地达成协议,共同抵制咱们,把食材给 垄断了,那咱们就只能干瞪眼了。” 本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但是靳宛瞧着这几日酒楼客如潮水般涌来,可想而知城中其它酒楼的生意,定然好不到哪儿去。 时间短还好,可时间一长,那些老牌酒楼不记恨才怪。到时别说是切断食材货源,想上回陆承德和陆谦做的那种缺德手段,估计也会碰见不少。 靳宛居安思危,提前设想到一些不利的情况,也好早做应对。 而沈玉溪经靳宛这一说,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最近三鲜楼发展得太顺畅了。俗话说福祸相依,保不准在这风光之后,就是大难临头呢? 因此沈玉溪也严肃起来了。 “看来,咱们是该早点儿做好打算了。掌柜的,既然小贩们可以从小村子里收菜,那咱们也可以啊。”靳宛皱起眉头,“你当我没想过吗?但是我只怕这样做,反而会额外招致仇恨。那些小贩,会乐意看见酒楼越过他们,直接找农人合作?” 第282章 回村 纵使靳宛有顾虑,然而现实让靳宛不得不暂且抛下这些顾虑,尽快寻找到一条适合三鲜楼经营的路子。 靳宛决定将这件事情交给沈行去办,因为沈行以前是岳阳城的捕头,对这一带各个村庄的情况比较熟悉。 沈玉溪照旧在酒楼里看顾,靳宛则是抽空回了一趟岳阳城。 上个月的账单出炉了,金达记里香醋卖了三百坛,盈利四万五千两;两家三鲜楼的利润还是五千两,总共入账五万两。 由于没有大的支出,所以五万两得以存下来,被靳宛放进了库房。 算算日子,靳宛也有两个多月没回靳家村了。想起靳家村里的丝绸作坊,靳宛没办法完全放下不管,于是趁这个机会顺带回了一趟靳家村。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毛叔将丝绸坊修好。 当靳宛的香楠木马车回到村口时,村子里熟悉靳宛的人,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她的马车。 当即村子整个沸腾。 当初靳宛离开的时候,交了一笔银子给章翠花,让她用这些钱来当做丝绸坊运转的本钱。如今两个多月过去,那笔银子所剩无几,如果靳宛再不回来,章翠花就要捉襟见肘了。 因此一听说靳宛的马车到了村子,丝绸坊里的章翠花,立马跑了出来。 这厢靳宛一边应付着热情的村民问候,眼睛一边四处张望,搜寻章翠花的身影。等靳宛看到章翠花的时候,宛如见到救星一般,迅速挤出人群跑向她。 “靳宛,你回来……” 话才说到一半,章翠花便被靳宛拉住了。 “谢谢大家的热烈欢迎,不过我还有事要找翠花婶子,所以就先走一步了……婶儿,快带我离开这儿,我有点儿吃不消了。” 靳宛说前半句话时,语气神态还算正常。但是说到后半句,靳宛就压低了声音,神情苦闷,口气中带着央求。 章翠花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瞧见乡亲们热情洋溢的表情,顿时了然地笑了。 她拉着靳宛往原先的制皂坊、现在的丝绸坊跑,村民们看她们要谈“正事”,自然没有不懂事地跟上去。 快要接近丝绸坊了,章翠花才放慢脚步。 她笑眯眯地看着靳宛,“你别怪大伙儿这么热情,这些都是你该得的。” 靳宛抹去额头的一把汗,苦笑不已:“婶儿,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你一走就是两个多月,也难怪你什么都不知道。还记得当日你离开村子时,带了村里的一些汉子去三鲜楼上工吧?”章翠花笑容不改,红扑扑的脸上透着喜色。 这事儿靳宛自是不会忘记,就干脆地点了点头。 章翠花又道:“现在那些去三鲜楼当伙计的汉子,家里都过上好日子啦!你是不知道啊,他们在三鲜楼一个月就是一两银子,这才两个月,就挣了二两银子! “加上家里的婆娘织布卖钱,他们每家每月就能有二三两银子的收入,这在以前可是一笔巨款了。 “眼下大家都知道你给村里带来了多大的变化,那些受了恩惠的人,都把你当活菩萨看呢!” 说完后,章翠花自己也是满脸庆幸和感慨。 “如今大伙儿想起曾经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心里都会感到愧疚。不过,他们也庆幸自己回头的早,没有真把你和海叔赶出村子。不然,像今天这样的好事儿,哪里还轮得到他们?” 显然这是章翠花的肺腑之言,可靳宛听了,却只是笑笑,并未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其实靳宛给村子带来的种种好处,早在靳宛离开前,就显露出端倪的了。只不过一直到靳宛走了之后,村民们才意识到,原来那些好处,并不会随着靳宛的离去而消失。 正因此,靳家村的村民才能愈加清晰地认识到,靳宛究竟有多为这个村子着想。 章翠花瞧出了靳宛对这事儿不感兴趣,也就识趣地没有就此事纠缠,而是将这两月以来,丝绸坊的发展告知于她。 “赵村长始终谨记你交代的事情,每个月都有到我这儿拿桑蚕丝,月底再交回丝绸成品。只是由于他们村的人刚上手,因而第一个月的成绩不大理想。 “到今天刚好满两个月,赵村长估计要拿钱丝绸到村子来了,我想应该会比上上个月的数目多一些。”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丝绸坊门前。 靳宛一心二用,听着章翠花汇报的同时,也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作坊。眼见上边儿挂了一块刻着“靳氏丝绸坊”的牌子,靳宛不禁扬起了唇角。 但凡是对着好东西,靳宛都不吝夸奖:“从正面看,这座作坊还不错。里面共有几个人在做事?” 最后这句话,是问章翠花的。 “加上我一共六个。因为目前作坊只养蚕缫丝,所以没有收太多的人。而且村里的妇女,知道一个月织一匹布能卖一两银子,就都懒得到这儿来了。”章翠花面带无奈地答道。 靳宛没说话。 实际上,在靳宛的作坊上工,前途肯定比在家织布好。可是靳宛还希望让人替自己织丝绸,也就没有把这话明说,但心中已经暗下主意,要给丝绸坊的人涨工钱。 章翠花领着靳宛在作坊里转了一圈,靳宛当初把图纸交给毛叔时,就设计了育蚕房、养蚕房、结茧房、缫丝房、织造房以及储藏房等好些个作用不同的房间。 眼下除了织造房没派上用场,其它的房间都用上了。靳宛看见卧在绿色桑叶上的蚕宝宝,又看见吐丝结茧的成蚕,还有正在缫丝房工作的几个工人…… 霎时,靳宛乐得合不拢嘴,仿佛看到金灿灿的金锭长着翅膀,正前仆后继地朝自己飞来。 笑到一半,想到桑树是季节性植物,靳宛才收敛几分笑意问:“翠花婶儿,入秋了,桑叶也快要掉了吧?” 话一出口,就见章翠花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你这丫头在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咋不知道还有冬桑叶啊?你看那后山的桑树,叶子啥时候掉的光?” 此话一出,靳宛有些错愕,讷讷道:“也就是说,不用担心蚕冬天没有吃的么?”“那可不?咱们村子的后山一大片的桑树林,喂养这点蚕怕啥!”章翠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第283章 开战 靳宛也记起长安君曾说过,如果能在冬天把桑蚕放在一个温度合适的地方,那么桑蚕照样可以吐丝。 就这一点来说,长安君给出的图纸还是很不错的,因为这座丝绸坊里就能通过烧柴火,来控制室内的温度。 想让温度高一点,就把火烧大一点;反之,就把火烧小一些,反正就算是在冬天,这座作坊也能像个温室一样育蚕养蚕。 如此,靳宛彻底放心了。 有着限时任务在身,靳宛自觉时间紧迫,所以不打算在靳家村逗留太久。 然而靳宏得知靳宛回来了,第一时间张罗着弄一桌好菜。等靳宛和章翠花从作坊出来,靳永福已经奉了爷爷的命令,在外面等着她们二人。 小家伙亲昵地喊靳宛姊姊,对着靳宛使劲儿撒娇,搞得靳宛说不出拒绝的话。何况靳永福也说了是靳宏的邀请,好歹那也是三爷爷,总不能一点儿面子不给人家吧? 再怎么说,现下靳宏也是代替爷爷留在村子,行使村长的职责。 想到这一点,靳宛只得认命地去了。 这顿晚饭吃下来,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天儿都黑透了。 因为夜里走山路不安全,是故靳宛不得不在靳家村留宿。这个时候,靳宛坚决地婉拒了章翠花,坚持回到以前的老房子睡一晚。 之前搬家,靳宛并没有把家里搬空,起码被褥棉套这些还是有的。 章翠花打着灯笼送靳宛到地儿,帮靳宛把床铺好,好一番叮嘱后才又返回。 躺在曾经大个子睡过的床铺,感受月光越过窗户洒到床上,靳宛心里却空落落的。 正恍惚时,靳宛忽然觉得颈间有些温热,那感觉仿佛是一只手在抚摸自己…… 靳宛猛然一惊,心跳加速地摸向脖颈。 结果,靳宛从内衫里拉出一条链子,链子上串了一个扳指。本该是冰凉的玉扳指,此刻竟有着不正常的热度,在月色照耀下熠熠生辉。 光影中,靳宛清楚地看见玉扳指内部刻着的那个名字,当下情不自禁抚着扳指呢喃出声。 “敖千、敖千……” 一别三月,你可安好? 从来不知,这世上竟有如此入骨的相思情。 靳宛幽幽叹了一声,偏头把脸迈进枕头,深深吸气,似乎是想从敖千用过的旧物里,嗅到自己想念的气息。 长夜漫漫,尽管奔劳了整日,靳宛依然是夜不成寐。 同在一片夜空之下,遥远的帝都皇宫里,身为太子爷的敖千也满腹心事,负手站在东宫的庭院中仰头望月。 明日,就是帝君下旨,将五王爷暗杀储君、试图夺位的事实昭告天下之际。以五王爷的为人,他势必不肯束手就擒,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里,必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阴谋阳谋,在这个时候能派上用场的,都是好计谋。敖千不希望与五王爷正面碰撞,那样会死伤无数帝国的英勇将士。 可惜战场上的局面瞬息万变,即使他早做筹谋,也不敢保证可以兵不血刃地降服五王爷。届时必要的牺牲和流血,是免不了的。 敖千能做的,就是操控好大局,降低己方将士所受的伤害。 按理说如此紧急的关头,敖千是没什么心思考虑儿女情长的。偏偏他的脑子不受控制,一旦碰上休息的时刻,思绪就要飞回到乌国那个小镇。 每每想到那里还有一个人等着自己,敖千便愈发无法容忍自己出现任何失误——为了他的小丫头,他不但要保证将士们的安全,而且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就在双方都陷入紧张的“战争”中时,似乎连无情的时间沙漏,都被两人彼此牵挂的心情所影响,导致流逝的速度更加快。 一转眼又过去了两月。 靳宛最近一扫两月前的阴霾,面上时常是春光满满,一逢人都是未开口就先送上笑脸。 因为半个月前孙楚楚生了个大胖小子,所以就有人以为,靳宛的好心情是新生儿带来的。 连沈行夫妇都这么认为,两口子心里还有点儿小得意,毕竟前段时间靳宛的闷闷不乐,大家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如今靳宛脸色好了,他们这两个被靳宛救了的人,理当感到高兴。再者这转变的原因还是自家儿子,想想就很自豪。 ——唯有沈玉溪明白,掌柜的之所以笑容多了,其实是因为她和大表哥的半年之约,距今只剩一个月了。 俗话说一家欢喜一家愁,掌柜的兴高采烈地等着大表哥回来,沈玉溪倒是越发蔫了。 毕竟从前大表哥给沈玉溪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他的心里阴影一片。 好在这两个月,三鲜楼又多了两家分号,沈玉溪也不怕自己躲不开大表哥。那两家分号分别是三鲜楼叁号、肆号,都开在和岳阳城同级的县城里。 除了三鲜楼,经营酒醋买卖的金达记,也在短短的两月之间,在那两座县城各开了一家分号,它们是金达记壹号和贰号。 因此也有人觉得,靳宛越来越爱笑,是跟钱赚得越来越多有关。 说来也不是不可能,任谁两个月里挣了二三十万两银子,恐怕晚上做梦都得笑掉大牙。 用靳府下人的话说,他们家主子夜里在书房算账的时候,书房里时不时就要传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可想而知,主子靠着卖酒卖醋挣了多少银子。或许,她已经在短时间内,成为岳阳城里排得上号的富商了。 这话一点儿不夸张。 靳宛是自家事自家知,因着有长安君给出的限时任务,这四个月里靳宛净想着如何赚钱了。 上上个月金达记正式售卖烧酒,三鲜楼贰号也开张运营。结果在那个月,金达记卖了四百坛香醋、一百坛烧酒,入账整整八万两! 三鲜楼贰号净利润五千两,还有另两家的五千两,总共盈利一万两。 只是后来在三鲜楼叁号、肆号上花了一万四千两,金达记壹号、贰号也用去一千五百两,便剩下了七万四千五百两。 至于上个月,三家金达记、五家三鲜楼同时运作,靳宛赚的银子就翻了不止一倍! 三个县城的金达记,总共出售七百坛香醋,五百坛烧酒,盈利二十万五千两。五家酒楼,其中一家还是开在省城的,所以酒楼的总利润就高达一万六千两! 第284章 小弟 就连靳宛手下的那些人,都被她扩张市场的速度给惊呆了。寻常人只消在县城开一家酒楼,好好经营之下,这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即便是财迷心窍,可也没有像靳宛这么夸张的。好像她的人生中除了挣钱,就没别的事情可做。 沈玉溪跟在掌柜的身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然而他从来没看见掌柜的停下过脚步。以前大表哥在的时候还好,掌柜的偶尔会歇歇,更乐于当个甩手掌柜。 但是自打大表哥一走,掌柜的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生活里再没了“休息”两个字。她无时无刻不在为赚钱而忙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个嗜钱如命的市侩女子。 只有靳宛周围的熟人,才清楚靳宛做这一切事情,并不单单是为了挣钱。因为平日靳宛根本不会有任何娱乐消遣活动,所以苏夫人和沈玉溪等人一致认为,靳宛其实是享受挣钱的这个过程。 现在三鲜楼和金达记,几乎是以每个月增加一家分号的势头发展。到目前为止,三鲜楼已经有了五家,金达记也有了三家。 可是靳宛并不准备就此止步。 一个月前,正是半年之约过了四个月、限时任务过了三个月时,靳宛在岳阳城附近的县城,开了三鲜楼肆号和金达记贰号。 在此之前,靳宛又让沈行去相邻的省城走访,目的是进行市场调查。等沈行回来后,三鲜楼肆号、金达记贰号的开张事宜恰恰忙完。 所以听沈行说那个省城已经有商人听闻金达记的名声之后,靳宛就带人去了那里。 由于必须在五月之内达到百万资产的程度,因此靳宛也不吝啬拿出乌王赏赐的金牌,祭出自己的王商身份。 果然,有了这一块金牌,靳宛买地的事情就顺利许多。 那座省城的城主大人不像宰伯,他是个很务实、很忠诚的官员。所以得知靳宛就是金达记的幕后掌柜,尽管他不敢相信,却也极其欢迎靳宛到他治理的省城,开一家金达记的分号。 之后靳宛便根据沈行的调查,去了本地一家酒楼。当时那家酒楼的掌柜要举家搬迁,被迫将酒楼转让,靳宛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也因此,时间紧迫之下,酒楼的掌柜没有狮子大开口,一口价以八千两银子的价格把酒楼的地契卖给了靳宛。 只是在卖地契前,他就把酒楼里能卖的东西给卖了,所以靳宛相当于买了一家空架子。尽管如此,靳宛仍然觉得自己运气很好,毕竟省城的地价是有目共睹的。 这座酒楼,将是靳宛的三鲜楼伍号。 后面的一个月里,靳宛雇了工匠给酒楼、商铺装修。这期间,靳宛让沈行留在省城当个监工,自己则是回到岳阳城督促酒坊和酿醋坊。 当初怕爷爷受不得奔波劳累,靳宛便没让他跟着自己到处走。可靳宛也担心,爷爷在岳阳城闲着没意思,就交给了他一个招人的任务。 靳宛将自己对仆从的要求大致说了一下,就让爷爷跟着苏夫人的伙计,在岳阳城周遭留意一番,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为这事儿,靳宛还额外给苏夫人送了两坛子桑酒。 在靳宛看来,这事儿明面上是替自己找工人,实则是为了给爷爷找个消遣,以免让他觉着日子无趣。为此,还得麻烦苏夫人派个伙计配合,靳宛怎么都得表示表示。 当然这话不能说,否则苏夫人会责怪靳宛太生分了。 哪知那日靳宛从省城回去,爷爷还真告诉靳宛,他找到了几个能用的人,而且里边儿还有三个,连苏夫人都说他们称得上是“人才”。 靳宛被挑起了兴趣,也就让爷爷把人带到跟前。 这一看不要紧,堂堂的乌国王子,风祁羽竟然也在这里面! 靳宛当场就把脸色沉了下来,以为是风祁羽伙同爷爷,专门带了内侍来跟自己开玩笑。 没办法,只能怪靳宛太渴望“人才”了。如果不是实在闲不下来,靳宛一定会亲自把关,挑选一批可塑之才,将之调教成能独当一面的店面掌柜。 之前的那几家三鲜楼分号,都是在装修酒楼的那一个月间,临时雇用了一些伙计和掌柜紧急培训,难免会有点鱼龙混杂。 所以无怪靳宛会不爽——任谁在接连赶了几天路后,心情又大起大落的,面色都好不到哪儿去。 万幸风祁羽算是个会看脸色的人。 他素来知晓自己的王子身份,在靳宛面前就是个摆设,因此平日与靳宛相处,都是尽量抱着平等的心态,也就更容易把握靳宛的性情。 经过细细的解释,靳宛这才明白,为何风祁羽会在这批人中间了。 原来不是风祁羽有心戏弄,而是他跟乌王请示过后,奉旨跟在靳宛身边“学习”。 虽然风祁羽没有明说,乌王让他跟着自己学什么,但靳宛还是很轻易就猜到了乌王的意图。 ——他无非是希望王子学会制作酒醋,今后坐上王位就更加有底气。 很显然,乌王始终没有把靳宛看做“自己人”。他对靳宛不信任,便试图将酒醋的制作技术,掌握在自己手中。 靳宛懂得却不说破,倒也没有拒绝风祁羽的请求。光从他肯对自己说出实情这一点,就能看出风祁羽其实并不赞同乌王的做法,他更没有欺瞒自己的打算。 既然如此,那便让风祁羽当自己的小弟呗! 小弟不同于徒弟,虽然两者一样能学到东西,但是靳宛对前者没有太多的责任和义务,这样的关系也比师徒关系简单明了。 而风祁羽这回能够光明正大地黏着靳宛,正是他求之不得的,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自那以后,风祁羽便舍弃苏府的大好环境,住进了靳府简陋的客房。 靳宛用一个月的时间,去调教那三个所谓的“人才”。对于这三人的未来安排,靳宛已经想好了,一月后就让他们分别去三鲜楼贰、叁、肆号“实习”。 每当到了这个时刻,长安君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有这家伙在,靳宛永远不必担心买了个白眼狼回来。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以后绝对不会有人背叛靳宛。只是说,那样的可能性相对小一点。 第285章 叛乱 最接近冬月的那个月称为良月,是冬季的第一个月,也是威灵帝国游商大队行至最后一站之时。 隆凰帝国作为三大帝国之首,其帝都之繁华比另外两大帝国的帝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每都会让人流连忘返。 遗憾的是,商队不能够在此地停留太久,因为他们还要赶在腊月中旬前,回到威灵帝国的帝都。 除此之外,商队此次来的时机实在不够凑巧,他们竟然赶上隆凰帝国的五王爷叛乱。 至少从表面上看,这次五王爷与帝君两军对垒,给帝都的百姓带来了很大的影响。这导致商队的首领一度怀疑,他们没办法与皇室进行正常的交易。 幸亏这只是首领多虑了。 当商队行进到帝都正门的时候,并没有人阻拦他们进城。更叫人惊奇的还在后面,五王爷居然在帝都之内,祭出了“君旗”,自命是隆凰帝国的新帝。 而皇宫之中的帝君,似乎并未过多关注这件事,顿时让威灵帝国的商队感到惊诧不已。 他们实在想不通,隆凰帝国的帝君,为何能够容忍这样明显的挑衅行为。但是这些事情,并非他们这些异国人可以议论的,所以商队首领严令禁止成员私下谈论此事。 艾斯蒙奇身为二队的队长,在这个紧要关头,也参与到了商队与皇室的交易中去。 他还记得数月前,自己在乌国答应某人的事。而且眼下,隆凰帝国的帝都局势不稳,商队更无心久留,所以他一得空就按照当初的计划,利用桑酒吸引目标人物。 只是出乎艾斯蒙奇的意料,最先来咨询桑酒交易的,居然会是五王爷派来的人。 实际上,商队起初还无法确定,是否要与五王爷交易。毕竟隆凰帝国的五王爷虽也属于皇室成员,可他现在是大逆不道的谋逆之士。 要是五王爷在这次的谋反里,顺利推翻原来的帝君登位,那还好说。可若反之,隆凰帝国的帝君会不会怪他们与叛贼交易? 如果为了这事儿,使得威灵帝国受到隆凰帝国内乱的牵连,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艾斯蒙奇是如此认为的,因此他主张不理会五王爷的人。然而商队中,也有人觉得应该趁这个机会,暗中出手将隆凰帝国的水搅得更浑一些。诚然,就当前的情势而言,五王爷并不是完全没有和帝君抗衡的力量,否则这场叛乱也不会持续了一个月之久,最终还 让五王爷成功在帝都内驻扎立旗。 最起码在常人眼中,让叛贼打到自己的大本营内部,本就是一件十分可耻的事了,更何况是在一座城里自立为另一个帝君? 不少人都说隆凰帝国的帝君一脉无望了,五个皇子竟无一人,可以阻止五王爷的崛起之势!就连起初饱受群臣期望的太子爷,这一个月来,竟一次也没有现身鼓舞将士。 商队的人自然是为威灵帝国着想,便想借此机会削弱隆凰帝国势力,便怂恿首领接下五王爷的橄榄枝。说不定,这是一个能让威灵帝国,跃居三大帝国之首的好机会。 此中唯有艾斯蒙奇,始终不赞同这种做法。尽管艾斯蒙奇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可他就是直觉这事儿,并没有他们看到的这般简单。即使从未与那位敖千太子爷见过面,但是从他听到的那些有关太子爷事迹里,艾斯蒙奇深信那位东宫之主,绝不是一 个容易对付的人。 可是少数服从多数,艾斯蒙奇不过是个小队长,他压根没有资格违抗首领的决定。 是故在五王爷的手下找上门时,艾斯蒙奇依旧接待了对方。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其它因素使然,那人尝过桑酒之后,便问了桑酒的来历。 想起靳宛说过的话,艾斯蒙奇笑笑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了那个香囊交给对方。 那人不明所以地接过香囊,看了一会儿,不解地问:“这是女儿家的玩意儿,艾斯队长为何要把它给我?”闻言,艾斯蒙奇也不失望,只笑道:“你不是问桑酒从何而来吗?回去后,你就将这个香囊交给你家王爷看。若是王爷也不识得,还请劳烦你物归原主——这香囊是我受人所托,特地带到这儿来的,所以不 能弄丢。” 到了今日,艾斯蒙奇也想明白了,显然那少女口中的熟人,必是这皇室之中的某位成员。叫他纳闷的是,靳宛出身平平,年纪又如此小,是如何有幸认识地位这般高贵的人? 那人照着艾斯蒙奇的吩咐,回去对五王爷如实相告。 当夜,老辣的五王爷有一种感觉,这香囊将是他逆转这场大战的关键。 于是五王爷就彻夜不眠,专心盯着香囊,试图找出香囊里的秘密。 可惜任他想破头皮,仍然没办法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就算五王爷能猜到这是一个怀春少女,绣给情郎的传情信物,但他却猜不到这对野鸳鸯的身份。 毕竟在五王爷的记忆中,皇室中并没有名字里带了“达”字的贵胄。可要是这位情郎并非皇亲国戚,那对他来说,也就没任何利用价值了。 而那个“金”字,就更难猜了。威灵帝国的商队这一年踏足的地方,当得是数不胜数,除非艾斯蒙奇肯说出送香囊的是谁,否则他只能大费周章地派手下去调查。 然而现下这个局面,显然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 最后,无奈的五王爷只好让人把香囊送回去,再吩咐他们在商队落脚的宅院外守候,看看是谁把香囊带走了。 不知为何,当香囊被送回来时,艾斯蒙奇无端端松了一口气。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也不希望乌国那个特殊的少女,与隆凰帝国的叛贼扯上关系吧?毕竟他的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这场叛乱迟早会平息,而胜者不会是五王爷。 此后商队又陆续和皇室的其他成员进行了交易,并将桑酒、丝绸高价卖进了皇宫。 等过了几日,商队如愿换得能够拿回去上贡的珍宝,便决定不日启程返回威灵帝国。 艾斯蒙奇眼看他们都要走了,靳宛所说的熟人还未出现,心中不免感到焦虑。他是一个极重承诺的人,并不希望这次答应少女的事落空。可就在商队动身的前一晚,终于有人趁夜摸进了艾斯蒙奇的房间。 第286章 功成 艾斯蒙奇这几日都睡不大安稳,唯独这日早早入眠,等着次日凌晨离开。 岂料半夜醒转,艾斯蒙奇觉出了一股异样,这房间好像不是他的那间。就连身下垫着他的,也不是床褥,竟是一张由上等檀香木制成的罗汉榻,他整个身子是斜倚在上头的。 鼻间闻到一股上等龙涎香的味道,艾斯蒙奇神思恍惚,久久回不过神。 “爷,他醒了。” 耳边忽地响起一道声音,艾斯蒙奇费力地抬头,想要看清自己身处何地。 谁知这时却有人轻声呵斥:“你刚中了毒,想活命就不要乱动。” 听见“中毒”二字,艾斯蒙奇心下大惊,脑子登时清醒了几分。 可是房中烛火昏暗,令艾斯蒙奇看不清眼前的景象,更看不清说话之人的相貌。只是模糊间,艾斯蒙奇看到了两道人影,其中一道似乎是处在屏风后方。 “你们为何要给我下毒?”艾斯蒙奇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声音平和地问道。 先前说话的那人嗤笑一声,“你这人好不识趣儿!我家主人好心救了你,你却诬赖他是投毒之人。” 此话一出,艾斯蒙奇诧异扬眉,径直望向屏风后的人影。 “这么说来,你倒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正主儿并不答话。 反而是那位侍从,沉声应道:“这是自然的。五王爷的人趁夜潜进游商居住之所,给你下毒后,将你偷偷带出宅院。若不是我家主人正好路过,不出一个时辰,你便一命呜呼了。” 听罢,艾斯蒙奇的心“咯噔”一下。 竟是那位五王爷干的好事?可他自认没有哪里得罪了对方,为何会平白招致这杀身之祸? 紧接着,艾斯蒙奇就想到自己一直反对商队与五王爷交易,并且言语间也不乏对五王爷的不看好。 加上同一个商队里,也有一些人是见不得他好的对头。难不成,这次的事件,就是那些老对头同那个五王爷告密,才惹得他一怒之下派人来暗杀自己? 越想越有可能,艾斯蒙奇初始是感到后怕,可接着他只觉得心情愈发愤怒。相对的,眼前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则赢得了艾斯蒙奇的感激。 思及此,艾斯蒙奇强撑起身体,朝着屏风后的人致谢。 “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我是来自威灵帝国商队的艾斯蒙奇。不知恩公尊姓大名,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这份恩情。” 那位侍从见艾斯蒙奇如此上道,就静静的不再插话。 暗室中烛火噼啪,屏风后的人似乎睡着了,唯有那摇曳的烛光带着他的影子微微晃动。 过了许久,艾斯蒙奇才听见恩公出声。 恩公声色低沉,充满磁性和超然的意味:“这香囊,是谁给你的?” 话音一落,艾斯蒙奇先是一怔。 随即,他快速摸向自己胸口,却发现原本藏于此处的香囊不见了! 再联想到恩公刚才的话语,艾斯蒙奇立即望向恩公,语气平静地说:“那香囊是我受人之托带来帝都的,却不想恩公居然会对它感兴趣。” “你与香囊的主人,是何关系?”那道声音的主人不予理会,继续平静地询问。 艾斯蒙奇本不欲多想,但是对方一再揪着香囊的话题不放,也不怪他会想到那个可能性。 心神微动之下,艾斯蒙奇反问:“莫非恩公知道香囊是谁给的?” 话音刚落,就听恩公声音微冷地道:“回答我的问题。” 平日里,艾斯蒙奇最厌烦旁人这种命令的口吻。但是想想说这话的人是自己恩公,艾斯蒙奇心头的那点儿火气,就被无声无息地灭了个干净。 于是艾斯蒙奇老老实实地回道:“我跟她仅有几面之缘。当日商队行至乌国,我率领小队去了岳阳城,便在那通过苏夫人结识她……” “她……可好?” 这回话未说完,艾斯蒙奇就被恩公打断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始终冷淡的恩公,在说这话时心绪极其不稳。 也正是如此,才让艾斯蒙奇愈发坚信,自己心中那个念头是正确的。 所以再谈起靳宛,艾斯蒙奇也就没多少顾虑了。 “我到达岳阳城时,她也刚在岳阳城定居不久,面色也较为憔悴。尤其是我们要走那日,由于前一晚,她连夜赶工做出这个香囊,以致第二天一早见到她时,她明显精神不足。” 艾斯蒙奇在岳阳城没待多久,能说的东西实在是少得可怜。可尽管如此,这番话也让屏风后的某人好一阵心疼。 修长的手指轻轻从香囊上的“金”字滑过,敖千薄唇微抿,剑眉不轻不重地蹙起。 每当他露出这个表情,就是他陷入某种情绪之中的时候。而此时此刻,能让敖千失神的,也唯有对远方情人的思念和回忆。 好半晌,敖千心绪恢复稳定,便将香囊放置唇边若有若无地一碰。 “按理说,你带这香囊走了这么长的路,如今功成身退,我该感谢你才是。可她的东西,唯有我能贴身携带,你却将香囊放在胸口长达数月……你说,我是不是该让五王爷将你毒死。” 冰冷无情的话语从薄唇中吐出,当事人对这段话的蛮横无理毫无所觉,可听在艾斯蒙奇耳中,却叫他满头黑线。 一个男人,要不要这么小气?这醋劲儿也忒大了点儿! 说是这么说,艾斯蒙奇并不敢挑战男人的底线,何况这人到底还是救了他。 所以艾斯蒙奇善意地解释道:“此前香囊都是被我放在行囊中的。只不过近日在帝都,为了完成她的托付,我才随身带着,方便让上门询问桑酒来历的人查看。” 说着,艾斯蒙奇将当日靳宛交代的那些要点,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 然后他喟叹一声:“本以为这次注定要食言了,所幸恩公来的还不算晚,若再迟一步,恐怕我就离开帝都了。” “不。”清冷的嗓音冷酷否定,“我若来迟,你已经是一具死尸。” 艾斯蒙奇顿时哑言。 想来想去,他终究还是决定少说话为妙。既然香囊已经送到目标人物的手里,那么之后,就是要将桑酒交给恩公。在这件事上,艾斯蒙奇是十分乐意的,因为这让他有一种借花献佛的错觉! 第287章 来使 至今,游商已经走了快一个月,帝都内的叛乱也成功平反。 当日若不是顾忌即将到来的威灵帝国游商,敖千也不会任由五王爷在帝都里立旗。在内忧与外患面前,敖千选择暂退一步,掩饰帝国的真正实力。 就连城中的百姓,也被敖千蒙蔽了。许多慌乱的情绪,是敖千故意让人传播的,与战局的关联并不大。 实际上,商队逗留期间所做的那些小动作,甚至是暗中给予五王爷支持和帮助,这些敖千都清清楚楚。只不过,敖千没有插手,就让他们自以为隐蔽地上下蹦跶。 等商队一走,敖千就不再忍耐了。 当太子爷行动起来,很多早已被安插进五王爷阵营中的细作,以及暗中收买的将领,全都应声起义。 一夜之间,五王爷的战营由内而外地溃散。原先被五王爷视作智囊的军师,竟也在此刻反间,给五王爷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到了这个时刻,五王爷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支撑一个多月,是因为太子爷不忍帝国将士自相残杀,想要兵不血刃地制服他。这么长时间以来,表面上太子爷没做什么,可暗地里,他的人却神不知鬼不觉 地渗透进军营内部。 那面君旗,正好能让帝君名正言顺地诛杀五王爷,同时亦能让太子爷顺藤摸瓜,找到朝中支持五王爷叛乱的同党。 因此这次帝国内乱,死得最多的并非将士,而是大臣。对此,帝君并不是很在意,毕竟隆凰帝国尚武,最大的倚仗就是它强大的军事力量。 所有大臣都是从帝国中挑选出来的有德、有才之士。能被五王爷说动叛乱的大臣,就算是人才,那也是个不忠无德的人才。这种人,不要也罢。 反正朝廷的顶梁大臣还在,其它一些可有可无的大臣,随时可以找到新的人来取而代之。凭借帝国广阔的疆土,何愁没有符合要求的人物? 是故,这场内乱于隆凰帝国而言,顶多是掉了点儿皮毛,连伤筋动骨都算不上,更别说是动摇国本。 如果威灵帝国的商队对他们看到的东西信以为真,估计就会认为这次事件过后,隆凰帝国要休养生息好一阵子才行。保不准,威灵帝国会生出妄想之心,试图挑战隆凰帝国的国威…… 敖千自认不是一个良善之徒。 威灵帝国近几年气焰日益嚣张,以为凭着酒醋、丝绸囤积了大量财富,加上帝国中百姓丰衣足食,心理膨胀之下,就觊觎上了第一强国名头,以及隆凰帝国富饶的铁矿资源。 故而敖千也想借此机会,好好跟威灵帝国“讲讲道理”。正好帝国里那些骁勇善战的将士,都觉着日子无聊,否则他们也不至于想跟自己人干架。 所以敖千让帝君在游商面前示弱,一来是为了避免暴露帝国的军事力量;二来是试探一下威灵帝国,看威灵帝国的帝君是否还有称霸之心。 如果有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要战便战。要知道这次五王爷叛乱,归根究底还是想要吞并其它两大帝国,让隆凰帝国当个独一无二的霸主。 朝中那些支持五王爷的大臣,也都是一些自恃才高八斗,心高气傲且野心勃勃的人。这一派的人被成为主战党,以帝君为代表的则是主和党。 敖千向来没什么称霸的心思,只是他也明白,就算今日没有五王爷,随着帝国人口的增加,也会有别人想通过战争来扩展疆土。 因而战争,是必不可免的。敖千从未想过对另两国赶尽杀绝,却也不反对和他们小打小闹,最起码那样还能让将士们发泄一些过剩的精力。可要是任一场内乱消耗帝国的军事力量,那么等到虎视眈眈的异国入侵,帝国岂不是危险了 。 总结起来一句话,打架可以,但是不能跟自己人打。 假如实在忍受不了,就自己找同僚切磋,只要不打死打残,随便折腾。 敖千本想一解决完内乱之事,就快马加鞭奔回乌国。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巴南帝国居然派了使者过来,并且带来了帝君想与隆凰帝国联姻的消息。 三大帝国之中,为了互相制衡,没少让皇室成员结亲。一般情况下,帝国间也鼓励皇室成员自由恋爱,最好是能娶个其它帝国的帝姬回来。又或者,能将帝姬嫁给某位皇子也是极好的。 敖千作为太子爷,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是走不了的,必须要等到使者离开。 若不然帝君深究之下,定会发现靳宛的存在。凭两人当前的身份差距,帝君势必会反对这门亲事。他深知敖千的性格,不会明着阻挠他们,但却会暗中使绊子。 敖千不敢拿靳宛做赌注,唯有暂且忍下迫切的心情。 这一等又是半个月。 敖轩整日沉浸在钻研毒、药之中,鲜少离开自己的寝殿。唯有敖墨闲来无事,时常领着敖钰到东宫,取笑敖千不爱江山爱美人,身为储君竟对帝国大事漠不关心,只躲在东宫对着香囊思念佳人。 最后果不其然,当天晚上敖墨回到自己寝殿,就会发现自己打小开始收藏的“珍品”,悄无声息地没了好几件。 敖墨当场就抚摸着剩余的人体珍藏品,露出沉痛的表情,懊恼地责怪自己,好端端的做什么要去招惹皇兄。 ——不错,二皇子敖墨最喜爱的珍藏品,正是人体各个部位的“零件”。这些东西,都是他从小积累的,全都来自暗害他的那些人。 自从十一岁时,亲眼见到年仅六岁的敖钰,在自己面前被刺客捅了一刀,敖墨就性情大变。在那之后,敖墨爱上了收藏敌人身体零件的感觉。 每一个落到他手里的刺客,至少都会被他折磨一天一夜,直至被折磨得嗓子叫哑了,方能死去。等刺客一死,敖墨就让人将尸体解剖,自己挑了个“满意”的部位,放进器皿中收藏。 敖千知道自己的几个兄弟,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嗜血,可是那又如何? 他从不会因为觉得敖墨的做法变态,就苛责敖墨。是环境,迫使他们变成这样。只要能护得几个小的安全,敖千甚至不介意手上沾满鲜血,又岂会怪他们虐杀敌人。 第288章 长兄 敖钰不似他的二兄那般没心肺。 眼见皇兄几欲相思成疾,敖钰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这日便提了一壶酒来找皇兄。 这酒还是前些日子皇兄给自己的,说是皇嫂让人捎来的。虽然敖钰平日不爱喝酒,可这既是皇嫂的一片心意,他就不能够不收下。 后来帝君又给各殿的皇子,分别赏了几坛子从游商那儿买来的珍品桑酒。结果敖钰一尝,却惊觉味道与皇嫂赠予的酒一模一样。 敖钰虽然好奇,但是天性使然,他也没有花心思去多想。 反正无论是父皇还是皇兄、皇嫂,谁都不会害自己,所以何必要费脑子去深思内里的联系。 也因此,敖钰对那个素未谋面的皇嫂很有好感,自然希望可以帮助皇兄与皇嫂早日重逢。 这厢敖钰有着自己的小算盘,敖千也在琢磨是不是该动身了。再怎么说,这次使臣在皇宫待的时间也太长了,不知要等到何时才是个头。 “皇兄,我来了!” 远远听见敖钰的声音,宫宇内笔直端坐的敖千,不由得眉心微动。 稍稍抬头,视线扫到宫殿大门,只见清隽的少年喜滋滋地冲进来。 看见敖钰如此没规矩,敖千语气微沉:“阿钰。” 仅仅是被皇兄叫了名字,敖钰立即就明白了皇兄的意思,当即缓下脚步规规矩矩地走着。 一直走到敖千座前几丈远的地方,敖钰才站定。 他恭敬地施了一礼,用纯净的嗓音说:“阿钰给皇兄请安。” 敖千面色稍缓,颔首示意殿中内侍给敖钰赐座。 等敖钰欢欢喜喜地坐下了,敖千方才不紧不慢地询问:“今日是不是有何喜事?” 敖钰露出坦率的笑容,“皇兄,我今天是特地来帮你的。我知道你今时不同往日,即便你人在宫中,你的心也早已飞到了皇嫂那里。只是碍于不好跟父皇请辞,这才在宫里待到了现在。” 这是敖钰第一次跟敖千谈起“皇嫂”,虽然他基本上说中了,但敖千却没有迎合。 而是淡淡道:“这事儿无需你操心,本宫自有主张。阿钰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心里可有中意的女子?若有,尽早说出来,皇兄替你向父皇请婚。” 敖钰不理解为什么话题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摇头。 “皇兄与其它几位兄长都尚未婚配,我才不要在你们前面娶亲。何况,父皇肯定会让我与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女子成亲,我中意谁又有什么要紧呢?” 此话一出,敖千抿杯的动作一凝。 随即,他放下杯子,不动声色地问:“阿钰是听谁说的?” 敖钰这人本就不是什么心思重的,往往很轻易就被人转移了注意力,就如同当下这样。敖千一问,敖钰立马将自己来找皇兄的目的,给抛诸脑后。“来东宫前,我去找了父皇,在门外听见父皇说要从几个皇子中,挑选出一个与巴南帝国的帝姬联姻。那帝姬从前我们闻所未闻,谁知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可父皇只在乎帝国,这么容易就被使臣说动,让我 们中的一人娶她。” 听完敖钰这些话,敖千的表情仍是波澜不惊,压根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但是根据敖千对敖钰的了解,他是发表不出如此言论的,定是身旁有谁在教唆他。 思及此,敖千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扫向敖钰身旁的内侍。 “阿钰,这位内侍有些眼生。” 太子爷喜怒不形于色,以致小桂子听见他问起自己时,两腿竟不知为何打起了哆嗦。 敖钰不疑有他,对皇兄据实以告:“运子前几日吃坏了肚子,我便让他自个儿歇着了。小桂子是运子从内侍府里给我挑来的,才跟随了我几日,皇兄自然不认得。” 这皇宫里,普通内侍前面都有个“小”字。唯有各殿里得脸的侍从,才不必在称呼前加“小”,也相当于变相突显他们的与众不同。除此之外,由于帝君与帝后相濡以沫,后宫从未纳过一妃一嫔,所以皇宫对身为男人的侍从,就没那么多禁忌。而为了防止皇子与内侍待久了,会缺乏男子汉的英气、硬气,帝君一般都会另外安排侍从陪 伴皇子。 只不过在隆凰帝国里,由于敖千的存在,以及担心有人戕害皇子,帝君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太子爷。起初帝君生怕个性孤冷的敖千,照顾不好四个弟弟,可结果却让帝君大吃一惊。 除了最小的五皇子,因六岁受过重伤引起高烧,导致后来体弱多病,其他几位皇子都被太子爷护得很周全。 只是自那之后,皇子们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一点儿“后遗症”。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二皇子敖墨,以及四皇子敖轩。 原本在几个皇子年幼的时候,二皇子表里如一,待人谦恭温和;三皇子活泼开朗,待人亲切友善;四皇子文文静静,待人礼貌周到。而最小的敖钰,粉嫩可爱,最爱向几个兄长和父皇母后撒娇。 结果帝后被害身亡,敖钰又险些被刺客捅死——即使那个刺客当场就被身负怪力的敖钰,于受惊之下失手打死,可那次的事件依旧深深刺痛了几人的心。 于是,受到严重刺激的二皇子,一夜之间变成了腹黑的笑面虎;沉默寡言的四皇子,则一心想要救治兄弟,又懊恼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开始踏上钻研毒药的不归路。 至于三皇子,只因刺客是男的,是故他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得丑陋的男人;又因敖钰打小喜欢画画,渐渐的,敖逸练就了一手非凡的画技。 并且,他从来都是只画美人儿。 这十年间,敖钰受到四位兄长和帝君的倾心保护,便得以维持了一颗稚子之心。虽然有时候敖钰的行为举止,与他的年龄完全不符,可敖墨等人从来没有说过他的半句不是。 这世上或许仅有敖千,才舍得对敖钰严厉。而其他人,包括帝君在内,谁都没有资格怪敖千。 因为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几个皇子都在东宫里熟睡,一批刺客悄然潜进并干掉了侍卫。那时年仅十三岁的敖千,面对十数个刺客的包围,为保护四个弟弟,独自拿起武器与敌人拼杀。 那场刺杀持续了将近五分钟,等帝君亲自率人赶到,刺客已经倒了大半。在场的几个皇子里,除了敖钰中了一刀,就只有长兄敖千受伤。 当时敖千身上还插着几柄长剑,几乎神志不清,可他却执着地挡在一个墙角前,护着身后的敖墨等人。而帝君看到敖千的惨状,更是目眦欲裂。 第289章 联姻 多亏敖千自幼勤于练武,身体素质强硬,不然他早就死在了那天夜里。 当然,这其中免不了敖墨几人的配合,否则他们又怎能毫发无伤呢? 那次的事件,大大改变了几个皇子的性格,也改变了他们对长兄的看法。 这样为自己豁出性命的兄长,就算他面无表情、态度冷淡,他们也没办法不敬爱。其中更以敖钰最甚,敖钰对长兄是又敬又爱又怕,因此皇兄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故,当敖千让敖钰将小桂子留下时,敖钰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岂料那小桂子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扑通”跪下,朝着敖钰又是磕头又是求饶,让敖钰饶他一命。 霎时,敖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皇兄叫你留在东宫,那是你的荣誉,你怎么不开心?” 要是可以,他自己还想赖在东宫不走呢。 小桂子哭道:“五皇子请开恩,小人对您一片忠心,实在舍不得五皇子您呐!” 可惜他求错人了。 但凡是敖千开了口的,敖钰就没有不答应的。 相反,他还体贴地安慰小桂子道:“你安心在皇兄这儿当差,只要你替皇兄办好了事,那就是对我的忠诚。况且我身边有运子,等他养好身子,我也用不上你的。” 敖千冷眼看了会儿那名奴才做戏,为免污了耳朵,冷声传唤进一名侍从。 “殿下有何吩咐?”侍从一进大殿,便单膝跪地,抱拳问。 敖千垂首端着酒杯浅酌,闻声头也不抬一下,漠然说:“将此人带下去,本宫要撬开他的嘴。”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这个内侍有问题,让侍从用刑拷问出其意图。 “喏!” 侍从领命,像拎小鸡似的把小桂子提走了。 敖钰看得十分好奇,便不解地问敖千:“皇兄要让人把小桂子带到哪里去?” “只是问他几件事罢了。”敖千神情淡然,冲敖钰招了招手,“阿钰,过来与皇兄喝几杯。” “喏。”敖钰瞬间心情大好,兴高采烈地起身过去了。 他不忘带上自己拎来的那壶酒,“皇兄,这是皇嫂赠我的酒。原本,我是想带它来与皇兄共饮,却忘了皇兄自己也有相同的酒。” 听到“皇嫂”两个字,敖千无意识地翘了翘唇角。 他亲自给敖钰倒了一杯桑酒,素来清冷的声音带了些许笑意:“宛儿让人送来十几坛酒,想必是考虑到了你们四人。可惜阿逸不在宫中,否则以他那嗜酒的性子,这些桑酒怕是不够他喝的。” “皇兄,皇嫂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每次皇兄提及皇嫂之时,眉目间即刻变得柔和许多。这让敖钰心痒难耐,非常想见见那位能让皇兄变化如此巨大的皇嫂。 敖千薄唇上扬,“日后你见了,便知晓了。” 这个问题敖千并未正面回答,显然是想留个悬念,让敖钰自己去想象。 孰不知,正是他的这个做法,导致敖钰心底,骤然升起了一个强烈的念头。这念头令敖钰倍感刺激和振奋,他巴不得马上将想法付诸行动。 在连喝了两杯桑酒后,敖钰酒精上头,一眨眼就成了个面红耳赤的“猴屁股”。 偏偏敖钰本人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很是兴奋,竟一个口快,对敖千道出了自己的打算。 “咯咯……我想过了,这回我要跟皇兄一块儿出宫!皇兄近来正为寻不到理由外出而烦恼,不如让我来帮你吧? “明日我便去找父皇,在地上滚个几圈,父皇肯定就会答应放皇兄出宫啦!可是皇兄要记得,事成之后一定要带上我哦,否则我以后天天到东宫门前躺尸……” 敖钰越往后说,敖千的脸就越黑的厉害。 他强按住青筋暴跳的太阳穴,语气平静地说:“阿钰,你醉了。” 少年郎胆子大了,竟连他都敢威胁? 然而敖钰的脑子已成了一团浆糊,根本听不到敖千在说什么,更感受不到长兄释放的低气压。 他摆了摆手,咧嘴“呵呵”直笑:“皇兄错了,我才没醉。不信,你就看我走直线……我能走直线,我现在就走给你看……” 说着,敖钰果真站了起来。 片刻后,敖千扶住额头,无声叹息。 ——只见酒劲上涌的少年郎倏地扑倒,伸直双手假装自己是条蚯蚓,在地上歪七扭八地缓慢爬行。 敖钰时不时地吐出几个口齿不清的字眼儿:“看……这是直线……皇兄,我走的直线……” 才说完一个字,他就滚了一圈;再说一个字,他又滚了一圈。 敖千默默瞧着喝醉的敖钰释放天性,头一回为当年草率的教育行为,感到了后悔。 早知今日,他就不在阿钰打滚哭闹后,罚阿钰滚够一百下才能停止。那个时候只知不能纵容阿钰撒泼,却不料这一罚,罚出了个不爱打架爱打滚的少年郎。 如今阿钰年纪不大,尚可如此。可若他日阿钰娶亲生子了,难不成他要与自己的儿子一同打滚…… 想想那个画面,敖千竟有些头疼。 “来人。” 话音刚落,殿外迅速走进一个内侍。 “殿下,请吩咐。” 敖千指了指地上还在滚着的敖钰,沉声道:“将五皇子送到内殿休息,再叫膳房准备一碗醒酒汤和一碗莲子粥,稍后让五皇子喝了汤再喝粥,免得他肠胃不适。” “喏。” 应了声,内侍急忙招来手下,两人轻柔地把敖钰扶到内殿。 待他们一走,敖千也跟着离座。 虽说阿钰的有些话是心怀不轨的内侍刻意教的,可他也给敖千提了个醒。 早在五年前,父皇就曾经催促过他成婚,却被他一再回绝。而今他已二十有三,寻常男子这个年纪已是儿女成双,何况他还是一国的太子。 生在帝皇之家,子嗣始终关系到帝国的未来。他既是大皇子,又是储君,假若正如阿钰所说,父皇这次有意让他们中的一人迎娶巴南帝国的帝姬。那么这个联姻的人选,很可能就是他。 想到这里,敖千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是不尽早出宫,等帝君的旨意下来,局面会更加难以控制。为今之计,他只有假借出宫寻找阿逸的名义,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帝都…… 第290章 召见 这厢敖千在想着出宫,那厢靳宛却被一道圣旨召进了王宫。 彼时已经是冬月,限时任务的第五个月。 同时,这也是半年之约的最后一个月。 圣旨是由傅凌天带来的,这也是自靳宛在岳阳城外和“钱掌柜”分别后,第一次见面。 ——不对,也许该把这个叫做“久别重逢”。 正如靳宛当日所想,当他们再次相见,彼此的身份都大不相同了。 尤其是“钱大哥”,他不再是旺福镇三鲜楼的“钱掌柜”,而是地位高贵的驸马爷傅凌天。而靳宛,也不再是一个穷乡僻壤里的土财主,而是荣获乌王礼待的特殊王商。 想到上一回后山的任务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失败,从而得到长安君的惩罚,靳宛不敢再冒险。这次的任务虽然难办,但是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如果功亏一篑,靳宛怕是要吐血身亡。 于是傅凌天宣读圣旨后的第二天,靳宛又到苏府见他。 一番寒暄后,靳宛在苏夫人安排的座位上就坐,望着傅凌天说道:“傅大哥,你知不知道主上这回宣我进宫所为何事?” 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如今的傅凌天面上一片喜色。比起之前那个憨厚的“钱掌柜”形象,又更多了一些上位者的气势。 但是面对靳宛的时候,傅凌天的态度一如既往的谦和。听见靳宛的问题,傅凌天先是笑了笑,继而做出回答。 “虽说我不是很清楚,可我在离开都城之前,就听说父王与相邻的几个王国结成了联盟。而且,似乎还是凭借你上贡的桑酒拉的线。” 就连苏夫人听完这番话,都露出惊讶的表情。诚然,此前她也并未听傅凌天提过这件事,否则苏夫人肯定不是这副脸色。 靳宛惊诧追问:“傅大哥这话是怎么说的?即便现今桑酒称得上稀罕,可也不至于有如此大的魅力吧。”“不然。”看靳宛这么小瞧桑酒的作用,傅凌天摇头失笑,“你也不想想,现下各国的烧酒都是从哪儿得来的?威灵帝国能凭着烧酒、香醋、丝绸,成为第一商业帝国,那是何等风光?最近,威灵帝国甚至有 赶上我们宗主国的趋势,可想而知那三样‘法宝’何其重要。” 此话言之有理,苏夫人也忍不住暗自点头。 怪只怪靳宛是来自异界的人,纵使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两年左右,靳宛的思维方式仍然残存着二十二世纪的痕迹,思想会出现误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眼下经傅凌天这一解释,靳宛似懂非懂地抚着下巴。 “照傅大哥的说法,想必主上肯定对外承认,乌国之内有人可以制作出烧酒吧?只是不知道,主上有没有公布我的身份……” 想到这一点,靳宛颇有些头疼。 要不怎么说鱼与熊掌难以兼得呢?靳宛想要得到乌王的支持,又想要借用王室的权力,最终只能公布自己会酿酒酿醋的事实。 而乌王希望借此提高乌国的地位,自然也要亮出靳宛这块招牌。如此一来,靳宛最初想低调行事的念头,便不得不放弃了。 只愿没有哪国的主君,将主意打到我身上了……至少以我目前的地位和势力,压根没法儿自保啊,又不能要求主上派护卫军日日保护我。 靳宛如是暗暗思忖着,眼里浮现一抹无奈。 见状,苏夫人哪能不知靳宛的担忧? 她当场拍着胸脯作保:“小宛,你别忘了我先前说过什么。有我苏云棠一日,就绝不会让你遇到半分危险。无论谁想对你不利,都得先过我这一关。 “况且,同福客栈里的那些伙计,可都是以前跟着我征战沙场的弟兄。有我们在,你就安心在这岳阳城住着,凡有不轨之徒靠近你,我都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傅凌天刚才净顾着说话,倒没注意靳宛的面色变化。而今被苏夫人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了靳宛可能会因此遇到危险,脸上的笑意便收敛了。思索了会儿,傅凌天真诚地说:“我想父王在做这件事前,应该就想出了各种应对之法。你放心吧,以父王的智慧,他绝不可能看不清你的重要性,更不可能让你为他人所用。再怎么说,乌国也是你的母国 ,你没道理会弃母国不顾,而去帮助其它国家。” 言下之意,就是乌王用不着担心靳宛会唯利是图,背弃乌国。既然如此,乌王肯定是要保护靳宛的,因为靳宛在,就代表着乌国崛起的希望在。 “也许这一次父王要你进宫,便是为了这件事呢?因此小宛你大可放宽心,便是那天塌下来了,也还有我们这些高个儿的顶着。”似乎是怕靳宛还放不下心,傅凌天又安慰她。 事到如今,靳宛也不可能说抗旨不去。 但想起另一座省城里的三鲜楼伍号、金达记叁号,近几日便可开张,靳宛又不禁问道:“那主上有没有说,这次我进宫,须得待多久?” “估摸着最少也得七八日。加上赶路的时间,一去大概就是半个月。” 闻言,靳宛暗呼不妙。 原想去了王宫再回来处理那两家分号的事,可现在看来,靳宛唯有在前往王宫时,中途拐去那座省城将分号开了。至于接下里的那些程序,就交给沈玉溪吧! 幸亏沈玉溪这几个月跟着靳宛,基本上什么都学会了,所以靳宛也不必担心沈玉溪做不好。 关键是,这期间靳宛必须要在省城停一两日。 是故靳宛皱着眉,问傅凌天:“傅大哥,我近日确有紧急要事,不知我们可否迟几日再去都城?” 不是靳宛不识好歹,而是任务不等人。不管平日里长安君跟靳宛多要好,可是在任务这件事上,饶是长安君自己也没法儿放水。 靳宛可没忘记,自己的惩罚机制已经解锁了。只要扣除积分再次达到一百分,靳宛就得再次失去五感之一,并且时间还要增加十分钟!依着这回的任务难度,靳宛可不认为一旦失败,长安君会只扣个几十分。换句话说,如果这个限时任务又没完成,那么靳宛绝对会受到惩罚。 第291章 波折 延迟个几日只是件小事,傅凌天当然不会拒绝。 他告诉靳宛,自己只需书写一封信送到王宫,向主上禀明此事即可。 当晚靳宛便回到府里,将自己要进宫一事对爷爷说了。 由于傅凌天专门提醒靳宛,这次召她进宫,主上格外体恤。因知晓靳宛是个孝顺的人,特地恩准她带靳海随行,到了都城可在王宫外赐一座府邸给他们。 故而靳宛就问爷爷要不要跟自己一起走。 按靳海的性子,他是不想奔波的。只是靳宛也说了,自己今后肯定不会止步于岳阳城,现在就带爷爷去见见世面也未尝不可。 靳海不想变成靳宛的绊脚石,但是他也舍不得离开靳宛。最终经过一夜的踌躇苦思,靳海终是点了头。 于是第三天,靳府的人马分成两半。其中以靳宛为首,包括靳海在内,再加一个沈玉溪,这三人是要去都城的。剩下的以沈行为首,包括其妻孙楚楚,这些是留在岳阳城“看家”的。 绵绵是一头绵羊,这次又不是度假更不是搬家,靳宛自是不会带上它。 所以孙楚楚除了要照顾自己的儿子外,还得帮靳宛照顾绵绵,一日三餐外加搓毛洗澡,样样都不能少。而府里的仆人早就清楚绵绵是靳宛的干儿子,靳海爷孙的羊宝贝儿,又哪里敢怠慢它呢? 一直暗中住在库房附近的左笙,这次说什么都不肯离开靳宛。想到这数个月以来,不管靳宛去哪里,自己都不能跟随保护,左笙就心怀愧疚,觉得辜负了爷的委托。 是故不管这一回去都城,不管靳宛再怎么声明库房里的东西非常重要,左笙也只是执拗地跪在她面前,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他不知道主子口中的丝绸到底价值几何,他只知道在殿下心里,主子是无价之宝,是倾尽所有财宝都比不得她分毫的心头肉。 而自己的职责,是在爷回来之前,保护好爷的心头肉。 对此靳宛哪有什么办法,只好允了呗。 不过为了方便,靳宛在临行的前一天,抽空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换上仆从装扮的左笙就跟在靳宛身后。 靳宛对靳府里的人说,左笙是之前在外地买的一个仆人,这回他也要跟自己去都城。 反正靳宛近些日子在外面做了什么事,岳阳城的人也不知道,所以也没人怀疑左笙的来历。 除了认识左笙的靳海,以及在旺福镇三鲜楼见过左笙的沈玉溪。 只是这两人都是靳宛的“自己人”,他们当然不会拆穿靳宛的谎言,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翌日,靳府的仆人、苏府的苏夫人及同福客栈的几个伙计,浩浩荡荡地随着靳宛等人的车队出了岳阳城。 站在城门前,苏夫人一身火红衣裙,身形袅袅颇为性感,可举止语言却甚是英气。 “小天、小羽,小宛是头一回进宫,若是有什么事,你们记得要多帮衬着点儿。” ——傅凌天来的那日,风祁羽正好被靳宛打发去了禾安城。那里,恰恰是三鲜楼叁号、金达记壹号所在地,靳宛让风祁羽去哪里“取经”。 昨儿夜里,风祁羽才赶回岳阳城,今儿一早又得与他们奔波前往都城了。 此刻听着苏夫人的嘱咐,风祁羽照旧含笑望了眼靳宛,口中道:“苏夫人无需忧虑,回到宫里,我绝不会让人欺负小宛。” “我家娘子一直记挂着小宛,等她到了都城,必然会第一个来拜访小宛。届时都城内的所有人,自然会知晓小宛与泠公主相识,想来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敢动泠公主的挚友。”傅凌天呵呵笑道。 得到两人的保证,苏夫人神色松缓地颔了颔首。 旋即她看向靳宛与靳海。 “小宛、老丈,你们到了都城若遇到任何麻烦,切记不要自个儿受着。就算是王,你们也无需惧怕,小辈解决不了的事,找我便是了。” 这话说的忒霸气了些,引得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靳宛和爷爷道了谢,又与众人告别,才转身上马车。 坐在马车内,眼瞧着岳阳城越来越远,靳宛的思绪慢慢发散。 听左笙说,他已在信中将我和爷爷搬到岳阳城居住的事,告诉了大个子。此行一去,我们至少要二十多日方能回来……那个时候,大个子是不是已经在岳阳城等着我了呢? 我相信大个子不会食言。既然他定下了半年之约,那就一定会准时回来!半年不见,不知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越是深想,靳宛的心儿就越是滚烫。 快了……快了……只需再等一个月…… 靳宛不由得把手放到胸口,那里藏着敖千临走时,留下的书信。 与此同时,帝都城门,一帮人刚刚驾马疾驰而出。 居于队伍首位的,是一个笼罩在斗笠里的人,谁也看不清他的面容。至于他身后的那些人,都是不苟言笑的铁血汉子。 没想到就在敖千打算跟帝君辞行之际,前日才在东宫与他对酌的敖钰,居然会突然中毒! 因为此事,那几日皇宫内的气氛异常紧张,各殿的内侍、宫女、侍卫,乃至膳房做菜的厨子都要接受排查。除了东宫,连帝君和使者的寝宫都没能逃过一劫。 可是即使声势搞得十分浩大,帝君依然没能找到症结所在。 最后是敖千让人押了小桂子去见帝君,敖钰中毒的谜底才揭晓。 原来毒是小桂子下的,他进宫来,却是为了替五王爷一脉报仇。 他早前是五王爷二子秘密养在府外的禁脔,对主子一片痴心。前些日子五王爷叛乱失败,被下令灭门抄家,小桂子就混进内侍府,净身当了个新内侍。 本来小桂子想接近帝君或者太子爷,对这两人中的一人下手。可是在内侍府待了几天,得知自己压根没机会去帝君或者太子爷身边服侍,他心里就动摇了。 恰好这时运子来内侍府挑人侍奉五皇子,小桂子便咬牙抓住了机会,靠着机灵劲儿抢了这个差事来做。 后来他在敖钰的饮食中下了一种慢性的毒,原本毒素要积累到一定程度再发作的,哪知那日敖钰在东宫喝了桑酒,就提前激发了毒素。 所幸敖钰中的毒不是很深,经过敖轩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治疗,他的身子就在渐渐恢复了。 现下敖千总算料理好后续的事,便迫不及待地出宫。突生波折,使得时间愈加紧迫。所以,他一定要快马加鞭,在一个月内抵达乌国! 第292章 邬京 宰伯治理的省城名为汐城,而靳宛要去的是虞城。 王国治下的三个不同等级的城,都有明确的划分,这不仅体现在城的治理范围,更体现在城的名字。类似岳阳城、禾安城这种三个字的,就是县城一类;类似汐城、虞城这种两个字的,一般就是省城。 之所以要加上“一般”二字,是因为都城的名字也是两个字。只不过,都城的后缀是“京”,像乌国的都城就叫做邬京。 汐城和虞城的范围大小、繁华程度都相差无几,所以靳宛开在这两个地方的酒楼和商铺,赚取的利润也应当是差不多的。 为此,靳宛说什么都要早点让虞城的三鲜楼伍号、金达记叁号尽快开张赚钱。 好在开了这么多家分号,现今靳宛和沈玉溪在这件事情上,已是驾轻就熟。他们刚抵达虞城的那天晚上,两人就把人手招足了。 加上靳宛带来的几个经过“调教”的伙计,至少短期内,是不用操心人手不足的问题了。 次日天还未亮,傅凌天和风祁羽还在睡梦中,靳宛和沈玉溪就已经起床为今日的开张做准备了。 糕点、蔬菜肉食、酒醋,一一就位。 这回由于虞城距离岳阳城较远,所以光是酒醋的运费,就够让靳宛心疼的了。可惜再心疼,这笔银子靳宛也省不了,除非靳宛在虞城附近再开一家酿酒坊、一家酿醋坊。 这个想法是好的,可以留着以后实施。反正眼下,靳宛是不打算再把银子往外拿的了,谁知道现修醋坊、酒坊,月底前能不能把它们算进资产里估值? 交通不便的世界就是如此伤脑筋,靳宛越发怀念二十二世纪那超级便捷的飞车了。 虞城和汐城之间,时常有行人往来。而今距离靳宛在汐城开三鲜楼贰号,已经是两个月过去,不少人都知道了汐城有家烫锅酒楼,不单单是糕点味道好,以及不限量供应酒醋,其中香醋还是免费的。而且,那家酒楼的烫锅味道极其独特,让 嗜辣的乌国人一吃就会上瘾。 当然,在那样的酒楼消费是很贵的。只是住在省城里的人,有银子的人还少吗?人生在世无非吃喝玩乐,既有银子在手,总要找一样来逍遥,才不枉费来这世上走一遭。 所以虞城的百姓很是捧场,令得靳宛受宠若惊。 傅凌天和风祁羽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登时便被惊呆了。 两人都是吃过烫锅的,自然也清楚这玩意儿的魅力之处,可是他们不知道靳宛竟然会将香醋摆在酒楼里,免费供应、随人任取! 还有那烧酒…… 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穷其一生,都喝不上一口酒。靳宛竟然像个暴发户那样,把烧酒当做茶水,让客人任意点用。 要不说人家靳宛有底气呢?若没有一点儿凭仗,靳宛怎敢在短短几个月里,就在各个不同的城市,开了好几家分号?便是傅凌天自己,也从未想到三鲜楼在靳宛手里,居然会被发展到这个程度。 当听见靳宛说三鲜楼能有今天,里边儿也有自己一份功劳,傅凌天立即否认了。 他不敢居功,只能说娘子看人的眼光准。至于三鲜楼的收益,傅凌天却不像当初靳宛许诺的那样,要来跟她分享。 此事过后,一行人便朝邬京出发了。 沈玉溪留在了虞城,这个是他无法决定的。靳宛说虞城的分号事关重大,自己无法在虞城看顾着,就只有拜托沈玉溪了。 自家掌柜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沈玉溪哪里还好意思说“不”?要真论起来,他不过是靳宛的“学徒”,可没信心能够拒绝“师父”的吩咐。 几个伙计和沈玉溪都留下了,整条队伍就缩减了不少。 相对的,队伍行进的速度也更快,以致于他们竟比预期的时间还早一天到达邬京。 马车里,靳宛撩开车窗帘。 透过缝隙,靳宛看见了一堵宏伟的城墙,还有两扇厚重、古朴的巨大城门。在城门上方,是斗大的两个字,正是“邬京”。 “这是邬京的西门,通往都城内最繁华热闹的地段,宫中的马车并不从这儿进。”坐在对面的风祁羽,见靳宛兴致颇高地欣赏邬京风貌,便细心地讲解起来。 靳宛听得起了好奇心,扭头看他:“那宫里的马车要从哪里进城?” “正门。”风祁羽笑得阳光灿烂,两只眼睛都弯弯的,“邬京总共有五扇门,分别是正门、东门、西门、南门和北门。其中东西二门,是通往繁华与普通两个市区;南北二门,则是通往王室贵族所在的地段。 “至于正门,是通向王宫的,轻易不会开启。唯有宫中要人进出,或者接待宗主国来使以及重要人物,才会打开正门。” 想不到,这都城里光是几扇城门,就有这么多的讲究。 靳宛啧啧称奇,望着靳海笑道:“爷爷,这么说咱们今日还是沾了羽王子的光。要不然,以咱们这身份,肯定是走西门进了。” 靳海前几日刚上路时,身子有点儿不适。最近或许是习惯了马车的颠簸,他的脸色反倒变好了,这会子精神也还不错。 所以靳宛一说话,靳海就慈祥地看着她,“小宛已经很有本事了,爷爷活了几十年,这还是头一回走那么多地方。” 靳宛顿时笑嘻嘻的,挪到靳海身旁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所以我让爷爷跟我出来嘛!如果咱们不走出靳家村乃至旺福镇,哪里能看到如此广阔的天地呢?都城里的人物形形色色,东西也是多种多样,咱们可得好好逛一逛。” 自敖千走后,靳宛已许久不曾露出这般小女儿姿态了。靳海纵是高兴,而风祁羽更是看呆,被靳宛突然间的风情给迷得移不开视线。 他的目光实在太炙热了,再粗神经的人都不可能忽略,何况是感官敏锐的靳宛? 强忍住叹气的冲动,靳宛清了清嗓子,问:“羽王子,我初次进宫,需不需要学习什么礼仪?” 这一唤,总算是叫风祁羽回了神。 歉意地笑笑,他摇头道:“你是父王看重的人,那些虚礼学不学都无关紧要。” 随即,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风祁羽不经意地看向窗外……下一瞬,他的眼中立刻现出喜色。“到了!” 第293章 玄儿 风祁羽口中的“到了”,是指他们到了宫城正门。 宫门有着禁卫军严加看管,凡是进出王宫的马车,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即使身份贵如风祁羽,这道程序也依然不能免除。 查问过后,一行人方能进宫。 “我先带你去见父王。至于靳爷爷和你的那个下人,就让他们跟着傅大哥去王姊的寝殿,等你和父王谈完事了,我们再过去。” 一进宫城,风祁羽便对靳宛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靳宛下意识看向左笙。 初进王宫,即使有风泠和傅凌天在,靳宛仍然无法完全放心。毕竟靳宛身上不仅有酒醋这两座宝藏,相信经过那次的“赠礼”事件,乌王肯定也知道了靳宛有丝绸。 如果说见到香醋和烧酒,一国之王还能够保持镇定。可是在见到丝绸以后,靳宛敢保证,任何一位君主都会动心的。 要是那个乌王不如传闻中的仁慈,说不定他会派人将爷爷扣住,以此来威胁自己道出丝绸的来历,抑或交出酒醋的配方。就算是靳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小心一点儿,总没有错。 所以靳宛给了左笙一个眼神,后者接受到这个眼神,立即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靳宛这才稍稍安心,扭头对着风祁羽和傅凌天微笑:“那就依羽王子所言吧,有劳羽王子和傅大哥了。” “这次我奉命去岳阳城宣读圣旨,待会儿理应与你们一同去复旨,只好劳烦老丈在殿外稍候了。”傅凌天微带歉意地说。 靳海原以为自己只需要到都城,哪里想到会跟着靳宛进宫呢?眼下他正心慌意乱,因此得知自己不必晋见主上,心情立马松快了。 是故傅凌天一说完,靳海就连连摆手:“驸马爷就不用客气了,那岂不是折煞老头子吗?” 如此将爷爷和左笙安置妥当了,靳宛便随着风祁羽、傅凌天前往议事殿。议事殿是君主退朝之后,与大臣商议要事或者接见客人的地方。 三人到了议事殿外,傅凌天让靳宛先稍等,自己则和风祁羽走向大门。门口的禁卫军见到是他们二人,行过礼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头一次见君主,靳宛的心情却异常平静。 也许是前世跟着父母见过首相、女王等人物,又或许是与敖千相处久了,靳宛而今的心境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十七岁少女。 等了约莫几分钟,靳宛便见一个穿着太监服饰的人,手拿拂尘走了出来。 “主上宣靳宛进殿觐见,请随我来吧。” 靳宛盈盈一礼,目不斜视地跟在他身后。 乌王此次宣见,只是和靳宛打了个照面,只问了几句话就让傅凌天将人带下去好生照顾。 仅仅是与乌王匆匆一面,靳宛实在很难对他形成什么印象。虽然很纳闷,为何乌王没有立即询问香醋、丝绸的事,可靳宛却只能保持沉默。 不出傅凌天所料,乌王确实赐了一座位于都城的府邸给靳宛,让她带着家人在都城暂住。 在宫里说话毕竟不够方便,于是靳宛在和风泠见过一面后,大家就一起出宫,去了那座府邸。 久别重逢,姊妹二人自是一番忘我的深谈。直到当晚三更半夜,靳宛房中的烛火仍旧未歇,而傅凌天这晚只得“独守空闺”。 靳宛把自己这一年多的经历,几乎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风泠。除了敖千的真实身份,以及养蚕缫丝这一块儿外,便是与那陆承德的恩恩怨怨,靳宛也没有隐瞒风泠。 得知靳宛如今已将三鲜楼发展到如此地步,风泠又是高兴又是庆幸;再听靳宛亲口承认会酿醋更会酿醋,风泠简直欣喜若狂。“当初我与夫君回宫,便同父王说了你的事。那时我们只知你会酿醋,却不料你竟连烧酒也酿造的出!前些日子听父王说你进贡了一坛子桑酒,我可真是惊喜坏了……小宛,一年多未见,你的变化着实叫我 震惊。” 风泠满脸慨叹,回想起初时刚与靳宛认识,她就觉着这少女身上有一股深藏不露的神秘气质。到了今天,风泠当日结的善因,终于结出了善果。 本来以风泠这尊贵的公主身份,是没有必要更没有理由,对那时还是个村野丫头的靳宛和颜悦色,乃至是屈尊结交的。若不是凭着心底的直觉,以及对靳宛的欣赏和喜爱,风泠岂会对靳宛一再伸出援手。 幸好她那样做了,否则今时今日,她绝不可能得到靳宛的友谊。尽管靳宛是乌国人,但以她的才能,就算是到了帝国也能获得重用,更别提是其它王国了! 再联想靳宛之前送的那份“贺礼”,风泠忍了又忍,终究按捺不住地问出了口。 “我曾听苏夫人说,你数月前拿了桑酒与游商做交易,是吗?” 靳宛心下微动,有些猜到风泠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可是靳宛还是不动声色,笑着说:“托苏夫人的福,我那些桑酒卖了个好价钱。这件事主上应该也知道了吧,不知主上可有怪罪我?” “父王是觉得可惜,却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何况,我们都不是不明理的人,知道没有资格管束你与何人交易。”风泠意味深长地望着靳宛,“不过,照你这么说,你并没有从游商那里,拿到什么贵重之物?” 靳宛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半晌,靳宛抿唇淡笑:“这是不言而喻的,泠姊姊有话就请直说吧。我若信不过你,也不会让你看到某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此话一出,风泠先是惊愕,继而苦笑一声。 她面带哀怨地瞪着靳宛,似嗔似怒道:“你若这样子阴阳怪气地说话,便不要怪我生你的气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那是你送给我家玄儿的珍贵之礼,怎的见不得人了?” 靳宛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自己话说的重了。 是故靳宛莞尔笑道:“泠姊姊切勿气恼,你也知晓我嘴巴笨拙,往往词不达意。“玄儿既是你和傅大哥的儿子,那就是我的外甥。当日不能应邀前来祝贺,我甚感抱歉,便竭力挑了一份实用的礼送来,实在称不上有多珍贵。” 第294章 风修 风泠听得无奈摇头。 “原只是礼物珍贵,现听你这般一说,显然连心意也十分珍贵。不管如何,那份贺礼我已经珍藏起来了,等到了适当的时机,我再拿出来给玄儿吧。他这会儿还小,用不到这么贵重的东西。” 丝绸不仅贵重,而且关系重大。如果被人误以为这是乌王从游商那儿买来的,那么事情很可能就会闹大。到了那个时候,靳宛势必会暴露,乃至被推上风口浪尖。 比起乌国遭到误会,风泠更担心靳宛会惹祸上身,因此收到丝绸后不敢对任何人提起。 靳宛对风泠的顾忌,却是不以为意。可是念及风泠这般为自己着想,靳宛很是感动,便动容地柔声劝慰:“泠姊姊且放下心来吧,既然我敢送那样的礼物,当然是有把握不会给你们招来祸患。玄儿是还小,可越是幼小的婴儿,就越应该受到细 致的呵护。“其实别说是玄儿了,泠姊姊你也一样。刚生产过的身子虚弱的很,若能穿上更舒适的衣服料子,肯定会连心情都好许多。所以那两匹丝绸,一匹是给玄儿做婴儿服,另一匹则是给你的,你可别舍不得用。 ”风泠以为她是认不清此事的严重性,一改温柔地严肃告诫:“虽说父王从未见过丝绸,但父王不是傻子。况且父王一心为国为民,若见到我和玄儿穿了那般好的衣料,一定会想将其传扬出去,继而深究到底 的。” 听罢,靳宛才了解到,原来风泠一直没对乌王说丝绸的事。 这更加打动靳宛,使靳宛情不自禁地说:“泠姊姊为了保护我,连自己的父王都欺瞒着,这份情谊远远超出我的预想。就凭这一点,今后纵然是让我为了乌国的繁荣崛起呕心沥血,我也会心甘情愿的。” 不怪靳宛会生出这样的感慨。 双方最初交好都不是单纯的,以前靳宛还会怀疑风泠是为了收服自己,让自己无怨无悔地为王族出力。但是到了此时此刻,靳宛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因而对风泠说完这段话,靳宛便转移了话题。 如此又过了几日,当乌王认为靳宛休整的差不多了,终于再次派人请靳宛进宫。 这一回,靳宛总算是看清了乌王的相貌。 面对绛色龙椅上头戴王冠、面带和蔼笑容的中年男子,靳宛很难把他跟一个威严的君主联系在一起,以致行过礼后一直有点困惑。 这时乌王好似看不出靳宛的反常,和悦道:“前几日怕你初到都城不习惯,本王就没有留你说太多话。如今,本王料想你也休息好了,有些事正好与你商量商量。” 靳宛受宠若惊地垂下头:“多谢主上体恤。至于‘商量’二字,民女实不敢当,但凭主上吩咐。” 心里知道自己有底牌是一回事,面子上的功夫总要做足了,也好试试这位乌王的脾性。若对方与传闻不符,属于那种以势压人的君主,靳宛可不能傻乎乎地被利用了。 “泠儿说,你曾救了她一命。加上你和泠儿情如姊妹,所以在本王跟前,你就以晚辈自称,不用过于拘礼了。”风修和声道,紧接着又吩咐内侍:“给靳宛赐座。” 他越看这个靳宛,心里头就越是喜欢。 明明是个出自偏僻村庄的乡下丫头,进了宫后却言行得体,见着自己也大大方方、不卑不亢,丝毫不会胆怯和失礼;明明有一身才干,为人却不骄不躁、谦虚有度,一点没有恃才傲物。 正因这样,风修才会说出让靳宛把他当做长辈的话来。 靳宛见乌王没有摆架子,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因此在乌王抛出善意的橄榄枝之后,靳宛并未拒绝,而是含笑欠身,由衷道:“我国有主上这等仁慈的君主,日后定然会繁荣昌盛,靳宛在此先恭贺主上了。” “若是旁人说这话,本王只当他是恭维。可若换成了你这丫头,本王却有几分相信,你知道是为何吗?” “主上是否在暗示什么?”靳宛微笑地看着乌王。 风修被她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丫头,在本王面前装傻,可不顶用!现下整个乌国几乎都被你的酒楼、商铺占领了,你有没有想过,将它们扩张到别的王国去?” 以乌王的地位,乌国之内的风吹草动,哪里有瞒得过他的?并且靳宛这几月的动作又快又大,乌王想不知道,恐怕都不行。 而靳宛看乌王笑得开怀,就知道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也是,三鲜楼和金达记的崛起,在某个方面也代表着乌国的经济繁盛,所以乌王没有理由不高兴。 最重要的是,眼看着靳宛把酒醋生意弄得如此红火,风修身为乌国的君主,也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是以风修问靳宛想不想跨国“做生意”,便是在问靳宛介不介意,对外公布她会酿酒醋的“能力”。 对此靳宛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坦然回答:“从前藏着掖着,是怕树大招风而无力自保;如今有了主上这座大靠山,靳宛何不挺直腰板做人?再者,国之兴起便是我之兴起,因而靳宛义不容辞。” 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义正言辞,令风修不住地点头,瞧着靳宛的眼神充满赞赏。 “有你这些话,本王就放心了。事实上,早在这之前,本王已经派人送了桑酒到邻近的几个国家,希望能够借此与各国修复关系。” 说到这里,风修不禁叹了一口气。 “只怪本王无能,近几次的朝会都拿不出什么好贡品,导致本国的地位一落千丈,时常受到邻近国家的讥讽和欺辱。为免战争引起生灵涂炭,本王唯有对他们一再容忍,孰料这反而让他们变本加厉。“因此,这次收到你进贡的桑酒,本王大为惊喜,决定把它当做两年后的贡品。顺便也送一点儿去给各国,好让他们知道,我乌国不是那么好欺凌的!再敢得势不饶人,总有一天,本王会叫他们自食恶果。 可没想到……” 望了望靳宛,风修苦笑着停下。见状,靳宛立刻接过话头:“没想到,我竟然会拿桑酒来与游商做交易。如此一来,帝都那边肯定早就收到了桑酒,那样主上就无法在两年后的朝会上‘一鸣惊人’了。” 第295章 等级 “你果然聪明,看来你都猜到了。”风修一点没有被人说中心事的恼火,反而颇为欣赏地看着靳宛。 “当然,这件事你事先并不知情,本王自不会怪你,你也无需自责。反正如今有了你的酒醋技术,乌国振兴是迟早的事,也不在乎晚个三年五载。” 靳宛料不到乌王会反过来安慰自己,当下心里百位陈杂,只觉得难怪风泠和风祁羽是那样的性子,想必都是遗传了这位乌王的仁善吧? 思及此,靳宛幽幽叹气。 罢了罢了,遇到这样的君主,我还有什么理由藏拙呢? 想罢,靳宛深吸一气,起身行礼:“主上,请容我一禀。” 风修温和地伸手虚扶:“不必多礼,你说便是。” 靳宛直起身,面带笑意地道出自己的底牌。 “实不相瞒,除了桑酒,我还有更好的贡品。这个贡品,是连游商都不清楚的,否则他们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地暗中除掉我。” 话音刚落,风修就露出惊诧不已的神情,“此话当真?” 靳宛毫不迟疑地点头。“威灵帝国三大宝,分别是香醋、烧酒、丝绸。这三样东西,一样比一样珍贵,一样比一样重要。威灵帝国很清楚,香醋和烧酒的出现是个偶然,这就意味着其他国家的任何人,都有可能遇到这个‘偶然’。 所以他们知道我会酿醋酿酒,也不会太在乎。“但有一样东西,是威灵帝国不相信别人也能弄到的。纵使他们自己泄露出制作那样东西的技术,但囿于环境,他国的人也未必能学到这门技术。所以一旦被他们知道,这门技术已被他国之人掌握,他们绝 对会不惜一切杀人灭口。” 以风修的聪明才智,在靳宛说完后,他的目光就紧紧锁住靳宛:“你说的,可是丝绸?” 这事儿太重大了! 靳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风修:“主上可知道,这丝绸可分数个品级?” 听到这个问题,风修努力平息自己的心绪,缓缓摇头。靳宛并不意外,笑着解释:“蚕,可分许多种。有蓖麻蚕、木薯蚕、马桑蚕、惠利蚕、琥珀蚕、乌桕蚕、樟蚕、栗蚕、樗蚕、柳蚕、柞蚕、桑蚕、天蚕。其中,柞蚕和桑蚕、天蚕吐的丝,可用来织成绸布, 称为‘丝绸’。“丝绸之中,以柞蚕丝为原料织成的织物叫柞丝绸;以桑蚕丝为原料织成的织物叫真丝绸。而天蚕丝富有光泽,色泽鲜艳、质地轻柔,具有较强的拉力和韧性,且无折痕,无需染色便可保持天然的绿宝石颜 色,是一种无比珍贵的蚕丝资源。用它织成的织物,可谓是价值千金、可遇而不可求。” 此番言论是风修闻所未闻,听得他十分入迷。 发觉靳宛说到这儿便停住了,风修忍不住问:“这些知识,你是从何处得来?据本王所知,这世上还没人对丝绸有如此深的研究。莫非,这都是你自己挖掘出的信息?” 哪知靳宛却打趣道:“若世上无人研究,那我是如何知道的?主上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才降世十七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本事。之所以知道,是我曾有一个奇遇,我所学到的一切都是拜那奇遇所赐。” 尽管说得轻描淡写,但靳宛暗地里,仍然提起了心,生怕糊弄不了乌王。 看样子,以后我还是少卖弄一些,免得被有心人揪住小辫子! 暗暗警告自己后,靳宛若无其事地笑问:“主上,听我说了那么多,你可知威灵帝国的丝绸属于哪个品级?” 风修虽然对靳宛的说辞感到好奇,但是被她这一打岔,注意力便跟着转到丝绸本身了。 思索片刻,风修试探着答:“按外界对威灵帝国所出产丝绸的追捧,那至少也是……真丝绸吧。” 话音未落,就见靳宛微笑摆首。 “难道……只是柞丝绸?”风修诧异了。 靳宛这才开口说:“威灵帝国的丝绸的确是柞丝绸,属于三等之列。别说是一等的天蚕丝,便是居中的桑蚕丝,都比柞蚕丝舒服数倍。与之相对的,真丝绸的价值就比柞丝绸高出几倍。” 听到此处,再看靳宛自得的表情,风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于是风修急急追问:“你该不会连真丝绸都拿得出来吧?刚才你提到了贡品,难不成就是指真丝绸吗?” 靳宛微微欠身,唇角带笑:“主上圣明!” 顿时,风修满心震撼,连神色都有些失态了! “你这丫头,此事开不得玩笑,你可别乱说呐……”失神之下,风修无意识地喃喃。 靳宛也不废话,直接请风修宣风泠过来,同时要带上她送的那份“贺礼”…… 一个时辰后,靳宛和两手空空的风泠从议事殿走出。看看身旁面带笑意的靳宛,风泠嗔怪道:“你呀你,要对父王摊牌,怎么也不提前同我打声招呼?方才父王派人来宣我时,说必须带上你的贺礼,害我心惊肉跳的,以为是谁泄了密,怕极了会累得你遇见危 险。” “嘿嘿嘿……”靳宛故意傻笑,装作无辜地道:“我也没料到事情的进展会这般快,原来是想等以后时机成熟了,再拿出丝绸进贡的。 “可看见主上为了两年后的朝会,该献上什么贡品而烦恼,我就什么也顾不得了。这要怪呀,只能怪主上太有魅力了,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喜欢上这个仁慈的君主。”风泠哭笑不得,伸出手指点了下靳宛的额头:“你这丫头古灵精怪,身上的惊喜层出不穷,连嘴巴也这般厉害。还好父王是真仁善,否则以你这天真的个性,哪日被人骗了都不知,还自以为帮了个好人呢! ” 靳宛嘴角扬的更高,“是哦!我真得好好谢谢主上,他竟然要助我在都城开分号,并且还会替我大肆宣传,让乌国的所有百姓都知道金达记和三鲜楼。” 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了!虽然,靳宛要为此贡献出两百多匹丝绸…… “小宛,这一次,我真得好好感谢你。”突然间,风泠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看着靳宛。 这让靳宛有点儿不适应,浅笑道:“泠姊姊这是怎么了,你我之间,还需要见外么?” 一听这话,风泠立马就恢复了轻松惬意的笑容。 “说的是呢!早在旺福镇,咱们就不是一般的朋友了。姊妹间,太见外反倒生分。”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公主寝殿走。 第296章 四品 从表面上看,靳宛这趟进宫平白“损失”了两百多匹丝绸。但是往深了想,靳宛是用这些丝绸,换得一个很重要的保障。 按照丝绸的珍稀程度,以后肯定用不了多久,靳家村的秘密就会被人发现。到那个时候,乌王完全可以征用靳家村的桑蚕丝,甚至可以将之归到王族名下的产业。 再怎么说,这些东西都是出自乌国,乌王有任意处置的权利。 与其让自己陷入被动,等着和乌王对立,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主动献出丝绸。这个时候乌王算是处在困境,靳宛的帮助更显得是雪中送炭,能获得乌王更深刻的感激。 出于这份感激,乌王承诺今后会为靳宛“保驾护航”,绝不让其他人染指真丝绸这份产业。在乌王看来,真丝绸本来就是靳宛发现的,他做出这种保证是情理之中,更是必然的。 于是靳宛和风修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岂不皆大欢喜? 从今往后,靳宛可以在乌国放心地发展自己的丝绸业,也不用担心真丝绸出名后,乌国就没了珍稀的贡品。 因为,当帝君在朝会上看到真丝绸,再知道这是出自乌国的“特产”,乌国在隆凰帝国的地位,就不再是和其它王国一个等级的了。而隆凰帝国也会因此风头更盛,连商业也不是威灵帝国能比拟的。 这等于解决了靳宛一个心头大患。 加上与敖千重逢的日子越来越近,是故接下来的日子里,靳宛就放松了精神,与爷爷跟随风泠夫妇和风祁羽,在都城到处逛。 风祁羽显然是接到了他父王的旨意,游玩之余,还兼顾着给靳宛寻找合适的地段建酒楼、建商铺。虽然做这些事情很累,但也并非没有好处,至少靳宛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增加了。 前几天风修让风泠带着真丝绸到议事殿,后来又对那两匹丝绸爱不释手,让风泠空着手回去。靳宛本以为乌王要将丝绸霸占了,想着过段日子回岳阳城了,就让人快马加鞭地送新的丝绸来。 岂料昨日,内侍公公带了几套衣服来,靳宛这才知道乌王如她所愿,将两匹丝绸分别给玄儿和风泠做了衣裳。 这让靳宛感到很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之前,把主上想的太不堪了…… 除此之外,风修还在宫里设了宴,专门邀请靳宛和靳海参加。 风修说这是“家宴”,让靳海闻宠若惊,整个人忐忑不已。他何德何能,竟能被主上列入“家人”的行列? 同时,靳海也非常担心。 他害怕是因为羽王子看上了小宛,然后又对主上禀明了心意,所以主上才会邀请他参加“家宴”。虽然羽王子厚爱,可是小宛和大个子早已情投意合,他可不希望这对有情人被主上拆散了…… 故而在进宫参加宴会前,靳海特地把靳宛叫到房间,隐晦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见爷爷为了自己的事心绪不宁,靳宛颇为内疚,也甚为感动。 但靳宛总不能说,大个子的身份比乌王还要高贵,根本不用害怕他的拆散。所以靳宛就称自己已经和风祁羽说清了,今后风祁羽也不会再对自己抱有多余的想法。 至此,靳海才敢安心进宫参加宴会。 可就在出门的前一刹,靳宛拉住了靳海。 “爷爷,刚刚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你还记得约莫半年前,大个子因事离开吗?” 靳海以为她是想念敖千了,心疼地拍着她的手说:“当然记得了。不知不觉,都快半年了,也不知大个子的家事处理的如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跟你提亲啊?” “爷爷,大个子走的时候跟我约好了,他半年后就回来。现在距离半年之期,左不过还有十几日,因此我想就在这两日回岳阳城。”说着说着,靳宛情不自禁地翘起唇角,连眼神都更明亮了。 “哦?”见靳宛开心,靳海也跟着乐呵,“那成,咱待会儿就跟主上辞行,爷爷陪你回去等大个子。” 靳宛马上摇头,“不用了爷爷,你本就晕车,这奔波来奔波去的,你的身子也受不住。反正邬京里有泠姊姊和傅大哥,还有主上关照,我也不用怕你出啥事儿。 “所以,我想让你留在邬京。等半个月后,我和大个子到邬京来将这里的分号开了,咱们再一块儿回家。” 靳海听得糊涂了,他这趟是出门游玩,没理由小宛走了他还留在这儿。但听小宛这话,难不成她还想在邬京长住? 心里疑惑,靳海就问出了口。 靳宛听后却吃惊地看着他,“这些日子见爷爷在邬京玩得挺尽兴,都快乐不思蜀了,就以为你想住久一点呢,难道是我误会了吗?” 靳宛本人对逛邬京,并没多大的兴致。然而靳海不管去哪儿,都十分积极,导致靳宛误解了他的心思。 爷孙俩把话说开后,决定明天和风祁羽把酒楼和商铺确定下来,后天一早就启程回岳阳城。 晚宴上,风泠将玄儿也抱了出来。她和玄儿都换上了新衣裳,还主动让靳海抱了自己的孩子。 照此看来,靳海估计是乌国里最幸福的“村长”了,他居然抱了主上的外孙,还和主上一家人同桌用膳! 这话若说给外人听,恐怕没一个人会相信,大家都会断定靳海是在吹牛。 而靳海很清楚,所有的荣誉,都是由自己孙女带来的。即使他不贪图荣华富贵,但不可否认,这一刻他的心情极其激动、自豪。 待晚宴进入尾声,靳宛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得知靳宛要走,风修也没有多做挽留,而是宣布道:“明日,本王就会昭告全国,封靳宛为天赐夫人,位同四品谏议大夫,赏赐上等府邸一座、白银十万两。” 闻言,在场中除了靳宛和靳海,其他人都是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靳宛经过短暂的错愕,心中只觉荒谬异常,便火急火燎地起身朝风修屈身行礼。 “此事万万不可!民女何德何能,如何当得起这等重任?”而且这么招摇高调,真的不适合她啊! 风修却觉得靳宛是自谦,笑道:“靳宛,今日既然请你来了这家宴,本王便是将你当做了自家人。既是自家人,便不用‘民女’来‘民女’去。“至于位列四品的‘天赐夫人’,是一个虚衔而已,不会影响到你从商。相反,这虚衔或许能对你有点儿帮助。如果两年后的朝会,你进贡的真丝绸确实能赢得帝君欢心,本王还会升你的品阶。” 第297章 册封 实际上,风修对靳宛的真丝绸信心十足,即便是要封给靳宛一个二品官职,他也不会反对。 可是顾忌到靳宛初来乍到,现下又不能暴露真丝绸的存在,这样做难免会惹得朝中大臣不满,从而群起攻击靳宛一个弱女子,风修才不得不折中,把靳宛列入四品官位。 并且靳宛没有实权,只是挂了个“天赐夫人”的名头。凭着靳宛会酿酒酿醋两点,这样的封赏,勉强能让大臣们接受。 靳宛还想拒绝,风泠把她按住了。 “我还想让玄儿认你做干娘,眼下父王给你封了个四品的天赐夫人,正好方便了,你领受便是。只是,你恐怕是史上最年轻的封号夫人了。” 说到最后,风泠掩嘴轻笑起来。 靳宛年方十七,又未成婚。可想而知,明天乌王的册封一出,势必会在邬京掀起滔天大浪。 原本风修想要举行隆重的册封典礼,可是风泠料准了靳宛不会乐意,便建议风修简单操办,以免把靳宛吓跑。是故,风修才会直到册封的前一晚,将此事告知靳宛。 诚然,今晚的“家宴”,就是为了给靳宛传达这件事。 所以最终,靳宛只得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接受了册封。 风修又许诺,若是真丝绸在朝会上的效果理想,他不但会晋升靳宛为一品夫人,还会封赏靳海。 就为这句话,靳宛和靳海一晚上都没睡好。 靳海是不知所措,靳宛是不知在这个时间出风头,究竟是福是祸。 一切,唯有交给上天决定…… 册封大典是风修早几日,便让人暗中筹备的。所以次日,靳宛只需要配合即可。 卯时靳宛就被叫了起来,然后在风泠的指示下焚香沐浴,再换上一套繁琐的服饰、戴上一顶熏貂朝冠,如此晕乎乎的到了午时。 从未学过宫廷礼仪的靳宛,这一天竟然当着乌国文武百官的面,由风泠陪着从正门走到政殿,再跪下来听内侍公公宣读册封圣旨。 彼时,靳宛在心里一个劲儿骂娘。 说好的简单操办呢?还以为只有几个人,这下子全部的大臣都看见我了,以后我还怎么低调? “嘿嘿嘿,这不正中你的下怀吗?先从乌国的四品夫人做起,等你做到了一品夫人,那地位就勉强上得了台面。这样日后你想和那位太子殿下成亲,阻力不就小了很多吗?” 长安君不合时宜地插进话,结果靳宛听了,居然觉得他言之有理。 这使得靳宛改变了心态,纵使之后的礼节冗长烦闷,她还是咬紧牙关撑了下来。 可经此一事,靳宛觉得,再也不能随便相信乌王几人了! 只因匆匆参加大典的靳宛,尽管有长安君一再提示,以及风泠一再引导,她依旧在忙中出了好几处错。为此,靳宛没法儿不郁闷,毕竟这脸丢大发了。 好在乌王清楚靳宛的情况,不会因此怪罪她。 册封大典持续了一个半时辰,结束后靳宛头昏脑涨、口干舌燥,压根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 原以为长达三个小时的典礼,已经够丧心病狂了。哪知等事后,靳宛跟风泠抱怨自己“上当了”,风泠竟告诉靳宛,一个半时辰已是减掉一大半程序的结果!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原原本本的册封大典来进行,靳宛必须在典礼前三天开始准备,并且典礼要持续三个时辰以上。 到了这个时候,靳宛方才明白,为何风泠说是“简单操办”。 想当然耳,这一天靳宛自然没能定下酒楼,以及商铺的选址。 然而靳宛数了数日子,这个月只剩下十天左右,她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横竖现下在邬京开分号,也对做任务没多大帮助,靳宛索性暂时抛下这事儿,按照原定计划返程。 于是第二天,等到一些人慕名前来拜访那位天赐夫人时,那里已是人去府空。 风祁羽本想又送他们回去,可是靳宛先前明确拒绝过他,再这样巴巴地跟着,未免太不识相。何况他好歹也是一国王子,总不能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顾了。 无可奈何的风祁羽,只好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强忍着不舍送靳宛三人出城。 与他同行的,还有傅凌天、风泠。 由于时间很紧张,因而靳宛与他们匆匆话了几句别离,就上了马车。 邬京城外,风祁羽目送着那辆马车远去,一脸的郁郁寡欢。 风泠和傅凌天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惜靳宛和大个子的事,他们两个是清楚的。只能说这世上的缘分强求不来,就算他们与靳宛是挚友,也不可能要求靳宛舍大个子而取风祁羽。 那厢风祁羽为情所困,这厢靳宛心情飞扬,浑身上下尽皆散发着将与情郎重逢的期待,还有极致的喜悦。 左笙最是知晓主子的心思,也明白爷肯定同样想见主子,当下把马鞭挥舞得虎虎生风,马车行驶得非常快速。 最近一个月,他没有收到来自帝都的信。想必,爷已经在赶往乌国的途中了,否则不会无一封信件送来。 岳阳城距离邬京的路程,最快也得走五天。但是顾虑到靳海的身体状况,他们路上要时常停下休息,所以一直到七日后,三人才抵达岳阳城的大门。 事先靳宛并未给靳府送信说自己要回来,因而这会儿,并没人在城门等候他们。左笙径直驱了马车往靳府赶,奔波多日的靳海,总算是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他自我调侃道:“再不到家,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咯。” 靳宛嘴上不说,实则心底还是期望着能一回来,就提前见到某个人。所以自打进了城,靳宛便透过窗子,偷偷张望个不停。 此刻听到靳海说话,靳宛也没弄清,便心不在焉地附和:“想吃骨头啊?等会儿咱到家了叫人出来买几根,晚上做来吃。爷爷是要吃红烧骨头,还是骨头汤啊?” 话刚说完,靳宛就感觉到一只手探上自己的额头。紧接着,爷爷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孩子,没发烧啊,是不是想大个子想傻了?” 第298章 轮回 靳宛赶路的这七天时间,已经足够让乌国的百姓,传扬“天赐夫人”这个人了。 风修说过要帮靳宛在乌国宣传三鲜楼和金达记,所以在那一天的册封大典上,风修夸赞靳宛是上天赐给乌国的才女,她的出现就代表着乌国即将兴起。 并且,风修公布了靳宛会酿醋酿酒的事实,承诺从今以后,乌国百姓将有无限酒醋使用。 于是在短短的几日里,邬京周围的省城、县城乃至小镇、村庄,都听说了“天赐夫人”。在官府的宣扬下,天赐夫人成为了乌国的救世主般的人物,因为酒醋将会带给乌国上下,前所未有的荣誉。 像岳阳城这样稍远的县城,还没有收到消息。可是苏夫人不同,早在风修决定册封靳宛时,他就飞鸽传书把消息告诉来了苏夫人。 因此在靳宛回到靳府后,接到消息的苏夫人马上从同福客栈赶来,亲自向靳宛祝贺。 靳宛心系敖千,和府中的下人粗略地打过照面后,便询问苏夫人可有看到敖千。 最后的答案是令人失望的,不过靳宛虽然有点小沮丧,但是她很快就打起精神来了。毕竟还有三四天,这个月才结束,说不定大个子有什么事耽误了,不得不掐着日子回来呢。 靳宛如是安慰自己,勉强忍着焦灼的心和大家交谈。苏夫人看靳宛魂不守舍,又从靳海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吩咐众人不要打扰靳宛。 就在靳宛等人回到岳阳城的第二日,沈玉溪居然也回来了。 他带回了三鲜楼伍号以及金达记叁号这个月的账本,当晚,靳宛便和沈玉溪在内堂对账,顺便将在邬京的经历告诉他,好让他做好回京的准备。 不料,当沈玉溪听说靳宛想让自己今后在邬京长住,以便看管邬京的酒楼和商铺时,他立即情绪激动地反对。 这么久了,沈玉溪一直以靳宛的得力助手自居,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拒绝听从靳宛的安排。靳宛见了,心里难免起疑,便追问原因。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玉溪深深吸了几口气。 “抱歉,掌柜的。除了让我回京,其它事我都愿意听你的。唯有这件事,请你尊重我的意愿。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处理好邬京的事务。”靳宛越听越糊涂,蹙眉看着他说:“要是你不愿意,我当然不会勉强你。只不过,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现在我也不瞒你,我跟泠公主的关系很好,你若有困难大可说出来,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你。” 现在沈玉溪已经成为了靳宛最忠实的手下,这几个月,靳宛为了完成任务,经常派遣沈玉溪到不同的地方。这样奔波劳累,可是沈玉溪从未有任何怨言。 久而久之,靳宛就把沈玉溪当成了自己的家人。要不然,靳宛也不会放心把所有酒楼的事情,都交给沈玉溪。正是出于对沈玉溪的信任,靳宛将他看做了副掌柜,后来更是连金达记的事都让他插手。 沈玉溪眸色一沉,撇过头去不看靳宛,“我没困难,掌柜的不用担心。” 这话一看便是谎言,靳宛哪会瞧不出呢? 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既然沈玉溪不愿说,靳宛也不能强迫他,否则就越矩了。 所以靳宛只点了点头,高深莫测地道:“那邬京的事,就先放下吧,你只需管好虞城和禾安城的那几家分号。至于汐城和岳阳城这边,我会再择人负责。 “等过两天,大个子回来了,我会和他一起去邬京。届时,这边的事还得你多费点儿心。” 沈玉溪垂下眼眸,“知道了。” 不知为何,这几天他的心总是隐隐不安,仿佛将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可是近日掌柜的诸事顺利,酒楼和商铺也没遇到问题,连大表哥都快要回归了,能有何事呢? 靳宛可不知沈玉溪脑子里转过的许多念头。 将沈玉溪打发走后,靳宛从头算了一下账,把自己这五个月的资产总计出个结果。 最后一个月,三鲜楼一共有六家,金达记一共有四家。由于前几个月里,金达记的声名远扬,以致这月共卖了一千坛香醋、一千坛烧酒,盈利三十五万两。 六家三鲜楼的净利润,总共是二万一千两。因此第五个月,靳宛进账三十七万一千两。 上个月买金达记叁号,又花了一千五百两,所以剩了二十万九千五百两。五个月下来,靳宛有现银七十二万七千两。 这样算的话,靳宛距离一百万两的目标还很远,是故心中便有点焦虑。 与此之际,长安君的声音响起了。 “提示:三个月前,宿主于赵家村拯救二十条人命,故奖励积分二百分。总积分:二百三十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 刚听到这两句话,靳宛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导致脑子出了错。 “君君,你刚刚说话了?” 长安君的声音一秒由严肃转为懒散,“放心,你没听错,我说过你现在救一个人就会有十个积分的奖励。” “可是,”靳宛惊愕不已,“我这些日子根本没去过赵家村啊,怎么可能救了二十个人?”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能怪靳宛对此感到不理解,因为长安君从来没有清晰地解释过,能获得奖励积分的“救人范畴”包括哪些。 “还记得你去年帮赵家村修建的那个水库吗?”长安君好整以暇地问。 靳宛听得心头一动,诧异道:“莫非是……” 长安君吸了吸鼻子,软糯地说:“就是你想的那样!十二年前,靳家村发了一次大水,淹死了二十个人。可是没人注意到的是,在那次重大涝灾以前,靳家村就饱受了十一年的涝灾之苦。“从那年死过人后,靳家村就没有再出现过类似的涝灾。因为,十二年一轮回,自那时起就轮到赵家村饱受涝灾之苦。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你修建的水库,那么今年夏季,曾经发生在靳家村的灾难事件,就 会在赵家村重演。“而这一次,赵家村将会死的人数,恰好也是二十个。” 第299章 落空 这二百分对靳宛而言,是意外之喜。 惊喜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半年之期的最后一天,终于消逝在敖千未能如约回归的落寞中。 这一晚,靳府前点了两盏灯笼,而灯笼底下摆着一把凳子。 靳宛就坐在这张凳子上,望着门前空落落的街道,仿佛连心也变得空落落的了。 不知过了多久,月亮渐渐落往西边的天空。 靳海披着一条厚厚的外衫,站在前院瞧着门口那道失落的娇小身影,禁不住摇头叹息。 “玉溪啊,去把小宛叫进来吧。夜深了,大个子赶不回来了。” 旁边的沈玉溪听了,小声应了句,抬脚朝靳宛走。 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盯着街口的靳宛,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头也不回地问:“你看大个子,像是不守诺言的人么?” 沈玉溪脚步放慢,缓了缓语气:“大表哥定是遇到什么事,才耽搁了。” “可一个月前左笙收到的那封信里,分明还说了,他一定会在约定的日子前回来的。”靳宛眨了眨眼,乌溜溜的眼珠子里泛着晶光。 不经意望见这一幕,沈玉溪心里一惊。 掌柜的,居然……哭了? “我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他从来不曾欺骗过我。如今他食言,或许是像你说的那般,遇到意外给耽误了行程,我该谅解他的。” 靳宛喃喃自语,可胸口的委屈和憋闷,却始终挥散不去。 这样的靳宛,头一回让沈玉溪动了怜惜之心。 他忍不住蹲下来,不顾礼节和规矩,抚摸上靳宛的头。 “我知道你有多期盼与他重逢,但这世间,总有那么多事情是不尽人意的。有时候,我们越是期待一件事,那件事就越难以实现,倒不如把心放宽,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沈玉溪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如此轻声细语,在这寂静的暗夜里,宛如一缕清风拂过。 而靳宛忽然垂下头,泪珠子顿时扑扑簌簌往下掉。“我明白。我也未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这半年来,我让自己全心投入到酒楼和商铺的生意里,未尝没有希望借此,令时间过得快一些的意思。如今好不容易熬过来了,可是我等待的人,依旧没能现身 。” 一个时辰前,左笙看靳宛坚持要守在门口等敖千,便主动提出到城外查看情况。 眼看子时已过,别说是敖千,连左笙都不见了踪影,靳宛的心情便不受控制地愈加沉闷。 沈玉溪本是来劝靳宛回房,但见到靳宛神伤,他的那些话就说不出口了。最后,沈玉溪让靳海回去睡觉,自己另外拿了张凳子去陪靳宛。 彼时靳宛也在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其实算起来,靳宛和敖千分别的时间,并不是很长。最起码,没有靳宛感觉的那么长。在这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世界,的确不能寄望于敖千可以按时回来。 再想想前世看的古代历史故事,人家夫妻一分离,少说也得三年五载才见得着面。再不济,也是一年两年的,哪有半年就重逢的? 何况…… 念头转到这里,靳宛蓦地眼睛一亮! 随即霍然起立,一抹眼泪兴奋地喊:“我想到了!” 沈玉溪还沉浸在靳宛周身伤感的氛围中,被她这么一吓,差点儿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稳了稳身子,沈玉溪踌躇问:“你想到什么了?” 靳宛骤然转身,两眼亮晶晶地瞅着他:“我要去帝都!既然大个子回来不了,那我干脆去找他呀!” 靳宛说的起劲儿,沈玉溪却听得糊里糊涂。 “帝都?掌柜的,大表哥难道是帝都之人?”他惊愕地望着靳宛。 旋即,沈玉溪立马又道:“若果真如此,那掌柜的更不能去找他了。” 靳宛正处在能去找敖千的喜悦里,闻言心里很不服气,不爽道:“为什么?”“这个你大概比我更清楚。”沈玉溪翘起二郎腿,哼了哼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头脑发热了,要是你能去帝都找大表哥,那你之前干嘛不跟他一块儿回去?再说了,大表哥很可能正在赶往岳阳城的路上,你这 一去岂不是正好与他错过吗?” 这话说的中肯,遗憾的是,靳宛不大爱听。 是故靳宛老大不客气地抬脚,踹了下沈玉溪的凳子腿儿。 “会不会安慰人啊你,给我泼冷水很有意思吗?反正我不管,再等半个月他还不出现,你就准备收拾包袱跟我到帝都寻人去。” 沈玉溪瞬间苦了一张脸,“掌柜的,大表哥看我不顺眼,我若跟你一同去,他会不会公报私仇?再者我这辈子还未有幸去过帝都,对那儿不熟悉,去了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这个不用你操心,届时我们是搬家,不是去帝都游玩,用不着你当导游。”靳宛撇了撇嘴,目光阴郁地坐下,“我算想明白了,分隔两地各自奋斗,实在不适合我们。俗话说日久生情,换言之,时间和距离 就是爱情最大的敌人!” 敖千贵为太子,恐怕即便他自己不想成亲,帝君也不会由着他迟迟不娶。保不准就在他们分别的这半年里,帝都内就有无数女人,惦记上了太子妃的位置。 加上皇室之人往往会身不由己,便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也少有能按照自己意愿进行的。纵使敖千有心为他们的未来拼搏,但在帝君的强势逼迫下,他当真可以为所欲为吗? 靳宛很难保证,敖千此次失约跟他的亲事无关。 不论如何,靳宛都不能让敖千独自为难。有问题,他们就得共同面对! 幸好乌王已经与靳宛相识,还封了靳宛做“天赐夫人”,使得她再也不是身份卑微的农家村姑。大不了,自己带着丝绸和手下,到帝都重振旗鼓,也许还比留在乌国更有前途。 下定决心后,压在靳宛胸口的大石头,勉强去了一小半。 剩下的那一大半,怕是在见到敖千之前,都消不掉了。 直到后半夜,左笙才回来禀报情况。看见主子盖着一条薄被,坐在大门口打瞌睡,左笙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他已快马往前寻了几十里路,确实未见爷的踪迹,所以主子的期望注定要落空了。 第300章 空间 靳宛听了,先是平和地说了声“知道了”。 继而似是想到了什么,靳宛忙又吩咐:“左笙,索性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爷出了事?爷不是已有一个月,不曾来信吗,或许是家里的事情横生变故…… “所以,你就去打探一下消息,我怕爷受了伤却不肯告诉我。” 左笙即刻露出为难的神色。 “请恕属下不能答应。爷走的时候,明确告诫过属下,必须时刻以主子的安危为首任……所以,属下不能离开。” 靳宛当即摆手道:“你也看到了,陆承德一死,我这边也没别的事情。而且我现在是乌王亲封的天赐夫人,在这乌国境内,估计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来寻衅生事。大不了你速度放快一点,早去早回便是。” 话虽如此,左笙依然面露难色。以他这个忠心的性子,想让他违抗殿下的命令,还真的有些困难。 见状,靳宛也能理解,便体谅地说:“你尽管放心,若是以后爷追究起来,我会与他解释的。” 说完靳宛怅然叹了一口气,“左笙,看在我如此担忧爷的份儿上,还请你务必走这一趟——” “拜托了!” 靳宛攥紧拳头,眼光里带了些许哀求地凝视着左笙。 这让左笙惊恐不安,当场屈膝跪下:“属下惶恐!主子有令,属下不敢不从,这就动身前去探听爷的消息!” 话音落下,左笙郑重对靳宛叩了一个头,便匆忙起身跃上马背,趁着下半夜清凉的月色奔向城门。 他也顾不得守城的卫兵,会因他进进出出的行为,而对他生出警惕之心了。 两人的对话,沈玉溪是由头听到尾。这会儿就算他不多想,那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了。从那个侍从的言行举止,完全能猜出大表哥的身份,远不是他最初想的那样简单。 亏得沈玉溪是个聪明人,知道不该问的不要问。因此待左笙走远了,他就转向靳宛,建议她回房歇息。 “辛苦你了,进屋吧。” 说罢,靳宛就去抬自己的凳子。 沈玉溪止住靳宛的手,“罢了,你一个姑娘家,又是我的掌柜,总不好让你搬凳子。你快回房,之后的交给我即可。” 看天色,他们也没多少时间可睡,沈玉溪便暗示靳宛翌日不用早起去酒楼查看了。 对此,靳宛也不矫情推辞,毕竟靳宛的心情也确实不大好。 因为这一天,不但是敖千没能出现,连长安君都无声无息。往常靳宛完成任务,或者是任务失败,长安君都会有提示。可这一次,靳宛没有接到任何通知,压根不知道有没有达到任务的要求。 躺在床上混混沌沌的,靳宛也没怎么睡安稳。 而靳府的下人被沈玉溪叮嘱过,没人敢来打扰靳宛,直至晌午靳海敲响她的房门。 “小宛,你醒了吗?爷爷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油焖大虾,你出来吃一点儿再睡吧!” 老人家见孙女儿为情伤怀,心里也不好受,可他能说什么呢?早当初他就说过,让两个小的尽快成亲,也好免受离别之苦。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大个子没回来,他多多少少也能预料到一点儿。小宛能从大个子身上的衣裳,瞧出大个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难不成他这个阅历更丰富的老头子,还没这点儿眼力? 假如大个子恢复不了记忆,一直留在村子,他的家世背景就影响不到两人的婚事。要不然,大个子不可能罔顾家人意见,娶一个与他地位不对等的农家少女。 照眼下的情形来看,大个子八成是被家里人给困住了。只希望,他不要辜负小宛的一番情意…… “吱呀。” 门开了,露出靳宛略带憔悴的脸蛋儿。 挤出一个笑容,靳宛说:“爷爷,我刚在想事情呢。不好意思,我在房里待了一上午,让大家看笑话了吧?” 看着靳宛眼睛里的红血丝,靳海很是心疼,“傻丫头,要是难受就跟爷爷说,不要一个人憋着。” 靳宛笑了笑,没吱声儿。 刚抬脚跨过门槛,脑中忽地传来熟悉的声音。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三百分。因宿主超额完成任务,故额外奖励积分五十分。总积分:五百八十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可兑换物品:无形芥子空间十立方米。” “轰隆!” 就在长安君说完后,靳宛的脑子立刻被炸成了一片浆糊,整个人都懵圈了。 这导致她脚下踩空,身体失去平衡地往前扑。幸好靳海就在前面,得以及时接住她。 可是靳宛的失常,把靳海吓坏了。 以为是敖千的事给靳宛造成了巨大的打击,靳海生怕她的病症比想象中的严重,登时扶着靳宛惊慌大喊:“来人啊!快去找郎中!” “不要!”靳宛强忍住内心的波动,抬头颤抖地对爷爷说:“让我自己待一会儿,我没事,我只是……只是有点事,需要好好想清楚……对不起爷爷,我就不去吃饭了,等我把问题弄清了就会出来的!” 说罢也不等靳海追问,靳宛便抽出手,返身进了房间关上门。 此时此刻,靳宛的心情比较激动,她怕在爷爷面前露出马脚,所以必须一个人待着。 同时,靳宛也得找长安君好好问个明白。 “君君,快给我说明一下眼前的状况!” 背靠着房门,靳宛就闭上眼,迫不及待地询问脑海里的长安君。 只见软糯可爱的小正太,背着手慢吞吞地踱着步子,漫不经心地说:“不就是你知道的这么一回事儿吗?” “芥子空间!”靳宛几乎是失控地喊出声,“这特么是我理解的那个玩意儿吗?传说中……不,是仙界里才有的须弥芥子空间?我不是在做梦?你个机器系统还能提供这种等级的宝物?!” “冷静、冷静!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芥子空间嘛,你也太没见识了,一点儿自控力都没有。”长安君的神态极其鄙视。 然而靳宛才不管他的想法,深呼吸后,重新组织了语言。 “之前吃过你太多次亏,这回我可不能轻易上当。先给我说清楚,这芥子空间到底有什么作用?”靳宛也算吃一堑长一智了,明知长安君心心念念的,就是自己那点儿积分,可不能再让他给坑了。 第301章 横祸 长安君知晓靳宛的顾虑,当下傲娇地冷哼:“哼,你未免把我想的太不入流了,我才不屑于对你坑蒙拐骗呢! “这芥子空间的作用,跟你想的没有丝毫出入,只是它的空间很小。不过,十立方米的空间,也足够你储存很多东西了。” 得到长安君的保证,靳宛这才敢放任自己的欣喜,“那空间里都能放什么,我能不能进去,能不能在里面种菜……” 靳宛始终记得,自己的三鲜楼对蔬菜有大量的需求。 “开什么玩笑!五百积分你就想换那么好的宝贝,你脑袋被驴踢傻了?这芥子空间非但只有十立方米,并且只能装死物。我再重复一遍,是死物!你和蔬菜都不算死物!”长安君气急败坏地吼。 靳宛被骂得很委屈。 她瘪起嘴嘟囔出声:“干嘛凶巴巴的,又不是更年期的老太太……” “是你得寸进尺好吧?”长安君无语了,“要知道每一次的兑换物品,都得用我的能量凝聚。越是珍贵的宝贝,所需的能量就越多,相应的兑换积分也更高。” 原来如此! 靳宛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为什么长安君,每次都巴不得她赶紧消耗积分兑换物品。显然,如果靳宛的积分只进不出,那么长安君后面也凝聚不出好东西给她了。 难怪长安君曾说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想通以后,靳宛不再犹豫,直接兑换了芥子空间。 这下子,刚到账的五百多积分,便只剩下八十分了。可是相对的,靳宛也获得了她想要的“十立方米无形芥子空间”。 “君君,既然是无形的,那我要怎样使用?”靳宛好奇道。 “说是无形,但还是需要有个封锁印记。当你需要用空间收纳物品时,就得在十米的距离内,用那个印记对准物品,默念‘收’。至于拿出物品,则要将印记朝着地上,默念‘出’。” 说完这番话,长安君就让靳宛自己选一个地方,标上封锁印记。 靳宛思索片刻,叫长安君把印记标在掌心。 于是转眼间,靳宛的手心里,便有了一个浅淡的青色图案。不注意看,很容易把图案当做掌心血管,一点儿也不惹眼。 况且通常来说,也不会有人无聊到翻看人家的手掌心。 印记一弄好,靳宛就跃跃欲试。 悄悄拉开房门,确认门外无人经过,靳宛立马冲向库房。在那里,存放了这一年多来收购的两千匹丝绸,还有那几十万两白银。 潜入了库房,站在那堆包好的丝绸前,靳宛举起掌心对准这座“丝绸山”。 “收!” 刚默念完,便见丝绸山瞬间消失! 刹那间,靳宛兴奋得险些蹦了起来。 好在她及时克制住自己,又用掌心对着地面,默念了一个“出”字。 一转眼,丝绸山又出现了。 实验成功,靳宛也不再客气,直接把黄金白银和丝绸,都收到了芥子空间。 丝绸在里面自动堆好,连原先摆放得乱七八糟的白银,也被码得整整齐齐。如此一来,十立方米的空间,竟还有不少空余。 “君君,丝绸放在这里边儿不会坏吧?”为防万一,靳宛仍是多问了一句。 长安君答得瓮声瓮气:“空间里没有时间概念啦!所以时间不会流逝,呈静止状态,你放进去时是怎样的,拿出来就是怎样的。” 闻言,靳宛对此次的兑换物品更满意了。 即便芥子空间花了五百积分,靳宛依旧觉得是物超所值! 这让靳宛从敖千没回来的阴影中,稍微走出了一点,便大大方方地跑到正厅找吃的。 孰料,平日都在酒楼吃午饭的沈玉溪,这时居然正陪同爷爷坐在餐桌旁。 看见靳宛出来,两人都是吃了一惊。 紧接着靳海站了起来,让人去厨房再拿一副碗筷来。 沈玉溪还记得昨夜靳宛哭过,这会儿便小心翼翼地打量她,可靳宛却神色如常地坐下了。 “玉溪,你刚刚和爷爷说啥了?”不同于靳海和沈玉溪的紧张,靳宛自个儿好像啥事没有,泰然自若地同沈玉溪讲话。 见此情景,两人都相信靳宛恢复了精神。 最起码,她的症状没之前那么厉害。 是以沈玉溪放松下来,“什么都瞒不过掌柜的。实际上,我也是今日才知道,你曾经担心过的局面出现了。” “你是指?”靳宛挑眉,征询地看着他。 靳海拿着孙楚楚取来的碗筷,放到靳宛跟前,嘴里感慨道:“岳阳城的酒楼和小贩联手了,听说最近为菜的事儿,给三鲜楼添了不少堵呢。” 一听这话,靳宛立即看向沈玉溪,眉头深蹙:“什么时候的事?现今情形如何了?” 沈玉溪却不想让靳宛再为此忧心,便说道:“放心吧,这件事我一个人就处理得了,咱们早先不是已做了预防吗?你这几天好好歇着,实在不行就带少东家去散散心。” 别看沈玉溪是个男人,他的心思可细腻着呢! 眼瞧着靳宛为情郎迟迟不归而烦恼,沈玉溪便体贴地揽下了生意场上的事,好让靳宛有私人空间调整心情。 “这么冷的天儿,到哪儿去散心?” 嘴上这样反驳,可靳宛也实实在在动了这份心思。 想想自从开始做任务,自己就没能好好陪过绵绵。如今的天气对人类来说,气温过低了,却是极其适合绵绵的。 是故午饭后,靳宛采纳了沈玉溪的提议,牵着绵绵出城。 一出城门,绵绵就兴高采烈地在枯黄的草地上奔跑,时不时转回靳宛身边蹭蹭她。 “行了,甭担心我,你玩你的去吧。”靳宛爱不释手地摸着绵绵的羊毛,柔柔地笑道。 绵绵扬起头颅:“咩!” 然后,它就自己去找草吃了。 瞧着绵绵的一举一动,靳宛暗自感慨:这小子还知道顾虑我的感受,果然不是一头普通的绵羊…… 就在此时,忽听长安君慌乱地喊:“小心!” 靳宛下意识地问:“小心什么?” 可不等靳宛听到长安君的回答,顿觉脖颈微微刺痛,便条件反射地伸手摸了下脖子。刚触到那枚细小的针,靳宛只来得及暗骂一句“谁特么射得这么准”,再闪过“早知道就整个围脖出来戴”的念头,随后意识便涣散了。 第302章 巽京 正月初十,汤国内。 刚刚过了春节的巽京,到处挂着喜庆的灯笼、对联,街上尽是拿着糖人儿兴奋玩耍的小孩儿。 这一天,巽京城门大开,过往行人尽皆不用审查便可进城。 此时城门外的黄土大道尘土飞扬,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引得两边守城门的士兵侧目。 不多时,飞扬的尘土中显出一道道人影。 为首的人头戴斗笠遮住身形相貌,正骑着一头千里快马疾行而来。 一群人气势汹汹,士兵眼睁睁看着他们进城,不知为何竟有些惊惧。 忽然其中一个人疑问:“这帮人,是不是来过了?” 另外一个人想了想,点头。 “年前也是我值守城门,好像那个时候,也有这么一群人经过。这才半个月,他们怎的又回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头绪。 过了一会儿,最先发问的那名士兵笑着安慰道:“算了,不用理他们。听说元宵节那天,主上要迎娶乌国的一个美女,到时候举国同庆,咱们就等着吃一顿好的吧。”这话立马让另一名士兵喜形于色,摩拳擦掌地说:“好久没赶上这样大的喜事儿了!主上对那位乌国美人儿十分重视,甚至派韵公主陪她四处游玩,肯定会封她做妃子,连带着赏赐给咱们的佳肴也差不了。 保不准,咱们每人能得到一小口酒喝呢!” “这你就甭想了!能有好饭好菜你就知足吧,还想讨酒喝?王宫里统共就那么十坛烧酒,都给你喝了,这一年再赶上什么重大场合,主上拿什么招待贵客?” 两人说说笑笑,言语间对王宫秘事并不是很忌讳。如此公然谈论君主的私事,竟也没人斥责他们,可见这个国家的民风以及言论,都是比较开放自由的。 同一时刻,王宫内的某位“乌国美人”,正在策划出逃计划。而士兵们口中的“韵公主”,正带着大队人马,来者不善地前往美人儿寝殿…… 时针跳回到十二天前。 庄严肃穆的王宫角落,屹立着一座暗金色寝殿。 寒风猎猎,驻守在寝殿外的禁卫军却个个站如松柏,纹丝不动。 “谁这么卑鄙搞偷袭?散个心也能遇到贼匪,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有种出来跟你姑奶奶单挑……” 突然间,一道怒气横生的清丽嗓音,自“松柏”后的大殿传出,震得“松柏”们一个激灵,视线偷偷飞向那两扇大门。 啧,嗓门儿真够大! 与此同时,被认为嗓门儿大的靳宛,心里是又憋屈又恼怒。一睁眼就看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也难怪靳宛要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更悲催的是,才骂到一半,靳宛就觉得浑身乏力,好像被人注射了过多的麻醉剂,所以只能有气无力地重新躺回床上,一个劲儿地 哼哼唧唧。 自从陆承德死后,这还是靳宛第一次如此凄惨,那感觉可不好受。 “君君快出来!” 郁闷之下,靳宛只好求助于寄住在自己脑子里的长安君。 “你被人下了太多迷药,最好乖乖躺着,等药效完全过去了再乱动。” 长安君应声出现,只是看他那优哉游哉的模样,怎就恁地欠扁? 气呼呼地想着,靳宛没好气道:“快给我解释解释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这是在哪里?” “看样子,大风到底还是被你招来了。”长安君悻悻说,圆嘟嘟的脸蛋儿上挂着一种名为“心虚”的表情。 靳宛彻底黑了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他:“我被抓了?谁?” 之前风修册封,长安君说是好事,让靳宛放宽心地接受。当天晚上靳宛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能小瞧人的贪欲,就委托长安君帮忙留意自身周围,以免被突如其来的危险打得措手不及。 当时长安君随口就答应了,并且讥笑靳宛胆小如鼠,连没影儿的事都能把她吓得睡不着觉。 因此听到长安君如是说,靳宛当然就秒懂了他的意思,登时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把这臭屁又不靠谱的家伙,从自个儿脑子里揪出来痛揍一顿。 靳宛心里在想什么,长安君哪能不知道? 不过这件事是他理亏,所以长安君就选择装傻,尽量避开靳宛的怒火。 “派人去抓你的,是汤国的君主云怀,你现在就是在汤国的都城巽京里面。云怀叫人把你安置在王宫的一座寝殿,昨天他也来看过你了,看你没醒就先离开了。” 一口气说清靳宛目前的处境,以免靳宛断断续续地提问,长安君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可惜这样的说明,不仅没能让靳宛平息怒火,反而让靳宛更加暴躁。 “汤国?!那不是乌国的死对头吗?我被汤王抓了还能有活路?” 靳宛简直欲哭无泪,这个危险的意外来得太突然了。 长安君看得不落忍,“你也不用这样悲观,如果云怀想杀你,干嘛要大费周章地把你从乌国弄到这里?而且既然我之前没有感应,想来这次不是什么重大劫难,你别怕。” “还说呢!你这家伙平时挺会说的,怎到了关键时刻,你就靠不住了?有人不怀好意地接近,你居然发现不了!”靳宛磨着后槽牙,真想狠狠在小正太白嫩脸蛋上咬一口,不然出不了这口恶气。 “那啥,我不是提醒你‘小心’了嘛……” 靳宛“呸”了一声,“你当我是神仙啊,暗器都快射到脖子上了,我还躲得掉哦?少废话,我现在浑身酸软,你赶紧给我想个办法解决。” 这回轮到长安君委屈了,偏偏他还不敢在靳宛盛怒时辩解,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于是长安君乖巧地用能量凝聚出解药。 随后对靳宛说:“这是额外的兑换物品,五个积分点一支解药。” “换了。”靳宛答得毫不犹豫。 身处陌生的汤国王宫,还有个敌友不明的汤王,靳宛岂敢让自己陷在被动之中? “宿主兑换解药一支,扣除五个积分点。总积分:七十五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可兑换物品:无。”听完长安君报告般的话语,靳宛也感觉到身体一下子变得轻松,解药生效了! 第303章 云韵 靳宛恢复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床上爬起来,在房间里走动观察。 “君君,我被掳几天了?” “算上今天,已经有八天了。汤国与乌国相邻,但是乌国更偏远,所以从乌国前往帝都,汤国是必经之路。而岳阳城,则相当于处在邬京和巽京中间的位置,和两座都城的距离都差不多。” 靳宛按照长安君的话,大致勾勒出一副地图,弄清了两个王国和帝都的方位。 旋即忍不住高兴道:“这么说,如果我留在巽京,反而距离大个子更近?” 可旋即,靳宛又摇了摇头。 “不妥、不妥。我忽然失踪,爷爷肯定会担心。而且没人知道我被劫到巽京,要是大个子和左笙回到岳阳城,却发现我不见了,左笙肯定会受到责罚。“当初是我让左笙去打探消息的,就算那样做的后果,是我失去保护从而遭掳,那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重来一次,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逃走,免得爷爷为我担忧、左笙因我受 罚。” “你还有余力管别人?云怀盯上你,十成十是为了酒醋,你先想想要怎样应付他吧!”长安君小声嘟囔。 靳宛揉揉太阳穴,“到了人家的地方,除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还能怎样?” 就在这时,门外蓦然传来通传声。 “韵公主驾到——” 在外面的人眼中,靳宛是仍未苏醒的人,所以也就不会有人进来通报。 听着屋外响起一片跪地请安的声音,靳宛赶忙跑回床上,盖上被子假装昏睡。 “本公主要进去瞧瞧,你们在此候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接着是门被打开的“吱呀”声。 靳宛偷偷睁开一条眼缝,透过屏风瞄见几道人影朝这走来,马上又把眼睛闭上了。 云韵居高临下地望着床上昏迷的女子,语气冷淡地问:“她就是父王的新宠妃?” 一旁的宫女急忙躬身:“主上尚未说要纳此女为妃,所以奴婢不能确定。” 奉命在寝殿伺候的两个宫女,就低头跟在云韵后面。云韵朝贴身婢女递了个眼神,那婢女当即了然,转过身去。 “你们两个快上前来,韵公主有话要问你们!” 两个宫女的年纪不大,且都是刚进宫不久的。如今见韵公主的婢女语气不善,二人心里都在打鼓,却不敢有丝毫怠慢,便齐齐往前走了几步。哪知还未站定,婢女又恶声恶气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跪下?你们知不知道,韵公主的母妃是先王后的同胞妹妹,也是眼下宫里唯一的一位贵妃娘娘。而韵公主,更是主上的掌上明珠,深得主上宠爱 。见到韵公主,你们竟没有一点儿礼数,是不是不要命了?!” “扑通!” 宫女们吓得脚软,跪下后连连磕头。 “韵公主饶命!韵公主饶命!” 云韵勾了勾唇角,淡然说:“清月,何必吓唬她们。” 然后转向地上的两人,“想活命,很简单。本公主问你们一句,你们就老老实实地答一句,明白吗?” “奴婢明白了,奴婢绝不敢欺瞒韵公主!”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闻言,云韵伸出纤纤玉指,指着床上的女子:“父王昨日可曾来看过她?” “回公主,主上确实来过。而且主上说,要奴婢们好好伺候着,若是这位姑娘醒了,立刻去通知他。” 这个答案显然让云韵很不满意。 只见云韵蹙起眉头,轻启朱唇再问:“那父王可有对你们说过,要封给她什么位分?” 两个宫女忙不迭地摇头,心慌意乱地答道:“奴婢们地位卑微,主上岂会对我们透露这些消息?” 两人说完,心情都很忐忑,便悄悄抬头去看韵公主。 不料,她们恰好和云韵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吓得赶忙又垂下头去。 见状,云韵笑了笑。 “你们很听话,死罪就免了吧。”俯视着那两个卑贱的宫女,云韵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红唇吐出的话教人胆寒:“现在,你二人互相掌掴对方,不把手打肿,不许停下。” 床上的靳宛听到这里,差点儿就没忍住骂娘了。 那两名宫女更是面无血色,浑身哆嗦着问:“韵、韵公主,奴婢们做错了什么事,为何要……” 云韵轻飘飘地转身,扔下一句让靳宛更冒火的话。 “伺候这个来历不明的妖女,就是你们唯一的错。” 听了会儿两个宫女毫不留情的掌掴声,云韵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主儿身上。 “清月,去打盆冷水来。本公主瞧这屋里的火炉子不顺眼,瞧那床上干燥暖和的鹅绒被褥也不顺眼,你替我将它们弄湿了。” “是!” 半晌,清月端着一盆水进来了。 云韵移步屏风后,悠闲地坐在软榻上喝热茶,只等清月用冷水将床上的女人弄醒。 可是片刻后,里边儿传来的,却是清月的惨叫。 “啊!” 云韵受惊,一个手抖被热茶烫着了手。 一边的宫女连忙上前,拿着手帕给云韵擦手。 云韵一把推开她,转向屏风不悦地呵斥:“清月,何以这般大惊小怪?” 话音刚落,就见清月提着裙子从里面跑出来,身上的衣裳竟然湿透了。 她抱着胳膊冷得打冷战,一副快哭了的表情说:“公主,您可要为奴婢做主啊!” 云韵十分诧异,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怎么回事?” 一转眼的功夫,清月怎就成了落汤鸡? “都是那个女人!奴婢往床上泼水的时候,她居然猛地掀起被子,把水都泼回到奴婢身上了!”清月跺着脚,咬牙切齿地告状。 云韵遽然一惊,下意识地朝前走了几步,去看屏风后的女子。 下一刻,一个身材窈窕、五官甜美的娇小少女,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踱步而出。 不知是被对方脸上那淡然自若的神情,刺激到了哪根神经,云韵心头蓦地升腾起一股怒火。“大胆!清月是本公主的贴身婢女,你欺辱她便等同于对本公主不敬!来人,把这个大逆不道的妖女拿下,本公主要亲自教训她!” 第304章 云怀 侍卫们都在门外,所以云韵只能叫身边的宫女帮忙。即便如此,云韵也不认为对方有反抗的力量。 然而当事情真正实施起来,云韵才知道,她太低估眼前的少女了。 两三个宫女一拥而上,靳宛一脚一个,眨眼间蹬了俩。第三个,靳宛一巴掌扇过去,把人给打懵了。 拍拍手,靳宛温和地看着云韵:“就剩你了,咱能好好说话了不?” 云韵瞬间脸色铁青。 “不可能!云楚王兄说,你服了大量迷药,没个五六日是复原不了的,你怎么可能有力气打人?” 身为云怀独一无二的公主,云韵何曾受过这一刻的耻辱,所以她在心里又给对方记上了重重的一笔。 靳宛才不在乎这个花枝招展的公主,脑子里在想什么。 她把架子一端,昂首挺胸、神态庄严地说:“我乃乌国君主亲封的四品天赐夫人靳宛,你们汤国人无缘无故将我掳来,难道是想跟我乌国开战不成?” 靳宛的架势十足,云韵一时间,还真被她给唬住了。 可转念一想,这是在巽京,汤国的土地上!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乌国算什么东西,岂能与汤国相提并论?因此不管是乌国的什么人,到了这儿,都得把态度放低一些! 思及此,云韵倨傲道:“乌国的四品夫人,又怎么会成为我父王的宠妃?你无需多言,今日你冒犯了本公主,什么样的借口都救不了你。 “不要以为有父王的宠爱,你就能不将本公主放在眼里。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本公主的底线,实在让人忍无可忍,就休怪本公主要掌你的嘴了!” 云韵试图用这样的话来灭掉靳宛的威风,最好能让靳宛放弃抵抗,乖乖地被她治罪。 遗憾的是,靳宛一点儿也不给云韵面子。想到自己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宠妃”,靳宛就一阵恶寒,所以毫不留情地说:“我谢谢你的好意!可惜我对成为一个老头子的宠妃,实在没什么兴趣。既然韵公主这么想要你父王的宠爱,何不把他看紧一点 ,别让他胡乱掳人!” 靳宛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对云怀的厌恶,毕竟云怀身为一国之主,居然明目张胆地到别的国家掳人,这简直是完全不把风修放在眼里! 好歹靳宛也是乌国的百姓,风修又对靳宛不错,所以靳宛自然而然就讨厌上了云怀。 云韵与靳宛相反。 云怀是最疼她宠她的父王,现下靳宛言语间冒犯云怀,比靳宛打她的婢女甚至是骂她本人,都更叫云韵气恼。 刚才被打怕的三个宫女,一直愤愤瞪着靳宛。此时听到靳宛的这段话,又察觉云韵情绪不妙,也不敢再让主子独自对付靳宛了。 尤其是清月,见云韵勃然大怒,立马对着屋外掐尖嗓子喊:“快来人啊,这有人不但对公主不敬,更对主上出言不逊,速速将她捆了!” 说话间,另外两人小心翼翼地散开,像是要把靳宛围住。 至于这座寝殿原本的那两个宫女,刚被云韵蛮横地欺辱了,这会儿气血上头竟站到了靳宛那一边,各自与云韵的一个宫女对峙。 便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大殿外忽地一道高传:“主上驾到——” 随即,殿外站守的禁卫军纷纷跪下。 “恭迎主上!” 正暗中跟长安君请教对敌之策的靳宛,闻声扭头看了出去。 透过敞开的寝殿大门,靳宛看到了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脚步虚浮、面色青黄,一看便是纵欲过度导致肾虚体亏,可他走路倒是大摇大摆的,连神色都是与云韵如出一辙的不可一世。 果真不愧是父女啊! 靳宛暗自感慨,只觉得这个汤国之主从整体上给人的感觉,压根不及风修的一半。 但是云怀偏偏自我感觉甚好。 当发觉云韵和靳宛都在盯着自己后,云怀没有先跟一向宠爱的女儿打招呼,反而是摆出个自以为温和的表情,问候靳宛的身体状况。 “小美人儿你醒了,身子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靳宛一听,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的娘耶,这位汤王不会真像云韵说的,看上我了吧?像这样的老桃花、烂桃花,我可一点儿都不想要啊! 受到惊吓的靳宛连连拍胸口,安抚自己脆弱的小心脏。 而见此情景,原指望着父王替自己出气的云韵,瞬时心凉了半截。 她红着眼眶,愤愤不平地叫了一声:“父王!” 彼时云怀已经走到近前。 仿佛直到云韵出声,他才留意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惊讶地说:“韵儿,你来的倒快,是不是楚儿多嘴跟你说了什么?” 靳宛沉默地站在一边,听这对父女俩当着她的面,上演一出“父慈女孝”的戏码。 “父王,这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妖女,你竟想纳她为妃吗?母妃陪了你几十年,可你这一个月来都没去看过她,原来都是被这妖女迷了眼。” 云韵一口一个“妖女”,手还对着靳宛指个没完,看得靳宛很想把她的手指头剁下来。 想着眼不见为净,靳宛移开了目光,自顾自地寻个地方坐下,打算等到云韵撒完娇了再找云怀说事儿。 孰料云韵眼角余光瞥到靳宛的动作,居然更生气,猛地回身对她怒目而视。 “父王来了,你不仅没有跪下行礼迎接,竟胆敢在父王还站着的时候,自己先坐下了!就算是母妃,也从不敢如此对待父王,你、你……” 云韵气得找不到词来形容靳宛,以致说到最后,差点儿没岔气。 云怀安抚地拍了拍云韵的背,劝慰道:“韵儿不必动怒,小美人初来我汤国,许多礼仪不懂也属正常。况且小美人可是个大大的人才,连本王都得对她以礼相待,韵儿你以后也须得照做。” 说着,云怀笑眯眯地望向靳宛。 靳宛不紧不慢地站起,先是对云怀施了一个乌国的礼。 然后不卑不亢地说:“还请汤王称呼我的名字吧!我叫靳宛,是乌王御封的四品天赐夫人,按理说方才不该在汤王面前失礼。“只是这次来汤国,并非出于我自愿。与其说是汤王邀请我到此地,倒不如说是劫持我来的,这话我应该没说错吧?所以如果可以,我可否问一下,汤王此举究竟是何意?” 第305章 舌战 掳人这事儿怎么说都是不光彩的,哪知云怀一点儿羞愧的迹象都没有,反倒有些洋洋自得。“就乌国那个地方,迟早是要被吞并的,你留在那里不是辱没人才吗?前段日子风修让使者带了一坛桑酒来,说是乌国的特产。本王几番打听之下,得知酿出桑酒的人是你,又听说你会酿醋,便想说服你搬 到汤国。 “结果,风修像跟本王作对似的,居然突然封你做了个什么‘天赐夫人’?不得已,本王只好命他们用尽一切办法,把你从乌国带到王宫来。” 在云怀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靳宛就开始不爽了。等云怀说完整段话,靳宛心里对他,已然反感到了极点。所以靳宛也不再顾忌表面功夫,直接冷笑说:“有主上那样的君主,是我乌国之福!汤国对乌国的不轨之心,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可那么多年过去,乌国仍屹立不倒,就说明汤国根本没 有吞并我们的本事。 “而今我乌国大好儿郎与日俱增,百姓生活日益改善,相信不出五年便能成为一个实力强盛的王国。以前汤国吃不下乌国,从今往后,更是没可能吞并乌国,所以汤王还是少说一些梦话吧。” 虽说靳宛刚醒来,得知自己身在敌国时,曾担忧过会不会被杀掉。可是此刻面对云怀的灭乌言论,靳宛立马将个人安危抛到九霄云外,只想着不能让他把乌国看扁。 云韵本就瞧不起乌国,对靳宛更是不喜。所以听见在父王面前靳宛“大言不惭”,云韵不禁嗤之以鼻。 “本公主看你才是做梦!乌国地广人多,可资源甚少,几乎是个贫瘠之国。可笑你们乌王还为了国民百姓,舍不得拿出像样的贡品,次次在朝会上丢人现眼,反而连累了你们这些乌国人地位低下!” 云韵说话之时,云怀也没有阻止她的意思,仅仅是神色间带着一丝淡淡自傲地听着。 靳宛全然不理会云韵语气中的鄙弃,只漠然凝视着她,目光中透着怜悯。 这种眼神让得云韵万分不自在,便有些恼羞成怒地叱呵:“你做什么这样子盯着本公主瞧?” 被质问的靳宛,却垂首把玩起自己的头发,直接无视了云韵这个人。 如此行为自是激怒了云韵。 她拉住云怀的袖袍,怒气冲冲地说:“父王,乌国的人都是一些无礼粗俗之徒,你还留着她作甚,何不如一刀砍了她的头!” 云韵这次攻击的范围是乌国的全部百姓,这就让靳宛,不得不为自己辩解了。 抬眸斜睨了一眼云韵,靳宛忽然问:“大公主,你可听过‘水以载舟,水亦覆舟’?”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本公主!听没听过有何要紧,又与你何干?” “这话倒是不假,毕竟现在,我觉得最用得上的一句话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靳宛口气凉凉道,“大公主出身比我高贵,但除了你自小吃穿用度比我好之外,不见得有什么特别。“百姓与国主之联系,就像水与舟之联系。国主的权力建立在百姓拥护的基础之上,这便是‘水以载舟’;倘若国主处事不得人心,百姓便会生出反抗之心,这便是‘水亦覆舟’。因此在我看来,风修主上处处为 民着想,实则是处处为国想、为己想,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公主若不信,且看今日贵国之百姓与我国之百姓,比比哪一方更积极地耕种、行商、交税以及参军?再瞧瞧两国近些年的国民生活发展趋势,到底是哪一方在往上走,哪一方在往下走?” 靳宛才说了几句,云韵就不忿地想插话,却被云怀伸手阻拦。待靳宛话毕,刚刚还口齿伶俐的云韵,即便想反驳竟也觉得力不从心。 靳宛也不在意,淡笑道:“大公主千金之躯,想必连汤国国境都未出过,却不知是从何而知乌国民风如何、民性如何? “只凭我一人的所作所为,就断定我乌国百姓粗俗无礼,却不想想我好歹也是乌国一名有品阶的夫人,无端端被人掳至敌国,甚至被迫听了一番侮辱母国的言论,难不成我还得对你们笑脸相迎? “更别提大公主自与我见面,言语间便毫无尊重之意。我自认不是什么心大的人,做不到对侮辱我的人客客气气。出于善意,我奉劝大公主一句: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话及此,靳宛深深看了看云韵,缓缓吐出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话。 “所以,若大公主想让我尊敬你,就请大公主自重。” 此番滔滔不绝下来,靳宛就是绕,也把云韵给绕晕了。是故一时半会儿,云韵还反应不及,倒给了云怀做和事佬、打圆场的机会。 看在靳宛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更看在靳宛长得甜美妍丽的份儿上,云怀也不介意她话说得不好听。 比起这些,云怀比较想知道,靳宛有没有成婚或者定亲。只是这个问题,还不到时候问出口,是以云怀就说起了别的话题。 “本王知道,这次没有事先征询过靳夫人的同意,就将你从乌国带到了汤国,令你十分不满。为表歉意,本王今晚将设宴款待靳夫人,故特地前来邀请。” 云怀没有撕破脸皮,而是容忍下靳宛所有的“冒犯”和“不敬”,说明他认为靳宛还有用处。 当然,这点靳宛也心知肚明。云怀盯上她,不就是看上她的酒醋技术吗?在还没从自己嘴里,套到酒醋的酿造之法前,云怀是不会杀她的。 考虑到即便敖千或者风修来救自己,起码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寻找到自己的踪迹,靳宛决定顺着云怀给的台阶下。 于是靳宛客套道:“既然汤王有心,靳宛就却之不恭了。” 闻言,云怀高兴不已,“靳夫人能这么想,那是再好不过的!在巽京你无需见外,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王一定会尽量满足的。” “说到要求,其实我现在就有一个。”靳宛微笑。 云韵冷哼一声。 “不害臊,让你不要见外,你还真不客气了。” 靳宛假装没听到她的嘲讽,径直对云怀咧嘴,笑靥如花。“以后,请汤王叫我‘达夫人’吧!” 第306章 潜逃 倘若靳宛晚上不赴宴,还不知已经到了腊月二十八。 再有两日便是除夕,王宫内挂灯结彩,弄得喜气洋洋的。靳宛惊觉自己一心想着敖千回来赴约,却忽略了周围的环境,难怪那阵子靳府里的人忙进忙出,原来是除夕佳节将至? 可惜现在想起俨然太迟。 靳宛不由得懊恼,自己失踪加上春节要到了,想必这会儿爷爷已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思及此处,靳宛在宫宴上提问云怀,何时可以送自己回乌国。 云怀顾左右而言他,劝道:“达夫人刚来汤国,为何如此着急回去?汤国里美景趣事不少,明日本王亲自带你出宫游赏!”“汤王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爷爷还在家里,我怕我无缘无故地失踪,会让爷爷挂心烦忧。此外,新春快要到了,游子在外都会想着往家赶,何况是我呢?如果汤王真的有心邀请我到贵国游玩,那我答应 汤王,明年春季定当再来拜访贵国。” 靳宛说的情真意切,不失敬意也不失决心,注视云怀的眼神更是坚定异常。 宫宴上的其他人,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汤王亲信,多数人都对靳宛还不熟悉。所以看到靳宛和云怀交谈,双方之间的气氛竟有些针锋相对,显得有几分诡异,便都心生狐疑。 是以有重臣出声询问道:“主上,敢问这位姑娘是什么来历,能得主上如此厚礼相待?” 云怀不想回应靳宛,有人打岔正好解了他的困境。 因此云怀立刻振奋地给众人介绍靳宛。 “这位达夫人是本王的贵客,众爱卿可得好生对待她,不可失了敬意。至于达夫人有什么本事……本王在此先卖个关子,日后你们自然会知晓。” 云怀说得神秘兮兮,反而更激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而看到云怀的反应,靳宛心里一沉,明白这次自己是真陷进泥沼泽里了。想要抽身,不但不容易,而且还颇为困难。 若是没有外力及时相助,自己非得在汤国耗个十天半月。 除非,靳宛决定交出酒醋的秘方。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别说香醋和烧酒是靳宛立足的根本,光是云怀对乌国的不轨之心,就足以让靳宛死守秘方——乌国兴起的希望,不仅仅在于能在朝会上一鸣惊人、让帝君龙颜大悦的丝绸,更在于可以 使乌国百姓自强的酒醋买卖。 可这些云怀未必没有想到过。 尽管如此,云怀还是决定把靳宛掳来了,还营造了一种对靳宛无比尊敬的表象。以靳宛的智商,绝对不会看不出,云怀这是准备先礼后兵。 想通了这一点,靳宛就在接下来的宫宴中,保持了沉默。 ——身为阶下之囚,最忌讳激怒敌人,那就且先与他耗着。 之后,云怀依诺带靳宛出了王宫。 本来这种场合,是少不了云韵的。但是一听说云怀出宫,是专门带靳宛去游玩,云韵便赌气不来了。 一行人在巽京微服闲逛,靳宛也装出一副极感兴趣的模样,好麻痹云怀令其放松警惕。唯有如此,靳宛方才有自救的可能。 然则这一逛,倒也让靳宛瞧出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巽京明明是汤国的都城,可是城中的商铺还不如乌国的汐城、虞城多,反倒是卖吃的小摊随处可见。那些吃的种类不多,有烤肉、糖人儿和面饼,酒楼卖的吃食也大多是些面食,鲜有大米。 疑问之下,靳宛暗暗留了心眼儿,只等有机会再打探清楚。 或许是靳宛温顺的表现成功骗过云怀,又或许是云怀想要利用靳宛,因而不想太早对她亮剑以免靳宛抗拒,总之从巽京回到王宫后,云怀也没有限制靳宛的行动。 原以为云怀会耐不住寂寞早早逼问酒醋秘方,谁知靳宛暗中防备了一整天,云怀依然没有提及与秘方相关的话题。这倒让靳宛对云怀刮目相看,认为他不如表面上看来的好对付。 诚然,云怀虽是个好色的君主,但心思也非常深沉。最起码,靳宛都有点儿被他整糊涂了,不知道云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双方各自心怀鬼胎,如此到了除夕那天。 靳宛在云怀安排的寝殿,偷偷借助长安君之力绘制了一份王宫地图。 到了这个时候,靳宛无比庆幸自己居然在兑换到芥子空间后,立刻就把钱财收进空间里了。有了这些钱,只要靳宛能从王宫逃出去,想要偷溜回岳阳城就不是那么难了。早前云怀遣人来请过靳宛,让靳宛参加晚上的除夕宫宴。这次的宫宴不比前天,将会有百八十位王族贵胄、权臣要将参加。而靳宛身份尴尬,偏偏云怀还要将其安排在显眼的位置,明显是想让所有人都认 识她。 这对靳宛而言并非一件好事。 是故经过百般斟酌,靳宛决定趁着宫里人来人往,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筹备宫宴上的时候,悄悄按照地图,看能否一次偷溜出去。 为此,靳宛分别用五个积分,从长安君那里兑换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迷香以及解药。接着事先服下解药,再叫上奉命伺候自己的两名宫女,走到寝殿外对守在门口的几个侍从讲话。由于靳宛笑脸盈盈,说外边儿风大让他们都到近前避避,几个侍从又怕得罪了这位备受主上尊崇的异国夫人 ,所以尽管心中忐忑,却还是依言照做了。 说了一刻钟不痛不痒且无关紧要的废话,早就不耐烦的侍卫们,终于被靳宛身上的迷香迷晕了。 两名宫女也瘫倒在地。这两人距离靳宛最近,当然吸进了最多的迷香,这会儿早已不省人事。 见状,靳宛赶忙撸起宽长的袖子,用细绳绑好。 然后提起裙摆踮脚飞快地冲出殿门。 因着长安君会提前告诉靳宛哪里有人,所以靳宛不用担心会和侍卫宫女们碰上,一路躲躲藏藏地潜行,竟也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宫门。 可是也因为靳宛要躲避人,所以这不长不短的一段路程,硬是走了一个时辰才完成。 就在靳宛躲在暗处,与长安君商讨如何才能避开守卫逃出宫门时,长安君忽然面色一变。“不好,有人发现你逃走了!” 第307章 爬树 靳宛也不由得失色。 要是被云怀看出我有逃跑的心,估计他不可能再允许我在宫内自由行走,反而要把我囚禁起来! 越想越心惊,靳宛有点儿惊慌地说:“君君,我现在顾不得暴不暴露了!再不出宫,恐怕等云怀派人找到我,今后我更没机会逃走了。” “急也没用!我现在能力不足,没法儿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你出去,所以只能靠你自己。”长安君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可是他也无可奈何。 靳宛焦急催促:“要不你给我找找,看有没有哪里的宫墙比较矮、巡逻的禁卫军又比较少的,我去试试翻宫墙!再不济,什么狗洞啊地下通道啊,都行!” 长安君一听,宿主这是狗急要跳墙了。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目前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别的途径出宫。是故长安君沉默着,对整个王宫进行探测。 靳宛等得心急不已,但这种时刻,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反倒容易出错。因而靳宛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的头脑恢复冷静。 半晌后,长安君探测完毕了。 “我确实探测到了一处适合你逃出去的地方,可那里是云怀的次子,云川王子的寝殿……”长安君为难地道出实情,“并且从这儿到云川的寝殿,至少还要走两刻钟,你去吗?” 这个回答着实不怎么理想。 “都到宫门了,却还得折返吗?”靳宛不甘心地望了眼不远处的红椆木大门。 长安君如何不理解靳宛的心情?可云怀势必会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派人搜查宫门附近,届时靳宛无论如何都是躲不掉的。 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与靳宛分析了,靳宛纵然不愿面对,却也不再犹豫,按照长安君的指示前往云川寝殿。 一直走了两刻钟,靳宛才见到那座金碧辉煌的寝殿。与靳宛居住的暗金色寝殿不同,王子的寝殿是有名字的,可这会儿靳宛也没心情细看那牌匾上的三个字。 这一路上,靳宛也遇到不少搜查的侍卫。全靠长安君的探测功能,否则靳宛根本不可能避开那些侍卫。 如今安全抵达目的地,靳宛也不敢再耽误时间,偷偷摸摸地绕过门口的侍卫,继而拔腿朝长安君说的那处位置跑。 此处较为安静,靳宛精神不免放松了一点。隔着一堵墙就是云川居住的寝殿,所以长安君说距离自己五米远的地方有人,靳宛也没在意。 待走到一棵大树前,靳宛围着大树走了一圈,没发现狗洞。 于是不解地问:“君君,这儿没狗洞啊?” 孰料长安君惊讶地反问:“我何时说过这里有狗洞了?你这是什么古怪的癖好,非得钻狗洞出去你才开心吗?” 此话一出,靳宛当即黑了脸。 “那你让我怎么出去?” 长安君鼓起肉嘟嘟的小脸儿:“你没看到前面有棵树吗?整座王宫就这里有一棵能让你越墙出宫的大树,你赶紧爬上去吧。” 听完长安君的话,靳宛不由自主地仰起头,瑟瑟发抖地观察这棵大树的高度。 靳宛不认识这是棵什么树,只知道凭自己这副身体的体力,想爬上它估计难度不小。可同时,靳宛也看见有根树干,一直延伸到宫墙上方。 很明显,那根树干就是靳宛的机会! 想到这里,靳宛咬咬牙,把裙子下摆扯掉了一圈,免得待会儿碍事。 露出脚踝,即使穿了布袜,靳宛仍然被寒风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仔细观察了树干,寻找了几处合适的落脚点,靳宛这才开始爬树。 前世接受父亲训练的时候,靳宛没少爬树,按理说应该很轻易就能爬上去。 可这棵树非常光滑,靳宛又没有增加摩擦力的手套,再加上大风、气温以及衣服鞋子等的影响,靳宛爬的很是艰难。 正当靳宛爬到一半时,忽然自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姑娘,不知你可认识传说中的猴族?” 那声音突兀出现,把靳宛吓了一大跳,险些松手从树上掉了下去。 好在靳宛及时稳住心神,紧紧抱着大树干,这才没有酿成悲剧。 “哪个不长眼的在我背后吓人,小心我死了变成厉鬼缠住你!”靳宛气得咒骂了一句。 要不是现在上不去下不来的局面太尴尬,靳宛一定会回头,看看是谁在说话。 那厢,站在阁楼上的云川兴致勃勃地盯着挂在树上的少女,似乎并不介意对方泼辣的骂语。 反倒是看那名女子孱弱的身躯,在冷风中摇摇欲坠,似有体力不支的迹象而心怀怜悯。 于是云川大发善心地问道:“我看姑娘好像遇到了困难,是否需要我出手相助?” 然而对方显然不相信他会有那么好心。 只见少女重新攀爬,并没有要理睬他的意思。 云川好笑地看着那娇小的人儿,执着地在巨树上爬行,心里竟有点儿佩服她了。 想到方才听说宫中混乱,全是因为一个“贵客”不见了,惹得宫中侍卫都在搜寻那人的下落。而今,那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爬树出逃,于情于理他都该阻拦对方。 然而一瞧见少女挂在半空,迎着寒风艰难地爬树,连手脚皮肤都冻红了,只为回乡与自己的爷爷团聚,云川就狠不下心来叫人。 可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一队巡逻军正往那棵树走去,不用多久就会发现她,届时她肯定会遭到父王严加发落的。 思忖片刻,云川还是三度开口:“姑娘,你快下来吧,有人来了。” 有长安君随时探测周围情况,靳宛哪里不知巡逻军快来了,可知道又有什么办法呢? 为了能顺利逃出王宫,靳宛只得硬着头皮,加快速度继续爬。纵使手脚都快被冻僵,呼吸也变得沉重,自己也不能放弃。 眼见少女非但停下,反而爬的更快、更急,那情形之严峻,连云川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就在云川打算派人将巡逻军拦下,好为少女拖延时间之际,忽听少女一声惊呼。 “啊——”树上的靳宛一脚踩空,忍不住失控地喊出声。虽然还有一只手扒着树皮,但如果再找不到借力点,摔下去是早晚的事儿! 第308章 云川 都说怕什么来什么,许是靳宛想东西分了心,导致手下泄了劲儿。待靳宛反应过来自己在往下掉,再喊救命会不会太迟了点呢? 于是乎,靳宛苦兮兮地闭上了眼睛,等待背部与坚硬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却不料想须臾后,自己竟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先前一直对自己说话的男子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说你需要帮忙吧,姑娘偏生不信。好在我轻功还算不错,不然姑娘今日岂不是要折在这棵树底下了?” 靳宛闻声睁开紧闭的眼皮,一张眉目分明的面容映入眼帘,男子此刻眼睛带笑,仿佛是在看靳宛的笑话。 虽然这人救了自己一命,但是靳宛第一反应,还是“男女授受不亲”,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 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靳宛定了定神,致谢道:“多谢公子刚才出手相助,之前辱骂公子,是我的不是,还请不要计较。” “我若计较了,又怎会救你。”云川失笑,理了理衣裳对少女说:“我知道你是父王从乌国请来的贵客,现下父王正派人四处寻你,你要不要到我的寝殿里避避风头?” 此话一出,立即引得靳宛吃惊地看向他。 到了这个时候,靳宛也明白眼前之人,就是这座寝殿的主人云川王子。可是自己与云川王子素未谋面,却不知对方因何要一再帮助自己? 靳宛的眼神透露了她的内心想法,云川简略地解释:“腊月二十八那日的宫宴,我也去了。虽说你可能没注意到我,但我却听见了你的那番话。” 话到此处,靳宛也就明白了。 “不要迟疑了,云川对你没有恶意,快跟他走吧,巡逻队快到了。” 这时长安君略带着急地催促,使得靳宛没工夫继续细想,只得欠身行礼道谢。 见此情景,云川也不再迟疑,抱着靳宛翻墙飞进寝殿。 两人恰好与巡逻队错身而过,避免了靳宛被人发现。 云川看靳宛衣裙破了,此刻正冷得发抖,便着人取来了一套宫女的衣裙。 “我这寝殿没旁的女子,唯有宫女的衣裳。你若不介意,就请先换上吧。”将衣服递到靳宛跟前,云川笑道。 这还是靳宛来到汤国后,第一次遇到真心实意的善人。因此靳宛心中感慨,面上感激地接下了衣服。 换好衣服出来,云川已经让人在殿内燃了火炉子。 “快过来暖暖身子,我刚才已吩咐膳房给你熬了姜汤。方才你在树上吹了那许久冷风,想来不仔细照顾,必定会得伤寒的。” 云川说着,起身离开了火炉子,与靳宛保持了一段距离,免得让靳宛感到不自在。 对于云川如此君子的举动,靳宛颇为受用,忍不住又是一声“谢谢”。 坐定后,云川询问起靳宛爬树的意图。 虽然云川心里是明镜似的清楚,可靳宛没有亲口承认,他也不好主动说要帮靳宛逃出宫去。 是以云川问出口,也是想给靳宛传递一个交心的信号,希望可以获得她的信任。 若仅凭靳宛一个人,肯定是不会这么容易就相信云川的。但长安君在云川和靳宛有了接触后,就能通过数据分析出他的为人品性,此时便告诉靳宛,云川是汤国里难得的正人君子。 就这一句话,彻底打消了靳宛的疑虑。 因此靳宛直爽地道:“我想回乌国。正如我先前对汤王说的那样,我爷爷还在家里等着,我不想让他太担心。爷爷年纪大了,我怕他会为了我的事伤神。” 靳宛的答案,跟云川所想并无大的差别。所以云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靳宛的心情。 “可眼下你是不可能再爬墙的了。”云川又直截了当地点出靳宛当前的困难,然后在靳宛默认后,继续道:“若姑娘信得过我,等会儿让我带你出宫吧。” 闻言,靳宛几乎高兴得跳了起来。 念及这是在一个并不熟悉的男人面前,更是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靳宛生生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但靳宛依然不由自主地激动道:“如果云川王子真愿意帮我这个忙,那我绝对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云川听了,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话。 过了不久宫女送膳食进来,云川就让靳宛先填饱肚子。 “现在父王把注意力都放在宫门附近,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在找不到你后,就会让人到各个寝殿搜查。”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云川道:“你先用膳,我出去探探情况。” 说罢云川就出去了。 见他走出大殿,靳宛急忙与长安君交谈。 “依你看,我今天能逃出去的概率有多大?” “有云川的帮助,要是没有别的意外,成功率应该不低。” 靳宛松了口气。 可接着,长安君又说:“但你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因为云川并不受云怀重视,所以出宫时很可能会遇到更多的阻碍。” 听到这里,靳宛又揪起了心。 不多时,云川回来了。 “我刚看了一下,现在宫门把守的很严,用往常出宫的法子是行不通的了。我决定临时装病,让你扮作我的宫女,走急道出宫去为我请御医。” 听过云川的安排,靳宛思索片刻,问:“能行的通吗?” “行不通也只能如此了。”云川叹息,“父王对你不是一般的看重,你一失踪,整个王宫就戒严了。这样紧要的关头,我是不可能亲自出宫的,那样会显得更反常,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既然如此,那靳宛就唯有照办了。 云川让人给靳宛简单做了伪装,就派了一个内侍驾着马车,让靳宛坐在马车里。 上了马车后,靳宛心里的大石头,勉强算是放下了。 想起刚才云川竟还想赠送自己盘缠,靳宛不由得感叹一声:“这个云川与我萍水相逢,却能这样对我,看样子也是一个聪明人。”“不聪明,又怎么可能想到要利用这个机会,获得你的好感呢?”长安君懒洋洋地附和,“他本身是不受宠的,又是次子,日后登基的可能性不大。可若他有了你的帮助,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第309章 黑猫 靳宛轻笑,“正是这个道理。” 都说世上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地对你好,靳宛可不认为云川帮助自己,是没有目的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云怀十分重视自己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是个“贤才”。至于具体是哪一方面的“贤才”,谁也不清楚。 不过云川很聪明,仅凭靳宛的言行谈吐,和为逃出宫的所做所为,就断定靳宛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仅凭这一点,云川便决定暂时违逆云怀,对靳宛伸出援手。 很显然,云川才是这汤国王宫里,城府最深的人。光看他的外表,还真瞧不出那么多门道呢。 马车一路朝前行驶,靳宛也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因为害怕被人发现,所以靳宛连透过车窗,观察外面的情形都不敢。 忽然,马车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呵斥声。 “站住,你这辆车是要往哪儿去?” 一听见这道声音,靳宛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原因无他,这声音的主人靳宛刚好认识,并且跟靳宛不大对头。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人身边,还有一个 更难缠的家伙…… “回清月姑娘,云川王子突发疾病,所以奴才正急着出宫请御医。” 马车停下了,驾车的内侍恭恭敬敬地回答。 躲在马车内的靳宛暗叹一声,果然事情不可能那么顺利发展。 外边儿清月扶着云韵,后者此时正狐疑地打量着那辆马车。 随即云韵询问内侍:“车里是什么人?” “回韵公主,车内……车内没人。” 可云韵明显不信。 她脸色一沉:“将车门打开让本公主瞧瞧。” 内侍被云川叮嘱过,生怕东窗事发连累了主子,便满头大汗地不肯动。 见状,云韵愈加怀疑马车里有猫腻。 当即就对清月使了个眼色,让她强制性地去把车门打开。 清月了悟,放开云韵朝马车靠近…… “喵!” 正当清月的手即将碰到车门时,忽然不知从哪儿蹿出一只黑猫,登时吓得云韵花容失色。 “护驾!” 惊恐的云韵失声大喊,身子连连后退,唯恐那只黑猫蹿到自个儿身上。 周围的人立即乱成一团,清月的注意力也被混乱的场面吸引了。 她迅速跑过去,驱走了黑猫,随后小跑着回到云韵身边。 察觉到云韵在颤抖,清月温声细语地安抚:“公主别怕,奴婢已经将那畜生赶走了。” 可那黑猫被清月一赶,居然跳到了马背上,当下就把马给惊着了。 然后不等众人回过神,受惊的马儿就在宫道上跑了起来,连带着驾车的内侍都被掀到地上。 云韵哪能让马车跑出了宫,立刻对身旁的人下令:“快,去让马车停下!” “喏!” 几人应声,匆匆追马车去了。 清月搀着被黑猫吓到的云韵,一边防备猫儿再度出现,一边跟上去。 那匹马其实并没跑多远,在一个拐角处停下了。 云韵赶到的时候,她的人已将马控制住。 云川派遣的内侍就跟在云韵后头,此时见清月去开车门,吓得垂下头不敢出声。 云韵则是目光紧锁着车门,直到两扇门被清月拉开—— 马车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云韵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清月小声说:“公主,里边儿……没人。” “知道了。”云韵淡淡说。 随后她转身,对垂首不语的内侍漠然道:“你回殿去回复云川王子,就说本公主会派人给他请御医,让他在寝殿好生等着。” 逃过一劫的内侍不敢质疑云韵的做法,便点头应“是”。 云韵这才带着人离去。 “公主,自从咱们发现那个妖女逃了,到现在都快一炷香时间过去了,那妖女会不会早就出宫去了?” 寒风中,清月的声音隐隐传来。 “那又如何?就算她真有能耐逃出宫去,父王已经快马加鞭命令城守关闭城门,相信她不可能出得了城……” 拐角的一处宫墙里,靳宛和云川趴在上头儿,听着主仆俩的对话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两人确定云韵一行人已然远去,云川才抱着靳宛,从宫墙上一跃而下。 “呼,真是好惊险,差一点儿就暴露了。”云川拍着胸口,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靳宛刚刚是经历了一场千真万确的“车震”,差点儿没造成车祸现场,这会儿子心还怦怦跳个不停。 这也导致靳宛的脸色有点儿苍白。 云川注意到后,歉疚道:“事出紧急,因此我的对策不够周全,吓着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靳宛只觉口干舌燥,好像所有的水分,都在刚才化作冷汗被排出了体外。考虑到云川是为了帮自己隐藏行踪,靳宛一摆手,声音沙哑地说:“没关系,这不怪你。其实我还得跟你道谢,要不是云川王子急中生智,利用黑猫演了一场瞒天过海的戏,我肯定已经落到云韵的手里了。 ” 以云韵对靳宛的怨恨,真到了云韵手上,那下场怕是只能用“凄惨”二字形容。 此时那个内侍也跑了过来,悄声问:“王子,现在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有委屈姑娘,在我的寝殿藏几日了。”云川面露苦涩地道。 刚刚云韵的做法,明显是不把他这个王子放在眼里。连清月都敢对云川的亲信内侍颐指气使,不难想象云川平时在王宫的待遇,肯定不怎么好。 想起云韵高傲的性格和盛气凌人的语气,靳宛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想而知,云韵仗着云怀对她的宠爱,对云川也绝不会给好脸色。 可这一次,云川却实实在在是为了靳宛,才被云韵落了面子的。 所以靳宛内疚地看着云川,“云川王子,是我连累了你。于情于理,我都不该再麻烦你,可我眼下除了依靠你的帮忙,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出宫。” “我既说了要帮你,就不会半途而废。只是现在云韵已撂下话,我再遣人送你出宫,消息肯定很快就会传到云韵耳中。 “届时,云韵必定能察觉到不对劲。若她禀报了父王,非但你逃不出城,我也会遭到父王处罚。若真如此,那岂非得不偿失?”云川真诚地说道,眼神里透着希望获得靳宛理解的光。 第310章 必死 此次的出逃计划,因有云韵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而不幸夭折。 靳宛又坐上马车,跟着云川偷偷摸摸地回了寝殿。 两人躲在殿内商讨了很久,觉得汤王既然封了城,那么肯定是找不到她之前,都不会再解封的了。 然而搜查寝殿的侍卫,却随时都有可能会来,那样靳宛是躲藏不了的。与其到那时被搜查队抓到,再被汤王囚禁起来,还不如主动现身,让汤王相信靳宛不是自愿失踪的。 也就是说,云川和靳宛要营造一个假象,让靳宛看起来是被人掳走的,就像之前汤王对靳宛做的一样。 制定好计划后,两人立即就开始准备。 先是在靳宛身上弄出几条绑痕,再让靳宛换回原来的破衣裳,从外面套上内侍服。 随即云川就边咳嗽,边带着一众内侍宫女出门,朝云韵的寝殿去了。 “云川王子,请问您这是上哪儿去?”巡逻的禁卫军见到这行人,对云川见过礼后,目光忍不住扫过那些内侍宫女,嘴里则恭敬地询问。 “咳咳……”云川面色微微苍白,捂着嘴咳了几声,才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方才拂子替我出宫请御医,无意间冲撞了韵王妹,所以我这就亲自登门与韵王妹赔不是。” 闻言,禁卫军的侍卫都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谁不知道韵公主在这王宫里的地位非同一般,连身为储君的云楚王子,都得对云韵客客气气的,更何况是一直备受冷落的云川王子? 想到这里,连禁卫军都不禁有些同情眼前的云川王子,自然就没再难为他。 一路上,云川都是以一副病容,说着同样的理由,硬生生博得了许多侍卫的怜悯。 经过一个假山花园时,云川借口走累了,在花园里坐下歇息了片刻。 没过多久,云川又重新动身。 只是他身后的众多内侍,却少了一个人。当然了,禁卫军里没人会去细数宫女内侍的人头,谁也没有发现这一点。 当云韵见到云川率人特地从寝殿赶来,只为了跟她说一声“抱歉”,云韵的虚荣心和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并且由于素来都是众人捧星般的存在,云韵丝毫不觉云川的行为反常,更不会想到云川这样做,全是为了给人打掩护。 彼时政殿内,为靳宛的突然失踪,云怀至今仍大发雷霆。 那几个看守靳宛的侍卫,已经被打了板子,此刻都奄奄一息地躺在大殿之外。 至于两名宫女,因着云韵说了要亲自惩治她们,所以她们暂时还没受罚。只是比起云韵折磨人的手段,两人反倒更愿意挨板子。 “张德,你是干什么吃的?一个半时辰过去了,你竟跟本王说至今未有靳宛的踪迹!整个王宫就那么大,莫非你连个女人,都找不着吗?若是如此,本王要你何用!” “主上请息怒,卑职确实已让所有禁卫军搜查了宫里的许多角落,也确实没有发现那名乌国女子。卑职想,她会不会是躲到了哪座寝殿,又或者,是被谁藏在了寝殿?” 大殿中,云怀穿着盛装端坐龙椅,禁卫军首领张德则伏在下方的地面。 想到靳宛之前都是对自己虚与委蛇,云怀就怒不可遏,只想尽快找到她,这股怒火才有发泄的地方。 “既如此,你还等什么?两千禁卫军任你调遣,只要你把靳宛找出来,本王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也不管你去搜谁的寝殿。” 张德闻声叩首长呼:“主上圣明——” 如果搜查行动遭到限制,那么肯定很难找到目标人物。反之,两千禁卫军想找一个靳宛,除非她已经不在宫内,否则还不是小菜一碟? 实际上,张德对主上这样看重一个女人,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要知道就算是贵妃娘娘失踪,主上也未必会动用两千禁卫军,可如今却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大动干戈,这实在很不寻常。 话虽如此,张德可不敢对主上的作为指手画脚。 等到张德退下,余怒难消的云怀重重砸了一拳桌子。 “可恨的靳宛,竟敢戏弄本王!本王一再容忍她的不敬,甚至屈尊带她逛巽京,她非但不感激,反而还暗中策划出逃?若她这回被本王逮到,本王定要把她关起来,让她知道忤逆本王的后果!” 既然礼贤下士行不通,那他就用强制手段,就不信靳宛不低头。 突然,云怀想到靳宛之前说要回乌国,是为了她的爷爷。 “看样子只把靳宛掳至汤国,算不得明智之举。因着家人在母国,靳宛才会心心念念要回去,要是她爷爷也来了呢?” 念及此,云怀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找到让靳宛屈服的办法了。 “来人,快宣云楚王子觐见!” 之前为了考验云楚,云怀将绑架靳宛的任务,交给了这个储君王子。最后云楚不负云怀所望,成功掳来了靳宛,让云怀对他更加满意。 也因此, 即便云楚未经允许就对云韵走漏了消息,云怀也没有降罪于他。 现在云怀想要再绑架靳宛的爷爷,云楚是执行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因为他有过一次经验,成功的几率更大。 此时此刻,云怀完全忽略了靳宛的失踪,可能会让乌国掀起何等滔天大浪。说到底,云怀对靳宛在乌国的地位,仍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否则,他绝对不敢派自己的儿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潜入乌国。 云怀根本想象不到,自己的这个举动,相当于亲手葬送自己儿子的性命。 因为当云楚用最快速度赶到乌国后,等待他的,不单单是乌国君主的怒火。还有一个比风修更加可怕的人物,会为了靳宛的失踪而盛怒暴走。 如果云楚落到风修的手里,风修顾忌着乌国百姓,为免与汤国兵戈相见,也许还会留他一条命。 可是,一旦云楚被那个人抓到,那么在问出靳宛的下落后,云楚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不仅是云楚,连汤国举国上下,都要做好承受太子爷雷霆之怒的准备。 这一切,只因靳宛是太子爷的心头肉,谁动,谁死!——分别半年之久,归途中遇到五王爷余党埋伏,从而延误了行程的敖千,终于即将抵达岳阳城! 第311章 本宫 “爷,前面就是岳阳城了。听说岳阳城前几日开始戒严,乌王派遣大量士兵赶到岳阳城,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岳阳城外一个山坡上,戴着斗笠的男子骑在马上,眺望不远处的那座城池。在男子身前,一位前去探路的黑衣人跪在地上,正恭敬地禀报。 听完暗卫的报告,男子掩在斗笠底下的眸子愈加清冷。 随即不发一言,驾马向岳阳城前进。 这群人声势浩荡,没经过一个地方,都很难不引起注意,何况是在岳阳城这样的小县城。 就在他们快要接近城门的时候,突然有一批身穿盔甲的士兵从另外一个方向赶来,刚好和这帮人正面对上。 为首的风祁羽看着对面那群可疑的人,立即挥手暂停了队伍。 队长凑上前来问道:“王子,是不是那些人有问题,需要我派人去打探他们的底细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队伍中也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不等风祁羽开口,便面无表情地说:“叫你的人退后,让我们先进城。” 这句话顿时激怒了小队长。 急于讨好王子的他怒斥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叫羽王子给你们让路?看清楚了,这是在乌国境内,小心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风祁羽此时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的首领,对方的面容被斗笠遮住,只能确定那是个男人。 孰知就在小队长的话音将将落下之际,对面的那群人出人意料,居然齐齐拔剑出鞘,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趋势! 而面对手下这样的举动,那名斗笠男子竟一动不动,仿佛并不打算阻止他们。 风祁羽尚未出声,他身旁的小队长受惊,继而勃然大怒:“大胆!敢在羽王子面前舞刀弄枪,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说不定你们就是掳走天赐夫人的贼匪,我岂能容你们继续放肆……” 话说到一半,一把剑直直朝他射来,当场吓得小队长滚下马背。 风祁羽也是大吃一惊,全然料不到对方会突然出手。 再想到靳宛蓦然失踪,肯定是被高手给劫走了,于是脸色也跟着变了。 “来人,把他们围起来!” 风祁羽果断下令,他身后的近百位士兵立即闻声而动。 彼时一人凑到斗笠男子跟前。 “爷,怎么办?” 斗笠男子忽地稍稍抬头,视线移到那名乌国王子身上。 随即,一句冷漠的话语自唇中吐出:“反抗者,杀无赦。” “喏。” 伴随着话音落下,黑衣暗卫已经对同伴打了手势,二十几人立刻施展轻功从马上跃起,掠往包围他们的人群。 每一道身影落下后的眨眼功夫,那块地方都会倒下一大片士兵,那些人连呻吟都来不及就被强劲的内力震晕了。 随着士兵倒下人数的增多,风祁羽的神情越来越严肃。到后来,他索性不看战况,而是将目光放在斗笠男子那里。 “阁下是什么人,到我乌国有何贵干?”风祁羽肃穆地问道。 他能感觉到对方正在看自己,可是那人一直不说话,根本没把他这个乌国王子放在眼里。 眼前之人给风祁羽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只不过碍于靳宛下落不明,他才没有露怯罢了。 咬紧牙关,风祁羽又高声道:“我不管你是谁,可若是你抓了我国的天赐夫人,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罢,风祁羽就让瑟瑟发抖的小队长发了信号弹。 斗笠男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给岳阳城的守军发信号,仿佛一点儿都不担心他们会有援兵。 就在风祁羽听着周围的打斗声,准备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敌人时,斗笠男子突然开口了。 一道冰冷的嗓音传来:“拦本宫之路者,死有余辜。纵然你是帝国麾下王国储君,亦死不足惜,你可想清了?” 本宫?! 风祁羽心脏狂跳,这世上能用“本宫”二字的,唯有东宫之主!莫非这个斗笠男子,竟是…… 由于太过震撼,以至于风祁羽不敢细细推敲其中奥秘,就翻身下马对着那人行礼。 “不知殿下驾临,我等但有失敬之处,请殿下海涵!” 说着,风祁羽又赶忙直起身,对自己的手下大喝一声:“都住手!” 只是喊完之后,风祁羽就有些尴尬了。 原因无他,只因他的那近百个士兵,仅仅这一会儿时间,就被那些黑衣人给撂倒了。现在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一个两腿打哆嗦的小队长,还勉强站着了。 先前命他们让路的人,此刻正朝风祁羽走来。 “爷吩咐了,拦路者杀无赦,包括你在内。” 面无波澜地说出这句话,那人就想对风祁羽和小队长出手。 “且慢!殿下,此次冒犯,祁羽实在是有苦衷……”风祁羽着急地喊。 但是暗卫并不受他的影响,只一心要执行爷的命令。 那胆小如鼠的小队长见此情景,居然关门一失,尿湿了裤子。 他“扑通”一下跪倒,对稳坐马背的斗笠男子求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太子爷,求太子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人一条狗命,求求您了,小的给太子爷磕头了……” 说着,此人当真砰砰叩起头来。 风祁羽不禁皱起眉头,眼中闪过厌恶之色。 倒是这时,不知斗笠男子想到了什么,忽然举起手示意暗卫暂且停手。 暗卫接到主子新的命令,恭敬地垂首不动。 见状,那小队长登时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口中不断地谢恩:“多谢太子爷开恩、多谢太子爷开恩……” 话还没说完,一颗珠子突然自斗笠男子手中弹出,直直飞向小队长的脑袋。 “唔!” 珠子正中目标,小队长痛哼一声,晕厥了。 直到此刻,斗笠男子方才不悦道:“聒噪!” 这一手又叫风祁羽大开眼界,对太子爷的身手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连带着也让他面上恭敬的表情更真诚。 斗笠男子似是转向了他:“方才你们口中所说的天赐夫人,是什么人?” 听到这个问题,风祁羽愣了一瞬。脑中转过诸多念头,最后都迫于太子爷高贵的身份,而停在说实话这个选择上。 第312章 城外 是故风祁羽坦承道:“回殿下,那是前不久我父王刚刚册封的一位四品夫人。她是乌国的王商,因为对乌国有着巨大的贡献,才得以获此殊荣。” 风祁羽自以为答的很详细了,但那太子爷却声音一沉:“什么贡献?” 不明白自己的话,哪一句惹得太子爷不愉,可风祁羽唯有硬着头皮,继续回答。 “天赐夫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父王认定她日后,会对乌国的发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便早早册封她。 “父王十分重视这位天赐夫人,是以在她失踪后,接连派了好几批人马,到这岳阳城寻找她的踪迹……” “天赐夫人可姓靳,单名一个宛字?”太子爷遽然插话,语气阴沉。 这让风祁羽颇为惊讶,脱口问道:“殿下如何知我说的是靳宛?” “轰!” 风祁羽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周围的气场立马就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股强大的气浪自太子爷身上发出,将他周围的马匹都掀翻了,连靠近他的暗卫都受到了牵连! 风祁羽下意识地伸手护住头。 可他刚一动,一只手掌死死抓住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还未看清是什么情况,就听一道风雨欲来的冰寒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宛儿失踪是怎么回事,说!” 风祁羽的脖子被勒住了,差一点儿没喘过气来。但这都不算什么,最令他震惊的是,太子爷对靳宛的称呼。 宛儿?是说靳宛吗? 这一刻,风祁羽的脑子几乎是一团浆糊,实在想不通太子爷为何会跟靳宛扯上关系。 但这些都是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风祁羽凭着求生本能,艰难地说:“我……我并不清楚,只是大约七天前,收到岳阳城的飞鸽传书,说是靳宛带着绵绵出去,就没再回来……” 刚说完,太子爷就松开了他。 风祁羽一下子摔到地上,连连急剧的咳嗽:“咳咳咳……” “卫甲、卫乙即刻沿着东边的城镇道路进行搜寻调查,卫丙、卫丁负责西方,戊、己负责南方,庚、辛负责北方,壬葵二人负责通讯联络。一旦有任何可疑人物或者太子妃的相关消息,立刻禀报!” 刚才那一下发怒,不单单是把周遭震得人仰马翻,连斗笠都被太子爷给震飞了。 此时从风祁羽的角度看去,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屹立在前,那一身玄色绸服贵气逼人,上面绣着的金色团龙嬉戏图案,正是东宫之主的象征。 彼时,岳阳城里接到信号急速赶来的援兵,也看到了青年对黑衣人发号施令的一幕。 在一群援兵中间,是身穿红衣的苏夫人。乍然看到那道熟悉的背影,苏夫人几乎是没有思考,就脱口喊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达先生?!” 也正是这句“达先生”,让得茫然不解的风祁羽浑身一震,继而恍然大悟。 原来、原来靳宛的情郎,就是…… 听见熟人的声音,刚刚给所有暗卫安排了任务的敖千,倏然回身。 看到满脸惊喜的苏夫人,纵使心中怒意与忧惧交加,敖千仍是淡淡地叫了声“苏夫人”。 在见着敖千的正脸后,即便他此时此刻没有易容,苏夫人依旧认出了他。再加上敖千唤她的语气和声音,更让她断定,眼前之人就是以前的那个“达先生”。 联想到现在靳宛下落不明,苏夫人在短暂的惊喜后,就是一阵悲从中来。 这使得苏夫人不由得动容道:“小宛终于等到你了!可是,可是……小宛却失踪了!” 说到“失踪”二字,饶是以苏夫人刚强的性格,也禁不住泪珠滑落。 自从靳宛失踪后,苏夫人就没有停止过对自己的责骂,以及对靳宛处境的担忧。 敖千眸色深沉,脸上却没有泄露半分情绪,谁也看不出他正在想什么。 “此事,本宫已然知晓。从现在起,寻找宛儿的事情交由本宫负责,你们只管配合。” 这满是寒气的话语一出口,聪明的苏夫人就听出了不对劲儿,当即一脸惊愕地望向风祁羽。 只见风祁羽微不可察地点点头,随即低声应了一句:“乌国风祁羽,愿听殿下差遣。” 这一声“殿下”,直把苏夫人吓的不轻,还以为眼前的一切是自己一场诡异的梦。 可现实就是如此。 不等苏夫人接受“达先生是宗主国太子爷”的事实,敖千就率领余下暗卫,从他们身边越过了。 本来是要来援助风祁羽的,结果变成了专门出来恭迎太子爷,回去的时候许多人都还搞不清状况。 “宛儿是何时失踪的,将你们知道的所有消息,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路上,全身笼罩在低气压里的敖千,冷冷地道。 这事儿苏夫人比较清楚,所以她最先开口。 “事情的缘由经过,我是听沈玉溪说的。据说十日前,是你和小宛半年之约的最后一天,那晚小宛在门口等了大半宿没见到你,以致精神消沉……” 听到这里,敖千藏在袖袍下的手不禁握成拳头,脑子里的弦绷得紧紧的。想到小丫头在寒冷的夜风中,苦苦等了自己一夜,他的心就是一阵抽痛! “次日用过午饭,沈玉溪和老丈担心小宛的情绪,就想让她带绵绵到城外散散心。谁知小宛这一去,直到晚饭时间到了,都还不回来。 “老丈放心不下,就让府中下人去寻,然而下人回来说城外没有小宛的影子。恰好我从沈玉溪那儿得知小宛心情不好,便与他一块儿回去,想说去与她聊聊天解解烦忧。 “听到下人的禀报,我立即回客栈叫了阿大几人,沈玉溪也带上靳府的下人们,到城外寻找小宛。可直到后半夜,依然没有小宛的踪迹,连绵绵都不见了,我们方才意识到小宛出事儿了。” 想起那天的情景,苏夫人实在伤心不已,边说边抹泪。 “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当日在了解到小宛的情况后,我就该第一时间去找她的。若是我早点去了,说不定小宛就不会……” 苏夫人说不下去了,只得哽咽地止住话头。风祁羽轻声安慰:“此事并非能够提前预料,还请苏夫人不要自责了。” 第313章 自责 敖千等人进城的动静不可谓不大,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又在岳阳城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浪花。 敖千率领几个暗卫,还有一个穿着华服的白胡子老头儿驾着马,在苏夫人和风祁羽的带领下前往靳府。至于其他人,则是按照敖千的吩咐,各自行事去了。 “小宛这次失踪,让老丈甚为担心,现在病得卧床不起。再找不到小宛,我真怕老丈会出点岔子,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当他们离靳府越来越近时,苏夫人也从担忧靳宛,改为担忧靳海。 “有病人?不怕不怕,老夫最喜欢给人看诊了,呵呵呵。”白胡子老头儿抚着长须,笑眯眯地说道。 苏夫人一听,顿时好奇地看向他,“敢问老先生,您是?” “太子爷出行还特地叫上老夫,想必就是为了这一天准备的。”白胡子老头儿不急着回答,而是笑呵呵地对敖千道:“所以请太子爷放心,老夫出马,定会让病人痊愈。” 敖千却是不语,面色沉得恍若那天上的乌云,好似下一刻就能电闪雷鸣,继而降下瓢泼大雨。 白胡子老头儿自讨没趣,悻悻地摸了摸胡须,这才跟苏夫人说:“老夫是太医院的人,小女娃你唤我甄老即可。” “太医院?”苏夫人和风祁羽大感意外,不明就里地互相对视一眼,都搞不懂太子爷为何要带个太医出来。 因为他们这位太子爷,一点儿都不像是贪生怕死的软弱人物。而且就凭太子爷那武功,谁能伤得了他呢?所以带太医实在没必要。 敖千也不会跟这些人解释自己的行为,再者他现在的心思,压根不在这上边儿。 小丫头究竟遇到了何事?还有左笙,难不成他也不是劫走小丫头之人的对手?为何之前一直没有收到左笙的任何消息…… 敖千压抑着心头的狂躁,无声地在心里怒吼: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对本宫的人动手! 自从认识靳宛后,敖千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暴怒。不管掳走靳宛的人是什么用意,这件事,敖千都势必追究到底。 当务之急,是要确定小丫头有没有事。要是暗卫追查的结论,是小丫头受伤,或者…… 敖千不敢深想下去,以免失去理智,做出伤及无辜的事来。 不久后,他们在靳府门前停下。 靳府的下人并不认识敖千,因此苏夫人还得继续带路。 众人一进门,就听见沈行在说话。 “老爷烧的更厉害了,一个劲儿地叫主子的名字,你们快去请李郎中!” 孙楚楚拉住急得团团转的他,“夫君你真是急糊涂了,李郎中不就在厨房吗?” 沈行擦了擦汗,手忙脚乱地说:“李郎中什么时候请来的……唉不管了,我去厨房叫他去给老爷看看!” 说着沈行就欲往厨房走,孙楚楚忙又道:“李郎中在教大娘熬药,恐怕这会儿应该好了……” 话说到一半,孙楚楚的眼角余光瞥到苏夫人等人,便扭过头来问候:“苏夫人,您来了?” 苏夫人点点头,忧心忡忡地望向沈行,“你说老丈发烧了?” “苏夫人、羽王子!”沈行有些吃惊于风祁羽的到来,可眼下实在不是慢慢打招呼的时机,便匆匆行了一礼,“是的,而且烧的还不轻,我得去叫李郎中……” 说着说着,沈行的声音忽地停住了。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敖千,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曾经的经历,沈行的后背竟然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好在敖千并没有看过来,否则沈行怕是不止要冒冷汗那么简单了。 听说靳海发烧后,敖千就对甄老悄然下了吩咐。趁着沈行跟苏夫人说话的时间,甄老已经拿出了他吃饭的家伙。 随后甄老走到沈行面前,“年轻人,快带老夫去瞧瞧病人。” 沈行表情诧异,“老先生,您?” “别废话了,快带甄老进去给老丈看诊!”苏夫人适时出声。 沈行本就很慌,毕竟靳海年纪大,身子骨又不是很强壮,他生怕这一发烧会把靳海脑子烧坏了。 如今苏夫人发话了,沈行也没精力多想,就匆匆忙忙地带着甄老进房间。 孙楚楚始终提心吊胆的,于是对着几人歉意满满地说:“我还是得去厨房通知李郎中,请恕我不能招待众位贵客,等会儿我会送茶水到正厅来的,诸位且稍候。” 说罢,孙楚楚就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宛儿的房间,在哪儿?” 听见问话,苏夫人和风祁羽都望向敖千。 自打得知靳宛失踪,敖千就是一副面瘫的表情,唯有那双阴沉抑郁的眼神,能看出他的情绪极度不妙。 此时进了靳府,敖千虽然还是瘫着一张脸,给人的压迫感也丝毫没减弱。但既然他提了问,那就不容他们忽视。 是以苏夫人亲自将他带到靳宛的闺房。 深知此刻敖千的心情很差,苏夫人也没多说什么,在敖千进房后就知趣儿地替他拉上门。 一扇门,恰到好处地把他们与高高在上的太子爷,给隔绝开去。 同时也是这扇门,让敖千紧绷的神经,能够得到一点点的缓解。因为在这扇门里,他鼻间所嗅到的,尽皆是他想念了六个月的气息。 缓缓环顾一圈,敖千忍着对那人深入骨髓的相思,抬起脚步朝那张梳妆台走去。 当他站定,铜镜里映出他的五官,他开始想象小丫头就坐在梳妆台前。 于是敖千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触摸她…… 可最终,他理所当然地握了一手的空气。 这让敖千眼中闪过沉痛。 他恨恨地一拳砸下,“砰”的一声后,整张梳妆台登时四分五裂。 站在满地狼藉前,敖千自责痛苦地喃喃:“宛儿……是我失约,以致害你遇险!”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他偏偏对深爱之人食言,难怪老天爷要让他遭此一难。 不过小丫头是无辜的,只望上天怜惜她是从异界而来,孤独无依却心地善良,从而保护她安全无虞…… 旋即,敖千的目光又是一变。待安抚好爷爷,他须得亲自出马,定要找出抓走小丫头的凶手,叫其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 第314章 挑拨 同一时间,云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他刚刚从政殿出来,接了父王的命令,将即刻启程前往乌国。 不料在门口,云楚与才离去不久的张德迎面撞上。 “见过云楚王子。” “张德,你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见云楚面有不悦,张德慌忙回道:“云楚王子有所不知,方才主上命属下去寻出那名乌国少女,属下这是来回禀的。” “哦?”云楚挑眉,“有眉目了?” 张德不知为何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随后不知何故,张德含含糊糊地道:“差不多了……云楚王子,属下还要进去跟主上禀报,先行一步了。” 云楚虽觉出了内有问题,却因身负重任,不得不暂且抛下杂念去执行任务。 而张德进入政殿,云怀见他回来的这般快,也感到十分惊讶。 “张德,不是让你去找靳宛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张德单膝跪地,垂首道:“回主上,靳宛……靳宛已经找到了。” “什么?!” 云怀霍然站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张德,“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主上,属下是在……是在一座假山后寻到她的。当时她衣衫不整地倒在假山之中,人事不知,模样看起来异常狼狈。” 张德讷讷说道。 云怀听得起了疑心。 “什么叫‘衣衫不整’‘模样狼狈’?难道你想告诉本王,靳宛之前不见了,是因为她被登徒子劫走,欲行不轨之事吗?” 听出云怀语气里的不高兴,张德不敢搭话,忙道:“属下不敢胡乱下结论,所以来请主上前去查看。而且靳宛神识恍惚,想必是被冻的,依主上看,要不要请御医?” “多此一问!靳宛的重要性本王不是没跟你说过,她不能有丝毫闪失,不然本王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思,都白费了!”云怀拂袖怒道,“你先派人去请御医,本王要去瞧瞧靳宛的状况。” “喏!” 跟着云怀走出政殿,张德暗暗抹了一把汗。 还好刚才发现那乌国少女情势不妙时,他没有自作主张将人关进牢房,而是派人把靳宛先送回原来的寝殿。 以主上对那少女的重视程度,假若他真把人关起来,恐怕遭殃的就会是他。 确实,在听到张德的禀报后,云怀对靳宛的怒气就消了一大半。 毕竟靳宛主动失踪跟被动失踪,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代表的也是截然相反的含义。前者云怀难以容忍,可后者,只会让云怀愧疚没有保护好靳宛。 彼时靳宛正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享受同样内疚的两名宫女的悉心照料。 两人的体贴细致,倒让靳宛良心不安起来了。天知道这是自己为了蒙蔽云怀,而故意装出的伤,可这两名宫女却是实实在在的被自己迷晕了。 她们再继续对靳宛好下去,以后靳宛都不忍心坑她们了,那可怎么了得哦? 正兀自烦恼间,门外就传来内侍公公吊尖了嗓子通传的声音。 “主上驾到——” 靳宛赶忙死死闭住眼睛,假装自己仍旧处于昏迷的状态。 “奴婢恭迎主上——” 两个宫女的声音响起。 接着是云怀急促的脚步声。 在亲眼见到靳宛之前,云怀都对张德的说辞存有疑虑。但是等他瞧见靳宛苍白的脸色,他就对张德的话信了七成。 剩余的三成,在宫女拿出她们帮靳宛换下的破烂衣服,以及让云怀看了靳宛手上的绑痕,就给补上了。 “姑娘脖子上还有淤青,不知是不是受到了虐待……奴婢不敢乱碰,怕姑娘会疼,可那伤痕看着着实令人心悸。” 一名宫女好像生怕靳宛没有助攻似的,添油加醋地将靳宛的情况说得更严重。 果不其然,云怀听后,心中对靳宛的怒火消散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对靳宛的愧疚,以及对伤害靳宛的罪魁祸首的怒气。 “张德!” 张德就在外头候着,云怀一喊,他便冲了进来。 “主上有何吩咐?” 云怀恼怒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本王从实招来!方才在说找到达夫人的地方时,你含糊其辞,没有说具体地点,是不是有什么隐情瞒着本王?” 云怀改变态度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对靳宛的称呼,又变回了相对尊重的“达夫人”,而不是气呼呼的“靳宛”了。 “主上请息怒,属下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不知道这是否重要。”张德一脸委屈,只差叫冤了。 “重不重要由本王决定,你只管说便是。” 闻言,张德立即道出实情。 “禀主上,属下是在通往旻心殿的花园假山里,寻到达夫人的。” “旻心殿?”云怀呼吸一窒,那不是云楚的寝殿吗?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那里距离云楚王子居住的旻心殿,也就百步来远。并且,属下可以保证,在主上允许禁卫军搜寝殿以前,达夫人绝对不在假山里。” 此话一出,云怀的神色立马变得不大好看。 竟是云楚?他的性子的确最像自己,莫非就连对靳宛,他们父子都存了一样的心思? 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最初见到靳宛的,不正是云楚吗?在回汤国的一路上,云楚又与靳宛接触最多,自然算得上比他早认识靳宛。 况且,靳宛身上的秘密,云楚也是知晓的。他日后会是汤国的君主,若是能娶靳宛,云楚的地位势必更稳固。 难不成就因为这样,所以云楚才迫不及待地对靳宛下手? 多疑的云怀,陷入对云楚的怀疑中难以自拔。而双目紧闭的靳宛,在听不到云怀有动静后,赶忙跟长安君讨教。 “安心啦!有我出马,哪能不搞定呢?”长安君得意洋洋地说,“云怀原本就爱疑神疑鬼,我现在只是让他的这个特点,变得更‘突出’而已。经过我的暗示,云怀一定会相信云楚对你图谋不轨的。”“可事实上,我压根不希望他会有这种想法。”靳宛黑着脸,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云怀因此生出所谓的‘危机感’,真的打算霸王硬上弓,把我纳入后宫,那你这样做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嘛!” 第315章 对策 “呃……” 长安君哑言了。 貌似……宿主说的很有道理啊!之所以要用这个办法摆脱困境,不就是利用了云怀对靳宛那龌龊下流的心思吗? 瞬间,长安君就由刚才的嘚瑟,转为心虚忐忑,害怕这回他又弄巧成拙帮了倒忙。 可是不管怎样,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再想反悔是没可能的了。因此,靳宛只有忍着对云怀的反感,装做不懂他下流的心理,配合长安君策划的剧情演戏。 也就是说,靳宛要适时“清醒”,再若有似无地挑拨离间,让云怀断定是云楚掳走了她,把矛头指向那个汤国储君。 反正陷害云楚,靳宛一点儿都不会于心不安。要不是他,自己就不会被掳来汤国,这就叫“冤有头债有主”! “达夫人,让你受惊了。”听完靳宛叙述的云怀说,“你好生歇息,本王一定会帮你做主,不会让你白白受罪。” 靳宛靠坐在床头,“虚弱”道:“多谢汤王,只是今晚的除夕宫宴,我是参加不了了。” “无妨,不过是一个惯有的庆宴,没什么特别的。那你休息吧,若是缺了什么,尽管让宫女到内政府去取。”云怀放柔了声音说。 靳宛听得打从心底里发毛,尤其是“内政府”,这特么明明是分管云怀家事的地方啊!这云怀到底知不知道他几岁了,自己都能当他女儿了,怎么就没一点儿忌讳? 莫说靳宛已有了敖千这个心上人,即便是她刚穿越来的时候,也是不可能会嫁给云怀的。 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靳宛想想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可不就是如此么?前世好歹也是个贵族小姐,像汤国这样的小国,根本不会被靳宛放在眼里。 哪知今时今日,还会面临被小国君主强行纳妃的危险。 靳宛愤愤磨牙,不知道大个子的扳指能不能派上用场,总之真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也只能靠扳指救命了,谁让自己不是武功盖世呢? 这一场“闹剧”,以云楚遭到责罚收尾。 云楚觉得自己挨罚挨得莫名其妙,可是他深知父王的性子,不论是否冤枉,都得打了再说。如果敢拼命喊冤,那么就算真的冤枉,到后面都会受到更加严重的惩罚。 况且顾虑云楚将要出任务,因而云怀也没有罚的太重,并未影响到云楚自由行动。 想着回宫后,再好好调查是谁在背后给自己捅刀子,云楚在挨了板子后便忍着气出宫了。 靳宛在寝殿里歇息了两日,错过了新年最热闹的时候。 期间云怀时不时就来探望,短短两天,云怀至少也出现了五次。这让靳宛不胜其烦,简直暴躁到了极点。 这一日晚饭时间,云怀前脚刚踏出寝殿的大门,靳宛后脚就把大门给踹上,顺便勒令侍卫们不许擅自开门。 “你跟那几个侍卫置气有什么用?反正到时候云怀来了,这门还不是得乖乖打开。”长安君嘀嘀咕咕地说道。 靳宛不理会他的自言自语,拿出地图重新分析。 “两日前的逃亡行动,咱们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就在那天咱们得到了云川这个盟友。” “是啊,不受宠的透明王子,这种盟友作用真大。”长安君忍不住泼冷水。 靳宛研究的正兴起,闻言气极反笑:“好嘛,你最有用,那也不见你传授我几样绝世武功,好叫我从这宫墙里飞过去?” 长安君被靳宛拿话一激,差点儿口不择言地说出“我这就给你整几本武功秘籍”之类的话来。 好在长安君还记得,自己此时还没那个能耐,便及时地悻悻闭口,总算是没给自己挖个大坑。 靳宛并非故意对长安君使激将法,所以在长安君沉默后,也没有揪着话题不放。 经过再三的思考,靳宛始终认为自己必须要寻机出宫。不管这个出宫是顺利逃出去,还是在云怀的监视下出去,总之一定要出宫! 因为只有出宫,靳宛才有机会给乌国传递消息。这份地图详细是详细,可是靳宛已经尝试过一次,逃到宫门却无法离开王宫的苦头,自然不想再尝第二遍。 若是有人与靳宛里应外合,那应该会容易多了。比如乌国来个使者,靳宛跟使者见面后混进使者队伍…… 唉,这太不现实了。 靳宛悲哀地叹气,看来自己不能只想着逃跑,那是行不通的。 认清事实后,靳宛反而轻松多了。 不就是坑人嘛,谁还不会似的!既然云怀看上自己的人,更看重自己的能力,那就好好利用这两点与其周旋呗! 是故当晚,靳宛放松精神,美美睡了一觉。 到了第二天,靳宛主动提出要去见云怀。 宫女受过云怀的吩咐,自然是马上跑去传递消息。不出两刻钟,云怀就差内侍公公,跟在宫女后头赶到了。 “达夫人,主上正与大臣商量国家大事,因此派咱家来接你,请吧!” 靳宛落落大方地跟着内侍公公,两个宫女也寸步不离,随身伺候。看样子,之前靳宛失踪一事,真给两人整怕了,让她们不敢再出岔子。 内侍公公领着靳宛到政殿之时,里面刚好有几位大臣走出。显然,他们刚刚结束与云怀的交谈。 见到靳宛,大臣们都颇为礼貌地点头致意。 靳宛神色冷淡,给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回礼。若不是不想失了乌国的风度,靳宛还真不想给这帮人面子,谁让他们都想着吞并乌国。 “达夫人,这还是你头一回主动要见本王。” 才迈进大殿,靳宛就听到云怀开心的声音传来。 淡淡地笑了一笑,靳宛道:“汤王这两日让人精心伺候,我都看在了眼里。为了报答汤王的好意,以及缓和乌国与汤国之间的关系,我愿为汤国贡献出自己微薄的力量。” 话刚说完,只见云怀激动地拍案而起:“好!” 随即,他用狂热的目光注视着靳宛,面上竟明目张胆地现出垂涎之色。 “达夫人能够想通,本王实在欢喜,这等大喜真得好好庆祝……” 发觉云怀似乎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靳宛强忍住扁人的冲动,挤出一丝微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帮助汤国百姓改善生活。“若汤王想庆祝,也不必急于一时,日后会有机会的。” 第316章 监视 靳宛跟云怀说过这些话之后,云怀意味深长地盯着靳宛看了好一阵子,直到把靳宛看得不耐烦。 或许是认识到不能把靳宛逼得太紧,所以云怀最终还是妥协了。靳宛不知道他心里真正的想法,可既然自己把话搁下了,那就要把样子做的漂亮一些。 是故大年初一,王宫里还在搞庆典,靳宛就跟云怀请求出宫观察民情。 为了避免云怀怀疑自己,靳宛坦坦荡荡地说:“如果汤王不放心,可以派人跟我一起。” 不得不说,靳宛这样反其道而行,竟还真的有些作用。 虽说云怀依然是派了人跟着靳宛,可最起码在云怀心中,对靳宛的信任又增加了几分。 第一天陪靳宛出宫的是云韵。 倒不是说云韵想跟靳宛修补关系,而是云韵不相信靳宛是真心为汤国着想的。怀着去抓靳宛小辫子的心思,云韵跟云怀自请陪伴靳宛。 而云怀因着想要纳靳宛为妃子,正巴不得两人关系变好呢,是故他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这才第一天,靳宛自然没想着能趁机逃走。之前云川就曾经提过,云韵是一个没多少耐心的人,这也是靳宛能够利用云韵的地方。 等跟着靳宛在巽京周围转了几圈,发现靳宛压根没有要逃的意思,云韵肯定不会继续陪着的。 届时,就该轮到云川出场了。 心里这般打着如意算盘,靳宛心情愉快地同云韵出了王宫。 彼时巽京人声鼎沸,都在为了庆祝新年而进行狂欢。据说这一天在巽京,还会有庙会。 靳宛事先已经从长安君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因此从王宫出来后,靳宛就提议去庙会逛一逛。 云韵警惕地望着她,高傲道:“本公主屈尊陪你出来,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这庙会是那些平民百姓搞出来的玩意儿,本公主才不会跟你一起。你也别忘了,你不是来玩的!” “韵公主此言差矣,既然是体察民情,那自然是要融入到百姓的生活中去。庙会是一年里人最多的时候,而且又十分热闹有趣,公主确定不去瞧瞧?” 靳宛蛊惑地说道。 就算云韵是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公主,但她骨子里,仍是一个女子。只要是女子,就免不了会有希望博得男子关注的心理。 况且云韵又是那样的性格,所以靳宛又故意道:“听说那庙会每年都会有许多公子哥参加,其中不乏才貌双全的……依我看,韵公主美貌绝伦,到了那样的场合,铁定会成为全场的焦点。” 靳宛这番恭维的话,倒让云韵听得很是舒畅。只不过碍于面子,云韵不好直接表现出来,就只能对清月使眼色让她接茬。 清月不愧是云韵的心腹丫鬟,傲然道:“这还用你说?每年到王宫里向公主求亲的王公贵族,那是数都数不清的。 “本来以公主高贵的身份,是不适合到那些杂乱地方去的。可是公主既然答应了陪你出来,看你也不像是见过世面的,便好心陪你去一趟庙会了——公主,您说是吗?” 云韵见清月如此会来事,自然是满意得不行。 她昂起下巴,斜睨着靳宛:“本公主是看在父王的面子上,你不要会错意了。” “哦。”靳宛觉得没意思极了,于是不咸不淡地应。 这云韵到底有什么毛病,真不知云怀是如何宠她,才把好好的一个女儿,给宠成这般小家子气又别扭的人。 跟风泠比起来,这两位公主简直一个是天一个是地。当然了,天是风泠,地是云韵。 暗暗腹诽着云韵,直至车夫提醒她们集市口到了。 靳宛和云韵是乘坐马车出宫的,而清月作为云韵的贴身婢女,有幸与主子一块儿同乘马车。至于那些奉命保护她们的禁卫军侍卫,便是骑马跟在马车周围。 早在车夫说话之前,闹市的声音就传到了靳宛的耳中。 待她们下车,便看见目及之处,尽是穿着新衣裳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远处有很多卖小吃食的摊贩,此刻那些摊子前,都聚了不少的人儿。 喜庆的、热闹的气氛扑面而来,这还是靳宛头一次看见城中过新年的场景,竟然觉得有一点点怀念。 “如果大个子和爷爷都在,那就好了……”靳宛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叹。 云韵站得距离靳宛比较近,知道靳宛说了话,但没听清具体内容。 于是她压抑着兴奋的心情,冷哼道:“本公主警告你,你看就看,千万不要起一些不该有的心思!” 靳宛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而云韵说完之后,也没再理会靳宛。虽然口上答应了云怀要看紧靳宛,不能让人给跑了,但云韵却巴不得靳宛趁机逃跑。 再者,即便靳宛不想逃,云韵也不认为自己有义务要守着靳宛。因为她是一个迷惑父王的妖女,自己凭什么要替她服务? 云韵想去看猜灯谜,靳宛却对那些舞文弄墨的东西不感兴趣。 因而云韵又不高兴了,板着脸训斥:“这里是本公主说了算,你没有资格说‘不’!” “大公主是不是搞错了?你今日是陪我出来的,去哪里理应由我说了算。如果大公主不乐意,咱们兵分两路就是,你大可让侍卫们监视我。 “何况你忘了吗,汤王叮嘱过不能暴露身份,我劝你还是别一口一个‘本公主’了。难不成你还想让全巽京的百姓,都知道他们的韵公主跑来参加庙会了?” 对于云韵的无理取闹,靳宛是没多少耐心容忍的,所以说话就不大客气了。 在这一点上,靳宛倒是挺有底气。毕竟像云怀那样自私的人,绝不可能为了讨好云韵,而选择得罪自己。 只可惜云韵还看不清云怀的真面目,还以为云怀真是什么慈父呢! 而靳宛在发表完意见后,也没有再看云韵黑如锅底的表情,径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见状,云韵气得揪紧了手帕,咬牙切齿地对清月说:“那个妖女竟敢这样对本公主说话,真让人想撕了她的嘴!”“公主不要生气,端的不必为了她恼坏身子。反正咱们出来也是不信她肯乖乖的,眼下不正是一个让她露出马脚的机会吗?”清月狡猾地笑道。 第317章 行策 有了清月这句劝导,云韵纵然再不爽,也答应靳宛分开行事。 她也不怕靳宛去向父王告状,因为靳宛绝对是心里有鬼,她断定靳宛不敢将今日之事告知父王。 靳宛心里确实有自己的主意。 这个时候云韵认定靳宛会想着逃走,靳宛偏就安安分分的给她看。要是不跟云韵分开,云怀就会认为靳宛没有逃跑,都是云韵的功劳。 反之,假使给了靳宛逃跑的机会,而靳宛却没有行动,那么云怀会更愿意相信靳宛。 正如“狼来了”,靳宛要让云韵做那个“撒谎”的小孩。 怀揣着这样的打算,靳宛带着侍卫,在巽京每个热闹的地段都逛上了一逛。 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一点,靳宛还特地跑到了城门附近,在那里逗留了将近两个时辰。 本来以为云韵会按照自己的预想出现,哪知道午时都过去了,也没看见云韵的身影。这就让靳宛极度不解了,莫非云韵真的肯放自己离开? 又或者,云韵对这帮侍卫的能力如此信任,断定他们不会放走自己? 眼看参加庙会的人潮消退了将近一半,靳宛开始惴惴不安,不确定还要不要继续躲在此地,等云韵气势汹汹地找来。 就在靳宛下不定决心之时,负责看守靳宛的侍卫长说话了。 “达夫人,天色不早了,不知您的民情体察得如何了?” 坐在茶楼上边嗑瓜子边眺望来路的靳宛,心下正不爽快着,闻言扔下瓜子壳儿拍拍手掌。 “你们去瞧瞧韵公主干嘛去了,怎的两个时辰不见人影?” “这……不好吧?我等是奉命保护达夫人的,岂能轻易走开?达夫人要实在担心韵公主,不如一起回去……” “啪!” 靳宛拍桌而起,怒斥道:“混账!韵公主何等尊贵,她若出了什么差错,我看你们这些奴才要如何跟汤王交代! “我的事情尚未办完,你们如果坚持要等我一起,那就候着。反正韵公主有个好歹,汤王也不会把责任追究到我头上。” 发完一通火气后,靳宛脸色极差,冷哼一声复又坐下。 察觉靳宛把目光移到茶楼外的街道,似乎不想再管云韵的事,侍卫长便有些踌躇不定。 难道是他误会达夫人了? 此外,假如韵公主真的出事,他们这些侍卫怕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思及此,侍卫长叫来了两个下属。 “你们马上去找韵公主,看看她是否遇到了麻烦。若是没有问题,就派一个人回来禀告情况,另一个人要寸步不离地跟着韵公主。” 云韵那里也有几个侍卫,只是侍卫长不放心,觉得今天庙会人多以致情形复杂,很容易出事故,便想让更多的人保护云韵。 至于靳宛这边,有侍卫长自己在,他对自身的武功信心不小。 余光注意到侍卫长在对下属说悄悄话,靳宛不易察觉地挑了挑唇,在心里盘算下一步计划。 云韵不来虽然与最初的计划不符,但是长安君没有发出警告,想来她不是遇险。 ——由于长安君说过,他也需要休息,所以靳宛现在尽量不打扰他。毕竟晚上为保护靳宛,长安君随时都开启着探测功能,帮靳宛留意寝殿周围的情况。 既然白天自己有能力应对敌情,那就没必要再劳累长安君。 待两个侍卫领命走了,侍卫长便一心一意守在靳宛身边。 孰料靳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就忽然站起。 “好了,这里观察得差不多了,咱们到另一个地方去吧。” 说罢,靳宛转身朝楼下走。 见状侍卫长急了。 达夫人都在这儿坐了两个时辰,令他以为余下的时间,达夫人都会在此处消耗,这才让下属回来茶楼禀报韵公主的状况。 如今达夫人要走,下属回来就找不到他们了。 侍卫长一时着急,竟然移步挡住了靳宛的去路。 靳宛故意做出一副惊愕的模样,“侍卫长,你这是何意?”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侍卫长心中愈加慌乱,额头不禁冒出冷汗。 情急中,侍卫长抱拳说:“达夫人,人有三急,属下想去一趟茅厕,不知夫人可否……可否等一等再走?” 此话一出,靳宛立即目瞪口呆。 万万想不到,男人一着急什么谎话都编的出来!靳宛想笑又不敢笑,生怕暴露了自己的真正意图。 但是不得不说,侍卫长这句请求,真是让靳宛瞌睡碰到了枕头。 纵使心里偷着乐,靳宛表面上还是摆出一脸的不耐烦:“我的时间很宝贵,你这点小事也要来烦我吗?” 侍卫长在话一出口时,便认识到自己找了个最烂的借口,因为不管靳宛答不答应,他最后都会骑虎难下。 可是谎言已经编造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想办法圆谎。 “达夫人请恕罪,属下可能是昨晚受了凉,所以肚子不舒服,实在、实在是别无他法……” “好了好了,你有脸说我还不好意思听呢。”靳宛不等侍卫长说完,就摆手示意他“自便”,“快去快回,否则耽误了汤王委托的事情,你可担待不起!” 侍卫长急得满头大汗,闻言如遇大赦,赧颜谢恩。 等靳宛重新回到位子上坐好,侍卫长回过身去,威严地嘱咐剩下的两人:“你们两个都打起精神,势必要保护好达夫人,明白吗?” 耳朵听着侍卫长的声音,靳宛的眼睛却看向栏杆外。 下面是人群拥挤的街道,其中让靳宛眼前一亮的,是一辆堆满了草堆的马车。 那辆马车大概是要去给哪里送草料,靳宛目不转睛地盯着它,想看看它的行进路线。 当发现马车要经过茶楼时,靳宛忍不住勾唇一笑。 这茶楼不算高,从二楼这里跳下去,顶多是三四米。而那辆马车上草料堆得满满当当,少说也有一米多高…… 心念电转间,马车靠近了。 于是靳宛假装看到有趣的画面,“情不自禁”地起身走到栏杆前,探出身子去—— “啊!” 一声尖叫,立马引得茶楼里,两个正说着悄悄话的侍卫看过去。 这一看,登时让两人吓得三魂不见了两魂。只见原本站在栏杆附近的达夫人,此刻竟然不见了! 第318章 灾难 本来是想安分等云韵的,结果云韵不来,靳宛只好改变计划。 因此靳宛故意从茶楼上翻了下去,正好摔在草料堆上。 有人从楼上摔下来,即便是在热闹的庙会上,这样的动静也是很大的,必会引来百姓围观。加之街道人山人海,因此当侍卫长带着侍卫从茶楼赶到现场时,已经不见了靳宛的踪迹。 顿时,侍卫长铁青着脸:“上当了!” “侍卫长,达夫人好像是不小心掉下去的……” “住嘴!现在达夫人不见了,若找不到她,大伙儿就准备提头回去见主上吧!” 那边侍卫长着急上火,这边靳宛悄悄咪咪地混在人群中,朝一个不知名的方向前进。 虽说之前自己失踪的那天,云怀已让城守关闭城门,可是都过去了这么多天,说不定城门已打开了。 抱着侥幸的想法,靳宛偷偷前往城门的方向。 事实上,如果那个侍卫长足够聪明,必定会在第一时间派人去通知城守,让他守紧城门。 不过即便如此,只要自己动作够迅速,依然可以及时逃出城门!到那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就不信自己回不了乌国! 靳宛兴奋地想着,凭借娇小灵活的身躯,又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然而,等到靳宛好不容易看见城门,却又被那扇紧闭的大门给打击得傻了眼。 “他奶奶的云怀,居然防我防到这种地步,连城门都不敢开着!看样子,我还是天真了,真以为云怀是个好糊弄的糊涂君主。” 靳宛愤愤地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靳宛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让开让开,官府找人,无关人等迅速退开!” 靳宛回头一瞧,只见侍卫长手上拿着自个儿的画像,正在往城门的方向走。 “岂有此理,云怀那恶心的家伙,什么时候帮我画了画像?竟然连画像都备好了,显然是不相信我不会逃跑!” 到了这一刻,靳宛才知晓,自己低估了云怀那个臭不要脸的中年大叔。 看侍卫长的样子,莫非是想去求助城门的守卫? 察觉到这一点,靳宛就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左看右看,靳宛最终挑中了一条比较偏僻冷情的街道。虽然这样的环境很难藏身,但是比起人群拥挤的道路,这里更容易行走。 现在靳宛最缺少的就是时间,所以只好冒险了。 靳宛低着头赶路,边走边把两只手放进宽大的袖口,再将左手的掌心对准右手,默念一声“出”。 下一瞬,靳宛能够感觉到右手手心里,凭空出现了一块黑布。 这黑布是靳宛以前盖在丝绸上遮挡灰尘的,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因着周围的人都在说说笑笑,靳宛的动作也足够隐蔽,是故没有人发现靳宛的秘密。 将黑布包在头上挡住脸,靳宛行步匆匆,一心想着远离城门。 因着现今天气还算寒冷,不少女子都会披上斗篷大衣遮风,是以靳宛这身打扮也不是很显眼。 “君君,君君……” 这个节骨眼儿上,靳宛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长安君了。 若是没有长安君的帮助,靳宛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在这巽京里碰运气,看能否有幸找到一个与乌国有关联的人物。 接连喊了十几声,靳宛才听到长安君的回应。 “怎么了?” 长安君的声音带着点睡眼惺忪,给靳宛的感觉就是他刚刚睡醒。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系统也会需要“睡觉”,靳宛赶忙把目前的处境,给长安君说明了一遍。 了解到靳宛的需求后,长安君让靳宛继续赶路,就陷入了沉默。 一心等着长安君的回复,靳宛就任由自己跟着人群走,也不知自己是往哪里去。 不知不觉的,靳宛似乎走到了一个眼熟的地方。 正当靳宛狐疑这是到了哪里,眼角余光蓦地瞥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 那个人,是……! 脑子来不及思考,靳宛就拔腿,去追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在人群里冲冲撞撞的,靳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追上他! 这一追,就让靳宛从猜灯谜的地方蹿了过去。彼时云韵正四处张望,搜寻那个英俊潇洒的画师公子,无意间却看到靳宛从眼前冲过去。 “清月快看,那人是不是……” 激动之下的云韵失了分寸,喊话的嗓门儿十分大,饶是在喧闹的人群中也显得很突兀。 靳宛耳尖地听见了云韵的声音,下意识回过头去瞧,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拥挤的人群里,前面除了瓦墙柱子就是人墙杆子。 于是乎,一瞬间过后,靳宛耳边响起了“哐” 的一声。 “哎哟!” 伴随着撞击声落下,靳宛眼前金星直冒,只觉得脑袋要被劈成两半。 靳宛当场就痛得蹲下去抱住头,眼泪狂飙。 却不料刚才这一撞,竟是撞到人家挂灯笼的柱子。那柱子与靳宛是两败俱伤,在靳宛疼出眼泪的时候,它也摇摇晃晃的,像是喝醉了酒。 紧接着,在众人回神之前,柱子“轰”的倒下! 靳宛就蹲在柱子下方,听见动静的她抬起头,一眼就看到那根柱子朝自己的脑袋砸来。 “我去——” 悲愤的咒骂尚未落下尾音,来不及闪躲的靳宛,就双手抱头缩成一团。 危急时刻,一只大掌握住靳宛搁在后脑勺的手,将靳宛整个人往旁边一拽。 “嘭——!” 柱子重重落地,人们被吓得发出惊叫,周围一片嘈杂。 可这还不算完。 一根柱子的倒下,又引起第二根柱子的倒下,接着是第三根、第四根……就好像诺米牌效应一样。 霎时,猜灯谜现场的人群都沸腾了,大家争先恐后地往外跑。 而在这片混乱之中,撞柱子的少女早就不见踪影,所以云韵带人赶到时,自然是一无所获。 同一时刻,靳宛刚被人从肩膀上放下。 由于是被人扛在肩上,再从天上飞离灾难现场,使得刚刚撞了头的靳宛感觉非常反胃,因此一落地就不客气地跑到一边狂吐不止。突然间,一道豪爽中带着轻佻的嗓音说:“敢问这位女侠,你是不是练过铁头功?” 第319章 画师【一更】 这一声调侃闯进耳朵,心中的警惕让靳宛下意识抬头。 只见青年背着光,看不清样貌,但是隐约可见的轮廓却让靳宛有一种熟悉感。顿时,靳宛心里一跳,想起刚才从眼前一晃而过的身影。 于是,靳宛试探着开口。 “阿墨?” 话音未落,靳宛就感觉青年身形微顿,好似正在惊讶。 他微微俯身,似要凑近来好听清靳宛的话:“你叫谁?” 青年的声线与敖墨全然不同,尾音习惯性地上挑,仿佛一个风流公子。靳宛听着听着,便忍不住皱起眉头,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见靳宛不语,青年轻笑一下,直起身。 “我观姑娘相貌实为不俗,不知姑娘可愿意,让在下为你画上一幅丹青?” 闻言,靳宛更加确定这个人不是敖墨。 但不知为何,尽管知晓是自己认错了人,靳宛也无法对青年产生恶感。他虽然言行不够端庄,可无论是声音还是气质,都让人油然生出一种亲近之情。 特别是对女子而言。 正当靳宛想要回话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忙乱嘈杂的脚步声。 青年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当下回头看了一眼,发觉是一大群姑娘将蜂拥而至。 霎时青年狂放地笑了一声,一改之前与靳宛说话时的语气,道:“看来今日在下是无法为姑娘描摹丹青了。” 随即他似是低头望着靳宛,“如若姑娘不嫌弃,可否告知住处,他日在下再寻机登门拜访。” 或许是怕靳宛看不起他,青年多嘴地解释了一句。 “姑娘不要小瞧在下的画功,要知道在下自幼喜欢画画,尤爱画这天下的美人儿。若是姑娘还未出阁,只需拿出在下的一幅画,定然能够引得无数翩翩公子前来求亲。” 这人说的话虽说一点儿不谦虚,甚至还显得十分自大。但是任何人只要听见他的这副口气,就能明白,他并非信口开河。 靳宛倒觉得这人比较有趣,加上想要寻找机会给乌国传递消息,所以短短几瞬,靳宛就决定要结交这个朋友。 “公子盛情难却,不过我住的地方你是进不去的,就请你告诉我,日后该去哪里寻你吧。” 这个时候,靳宛已经能看到在小巷外面,那帮花痴姑娘的身影了。青年自然也知道自己的魅力,更知道如果被人群缠上,即便他有一身不俗的武功,恐怕也会下场狼狈。 毕竟他可不像皇兄,纵然是面对一群如花似玉的弱女子,也能下得去狠手。 偏偏他又确实很想替面前的姑娘画一幅美女图,是以思来想去,似乎只有约定下次见面地点这条路了。 因此他洒脱笑言:“既如此,那么后日午时,请到城中聚贤楼找我吧!明日我是不敢出来了,哈哈哈……” 说笑间,青年已拔身而起,飞进那无边夜色中。 便在青年使轻功飞起后,他的容貌渐渐露出,只是靳宛依然看得不够真切。 这模糊的样貌,令靳宛不禁狐疑嘀咕:“不是阿墨?可真的有一点儿像啊……” 不过靳宛也没时间多想,人群一来,说不定云韵也会跟着到。既然今天已找到了一个,有可能为自己传递消息的人,那就不能让云怀怀疑自己是故意逃跑的。 所以靳宛拔腿朝相反的方向狂奔。 那些追踪风流画师的姑娘们,尚未靠近就瞧见一个人远远的跑了,竟有人大声嚷道:“那人跟画师什么关系,莫非是勾引画师的下贱坯子?” 刚说完,周围就一片附和声。 靳宛听着背后传来的动静,不禁暗骂:“瞎了你们的狗眼,本姑娘是名花有主的,谁稀得去勾引什么狗屁画师!” 彼时长安君也完成了探测。 “巽京里乌国的人没几个,就算有,也已经被汤国给彻底同化了。在他们心里,云怀才是他们的主上,所以你去找他们相当于自投罗网。” 听过长安君的报告,靳宛是又气又挫败。 “看样子,乌国在这隆凰帝国之中,还真没什么地位,居然连本国的百姓都不想在那里待。” “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你是没办法改变的。”长安君倒是不以为意,“依我看,你还是快点儿回王宫,等后天再来找那个画师吧。 “比起那些不靠谱的乌国百姓,刚刚的画师,才是能救你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贵人’。” 虽说靳宛不明白,长安君何以会如此信任方才的青年画师。 但靳宛很清楚,长安君与自己是一条船上的。这个世界内,除了靳海和敖千,最不会伤害自己的就是长安君。 靳宛的这份心情,长安君自是可以感受到。如果小正太会脸红,那么他现在肯定是满面通红的。 最后,在长安君的指引下,靳宛避过了侍卫长以及云韵等人,成功在他们前面回到宫门口。 宫门的守卫并不认识靳宛,便不肯放靳宛进去。 无奈之下,靳宛只好道:“你们派个人去找侍卫长吧,就说靳宛在宫门前等他。” “你是什么人,我们凭什么听你命令?宫门重地,岂是你能够随意靠近的?识相的就赶紧走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那守卫一点儿不客气,对着靳宛就是一通辱骂,后来甚至对靳宛推推搡搡。 靳宛冷冷地看着他,“我希望你等会儿不要后悔你此刻的行为。” 扔下这句话,靳宛转身离开,走到旁边的一栋建筑靠墙而立。 那守卫被靳宛一激,差一点儿连刀都拔出来了,还是他身边的同伴将他拉住。 “宫门重地前不得胡来,稍有闪失你我可担待不起!她就是一个小姑娘,干嘛跟她较真?” “谁叫她对我出言不逊……” 两人正说着话儿,那侍卫长一直找不到靳宛,就火急火燎地快马奔向宫门,想要回宫将此事禀告给云怀。 “快让开,我有急事要见主上!” 听到侍卫长的声音,站在墙角下的靳宛,急忙出声唤他。 “侍卫长!”这一声“侍卫长”传进耳朵,侍卫长几乎不敢相信,慌慌忙忙的拉住了缰绳,扭头望向不远处的靳宛。 第320章 离间 见到靳宛,侍卫长就等同于保住了脑袋,心中的激动和兴奋可想而知。 纵使对靳宛失踪不满,侍卫长却不敢表露分毫,而是即刻翻身下马,屈膝跪下抱拳开口。 “达夫人受惊了,不知达夫人刚刚去了哪里,为何不先与我等说一声?” “说来我也后怕呢!今日庙会城中之人实在太多,方才我从茶楼不小心掉下,若不是正好有一辆马车经过,恐怕我已命丧黄泉……” 靳宛拍着胸口满脸后怕,说的煞有介事,基本不会让人怀疑她是故意摔下去的。 “是我等没有保护好达夫人,还请达夫人降罪!”侍卫长被靳宛说得揪紧了心脏,因为一旦靳宛把这件事告诉云怀,他们几个侍卫就有性命之忧了。 靳宛却非常体贴地道:“这与侍卫长无关,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真要追究起来,这还是我的错……” 说到这里,靳宛苦笑了下,“所以,若侍卫长不想让汤王追究责任,最好别泄露口风。” 听罢,侍卫长面露迟疑:“这……恐怕不好吧?如此一来,我等岂不是犯了欺君大罪?”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何必样样小事都跟汤王说,国家大事他都忙不过来了,不用让他为了这事儿大动干戈。真要说起来,我是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不忍侍卫长你们因此丧命罢了。” 靳宛意味深长地说道,那眼神高深莫测,传递着一个让侍卫长心悸不已的讯号:我是备受汤王看重的人,若有一丝闪失,汤王定会大怒。至于你们,就会因为失责而人头落地! 这个讯号让侍卫长胆战心惊,尽管他能隐隐猜到,靳宛让他守紧口风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然而靳宛说的却是事实。 所以侍卫长垂下头,恭敬道:“达夫人说的有理。那么属下可否问一下,刚才达夫人去了哪里?” 就算要保守“秘密”,也得在确保靳宛不会逃走的前提下,不然后果会更加严重。 “我摔下去后被人群推挤,不知走到了哪里,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脱身。”说到此处,靳宛似笑非笑地望向一旁的守卫,“怎料回到宫门,竟被守卫拦下,险些被他误当做刺客给杀了。” 那名守卫此时已是瑟瑟发抖。 只因靳宛与侍卫长娴熟交谈,明眼人一看,便知侍卫长对靳宛恭敬有加。 能让侍卫长恭恭敬敬的人,绝非普通之人,而他却对那样的人出口大骂,百般无礼! 当即,侍卫长就让人将他拉下去,重罚后革职。 随后靳宛就说今日自己受了惊吓,须得先回去休息一番,等后天再向汤王请旨出宫。 侍卫长不敢阻挠,规规矩矩地跟着靳宛回宫。待把靳宛送到了寝殿,他犹豫再三,总算没有去政殿找主上。 孰不知此时此刻,云韵迟迟找不到靳宛,又听两个侍卫说靳宛不见了,就断定了靳宛已经逃跑。 在巽京城里寻找一番过后,清月认为时机已到,就催促云韵回宫找云怀告状。 而云韵也担心会真的让靳宛逃脱,所以带着一帮人十万火急地跑回来。由于事情紧急,是以云韵一回宫就前往了政殿。 云怀一听靳宛逃了,登时惊怒交加,忙让人将侍卫长找来。 云韵趁机大肆进言:“父王,那靳宛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你怎能继续留她在宫中?依儿臣看,靳宛是无心归顺汤国的,既然这样还留着她作甚?” 云怀正心烦意乱,便不耐地说:“韵儿你不懂,靳宛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她对本王还有大用。不到万不得已,本王是不会杀她的。” 云韵却当云怀是在找借口。 她是被纵容惯了的,生性的高傲令其怒火中烧,当下口不择言道:“什么大用?说来说去,父王还不是贪图靳宛的美色,想要她来暖床! “后宫佳丽众多,也没见父王对哪个妃子这般念念不忘,况且还百般顾虑着她的感受,竟连强硬手段都不舍得用!像这样的狐媚女子,儿臣是不会允许她留在宫中的!” “啪!” 云韵万万想不到,在她赌气说完这段话以后,迎接她的居然是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脸上的刺痛让云韵一时失神,双眼茫然,仿佛意识不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清月心下大惊,情不自禁地上前几步,伸手欲扶云韵。 可是云怀怒目圆睁地道:“滚出去!” 清月一个哆嗦,连忙叩首逃出政殿。 实际上,云怀在打出这一个耳光后就后悔了,但碍于脸面不好跟自己的女儿低头道歉。 这时殿外一声高传:“启禀主上,侍卫长刘董求见!” “宣!” 片刻后,侍卫长垂首走了进来。 云怀端坐龙椅,愠怒质问:“刘董,你可知罪?本王命你保护达夫人,你竟连人都给弄丢了,是不是想要本王抄你九族!” “主上请息怒,属下不明白您的意思。达夫人不久前刚回了寝殿,何来弄丢一说?” 此话一出,眼眶含泪、满心委屈正待发飙的云韵,瞬间瞪大双目,转身控诉地指着刘董。 “你胡说!靳宛逃走是本公主亲耳所听,她绝不可能在宫里!” 刘董先前听过了靳宛的分析,此刻又见殿内气氛不妙,更加不敢暴露靳宛曾经失踪过的事。 是故他面上现出一抹恭谨,道:“恐怕韵公主是误会了,今日庙会人多,达夫人我等被人群冲散,属下才拿出主上赐予的画像寻人。 “两刻钟前,达夫人自己回到了宫门口,却被不识她的守卫拦下,是属下亲自护送她回来的。若是韵公主不信,可以随属下去一趟达夫人的寝殿。”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云怀当然没理由不相信。 这让他对云韵愈加不耐烦,认为靳宛逃跑之事,是云韵有意编排的借口,想以此来破坏他对靳宛的好感。 这导致云怀脸色不善,头一次对云韵板起脸,说出了重话。“韵儿,念在你是初犯,方才的事本王就不与你计较了。只不过,你必须时刻谨记,本王乃一国之主,这王宫里能做主的人是本王,不是你。以后行事说话,切勿再失了分寸!” 第321章 公子【三更】 靳宛可不知道,云韵被自个儿算计得挨了巴掌又挨了骂。 当天晚膳后,云怀亲自去看望靳宛。针对汤国百姓的未来发展,靳宛说了一大堆天花乱坠的话,把云怀哄得心花怒放。 再怎么说,靳宛也是接受了超高等教育的人,很多观念比这个世界还要先进。即使云怀是汤国的君主,可是比起靳宛,他的学识和眼界也要差一些。 除了云怀始终没有打消纳靳宛为妃这一点,其它的,都让靳宛感觉进展顺利。 很快就到了和青年画师约定的日子。 大年初三,巽京的欢庆气氛依然浓郁,到处都是穿着喜色服饰的贵族子弟。 “姑奶奶,偌大一个都城,你想去哪里‘视察’?” “不敢当不敢当,我才十八岁,哪里有云川王子这么大的侄孙哦?” 街上,一男一女走在前头,后面以刘董和拂子为首,跟着一群便衣侍卫。 被靳宛言语上占了便宜,云川哭笑不得,又不好跟靳宛生气,只得无奈摇头。 “连云韵都被你整得灰头土脸,我这不受宠的王子,哪里敢跟你作对呢?叫你一声姑奶奶,并不过分。”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让云韵失去了云怀的宠信,总觉得她是个胡搅蛮缠的人。所以这一次,云怀没有让云韵跟来,而是下令叫云川作陪。 正好云韵挨了巴掌心中憋火,忙着跟云怀生气,自然没心思跟着靳宛。 所以就让靳宛如愿以偿,将身边陪同的人,换成了愿意帮助自己的云川。 不过靳宛心里也明白,就算是要逃,也不能连累到云川。因为一旦云怀有可能,将靳宛逃跑的责任怪到云川身上,云川就绝不会放走靳宛。 这也是云川自出宫后,就强颜欢笑的原因。 他想要给靳宛递橄榄枝,又不想卷进靳宛和父王之间的麻烦,暗中出手帮助靳宛是最好的选择了。 靳宛眼睛精明,看穿了云川的心思,只是没有说破。 “听说聚贤楼来了个英俊潇洒的风流画师,你有没有兴趣去瞧一瞧?” 云川偏头看她,眉毛轻挑:“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就说去不去吧。”靳宛撩起鬓边发丝,挽到耳后。 见靳宛神色如常没有异样,云川按下心中疑虑,点头笑道:“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用不着你舍命,我也不是什么君子。反正你只消记得,今日你若结了善因,他日定能收获善果……” 说出这些让人云里雾里的话,靳宛一点都没有要深入解释的意思,只云淡风轻地与云川朝聚贤楼走。 这聚贤楼顾名思义,就是文人雅士聚集之所。但凡是想搞什么文雅的比赛,都会选择在这里举办。 而聚贤楼本身,除了依靠出借地方和售卖茶水点心盈利,还会在楼中安排各种表演,吸引客人观看。 来这儿的不仅有男子,还有不少大家闺秀。女儿家都要戴上面纱、裹着披风或者斗篷,即便是表演也得藏身于屏风后。 云川知晓这个规矩,便带靳宛找家布庄做好一切准备,这才去到聚贤楼。 伙计听说是来找风流画师的,就让他们到三楼等候。 “三楼整个被逸公子包下了,想见他的人,都必须在房间外面等候。今日你们来得不早不晚,约莫等上两个时辰便能见他了。至于逸公子肯不肯给这位姑娘画美人图,那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两个时辰?”靳宛不由得挑眉,“莫非他要生孩子么,不然何须这么长时间。” “小姐说笑了,纵使逸公子画功精湛,也不可能盏茶时间完成一幅图……罢了,我也不多说,你们自己上去看就知道了。” 说罢,伙计就领着一行人上三楼。 二楼人声鼎沸,靳宛等人也不做停留,径直走到三楼楼梯口。 到了这里,他们就上不去了。 伙计指着那一大群挤满楼梯口的人,解释道:“她们都是要来找逸公子画美人图的,你快拿了号码排队吧,等一下会有更多人来。” 一边说,伙计一边把一块纸牌,塞到云川手上。 然后他善意劝道:“其他人就到二楼等吧,我怕待会儿三楼装不下那么多人。” “……”这也太夸张了! 靳宛惊得说不出话来,思忖自己那天还是低估了对方的魅力。 等伙计一走,云川就让刘董给他们开路。 “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消耗。”他如是说。 靳宛沉默以对。 确实,他们是不可能在聚贤楼等上两个时辰的。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比起这群想画美人图的小姐们,貌似还是靳宛的事情要紧些…… 刘董这一开路,便在人群中闹起了不小的动静。 出于对逸公子的向往,谁也不肯让人插队,更何况刘董是个男人?一个大男人在姑娘堆里,简直是鹤立鸡群,难怪大伙儿要攻击他了。 眼看刘董要被小姐们的口水给淹死了,云川不悦蹙眉,挥手命余下侍卫前去相助。 见状,刘董不敢怠慢下去,立即拔刀出鞘。 “再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这一手果然将女人们吓住了。 阁楼上的小姐们惊慌失措,又是尖叫又是逃窜,场面顿时乱成了一团。 云川就和靳宛闪在一旁,任由受到惊吓的女人们夺路而逃。 便在此刻,从那扇紧闭的房门里,传出一道慵懒的声音。 “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来砸本公子的场子?” 话音尚未落下,房门骤然大开,掠出一道飘逸的身影。 那身影径直穿过刘董和侍卫们的防线,竟在眨眼之间,就来到了靳宛和云川跟前。 云川也是习武之人,面对这般鬼魅高深的身法,惊诧之余不免警戒,自是抬掌与他对上。 岂料云川一双手掌伸到半途,就被一只画笔轻轻一抽,登时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 这一下子,靳宛就等于暴露在对方面前。 虽然不会轻功,但是靳宛也没有坐以待毙,直接使出擒拿术借力打力,推开了对方的一只手。 正想抽身后退,孰料青年轻笑一声,鬼影般闪到了身后,又不死心地伸手去摘靳宛的面纱。靳宛侧身闪避,不小心甩出了脖间的玉扳指,正好砸在青年的手心。 第322章 敖逸【四更】 当日在灯谜会上,那名少女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所以尽管她蒙了面纱,又裹着斗篷,但是一看到她那双眼睛,敖逸就认出了她。 本想逗逗她,却不想,竟让他看到了一件无比熟悉的东西。 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玉扳指,敖逸停住了身形动作,像一块不会动的木头似的。 发怔间,却听少女微怒呵斥:“放手!” 这玉扳指是敖千给靳宛的定情之物,靳宛绝对无法容忍别人打上它的主意。 敖逸的面色也变了,忙抬起头去看少女。 刚刚因为风流画师的动作太迅速,以致于靳宛没能看清他的面貌。在那之后,他又低头盯着扳指,而靳宛在情急中也没留意他的脸。 是故这一刻,当两人视线对上的刹那,靳宛眼里的恼怒转眼就被震惊给取代了。 望着面前这张熟悉的面孔,靳宛脱口而出:“阿墨,果真是你?!” 如果说前天少女叫“阿墨”,敖逸可以当做她是在叫一个名字里带“墨”的寻常人。那么在见到玉扳指之后,敖逸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少女的身份不普通。 心念电转下,敖逸松开手,压抑住内心的波动对少女低低说:“跟我来!” 旋即他朝房间走去,放声道:“抱歉了各位小姐,今日在下偶遇熟人,暂歇一日,小姐们请回吧。” 此时云川走回靳宛身旁,揉着胸口心情复杂地看着青年的背影。 “你认识他?”云川问。 靳宛手握着玉扳指,正因风流画师与敖墨长得一模一样的事,而心下骇然。 仔细想想,这人虽然与敖墨长相有八九分相同,可二人的神态语气以及作风,都大相径庭。除非敖墨也失忆,或者是有意掩饰,否则这事儿怎样都说不通…… 不对! 假如没有记错,敖墨他貌似是…… 半晌后,靳宛打住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与风流画师相对而坐。 ——至于云川,被阻在了门外。 敖逸发现少女也在暗暗打量自己,笑了笑,并不急着打开话题。 他勾着唇角,礼貌道:“要不要先喝口茶?” 靳宛默默摇头。 此时此刻,靳宛还真不晓得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的人。毕竟要是靳宛的猜测没有错误,那这青年,显然又是该叫自己“皇嫂”的家伙。 敖逸的目光移到少女颈间,却只能看到那条挂着扳指的丝线。 他脸上挂着笑,若无其事地说:“姑娘不想喝茶的话,那可否请姑娘告知在下,那枚扳指是你从何处得来的?” 靳宛已从长安君处,确认了敖逸的身份,对他就不存什么戒心了。 但是靳宛也清楚,有些事情如果不说明白,很可能会引起对方的误会,毕竟敖千曾经失踪了两年。 或许是因为心理年纪比较大,所以就算敖逸表面的年龄比较大,靳宛依旧忍不住用看待晚辈的眼光去对他。 故而靳宛温和地望着敖逸,平静地道:“这枚扳指,是我家爷给我的定情信物。我家爷姓敖,单名一个千字,乃隆凰帝国的东宫之主。” 这番话才说完,只见敖逸愣愣地端着茶杯,眼中满是愕然,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完全想不到少女会这么坦荡,平常女子是不可能这样直白的!而且她一下子透露的信息,未免也太多了吧! 靳宛被盯得不好意思,但一想到自己是“长辈”,不能丢了面子,只好又强绷着没露怯。 直到敖逸咽了咽唾液,指着自己说:“你……你可知道我是谁?” “嗯。”靳宛严肃地点头,脑子一热从袖口拿出一个金锭递给他,“阿逸乖,这是嫂子给你的见面礼。” “!!!”敖逸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靳宛尴尬地挠挠下巴,皱眉说:“是不是嫌少?那你等着。” 说罢靳宛转过身去,想了想又从空间拿出九个金锭,然后抱起来一股脑放到桌上。 将十个金锭堆放整齐后,靳宛和善地看向对面呆若木鸡的敖逸,将金锭推到他面前:“小小心意,阿逸快收下吧?” ——此情此景看在敖逸眼里,简直是匪夷所思,完全颠覆了他出生以来的认知。这致使他在此后多年,都无法忘记这一刻的心情。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像靳宛一样,还未成亲就敢以他嫂子的身份自居,更不可能拿出一堆金锭来给他做见面礼。 更荒唐的是,这个女子年纪比他小,却用哄小孩的语气对他说话! 一连串的“惊讶”之后,敖逸居然有种放声大笑的冲动。 可他这个平素洒脱随性的人,在对上少女清澈真诚的眼神时,却不敢再那般放浪形骸。 于是敖逸强行忍笑,只眼里含着欢快与喜爱地看着靳宛。 “好在我曾听阿墨说过你,不然就凭你这几句话,我可不会信你的。”他打趣道。 靳宛干笑几声,心里暗暗嘀咕:莫非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这位老弟怎么不像阿墨一样,恭恭敬敬地叫我皇嫂? 正想着,忽见敖逸起身,冲靳宛抱拳行礼。 “今日有缘,得以偶遇你这位清新俏丽的‘小’皇嫂,真乃意外之喜!皇兄的眼光确实不一样,就连挑选的太子妃,都这般非同一般。” 靳宛也不知这是不是在夸自己,但能够肯定的是,敖逸对自己没有恶意。 所以靳宛尬笑,摆手道:“不用那么客套,我听着怪难受的。这下子我算是想明白了,前天在灯谜会场,我以为见到了阿墨才追过去的,却不料见到的人,是正在躲避那些小姐们的你。” 敖逸点了点头,又随意地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靳宛。 “我还没有问皇嫂,为何你会出现在巽京?我听阿墨说,你是乌国人,怎么会跟汤国的云川王子在一块儿?” 就是这一点,才让敖逸想不通。 靳宛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此事说来话长,其实我是被云怀派人掳来的,我现在正设法逃回乌国呢。”“当真!?”敖逸脸色一沉,“云怀竟如此胆大包天,难道他不知你是谁吗?” 第323章 缘由【五更】 一听这话,靳宛禁不住面露尴尬,小声提醒:“他只知道我是乌国的四品天赐夫人,却不知我与你皇兄是……咳咳,总之在云怀眼中,我并不是一个招惹不起的存在。” 敖逸又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 这个时候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家皇兄还没将靳宛迎娶入宫,两人的事就他们几个兄弟知道。 “话虽如此,以皇兄的性子,既然他将玉扳指给了你,就说明他此生非你不娶。”敖逸认真分析道,“本来我们都以为,皇兄这辈子不会爱上一个人。 “可是如今皇嫂出现了,代表皇兄也有可能由衷地幸福快乐。单凭这一点,我也要护住皇嫂,不让你受任何伤害。所以,我这就进王宫去找云怀算账!” 敖逸倏然站起,似乎下一刻就要大辣辣地去闯王宫。 靳宛赶忙跟着起身,将人给劝住。 “阿逸不要冲动,现在还有许多事情尚未明朗,我们万不可节外生枝。我知道以你的身份地位,云怀不敢不听你的命令,可是五王爷呢?” 听见“五王爷”三个字,敖逸惊讶地望向靳宛,“皇嫂也知五王叔的事?” 靳宛庄重地颔首,眼中闪过一抹愁绪。 “其实我从刚才就想问你,帝都内乱是否解决了?你又为何会在巽京呢?” 敖逸看少女的神情,就知晓她是在担心皇兄,心里不免随之升起愧疚。 思索片刻,敖逸还是决定将自己上当被抓的事,给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数月前阿墨回到帝都,告诉我们皇兄安然无恙,只是因事需在外逗留一阵。他吩咐我们在皇兄回来之前,不可随意出宫,尤其是对五王叔要十分警惕。 “可有一日,有人拿着一幅美人图来找我,说是在帝都内突然冒出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我听后心痒难耐,想着暗中溜出宫去,谁也不知道,五王叔也不可能盯上我。等画了美人图,我立马就回来。 “结果这一去,就落入了五王叔的陷阱,被他抓了个正着……” 当着皇嫂的面说这件事,敖逸越说到后面,就越觉得无地自容。若不是他一时技痒,也不会笨到中计,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靳宛倒没有说什么责怪的话,毕竟这会儿,靳宛还没那个资格呢。 所以靳宛只是追问:“那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我被囚禁在帝都郊外一座房子,每日吃喝都有人伺候,可就是不能出门。五王叔给我下了药,令我浑身无力浑浑噩噩,连过了多长时间都不清楚。 “期间我一直在设法逃脱,但是始终不得其门。直到有一日,五王叔的小女儿因一时好奇,悄悄跟在她的兄长背后,来到了囚禁我的地方。” 敖逸先是停在了这里,然后咳了两声。 靳宛见状,哪里还猜不到之后的事? “她对你一见钟情,之后在你的怂恿下,替你偷解药、偷钥匙?”靳宛试探着问道。 全部事情都被靳宛料中了,敖逸无话可说,只得默认。 很明显,敖逸当时只是利用对方逃走,不可能还带着她一起。因此,靳宛也不问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或者她现在怎么样了之类的话。 “想来当日五王爷抓你却不伤你,是想将你软禁起来,好等日后让你皇兄投鼠忌器。那么,你之后可有见过你皇兄?” 提及当日之事,敖逸不免有些苦闷地摇头。“当时我被囚于帝都城外,一个非常荒僻之处。当晚我出逃后,五王叔立即得到了消息,便派人来追捕我。由于五王叔派来的高手众多,我的内力又没有彻底恢复,只好一路仓皇而逃,不敢与敌人正面交战 。 “时间一长,我竟与帝都离得越来越远。由于担心五王叔在帝都附近拉网,以做守株待兔之用,我也不敢贸然回去。 “后来,我想起阿墨说过,皇兄之前藏身于乌国,便改了路线来到这里。” 这中间敖逸也经历了不少危险,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尽管如此,靳宛仍然能够想象得到,敖逸这一路来的不容易。 也不知该用什么话安慰敖逸,反正现在他安然无恙,这就比什么都要好。 所以最终靳宛只憋出一句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也不要太自责。” 此话一出,靳宛顿觉更加不好意思了。 因而在敖逸搭话前,靳宛又道:“不瞒你说,原本大个子与我约好了半年之期。可是,在约定的日期到来之际,他未能出现,所以我担心是不是帝都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应该不会吧……”敖逸有些不确定地说,“皇兄向来都擅长把握全局的,很多事情他都能够提前预料到,我相信五王叔那次刺杀不到他,就一定会折损在皇兄手上的。” 敖逸的话让靳宛稍稍安心,只是想到连长安君,都无法探听到敖千的情况,心里的大石头始终无法完全落下。 可是当前靳宛又被困在巽京,即便敖千回到岳阳城,怕是也见不到他的。 “皇嫂,那云怀掳你来所为何事?”这时敖逸不解地问。 靳宛也不隐瞒,直接说自己会酿酒醋。 此话一出,敖逸当即错愕不已。 “怎么,阿墨没跟你们说吗?”见此情景,靳宛有点儿奇怪地道。 敖逸摆首,“阿墨只说皇兄给我们找了一个皇嫂,那个皇嫂十分有趣,是个令人一见就难以忘怀的奇女子。” “阿墨太抬举我了……”靳宛连连抹汗,什么奇女子,听着太奇怪了吧! 此后两人又聊了一阵子。 靳宛将自己出逃的计划告诉敖逸,并且三令五申,让他千万不要暴露行踪,以免五王爷的人找来。 这个时候,两人都还不知道,五王爷已经成为敖千的手下败将、刀下之魂。 正因心有顾忌,靳宛才没有一开始就拿出扳指,抬出敖千这尊大佛。否则以云怀的性格,即使他再垂涎靳宛,也不敢跟太子爷抢女人。而敖逸感觉此时,是云怀被靳宛玩弄于鼓掌之中,靳宛本身没有一丝危险,也就听从她的安排了。 第324章 催芽【一更】 回去的路上,云川向靳宛询问敖逸的身份。 “云川王子不会小气至斯吧?”靳宛不答反问。 云川挑眉,“何出此言?” 靳宛笑眯眯地望他,半真半假地道:“阿逸打了你,我怕你记仇,问出他的身份后设法报复。” 这话成功引得云川侧目。 他定定地凝视了靳宛良久,而靳宛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岿然不动,这副泰然自若的表情最终让云川败下阵来。 充满挫败感地叹息一声,云川面带苦恼地说:“要不是提前知道父王调查过你的背景,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才十八岁。被你这样一唬,我几乎就要当真,以为在你心里我就是这般上不了台面的人。” 闻言,靳宛也明白是自己多虑了,而云川却在给她搭台阶下。 对于这种心照不宣的事,靳宛认为没必要挑明,于是哈哈笑着糊弄过去了。 可有关敖逸的话题,再没有谁提起。从靳宛的回答中,云川听出了她不想回答的意愿,而靳宛同样清楚云川是个聪明人,懂得适可而止。 毕竟就目前来说,两人还是互利互惠的关系,谁也不想打破这个平衡。有的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会成为一种负担,容易形象双方的合作。 如此回到了王宫,云川陪同靳宛去见云怀,将今日在巽京里视察的收获告知于他。 就在云川做完报告,轮到靳宛发言之际,靳宛的脑海中忽然浮现长安君的身形。 “提醒宿主:有新任务。任务内容:给五种蔬菜催芽,限一周内完成。任务提示:大棚。” 由于太过突然,因此靳宛愣了愣。 自从上一个限时任务后,这还是靳宛头一次收到系统发布的任务,而且又是一个古怪的限时任务。关键是,这次的任务只有七天时间,莫非难度比之前的更高? 长安君每一次发布任务都有他的用意,所以靳宛也不想再过问原因,反正只要知道是对自己有利就行了。只是,五个月内总资产达到一百万两,已经让靳宛忙得没有睡过一次好觉,那现在这个呢? 不知何故,靳宛想着想着就心生悲凉…… “达夫人……达夫人!“ 接连几声呼唤,总算是把靳宛的魂叫回来了。 有些木楞地望着云怀,靳宛眼神涣散地:“啊?什么事?” “本王想问你,视察了两日,你可有什么想法?” “想法?”靳宛犹在神游。 云怀不禁蹙眉,但依然耐着性子提醒道:“达夫人不是说,你能让我汤国百姓的生活更上一层楼吗?现在你也视察过了,是否有了改善汤国环境的主意?” 事实上,靳宛原就为了应付云怀,而想出了一些所谓的“计划”。但今时今日因着长安君发布的任务,靳宛决定适当做出一些改变。 斟酌片晌,在云怀满怀期待的注视下,以及云川略有担忧的目光中,靳宛清了清嗓子。 “幸得汤王信任,经过这些天来的日思夜想,我终于不负众望,想到该如何提升你们汤国的百姓生活水平。” 此言一出,云怀当即面露喜色。 云川虽然是松了一口气,却也颇为疑惑,暗忖道:莫非这丫头不是拿借口唬人,而是真心实意地为我国筹谋策划? “如此甚好!”这时云怀已经高兴地拍案站起,兴冲冲地对靳宛说:“达夫人,本王从不怀疑你为本国效劳的诚意,你有任何想法尽可提出!” 事到如今,纵然云川心有疑虑,可出于和靳宛那层合作的关系,他依然选择保持了沉默。 其实不管云川是否质疑,靳宛都不会在意。因为在靳宛心里,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他人的质问,所以云川此举是很明智的,不然他只会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据我所知,汤国极其缺乏米粮蔬菜,平日里吃得最多的就是包子馒头等面食,不知我可有说错?” 这些是靳宛通过先前的细心留意,再咨询长安君所得,自然不会有错。 云怀果然点头附和:“你说的一点儿没错,本国一向缺米少菜,米粮蔬菜都是国内游商到其它国家所带回。”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靳宛侃侃而谈,面上是自信中带着些许超然的神色,“汤国的土壤气候,更适合种植小麦和粟米,可汤国大部分人都选择种植稻米,所以才会常年收成不好。” 云川听到这里,已经改变了原先的想法。 如果靳宛没有一点真材实料,是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就把汤国的形势分析得这么透彻。诚然,在此事上,靳宛也是下了心思的。 云怀则是微微讶异:“达夫人此言可真?虽说本国平日所食多为面食,但其实汤国百姓都更加喜食米饭,自然会播种稻子……” “与汤国相邻的姜国,气候也比较干旱,但中央却有一块十分适合种植稻米的平原。可姜国多山,姜国人喜种橘树,连带着平时吃馒头等面食干粮的时候多。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汤国和姜国是互补的。汤王可以找个机会与姜王商量一下,今后汤国就用本地种出的小麦,与姜国的稻米交换。 “再者,面粉除了可做馒头包子,还可以做出容易保存的挂面……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哪里有我说的这种面条?” 说着,靳宛询问似地看向云怀。 由于靳宛一时说了太多话,云怀接受不了那么多信息,也就有点儿晕乎乎的。 是以他还没弄清靳宛的意思,就下意识地回答:“面条的话,本国有不少啊……” 见罢,靳宛无奈地摇头。 “算了,挂面这事儿到后面再说吧,反正也还没到农耕的时候。当务之急,应该是种植蔬菜……对了,我想要在宫里实验种菜,不知道汤王是否可以配合我?” 长篇大论了那么久,靳宛终于说到自己的正题上了。 就在接到任务后的短短几秒,靳宛就已经想清楚了:虽说自己善于做菜,但种菜自己终究不是专家。想在一周之内完成给五种蔬菜催芽的任务,必须得利用现有条件。至于这条件嘛……有云怀这个汤国君主,靳宛何愁找不到帮手? 第325章 俘虏【二更】 而今靳宛在云怀眼里,就是他捡来的一块宝,哪有提要求不满足的道理? 何况这要求,还与汤国百姓的未来生计息息相关,云怀非常迅速就按照靳宛所说,派人在她的寝殿院内连夜造出了一个温室大棚。 ——因靳宛想着只是催生五种蔬菜,就用不着把棚子建的很大。加上云怀遣派了大量人手来动工,这才能在一夜之间,建成一个基本符合靳宛条件的温室大棚。 有些现代才有的设备,这里是没有的,于是靳宛就用当地性质相近的东西代替。 于是从大年初四这天开始,靳宛就在汤国的王宫内,钻研起了如何给蔬菜催芽。 这其中自然有许多地方,是需要助手的。靳宛也不客气,直接就跟云怀要来了云川,使得云川堂堂一个汤国王子,却沦落到要给靳宛打杂的地步。 云川不止一次向靳宛表达过内心的不忿。 可惜在靳宛面前,就算他较之年长了几岁,骨子里也没有靳宛吃的米多,也就讨不到丝毫便宜去。 这七日靳宛一心一意做任务,连逃离汤国的事,都给暂时抛到了脑后。毕竟这次的任务若失败了,或许就得扣个上百分,届时靳宛肯定又得接受惩罚。 要是在这王宫里失去了五感之一,靳宛必然会失去主控权,那处境不是会更凄惨吗? 这是万万不能的。 是故靳宛专心培养蔬菜种子。说不定任务完成后,长安君给出的兑换物品,能够帮助自己逃离呢! ——殊不知在她居于安然之境时,隔壁的乌国,却在上演一场异常血腥的杀戮游戏。 “啊!” “王子快逃,敌人的实力太强大了——” 禾安城外的一个小树林里,青年稳坐马背,面寒如霜。 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青年的脸上没有丝毫不忍和怜悯,反而充满了虐杀敌人的冷酷。 不多时,那些惨叫声渐渐消弱。 几名身上染了敌人血迹的暗卫从林中掠出,恭敬地在青年面前跪下。 “爷,人死的差不多了,那个王子也已被擒住。” 话音未落,后面就有两个暗卫押着俘虏上前,一把扔在青年的马前。 直到这时,那个被称作“王子”的男人,才全身颤抖地抬头。 当他眼中映入马背上俊冷青年的面容时,他不禁打着哆嗦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五天前,他接到父王的命令,带人连夜从巽京出发前往乌国岳阳城。 因心有挂碍,因此他这一路上可谓是马不停蹄地赶路,就为了早点完成父王交代的任务,好回宫去调查当日是谁在背后阴他一把,害得他临行前还挨了一顿板子。 可是没想到就在一个时辰前,他们一行人刚刚抵达禾安城,连岳阳城的影子都没看到,便半路冒出了一群黑衣人。 为首的青年他不认识,但对方却一来,就要他交出靳宛。 这乌国内会为了靳宛大动干戈,又与眼前青年年龄相符的人,无非就是乌国王子风祁羽。对那风祁羽,云楚是丝毫不惧的,自然没好气地讥笑对方找错了人。 结果就是这一个举动,竟给他们这十几人,招致了杀身之祸! 想到这群黑衣人的身手,云楚简直不寒而栗!从真正开始交手,到他发现敌不过对方而心生退意,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于是云楚便带人从禾安城中退出,一直被对方追到这个小树林,连林子都尚未走出,他的手下就都死光了! 到了这一刻,云楚才明白,自己绝对是招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无论是他汤国还是乌国,都不可能培养出这等程度的暗卫! 至于为首的那个青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一次手。可仅凭他身上的那股威势,很明显,他才是这群人中最强大的存在! 此刻,云楚已经有点后悔了。 所以在问出这句话后,云楚立即补充道:“阁下来历我也不再追问,可我仅仅是一个过路人,阁下真的找错人了!” 在这种紧急关头,云楚还想打马虎眼,好求得一线生机。 那青年高高在上地望着他,眼神冷冽。 “交出靳宛,保你全尸。如若不然,诛你九族!” 敖千杀气浓浓地开口,那气势之强,一瞬间便将地上的男人震住。 暗卫偷偷跟踪这帮人已有一段时间,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他们就是掳走小丫头的人。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听出他们此行前来,大约是想把爷爷——靳海也掳走。 既然如此,他绝不会手软! 云楚压根不知道自己的意图已经暴露,就矢口否认,撇清和靳宛失踪一事的关系。故而,饶是敖千出口要挟,云楚也嘴硬地大喊冤枉。 见云楚拒不承认,心中早已怒火肆虐的敖千一句废话不说,“唰”地抽出身旁暗卫的利剑。 手起剑落间,云楚只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即一只耳朵已经飞上了半空。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云楚正欲惨痛呼叫,青年却又猛地回剑直指他的喉咙,厉声道:“再问一遍,靳宛在哪里!?” 锋利的剑刃反射出刺眼的光,云楚宛如一只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捂着鲜血四溢且空空如也的耳洞,满目惊恐地瞪着青年。 这人竟然如此紧张靳宛!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靳宛会酿酒醋之事,已完全传扬出去?若是这般,他更不能让人知道靳宛在汤国,否则母国危矣! 心中快速闪过这个念头,云楚忍着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话一出口,就见青年眼神一变,俨然是勃然大怒。 敖千此时的心情,确实已经暴跳如雷。 可是多年的习惯,令得他依旧保持着一张冷峭的脸。 将剑扔回给暗卫,敖千压抑着内心的怒不可遏,冷冰冰命令:“带他回去,本宫限你们在一日之内,不择手段地撬开他的嘴。” 云楚原已痛得精神恍惚,却在听到这句话后,遽然睁大了眼睛。 “本宫”?!! 不、不可能……消息不可能那么快传到帝都,一定是他听错了!对,是他的幻觉! 第326章 脱困【三更】 在离巽京不远的汤国境内,有一个靠放牧为生的小村庄。 这一日,牧户牵了一头公绵羊往屠宰场走。 这头绵羊是他五天前,无意间捡到的。 在捡到绵羊的前一天夜里,下了场大雨,将山路都给打湿了。他发现绵羊的时候,绵羊的腿断了,躺在荆棘丛下奄奄一息。 牧户猜测,这绵羊应该是不小心摔断了腿,从山上滑下来的。当时绵羊身边没有别人,大概是走丢了。 出于怜悯之心,牧户给绵羊包扎了一下,然后叫人把它抬回了家里悉心照料。 本来见这头绵羊长得不错,想留着它做种羊。哪知道,这羊的腿被治好后,整日横冲直撞的很是暴躁,弄得牧户都不敢将它从羊圈里放出来。 经过多日的观察,牧户确定这头绵羊不大正常,因为它整日除了撞羊圈就是凄厉哀叫。在家人的一再抗议之下,牧户终是无可奈何,决定把羊拉去宰了。 眼下一人一羊正在前往屠宰场的路上,而那绵羊似乎也知道此行目的地是什么,从一开始就在剧烈地挣扎。 奈何牧户放了几十年牧,身上的力气不是说笑的,轻而易举就凭借力量将它镇压了。 在距离屠宰场还有一公里的时候,通往外界的山路,忽然出现了一道黑色人影。 牧户的精力都放在羊上面,自是没能留意到那人影。反倒是那头绵羊,在人影靠近之际似心有所感,顿时扭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那处。 “咩——!!!” 哀戚地叫了一声,绵羊再次挣扎起来。 察觉到绵羊的动静,牧户用力拽了一下绳子,大声叱呵:“反正你已经得了病,与其让你病死一无用处,不如让我送你到屠宰场换点儿银两,也算是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了。” 那厢,左笙远远的,瞧见绵绵竟被人很是粗暴地对待。 当即他就加快了速度,不到片刻已至绵绵身前。 左笙二话不说,挥剑斩断了绳索,助绵绵解困。 霎时,绵绵泪水涌出:“咩!” 它情绪激动地蹭到左笙身旁,一个劲儿地拱他的衣袖。 另一边,牧户却是有些气愤。 一把扔掉手中的断绳,牧户凶神恶煞地质问左笙道:“你什么人,怎这般不知好歹,平白无故砍了我的绳子、放了我的羊?” 左笙一手收剑回鞘,一手亲昵地抚摸着绵绵的羊耳。 听见牧户的问话,他板着脸望过去,声色沉沉:“你想对它做什么?” “嘿!我问你话呢,你非但不回答,倒还反过来问我?”牧户气极反笑,开始撸袖子。 这时,绵绵不停地用头拱左笙,好似在提醒他快点儿走。 见状左笙低下头,“我知道你担心主子,可惜我回来的太迟了,如今已失去了掳走主子之人的踪迹。” “咩——”绵绵甩了甩脑袋,声音中哀意欲浓。 “想必你这些日子,都是在追踪他们吧?如果没有你的脚印,我也找不到这里来。你是在此处,跟丢了那帮贼子吗?” “咩~” 望着绵绵的眼睛,左笙点了点头。 “好,我明白了。没关系,你的安危也同样重要,相信如果你出了事,即便我救回了主子,她也不会开心的。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去找她吧。” 说着,左笙拍拍绵绵的脑袋,后者晃了晃耳朵。 多亏了在靳府与绵绵常日作伴,不然左笙也不会与绵绵有如此默契。 站在对面的牧户见一人一羊一问一答,只感觉看到了这世上最荒谬的画面。毕竟他放了这么多年的牧,还没见过像这样懂人性的绵羊! 思绪浮动时,便瞧得那黑衣男子看向自己。 当下牧户的心“咯噔”一声。 很明显,这男人才是绵羊的主人! 这个认知使牧户一下子失去了底气,木楞地站着,满脸的不知所措。 “我、我不知道这是你的羊。说起来,我也没对它怎么样啊!相反,那天你的羊受了重伤濒临死亡,还是我把它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 不等他说完,那黑衣男子已经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他的手心。 “这是给你的报酬,谢你救了我家少主人。” 说罢,黑衣男子就转身。 就在牧户愣神时,那头绵羊突然冲他伏了三次头,仿佛是在叩谢他一般。 这一幕看得牧户把双目瞪得滚圆。 紧接着,绵羊也转身,跟在黑衣男子身后离去。 绵绵脱困之后,就与左笙一同朝巽京的方向前进。 此时此刻,左笙也知道自己没有保护好靳宛。而失职的后果之重,他也是心知肚明的。眼下唯有尽快找到靳宛并将其救出,方能弥补他的一丝罪过。 那夜领命离开岳阳城,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明知道比起殿下,主子更需要人随身保护,可他居然愚蠢地离开了!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再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其实那晚离去,他也只去了临近的一个省城打探消息,见不到殿下的踪影便原路折返了。 回到岳阳城已是第三日夜晚。 彼时靳宛失踪的事已被发现,左笙暗中听过消息,就一人出发寻找靳宛。 那两日还未下过雨,隐约可见羊蹄的足印。念及绵绵是与靳宛一起失踪的,左笙便跟着那些足印,一路追来。 可就在这附近的一座山上,因下过大雨,绵绵走过的痕迹都被冲没了。左笙在周围几经搜寻、查问,最终才锁定这座小村庄。 虽然途中耽误了两三日时间,可好在左笙及时赶到,不然绵绵今天恐怕难逃一劫。 接下来,就得依靠左笙打探消息的能力了。 实际上到了这里,再结合左笙这些日子以来,搜罗到的蛛丝马迹,靳宛的去处基本已经明朗。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设法确认,靳宛到底被抓到了巽京的哪里。若是这次掳走靳宛之人,是汤国的贵族,那左笙就要在巽京里一处处地暗察。 反之,若抓靳宛的是汤国的君主,那左笙要做的事情就显而易见了。那便是,潜入王宫,伺机将靳宛救出。即便为此要在王宫内大开杀戒,甚至是杀掉汤国的一国之主,他亦在所不惜! 第327章 扰乱 被限时任务困住的靳宛,决然料不到外界已因自己的失踪,而掀起了滔天大浪。 太子之怒,可以说对整个帝国都有严重的影响,然而云怀却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敖逸每日继续用画师的身份做掩护,夜晚偶尔会潜入王宫,与靳宛会合商量下一步行动。到目前为止,靳宛给敖逸的吩咐都是按兵不动。 因为靳宛想过了,就算自己想要回吴国哦,也得先把任务完成方可。反正现今云怀对自己没多少防备之心,何况借着视察之名,想出王宫也不如最初那样困难了。 敖逸是个聪明人,知道靳宛正在进行一项很重要的计划,虽然对内情知之甚少,但出于对靳宛的信任,他依然选择毫无保留地配合。 既然皇嫂在王宫与云怀相安无事,敖逸便想外出打探帝都的消息。 渐渐的就到了正月初十这一天。 这日凌晨,前一晚守在温室大棚里等待蔬菜抽芽的靳宛,累极了正熟睡着,忽然被人拍醒了。 出于下意识的警惕,靳宛两眼未睁开便一把擒住对方的手,直至敖逸轻叫了一声“皇嫂”。 此时靳宛才有个七八分的清醒,于是松手借着微弱的光抬头看向他。 张嘴打了一个哈欠,靳宛揉揉惺忪的睡眼:“阿逸今日怎来得这般早?” 谁知敖逸声音里充满了肃穆,以及微不可察的担忧,低声道:“皇嫂,不好了。我收到消息,两个多月前五王叔在帝都竖起了君旗!” 这话成功让靳宛完全惊醒,揉眼睛的手也立即放下。 “君旗?这是什么意思?”靳宛丝毫未察觉到,自己说话的嗓音都有一点儿轻颤。 而敖逸的回答也顺利让靳宛更加提心吊胆:“当今世上唯有三面君旗,它们分别是三大帝国的帝君代表。我隆凰帝国自创国以来,这是头一回在帝都竖起两面君旗……” 敖逸尚未说完,靳宛就明白了他的未竟之意,当下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大个子,你没事吧?就算你负了半年之约,我也从来没想过半年前那场来不及告别的分离,会是你我的诀别啊…… 若不是敖逸还在近前,靳宛恐怕会失控。 最终靳宛忍住内心的波澜,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自冷静地望着敖逸。 “不论如何,倘若你皇兄陷入了困境,单凭我们二人之力,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自乱阵脚,你也要谨记不可冲动行事。” “可是皇嫂……” 敖逸想说自己必须即刻赶回帝都,即便力量有限,也要帮助父兄脱困。 然而靳宛一开口就打断了他这个念头。 “亏,咱们吃过一次就罢了,决不能做出以卵击石的愚蠢之举。你放心,爷绝不会任人宰割。在遇见我之前他就死不了,遇见我之后,更不能轻易死去!他这一生,我要定了!” 细弱皎洁的月光下,敖逸只能模糊地看见少女的五官轮廓。即便如此,当他听见这段话之后,心脏依旧被狠狠撞了一下。 只有靳宛清楚,此番话不但是安慰敖逸,也是对自己的声明。唯有如此,靳宛才能令自己沉稳行事。是以说完后不等敖逸接茬,靳宛又继续道:“至少当前的帝君还不是五王爷,他是叛军之首,帝国麾下诸多王国都有义务出兵援主。所以明日一早,你便以皇子身份来王宫下达命令,我亦会助你一臂之力。 ” 敖逸微微皱眉:“只怕以现在的情况,云怀不会那么轻易就跟我出兵。而且带着将士从汤国到帝都,最快也要一两个月……”“不管能否及时赶到,都比你一个人赶去要好得多。你是正统的皇子,五王爷只是个叛贼,在你二人中间,聪明人都会选择拥护你。到了那时,你便有了与五王爷谈判的资本,唯有如此才能对大局起到决定 性作用。” 靳宛强行控制自己,不去想敖千出事的画面,而是井井有条地与敖逸分析整件事情。 敖逸是当局者迷,靳宛是旁观者清,因此他一听便接受了。 离天亮还有时间,敖逸先出宫去做准备,靳宛则是与长安君谈起了“交易”。 虽然在敖逸面前表现得很平静,可天知道靳宛的心早已乱作了一团,是故便向长安君请求,让他帮忙看一看帝都的情形。 “这儿离帝都十万八千里远,你让我怎么帮你探测?”长安君毫不留情地回绝道。 靳宛这时也是钻进了牛角尖,只想着敖千身处帝都,便提出要查看帝都内部的状况,全然没想到敖千早就解决叛贼离开了帝都。 说到底,还是靳宛对敖千的能力认知不够清晰。又或者,是因为初次与敖千相遇,是在敖千被五王爷害到重伤濒死之际,以致于靳宛认为敖千斗不过五王爷。 总之长安君的拒绝,让靳宛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绝望。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靳宛第一次生出万分无助的心情。 长安君只好对埋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靳宛,劝慰道:“你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完成你的任务。没有积分,即便我有心帮你,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刻。” 听罢,靳宛迟迟不做反应,惹得小正太脸上充满了愧疚,仿佛自己的无能才是让靳宛魂不守舍的主因。 如此持续到了天际曙光微现。 相当于一夜未休息的靳宛,突然站了起来,朝大棚外面走。 长安君小心翼翼地提醒:“那些蔬菜种子……” “如果大个子出了半点儿差池,那我留在这世界也没多大意义,你的惩罚于我而言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靳宛面无表情地说。 长安君顿时沉默了下来。 只是没走出多远,靳宛便迎面撞上了行步匆匆的拂子。 看见靳宛,拂子跪下行礼:“见过达夫人。”靳宛没有心思理会他,正想越过去,蓦然听见拂子说:“达夫人,王子命咱家来通知你,主上决定要纳你为妃,今日上朝的时候便会对大臣们公布喜讯。稍后,主上还会派人来给你下旨,请达夫人尽快做好心理准备!” 第328章 闹翻 此话一出,靳宛倏然转身,目光凌厉地瞪着拂子:“何时决定的事,为何之前没有任何风声?”“回达夫人,此事早在五日前主上便有所打算。碍于您正在忙碌,所以主上只跟几位要臣及王子商讨。期间王子努力劝说主上先征求您的意见,可是主上始终一意孤行,王子这才让咱家早早地来给达夫人传 递消息。” 拂子恭恭敬敬地回道。 靳宛本就心烦意乱,闻言更是不悦,便冷冷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回禀云川,我现在就去找你们主上说清楚。” 帝都的事扰得靳宛失了耐心,已经不想再跟云怀虚与委蛇。既然过会儿敖逸便会进宫,那么此刻暴露与敖千的关系,才是彻底打断云怀不轨之念的最佳方法。 拂子瞧出了靳宛心情不好,因此几次张嘴,又把话噎了回去。 王宫的禁卫军见是靳宛,都没有阻拦,所以靳宛这一路走得十分畅通。 等到靳宛和拂子来到政殿前,拂子纠结一阵,终是小声开了口。 “达夫人,刚刚咱家忘了告诉你,主上这时正在接见来自帝都的贵客,恐怕你不方便进去……” 靳宛的注意力瞬间就被“帝都”二字吸引了。 难不成阿逸已经到了? 思绪尚未落定,政殿的大门忽然打开,神色憔悴的云川从里面走出。 他一眼看见了靳宛,当即又打起精神,加快脚步迎向靳宛。 “你怎么来了?拂子可把消息告知于你了?” 靳宛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反问:“听说帝都来了人,是谁?” 云川忽然抬头看了看四周,发觉没人留意他们,这才将靳宛拉至一旁。 被云川谨慎小心的举动惹得轻蹙双眉,靳宛静静地注视他,等待云川主动开口。 “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告诉你。不过帝都那帮人一来,倒是为你争取了几日时间。原本父王准备明日就迎娶你,如今他已将日期改到五日后的元宵佳节。” 云川揉着眉心疲惫地说,显然已是困乏至极。 “一帮人?”靳宛不由得揪起心,阿逸就一个人,哪来“那帮人”之说? 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儿的靳宛,定了定神按下心中不安,状若无意地道:“帝都来的那些人有何事找汤王,这你可清楚?” 云川有些狐疑,上下打量了靳宛一番,面露不解,“你好像对他们很感兴趣?” 心“咯噔”一声,靳宛耸了耸肩,“帝都是咱们隆凰帝国的都城,我这一辈子都未必能去那里看一眼,自然会对那里来的贵人感兴趣。” “这倒是。”云川信了,“不过你也别灰心,你这一辈子还长得很,今后会发生什么事也说不准,你还是有机会的。” “那他们……” 云川忽地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唇前:“嘘!千万不可让里边儿的人听见,否则他们很可能会杀了你。” 见云川迟迟不肯说出内情,靳宛咬唇撇嘴,一副极度不爽的模样。 “你不说,我这就进去问汤王!要是我死了,别说你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你们汤国也早晚完蛋,你信不信?” 说着,靳宛当真抬脚朝政殿走。 云川受惊,立即追上去拉住靳宛:“你疯了?帝都的人连我父王都不敢冒犯,你这一去岂不是自寻死路?” 刹那间,靳宛心底的各种情绪猛然上涌,不禁一把甩开他的手,抬起头直直对上云川的视线。 “我受够了被蒙在鼓里的滋味!莫名其妙被掳到这里,让我有家回不得,有亲人见不得,现在还得被一个中年大叔强娶?!你父王当自己是什么,说娶我就娶我,也不看看自己算哪根葱!” 更可恶的是,大个子身陷险境,而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如今在政殿的那群人,很可能就知道大个子的消息,云川却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 靳宛此时的情绪非常激动,也许是被敖千的事牵动了整颗心,导致这回靳宛的眼睛因此发生了一些变化。 云川震惊地看着少女的一双瞳孔由墨色变成赤色,脸上没有一处不写着难以置信。 他直接无视了少女的话语,颤抖地指着她的双目:“你、你的眼眸……为何会变做赤色?” 一旁的拂子也吓得趔趄后退,结果被绊倒在地,满面惊恐。 靳宛只感到头脑火热,尤其是眉宇之间。但从云川的反应中,靳宛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些许改变。 迅速合上眼皮掩盖住异瞳,靳宛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呼出来。 待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靳宛方才重新睁眼。 可这个时候,原本站在靳宛面前的云川不见了。感应到从另一个方向投来的视线,靳宛便转过头。 随即,靳宛不由自主地眯起双眼,审视着眼前的一群人。 只见此时此刻,本该在政殿接待帝都贵客的云怀,以及几个靳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虽然没见过那些人,但是根据对方身上所穿的衣服料子,以及那冷漠、不可一世的神情,很明显他们就是所谓的“帝都贵客”。 云川表情复杂地站在云怀身后,与靳宛目光相对时,眼中流露出矛盾。 见状,靳宛漠然移开视线,冷淡地望向云怀。 只听得云怀肃冷说道:“本王敬你是一个难得之才,否则就算你称得上是位美人儿,可仅凭你卑贱的农家身世,本王也压根瞧不上眼。今日你既已到了本王的国度,合该摆正你的身份,而不是诋毁本王!” 听罢,靳宛也知道云怀定是听到了自己刚才的话,从而恼羞成怒。 事到如今,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不蒸馒头争口气,自从被掳到汤国,胸口就憋着一股气,今天我豁出去了! “你这人好笑得紧!明明干的是强盗的行为,却还这么理直气壮,简直是十分不要脸!姑奶奶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你休想我将酿酒醋的技术交给汤国的人。”说到这里,靳宛转而看向那几个陌生人,“这几位是帝都来的贵客吧,你们知不知道这位汤王胸怀了什么大志?他想利用我的酒醋技术,来让汤国壮大,好将宗主国取而代之呢!” 第329章 危急 不得不说,选择在帝都贵客面前暴露自己的能力,是存在着一定风险的。 可是就眼前的状况而言,靳宛似乎也没有其它选择。如果想要尽快了解敖千的信息,乃至是去帝都帮助敖千,那么靳宛这样做就无可厚非了。 因为一旦这帮人看上了靳宛的才能,肯定会跟云怀讨人的。而在确认这些人的立场前,靳宛暂时也不打算公开与敖千的关系。 这是靳宛匆忙之间做出的决定,虽然还不清楚效果如何,但既然已经走了这一步,其它的唯有听天由命。 只不过对于云怀来说,靳宛的“污蔑”显然很让他愤怒以及头疼。趁帝都贵客发话前,云怀僵着脸色吩咐:“来人啊,将达夫人押回寝殿严加看守。在大婚之日来临前,不许她踏出寝殿一步,违者斩!” 靳宛倒也没有反抗,明知道凭一己之力不可能与整个王宫的禁卫军对抗,再挣扎就显得莽撞了。 不论如何,反正怀疑的种子已在云怀与帝都之人间撒下。眼下云怀一心放在招待贵客身上,肯定是抽不出精力来处置自己的,这就给自己制造了出逃的机会。 可惜云川……最后还是让自己失望了。 而那几个陌生人也没有说什么,极其平静地望着靳宛被押走。 一系列的事情接踵而至,令靳宛完全把限时任务置之脑后。长安君好像了解靳宛现在的心情,也就保持了沉默,并未主动提及此事。 “不知道阿逸待会儿进宫见云怀,又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被关在寝殿内的靳宛,面上有些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靳宛还真挺担心敖逸的,毕竟那帮陌生人来历不明,要是他们并非帝君一派的人,敖逸岂不是直接撞在敌人的枪口上吗? 就这样怀着忧心地呆愣了许久,直到寝殿外面传来声音。 “我们是奉主上之命,来给达夫人送午膳的,快放行。” 听这声音正是靳宛刚被掳来时,照顾靳宛的那两名侍女之一。 由于云怀只说了不许靳宛出去,并没说不许别人进来,更不会让靳宛饿死,所以门口的守卫没有多想就让她们进来了。 背对房门心事重重的靳宛,其实根本没有胃口吃饭,理所当然没有理会身后推门而入的宫女。 可片刻后,一道熟悉的嗓音唤回了靳宛的神智。 “皇嫂!” 这声音令靳宛从沉思中醒来,立马惊愕转身。 谁能料到,映入眼帘的不是那两名宫女,竟是靳宛一直担心的敖逸! “阿逸,你怎么会在这里?”靳宛不禁起身惊问。 敖逸一副宫女的装扮,也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居然生生让自己的身高矮了很多,这才没有引起守卫的怀疑。 而在靳宛的目光注视下,敖逸一寸寸拔高,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身高。 他一把摘掉头上的假发,抹去脸上的胭脂水粉,满脸忧虑地看着靳宛:“我是来救你的。皇嫂,我们不能再拖了,那云怀靠不住,他已经答应出兵帮助五王叔了。” “什么?!”靳宛大吃一惊,“那么今早我在政殿前见到的那群人,其实是五王爷的手下?” 敖逸郑重点头,“不错!为首的那一人正是负责追捕我的,想来是五王叔给他下达命令,让他提前收买好一些王国的君主。如此一来,即便到时候我再度回帝都,怕是也不能与他抗衡。” 靳宛一听,就知大事不妙。 原本还寄望于帝国麾下的王国支持,可现在……看样子所有的事情,都在五王爷那老奸巨猾之人的运筹帷幄中。“皇嫂,那为首之人的武功不在我之下,与他们正面交锋,我最多能独自脱身,这才会伪装成宫女潜进来救你。好在我是暗中溜进王宫的,他们并没发现我的踪迹,所以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敖逸轻声说 道。 靳宛是皇兄认定的太子妃,那便是他们几兄弟铁板钉钉的皇嫂。皇兄尽心尽力护他们多年,今天也该轮到他为皇兄做点事了!无论怎样,他都得把靳宛带出去。 暗自下定决心的敖逸,丝毫没有考虑过靳宛一介女流,会成为他出逃路上的累赘。 然而靳宛却是摇头。 “不,阿逸,我不能跟你一起走。”靳宛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而今谁也不会把我与你皇兄联系到一块儿,我潜入五王爷的阵营正好……” 才说了一半,敖逸就明白了靳宛的计划,顿时想也不想便否决了。 “我是不会让你去冒险的!”随后不等靳宛反驳,敖逸坚决道:“我很了解皇兄的性格,如果他知道我让你身陷险境,他肯定会雷霆大怒!何况这么危险的事,我不放心让你去做。皇嫂,你也说过我们要相信皇兄,难道你说的那些话都 是违心之论吗?” “但五王爷而今势力越发强盛,我也想为爷做点儿什么……”“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跟我走,保护好你自己!”敖逸万分认真地说,洒脱不羁的他,鲜少会有如此正经严肃的时候,“只要你安全,即便是面对千军万马乃至刀山火海,皇兄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还是你想让 皇兄,因爱而被迫放下武器,任人宰割?” 当靳宛听完敖逸这段话后,内心不由得充满了震撼。 想必敖逸当初也是这么说服自己,于是拼命想办法从五王爷手中逃走吧? 是啊,爱他,就不要拖累他、禁锢他。 想通了这一点,靳宛便更改了主意。 敖逸顿时松了气。 “你先简单收拾一下,看你的样子,昨晚恐怕一夜未睡。待会儿出逃需要大量体力,你洗把脸再吃点儿东西,我到外面探下路。” 靳宛了然点头,敖逸便出了房间。 外边儿的宫女见他出来了,立马迎上去问候:“公子,夫人还好吗?” 敖逸一把握住她的手,柔情道:“环儿,多谢你和琉儿帮我这个忙。” 那名唤“环儿”的宫女,一下子就红了脸,低下头嗫嚅着说:“公子不、不必客气……”——原来敖逸之所以能顺利扮作宫女混进寝殿,是利用自身的美色,使了“美人计”才引得两个情窦初开的小宫女出手相助。 第330章 噩耗 说是出去探路,实际上敖逸是把门口的守卫都给悄无声息地放倒了。 就在靳宛收拾东西准备逃跑的时候,憋屈了几天的云韵,终于在得知今天早上靳宛惹恼了云怀后,正大光明地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想要去找靳宛报仇。 而在同一时刻,在巽京潜伏了一日的左笙,已得知云怀打算在五日后迎娶靳宛。于是安置好绵绵后,左笙便想潜进王宫探听消息。 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偷偷来到王宫入口,居然看到了一群人驾着骏马呼啸而来…… 靳宛洗了个冷水脸,换了一套便于行动的衣服,又随意吃了点儿东西,便两手空空地打开房门。 环儿一见到靳宛,立即招呼靳宛过去。 “公子已经在外边等你了,你快走吧!” 靳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多谢你们相助,他日如有机会,我定会报答今日之恩。” 环儿羞涩地笑了笑,“你也帮过我和琉儿,而且公子已经将你的身世告诉了我们,想不到你那么可怜……” “呃?” 靳宛疑惑了,为什么说自己可怜,阿逸到底给她们编了一个啥样的故事啊? 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靳宛尴尬地冲小宫女点点头,说了一声“抱歉”,然后就用药把她迷晕了。 唯有如此,才能不牵连到她。 跑出寝殿大门之际,靳宛俯身捡了守卫的剑。 等会儿保不准还得干架,自己总不能连个防身的武器都没有。 敖逸见罢也没多说,他知道自己这位皇嫂不像那些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而是会一定的防身之术。 “我查过了,王宫里每隔十米就有几个守卫,皇嫂便跟在我身后,待我解决了守卫再跟上。但是记住,千万不可离我太远,否则很容易被巡逻队碰上。” 靳宛颔首,“收到。” 一开始两人走得还算顺利,直到长安君发出警告。 “探测到左前方五十米处,云韵正率领一众人逐渐靠近,而正前方正有一巡逻队,右前方则是一条死胡同。” 靳宛心一惊,连忙将情报告诉敖逸。 虽说很好奇靳宛为何对盲区的事这么清楚,可敖逸也知道,靳宛不会无缘无故骗他。 因而敖逸毫不迟疑,回身对靳宛说了一声“冒犯了”,随后抱着靳宛跃上墙梁。 有了上一次跟云川躲藏的经验,这次靳宛显得淡定多了,驾轻就熟地趴了下去。 两人趴在上面一动不动,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以免被底下经过的人察觉。 不久后,靳宛果然看见云韵坐在撵轿上,后面跟着约莫十个人,气势汹汹地往她居住的寝殿前进。 再往前走不远,就能看见被敖逸干掉的守卫,因此靳宛二人的时间不多。等队伍最后一人走了过去,两人迅速朝左拐角爬行。 两人刚刚跳下墙梁,后方便有了一阵很大的动静。 靳宛和敖逸即刻躲在暗处,等巡逻队冲了过去,这才转而朝宫门的方向跑。 然,未跑出多远,那巡逻队中便有人发觉了二人。 “在那里!” 只听得后面一声大喊,紧接着是云韵歇斯底里的吼声:“快,都给我去追!别让那小贱人逃了,不然你们谁都活不了!” 靳宛呸了一声,“以后你可别落到姑奶奶手里!” 自打离了靳家村,靳宛还没对哪个女人这么厌恶过,云韵给人的感觉简直连村妇都不如,最起码翠花婶儿就比她讨喜多了。 而云韵吼完之后,所有人都害怕得去追靳宛和敖逸。这其中,也包括了那四个抬轿的轿夫,于是云韵悲催地摔了。 清月倒吸一口冷气,一边去扶云韵,一边担心地问候:“公主,你没事吧?” “这帮狗奴才,本公主早晚要剁了他们喂狗!”云韵露出个吃痛的表情,眼泪汪汪道:“快去通知父王,本公主不能白摔,这次一定要让父王杀了那妖女泄愤!” 彼时,云怀正与帝都贵客在宫中享用美味的盛宴。双方对今天的见面非常满意,云怀整个人意气风发,就等着以后新帝君登基,再派兵助他吞并乌国、姜国。 靳宛不是说了吗,姜国中部有一块平原很适合种水稻。与其花本钱与姜国做交易,直接抢夺姜国的土地,为他们汤国人种稻提供食物,不是更好吗? 除了这件好事,云怀还对五日后的大婚很是期待。虽然早上着实贬低了靳宛一番,可实际上,云怀是无比垂涎靳宛的。 只要想到再过几日,就能占有那个脾性火辣的小美人儿,云怀浑身的血液都禁不住地沸腾起来…… “报——!” 殿外忽然传来通传声,打断了云怀的浮想联翩。 这让云怀不禁皱眉:“本王不是说过,今日晌午要宴请贵客,不管什么事,一律不能打扰吗?” 那通传之人跪在殿外,神情焦急:“回主上,此事十万火急,属下不敢不报!” 闻言,云怀横眉竖目,就欲发怒。 倒是一边的紫袍中年人沉稳说:“倘若怀王有要事,不必顾虑我等,先将事情处理了再来吧。” 云怀这才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冲着殿外的禁卫军队员冷声道:“讲!” 禁卫军队员正待开口,突然从另一个方向跑来一名宫女。 那宫女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不好了,达夫人被人带走了!” “什么?”云怀倏然起立,加快脚步来到大殿门口,望着那名宫女怒叱:“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宫女一下子匍匐在地,颤颤巍巍地禀报:“主上,不好了,达夫人与一神秘男子里应外合,杀了守卫逃走了!韵公主让奴婢来禀告主上,请主上下令,尽快将那二人抓获……” 云怀只觉怒火瞬间上涌,整个人气得发抖。 他猛地转身对殿外高喊:“来人,速速去把张德传来!” 这时跪在地上的禁卫军队员抬起头,满脸悲痛地对云怀道:“启禀主上,张德队长已经、已经殉职了!” 这话又是一个噩耗,直把云怀打击得脑仁儿发疼。 “怎么回事?”这事儿太突然了,云怀简直怀疑这是一个不真实的梦。“盏茶功夫前,突然从宫门闯进一伙黑衣人。”那名禁卫军队员心有余悸,颤声回答:“敌人实力强大,竟驾着马便攻破了宫门,而后又直奔王宫。张德队长上前阻击,哪知一个照面,便被为首的青年一剑腰斩!” 第331章 团聚 张德既然能当得上禁卫军首领,他的武力值在这汤国之中,自然算是上等的了。可现在,张德竟然被人一个照面就杀了,这让云怀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云怀不由得回头看向紫袍中年男人,“先生,您看这……” 在整个王宫之中,恐怕也只有这些来自帝都的强者,才有与敌抗衡的资本吧! 云怀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他现在就是想请帝都的强者出手帮忙。 而紫袍男人也立即了然,站起身来淡然说:“怀王请放心,你既已答应出兵助我家王爷,老夫也不会对你的困境视而不见。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等,怀王尽管在此等候。” 说罢,紫袍男人的手下就都离座,分成两批走到通报的禁卫军队员,以及报信的宫女面前。 “带路。” 简短两个字,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气势。 随同宫女去阻拦靳宛的只有一人,而去宫门阻挡强大敌人的,却是有足足五个。 很明显,紫袍男子对自己的手下有着充足的信心。 见此情景,云怀也安下心,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在云怀看来,不管闯王宫的是什么人,一旦帝都强者出手了,那些人就成了来自寻死路的。 “怀王,还请你将禁卫军派去守好宫门,以免让敌人逃脱。”紫袍男人再次出声提点。 云怀忙不迭地应道:“先生放心,本王这就下令……” “轰!” 骤然一股气浪爆发,纵使紫袍男人和云怀距离的比较远,两人也依然能感觉到远处产生的强烈碰撞。 照理说,紫袍男人的手下刚离去不久,不应该这么快就到宫门与强敌对上,所以这次的冲击来得有些蹊跷。 这蹊跷令紫袍男人不禁侧目,抬脚走到大殿门口处,眉头轻皱地盯着那个地方。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云怀却在此时吃惊道。 紫袍男人细细感受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说:“真是冤家路窄!本以为没机会抓到你了,却不想竟又在此相遇!” 话音未落,紫袍男人已经抽身飞了出去。 ——这些日子以来,他负责追捕敖逸,又与对方交手不下十次,自然能够分辨出敖逸的武功招数和气息。 也是敖逸和靳宛不凑巧,两个路痴撞在一块儿,加上巡逻兵的阻挡拦截,使得两人不但没能接近宫门,反而是离云怀等人所在的大殿越来越近。 也因此,紫袍男人的手下刚离开不久,便遇上了两人。于是,一场大战便就此爆发。 而在紫袍男人动身后不久,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了战斗的动静。对此,紫袍男人丝毫不担心,毕竟在那边有自己的五个手下。比起替云怀阻挡敌人,当然是抓住敖逸更加重要。 彼时,敖逸一见到紫袍男人的手下,就预料到会将强大的对手招来。因而敖逸在打退敌人后,就抱起靳宛迅速飞离原地。 可是还没走多远,靳宛就看见了从后方追来的紫袍男人。只见紫袍男人一个冷笑,袖子猛然一扬。 登时,靳宛的瞳孔剧烈收缩,不假思索地去推敖逸,同时嘴里大喊一声:“小心!” 敖逸刚才匆忙搂住靳宛的腰,又怕太用力会伤到自己的皇嫂,导致此刻居然轻易就被靳宛推开了。 眼看着那枚毒针将要刺中靳宛,而敖逸甚至连转身都来不及,那紫袍男人的嘴角已然扬起,露出嗜血的微笑。 “咻——!” 只听得一阵气流狂暴的呼声,一柄闪着耀眼银光的利剑,忽地从靳宛的右方后发而至。 “叮!” 利剑撞上毒针,发出细微的声音,毒针顿时无力的掉落。 那紫袍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这时的靳宛由于失去了支撑,正在往下掉。敖逸有心伸手拉她,可是一把剑横空生出,迫使他只能挥笔抵挡。 等敖逸逼退了敌人,再想去接靳宛的时候,一道墨色修长的身影已抢先一步,拦腰接住少女在半空转了一圈。 那紫袍男人的攻击随后而至,无数毒针尽皆朝着半空杀出的程咬金射去。 倏然间,头戴斗笠的男人一掌打出,同时一道冰冷的嗓音在天地间回荡:“滚!” 霎时,一股股强大的气浪如排山倒海般涌向紫袍男人,无数毒针竟全部掉头射向他! 紫袍男人乍然变色,惊慌失措地闪避开去,却在下一瞬被胸口传来的痛楚,震惊得低下头。 只见在他心脏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小的洞口。 紫袍男人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这个时候斗笠恰好被掌风掀起,现出那张冷峻如修罗的面孔。 “殿、殿……”紫袍男人蓦地瞪大双眸,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与不甘。 转瞬间,他的身子就无力地摔落。 “帝都强者”紫袍先生,死! 那名手下见到这一幕,斗志眨眼丧失。就在他准备逃跑的那一刻,敖逸的判官笔已然袭来,竟趁他这一分神割破了他的喉咙。 刚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靳宛,此刻脑袋还是晕乎乎的,以致竟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自己正窝在大个子的怀里。 并不清楚短短几个呼吸内发生了何事的靳宛,还以为自己这眩晕的感觉,是因为自己快要死了。直到听见耳畔那一阵阵急速又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靳宛才迷迷糊糊地回过神。 不料神智刚回笼,就有一只手托起自己的下巴。紧接着,唇瓣上传递而来的温度,以及鼻间闻到的气息,竟然都是那么的熟悉! 纤腰上圈住自己的手臂用力收紧,靳宛不由自主地紧紧贴着对方的身体。仰起头来的那一刹,靳宛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张脸,眼角悄然滑下两颗泪珠。 在激动雀跃的心跳声中,靳宛闭上了眼睛,伸出双手搂住青年的脖子。 当左笙和其他暗卫赶到现场之际,看见的便是高大挺拔的青年,与娇小俏丽的少女激烈拥吻的画面。 敖逸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可左笙等人仅仅瞧了一眼,就十分识趣地背过身去了。 等到云怀率领宫女内侍赶来,也不禁被两人这旁若无人的举动,给刺激得双目冒火。 可就在他想要开口喝止时,忽然一根木棍敲在他的后脑勺,云怀登时白眼一翻,晕了。 云川这才扔了木棍,拍拍手说:“父王,儿臣这都是为了你好。”不想死的,闭紧嘴巴看着就好,毕竟破坏太子爷的好事是要遭天谴的。 第332章 诉情 这一吻仿佛超越了时空,在靳宛全身心的投入中,早就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 良久。 唇分,两人鼻尖相碰,仍旧闭着眼彼此依恋地摩挲。 靳宛丝毫不敢睁眼,生怕眼前之人是镜中月、水中花,只语带哽咽地喃喃:“若这是一场梦,我宁愿永远不要醒……” 分别多时的思念、得知情郎身处险境后的担忧、以为两人今后再也无法相聚的恐惧……种种情绪,在这一刻尽数涌上心头,使得靳宛不受控制地浑身轻颤,连声音都透着前所未有的脆弱。 这自然引起了敖千内心最深处的怜惜。 他珍而重之地搂紧怀中人儿,贴在少女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耳垂上,喑哑道歉:“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过了半晌,靳宛终于睁开双眼,双目含泪地看着青年。 “你让我等的好苦!我从来不知道,半年竟是如此漫长的一段岁月,简直像是几年、几十年!”控诉的话语从靳宛口中吐出,可接着靳宛又抱紧了敖千,抽泣起来:“可是不管是真的几十年还是假的几十年,只要能够再见到你,我都愿意等下去!没有你的日子是没有意义的,一天和一辈子又有什么区 别?幸好,幸好你没事,幸好我还能再见到你!” 就在前一刻,靳宛还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从此与敖千天人永隔。那一刹,靳宛脑子里闪过与敖千从相遇到相爱的诸多画面,这份回忆激起了靳宛心底的极度不舍和痛苦。 为救敖逸而死,靳宛一点儿都不会后悔。因为靳宛知道,敖逸也是敖千重视的弟弟,他已经保护了敖逸十几年,靳宛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敖逸死亡。 可心里面,靳宛是存在着遗憾的。 这种遗憾就是临死前,没能再见敖千一面。 所以当发觉自己非但没有死,反而还见到了敖千,那种震惊、狂喜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人生的大起大落,无非就是如此了吧? 其实不仅靳宛有此感受,敖千亦是同样,刚才靳宛可是差一点就被杀了!假如他来迟了,即便是只迟一瞬,或者反应不够迅捷,那枚毒针都会刺中靳宛的要害! 因此当听到靳宛这番话,敖千素来冷酷的眼神出现了裂痕,冷静的脸上则是布满了庆幸之色。 不过敖千没有说出心里的恐惧,而是深深嗅了一下少女身上淡淡的香味儿,低沉的声音里是浓浓爱意:“宛儿,你觉得是等了几十年,我却是已经死过一回了。” 这话当场让靳宛大惊失色,努力抬头观察他的面色:“你果然出事了对不对?是五王爷?伤到哪里了,还要不要紧……” 敖千将靳宛的头重新按到怀里,“离开你的那一刻我死了,直到方才,你的吻又救活了我。” 足足愣了片刻,靳宛才明白敖千的意思。 瞬间一股热气冲到靳宛的脸上,心中却感觉一阵阵的甜蜜,不由得轻轻唤一声:“大个子……” “嗯?”敖千垂下头,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少女长长的睫毛正羞涩地扑闪着,那娇嫩的小脸蛋儿也是红彤彤的。 靳宛抿了抿唇,想到这半年来的等待,语气有点委屈地撒娇道:“我好想你!以后不管你要去哪里、去做什么,都带上我好不好?” 此话一出,纵然是敖千那颗冷硬如钢铁的心,也在一瞬间化作了绕指柔。对心尖尖上的小丫头,太子爷除了有求必应,压根不会有其它的选择。 因而敖千微扬嘴唇,承诺道:“你放心,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旋即似是回想到什么,他又扬眉对靳宛说:“可我依稀记得,之前是谁说要与我分开一段时间,各自拼搏,这样才能光明正大地嫁给我?” ——以前靳宛的确是说过类似的话,在靳宛心里也确实认为应该这么做。但是经过了这半年和敖千的分离,靳宛发现自己低估了对敖千的感情。 何况,在长安君的“鞭策”下,靳宛在短短半年之内就变成了百万富翁。再加上还有丝绸这个大王牌,使得靳宛自认有充足的底气,到帝都里开拓新的市场,建立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 只不过这些还没来得及告诉敖千,谁曾想,他竟会在这件事上取笑自己。 好在敖千仅仅是想逗逗靳宛,所以在靳宛表露出不满前,他又含笑道:“我的宛儿自有宏图大志,只是我情长气短,偏要粘着你,所以只能委屈宛儿让我跟着了。” 靳宛立时笑了,娇憨地用脑袋瓜子蹭蹭敖千的胸膛,“这还差不多。” 小丫头的这副模样敖千爱极了,只觉得望着靳宛,胸口便会自然而然地涌出阵阵暖流以及爱意…… 正当两人情意绵绵之际,不远处忽地响起咳嗽声。 也是这道咳嗽声惊醒了靳宛,让靳宛想起眼下的场合。 待靳宛从敖千怀里抬头,转身看见一大帮男男女女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顿时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虽然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是背对着他们的,可敖逸那促狭的眼神,还有想到两人刚刚的情话,都被这群人听见了,靳宛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倒是敖千一脸的泰然自若,许是知晓靳宛会不好意思,他微微侧身,用身体挡住自家兄弟的视线。 见状,敖逸夸张地大叫一声。 “皇兄何必小气,看一眼都不行啊?” 敖千面不改色,“其他女人随你看,我的女人,不行。” 靳宛偷偷戳了他一下,“我才不是你的女人。” 敖千垂眸,眼角带笑:“嗯,我是你的男人。” “……”靳宛捂脸,咱们都还没有羞羞过好么,最多只能算男女朋友。 对面的敖逸也装模作样地捂住眼睛:“没法儿看了没法儿看了,你们俩当着我这孤家寡人的面秀恩爱就罢了,可好歹也顾忌下在场众人的感受吧?” 在场的暗卫、宫女、内侍,还有云川,闻言纷纷摇头。 “不用不用,殿下请随意,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敖逸不由得一噎。 敖千却毫不理会他,径直望向云川,冷漠吩咐:“带我们去休息。”云川急忙躬身:“喏!殿下、达夫人,请随我来。” 第333章 奖励 这一声“达夫人”,令得敖千眼神微动了动。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牵着靳宛跟着云川抵达一间金碧辉煌的殿宇。 这是王宫里用来招待客人的宫殿,虽然比不上云怀居住的那座,却也差不到哪里去。之前紫袍中年男人来的时候,云怀正是打算将他们安置在这里。 似是知道敖千与靳宛刚相聚,必然有不少话要说,所以云川将他们带到地方之后,就借着善后的名义离开。 宫殿内,靳宛与敖千相邻而坐。 望着云川的背影,靳宛好奇地看向敖千,问:“看云川那样子,似乎对你的身份并不讶异?” 敖千淡淡地颔首,“今早进城后,恰巧在宫外遇见他。这人也算是个有眼力的,一番简短交谈,得知了我的来历与目的,不由分说便决定协助我们进宫。” 敖逸轻轻一笑,“这么说,他倒是比那云怀更识趣儿。这汤国若要易主的话,倒是可以让他坐上王位。” 对此,靳宛不置可否。 云川的事暂且不谈,靳宛更关心的,是帝都内的形势。 是以敖逸话音一落,靳宛便谨慎道:“我们听说五王爷在帝都里竖了君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瞧着靳宛目光中的担心,敖千心里浮起暖意,面色不由得柔和下来。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今后隆凰帝国里,再也没有五王爷这个人的存在。至于帝国的危机,早在一个多月前,已彻底解决。” 此话一出,靳宛与敖逸都是松了一口气。 敖逸苦笑一声,道:“若这消息能早一些传到汤国,我和皇嫂就不必如此担忧了。就在今日凌晨,我还想着独自一人赶回帝都,将你们从五王叔手中救出。幸好皇嫂阻止了我,否则我就要和皇兄错过了。” 敖千眉目微动,淡漠的视线移到敖逸身上。 “阿逸,我还没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样子,你和宛儿这段时间,也是混熟了。” 提到靳宛时,敖千握着少女柔荑的手一紧,连眼睛都望向了后者,眼神里透着深邃的光。 “此事说来话长……”敖逸突然间变得不自在起来,脸上掠过一抹羞愧。 靳宛知晓他是想到自己轻易就中了敌人的计,以致感到不好意思,便笑着打岔:“不管怎样,眼下大家都安然无恙,这是最重要的。” 是啊!谁也没出事,能够像现在这样平平安安地坐在一起交谈,这就比什么都要来得珍贵。 靳宛在心底暗暗感叹,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几日,可自己的心境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原本对敖千未能遵守约定的那一点抱怨,也因此尽数消散。 剩下的,只有发自内心的庆幸。 敖千一向都是最懂靳宛的,因而在她说出这句话后,心潮都是为之一动。然后他猝不及防地盯着敖逸,面无表情地开口:“这些日子以来,宫里没少为你的事折腾,看在你竭力保护了宛儿的份上,这次我可以放你一马。不过,既然训练了你十几年,你的自我控制力仍这般弱,我 也不能视而不见……” 敖逸的心一咯噔,脑子里立马浮出一个念头:完了! 情急之下,他想也不想地转向靳宛,摆出一副与平日的潇洒极为不符的可怜模样:“皇嫂,只有你能救我了!” 顿时,靳宛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而敖千也是勾起一双剑眉,“好小子,两年半不见,都学会搬救兵了?” “嘿嘿嘿……以前也会啊,只是那时候的救兵都派不上用场……”敖逸讨好地笑,在皇兄面前,就算是以他这顽劣的性子,也不得不收敛一些。 敖逸说的的确是实话,从前的救兵无非是帝君,可面对敖千,连帝君也毫无办法,根本救不了他。 然而如今有了靳宛,那就大不相同了。 敖逸相信,只需皇嫂玉口一开,皇兄必定会不再追究此事。感受着敖逸炙热期盼的目光,靳宛摸了摸下巴,无奈地笑道:“经此一事,阿逸方才能算真正长大,想必日后若再出现类似的情况,阿逸一定不会再上当了。再者,今早若非我极力劝阻,阿逸可是会为了救 你们这些兄长与帝君,连命都不要的。” 明明是一个未满双十的少女,但靳宛话里行间,俨然是完完全全把敖逸当做了自己的弟弟。 敖逸与靳宛相处多日,显然也习惯了她这样的姿态。可是敖千听在耳里,心中却滋生出一股奇妙的情绪,仿佛靳宛已和他融为一体…… 眼里闪过异色,敖千神情依然未有变化。他俊逸的面孔上,好像除了面对靳宛,其它时候都不会泄露出心底的任何波动。 “也罢,念在你顺利逃脱并且安然至今,我也不为难你了。” 但是当敖千再度说话时,那内容显然让敖逸如释重负。可接着,敖千就对他下了“逐客令”,而且让他走的理由也非常充分。 “那几名叛贼已经伏诛,可这汤国的事却不算完,尤其是云怀掳走宛儿一事。”说到此处,敖千眼神冷冽无比,面若寒霜,“很不巧,我在进城之后,听闻云怀想要纳宛儿为妃,连日期都定好了。” 看着此时皇兄的神情,敖逸忽然感觉有点儿发憷。 “敢打宛儿的主意,真是勇气可嘉。”敖千唇角一翘,微眯双眼一个冷笑,随后嘴中吐出冰刃一般的话语:“所以本宫奖励云怀——五马分尸之刑。” 他扫了一眼敖逸,“阿逸,这事儿交给你去办,有问题吗?” 敖逸登时打了一个寒颤。 已然察觉皇兄心情不妙,敖逸可不敢再逗留下去,赶忙摇头:“绝对没问题!皇兄你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话毕,敖逸就冲两人拱了拱手,退出大殿。 出去时,他还贴心地帮两人把门拉上。 于是整座大殿内,就剩下了靳宛和敖千两人。 由于刚刚和敖千在众人面前上演了一出“好戏”,导致此刻两人独处,靳宛不禁有些坐立不安。 因为……气氛几乎是瞬间变得暧昧。 第334章 搅局 敏锐如敖千,自是发觉了靳宛的异状。 敖千很清楚靳宛的性格,加上现在又是两个人独处,他当然不会等着少女主动。 是故敖千眸色一暗,突然二话不说起身。 靳宛本就坐在他身边,小手还在他掌心里握着,却也被他这动作惊了一下。 只见青年站起后,立即给自己带来了无法形容的压迫感。更要命的是,敖千那双幽深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将自己盯着。 在那充满压迫力的注视下,靳宛忍不住喉咙一动,紧张地咽了咽唾液。 敖千沉默着走到靳宛的座椅前,那一举一动在这安静的大殿之中,都清晰可闻。最后这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俯下,双手撑在座椅两侧,脸则是缓缓朝少女靠近。 随着敖千的气息接近,靳宛的脸越来越红,那双清澈的眼眸也是愈发明亮。 终于,在唇与唇相距一指时,敖千定住了。 这一刹,两人四目相对。 靳宛上半身微微后倾,定定地凝视着敖千深邃的双眼。 半晌,靳宛眼角带笑,忽地轻启红唇:“太子爷,虽说眼下四处无人……可您是不是着急了一点儿?” 到了这种关头,小丫头竟敢反过来调戏他! 敖千眉毛一挑,“小丫头,你是没见过真正的急不可耐,否则你便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哦?”靳宛不甘示弱,一根纤长的手指点在他的肩膀,眉目含春地望着他说:“被太子爷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想见识见识……”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晃晃的挑逗了。 敖千的身子当即压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靳宛浑身的骨头都变得酥软,仿佛被融化了一般。随着敖千越发激烈的掠夺,靳宛的身体逐渐被热气覆盖,整个人宛如煮熟的虾子般红润。 以往两人亲密,靳宛都会恪守最后一道防线。而敖千见靳宛这般戒备,也是竭力按捺住自己,往往会在局面不可收拾前止步。 可今天,或许是久别胜新婚,又或许是差一点的生死分别让靳宛看清了很多东西,所以此时此刻,靳宛并没有如过去那样防备。 相反,一双皓腕搂着敖千的脖子,主动将他拉近。面对靳宛这一次的热情,敖千的眼神也是愈发深沉、幽暗,连呼吸都浓重了许多。 敖千一手轻解罗裳,靳宛呼吸紊乱地仰头,露出细致修长的脖颈……片刻后,白皙滑润的锁骨已留下了淡红色的痕迹…… 冷静的头脑在这一刻失去了作用,冷酷的外表也敌不过内心的火热与渴求……感受着靳宛与自己的肌肤之亲,敖千找到了自己的灵魂归属。 两人这时都有些狼狈,特别是靳宛,衣衫半解,整个人窝在敖千的怀里。 突然,几欲失控的敖千将靳宛抱起。 后者晕红了一张脸,睁开微微迷乱的双目,不明所以地望着青年紧绷的下巴。 似是察觉到这道特殊的视线,敖千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少女,声音喑哑地说:“我不能委屈你。” 委屈? 靳宛一时转不过弯。 直到自己被敖千放到柔软的大床上,靳宛又看了看刚才两人所在的那张座椅……虽说椅子很大,足以容纳她娇小的身躯,可终究不如铺满鹅绒的大床舒服。 很快,靳宛也再没心思去想这些。 敖千的再度攻势猛烈而不乏柔情,靳宛几乎是立刻就沉沦了…… 就在两人即将进入正题之际,大殿之外突然响起一道非常紧急的声音。 “殿下,不好了,乌国王子亲自率兵前来,说是要我汤国交出达夫人,不然就要两国开战!” 显然情况十分紧急,否则云川不会如此惊慌。 也难怪,他父王刚刚被敖逸五马分尸,又听说云楚被敖千解决了,眼看着就能坐上王位了,自然不希望乌国的人再来捣乱。 床上的敖千被他这一喊,顿时面色铁青,有些上不来下不去的意味。 靳宛也撑起上半身,羞红着脸看了看外面,又偷瞄了两人目前的状况,瞬间也有点不知所措。 鬼使神差的,靳宛拉过被褥盖住自己,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剩下的留到下次吧?” 话音刚落,就见敖千嘴角抽搐了几下。 下次? 这种事还能分上下回的? 他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小丫头也不怕把他给憋出内伤了! 可是外面有人,气氛已经被破坏,敖千的理智也恢复了少许,知道靳宛又开始犯“惧痛症”了。 最终敖千面色变幻不定,俯身狠狠蹂躏了靳宛一阵,这才起身披上衣服。 靳宛被吻得脑袋发晕,而且刚才靳宛也是进入了状态,所以这会儿其实也有点意犹未尽。 但云川虽然只叫了敖千,其中却涉及到自己,所以靳宛在床上捂着脸翻滚了一会儿,就躲在被子里窸窸窣窣地穿衣服了。 待靳宛好了,敖千也整理完毕,回身将她从床上捞起来。 直到这时,靳宛方才留意到敖千眼睛底下淡淡的乌黑之色,想来是他这段日子未能好好休息所致。 靳宛心疼地抚摸了一下,然后说:“要不你在这儿休息,我出去跟风祁羽说清楚就好了。” 说到底这事儿的核心人物还是靳宛,所以如果是靳宛亲自出面,问题也是能够顺利解决的。 不过敖千可不愿意靳宛与风祁羽走的太近,因为左笙已经将风祁羽单恋靳宛的事,一五一十地通报给了他。 “我无碍,这一点你应该很明白。”敖千若有所指地说道。 如果他累得不行,刚刚也不会有那精力压倒小丫头了。 靳宛啐了他一口,转过身去的时候却满脸绯红。 门外的云川等得心焦不已,可是随后赶来的敖逸,却机智地制止了他继续打扰里面的人。 用敖逸的话说,要是不小心坏了太子爷的事情,以后不用乌国进攻,太子爷一怒之下,就能让汤国毁于一旦。 得到敖逸的提醒,云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似乎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 但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 “嘎吱——”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目光阴沉的敖千,以及小脸微红的靳宛。 第335章 赔礼 敖千一出现,那周身冷厉的气压便铺天盖地地涌来,直把云川压得不敢大声喘气。 凌厉地扫了眼云川,敖千沉下声音:“人呢?” 云川丝毫没拖延,即刻带领几人前往政殿。 另一边,风祁羽压根想不到,汤国的人居然会直接请他们进宫。 此番风祁羽作为乌国的王子,亲自出使汤国,想要带回靳宛只是其一,其二就是为了与汤国宣战。 当然,风修对这个独子很重视,若不是确定敖千已经赶往了汤国,他也绝不会轻易派出风祁羽。 在风修看来,敖千这一去汤国,必然少不了腥风血雨,这正是他们攻打汤国的好时机。加上靳宛身为乌国四品夫人,又是在乌国境内被掳,风修作为一国之主当然要表态。 于是就有了风祁羽带兵出使汤国。 而风祁羽抵达后,还以为会看见巽京里混乱一片,完全没料到敖千一行人的动作会如此迅速,竟在他来之前就把云怀杀了。 如此,风祁羽便来不及为援救靳宛,而贡献出乌国的力量。自然而然的,在敖千心中,乌国的分量也就无法增加。 对此,风修或许会感到遗憾。但是在风祁羽心里,出于对靳宛的那层心思,他其实是不愿献媚于太子爷的。 无论男人女人都一样,都不想在情敌面前低头,更别说是卑躬屈膝了。 只是风祁羽还算理智,他很清楚自己与太子爷之间的差距。也许终其一生,他都没办法将这种差距填平,更何况靳宛的整颗心,也都放在太子爷身上。 可即便是这样,风祁羽也希望自己保持着足够的风度。 所以风祁羽一得知靳宛下落,便向风修主动请缨,要来汤国替靳宛讨回公道。 然而现在,敖千基本上是将事情都解决了,风祁羽能做的似乎并不多。 那云川王子也说靳宛毫发无伤,更有太子爷在此,恐怕就算真要讨公道,也轮不到他这小小的王国王子。 思绪转动间,殿外已是传来了众多脚步声。 一想到即将见到靳宛,风祁羽便立即站起,略带焦急与担忧之色地望向那门口。 不多时,一群人就涌进了大殿。 为首的,正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冷峻殿下。此刻的他,不复几日前的眼中带煞,神色较之也更为淡然。虽说依然显得冷漠不近人情,却也没有之前那样,让人一看就心生恐惧。 在他的左侧,则是一名娇俏灵动的少女。纵然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扣在一起的手,风祁羽还是看出了他们的亲密。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见到这一幕,仍是有着一抹失落从风祁羽眼中闪过。 身着浅蓝色衣裙的少女,却不知风祁羽的伤感,竟是落落大方地挥手与他打招呼。 “嘿,羽王子!好久不见啊!” 靳宛这话刚出口,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攥紧,当下惹得靳宛诧异地抬眼看向敖千。 不过太子爷面上波澜不惊,谁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这家伙,莫不是在吃醋吧? 靳宛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可旋即,又被自己否认了。 风祁羽却于此时迎上前,急切地望着靳宛:“小宛,你可还好吗?” 对于靳宛,风祁羽是发自内心的关切。只不过当着敖千的面,他这般亲昵地称呼“小宛”,依旧是令得敖千眸色微沉。 不待靳宛回答,太子爷淡漠的声音便响起。 “宛儿好与不好,都是本宫的事,羽王子只需顾好自己即可。” 这话也算是霸道非常了,偏生风祁羽不敢有半句怨言,反而还得恭恭敬敬地问候一声:“见过殿下。” 靳宛不是笨蛋,这会儿也看出了不对劲。再联想到先前风祁羽对自己的心思,靳宛哪里还不明白敖千的敌意从何而来? 但这玩意儿也不好在众人面前解释,所以靳宛面不改色地微笑,道:“多谢羽王子关心,我挺好的,这次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羽王子,我方才便是同你说过,达夫人自从来到我汤国,受到的都是上等待遇,你完全不用担心她会受苦。”云川这时也是笑道。 对着敖千和靳宛,风祁羽不敢摆脸色。但是面对与他同为一国王子的云川,风祁羽就没多少忌惮了。他冷淡地看了眼云川:“云川王子,不管天赐夫人是否在贵国受罪,你们汤国的人竟然肆无忌惮地潜入我国,掳走我们尊贵的天赐夫人,这也是不可饶恕的。若贵国不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那就等着与我 乌国兵戎相见吧!” 风祁羽既是乌国的王子,代表着乌王出使,说出这番话也是情理之中。 实际上,若是乌国没有靳宛这个变数,云川也根本不惧风祁羽的威胁。但靳宛身为乌国人,两国若是交战,她肯定会站在乌国这边。 靳宛一站队,云川可不认为她背后的太子爷,会袖手旁观。 到时候也不用打了,正如敖逸所说,太子爷只需一句话,便能让他汤国覆灭。 这才是云川忍让的真正原因。 所以云川苦笑说:“羽王子,我很清楚你的愤怒。可是此事的罪魁祸首已然伏诛,还请羽王子大度地揭过此事,如何?” 孰料此话一出,云川却是无意间惹恼了好些人。 风祁羽冷笑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靳宛冷冷出声。 “云川王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只是你这话未免太可笑一点吧。” 靳宛声音一响起,云川后背便滑下了几滴冷汗:他怎么就惹怒了这位姑奶奶呢? “达夫人,我……” “我承认,你比那云怀和云楚好上几倍。但贵国无缘无故将我掳到此地,也是事实,就算羽王子不追究,我个人也不可能原谅你们的所作所为。” 听到这里,云川已是满脸无奈之色。 靳宛却恍若未见,继续说道:“所以想要揭过此事,恐怕汤国还得付出些代价才行。” “达夫人言之有理,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做得到的绝不推辞。”到了这个时候,云川也是没有退路了。 闻言,靳宛竟狡黠地眨了眨眼。“好说!我希望可以在贵国做一些买卖,云川王子只要赔我几家商铺就好了。” 第336章 暂留 向云川讨要几家商铺,倒不是靳宛贪心,而是在与敖千出发之际,靳宛接二连三地收到了长安君的讯息。 第一条,是说几天前发布的限时任务圆满完成,靳宛几日来悉心照料的那些蔬菜种子,已经在温室大棚里顺利发芽。 第二条,就是关于新任务的了。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二百分。总积分:二百八十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可兑换物品:无。” “提醒宿主:有新任务。任务内容:阻止乌国、汤国两国内战。任务提示:从汤国国情下手。” 以上,便是长安君最新给靳宛传达的消息。 一开始听到最新任务,是阻止两国交战时,靳宛以为这场隐藏的战争,是因自己而爆发的。但是转念一想,长安君发布的任务,不可能如此简单。 是以靳宛在来见风祁羽的路上,就仔细思考内情了。最后,靳宛念头倒也想通彻了。 想来这场战争,是汤国和乌国多年交恶的结果。从前乌国在地位和经济上,不敌汤国,所以风修主张以和为贵。 然而如今靳宛横空出世,凭借酿酒、酿醋这两门技术,乌国的经济实力和商业地位必定会暴涨。这,便给风修提供了不凡的底气! 再加上汤国屡屡视他乌国君主于无物,此次更是胆大包天,从他乌国境内掳走了最为重要的天赐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风修这个仁厚的君主,也被汤国的霸道风气,给逼得不得不初露峥嵘! 风修很清楚,如果这一次他继续忍气吞声,那么以后,别说是汤国,就连其他王国也会认为乌国懦弱好欺,今后会更加肆无忌惮地挑衅乌国国威。 既然不想让乌国再被当做软柿子,那就唯有挺直腰杆,直接用武力回击汤国的霸道行为! 换句话说,乌国与汤国的战争,不单单是历史遗留的问题,也是汤国长久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必然结果。这里面,虽然有靳宛的因素存在,但那绝不是最关键的原因。 而靳宛索要赔礼,亦非表面上那般简单,而是有着一种战略性意义。 至于是什么意义,目前靳宛不会对云川以及风祁羽说明,毕竟现在有敖千在,两国还不至于立马开战。 只是在离开汤国之前,靳宛须得将战争的苗头掐死。这也就导致了,敖千便无法履行对靳海的承诺,一找到靳宛就将其带回去。 好在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为了让爷爷安心,靳宛第一时间修书一封,让暗卫日夜兼程赶回岳阳城,代自己跟爷爷报平安。 见靳宛这般打算,风祁羽虽心有不快,却也无可奈何。毕竟靳宛不是普通人,即便是他,也不能用乌国王子的身份来限制靳宛的行为。 但不知出于何种心思,风祁羽竟也选择暂留巽京! 于是云川忽然间就发现,王宫里貌似变得拥挤了啊…… 如今敖千和靳宛自是被安排在最好的宫殿,即是以前云怀居住的地方,先前给客人准备的寝殿则是让给了风祁羽。 可怜了云川,明明在云怀伏诛的第二天,便可继位的。结果册封大典过后,云川依旧得住在原先的那座小寝殿。 ——关于云怀之死,云川并未做丝毫隐瞒,直接对外公布说是他冒犯了宗主国的太子殿下。原本汤国的一些大臣,对云川接任君主一位,是非常有意见的,但经云川私下约谈,竟然全都改变了主意。 这也让靳宛啧啧称叹。 最初便知晓那云川颇有心机和手段,而今事情的发展趋势,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出乎靳宛的意料。 敖千不希望被人打扰,云川便没有公开他的身份。 却不想,这居然闹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靳宛在提出自己的要求之后,云川自然不敢不答应。但靳宛又说了,这事儿不必操之过急,免得云川随便拿几家一般的商铺应付了事。 是故云川便提议,抽个时间亲自陪靳宛出宫。靳宛看中哪一家商铺,云川都能赠送。 故而等接任大典结束后的第三天,总算得空的云川,便到靳宛和敖千落脚的宫殿拜见。 好巧不巧,这几天一直被云川下令关在寝殿的云韵,竟然蛮横闯出寝殿,直奔这儿来了。在这座从前属于自己父王的堂皇宫殿前,兄妹俩不期而遇。 彼时的云韵对宫里的风向,也只了解个七七八八。她知道平素宠爱自己的父王已故,而自己一向瞧不起的二兄,却当上了王,连自己的禁足令都是二兄下达的。 最叫云韵愤怒抓狂的,还是靳宛那妖女,明目张胆地入住了王殿! 所以远远的一见到云川,云韵癫狂的话语,已然冲口而出。 “云川!你这个低贱的宫婢之子,有什么资格当王!” 此时的云川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他一身浅黄色华服,虽比不得敖千的气宇轩昂,却也是风度翩翩,自有一身居于高位的不俗气质。 在他身后,跟着拂子以及其他的宫女、内侍,排场比从前不受宠时大多了。 听到云韵声音的那一瞬间,云川眉头几乎是立即拧成一团,连眼神都冷了几分。 拂子却直接呵斥:“大胆!纵然你是长公主,也不得对主上无礼!还不速速跪下?” 云韵一听,登时怒极而笑,拂开身旁宫女上前一步。“要本公主朝他下跪?做梦!云川,你只不过是一个贱婢所生,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王位!还有靳宛那个贱人,本公主不知道你受了她什么蛊惑,竟敢任她住在这王殿,更将本公主囚禁。等云楚王兄回来,看 他会不会扒了你的皮!” 听到此处,云川反而眉心微动,伸手拦下拂子,任由云韵继续疯疯癫癫地辱骂。 见罢,云韵仇恨的目光看向王殿的门口。在那里,站着敖千带来的几名暗卫。 但是云韵对此一无所知。 “贱人、妖女,你速速给本公主滚出王殿,你没有资格住在那里!这是汤国,不是你那卑贱的乌国,想撒野放肆,你还早的很!” 守卫大门口的几名暗卫,听罢都是面露同情地望向云韵。——敢这般侮辱咱未来太子妃,殿下定会叫你这女人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第337章 杖毙 这些天的大部分时间里,靳宛都在和敖千叙旧。两人将这半年中发生之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对方,靳宛便知道艾斯蒙奇并未辜负自己所托,而五王爷立君旗也是敖千有意为之。 这厢敖千得知靳宛于短短半年里,便将生意扩展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惊讶之余又感到自豪,那种心情就像是他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在那以后,敖千自然是追问有关系统的消息。 对此,靳宛也不做隐瞒,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身世以及那离奇经历悉数道出。 敖千早先便了解到靳宛来自异界,如今听完整个故事,他非但不觉得荒谬,反而是由衷庆幸。仿佛在他看来,这件事并不值得大惊小怪。而且靳宛还对敖千展示了那个通过积分换来的芥子空间,那就是当着他的面,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又把外面的东西收进去。只有看到这一幕时,敖千的眉毛方才轻微挑了挑,显然也认为这个画面挺有冲 击力。 不过也仅止于此。 靳宛能够拥有这样一个作弊器,敖千高兴还来不及,根本不会生出其它想法。不管如何,只要是对靳宛本身有利的,敖千都喜闻乐见。 此后靳宛又把新任务的内容告知于敖千,如此敖千也就明白了她要留在汤国的缘故。 既然是系统要求的,而且任务失败还要扣分进而惩罚靳宛,敖千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因此决定无条件支持靳宛的一切行动。 两人就此事达成了一致意见,便关上门商讨如何解决两国交恶的问题。由于长安君提示了要从汤国国情上思考,所以他们选择先从这方面入手。 此时此刻,敖千正在细细翻阅关于汤国国情的资料,而靳宛却是在记录重要信息。 两人背靠背挨在一起,只有敖千翻阅典籍的细微声,气氛倒是温馨非常。 ——直到大殿之外,响起云韵那极度煞风景的声音。 实际上凭借敖千的耳力,早在云川一行人尚未靠近的时候,他便有所察觉。但是,他并不想破坏和小丫头相处的静谧宁和,也便装作不知道。 可是没多久,云韵那泼妇般的嗓门儿,就传到这里边。 听着云韵辱骂云川,靳宛倒是抬头望向门口,眼睛里闪过厌恶。 “吵到你了?”一直留意着心上人一举一动的敖千,这时也放下手中的书,微微偏头低沉询问。 靳宛无奈苦笑,“那云韵公主是个十分娇蛮跋扈的人,之前可没少找我麻烦。她今日若是不来,我倒把她给忘到九霄云外了。” “哦?”敖千眸色一沉。 正待说话,“贱人”二字忽然传进耳中。 霎时,太子爷眼中骤然迸发出一股浓郁杀意,神情立时如浸寒窟。靳宛反倒淡定的很,发觉敖千气质变得冷厉,还颇为幽默地自嘲道:“也不知我是不是跟这云韵公主八字不合,自打见面的第一天起,她就‘妖女’‘贱人’的叫个不停。老实说,我这人两辈子加起来,还没被谁 这么‘礼待’过。” “她想死?”阴沉的声音从太子爷喉间发出。 另一边,云韵咒骂完后,抬头却见云川正冷笑地盯着她。 这个笑容使得云韵莫名胆寒。 “你笑什么?” 云韵话音刚落,那座王殿的大门就打开了。 当下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 几名暗卫都是不约而同地单膝跪地,“殿下——” 云韵芳心一颤,为这青年身上的高贵冷峻气质而折服,同时目光略带迷离地望着他俊逸的面容,连那些人口中的称呼都没听见。 敖千眉目如霜,冷声下令:“将她拿下。”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暗卫显然都很清楚,这个“她”是指谁。 于是就在云川的幸灾乐祸,以及云韵的愕然不解中,两名暗卫就押着云韵来到敖千跟前。随后赶来的清月见此情景,还想要上前阻拦,可是云川对拂子使了个眼色将她拦下。 被身后的暗卫踢了一下膝盖,云韵不受控制地跪下,登时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你们干什么?知不知道本公主是谁,你竟……” 话未说完,旁边的暗卫猛地一巴掌扇来:“在殿下面前,不许大呼小叫!” 这一巴掌把云韵的脸都扇肿了,可见暗卫一点儿没留情。 云韵不敢置信地抬头,“你敢打我?本公主是这汤国的……” “再说一个字,本宫立刻割了你的舌头。”遽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云韵的话。 云韵的话音戛然而止,她吃力地仰起头颅,那高高在上的青年正冷漠地看着她,那眼神……好像在看地上的一堆垃圾! 这个认知令得云韵心脏一缩,整个人宛如被泼了一盆冷水,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你、你是谁?”她颤颤巍巍地问,头一次在人前失去了骄横的底气。 敖千怎么可能回答她,倒是云川似笑非笑地说:“你刚才没听见么?这位殿下是宗主国的东宫之主,亦是咱们汤国今后要效力的储君。他肯住在这王殿中,是我汤国之荣幸,可你却……” 一听这话,云韵脸色霎地惨白。 但是这还不算完。 云川接下来的一句话,才真正让云韵恐惧得魂飞魄散。 “对了忘了提醒你,此次殿下莅临,正是为了达夫人而来,父王之死也是因为他冒犯了达夫人。” 云韵恍遭雷击,嘴里不信地喃喃:“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魅力……” 不论云韵多么怀疑,都改变不了她的命运。 “拉下去,杖毙。” “喏!” 暗卫面无表情地将云韵拉起。 直到半晌后,远处才传来云韵声嘶力竭的吼声:“不要——” 清月这会儿已经被吓得手足冰凉,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她哆哆嗦嗦地站在云川后面的一群宫女里,目光惊恐地盯着地面,回想起以前对靳宛的种种行为,险些腿软地栽倒。 这种刑罚对云韵和清月等人来说,算是很残忍的。但在敖千眼里,如果不是出来之前靳宛说过情,云韵的下场会凄惨百倍。 比如——被挑断手筋脚筋,再送去青楼任人糟践。 第338章 被压 解决完一个云韵,对敖千和靳宛并未有任何影响。 敖千是认为,连自己都不舍得欺负的小丫头,被这样一个女人肆意辱骂,所以云韵死不足惜;至于靳宛,本来就对云韵没有好感,即便敖千不动手,等自己闲下来也不会饶了她。 这事儿很快便揭过了,云川自然不敢为云韵求情,更何况他对云韵也没有什么兄妹之情,而今她一死万事俱休。那厢敖千二人经过商量,决定还是按照靳宛最初向云怀提出的方案,来对汤国进行整治。 如今云川继位算是一件好事儿,起码云川似乎对发起战争侵略他国没多大兴趣。在靳宛的要求下,云川从全国各地选拔了几位农业方面的“专家”——说白了就是经验丰富的老农夫。 这些人跟着靳宛在王宫学习催种蔬菜,如此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期间敖千不免夜夜缠着靳宛,希冀着将团聚那日未能完成的“大业”,给彻底执行了。可惜靳宛要忙的事情很多,往往三更半夜才从温室大棚回来,疲惫得稍微洗漱后倒头就睡。太子爷遭受到身畔美人儿的诱惑,不禁心痒难耐,偏偏只能看不能吃。这导致他对素未谋面的系统君恨得牙痒痒,连带着迁怒于整个汤国。这么一来,云川的日子就变得十分难过,每天要忍受太子爷又冷 又臭的脸色不说,还得想方设法地讨好他,简直是战战兢兢、度日如年。 就在敖千一心一意想将他的太子妃拆吃入腹之际,汤国里靳宛索要的那间商铺一切准备妥当,可以择日开业了。与此同时,由于太子一行人于汤国停留,乌国那边很快表态。乌王风修为表尊敬和善意,先是当着朝中众臣的面,宣布提拔靳宛为一品夫人,封号“达”,高调宣传了靳宛为母国做出的伟大贡献——研究出 酒、醋两大至宝的酿制方法。 外人听这封号,都以为是在赞扬靳宛的品格。只有风修、风泠这些清楚内情的人,才明白这不过是在“借花献佛”,因为他们早就收到消息称,靳宛在汤国使用的“达夫人”名号,其实是有隐藏意义的。 事实上,这个名号正是指“达先生”的夫人。 换句话说,靳宛已经以太子妃的身份自居了,并且太子爷对此甚为满意。 随后乌王又写了一封信,表示愿从国库拨出库银,官方资助靳宛扩建酿醋坊、酿酒坊。如果靳宛有需要,乌国还会派出军队驻守在作坊附近,以此来保护作坊内的所有活动。当然,为了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合理,而非是刻意讨好靳宛和敖千,风修也找了一个很恰当的理由。总之敖千看过这封信后,纵然他不喜欢那些善于阿谀奉承的谄媚之徒,却也无法挑剔风修言行中的过错 。 敖千没意见,靳宛更不会拒绝这种送上门的便宜。 于是靳宛又联系上沈玉溪,让他和王宫里的负责人接头,商讨扩建作坊的事宜。 许是这次靳宛被掳,使得沈玉溪心怀愧疚,因此他既然没有再抗议说什么不要去都城的话,而是乖乖打马前往邬京。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左笙保护靳宛不力,不悦的敖千是要惩罚他一顿把人打发走的。但是左笙宁死不肯离开,靳宛看得出,敖千并没有真正动怒,否则他要做的就是杀人而非驱逐左笙。 是以靳宛做了点小小的“牺牲”,抽出一晚上时间伺候得太子爷舒舒服服,趁机提出给左笙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敖千极其享受小丫头的主动,虽然还没能真正把人吃到嘴里,但他这位娇小迷人的太子妃,着实已经让他“大开眼界”,挖掘出一些以前从未接触过的“玩法”。龙心大悦之下,敖千也就顺驴下坡地答应了。 这倒是让靳宛非常郁闷,总觉得自己这笔“买卖”不划算。因为两人这般黏在一起,擦枪走火是难以避免的,若不是靳宛“不方便”,恐怕他们那晚就要云雨之欢了。 从那以后,左笙对靳宛愈发忠心耿耿,对靳宛的命令不再有丝毫迟疑。 担心绵绵在都城里待的不痛快,靳宛又抽不出时间,便将寸步不离跟着自己,美其名曰保护自己的左笙派去照料绵绵,要他每天都带着绵绵出城逛一圈,万不能委屈了这头“孝顺贴心”的羊儿子。 诸多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唯一美中不足的,恐怕就是敖千和靳宛二人独处的时间很少。 眼看着太子爷周身释放的冷气一天比一天多,可怜的暗卫们都在暗暗祈祷,希望他们的未来太子妃能够早点儿发觉这位爷情绪不对,不然他们就要遭殃了…… 正想着,有些许灯光从温室大棚的方向靠近,暗卫们立即精神一振。 众人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是太子妃!今晚比昨晚回来的要早半个时辰! 屋里斜倚于榻上看书的人,此时仿佛也被这动静惊扰,放下书籍缓缓坐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 不久,说笑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当看到云川和靳宛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一干暗卫忍不住后背一凉,齐刷刷地回头望向大殿之内。 果不其然,殿下的脸已覆上了寒霜! 暗卫们干涩地咽了咽口水,再次看向云川的时候眼中就带了可怖的杀气。 莫名感到寒气逼人的云川顾不得继续与靳宛交谈,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然后缩了缩脖子。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他,如果再不走,那他很可能就再也走不了了…… 心念到此,云川果断止住脚步,忙不迭地对靳宛提出告辞。 “那就明天见,到时我再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你便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培育计划了。”不疑有他的靳宛挥了挥手,轻松道。 云川匆匆点头应下,忍着浑身的不适添了一句:“替本王向殿下问好,太晚了,本王不便进去叨扰殿下了。” “嘿嘿,他估计还在等我,没睡呢。” 说着靳宛大踏步朝王殿走,云川则如释重负地快步往外面冲。 靳宛刚刚踏进房间,正要出声,屋内的烛光竟忽地灭了。 “吱呀”一声,大门无风自动,接着“砰”的关上。电光火石间,懵逼的靳宛感到有人接近……下一秒她全身一轻,旋即整个人好像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再回过神时已经被压在了柔软的床褥上。 第339章 誓言 灼热的气息喷吐在颈间,耳边听着黑暗中躁动的心跳声,就算不用睁眼,靳宛也知道此时此刻在自己身上的人是谁。 “果然,你还没睡。”咧了咧嘴,靳宛一点儿都不在意目前自己的处境。 敖千什么性子,靳宛是无比清楚的。只要稍微动一下脑筋,便能明白他现在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是醋意发作。 因而靳宛主动伸手到他后背,用柔软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按着,眼里笑意满满。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就在刚刚我已经完成了云川委托的任务。也就是说,从明天起我不用再去温室大棚守着了,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你。” 听到这里,靳宛听到位于自己上方的男人呼吸一顿。 半晌,敖千低沉的哼声响起:“这也不能成为云川半夜送你回来的理由。若非你不许我陪着,同你说说笑笑回来的男人理应是我。” 说到底,太子爷还是不满自己被冷落。 “有你在那些人怎么敢放宽心地做事呢?他们肯定会胆战心惊,注意力全放在你身上啦。”靳宛不禁笑出声,都一个月过去了,这位爷还在不爽呢。 敖千不说话,直接把头压了下来。 靳宛翘着嘴角,感受到太子爷在自己身上四处摸索的大掌,微微眯了眯眼。 寂静的空气里两人的呼吸声愈发急促,靳宛已经能够感觉热气涌上双颊,这使得靳宛精神有些恍惚。 蓦然,沉沉的夜色里传来太子爷性感低哑的嗓音:“今晚……可以么?” 这句话唤回了靳宛的神智。 原来太子爷的手已然攀山越岭抵达终点,只是出于对靳宛的尊重与怜惜,他并没有一味地行动。 老实说,按照二十二世纪的风气,靳宛也心知自己和敖千即便跨过了最后一步,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何况内心深处,靳宛是愿意把自己交给敖千的。 思及此处,靳宛轻不可闻地“嗯”了一下。 太子爷先是一愣,像是对突如其来的惊喜反应不及。 继而他呼吸几乎凝滞,黑暗中一双深邃眸子宛如一个黑洞,几欲将靳宛的灵魂吸进去。 “这次,我不会再停下……宛儿,你,不后悔?”压抑、颤抖的声音从敖千喉间发出,这个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冷峻太子爷,从未如此放低姿态地征询一个人。克制着心底的渴求、与自己的欲望反复战斗,他所做的这些种种,都不过是因为对身下少女深爱 到了骨子里。 因为爱她,所以不想让她有一丝遗憾,更不允许她有一丝后悔的可能。 “我爱你啊……所以把自己交给你,怎么可能会后悔呢?”被情郎的体贴打动,靳宛的心变得更加柔软,但说出这样直白的话,依然让靳宛害羞地撇过头,不敢与那双黑亮的眼睛对视。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令敖千的吻变了味儿。 不同于刚才惩罚性的激烈接触,接下来敖千的动作开始温柔,靳宛经过短暂的失神后,也慢慢试着回应…… 纵使没有红烛光照,这对热恋中的年轻情人,仍旧要尝试一下将这漫漫长夜变成春宵苦短。靳宛从二十二世纪而来,带着那个世界的某些观念,原就不是很拘泥于旧时代的保守思想。而今历经了这么多事,要说心里已经完全放下了不安那是不可能的。但最起码,靳宛已然深刻意识到,自己对敖 千是那种“非他不可”的心情。 既然如此,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人生苦短,未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靳宛不希望假如有天,自己被突发因素逼得离开这个世界,唯一能证明敖千存在过的,却只有那些触摸不到的回忆。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耳边忽然听见敖千低低的话语,靳宛迷茫地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月光望向敖千,“什么?” “傻丫头……”敖千心中一叹,看来刚刚那些话是她无意识中说出口的。 或许靳宛自己没有察觉,方才她不知不觉地把心里话呢喃了出来。虽说声音很小,但是以敖千的耳力,依旧清晰地听到了。 这让敖千的心情有些沉重,因为他从没想过,靳宛还会从这个世界离去…… 敖千简直无法想象那样的人生!在拥有过之后再度失去,那种感觉比不曾拥有还要痛苦百倍! 因此敖千停了下来,紧紧抱着靳宛,再没其它的举动。 他在一点点平复自己慌乱的心绪,靳宛却不知,只感到不解地推了推他。 “大个子?”怎么……突然就停下了呢? 靳宛觉得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这不是又变得跟一个月前的那天一样了吗?都已经做好准备了,这位爷也是箭在弦上……为什么不继续啊? 作为一个思想还算开放的穿越人士,靳宛纠结了,不晓得自己这会儿是该乖乖任敖千抱着,还是反客为主压上去? 正当靳宛踌躇不定之时,敖千仿佛能够洞察靳宛的想法似的,竟直接拉过旁边的被褥盖住她。 “???”靳宛茫然地抬头,搞什么啊大兄弟,衣服都脱了你又给我找个遮蔽物? “我们一定,会有漫长的一辈子。”深吸一口气,竭力忍耐的太子爷故作冷静地开口了,“所以不着急……不能着急,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靳宛顿时愕然,身体上的潮红之色也逐渐褪去。 紧接着敖千口气遽然一变,声音凌厉起来:“至于宛儿体内那位神秘的长安君,若是你能听得见本宫说话,本宫希望你搞清楚,既然你将宛儿带到了这里,最好不要再想着把她带走!“虽不清楚你发布这些任务有何目的,可本宫敢断定,这绝对关系到你自身的利益……既然如此,那便好办了。只要你能保证永不威胁到宛儿的性命、永不将宛儿从本宫身边带走,本宫保证一定会尽全力帮 助宛儿完成任务。 “本宫曾听说在三大帝国之外,还存在着某些神秘的修真国度,只不过那些地方常人无法接触,距离三大帝国所在的大陆也很遥远。“但是本宫在这里发誓,倘若宛儿有朝一日被你带走,那么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本宫也会举全人类国度之力,找到修真国度并踏上这条路。终有一天,本宫定会寻你复仇!” 第340章 甜宠 被威胁了! 长安君心里一突,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躺枪,莫名其妙就被敖千点名。这也就罢了,他居然敢威胁自己! 可恶,难道他是知道自个儿有后台? 长安君感觉很委屈,早知道就不要接下这个任务了,怎么遇到的主儿一个比一个难伺候! 只是长安君谨记“游戏规则”,不敢对靳宛泄露自己的情绪,故而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靳宛也不确定长安君是否听到了这番话,但是不得不说,敖千的发言确实叫她大吃一惊。 不过没等靳宛问什么,敖千吻了下靳宛的额头,便起身穿衣。 “你去哪里?”靳宛赶忙撑起身子问道。 敖千无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状态,语气深沉:“很明显,我得去吹吹冷风,否则今夜我是没办法搂着你睡了。” 靳宛依稀能看到他的视线所在方向,立即了悟。可这就让靳宛非常纳闷了,自己都表示愿意跟他那啥啥,这位大爷怎么还…… 似乎是明白靳宛在想什么,敖千坐到床边摸了摸她的脸,现出在人前根本不可能有的柔和眼神:“我要给你一个确定的未来……相信我,那一天不会太远。” 说罢,敖千抬起靳宛的下巴,俯身轻轻一吻。 “你先睡吧,我很快回来。”他摩挲着靳宛的唇瓣,低声嘱咐。 靳宛不答,只垂下眼睑启唇:“下次……别再半途而废,我也是血肉之躯。” 很含蓄的暗示,可是敖千听懂了。 他不由得轻笑,挑眉撂下“战书”:“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把现在的都补回来。到那个时候,你该烦恼的就是要在床上躺几天,而不是其它。” 靳宛身子一颤。 好吧,自己丝毫不怀疑敖千是否有这个能力…… 到底是累了,敖千一出去,靳宛独自缩在被窝里没多久就去见了周公。 毕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靳宛去做,这些天又一直没休息好,所以一旦有睡好觉的机会,靳宛都不能放过。 也不知昨晚太子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总之靳宛一觉醒来,整个人又是窝在敖千的臂弯里。 靳宛一动,敖千便有所察觉地睁眼。 “吵醒你了?”靳宛揉揉眼,嘟囔着说。 敖千径直把人拉下,“没睡够就别起。” “可是睡懒觉不大好……”靳宛咕哝道,身体却自发自动地在敖千身侧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他重新闭上眼。 敖千好笑地看着这一幕,目光里充斥了宠溺。 还真是个小丫头啊…… 于是敖千果断搂着他的小丫头继续睡了。 如此这般到了晌午,暗卫们个个在门外蹲守,有人偷偷开注赌殿下昨晚是不是太“卖力”了起不来。很快这名暗卫就被其他人暴打了一顿,因为大家觉得他开这样的注,完全是在侮辱众人的智商。想也知道,就凭殿下那样的体力,日夜不停地赶路,马都跑死几匹他还丁点儿事没有,还会累趴在太子妃身 上? 那样的话,太子妃得是一个多磨人的小妖精啊! 根据大家平时的观察,像太子妃这样纯洁善良、犹如天上下凡的小仙女儿一般的人物,肯定不会那么妖娆地缠着殿下不放。 ——如果他们知道大多数时候都是靳宛带领敖千“开车”,那么开注的仁兄恐怕就不会挨揍了。 靳宛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神清气爽,把接连多日都不足的睡眠补了个够本。 敖千立时让人打水送进来,亲自帮靳宛洗脸。待靳宛着装整齐了,敖千便唤了宫女进殿端盆倒水,吩咐暗卫准备午膳。 “下午咱们出宫转转,你在这王宫待了这许久,我却一次都没有陪你外出逛巽京,想必你也过得很乏味吧?”在桌前坐下后,靳宛殷切地望着敖千提议。 敖千倒是不在乎这些,巽京只是个小都城,怎么样都比不上帝都的繁华热闹。只是见靳宛这么顾及他,心里自然而然便泛起了甜意,也就点头答应。 “嘿嘿,正好我们也能去看看阿逸。之前云川说商铺准备好了,我将阿逸打发过去,托他负责整理商铺货物并挑个好日子开张。这都好些天了,阿逸一点儿消息没有,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靳宛忙了一个月,总算可以得空,难免会待不住的想到处跑。再怎么说,巽京的商铺都有很重要的战略意义,靳宛还是很重视的。“有何不放心的?”敖千不以为然,夹了一筷子靳宛爱吃的红烧鱼到自己碗里,边给小丫头挑刺边漫不经心道:“风祁羽回乌国亲自负责货物的运输,想来就在这几日那些酒醋皆可到位,如此距离开张的日子 便不远了。” “说到这个,我就不懂风祁羽是怎么想的,堂堂一个王国储君,竟然屈尊给我当下属!”靳宛扶着下巴不可思议地说。 敖千淡淡瞥她一眼,“帝国太子都在伺候你洗漱、替你挑鱼刺了,他一个王国储君代你跑跑腿怎么了?” 这话一出,靳宛恍然大悟,笑嘻嘻地凑近敖千:“是因为你对不对?哈哈哈,有个太子爷当靠山果然不错,可以享受到很多便利。” “嗯。所以,你不考虑一下怎样报答这座靠山么?”敖千微微弯唇。 靳宛倚着他的手臂,眼含秋波,“人家都是你的人呢,还要我怎么报答哦?” 这小眼神、小姿态勾得敖千心头一阵火热。 但是他很清楚,靳宛多半是故意想看他难堪,是故神色不变地夹起挑好刺的鱼肉递到靳宛嘴边,“吃鱼。” 情郎竟不为所动,靳宛有一点挫败,懊恼地张嘴咬住筷子。 “没劲儿!”小丫头嘀咕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脸淡漠的太子爷忽然探过头。 “鱼肉好不好吃,给我吃点可好?” 靳宛一愣,“你吃啊,又没拦着你。” 敖千面无表情地颔首示意:“我要你嘴里的。” “……”靳宛纠结地皱起小眉头,“这太恶心了,我拒绝……” “嗯,我知道你会这么说。那,就用你的唇瓣替代,我觉得它必然比鱼肉更滑嫩可口。” 话音刚落,靳宛就被含住了双唇。良久,靳宛迷迷糊糊地想:我家爷啥时候学会了套路? 第341章 兄弟 云川送给靳宛的商铺,就处在巽京最为繁华的街道,而且是在最显眼的位置。 这家商铺之前被云怀一位受宠妃子的家族掌管,后来云怀一死,那名妃子自然没什么地位了,云川要求他们让出商铺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靳宛曾经来看过一次,内心也大为满意。和敖千用过午膳,两人便乘坐着云川安排的马车出宫,直奔商铺而去。 这个时候的敖逸,正觉百无聊赖。 其实敖逸也很郁闷,以自己这尊贵的皇子之躯,怎就沦落到要在一家商铺镇守的地步了? 都说美色误人,看来这话一点儿不假。皇兄是彻底被皇嫂迷了心,连他这个宝贝的三弟都不要了…… 实际上敖逸自个儿也很理亏,知晓这是敖千针对他上次掉进五王爷的陷阱一事,刻意借此事磨练他的性子,也算是一种变相的“惩罚”。 这么一来,敖逸便不能随意行动,牢牢被留在了巽京。 所以不管有多么技痒难耐,敖逸也不敢再去聚贤楼画美人图,更不可能在商铺外面挂一条横幅招揽美女。 ——靳宛兴许不会介意他的这种行为,但是敖千肯定不会饶了他。 因此敖逸难得乖巧了十多天,同时也冷清无趣了十多天,以致当下人通报说敖千与靳宛携伴而至时,他激动地一跃而起,疾步冲出去迎接两人。 一出门口便见皇兄正在搀扶皇嫂下马车,敖逸不由自主地酸溜溜道:“哟,这还没成亲呢,老大你就为了嫂子把三弟我抛到九霄云外了,真是没人性啊!” 敖千睐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瓜。 “要跟我过日子的又不是你,把你抛诸脑后不是很正常么?况且你这么大一个人,莫非还想像小时候那般要我抱抱?” 看着敖逸那瞬间尴尬的表情,靳宛忍不住眨眨眼,盈盈一笑:“阿逸,难不成我的醋你也要吃吗?” 敖逸登时换上了和煦的笑颜,“这自然是不会的,我又不是女人,不做那种争锋喝醋的事儿,那多没面子。而且老大说的对,兄弟其实如衣服,要吃醋也得挑准对象嘛。” “看样子你这日子过得舒坦过头了。”敖千淡淡来了一句。 再开玩笑下去,敖逸可不敢保证皇兄不会暗地“记仇”,于是他赶忙对着靳宛谄媚地挤眉弄眼。 “也是嫂子人见人爱,旁人见着她心里就只有怜爱的念头,压根不会生出其它心思。” 哪知敖千却不领情,剑眉一扬双目眯起:“宛儿有我怜惜就够了。” 这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敖逸一点儿不想再领教,便偷偷翻个白眼。 “是是是……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三人对话间,已经进了商铺之内。 他们两兄弟斗嘴的画面还是蛮有趣的,靳宛看得津津有味。原以为在敖千面前,所有兄弟都是恭恭敬敬的,如今一瞧倒是靳宛想岔了。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敖千兄弟几人的感情,并不同于其他贵族子弟。感情一好,相处时当然更自在,难免会互相调侃。 “皇嫂你检查检查吧,以免哪些地方有遗漏。”挥手将下人遣了出去,敖逸对靳宛的称呼就改了。 靳宛背着小手粗粗巡视一圈,倒没有真去仔仔细细地观察,那样未免显得太不相信敖逸。 好在敖逸为人是放荡不羁了一些,可做事是实打实的靠谱,靳宛一时还瞧不出什么问题。 “那栋房子是做什么的?” 便在此刻,敖千指着一座连接商铺的楼宇问道。 刚刚敖逸正是从那里出来的,见敖千询问,他当即笑道:“那是云川附送的,一楼可以当做仓库,二楼则能够住人。不得不说,云川那家伙挺上道的。” 敖千不置可否,反而是靳宛双眼闪着星光,赞赏地点点头。 “我原本还在担心商铺晚上没人看守,会遭遇窃贼呢。现在好了,掌柜和伙计住在这座小楼,便能时刻看顾商铺。要知道,酒醋在普通人眼里,那都是很有价值的东西,难保不会有小偷光顾这里。” 敖逸耸了耸肩,“我倒认为比起这种难以携带的货物,还是银钱更值得偷取。” “怎样都好啦!”靳宛咧了咧嘴说,“这些时日辛苦你了,等风祁羽将货物运来,我便亲自主持商铺开业,阿逸你可以休息了。” 听罢,敖逸脸上溢出喜色。 可紧接着,他的眼睛就悄悄瞟向稳坐如泰山,只顾专心品茶的敖千身上。 “咳咳……”敖逸假意咳嗽,故作随意地问:“皇兄,你怎么看呢?” 靳宛很快就明白了敖逸的顾虑,猛然觉得敖千的兄弟们很有意思啊——无论是敖墨还是敖逸,性格里都藏着孤傲不训,可是面对敖千这位大哥,两人都是发自骨子里的尊敬和信服。 这种信服中,暗含了将敖千当做“龙头”的意义。他们平时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但是靳宛相信,如果敖千对他们的准则提出质疑或者反对,两人无疑都愿意将其放弃。 只因为敖墨与敖逸都深信着,敖千决不会做出对他们不利的决策。 靳宛在心底里深深感叹,太子爷这皇兄当得真是无比成功啊!居然能把敖墨、敖逸这等本身就十分优秀的人物,变成他的“迷弟”。 感叹归感叹,靳宛表面上却没表露丝毫。 敖千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看向敖逸,不答反问:“你打算何时回帝都?” 问题很突然,敖逸不太理解为何皇兄会有此一问。 或许是想到什么,敖逸一下子露出苦笑,刻意装出一副哀怨的语气:“皇兄莫非是想对我下‘逐客令’?”“我并不限制你的行动自由,留与不留看你自己。”敖千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目光深邃了许多,“可你必须清楚自己今后该做什么。以你的身份,即便一辈子碌碌无为,我和父皇也能保你一世荣华,问题是 ,这是否是你想要的人生?” 此话一出,不单单是靳宛这个旁观者,连敖逸本人都是一愣,实在想不通话题怎么变成了这个。 在敖千颇有压力的注视下,敖逸舔了舔干涩的唇,好一阵方才艰涩开口。“皇兄……因何忽然与我谈论此事?” 第342章 大陆 说实话,敖逸是没什么野心的人。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一直以来,他习惯了任何事情都有皇兄挡在前面。 随着阅历的增加,敖逸已不再是不懂事的少年,他心里也很清楚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只是敖千的光芒太强大了,即便敖逸有心摆脱从前的生活状态,亦不知应该从何处着手。 既然无能为力,那就顺其自然,这是敖逸的想法。 然而直到这时,听到敖千主动提起,敖逸方才明白原来不止是他自己,皇兄一样注意到了他心灵深处的缺陷。 靳宛敏锐察觉到,眼前的兄弟二人似乎即将要谈论一个比较深入的话题,内心隐隐有些动摇,自己该不该继续留在这里呢? 但这样贸然离开也不太好,所以靳宛找了个很不错的借口。 “要不你们先聊着,我四处看看,有事唤我一声。”靳宛温和望着两人道。 这使得敖千与敖逸俱是心中微动。 二人都不是傻子,理所当然的能够感受得到靳宛的体贴。 也因此,敖逸胸口的那点忐忑便被打散了,瞬间脸上又恢复了先前那桀骜的笑容。 “皇嫂,你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是你不能听的?就算撇开你同皇兄的关系不提,你之前还救过我一命。在救命恩人面前,男子汉自当坦荡荡。” 靳宛听得松了一口气,只要敖逸这个当事人不别扭就好。 “坐着。”敖千直接把靳宛拉到自己旁边的座位,轻轻拽着人坐下,口中十分自然地说道,“听说这巽京内有一道名为‘咸水角’的小吃声名远扬,我让暗卫买来给你尝尝鲜。” 一干暗卫无论敖千走到哪里,都是紧紧尾随的,就宛如贴身侍卫一般。唯一不同的是,暗卫身处暗处,只有在敖千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才会现身。 是故靳宛只看见敖千抬头,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外,淡淡吩咐了一句:“卫甲,去买一份咸水角,以及几份巽京较为有名的糕点。” 就在靳宛狐疑之际,忽然从一棵大树跳下一位黑衣人。 他单膝跪地,语气恭敬:“喏!” 声音刚落,黑衣人的身影便原地一闪,下一瞬已经消失不见。 靳宛看得目瞪口呆,这速度未免太快了吧!便连父亲靳褚西都做不到这种程度!果然有内功与没内功是有极大区别的…… “皇兄今日来找我,应该另有深意吧?否则你方才也不会说那番话了。”敖逸索性放宽了心,准备和敖千来一场毫无保留的交谈。 靳宛下意识地看向敖千,只见她家太子爷一改冷冽的神态,面上布满慵懒之色地往后一靠。 “你也看到了,本宫如今已经有了你皇嫂,这便代表今后本宫的精力十有八九都会放在她身上。” 说这话时,敖千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征兆,倒是一旁的靳宛脸渐渐发红。 敖逸视线扫向靳宛,后者朝他做出一个歉意的表情,好像是在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跟你们兄弟“争宠”的。 这使得敖逸忍俊不禁。 他微微颔首表示理解,“皇兄说的我能明白,但这跟我的未来可有大的关联?” 显然,敖逸的“懂事”让敖千还算满意。 “你应当清楚,整块大陆上可不仅仅有隆凰帝国。虽然威灵帝国和巴南帝国单论军事实力,无一比得上我们隆凰帝国。 “但别忘记,威灵帝国经济实力雄厚,而巴南帝国则民风剽悍、易守难攻,假如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们,那么你可否能想象,那对隆凰帝国而言,将会是何等严重的打击?” 顿时,敖逸和本来不够专心的靳宛,都是面色一变。 靳宛心情逐渐变得沉重,神情肃穆地凝视着敖千,聚精会神地聆听他对大陆局势的分析。 敖逸却是脸色有点发青,“皇兄,威灵帝国与巴南帝国也是敌对关系,他们怎么会联手?” 虽然这是质疑敖千的说法,可敖逸心里知道,他其实也认同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不然的话,敖逸的反应就是不以为然地大笑,而非煞有介事地反问。 便在敖逸问题出口后,敖千的目光移向了靳宛,意味深长地说:“以前或许是这样,但是再过不久,那两国的立场便会发生改变。” 在这里敖千用了非常肯定的语气,说明敖千对他的这个说法,无比的自信。 而导致敖千如此坚信的原因,就是…… “大个子,你是不是想说,由于我发现了酒醋的酿造方法,会让威灵帝国和巴南帝国产生危机感,从而动摇各自的立场?”靳宛咬了咬唇,苦笑接道。 乍闻此言,敖逸不禁脱口喊:“不可能!” 敖千淡然瞥了他一眼,像是故意考验敖逸般,反过来质问:“为何不可能?” 这个时候敖逸的头脑也开始反应过来,越是思索其中联系,便越加为自己刚刚冲动的否定感到惭愧。 “我……”他无奈开口,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见状,敖千也不继续为难他,漠然道:“阿逸,你一直认为阿墨不过早你一刻降世,没资格当兄长。可事实上,在某些方面阿墨确实比你更加稳重。 “类似今天的错误,本宫不希望你以后再犯。无论何时何地,保持充分的冷静都极有必要,你必须时刻谨记这点。” 遭到了训斥,敖逸却没有丝毫不满。在这一刻,他好似回到了少年时期,因做了错事正在接受皇兄的教导,只能乖乖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敖千绷起的脸色这才舒缓一些。 担心自己吓到了小丫头,敖千不动声色地从桌下,握住了靳宛的柔荑,无声地传达属于他的温柔。 明面上,敖千则是接着刚才的话头道:“威灵帝国一向以能酿出酒醋而自傲,烧酒和香醋也被他们当做了两个巨大的聚宝盆。“可如今,乌国有了宛儿这一个变数,导致威灵帝国无法再像以前那般一家独大。除非威灵帝国的帝君是个草包,否则他绝对能认识到这是何等庞大的危机。毕竟威灵帝国之所以能够在三大帝国中排名第二 ,靠的就是酒、醋、丝绸这三样东西。”敖千还没有告诉敖逸,就连丝绸,靳宛也发掘出了比威灵帝国的柞蚕丝,品质更上一层的桑蚕丝。暂时他还不会对任何人泄露这消息,因为一旦那两大帝国的人知道这个消息,靳宛的处境将比此时危险百倍! 第343章 马队 即便如此,敖逸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旋即沉默下来。 以为当事人会十分担忧自己的处境,所以敖逸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靳宛。却没想到,靳宛的表情反而比刚才还要淡定,那泰然自若的模样令敖逸颇为诧异。 听敖千提出隐患,靳宛最初的确有些意外。不过很快,靳宛就恢复了一颗平常心,因为这些所谓的危险,其实靳宛很久以前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是前段时间在乌国的一切事情,进展太过顺利,导致靳宛有些忘乎所以,这才降低了危机感。 事实证明,敖千在与不在,对靳宛有着很大的影响。当靳宛被眼前的安逸所迷惑的时候,只有敖千能够及时将其拉回现实。 念头到此,靳宛偏头去看敖千。 而此时此刻,敖千却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眼神随意地瞥向门口。见此情景,靳宛不由得愣了一愣,然后心中一动,也跟着朝门口看去。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莫非是…… 便在敖逸意欲张口之际,他发觉敖千和靳宛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于是若有所感地回头。 这一回头,敖逸才知道自己刚刚思考问题太投入了,居然没发现外头有一大群人靠近。为首的那个,正是他们提及没多久的家伙。 “风祁羽?” 敖逸挑了挑眉,这位乌国王子的动作还不慢嘛,到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早一点。 ——按理说以敖逸的武功,不至于等风祁羽的马队到了才察觉,实在是他被敖千话里的内容深深吸引,精神过于专注在靳宛身上了。 见到风祁羽,最开心的人莫过于靳宛。 当即,靳宛就乐不可支地起身跑出去。 “羽王子,你总算来啦!” 门外,风祁羽刚翻身下马,便听见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一转身,便对上一双璀璨的星眸,那大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和喜悦,在这一瞬间使得风祁羽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自己已经进入了少女的心房…… 靳宛又笑眯眯地道谢:“有劳你代我跑这一趟,真是帮了大忙了!” 这一句话立即驱散了风祁羽内心的涟漪,将他唤回现实中来。 抬头看了看靳宛身后目光深邃的敖千,风祁羽心中不由得一丧,暗暗叹了声气。 面上风祁羽倒是保持了彬彬有礼的风度,先朝三人拱手施礼,方才转而对着靳宛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口中道:“竟让你和殿下在此等候,真叫祁羽惶恐了。” 风祁羽竟对自己这般客气,靳宛有点无奈,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靳宛只好把视线瞟向风祁羽身后的那一车车瓦缸。 风祁羽了悟,挥挥手示意下属将马车拉到前面。 “此次前来,我分别带了十缸香醋、十缸烧酒,应该足够支持商铺开业了。”趁着靳宛走近时,风祁羽又细心解释。 靳宛也看到了这条长长的队伍。 看得出来,光是运输这二十缸货物,就用了五辆马车。而除了香醋和烧酒用到了马车,连风祁羽本人都是跟着士兵一块儿骑马,估计也是想尽量加快赶路的速度。 彼时敖千也走到了近前,风祁羽态度谦恭地行了一个礼,“见过殿下。” 敖千的视线一刻未从靳宛身上离开,闻言也仅仅是淡淡“嗯”了一声。 见状,风祁羽不再多言,向靳宛走去。 “小……”话刚出口,风祁羽自己愣了片刻,随即苦笑着改口:“达夫人,靳老爷子有封信,让我转交给你。” 哪知靳宛忽然顿住,眉头深蹙地盯着他:“羽王子,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快?” 风祁羽神情一凛,连连摇头:“绝无此事!” “那你就不要这样怪里怪气的了,直接叫我名字便好。”靳宛语气坚决地说。 听罢,风祁羽又是一阵苦笑。 莫非这丫头,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意拉远与她的距离么?说白了,他是心里有鬼,只能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来克制自己的感情啊! 可面对靳宛不容拒绝的眼神,风祁羽原本就不够坚定的心,更是在这一刻有了动摇。 然而靳宛紧接着的一句话,又好像一盆冷水浇下,熄灭了风祁羽那点儿旖旎的妄想。 “我跟泠姊姊是好姊妹,你既然是她的王弟,我虽然身份卑微,但是你我之间也不至于如此生疏吧。” 事实上,以靳宛的聪明,不可能不清楚风祁羽态度转变的原因。只不过有些东西过于刻意地遗忘,反而会更难以磨灭,倒不如放宽了心顺其自然。靳宛看风祁羽,顶多是看弟弟的眼光,谈不上半点儿男女私情,自然希望他可以释然,以免这段不可能的感情积压在心, 令他性情大变。 风祁羽听懂了靳宛的言外之意,嘴角清风般自如的微笑,瞬间有了一丝裂痕。但他的反应非常快,立马朗声大笑:“哈哈哈……达夫人说的哪里话,如今的你,在乌国内可是仅次于父王的,何来卑微之说?只是碍于殿下在此,祁羽可不敢有半分越矩,毕竟殿下对达夫人的占有欲大家 是有目共睹的。” 旁观的敖逸登时嘴角一抽。 这个风祁羽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冒犯了皇兄,纵然只是言语间的不敬,那也足以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敖逸不禁对风祁羽投以同情的目光,随后去观察皇兄的反应。 却见得冷峻寡言的皇兄,蓦地勾了勾唇角扬起剑眉,顿时脸上出现一个邪魅的笑。 他下巴一扬,颇为满意地望着风祁羽,弧度极好的唇瓣一启:“你很有眼力,日后也该当如此明智。” 敖逸见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靳宛则是默默捂脸。 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这位爷是以前那位高冷的太子殿下…… 风祁羽怔然,似乎一时弄不清自己怎么会被称赞了。 “咳咳……好了,都别在门口愣着了,快让他们把东西搬进去。”靳宛拍了拍手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气氛,看向风祁羽道:“羽王子,你们接连赶了几日路,肯定很累了,我会让人安排你们用膳休息的。” 第344章 拉拢 风祁羽到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王宫里。 之前云川对靳宛的了解,源于云怀的只言片语,显得十分片面和浅显。这一次风祁羽回乌国,云川借着护送和致歉的名义,也派了使者跟去。 暗中,云川还给使者授意,让他打听靳宛在乌国的经历。使者此行一去,即便只是待在邬京,也探听到了不少消息。自然的,云川便知晓靳宛在乌国不但开了商铺,还开了不少家酒楼。 而且听说“三鲜楼”生意非常火爆,客人络绎不绝,许多过路的商人、旅客,往往都会前往三鲜楼尝尝里边儿新奇的菜肴。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三鲜楼里面的“烫锅”和各式糕点、佳肴,俨然有了成为乌国代表性美食的趋势。 要不是听了使者的汇报,云川还不知道靳宛竟有这么大的本事!她的年龄甚至没有云韵大,却能在那样的出身之下,做出连云川都远远不及的成就。 难怪当初靳宛说,若是她死了,不仅云川这辈子没有出头之日,而且汤国也早晚完蛋。之前知道了靳宛与敖千的关系,云川认为这句话的意思,是敖千会替靳宛出头。可现在想想,事实并没那么简单。 虽然这里头确实有敖千一部分原因,但是云川也相信,纵使没有太子爷相助,就凭靳宛的能力,也可以帮助他坐上王位。只就这一点来说,靳宛的威胁亦是很有底气的。 正因如此,云川想拉拢靳宛的心更加强烈,当场吩咐拂子为出宫之行做准备。 “主上,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姜国的使者应该就会到了,您还要出宫吗?” 云川挥手遣退出使乌国的臣子,头也不抬地道:“比起靳宛这个潜力巨大,且地位非凡的盟友,姜国使者又算得了什么?” 每一个王国新王登基,同一个帝国麾下的王国,基本上都会派出使者前来参加大典。如果是深受重视的王国,帝都之中还会有贵客莅临,算是帝君对这个王国地位的认可。 就算乌国和汤国两国关系不和,在这样的时刻,乌王也同样会派使者过来。否则,那不但是对汤国新王的蔑视,更是对同属帝国的不敬。 风修对云川没什么意见,毕竟祸不及子孙,云怀的恶行没必要继续牵扯到新王身上。要知道在很多年以前,汤、乌两国也是友好邦交。 正好风祁羽也要过来,于是风修就让风祁羽代表乌国,参加汤国的新王即位大典了。风祁羽是乌国的储君,能派他过来,已是对新王莫大的尊重。 云川换上便服,这才出宫。他只带了拂子,也是知道靳宛不喜欢他把排场弄得太大,更何况在敖千面前,谁有资格搞排场? 送给靳宛的商铺本就在巽京中心位置,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云川的马车就到了商铺门口。 此时马队的货物还没有卸完,敖逸和风祁羽正在门口指挥士兵卸货物,而靳宛与敖千却不在。 眼前两人都是地位不比自己低的,所以云川也没摆架子,在马队的尾巴后面便下马车,改为步行到敖逸面前。 “三殿下,云川这厢有礼了。” 敖逸看了眼弯腰施礼的云川,似笑非笑地说:“你这汤国的新王,倒是比风祁羽还识礼数,不愧是能当上主君的人。” 一旁的风祁羽,自能听明白敖逸的意思。 一直以来,在非正式场合下,风祁羽都没有对敖千、敖逸行过大礼,一般都是拱手问候。这种做法虽然算不上是对两位帝国皇子的不敬,但终究是少了一些味道,与云川这等恭敬的大礼有所区别。云川之所以能够完完全全放低身价,是因为他在王宫里,自幼所受都是忽视与冷漠。云川的生母身份卑贱,导致云川一出世就遭人诟病,看到的白眼不可谓不多。加上云怀根本不重视他,所以云川身上的 王孙之气并不是很重。与云川相反,风祁羽压根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又受到乌王和王后的宠爱,在乌国备受尊崇。纵然风祁羽没说,可在他内心深处,依然对要向敖千等人卑躬屈膝,而感到不甘。在他看来,敖千和敖逸不过 是运气好,生在了帝皇之家,身份高自己一等罢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清楚乌国的力量,无法与帝国相抗衡,风祁羽或许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争夺靳宛的机会,即使这个机会,很可能要用他自己的性命去交换。 聪明如敖千、敖逸,都看出了这里边儿的差别,但是他们谁也不会计较。这是一种久居高位的心态,高贵、强大的人,通常很少会跟地位比自己低、比自己弱的人较真。 由于云川的做法,也是大多数人的做法,所以同样很难引得敖逸和敖千欣赏。因此仅仅说了这么一句话,敖逸的态度便恢复如常,变得有些散漫和淡漠。 云川识趣,虽然没有带足人手来,却还是说道:“三殿下可需要帮忙?我可以让拂子回宫叫些侍卫来。” 话音刚落,风祁羽冷冷的视线就扫了过来。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这点儿小事,我乌国的人还能办好。” 云川完全是出于一片好心,听了这话,意识到自己的话令得风祁羽误会了,连忙微笑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远来是客,我作为东道之主,理应好好接待你们才是。” 这句话无懈可击。 好歹风祁羽也是代表乌国来参加大典的使者,云川确实应该主动招待他的。 就在风祁羽沉默之后,敖逸轻笑一声。 “罢了,这里的事儿快完了,你们有话就到里边说,别忘了这还是在大门口。” 虽说懒得插手这两个王国新王,以及未来新王的事,可敖逸却不想让这两人的对话,引得路人注目。 听了敖逸的提醒,云川朝风祁羽微微拱手,又对敖逸笑道:“那我就先进去了。对了,达夫人应当是在里面吧?” “想见皇嫂?”敖逸扬眉,那眼神说多古怪就多古怪。云川知晓他是误会了,急忙摆手:“我找达夫人并非是因私事。如果我没想错的话,那我这次所求之事,也许还能讨得达夫人高兴呢。” 第345章 请求 云川想做什么呢? 半柱香后,靳宛已经安排好了那二十缸货物,从储物间出来才知道云川来了。 又过了半柱香时间,云川将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敖逸也就明白他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了。 果然,靳宛听完后笑得眼睛弯弯。 第一个撇头去看敖千,靳宛咧着嘴问:“爷,你说我该不该答应呢?” 现在知道了敖千的身份,又是当着云川和风祁羽这两个外人的面,靳宛就没叫“大个子”这个小昵称了。 看着小丫头笑,敖千也随之龙心大悦,颔了颔首看向云川。 高冷太子爷嘴角一翘,直接点出:“你很聪明。” 云川得了太子爷的好脸色,心里激动不已。这可是自打见到太子爷以来,太子爷第一次对他表露出善意啊! 靳宛不满地撇嘴,居然直接无视我! 敖千又把视线移回来,一个宠溺的眼神过去,对着靳宛放柔声音:“能让你开心,不管是什么,我都支持。” 这一番柔情似水,直把在场的三个男人吓得石化。 靳宛略微不好意思,挠了挠下巴,有点傻乎乎地笑:“我真没想到我的三鲜楼,还能开到别的王国去……跨国企业,不错嘛!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这其实只能算是跨省……” 最后一句话,靳宛是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的。 当然了,比起前世靳宛所在的z国,隆凰帝国的领土肯定是大多了。 “实际上我提出的这个请求,有一半是为了本国着想。乌国与汤国本就相邻,所以不但乌国常年有许多过路的行人旅客,汤国亦是如此,否则汤国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属于本国的货物。” 云川思索再三,还是选择对这些人坦白。他很清楚,在敖千、敖逸和靳宛跟前,再多的心机都是枉然。 与其遮遮掩掩引人不快,倒不如坦坦荡荡示人以直率。根据云川对靳宛性格的了解,这样做一定更加容易博取她的好感。 而一旦靳宛开心了,敖千的心情也就不会差。至于敖逸,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靳宛饶有兴趣地盯着云川,“这跟你请求我在汤国开三鲜楼的分号,有什么关系?” 即使知道云川的打算,靳宛也想问问他,算是一种变相的考验吧。 因为先前在政殿之前,当着云怀和“帝都贵客”等人的面,云川的表现只能算是差强人意。就算他当时没有落井下石,暴露自己拥有一双异瞳的事,可他也没有出言相助。 若不是后来云川主动帮助敖千进宫,靳宛现在对他的态度,那又得是另一番模样了。恍若感受到靳宛目光中暗含的深意,云川心中一凛,正色道:“三鲜楼的存在,使得乌国的名声逐渐外扬,而今连我汤国都有许多百姓,在议论三鲜楼的美食。想当然耳,那些去过三鲜楼的旅客,必定会将 三鲜楼这个名字,带回到他们的国家去。 “时间一长,乌国也就因此扬名。不仅如此,外来的银两收入,能够从某种程度上,提高乌国百姓的生活水平,实乃一件一举多得的好事……” 在云川的话才说了一半的时候,靳宛的表情就发生了变化。 靳宛惊讶地看着云川,显然对他能够拥有如此深远的眼光,感到有些意外。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三鲜楼的存在,不仅给乌国带来了外来经济收入,而且有利于传播乌国的名声。在一个帝国麾下,要想获得帝国的重视,首先就要有一个突出的名声,否则凭什么在众多王国中脱颖 而出? 汤国以前是凭着费尽心思搜刮来的贡品,这才使得地位比乌国更高一等。可是乌国这样发展下去,相信不用两年,帝君就会注意到这个经济实力后来居上的王国了。 比起汤国讨好般的上位,乌国这样凭借实力出头的王国,必然更受帝君喜爱。 风祁羽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随着云川的叙述,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铁青。 这是当着他这个乌国王子的面,挖他乌国的栋梁之才?云川就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么? 云川也知道这个请求,势必会加深风祁羽对他的敌意。但是云川也顾不得了,比起风祁羽的敌视,还是汤国的未来更重要。 “剩余的,相信不用我多说,达夫人也能明白。我知道达夫人你是乌国的人,理当为自己国家出力,像我这样的请求也有点过份,可是……” “既然知道过份,你就不应该提出来。”旁边忽然来了一句语气不大好的话。 光听声音,也能听出这是风祁羽的发言,是故云川也没有去看他。 反正最终拿主意的是靳宛,风祁羽又没有插手的份儿。假如靳宛是个普通的乌国百姓,那么王族介入,也许还能让靳宛有所顾虑,可偏偏靳宛有太子爷这座大靠山啊! 风修不去巴结靳宛,已经实属难得,又怎么会去招惹靳宛。 对于风祁羽的不满,靳宛可以理解。不过既然是接受了二十二世纪的知识洗礼,靳宛的眼界就没那么小。 在风祁羽看来,三鲜楼扩散到其它王国,会威胁到乌国的前途和在帝国中的地位。但是靳宛所考虑的,却是如何凭借三鲜楼侵入其它王国的商业领域,从而为自己乃至乌国争取更多的利润。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人们,大多还有着“闭关锁国”的思想。就连威灵帝国,也不敢在另外两大帝国里打造商业王城,就怕自己的技术被人窃取。 而威灵帝国还算是走在世界商业前头的呢! 靳宛一点儿没有这样的担忧,加之前世所处的家族,正是一个商业巨擘,也就更倾向于在全世界打造一个坚固的商业王国。经济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它甚至能够主宰一个国家的生死!所以靳宛根本没有一丝犹豫,便不顾风祁羽苍白的脸色,对云川说道:“说实话,你的提议虽然不合理,但是也确实让我有些微的心动。但是,我担心三鲜楼作为外来的存在,会遭到汤国百姓的打压……我 是一个商人,我可不想做赔本的买卖。”此话一出,云川与风祁羽的表情,简直是两个极端。 第346章 条件 靳宛说这话,其实也就是唬唬云川罢了。要真觉得这提议不合理,靳宛的脸色就不是这样了,而敖千也不会一脸淡然。 平时的小事,敖千都愿意由着靳宛的性子来。但如果是让靳宛为难的问题,敖千绝不会坐视不理。 “宛儿他日,是东宫的主人之一。开酒楼和商铺,全是宛儿的兴趣,本宫亦不想扫了她的兴。” 话虽如此,尊贵的太子爷依然是开了金口。顿时,云川和风祁羽都紧张地望了过来。 风祁羽是祈祷太子爷出言阻止,以免让乌国的未来局势更加艰难,在地位提升后还和汤国纠缠不休。而云川也担心太子爷反对,那样一来,恐怕他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铩羽而归。 敖千神情冷漠,继续说道:“可是现今,宛儿已经在乌国开了多家酒楼、商铺的分号,乌国几乎各个地方,都有三鲜楼与金达记分布。如此一来,宛儿肩上的胆子便重了许多。本宫,不喜欢让宛儿劳累。” 最后那句话,在云川眼中,那就是定锤了。 顿时云川目光中难掩失落,神色十分沮丧。 风祁羽却是截然不同的脸色,脸上露出好像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敖千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眼神毫无波澜,又缓缓提出条件。 “除非,你能保证酒楼和商铺在汤国的所有事务,都不会引起宛儿烦心。” 乍然听清这句话,云川还恍如梦中,有一种不现实的感觉。 他愣愣地望着太子爷,讷讷问:“殿下,您的意思是,您答应达夫人在汤国开一家分号?” “一家?”敖千眼睛一眯,表情有点冷:“本宫的太子妃屈尊到你汤国开酒楼,就只能开一家?” 云川瞬间惊醒,忙不迭地否认:“不不不!本国对达夫人欢迎至极,只要达夫人愿意,开几家分号都没关系!” 纵然真有关系,这个时候云川也不敢说啊,太子爷的怒气可不是说笑的。 靳宛静静地在一边听着不出声,到了这里,才不动声色地和敖千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样子,这次自己又要赚大了…… 靳宛心中偷乐,越来越感到敖千这条金大腿的好用了。 “殿下、达夫人,不知我可否插一句话?”听到敖千与云川对话的风祁羽,终于按捺不住地出声了。 靳宛没等敖千发话,就拉住他的手,小声说:“羽王子,请你相信我,我不会做出对乌国不利的事。”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急躁担心的风祁羽,油然生出一股安定之情。 敖千的视线停留在两人接触的地方,随即微不可察地移开了。 有了靳宛的劝阻,风祁羽也不再插话,沉默地坐在一旁看双方交谈。 最后靳宛与云川商定,由汤国无偿提供资金,给靳宛购买并装修五家酒楼。除此以外,三鲜楼在汤国的税率,比寻常商家的税率低四成。 别看四成不是很多,可当三鲜楼收入的银子堆起来之际,那数目就相当可观了。 云川这也算是下了血本,毕竟无论是一个王国还是帝国,基本都是依靠税收提供运转资金。以三鲜楼在乌国的火热程度,不难想象当汤国里出现几家三鲜楼时,百姓们一定会让靳宛财源滚滚而来。 但没有付出就不会有收获,云川一点儿不后悔自己做出的承诺。 事情谈妥,夜幕也降临了,云川立即邀请几人进宫用晚膳。 “今日有姜国使者到来,我已吩咐宫中准备了一场盛宴,还望殿下、三殿下、达夫人和羽王子赏脸出席。” 虽然风祁羽现在没法儿给云川好脸色,但云川为了不失礼数,还是邀请了他。 早在云川来之前,靳宛就假借监督之名,和敖千跑到后堂偷偷吃了卫甲买来的糕点,所以这会儿肚子还不大饿。 不过他们本来也住在王宫,这时商铺的货物安排妥当,回宫去也不碍事了。 因此靳宛道:“爷,去吗?” 这一问也是白问,敖千几乎不会拂靳宛的意。 众人都是这么想的,却不料敖千漠然说:“阿逸,你和他们进宫。”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云川跟风祁羽。后者胸口一阵窒闷,太子爷这就替他做了决定吗? “皇兄,那你和皇嫂呢?”敖逸看了看靳宛说。 靳宛也不解,好奇地注视着敖千,等待他的解答。 “我要带宛儿去个地方,你们不用跟来。” 听罢,大家都是苦笑。 好吧,太子爷想要和靳宛过二人世界,嫌弃他们是累赘了。 风祁羽再无奈,也不能对太子爷说不,只得默默接受。 靳宛却突然道:“羽王子,你先留一下,我想问问你我爷爷的情况。” 靳老爷子的情况? 风祁羽满心疑惑,他不是把信交给她了吗,为何还要特地将自己留下呢? 云川目光闪烁了几下,很快便恢复如初。 他站起身,拱手告辞:“那我就与三殿下先行一步,羽王子可稍后进宫,我会派人在宫门口迎接你,为你带路。” 敖逸背着手慢悠悠地道:“皇兄、皇嫂,我便先去用膳,你们玩开心一点。” “阿逸今夜住在王宫,云川你安排一下。”敖千淡淡说。 不管敖千做什么决定,在场的人,都不会质疑。靳宛和敖逸是完全信任敖千,所以一点儿不会怀疑他的行为,而云川与风祁羽则是不敢。 靳宛把风祁羽留下,几个聪明人都知道,这绝不是单纯地想打听靳海的事。而敖千让敖逸在王宫留宿,也一定是有事与他相商。 等敖逸一行人离开,风祁羽看向靳宛。 “如果是想问靳老爷子的身体状况,那么你可以放心了,他老人家十分健朗。” 靳宛笑了,“羽王子啊,爷爷的信我已经看过了,所以我知道他除了很挂念我之外,其他一切都好。” 果真如此。 风祁羽眉心一动,“那你是……” 敖千难得对他开了尊口,冷淡地道:“好歹你也是宛儿母国的王子,这次宛儿答应云川到汤国开酒楼商铺,你心中不痛快,宛儿也不会安心。”“云川的请求出乎我的意料,但不瞒你说,我的心里本就有此计划。”靳宛此刻也语出惊人道,眼睛里闪着充满激情和信心的光,“事实上,我的目标还不止是汤国。” 第347章 哗然 一个汤国,谈什么商业王国?最起码也要将市场扩张到整个帝国。 若是有朝一日,市场遍布三大帝国,那么靳宛最终的目标——商业帝国也就成型了! 只有敖千知晓靳宛其实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明白靳宛的愿望很难实现,这条路上阻碍太多了。可是敖千丝毫不会阻拦,反而如他所说,只要靳宛需要,便会毫无保留地出手。 风祁羽哪里能了解这两个不寻常的家伙,真正的心思?所以听到靳宛的话之后,风祁羽第一个念头就是“荒谬”。 可惜靳宛显然不想暴露更多心里的想法,是以莞尔一笑,话锋一转道:“不管以后我做什么,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威胁到乌国的利益。” 说罢,靳宛见风祁羽还是一副正经的样子,便用手肘捅了捅敖千。 太子爷勾起一双好看的眉,有点无奈于小丫头让他屈尊对一个王国王子,许下承诺。不过看在风泠以前对小丫头的友好照顾上,太子爷还是面瘫着脸发言了。 “乌国是宛儿的母国,仅凭这一点,乌国的地位便不会比其它王国低。总有一日,本宫会将宛儿风光无限地迎娶进东宫,届时无需乌国王族做什么,也会有大把皇族贵官主动巴结乌王。” 尽管风祁羽对敖千并非心悦诚服,但不可否认,他的话依旧比靳宛的劝说管用数倍。或许,这就是权力的象征? 无论如何,敖千此话终于是让风祁羽彻底放心。 也因此,他更进一步地认清自己和太子爷之间的差距,心头不免百味杂陈。 怀着复杂的心情,风祁羽对两人辞行,独自一人进宫赴宴。 靳宛撑着下巴,挑高了眼尾问敖千:“你干什么吃他的醋?末了还得说这么些话刺激他。” 风祁羽听不出来的东西,到了靳宛这儿,那便是明晃晃的了。敖千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正常情况下,压根不会废话,直接一句“本宫保你乌国无恙”便行。 但他偏偏解释了一堆,最后还重点说了会迎娶靳宛,这不是看风祁羽不爽,诚心刺激他是什么? 不过这是敖千爱自己的象征,靳宛又怎么会恼呢,就是觉着有些好笑和没必要罢了。 敖千不以为意,眼角斜睨了下靳宛之前拉住风祁羽的手,虽没说话,但那眼中的占有欲显而易见。 靳宛这才后知后觉,顿时哭笑不得。 “好啦我的爷,我这么爱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啊?不论我在跟谁说话,眼睛在看哪里,心里装的都只有你一个。” 换做从前,靳宛可说不出这样肉麻兮兮的话。但是对着表面高冷内心傲娇的敖千,靳宛就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这一回敖千依然没有出声,可是一双略显冷冽的眼眸,终是闪现出了暖色。那微微上扬的唇角,也正诉说着他心底的愉悦。 吩咐两个暗卫驻守商铺,敖千便牵着靳宛,在隐藏于黑暗中的暗卫保护下,朝巽京此时最热闹的街市出发。 虽说来了巽京已经一月有余,靳宛却始终没有好好逛过这个地方,之前每一次都是心有挂碍,根本无法放开来游玩。 此时有情郎在侧,靳宛整个人被满满的安全感笼罩,也就释放了天性,见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得上前瞧一瞧。 敖千贵为帝国太子,以往不论出行何处,都是前拥后簇,曾几何时有过这一刻的经历?但是他了解靳宛,知道靳宛再坚强,本质上也只是一个少女。 他的小丫头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俗事束缚,每一天生活在奔波中。虽然这样的她,生活得很充实,却不是他想要给她的生活。 敖千自认有足够的能力,宠着靳宛、爱着靳宛、纵容着靳宛。对云川说的那些话,大部分内容,敖千没有撒谎。如果不是不想让自己的爱,成为靳宛的负担和牢笼,敖千宁愿直接把人绑在身边。 巽京的夜市很热闹,靳宛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在拥挤的人群中行走得有些艰难。敖千最初只与靳宛十指相扣,慢慢的,就改为拥住靳宛的腰。 到后来,靳宛几乎已经被敖千抱在了怀里。这还不够,当靳宛被路人踩了一脚后,敖千不顾靳宛的抗议,径直把人放在了臂弯上! 凭敖千的身高和体力,即便让靳宛坐在手臂上,那也是绰绰有余的。靳宛娇小的身躯,根本不会对敖千造成任何困扰。于是巽京闹市之中,便出现了这奇特的一幕:一个身材高挑却不是很壮实的青年,臂弯里坐着一个娇小俏丽的少女。那少女时不时低头同青年说话,而气质冷厉的青年,唯有在看向少女时,神情才会略微 柔和。 靳宛经过一开始的不习惯和别扭,渐渐的也看开了,单手攀着敖千的身子,另一只手则朝自己看中的目标指去。 然后敖千便会像一座行走的巨塔,凭着强大的气场,轻松带着靳宛穿过人海,来到靳宛指定的摊位前。 这儿有许多新奇的玩意儿,也有不少靳宛前世没见过的美食。虽然有着从前世带来的各式食谱,但收集一下当地民间特色美食,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想法。 敖千不便吃东西,他本身对食物也不是很热衷,一般唯有靳宛做的膳食,才会引得他箸不离桌,流连于碟中美味。可是靳宛一有好吃的,都会往他眼前放,所以敖千只好张嘴让小丫头喂。 这一来二去,一圈逛下来,两人都饱了。 发觉靳宛已经逛得心满意足,敖千扬唇道:“此处看的差不多了,我们寻个清幽一些的地方去。” 靳宛眼睛扫过四周仍然密密麻麻的人群,脸上露出苦恼之色,“可是我们好像被困在人群中心了,想出去还得花点时间……” “不必。”敖千随口说道。 紧接下来,人们就见繁闹非凡的街市中央,忽地拔起一道身影。再仔细一看,那身影还带着一名满脸惊讶和激动的少女。 “哇——”哗然之声顿起。 第348章 夜景 原本靳宛是坐在敖千的臂弯上,不过当敖千飞到空中时,他就改为用手将靳宛的身体托住,变成公主抱的姿势了。 因而靳宛唯有紧紧搂住敖千的脖子。 飞在半空的感觉是很奇妙的,靳宛莫名兴奋起来,眼睛不断往下看,一脸的雀跃。 “若是害怕,便抱紧我。”敖千在耳边淡笑道。 靳宛听话地加大双手力度,确保自己不会 掉下去,言语间满是喜悦:“大个子,你看下面,多美!” 敖千闻言扫了一眼下方那灯火辉煌的都城夜色,再次望着靳宛,见得少女眼里充斥着欢喜,心情大好。 “我带你去个高处,让你慢慢欣赏。”太子爷体贴道。 靳宛大力点头,“嗯!” 在城中找高地并不难,不多时敖千便抱着靳宛,径直奔着巽京里最高的那座楼而去。 靳宛眯起眼认真打量了一阵,发现这竟是王宫内的一座大殿。这大殿并没有楼梯通往楼顶,只是在楼顶下方有一个宽阔的平台。 敖千无所顾忌,落到了楼顶。 “此处应当是汤国祭祀之所。”见靳宛好奇的目光望着下面的平台,敖千细心解释道。 靳宛收回视线,有些古怪地问:“听说祭祀之处十分神圣,我们在这儿,会不会不合适?” 这要是在前世那讲究科学、科技的世界,靳宛才不会担心这个问题。关键是,靳宛现在已经穿越到了异界,身边还有系统这不科学的作弊器,更听敖千提过修仙世界,也就难免会有了顾虑。 “无妨,只要没有破坏祭祀,便算不得不敬。”敖千从容安抚。 怕靳宛不小心掉下去,敖千握紧靳宛的手,两人并肩站在楼顶俯瞰整个巽京。 那一片片明耀的灯火彼此相连,宛如一幅绚丽的图画,叫人目眩神迷。靳宛不是没看过美丽的夜景,但此刻陪在身边的,是自己前世一直渴望却未出现的情郎,那种感觉就变得非比寻常。 “帝都的夜色比这里更美。”敖千忽然道。 靳宛摇了摇头。 “不管以后看到多美的夜景,我都不会忘记这一刻。”说着,靳宛抬头深深凝视着敖千。 太子爷灵犀一动,顿时明白了靳宛话中之意,微微侧头时,恰好见到小丫头眼眸里的光辉。 鬼使神差的,敖千心口发热,就这般一动不动地与靳宛四目相对。 好半晌,一阵带着凉意的夜风袭来,惊扰了这对沉于暧昧的情人。 “冷吗?”敖千动了动唇,发出低哑的声音。 靳宛眨眨眼,“我说冷,你会抱我吗?” “呵……”敖千忍不住轻笑,伸手将人拥进怀里,发出一声满足的感叹:“如此拥着你,便好似有了全世界,我岂会拒绝?” 靳宛反手环着他的腰,感到全身心都暖洋洋的,嘴角也不由得翘得高高的。 “好喜欢你啊大个子,真不能想象,要是以后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深深吸了一口气,直至鼻间都是敖千熟悉的气息,靳宛蓦地低声感慨。 敖千一听这句话,便不禁稍微用力了一点,好像靳宛真的会在下一瞬消失。 “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敖千抿着唇,在靳宛看不到的脸上,出现一抹狠戾之色。 敢阻挠他和小丫头在一起,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什么存在,他都不能放过,更不会认输妥协! 巽京再怎么热闹繁华,也不是一座夜不收的都城。待得灯火一盏一盏熄灭,敖千便带靳宛回寝殿了。 下令宫女打来热水,等靳宛洗了澡上了榻,敖千离开了寝殿。 知道敖千是要去找敖逸,所以靳宛也没有多问,只在他走之前让他早点回来。 今天王宫里的晚宴,也持续到很晚才结束。因此当敖千到的时候,姜国的使者和不少官员还没有离去。 敖千并未露面,而是让人去通知敖逸和云川,自己则是在晚宴附近的一座亭子里等候。 不久,传话的人便领着敖逸同云川过来。 见到亭子里背对他们负手而立的青年,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皇兄……” “殿下……” 敖千闻声缓缓回身,借着月色看向二人。 “今日来的,只有姜国使者?”他目光锁定云川,询问道。云川虽不清楚太子爷为何会关心这个问题,却仍是诚实禀告:“除了风祁羽王子,暂时就只有姜国使者。毕竟除了乌国,姜国是距离汤国最近的王国。虽说姜国使者是在接到消息后的半个月,方才动身赶来 ,却还是比其他使者早到一步。” 这也难怪。 即位大典有一个固定的吉日,各个王国收到消息后,会根据各自的情况择日出发。谁也不想去的太早,那样耽误本国事务不提,还会给对方添麻烦。 不过以时间推算,明日应该会陆续有使者赶到。云川这几日都得为使者的衣食住行做安排,实际上也挺忙的,若不是敖千等人太重要,云川今天根本不会离宫。 “既然如此,你便先回去招待使者,本宫与三皇子有事相商。”敖千淡淡说道。 云川很是识趣地点头,“那云川告退——对了,三皇子的住所已经安排妥当,不知殿下与三皇子可要移驾?” 这个时辰,靳宛肯定已经睡下了,所以殿下不大可能会带三皇子回王殿交谈,那就只有去三皇子入住之处。 “嗯,带路吧。”敖千果然应允。 因着有敖千的特殊照顾,所以云川这回并不用亲自跟来。不过为表尊敬,他依然派了贴身伺候的拂子给两位皇子带路。 “皇兄,我同你说件有趣的事。”敖逸此时心情不错,便凑到敖千身侧,小声笑道:“方才在晚宴上,那云川公布我的身份,叫的仍是‘三殿下’。 “当时众人听了,都是一脸茫然。等他们弄清楚后,便有个大臣悄悄提醒云川,当今世上唯有东宫之主方能称为‘殿下’……结果你猜怎么着?” 敖千淡然开口:“无聊。” “别这样啊皇兄,我可是头一回遇到这么没见识的主君。”敖逸夸张大叫,“说起来,这云川究竟是怎么当上一国之主的?先前在商铺听他问候,我还以为他是故意讨好我,才用这么一个称呼。“可现在看来,他压根是不懂这其中奥秘。” 第349章 淄国 幸好云川不在场,否则他铁定会羞愧难当,又只能故作平静地掩饰。 这也是云川以前不受宠的象征,不然岂会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呢? 敖逸又不像靳宛那样善解人意,他才不在乎什么“人艰不拆”。在敖逸的观念中,只有家人才有他维护自尊的价值。 此时熟睡的靳宛,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荣幸地被列入了敖逸的“亲属名单”。 连那个晚上,敖千和敖逸到底谈了一些什么话题,靳宛也没有问过。只知道第二日在王宫见到敖逸时,这个洒脱不羁的三皇子,眼神里隐隐有了一些变化…… 又是七日过去。 到得今天,各国的使者来得七七八八了。还有三天,便是新王即位大典,最近王宫也越发热闹起来。 当然,王宫再怎么闹腾,也不会有人靠近王殿,更不敢在那附近发出喧哗声音。所有人都知道,王殿里住着一位尊贵无比的大人物,那是他们高攀不起的存在。 ——孰不知,他们眼中高贵无比的那位爷,接连几日都在宫外做起了买卖酒醋的勾当。 巽京内突然崛起一家了不起的商铺。这家商铺和其它商铺不同的地方,就在与它只出售珍稀的香醋,以及烧酒! 晌午时分,“金达记”门前,排了一条又一条的长龙,人声鼎沸。 “刚开始听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你说这香醋那般稀罕,咋会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出售?要不是我娘爱凑热闹,跑这儿来瞅瞅,我还真就错过这等好事儿了!” “可不是嘛!平日只有那些有权有势有财的人,才有资格尝尝香醋的味道。就算是对外出售,价格也高的离谱,哪像这家商铺这么实惠。” “是啊是啊,寻常人省吃俭用一阵子,都能买到一份香醋了……” “嘿!反正都是讨个新奇!咱们这些平民老百姓,估计没几个真尝过香醋味道的人,说不定那滋味一点儿不好咧!” “啧啧……这位兄弟,你该不会是从小地方来的吧?巽京里最好的酒楼,便有香醋做的菜肴,咱们这些本地人基本上都尝过咯。那味道,别提多美了!” 几条不同的队伍里,有不少人都在议论香醋的话题。 靳宛的这家商铺面积算是大的了,有普通商铺的三倍。可尽管这样,现在商铺也被挤得水泄不通。 若非有云川派的官兵在商铺驻守,那些顾客恐怕会一拥而上,扛起铺里的醋缸、酒缸跑人。 眼下风祁羽带来的那些士兵,都成了商铺里打下手的……主要是靳宛起初没料到场面会如此火爆,毕竟金达记刚在乌国开张时,可没有那么多人啊。 所以情急之中,只好先借风祁羽的人手一用。同时,敖逸也开始在巽京招伙计。对这位三皇子来说,如此特殊的经历也挺新奇。 伙计捉襟见肘,靳宛这个掌柜的便亲自上阵,收银子收的不亦乐乎。 原本,敖千是要代靳宛坐镇柜台的。但考虑到敖千的身份,靳宛没有让他露面,就怕不小心被哪国的使者见到,到时候又对外暴露就不好了。 要不然,靳宛也不会把招人的事交给敖逸。他也是一个地位尊崇的皇子,若是在巽京给一民间女子当伙计的事儿,传到帝君的耳朵里,靳宛就要无地自容了。 此次巽京内的盛会,主角是云川,所以他无法出来帮忙,只能派一队官兵任由靳宛调遣。而风祁羽却不一样,他是没什么事要忙的,于是便自告奋勇地当起了伙计。 唯有敖千一个人,坐在商铺上方的阁楼,一边品茶一边观察下方大排长龙的队伍,耳朵也细细听着那些百姓的议论…… 忽然间,敖千目光一凝,盯住某个方向不动。 队伍后方这时出现了一队仪仗整齐的人,被护在中心的是一位趾高气扬的青年公子。 “王子,前面的队伍太长,可能要等很长时间才轮到我们。”一位跑到前方打探情形的侍卫,跑到青年面前回禀。 那青年公子又不眼瞎,自然看到了这一幕。 不满地哼了哼,青年公子高昂着头,傲然道:“本王子千里迢迢来到这破落地儿,已经是此地百姓的荣耀,莫非还想让本王子等在他们后头不成?” “那您的意思是……” 贴身伺候青年公子的内侍啐了一声,骂道:“你是猪吗?王子什么身份,用得着跟这帮平民排队?还不快把人群轰出一条路,王子的时间是很宝贵的,耽误了谁担待的起?” 那侍卫身子一颤,想到王子的手段,急忙恭声应“是”。 侍卫又叫了几个人,开始驱逐队伍后方的人们。 顿时队伍就变得闹哄哄了。 “干什么?我都排半个时辰了……” “别废话!淄国王子大驾光临,想活命的就赶紧让路!” “淄国?很厉害吗?这里可是汤国!” “嘘……”旁边知道内情的人拉住了他,小声劝:“淄国是最靠近帝都的五国之一,地位比咱们汤国高多了,连主上都得对淄国的人礼让三分!” 刚才说话的人一惊,急忙捂住嘴巴快速后退,生怕之前的话被淄国王子听到,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没多久,队伍就让出了一条足够十人通行的道路,汤国的普通百姓中,谁也不敢挡在淄国王子的队伍前。 如此畅通无阻地走了一会儿,直到前方正中央冒出两个人。 见状,紫宸王子眉头一皱,不满地望了过去。 随行内侍一看,便知王子是想将这两人也赶走,于是往前一步呵斥:“你们两个,不知道紫宸王子大驾吗?” 背对他们的是个身形挺拔的青年,在青年身前,则站着一个扎着两个羊角包的豆蔻小姑娘。 听到内侍的话,那小姑娘咯咯直笑,天真地反问道:“紫宸王子是什么家伙,很厉害吗?” 此话一出,紫宸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周围的侍卫也齐齐朝前一步,威胁地拔出半截利剑,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小姑娘好像被吓着似的往后一退,拉着青年的衣袖,可怜巴巴地叫:“兄长,他们好凶……” 那青年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随即回头,对几个侍卫投去轻蔑的目光。“把剑收起来,你们吓到我小妹了。” 第350章 兄妹 闻言,众人皆有些愕然。 紫宸王子更是很不客气地冷笑一声:“既然是不懂事的小丫头,就不要随便开口,很容易出事的。” 面对紫宸王子话语中的威胁,青年毫不退让,针锋相对地挑眉望着他,“哦?我倒想请教阁下高见,能出什么事?” “你找死。”紫宸王子神情一冷。 众侍卫恍若听到什么命令,再次上前一步,利剑也拔出了一半。 “这里是汤国,不是你们淄国,这一套你最好还是收起来。”青年仿若未觉,神色不变地说。 紫宸王子得意一笑,眼神中透着阴狠:“小子,你怕了?” 青年纳闷地看着他,“你从哪里看出我怕了?” “不怕,你何必拿自己的母国说事儿?想让汤国给你当靠山,光凭你是汤国贵族可不够。” 从青年的衣着打扮,以及言行举止来看,这两人最起码也出身贵族。否则,寻常百姓不可能有这种气魄,能够在此等场合下从容不迫、侃侃而谈。 但是…… 也仅此而已。 这兄妹俩肯定不会是汤国王族,因为根据消息,汤国的王族除了旁支,就剩新王云川一个人了。 何况若是王族,又岂会乖乖排队?而且还不带任何护卫。 紫宸王子就此断定,这两人是自己招惹得起的家伙,心里也就更有底气。 却在这时,青年诡异地望着他,反问:“谁跟你说我是汤国人?” 隆凰帝国虽有许多不同的王国,但是语言方面,除了一些十分偏僻的小地方,像巽京这种繁华都城的语言差别都不大。 所以光凭口音,很难分辨出对方是哪国人。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另外两大帝国的人。 小姑娘好像又忘了刚刚的不愉快,从青年后面探出一颗头来,笑嘻嘻地说:“我们是从遥远的地方,出来游山玩水顺便参观下即位大典的。对了,好像我的母国跟淄国不是很远哦。” 什么,竟有这种事?! 紫宸王子心里一惊,他们也是一国使者?那他们为什么排在平民队伍里面,并且一个随从都没带! 不过随即,紫宸王子又镇定了。 就算同是一国使者那又怎么样?淄国附近有好几个王国,这两人的王国地位一定比淄国低,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就在这时,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兵,似乎已经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 “你们怎么回事,要买东西乖乖排队去。”手持长枪的官兵严肃道。 小姑娘又咯咯地笑,“官兵叔叔,我们是在排队啊!是他们不讲道理,要我们让路,你看后面那些人多可怜啊,排了半天结果被他们插队了。” “小丫头,别以为你是女人本王子就会心慈手软。”紫宸王子黑了一张脸,怒视着羊角包小姑娘。 这一次,小姑娘仿佛胆子变大了,竟没有躲到青年身后。她吐了吐舌头,朝紫宸王子做了一个鬼脸。 “如果这位小姑娘说的是真的,那么就请你们回到队伍末端,不然我们就要采取强硬措施了。”中年官兵对小姑娘的天真礼貌很受用,有意无意地用身躯挡住紫宸王子的视线,然后郑重其事地警告。 听罢,紫宸王子还没表态,那名内侍就尖着嗓子喊:“大胆!你可知眼前的公子是什么身份?在紫宸王子面前,你家主上都不会如此无礼,你这小小的侍卫官竟敢以下犯上!” 哪知中年官兵丝毫不为所动。 他绷着脸,严厉地盯着说话的内侍:“我等奉主上之命在此值守,不论何人,都得遵守商铺主人所定的规矩。你们插队严重影响了商铺的生意,没看到许多顾客都被你们吓跑了吗?” 刚才中年官兵已经逡巡一圈,自然发现了这一点。如果只是普通的插队,他也不会亲自过来处理,但影响商铺做买卖他就不能不管了。 淄国的人横行霸道,普通百姓哪敢与他们作对。担心继续待在这儿,会被卷入王族之间的争斗,所以在青年和紫宸王子对峙时,就有很多人悄悄溜走了。 人流量减少一大半,商铺里的人也很快会察觉到的。在那之前,必须解决好这件事,不然就算是他这个侍卫官失职。 虽不清楚商铺的主人是何等身份,可连主上都对那人万般尊敬,可想而知,对方肯定比这什么淄国王子还要高贵得多。 是故侍卫官言行中并没有退却忍让的意思,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一而再再而三地请紫宸王子遵守排队规则。 “本王子一路从淄国到此,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威严受到了挑战。”紫宸王子沉默半晌后,蓦然冷笑着说道。 他平静地直视侍卫官的双眼,缓缓开口:“你说,以你的身份地位,若是今日被斩杀于此,汤王会不会追究此事?” 话音一落,侍卫官顿时神情凛然,握紧手中长枪警惕地看着他。 对于这一点,侍卫官根本没有任何把握……在这些高高在上的王族眼中,一个侍卫官也命贱如蝼蚁,想杀便杀了,谁会费心思去为他讨公道? 青年目光微变,讥讽道:“好一个横行无忌的淄国王子!都说客随主便,但是你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是喧宾夺主。莫非淄国无人,所以才要派一个不懂礼数的毛头小子出使他国?” 此话一出,紫宸王子的表情就僵住了,用杀人一般的眼光阴冷地锁定青年。 看到紫宸王子的反应,内侍目露惊恐,不由得连连倒退。 “不管你是谁,今日,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紫宸王子狰狞一笑,阴寒说道。 下一刻,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只能瞥到一道影子骤然冲向青年。 侍卫官大为震惊,长枪一抖就欲帮忙,却听那青年朗声大笑:“多谢侍卫官了!不过在下尚且应付得了。” 小姑娘笑嘻嘻地跑离战圈,那速度竟也不慢,直看得人目瞪口呆。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要上演一场激烈大战时,空气中忽地响起一道刺耳的气爆声。 “砰!” 一声爆响,紫宸王子的攻击被打偏,他本人也受到波及,手腕出现了一点小伤痕。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令得青年也颇为意外,目光看向地上。——在那里,一根深深插进地面的筷子,尾部仍在微微颤抖。 第351章 逼退 “谁!?” 自认为遭到暗算的紫宸王子,即刻暴跳如雷,额角青筋暴起地怒声喝问。 那厢靳宛本来银子收到手软,连数都没功夫数,正乐呵着呢。可是紫宸王子的声音实在太大,已经盖过了其他客人的议论声。 心生疑惑的靳宛,让风祁羽代为看下柜台,艰难地挤出了店铺。 “抱歉,让一让哈……” 因为靳宛是从商铺里出来的,所以大家也不介意给靳宛让路,不久靳宛便看到了表情狠辣愤怒的紫宸王子,以及盯着某处眼神凝重的青年。 “发生什么事了?”作为商铺的主人,靳宛可不想他们在这里闹事,也就想调和一下双方矛盾。 侍卫官知晓靳宛的身份,神态立马恭敬起来。 “是属下办事不力,惊扰了掌柜的。不过请再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一定能够圆满解决此事。” 说到底,侍卫官还是怕被云川降罪。 听见侍卫官对少女的称呼,在场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这个人,就是金达记的掌柜?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不可思议,因为靳宛的外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几岁。因而尽管靳宛已经过了十八岁,但大家还是会将其当做一个及笄少女。 紫宸王子对这样的小丫头自是没兴趣的,更不会因为对方的容貌,而产生怜香惜玉的念头。因此紫宸王子放下揉腕的手,一双眼睛充满危险地打量靳宛。 “是你扔的暗器?” 虽说靳宛的样子,并不像一个武功高手。但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的想法,紫宸王子仍然问出了这句话。 由于紫宸王子问话的语气不怎么好,那阴狠的目光也不讨喜,所以靳宛对他的观感也不如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这位公子,若你想要寻衅滋事,可否另寻他处?我还要做生意。” 靳宛的性格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假如紫宸王子刚才的态度好一点,靳宛也不会直接出言赶人,毕竟谁不想和气生财呢? 可这段话,正如火上浇油,导致紫宸王子勃然大怒。 “哈哈!”紫宸王子反而大笑起来,只有眼中的杀意,才让人清楚他心底的愤怒到了何种程度。 “偷袭之人,本王子知道你便在附近。虽然不知道你是何人,但你既然出了手,便说明你与这商铺有关系。有胆你就现身一见,如若不然,这掌柜的少不了要吃一番苦头!” 说着,紫宸王子冲着靳宛连连冷笑。 “你最好让刚才暗算本王子的人乖乖出来,不然,当心祸及亲友!” “你当自己是谁,别忘了这儿还有人。”青年不愿牵连外人,及时出声援护靳宛。 紫宸王子嗤了一声,“急什么,迟早会轮到你兄妹俩。要不是你们不长眼睛招惹本王子,又岂会弄出如此多的麻烦?” “是你自己蛮横无理,强行驱人插队,少颠倒黑白了。”青年压根不惧这紫宸,气势亦丝毫不输对方。 听到这里,靳宛隐约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至于那个所谓的“暗算者”嘛…… 靳宛扭头看了一下阁楼,透过窗户,隐隐能看到一点墨色的衣角。 知道敖千此刻正看着自己,靳宛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示意敖千不可现身。 另一边,接收到靳宛讯息的太子爷,复又坐了下来。 淄国王子? 灭他只是动动念头的事。 “在那里?”紫宸王子也注意到了靳宛的小动作,顿时看向阁楼,身形一动就要飞过去。 靳宛目光一冷,“侍卫官,带人拦下他。” 侍卫官应声而动,“来人,拦住肇事者!” “凭你们?”紫宸王子面露不屑,“本王子没空跟你们玩。” 随即紫宸王子使了一个眼色,他带来的那些侍卫就主动迎上了拦路的官兵。 连胆小的内侍,也咬着牙冲上来。 靳宛气极反笑,“开张两天,今儿个居然遇见这么不懂事儿的客人,还真让人开心不起来。” 那内侍左看看又瞧瞧,大概是觉着就靳宛比较好欺负,于是挥舞着拳头朝这边冲来。 靳宛笑的弧度更大了。 “来吧,嫌不热闹都来玩玩!” 随着话音落下,靳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单手擒住内侍的手往后一拧,右脚再一划将人绊倒。 “哎哟!” 一眨眼功夫,这名内侍就倒地痛呼。 靳宛用力一踹,把他踢回紫宸王子脚跟前。 “没用的东西!”紫宸王子脸色铁青,连一个弱女子都打不过,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丢光了。 重新跑到青年身后的小姑娘,见状眼睛发亮,仰着头对青年说:“那位姊姊好厉害呀!” 靳宛淡淡地对紫宸道:“不好意思,本店不欢迎闹事之人,你们可以打道回府了。” “给你几分颜色,你倒是开起染坊来了?”紫宸王子眯起狭长的眼睛,右手掌心微微转动,握住从衣袖里掉出的东西。 看样子不给这女人一点儿教训,有损他紫宸王子的尊严啊…… “我劝你那只手最好安分些,否则在你发出暗器前,你的手便没了。” 冷凝的声音猛地传进耳朵,使得紫宸王子不由自主地浑身一颤。 传音入耳? 这门绝技必须要十分高深的内功,方能做到! 是谁? 紫宸王子咬着牙四处张望,“阁下究竟是谁,为何一再阻挠本王子的好事?” 紫宸听到的密语,外人是听不见的。因此他这突来一问,倒是让旁观者颇为纳闷。稍微了解些内情的,在场的人里也就靳宛和紫宸了。 “要么,带你的人走;要么,留在这里继续纠缠。但我有话在先,想知道我的身份,便要有死的觉悟。同样,敢伤金达记的掌柜,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说这话的人声音平平淡淡,却让紫宸王子冒出了一身冷汗。 或许光凭刚才那使筷子的功夫,还不足以让紫宸王子心生怯意;但是,面对一个能够传音入耳的高人,紫宸王子就没多大的信心了。 如果这里是淄国…… 紫宸王子眼神阴沉,可惜没有如果!在汤国的国土上,他或许可以行事张扬而不被追究。可与之相对,若被一名高手盯上了,也绝对不会有人由衷保护他。 权衡再三,紫宸王子选择暂时咽下这口气。 “我们走。”大手一挥,黑着脸的紫宸王子带着手下离去。 第352章 雪琅 淄国一行人一走,现场就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显然,大家对横行霸道的淄国人,并没有好感。好歹这也是他们汤国的地方,可是紫宸话里话外,都没有一丝对汤国的尊敬,更是将这些寻常百姓视作草芥。 经过这个插曲,众人对金达记的好感又提升许多。在他们看来,靳宛一个柔软的女子,能够在那帮恶如虎狼的淄国人面前不退半步,更与武功高强的紫宸王子正面交锋,这等勇气令人敬佩。 尤其是靳宛打紫宸贴身内侍露的那一手,也让在场的人对其印象深刻。 “金达记新开张,感谢诸位前来捧场。大伙儿不用担心,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要按规矩排队的,刚刚那件事纯属意外。” 末了,靳宛又朗声说了一番安抚人心的话。 等到客人们重新排队,青年拉着小姑娘从队伍里走出。 看着两人走向自己,靳宛笑道:“二位,这次的事,是我思虑不周,你们受惊了。” 严格上来讲,这也不能算是靳宛的责任。但青年差点和紫宸打起来,也是事实,而且方才青年有对靳宛挺身相护。 所以靳宛不介意主动担点儿责任。 羊角包小姑娘天性单纯,此刻对着靳宛,她满脸的崇拜,这倒是让靳宛一头雾水。 “姊姊,你刚刚打坏人的时候好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小姑娘激动地问。 青年都来不及阻止,所以这会儿便略显尴尬地看着靳宛,低声解释道:“小妹由于体质问题,只能学习身法,并不会交战的武功。当初我们为了安慰她,便说女儿家都是只学身法。” “呃……”靳宛一时无言以对,低头对上小姑娘清澈纯真的眼睛,想了想还是微笑夸赞:“你也很厉害,你的身法很快吧?” “我可以教你哦!”小姑娘立马接口。 靳宛和青年同时一怔。 只听小姑娘又道:“姊姊,我教你身法,你教我武功好不好?” 青年望向靳宛,后者一脸为难。 “可是,我会的武功,可能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样……”靳宛无奈地说,自己的近身战还算不错,但真要和紫宸那样的人对打,估计还是没戏的。 因为在这个世界里,不乏会内功的武林高手啊…… “没关系的,小妹有我保护,让她学武也仅仅是满足她的愿望而已。”青年宠溺地摸了把小姑娘的头,这才望着靳宛说,“不过,你应该很忙吧?” 说到这里,两人都把视线投向长长的队伍。 靳宛点点头,“不好意思啊……” 小姑娘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面上现出一抹失落。青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又不能强迫这位少女,所以只好想办法转移小妹的注意力了。 不过目前,青年还是顺着小妹的心意劝慰:“反正无事,我们可以在汤国多待一段时间。这段日子,我便带你到这里,你可以趁小姊姊有空的时候,向她多多请教。” “行吗?”小姑娘登时重新燃起了希望,满眼希冀地望着靳宛。 靳宛略微思索片晌,随即笑着应下:“没问题。” “多谢。”青年惊讶又感激地说:“我叫雪琅,小妹……” “我是雪诺!”小姑娘抢先说道,“小姊姊,你叫什么名字呀?” 没怎么犹豫,靳宛便坦诚相告:“靳宛,很高兴认识二位。那么,我就先回商铺去了,客人太多人手不足,我得尽快回去帮忙。” 说着,靳宛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 “宛姊姊,让我们帮你吧!兄长力气很大,反正我们也想从你这儿买些酒醋回乡,与其在外面无聊地排队,不如进去帮你的忙,等你打烊了再买!” 虽然雪诺是一片好意,但雪琅不确定靳宛是否会接受。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刚刚才认识,靳宛能信得过他兄妹二人吗? “好啊,我正愁忙不过来呢。”靳宛却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雪琅愈加吃惊了,不知靳宛是毫无戒心,还是受雪诺天真的表现所影响,完全信任他们? 此后,有了雪琅这个生力军加入,靳宛和风祁羽等人果然轻松了很多。 临近傍晚时,客人减少,商铺的事情就交由风祁羽的一干下属处理。雪琅兄妹帮了不小忙,靳宛也不能直接跟人挥手说再见,便提出要请两人用膳。 “那怎么好意思?”雪琅委婉回绝。 靳宛很是坚定:“二位在我这里忙了一下午,既然你们坚持不要工钱,那我只好出此下策。若是二位方便,还请不要拒绝。” 雪诺拉了拉雪琅的衣袖,“兄长,我还想跟宛姊姊多说说话。” 闻言,雪琅一脸苦笑。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那么靳姑娘,我兄妹二人又要承你的情了。” 之前靳宛出面赶走紫宸,从某种程度上说,是给雪琅解决了一桩麻烦,所以说他承了靳宛的情并不为过。 “不过在吃饭之前,我们得先把酒醋买好,我怕晚了就没了。”雪琅继续说道。 靳宛颔首,“这个无需担心。你要多少,我这便叫人准备。” “不知……靳姑娘能卖我多少?” 雪琅目光灼灼地盯着靳宛,反问道。 靳宛不动声色,二两拨千金地回答:“我这儿的烧酒和香醋,足够我维持商铺的运转。但若有人恶意垄断,那就没有多的了。”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雪琅笑了笑,并未接茬。 “那就请靳姑娘,酒醋各卖我十斤吧。” 十斤酒不算多,可十斤醋…… 好在靳宛也不想深究雪琅和雪诺的来历,毕竟想要知道他们的身份,只需要询问一下长安君即可。只要这两人对自己并无敌意,靳宛就愿意看在雪琅挺身而出的份儿上,同他们做这笔交易。 这无关彼此身份、立场。 叫人装好了酒醋,雪琅说稍后自己会派人来取。然而雪琅拿货前,靳宛并不肯收他的银子。 “你们在楼下等一等,我上去喊个人。”事情安排妥当之后,靳宛如是说道。 雪诺好奇地眨巴着眼睛,“叫谁呀?” “应该是之前出手的高人吧?”雪琅定定地看着靳宛。靳宛不置可否,呵呵一笑,转身上了楼梯。 第353章 往事 敖千虽然一直待在阁楼上,但是就以他聪慧的耳力,以及敏锐的感知,已经对这一下午雪琅兄妹在商铺里的一举一动,了然于胸。 而靳宛与雪琅的对话,敖千也都听得一五一十。 一上来,靳宛便发现太子爷正盯着楼梯口,那神情可谓是高深莫测。 “怎么了?”靳宛有些莫名地走过去。 敖千拉开身侧的椅子,靳宛了然地坐下,“我们在下面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相处了这么久,靳宛也大概了解了敖千的实力,因此才会认定他能感知到楼下的事。 “据我所知,‘雪’是一个很罕见的姓,就如我们隆凰帝国的皇族‘敖’姓一样。”敖千果不其然地说话了,压低的声音足以确保楼下的雪琅兄妹,不会听见他们交谈的内容。 靳宛颔首,“你是说,他俩并非隆凰帝国的人?” “有九成把握,至少目前为止,帝国之内还没听过有姓‘雪’的。加之这二人的口音,虽说很细微,仔细听却能听出与帝国语言的区别。” 清冷的眼眸中闪着深邃的光芒,敖千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引起了靳宛的好奇心。 “若我所料不错,这对兄妹应该在语言方面,经过了刻意的训练。为的,便是来到隆凰帝国时,不会引起当地百姓的怀疑。” 靳宛知道,敖千不会无的放矢。可是,三国之间,并没有禁止百姓来往,为何雪琅雪诺要如此大费周章呢?“三国间的确没有限制百姓互相往来,但这一点也有例外。换言之,若是我要去威灵帝国,那么除非我是以帝国使者身份出使,否则我同样会乔装,掩饰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大张旗鼓地告诉威灵帝国,隆凰 帝国的太子要到了。” 对比敖千,靳宛在这等大局势之前,眼光并不够毒辣。因此很多东西,还得敖千点明,靳宛才能举一反三。 靳宛确实不负敖千所望,听到此处,便明白了关窍所在。 也就是说,由于三国鼎立,这既是一种稳定的格局,同时也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形势。说不定哪天一点小的变化,就会彻底扭转整个局面。 各个帝国都无法确定,其它两国是否暗中有往来,是否有针对自己的阴谋。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能够暗中抓到另外两国的把柄,那至少以后还有些谈判的筹码。 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抓捕行动不能暴露。 是故微服出行到其他帝国,危险性存在,却也不是十分大。只不过,性子稍微谨慎一点的人,都会行事低调。 这世上,都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那以前三国之中,出现过皇子或帝姬遭掳的先例吗?”靳宛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敖千面色淡然,“自然是有的。” 还果真有啊? 靳宛吃惊了,“是哪一国的?” 敖千没有停顿,平静道:“三十年前,威灵帝国的帝姬,偷偷前往巴南帝国游玩,被巴南帝国的皇族识破身份,想将其占为己有。后来,那帝姬被一青年所救,两人共同逃了出来。” “然后呢?”靳宛听得来了兴致,饶有趣味地追问。 “后来,威灵帝国的帝姬便成了隆凰帝国的太子妃。再后来,帝姬成为帝后,诞下第五个皇子的第六年,被威灵帝国的刺客刺杀,为保护幼儿不幸身亡。” 敖千的语气还是那样平和,仿佛在说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故事。 可是听到这里,靳宛再蠢,也该知道他口中的那位帝姬是谁了。 鼻子微酸,靳宛起身来到敖千背后,俯身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听起来,帝君与帝后的感情一定很好。那么,对你们这几个皇儿,他应该也非常重视吧?” 靳宛知道再多的语言,都无法弥补敖千心中的空缺。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谈论它的意义并不大,人死不能复生,无需再将被时间愈合的伤口重新撕开。 敖千握住小丫头搭着自己的柔荑,微不可察地“嗯”了声。 “父皇很少在我们面前提起母后,可是每一年母后的忌日,无论多忙,父皇总会在葬着母后的皇陵里待上一整日,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不知不觉,靳宛听得双眼湿润。 没想到啊……都说帝王无情,可是这位帝君,怎么就那么与众不同呢?如此痴情,恐怕世间鲜有人能及吧。 “曾几何时,看着父皇走向皇陵的画面,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抗拒。”结果敖千竟意外地说道。 靳宛先是一愣,继而像是明白了什么。 因为害怕喜欢上一个人,对方却会像帝后一样离去,只留下自己在这个世上。明明很想要去那个世界找对方,迫于各种牵挂与责任,又不得不变成帝君,只能在对方的忌日把自己关在陵墓。 所以,才会抗拒,心也跟着变得冰冷封闭。 叹了一声,“现在呢,你还是这么想吗?” “初看不知画中意,再看已是画中人。如今的我,已能感同身受,明知失去会有多痛,依然想要为此耗尽一生。”说到这儿,敖千反而轻松了很多。 靳宛情不自禁地搂紧他,再说话时声音里带了哽咽:“我不会让你像父皇一样的。就算只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保护自己,你只要保证每天都能平安回到我身边……” 感觉到后颈湿了,敖千面上终于有了波澜。 他将靳宛拉到自己的腿上做好,有点无奈地伸手拭去那晶莹的泪珠,“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哭的……原本只是想告诉你雪琅兄妹来历不凡,让你不要小看他们,不料竟会变成这副情景。” 靳宛感到很委屈,任由敖千的大手在脸上轻抚,“眼泪不归我管,我也没办法啊。而且你都没有跟我讲过帝君帝后的故事,要是知道他们的爱情这么浪漫忠诚,我一定会更加爱你的。” 闻言,敖千不明所以了,好笑地望着靳宛,“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 “这你都不懂啊?”靳宛撇撇嘴,红润的唇瓣上闪着珍珠一般的光泽。敖千按捺不住地摩挲起小丫头的唇瓣,“请小娘子赐教,为夫洗耳恭听……” 第354章 面试 span style=&039;dispy:none&039;>gfbjd6vtlsadjnar7x+cajfrxldlwh/zzyo8z5gisjlpbdedigjfyq9n6alntkprnlifskt64khqwjra== 第355章 心病 “皇嫂,这是?” 敖逸感到很是意外。 “宛儿猜到和其他人一起,你没什么食欲,便让人另外备了一桌菜。只是,我们没想到事情会拖到这么晚。” 敖千的话让敖逸脸上的讶异,被笑意所取代。 “谢谢皇嫂,你有心了。” 他的眼睛里有着暖意,即便是皇兄,对他们的关心也不会如此体贴入微。想必,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差别所在吧? 靳宛却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希望你不要失望才是。” 顿时,敖逸拿筷子的手一顿。 他摇头不解地望着靳宛,“何出此言?” “你问你皇兄啊。”靳宛耸耸肩,对着敖逸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敖逸立即移向敖千。 后者稳坐如泰山,感受着两人投来的视线,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没你皇嫂做的好吃,叫人食不下咽。” “你听听!”靳宛愤愤不已,“他方才只吃了一口,便不肯再动筷。看他这意思,分明是要我以后都当他的小厨娘,不然他就不吃饭了。” 敖逸惊呆了。 他没有说话,默默夹了一口色和香都不错的鱼肉,送进口中。 仔细品味了半晌,体会着鱼肉在口腔里滑嫩的口感,虽然比不上皇宫御厨,但也在能够接受的范围。 况且自从出了帝都,比这差的食物也不是没吃过……敖逸有点困惑了。 苦思良久,敖逸终是小心翼翼地问:“皇兄,之前你失踪两年,好像是流落到皇嫂所在的小村庄?” “嗯。” 靳宛却凉凉地抛出一句:“那会儿我家穷的很,险些养不起他这个大块头。” “哦?皇兄吃的很多?”敖逸又问道。 “何止是多啊?每天在饭桌上必然埋头苦吃,不管我跟他说什么,他都不会搭理。骂他也好夸他也好,反正他就当没听见。”想起以前的事情,靳宛的脸色渐渐柔和下来。 观察到靳宛细微的转变,敖逸不禁有些羡慕,可同时也有点难以置信。 “皇兄对食物是出了名的挑剔,就算是宫中御厨,也鲜少能做出让皇兄爱吃的菜肴。我记得从前有一次,父皇担心皇兄吃的少而长不壮,专门在帝都贴出皇榜,征集全国名厨…… “结果,由于来的名厨太多,父皇干脆在帝都里举办了一个比赛,获胜的冠军就能进入皇宫任职。而他唯一的任务,就是负责皇兄的膳食。 “所以,皇嫂,我真的很难想象,皇兄会如你所说的……” 靳宛听完后,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太现实。 “可是,那时候大个子,真的是很能吃啊……”说着说着,靳宛的声音都变弱了,显然是底气不足。 两人不约而同地将探究的目光,看向当事人。 敖千眉头紧蹙,“别看我,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的事你都不知道?”靳宛的脸上写满了怀疑。 敖逸冥思苦想了许久,忽然茅塞顿开,一拍脑袋说:“皇嫂,也许可以用‘安全感’这个词来解释。” 这话很新奇,靳宛和敖千都有些不明白,却对这个理论颇为感兴趣。 靳宛抚着下巴若有所思,鼓励道:“说来听听。” “实际上,仔细想想,便会发现皇兄挑食的毛病,是母后去世才突然有的。”说到帝后,敖逸的笑容收敛了些。 经敖逸一提醒,敖千眉目微动,也记起了那段回忆。 “母后怀上阿钰不久,便中了一种毒。这种毒潜伏在体内很难发觉,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是身子会一日比一日弱。直到阿钰六岁,刺客将母后杀了,临死前为了激怒父皇才说出来。 “当时母后中的毒,正是被下在了饭菜里。长达六年的毒素积累,早已到达一个恐怖的程度,就算刺客不动手,母后也活不了多久。” 敖逸还不知道,敖千已将帝君帝后的故事,告诉了靳宛。因此言语间,敖逸并未透露帝后是威灵帝国帝姬之事,涉及身份的部分都是一语带过。“或许正是这件事,才导致皇兄心里有了阴影,从此对膳食避之不及。因为以前的御厨无法给皇兄提供安全感,所以就连那些人做的饭菜,皇兄都直觉是不安全的。心有隐虑,就算是再美味的东西,送到嘴 里也是如同嚼蜡。” 敖逸分析到这里,虽然敖千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让靳宛知晓,他动容了。 这便意味着,尽管敖逸说的不全对,却也摸到了七八分的真相。 “照你这么说,大个子之所以觉得我做的东西好吃,是因为他醒来不久,便知道是我救了他?”靳宛颇为无语。 敖逸赞同地点头,“加上当时皇兄失忆,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减弱,便有了你最初认识的皇兄。” “不。” 出人意料的,敖千忽然冷冰冰地提出异议。 连靳宛都觉得敖逸的话很有道理,便困惑地问:“哪里说错了吗?” 敖逸也不服气,“皇兄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又如何确定我的分析有误?” “你分析的没错。”敖千神色不变,眼神漠然,“我说的不,是指……宛儿的厨艺的确很好,比宫中御厨所差不远。” “呃?” 靳宛和敖逸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是错愕无比。 这不是重点吧? “对了,”甩了甩头,敖逸继续道,“我还记得当年母后最爱吃的一道菜,里面放有威灵帝国特有的辣子,所以孕期每顿饭必吃那道菜,而下毒者也正是将毒掺进了那里面…… “因此,只要看皇兄是否厌弃辣子,便能确认皇兄挑食的缘由了。” 孰料话刚说完,敖逸就见靳宛满脸诡异之色,眼神飘忽不定。 敖千轻咳了咳。 “用个膳也这般多话,满桌子的菜都堵不了你的嘴么?”他摆出长兄的威严训斥道。 靳宛则是苦笑。 敖千讨不讨厌辣子? 答案很明显。 不仅仅是讨厌,而且唯恐避之不及。 这样一来,谜底就解开了。为什么自己做的东西,敖千都会很赏脸地吃光,独独放了辣椒的食物,就算是逼他,他也不乐意吃。 原以为挑食是个人嗜好问题,却没料到这里面,还能有这么多的学问。像敖千这种情况的,应该属于心理疾病吧?如果自己早点知道的话,就不会强迫他吃辣了…… 第356章 糗事 当晚与敖逸分别,靳宛在返回王宫的马车里沉默不语。由于靳宛是靠着车窗的,脸也对着窗外,因而敖千看不到靳宛的神色。 这让太子爷十分不满。 不管是高兴的还是不高兴的,他都希望小丫头让自己看见,那样他才能及时了解小丫头的变化。 “若知道今晚与那小女娃用膳,会惹得你如此不开心,我就该在白天将他们同淄国的草包王子一块儿逼退。” 敖千低沉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流转。 晚膳时分,雪诺正好坐在敖千旁边的座位。恰好雪诺是个粗神经的人,根本感觉不到敖千身上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一顿饭的时间,都在对相貌俊美又武艺高强的敖千,表达自己的热情和崇拜。 而就在晚膳结束后,雪诺居然语出惊人,说自己再过三年就及笄了,希望敖千到时候可以去她的母国提亲迎娶她! “达先生有一身好武艺,一定能征得父亲同意的,你一定要来哦!” 当时听到这句话,靳宛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再三告诫自己,这只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黄毛丫头,对自己压根没有威胁,靳宛才按住胸口勃然喷出的怒火。 只是在那之后,靳宛还是觉得很郁闷,所以才会借着跟敖逸说话的功夫,“控诉”敖千好发泄一下不爽。 但也是这件事,让靳宛明了自己的占有欲,丝毫不比敖千对自己的弱。 然而事后再思考,靳宛的理智便会恢复了。 即便在这个世界里,十二岁就出嫁的大有人在;即便雪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开玩笑或者一时兴起;即便很可能从身世背景上,雪诺和敖千门当户对,比自己更有优势…… 那也没关系啊,因为敖千爱的人是自己嘛! 没看雪诺说这句话的时候,敖千连眼皮都不掀一下,更没有半点搭腔的意思。那样子,就好像雪诺说的事情,与他无关。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雪诺一厢情愿,自说自话,估计也就醋坛子靳宛和尴尬帝雪琅有反应了,风祁羽和敖千都没当一回事。 此时敖千提起话头,才知道太子爷原来不是没反应,而是把心思都放在观察靳宛的反应上了。 “没有,这事儿我刚刚已经想开了。”觉得被揭了短的靳宛大为窘迫,毕竟自己之前,好像有点小题大做了,“我是在想,要是早点知道帝后的故事,我绝对不会逼你吃辣子。” 敖千皱了皱眉,“便为这点小事?” “这可不算是小事……我知道有些心理疾病,引导不好,是会给当事者造成巨大影响的。”靳宛义正言辞地说。 “可在我看来,它比不上你一个笑容。”敖千深邃地注视着靳宛,“我不希望你因它烦忧。” 顿了顿,他又缓缓说:“再者……现在我不是有你了么?你若不想当厨娘,那便教我做菜,以后由我下厨。” “你下厨?”靳宛瞪大眼睛,“别开玩笑了好嘛!” 遭到质疑的敖千微微拧眉,“你不相信我的手艺?虽然……我没有试过,但是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看太子爷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靳宛呆呆地盯着这个面容冷峻的男人,通过他凝视自己的双眼,看出了他的认真,以及深藏在灵魂深处的包容体贴。 这让靳宛禁不住的精神恍惚,捂着头喃喃:“老天,是不是我上辈子做了太多慈善,所以你让我穿到这里捡到这么个绝世好男人?” 一个身份高贵、地位尊崇的太子殿下,从前锦衣玉食,就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不过份。此时此刻,他竟然说要学厨,就因为自己说不想当小厨娘? 靳宛简直超级感动。 于是靳宛斩钉截铁地道:“虽然你的提议让我很心动,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真的不相信你的厨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十岁那年,曾经想亲手做一碗长寿面,给帝后贺寿。结果在御膳房学了一个月,把周围的猫猫狗狗、耗子麻雀都毒死了,试吃的宫女内侍也差点儿死在茅房,最后是御厨们哭着求着把 你请出御膳房的。” 话还没说完,敖千那张素来波澜不惊的冰山脸,居然罕见地现出一抹红晕! 这件糗事,小丫头是如何得知? 敖千的面色一变再变,最后咬牙问:“是不是阿墨告诉你的?” 当年这件事,他做得很隐秘,御膳房的人都被他严令封口,宫中知道的人应该不多……也就阿墨,曾有一次无意间撞破他在御膳房,这才走漏了风声。 “千爷,您没听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靳宛调侃地凑到敖千面前,俏皮地眨着眼睛,“阿墨说了,虽说宫里没什么人公开谈论此事,但这事儿早便不是什么秘密了。“好歹御膳房也是皇宫重地,那里的宫女内侍接连病倒,动物也接二连三地死去,你觉着帝君会不派人调查吗?阿墨跟我说,起初大家还以为有疯子潜进了宫中,否则再杀人如麻的恶徒,也不会连畜牲都不 放过呀!” 越说越感到好笑的靳宛,那双大眼熠熠生辉,敖千看了真是又爱又恨。 “那都是十三年前的旧事,当年的我年纪尚小,有所失误亦在所难免。你莫非忘记了,在靳家村我还当过你的帮厨。” 太子爷拼命想要拯救自己的形象,在谁面前糗都不能在自己女人面前糗,那样太有损男人的自尊。 “是啊,所以以后,你就乖乖当我的帮厨好了。”靳宛没有反驳,而是从善如流地接道,“你不是说我做菜好吃吗?那就不要跟我抢啊。” 其实谁做饭不重要,凭他们的地位,还愁没人伺候吗?只是,正好靳宛爱做饭,敖千爱靳宛做的饭,于是,想要皆大欢喜便很简单了。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反正你今晚也没吃什么东西,那等一下我就去找云川借个小厨房咯。”说完,靳宛便懒洋洋地靠在了敖千肩上。 第357章 皇冠 在靳家村住的那一段日子,敖墨感慨于敖千的变化之大,暗地里与靳宛说了不少敖千以前的事。 唯独没有提起帝后。 这大概是兄弟五人心底的殇,毕竟在那一场刺杀中,他们失去了很多极为宝贵的东西。 后来敖千说,下毒的人是帝后的陪嫁宫女。初始得知帝后要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帝君,威灵帝国一方狂喜不已,以为从此有机会控制、扳倒隆凰帝国。 所以威灵帝国的皇族,把陪嫁宫女的族人尽数囚禁,用以胁迫陪嫁宫女为威灵帝国做事。给帝后下毒,也是希望通过这个方法,威胁帝后答应做威灵帝国的细作。 期间陪嫁宫女背着帝后,给威灵帝国传递了不少隆凰帝国的消息,可惜都不是什么紧要的机密。一直到敖钰六岁时,眼看着隆凰帝国皇族子嗣越来越多,威灵帝国也终于坐不住了。 与此同时,早便对陪嫁宫女有所怀疑的帝后,亦在那一晚审问陪嫁宫女。 彼时,威灵帝国皇族派了人手过来,按照陪嫁宫女给的地图,悄无声息地潜入皇宫。他们兵分两队,一队前往东宫,目的是杀死五个皇子。另一队,则暗中奔袭帝后宫,意图与陪嫁宫女会合。 陪嫁宫女被帝后的善良所感,痛哭流涕地说出真相,请求帝后原谅。而帝后在得知自己身上中了毒后,却依然仁慈地想饶宫女一死。 然而这个时候,刺客到了。 得知已有一批刺客前往东宫的帝后,为了保护几个皇儿,以自身性命做筹码要挟刺客收手。 然而奉命行事的刺客们,如何敢擅自做主答应帝后?最后,护子心切又无计可施的帝后,悲愤地撞向刺客手中长剑。 被惊动的帝君带人赶到时,帝后倒在地上血流不止,腹中那道伤口尤为狰狞。奄奄一息的帝后,只来得及说一句“救皇儿们”,便饱含不舍地撒手人寰。 事后帝君活捉了几个刺客,以及那个传递地图的陪嫁宫女。经过严酷的刑讯,悲痛万分的帝君,总算知道这一切悲剧幕后的真相。 待得敖千长大,帝君方才将事情始末告知于他。 正因如此,直到现在,帝君对威灵帝国还十分痛恨。这也是帝君一心想在经济实力上,也超越威灵帝国的原因。 只有这样,帝君才能发动战争,为他的帝后报仇而不葬送整个帝国,还有皇儿们的未来。 至于威灵帝国的皇族,压根不会承认他们的阴谋恶行。反正两国之间,本来就只是表面的和平关系,私底下从来没有停止过试探与比拼,所以威灵帝国一方,也没什么道德层面的负担。 原本因为艾斯蒙奇的关系,靳宛对威灵帝国并无恶感。可知道了这件秘辛,别说死去的帝后是自个儿未来婆婆,即使是个外人,凭那嫉恶如仇的性格,靳宛也一样厌恶威灵帝国的所作所为。 而就现在的关系看,若是有机会向当年那些幕后主使者复仇,靳宛肯定不会犹豫和手软。 不过不着急。 就算靳宛不去主动招惹威灵帝国,迟早也会被威灵帝国盯上。不就是打商业战嘛,当谁没玩过儿似的,靳宛还真没在怕的。 软的不行,硬实力方面还有敖千呢,安全保障杠杠的! 除了靳宛对待威灵帝国的心态产生变化,另一个方面,王殿的膳食也变了。 得知靳宛要亲自下厨,云川愣是不嫌麻烦,从忙得不可开交的宫中人手里,抽出了五六个额外负责王殿的小厨房。每日,都有专人将最新鲜的食材送到王殿,按照靳宛的要求处理好,再由靳宛动手烹饪。 说实话,这也不仅仅是为了关照敖千,同时还是为了锻炼自己。自打来到巽京,靳宛便没再下过厨,只怕时间再长点儿,手艺都得生疏了。 身为一个靠做菜发家的农家小厨娘,靳宛认为自己不能忘本,因此决定今后不管再忙,每日至少也要抽出做一顿饭的时间,不断练习、提高厨艺。 如此一来,最能直接体会到好处的人,正是敖千。 又过了一日,新王即位大典终于要举行了。 挑选好的良辰是午时,不过当天凌晨时分,王宫各处便忙碌准备了起来。 敖千和敖逸,都不会在大典上出现。而靳宛作为乌国御封的一品夫人,原是有资格参加大典的,但靳宛并不想掺和进去。 要是风祁羽没来,靳宛或许还会赶鸭子上架,作为乌国的代表出席。不过现在嘛,那些烦人的事,就交给尊贵的王子去管好了。 是故在大家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王殿里的两位主子,依然沉浸在香甜的睡眠中。 一直到了天际曙光微现,靳宛伸着懒腰醒来。 睁开眼,没看到敖千。 知道太子爷是个勤快人,每日定时起来练功,靳宛也没有在意。正想唤宫女端水进来,就见一身热气的敖千推门而入。 “醒了?” 照常的一句问候,这段日子在王宫居住,两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种陪伴模式。 “嗯……”刚起床的靳宛迷迷糊糊的,浑身上下散发着慵懒气息,每每见到,总让敖千深受吸引。 不过今天,敖千并未如往常那般,拉着靳宛耳鬓厮磨一番。 而是笑道:“起了正好,待你梳洗完毕,我带你去见几个熟人。” “熟人?”靳宛一听,眼神顿时清醒不少,好奇问道:“是你的熟人,还是我的熟人?” 正说话时,外边儿已经听见屋内有交谈声的宫女,陆陆续续地捧着一堆东西进来。 “达夫人,请让奴婢们为您梳洗更衣。” 靳宛随意一瞥,正想像平常那样应“嗯”,结果居然发现多了好些东西。 “那是啥玩意儿?”靳宛蓦地瞪圆了眼,指着托盘上银灿灿的皇冠问。 宫女小心地偷看了眼敖千,小心翼翼地回道:“回禀达夫人,这是主上按照达先生的吩咐,专门命人打造的头饰。” “千爷?”靳宛立即将灼灼的目光投向太子爷。 敖千唇边上扬的弧度不减,“我说了,今日要带你去见熟人。” “用得着这么隆重吗?”靳宛不死心地追问。 “以我家娘子的天生丽质,即便没有这些庸俗的饰物,亦是光彩无限。只是,既然能够锦上添花,我们也无需拒绝。”敖千不着痕迹地释放了甜言蜜语技能。 靳宛无话可说了。虽然很不喜欢在头上戴那么重的饰物,但敖千这么做了,铁定有他的理由,靳宛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 第358章 盛装 再者,若是按私人要求打造的,那么应该要花上许多时间吧?说不定,这家伙在一个多月前,就私下嘱咐了云川这件事。 也不知要见的是谁,竟让太子爷这般郑重其事,靳宛不禁被勾起了好奇心。 一顶皇冠不算什么,等靳宛看见那一套繁琐的服饰,只感觉脑壳疼。 “就连在册封大典上穿的礼服,也没有你这套来的麻烦,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越发狐疑的靳宛定定地盯着敖千。 如果不问清楚,靳宛心里始终像是有只猫爪子似的,刺挠得很。 宫女刚伺候靳宛洗漱完毕,所以敖千这会儿还在寝殿。等靳宛开始更衣上妆,敖千也不便继续留在里面,所以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莫急。”悠然坐在一侧翻阅典籍的太子爷,却不急着揭开谜底,态度随意地说:“正好让你先适应适应,日后总归也有许多着正装的机会,纵然它只是一介形式。” 敖千的话让靳宛越来越迷惑,不懂这位太子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许是因为这世界没有空气污染,所以原身虽然是农家女出身,可皮肤的底子还是比较好。而且靳宛魂穿以后,又曾用食补方子调理过身体,因而即便不说是肤如凝脂,那也差不到哪里。 囿于平日不是闲来无事的大家闺秀,靳宛几乎不施粉黛,顶着一张纯天然、接近毫无瑕疵的素脸便出门见人。即使如此,靳宛依然拥有足够的资本,能令风祁羽、云怀等见过许多美人儿的男子心生向往。 除去那次在邬京王宫做了一次“盛装”打扮,这应该是靳宛首次用心装饰自己了。 都说女人化妆是最麻烦、最费时间的,这一点不论是在前世,又或者是在这个古代世界,似乎都是通用的。此次梳妆更衣,足足有四五个宫女在左右服侍,但仍然用去了整整两个时辰! 本是辰时起床的靳宛,愣是被按在梳妆桌前坐了一个多时辰。等靳宛感觉自个儿尊臀生疼了,却又被要求站了半个时辰,只为了让宫女们将那套复杂得要命的礼服,给完整穿到身上! 到最后,即使是有着功夫底子在身的靳宛,仍是被折腾得浑身酸疼无比,只觉腰不是腰屁股不是屁股,手也险些抬不起。 是故当看见宫女端着皇冠靠近,靳宛不由得发出一声哀呼:“你们这是想要我的命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宫女们都忍俊不禁,捂着嘴小声窃笑。 伺候靳宛最久的环儿与琉儿,一左一右地笑道:“夫人真爱开玩笑,您的身份如此尊贵,隆重装扮的时候肯定很多,应该早便习惯才是。” “就是呢。以前我们也有幸见过那些妃子,她们每一次有机会盛装打扮时,都是十分开心的,哪像夫人这样呀。” 靳宛严肃地对二人道:“你们不懂!在我的家乡里,并不是穿得越多就越好看。在重要的场合中,女人们经常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裙子,而且还清凉无比,穿在身上可轻松了。” 说着,靳宛又抬了抬手臂,脸上的严肃一秒转为烦躁。 “你们再瞧瞧我身上的这礼服,恍惚间我还以为自己扛了两个哑铃,压得我胸闷气短喘不过气,还怎么走路?” 这位达夫人说的话,宫女们都感到很不理解。 环儿怯怯地说:“奴婢没有去过乌国,却不知乌国民风这般开放,竟能在众目睽睽下只穿一件清凉薄裙。” “而且我们汤国里,也没有‘鸭灵’,莫非这是乌国的护国神兽吗?” 靳宛呼吸一窒,终于认清了自己和这群宫女的本质差别。 这顶皇冠,与靳宛曾经看过的都不同。 它不是灿烂耀眼的金色,而是由纯银制作,星辉璀璨间宛如一片浩瀚星空。星空中又有圆润的珍珠点缀,正中央那颗硕大夜明珠像是帝王,在众珠衬托下闪着一圈又一圈的神秘光彩,叫人挪不开视线。 而两侧那些恍若流苏的装饰物,实则是由顶尖红玛瑙串成的细链子,精工巧夺得令人惊叹。至于皇冠后方,镶嵌了三根长长的凤翎。 靳宛戴上这顶皇冠的第一感受,沉! 好不好看另在其次,靳宛真心觉着古代人的装饰物,太沉了! 可是宫女们望着穿戴整齐的靳宛,脸上都是惊艳万分的表情,那眼睛里除了赞叹就是羡慕。 “达夫人,您好美!”藏不住话的琉儿脱口而出。 前世自幼受过的礼仪教育,使得靳宛不自觉地昂首挺胸,保持着完美的体态。虽然这很明显的让效果更好了,但对本人而言,这又是一种身体负担。 “我们可以出去了?”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的靳宛,沉着地发声。 一语惊醒梦中人,宫女们纷纷开始行动。 环儿与琉儿体恤靳宛辛苦,默默上前搀扶靳宛。还有两个宫女,恭谨地跟在她们后面,剩余的就留在殿内收拾。 “吱呀——” 旁侧寝殿的门发出声音,引得站于桌前执笔练字的敖千,抬头看去。 大门打开,身着一袭浅红锻绣凤凰栖梧朝服,头戴明珠争辉风翎冠,耳挂银镶玲珑坠儿,略施粉黛的倾城佳人款款步出。 “咔擦。” 手中之物一分为二段,因看到这一幕而心旌摇曳的敖千,失神中竟不慎用力折断毛笔。 靳宛的脸有点发烧,轻声低唤:“爷……可还行?” 敖千眸光微动,淡然放下那半截笔杆,一瞬间又恢复了沉静冷峻的面容。 “嗯,我们走吧,正好可以去与他们用午膳。” 早上两人都只是简单地吃了点儿东西,之后靳宛就被拉去打扮,就算真饿了也没时间理会。 所以听到敖千说可以吃饭,靳宛紧张的表情就露出了一丝雀跃。可旋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靳宛有些踌躇了。 敖千走过来,单手负在身后,另一手牵起靳宛的,在宫女们看不到的角度垂首轻道:“这身装扮甚为适合你。” “是爷的眼光好。”靳宛强忍着心底的喜悦,谦虚说,“只是,穿得这么隆重却不去参加即位大典,貌似有些可惜……”“不可惜。”敖千语气平静,“那些人还没资格见到盛装之中的你。” 第359章 少年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靳宛出了王殿大门,便看见两乘装饰繁复的轿子一先一后地排列在前。 在王宫之中,连云川这个一国之主,都是用的步辇,而敖千和靳宛却能随意乘坐轿子…… 等靳宛在宫女的帮助下,顺利上了轿,敖千方才动身。 两乘华丽的轿子离开王殿,沿着宫道开始匀速前行,轿子两侧跟着宫女和侍卫。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靳宛以为他们已经出了宫的时候,轿子终于停下了。 然后靳宛就在宫女的搀扶中出轿,看着四周熟悉的环境一脸愕然。 怎么,还是在王宫里? 转过身去,只见他们正站在又一座大殿前。只是这座大殿,跟靳宛和敖千居住的王殿不同,虽然看起来并没有王殿金碧辉煌,可很显然,这地方的面积更加广阔。 靳宛吃惊地望向敖千,却见后者正朝自己走来。 “等会儿不论见到什么,都无需惊讶。”敖千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还来不及问敖千啥意思,忽然前面的宫门处传来一声高亢的呼唤—— “皇兄~~~~” 伴随着这道声音而来的,是一个拔腿狂奔、神情激动的清秀少年,对方双臂大张的姿势看着十分豪迈,靳宛忍不住小小张开了嘴巴。 敖千适时伸出一只脚,挡住少年疾扑而来的身子。 少年没能如愿抱到皇兄大腿,整张脸顿时变得苦兮兮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 没有花多少时间想了想,敖钰决定抱不到大腿,抱抱小腿也是好的。 于是在靳宛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清秀少年牢牢抱住了敖千伸出去阻挡他的腿,一脸可怜地仰头说:“皇兄好狠的心,我还卧病在床,你便扔下我独自出来玩了!” “你、你……”靳宛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敖千额角青筋直跳。 他黑着脸弯下腰将人扒开,“大庭广众之下,你成何体统?” 随即直起身无奈地对靳宛介绍:“这便是阿钰了。” “阿钰?”靳宛脸上的震惊改为呆滞,“阿钰不应该是在帝都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敖钰听见自己的名字,注意力这才从皇兄身上,转移向刚刚没仔细观察的女子。 就这一看,登时让敖钰如遭雷击,呆愣当场。 不经意看到敖钰的表情,靳宛莫名心虚,有点紧张地揪着手指想:莫非是我今天这打扮太雷人了?可这不能怪我啊,都是大个子…… “母后!” 骤然凭空响起一道惊雷般的呼声,然后靳宛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腰就被一道强大蛮横的力道给死死锁住。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所以靳宛花了好半晌功夫,才整明白刚刚那一幕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前一刻还去抱敖千大腿的清秀少年,这会儿正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腰,眼里泪花闪烁。 而少年此刻看自己的表情,就好似在看失散多年的娘亲,那眼神让靳宛头皮一阵发麻。 敖千急忙过来拉开敖钰,头疼不已地低声道:“阿钰,冷静一些。” “可是皇兄,她好像母后……”敖钰委屈地说,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靳宛抽抽嘴角,脸色铁青地望向敖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稍后我会向你说明,不过我向你保证,我最初是出于一番好意才如此安排……”说到后面,敖千也没多少底气了,因为敖钰的反应实在是太出人意料。 好不容易扒拉开了敖钰的手,靳宛穿了近半个时辰的衣服,都有点儿被扯歪了。而且刚才的事情,这些宫女侍卫都看见了,多少会让人有些不自在。 “如何就你一个人出来,阿轩呢?”敖千低问。 “四皇兄与三皇兄出宫去了。我们听说皇嫂在巽京开了一家商铺,四皇兄便让三皇兄带他去瞧瞧,就留我一个人在这儿等你们。原以为你们会晚些时候才来,我还想溜去大典偷偷看看……” 说话时,敖钰的眼睛都不舍得从靳宛身上挪走。 靳宛被看得站立不安,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阿钰,你好。” “你便是皇兄一心挂念的皇嫂么?”敖钰急声问。 敖千握着靳宛的手,“便是她了。好了,此地不宜多说,进去吧。” 直到此时,靳宛总算明白敖千神神秘秘的,原来是要带自己来见他的两位兄弟。 这位就是那个最小的五皇子,敖钰吗?果然如敖墨形容的差不多,这性格……啧啧,跟敖千几人一点儿不像,更像是个小孩子呢。 不过刚刚,他为什么会将自己当成了帝后? 靳宛可不认为自己长得与那素未谋面的帝后相似,否则早在敖墨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不会那么淡定了。 敖千好像可以感应到靳宛心中所想。 “晚点儿我会跟你解释,总之看阿钰的表现,这算不得是坏事。” 闻言,靳宛暂且放下了疑问。 敖钰风风火火地回到宫殿,对宫人吩咐了几句话,这才请敖千上座。 靳宛正要走到敖千身边的座位,忽听少年羞涩的声音响起:“皇嫂,不知……你可否与阿钰坐在一块儿?” 回身望去,少年清秀的脸庞上充满期盼,眼睛里的真诚叫人难以拒绝。 横竖这也只是一件小事儿,何况敖钰的性子虽让靳宛有些看不清,可左看右看他都是个挺讨喜的孩子,靳宛实在没理由说“不”。 于是靳宛微笑点头。 敖钰大喜,赶忙扶着靳宛坐下,接着自己也跟着坐好。 见此情景,敖千虽没说什么,目光中却多了一些不明的意味。 宫女们很快端上了水果佳肴。 敖千端坐上方,淡然问道:“此次来的,就你与阿轩两人?” 正殷勤地给靳宛剥葡萄的敖钰,听到皇兄问话也不抬头,口中答:“原本是二兄要来的,不过最后他争不过我,改为让我来了。父皇和二兄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出门,便叫四皇兄陪我一起。” 听到这里,靳宛隐约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想不到汤国新王即位,帝君竟然会派出一个皇子前来参加大典?难不成在帝君心里,汤国的地位竟有如此高么……“皇嫂,你是不是以为,我和皇兄之所以会来汤国,是为了那新王的登基大典?”看起来有点儿“小儿智障”般的敖钰正太,居然能够洞穿靳宛的心理活动,言辞犀利地反问。 第360章 龙烨 靳宛被问得愣住,有点儿扛不住小正太突如其来的转变。 不过,有了和敖墨、敖逸相处的经验,即便靳宛一开始招架不住敖钰的热情,却也渐渐找到了与敖钰交流的窍门。 “我倒不是很在意你们来的原因,我更想知道的是,方才阿钰因何一见着我,便那般激动不已?” 却不料这问题一出,小正太眼眶蓦地发红。 靳宛心一揪,手足无措地看向敖千,发出求救的目光。 太子爷递给靳宛一个安抚的眼神。 “阿钰,此次跟随你们来的是哪位大臣?”敖千自然随意地转移了话题。 敖钰揉了揉眼睛,吸着鼻子说:“是龙叔。” 果然是他! 敖千心中一凛。 看来,父皇应该也发觉了一些端倪,否则不会派龙叔跟阿钰他们一同,到这偏僻的小王国。 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 敖千失踪了两年,回宫不到半年,又急着微服出行,而且是不顾皇宫里还有巴南帝国的使者。虽然没有人对帝君透露半点风声,可是敖千如此反常的行为,帝君不可能察觉不到。 也因为帝君在某种方面来说,也算是性情中人,因此他才能够更加清楚地看出敖千的改变。 得知来的人是“龙叔”,敖千在心情沉重之余,又暗自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最起码,纵然今日的宛儿不能百分百取得龙叔的认可,但也绝对,不会比龙叔以前见过的任何一位官宦小姐差! “有龙叔在,三皇兄和四皇兄,应当会回来与我们一同用膳。可看他们的样子,又不知道何时才能到……皇嫂,你饿极了便先吃些果子垫垫肚子,阿钰帮你剥皮啊!” 进了殿,敖钰身上没有一点儿,刚才要抱敖千大腿的跳脱少年影子,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乖巧又贴心,并且全身心都放在照顾、讨好靳宛上了。 虽说能博得小叔叔的喜爱是好事,可靳宛还真有些吃不消,因为敖钰这个小正太像个小奶狗一样黏着自己,总是让靳宛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阿钰啊,看你们说起那个龙叔的表情,他应该是一个很有威严的长辈吧?”微笑接过敖钰剥好的橘子,靳宛小心翼翼地问道。 敖钰认真地点了点头,“龙叔是父皇的左膀,在父皇心里,他的地位不比我们低。除此之外,龙叔也是教导我们武功的师傅,他对我们很好,却也很严格。” 靳宛暗暗吃惊,听起来这个“龙叔”,似乎是颇受帝君信任的兄弟啊。 “龙叔是帝国的武威大将军,执掌帝国重兵大权。虽然官职是从一品,但在帝国之内,龙叔的地位与丞相平等,甚至超过了丞相。” 敖千沉稳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靳宛缩了缩脖子,“这么厉害?” 这种可怕的人物,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龙叔还有一个身份,”敖千抿抿唇,深深凝视着靳宛,“那便是父皇与母后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 靳宛眼中精光一闪,莫非……感受到靳宛的视线,敖千微不可察地颔首,“没错。当年父皇母后之所以能逃出威灵帝国,正是因为有龙叔的帮助。也是那一年,龙叔与父皇母后结为异性兄妹。后来,出身威灵帝国的龙叔,为了父皇母后 的安危,更是直接背井离乡,来到隆凰帝国扎根。” 听罢,靳宛整个人精神一振,连神情都肃穆了几分。 看着敖千深邃的双眸,靳宛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虽然没有见过这位‘龙叔’,但是,我会尽力让自己表现更好一些。” 到了这一刻,靳宛才真正明白,敖千不但是带自己来见家人,更是来见“长辈”。 诚然,帝君已经发现了太子的“秘密”,猜到素来淡漠的冷面敖千,很可能被谁焐热了一颗心。而经历过与帝后的感情,帝君大概也明白自己的皇子,一旦动了真情便是此生不渝。 正如所有天底下最平凡的父母那样,即便高贵如帝君,也会担心自己的孩子受人欺骗、伤害。所以就算不提对方的身世背景,帝君也得确保敖千看上的女子,品性配得上敖千。 如果品性不过关,那么帝君,绝不会对两人日渐发展的情愫视而不见。 除了这个理由,靳宛想象不到是什么,让那位伟大的武威大将军,亲临汤国。只是便宜了云川,他这个年纪轻轻的新王即位,居然有独一无二的大将军出席大典!这让其他王国的使者妒红了眼,同时心里也感到非常不安,害怕汤国早已获得帝君青睐,日后会成为地位远超自家母国 的存在。 这些嫉妒的人中,也包括了不可一世的紫宸王子。 此次汤国新王即位,五大王国由于地位特殊,所以获得帝君的额外特许,只需要一国派出使者,代表乌国参加即可。而淄国在五国中实力排在中下,本来这个名额是轮不到淄国头上的。 偏生倒数第一的朱国,竟然巴结上了排名第一的褚国! 于是有了褚国撑腰的朱国,就躲过了这一次的“烂差使”,成功压过了淄国的风头。 淄国君王心里憋屈,在宫里通报了消息,要重臣选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最终挑来挑去,平日里行为最跋扈的紫宸,便被推选了出来。 用大臣们的话说,虽然褚国目中无人,帮着朱国打压了淄国。可是举行大典的汤国地位不过是中等,正好派个能压得住场面的王子出使,也好让另外四国,以及其他王国看看淄国的气势,不是他国可比! 说白了,紫宸王子还真是奉命耀武扬威来的。 本来,紫宸王子前几日在巽京吃了瘪,这三天都憋着一股火气,等着在大典上当着各国使者的面,好好发泄一通。却没料到,就在大典开始没多久,竟有通传说是帝都使者驾到! 整个隆凰帝国之中,唯有帝都的地位是超然而不可动摇的,只因为那里有帝国之主,帝君! 正因如此,就算只是帝都里一个小小的侍卫官,普通王国的人都不敢有半分不敬。而能作为使者出行的,至少也是正四品官职,那样的人,紫宸虽然不惧,却也不愿招惹。然而当武威大将军出现之际,紫宸简直像被雷劈了似的,心中涌起一股荒谬之感。 第361章 巧遇 被雷劈了的后果,就是紫宸变得“外焦里焦”,不但不敢闹事,而且每说一句话都要小心谨慎。在试图讨好武威大将军却惨遭失败后,紫宸青着一张脸回到自己的位置。 比起寻常的册封大典,即位大典的仪式和过程反而没那么复杂。因为参加大典的大部分都是他国使者,不可能让这些人连续站几个时辰,所以一般都是走个形式,然后就是招待使者们吃喝玩乐。 反正真正的登基大典,早在即位大典之前,就已经关起门来办过了。祭祖祷告什么的,也在那个时候完成,现在的大典只是正式对外公布新王身份而已。 龙烨始终不苟言笑,此次他来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这个大典。所以仪式一结束,龙烨便打算离去了。 “龙将军!” 结果周围的各国使者见状,全都一拥而上,热情不已的问候。刹那间,龙烨面部肌肉一紧,眼神中透出不耐…… 远离大典的某座宫墙上,正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兄长,你能不能快一点呀!” “快也没用,我敢保证大典的仪式已经结束了。” “哼!都怪你,怎么不早一点叫我起来呢?” “小妹,是你自己睡懒觉,任我怎么叫都不肯起来,怎能将责任推到我头上?” 循着声音而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对羊角包。 紧接着,就见到身材高大的雪琅,背着喋喋不休抱怨不停的雪诺,正轻灵地在宫墙之间跳跃。 “谁让这里跟家里的环境差那么多嘛!在家里我都是睡到午时才起的……”雪诺说着说着,都替自己感到委屈了。 雪琅越发无可奈何,“可我们离家已有数月,你还没适应隆凰帝国的环境,这就不能怪别人了吧?” 雪诺嘟起小嘴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催促道:“快走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偷点儿好吃的,我现在肚子可饿了!” 正要说话,雪琅飞跃中的身子忽然在空中一滞,整个人犹如一根箭矢般射向地面。 雪诺吃了一惊,“兄长?”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还不快出来?”神情警惕的雪琅护着身后的雪诺,低声喝道。 “哈哈……” 空气中爆发出一阵嗤笑声,那笑声里的嘲讽,听得雪琅禁不住皱紧眉头。 “说到鬼鬼祟祟,你这来历不明的侵入者,似乎没有资格说别人吧?”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修长的身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想不到回来路上,还能顺便抓到两个小贼,那云川应该会感激我吧?”双手环胸的敖逸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雪诺睁大了眼睛,忽然小手一指敖逸,惊呼道:“兄长,我见过他!那天宛姊姊请我们吃饭,我在窗户旁边见到他进了酒楼!” “哦?”雪琅微微眯了眯眼。 而敖逸却是诧异地放下手臂。 捕捉到重点的他,挑眉望向雪诺,“小姑娘,你说的‘宛姊姊’,该不会是金达记的掌柜吧?” “你认识靳宛?”雪琅目露意外。 “嘿,还真巧了。”敖逸不拘一格地咧了咧嘴,随即扭头冲着对面拐角招呼:“不用藏了,是熟人。” 话音落下,雪琅和雪诺就惊讶地看到,又一个气质文雅的青年从右边走出。 “原来你们一左一右做好了埋伏?”雪琅眼神一变,拉着雪诺不让她靠近二人。 见对方眼中的敌意不减,敖逸邪佞一笑:“别紧张。你们要是什么宵小之徒,不用老四动手,我一个人也能把你俩拿下。之所以让老四躲在那里,只是不想让他暴露罢了。” 听着敖逸话里并没有半分客气,雪琅不禁冷哼。 “你们到这儿来干嘛?”敖逸毫不在意,懒洋洋地问。 雪诺歪着头打量着一言不发,看起来有点儿孱弱的文雅青年,突然关心道:“大哥哥,你的身子是不是不好?我从家里带了很好的药出来,要不要给你分一点?” 话音落下,雪诺果真低头翻起腰间的布包。 见状,雪琅急忙伸手制止她,“小妹,你干什么?” 雪诺固执地拨开兄长的手,“那个大哥哥气色好差,我想治好他。” “可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雪琅简直觉得好气又好笑。 “不管,我就要给。”说罢,雪诺已经拿着一个蓝色小瓶子,抬脚朝另一边的文雅青年而去。 敖逸趣味盎然地望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也不开口阻止,反倒是文雅的青年主动后退。 “在下身子没问题,多谢小姑娘的好意。”温和的嗓音婉拒道。 雪琅着急地上前,似乎是担心青年会伤害雪诺。敖逸见了,摇了摇头,“如果我们想对你们动手,就不会现身与你二人废话。另外我要说一句,你们这种偷偷潜进王宫的行为,本身就很不礼貌。就算你再有本事,也不能未经允许,就肆意进出王宫吧?那 不是不给这些禁卫军面子嘛!” 说这些话的时候,敖逸俨然已经忘了,之前他隔三差五就溜进王宫见靳宛的事儿了。 “我们只是想来看看即位大典,并没恶意。”雪琅神色紧绷,他还真没把握打过眼前这不知名的青年。 那厢雪诺见文雅青年一退再退,小脸马上皱成了一团。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这个药真的很有用的!”小小脸上满是正经,雪诺倔强地举着那个药瓶,仿佛青年不接她就不动了。 文雅青年温柔却坚定地摇头,语气亲和:“我不需要,你留着自己用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此话一出,雪诺的眼眶戏剧性地一红,眼睛里立即盈满了晶莹的泪水。 文雅青年惊讶了。 雪诺苦着脸,抽抽搭搭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好心疼。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我就只是想让你好好的。” 霎时,文雅青年脸色一僵。 这一幕……好熟悉的感觉,可是记忆中,他并没有类似的经历。 这时敖逸漫不经心地说:“阿轩,你就收下吧,那小姑娘还跟嫂子认识,都是熟人。” “那……好吧。”敖轩甩甩头,扫去脑中那古怪的情绪。雪诺破涕为笑。 第362章 齐全 “你将瓶子放在地上吧,我身上沾染了很多药味,怕熏着了你。”敖轩和润道,眸子里露着温暖人心的光。 雪诺不肯,“我不怕。” 此事过后,雪琅也没心情继续往前了。 雪诺的反应太不寻常,雪琅头一次没有纵容她,而是拿出了兄长的威严,强行把人带走。 看着不住回头望向自己的小姑娘,敖轩心里滋味有些复杂,可他连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尚未能理清。 “老四,你该不会是继皇兄之后,又一个走桃花运的人吧?”敖逸爽朗地调侃。 敖轩看了眼手中的药瓶,默默将其贴身放好。 “好了三哥,皇兄皇嫂怕是已经到了,我们也快些回去。” 这个小插曲对敖逸而言,只当是一件趣事,却在敖轩平静的心湖,投下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儿…… 穿着厚重繁杂的礼服,靳宛觉得行动都不方便了许多。可偏生那龙将军迟迟不归,靳宛也不能现在就把衣服换下,从而浪费敖千的苦心安排。 可是,真的很辛苦啊…… 靳宛心里叹息一声,手上还戴了玉镯子,让自个儿这具缺乏锻炼的身体真有些不堪重负。 “皇嫂,他们回来了!” 猛然听到敖钰惊喜的话,靳宛顺势望向大门,见到敖逸和一个文雅青年同时走进。 那文雅青年想必就是四皇子,敖轩了。这么一看,敖千的几个兄弟,自己都见齐全了呢。 思忖间,敖轩已经对敖千行礼:“皇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又转向盛装的靳宛,眼里微微透着讶异和赞叹,“这一位,应该便是未来皇嫂吧?你这身打扮,同母后真有七分相像,一样的雍容华丽、明艳不可方物。” 在几位皇子中,最善言辞的便是三皇子敖逸,其次是敖墨、敖钰。敖轩排在倒数第二,最沉默冰冷的当属大皇子敖千。 但此时此刻,见到靳宛的第一眼,敖轩就油然生出一种好感。原以为这位出身不高的“皇嫂”,顶多是性情上等、相貌不错,却不想盛装之下,比帝都里那些出身高贵的小姐们,姿色还要胜过几分。 至于仪态……暂时敖轩还不大清楚。 思及到此,却见靳宛盈盈起身,含笑对他回了一礼。 “谢四皇子谬赞。只是这话,却不能在外人面前说,不然我就要无地自容了。” 几人一见面都直接称呼靳宛“皇嫂”,丝毫没有瞧不起靳宛出身的意思,因此靳宛言语间也随意了很多。 “实话实说罢了。”敖轩照旧是温和一笑。 见靳宛似乎心情还可以,敖千放心了些,淡淡道:“都坐下吧,看时辰龙叔也快回来了。” 如今只差龙烨,今日聚会的人就到齐了。 靳宛脸上在微笑,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不仅是因为衣服重、首饰重,也因为肚子越来越饿了。 ——虽说敖钰热情地招呼靳宛吃水果,但是穿成这个样子,又当着正太小叔叔的面,靳宛总要有点儿长辈风范,所以矜持得很。 这一矜持,受罪的便是那可怜的胃,除了茶水基本没什么食物进肚。 对靳宛的窘状,敖千不是没有察觉。 只是今日这场合下,龙烨随时都有可能回来,他也不好多说,更不能刻意离开座椅,亲自去喂其吃东西。 但太子爷依然皱起眉头,对龙烨久久未归感到不悦。 “龙叔还没回来啊?”大辣辣地坐下后,敖逸慵懒开口,“即位仪式应该已经结束了吧,龙叔竟然没有立即离开,还真是一件稀奇事儿。” 敖钰偷偷看了看靳宛,小声嘟囔:“要不,我们不要等龙叔了,先叫人上菜吧?” 皇嫂一直没吃东西,他是知道的。瞧着皇嫂这瘦弱的小身板,他真怕皇嫂会被饿晕呀!“以龙叔的性格,仪式结束后,他肯定不会久留。如此说来,唯有一个解释,那便是他被各国使者给绊住了。”敖轩声音柔和,“那群使者就像一群苍蝇,见到身份稍微高贵一些的人物,便一窝蜂地扑上来, 也不管当事人是否乐意,有时候真叫人挺为难的。” 敖千沉默不语,看似在专心品茶,实际上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观察着靳宛的一举一动。 可能是饿过了劲头,慢慢的靳宛居然感到没多少饥饿感了,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也轻快了许多。 “对了皇嫂,刚刚回宫的路上,你猜我们碰到谁了?” 敖逸的问话令靳宛下意识地望过去,颇感好笑地说:“没头没脑的,这叫我怎么猜?” “提示一下,是你刚认识不久的朋友。”敖逸端起了茶杯,老神在在。 刚认识不久么…… 靳宛脑中灵光一闪。 “是雪琅兄妹么?”靳宛不太确定地说,“但他们好像不是……受邀的王国使者,如何能进宫?” 原本靳宛要说他们不是隆凰帝国的人,可转念一想,敖逸又不知道这件事,便半路改口了。 敖逸“啧啧”两声,“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那雪琅身手不凡,竟能带着一个小姑娘,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宫墙之内。若不是途中遇上了我二人,他们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即位大典的现场。” “此时他们身在何处?”敖千忽地询问。 “中间发生了一点儿小故事,所以现在,两人应该原路返回了。”说到这里,敖逸脸上现出似笑非笑的神色,眼睛也朝安静的敖轩看去。 靳宛直觉这里头有什么内幕,但是不容靳宛多想,敖千便脸色微变。 “回来了。” 话音落下,几人不约而同,齐齐望着门口。 靳宛不由得将身子挺直,眼神里也有了一丝郑重。 就在靳宛严阵以待时,一边的敖钰突然说:“皇嫂,你别担心,如果龙叔不喜欢你,我一定会把你的优点,一点一点地分析给他听的。” 我的优点? 靳宛内心哭笑不得,但又觉得很温暖。 “好,那就拜托阿钰了。”靳宛目光柔和地道。 面对这样一位极有威严和地位的长辈,几人都是起身相迎,以示尊敬。 敖千径直走到靳宛身侧,两人并肩而立。彼此对视一眼,敖千握了握靳宛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不多时,一身暗色华服,生得威猛高大的中年男人,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第363章 嗜好 这个时候,靳宛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落在敖钰的身后。敖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但随即,他似乎明白了小丫头的用意…… “龙叔,你回来了。”敖千沉稳中带着冷淡的嗓音响起。 之后是敖逸、敖轩和敖钰三人的问候:“龙叔。” 看着眼前气度非凡的四个皇子,龙烨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让你们久等了。”龙烨的目光缓缓扫过几人,最终停在敖千身上,“殿下,你的伤可痊愈了?” “有劳龙叔挂念,伤势已然无碍。”敖千说完,左踏一步让出身后的靳宛,“这都要多亏宛儿。两年半前我身受重伤,坠落悬崖,是宛儿救了我并悉心照料,这才让我捡了一条命回来。” 悉心照料? 靳宛心里呵呵,虚的不行。 当时的自己,好像是嫌弃他是个拖累吧……貌似还想赶他走来着。 可眼下的情况,靳宛自然不会蠢到拆自己的台,便上前半步欠身行了大礼。 “民女靳宛,乌国岳阳城辖下人士,拜见龙将军。” 听着敖千对靳宛的称呼,龙烨便知道,自己终于是见到了此行要找的目标。 只是,看着眼前落落大方又举止端庄的民间女子,龙烨忍不住怀疑,帝君收到的消息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虽然这名少女眉目间,与那个人并无相像之处。但是对方这身装扮,以及那股由内散发而出的,高贵中不乏亲和的气质,几乎是一模一样。 面对这样一个“考察对象”,龙烨不得不承认,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半分不满。 不过,龙烨与敖千相同,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靳宛,是个好名字。” 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龙烨便没有再针对靳宛,发表任何评论,而是转身对敖千道:“殿下,时辰不早了,传膳吧。” 没能进一步琢磨出龙烨对自己的态度,靳宛不免有一点忐忑。可这事儿急也急不来,若太过刻意去表现自己,不仅会适得其反,而且也不是靳宛的作风。 算了,自己只要做好该做的,其它的顺其自然吧。事实上,按照靳宛的地位,是没有资格与龙烨等人同桌用膳的。但一来靳宛是敖千的救命恩人,便等同于对隆凰帝国的皇族有恩,这一点是假不了的;二来,龙烨不是那种会刁难人的刻薄长辈,他身上有 的是大将之风,而非不可一世的贵族毛病。 所以,对于敖千让靳宛坐在身边的举动,龙烨也仿佛没看到似的。 敖逸等人见罢,皆是大喜。 只有了解龙烨的人才知道,若他真的对敖千与靳宛的事情有意见,那他根本不会留下来,跟他们一起用膳。 虽然龙烨再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恶毒地编排那人的是非。但要他为了讨好谁,而做出违心之举,那根本不可能。 尽管之前饿得心慌意乱,然而此时面对满桌佳肴,靳宛依然选择了浅尝辄止。再怎么心大,和驰骋沙场的武威大将军同桌用膳,靳宛也完全做不到放飞自我啊…… 又喝了一口酒,龙烨忽然皱起眉头,说:“若论酒,还是威灵帝国新出的桑酒,更有味道。” 众人一听,皆是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敖千不动声色,“龙叔喜欢?” “臣家中无妻无子,除了守护帝国及几位皇子安然以外,便没旁的追求。若论起人生嗜好,也就喝酒,能让臣能提起一些兴致,自然对酒更上心一些。”龙烨丝毫不避讳,直接坦荡地回答。 靳宛听得偷偷乐了起来。 喜欢喝酒? 这好办! 等这次回去,我就将各种各样的果酒、药酒都捣鼓出来,到时候肯定让这位龙将军喝个够。 心里打定了主意,靳宛面上的笑容更盛了。 “龙叔,那你知不知道,那桑酒是谁做出来的啊?”正太敖钰忽然冲靳宛眨眨眼,俏皮地对龙烨说。 敖千也没有阻止他泄密的意思。 反正龙叔是自己人,这事儿说出来,或许还能增加龙叔对宛儿的好感,何乐而不为? 对着敖钰,饶是以龙烨严厉的性子,也不禁露出一抹笑意。 “酒醋素来是威灵帝国所独有的东西,那桑酒除了威灵帝国,还能是哪里传出的?听说帝君也专门从威灵帝国游商手中,采购了好些桑酒,本来要各赐你们一些,你们似乎都没领情?” 说到这儿,龙烨又暗暗点头。 很好,不贪杯不贪色,不愧是帝君和那个人的孩儿们。 比起这些自制力甚强的年轻人,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好像还差了一大截啊…… “哈哈,龙叔,我们才不用父皇赐酒呢!”敖钰又开心地笑起来,“你也不想想,父皇采购的那点儿酒,就算是赐给我们,我们每个人又能分得到多少?” 龙烨眉毛一抬,“钰小子,原来你竟是嫌帝君给的太少了?” 亏得他还以为…… “不少吗?”敖钰做出得意洋洋的表情,“父皇从游商那里买了多少桑酒,我是一清二楚的,统共也不过十五坛吧?” 当初艾斯蒙奇从靳宛手中,花费一千五百两黄金,买了大约三十坛的桑酒。商队本身,要留一些带回去研究桑酒的成分,还要上贡几坛给皇族,所以能够出售的也就二十坛左右。 光是在隆凰帝国帝都就卖了十五坛,可见帝君给出的,肯定是让商队首领无法抗拒的高价。 可惜当时的商队,不会再次经过巴南帝国。所以巴南帝国也压根不知道,这世上已经出了一种名为“桑酒”的新酒。 “十五坛桑酒,父皇留了十坛放进珍馐殿,送了龙叔一坛,自己留了一坛。还有三坛,一坛分做几份赐给有功的大臣们,两坛本是想让我们兄弟几人分享……算来算去,能到我手里的,也就一两壶桑酒。” 敖钰掰着手指算得门儿清,那小家子气的模样,可没有半点帝国皇子的风度。 是故龙烨被气得发笑:“一两壶你还不满意?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给你那么多岂不浪费,还斤斤计较起来了。”“对啊,我是不喜欢喝烧酒,太辣了!可是,桑酒的味道那么好,我喜欢!”敖钰不甘示弱地反驳。 第364章 尖锐 既然没有接受帝君的赐酒,为何知道桑酒的味道?龙烨不免狐疑。 思来想去,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龙烨脸色微变,也顾不上还有一个靳宛在场,急声道:“钰小子,你是不是去珍馐殿偷酒喝了?”那珍馐殿里常年放置了采自寒冷之处的冰块,存放的都是一些从各地收集而来的珍贵食材,留待在重要场合招待贵宾。烧酒或许帝都还不缺,但是桑酒,即便是皇宫也就那么十几坛,珍馐殿的那十坛更是 不能轻易动用。 因此,若是敖钰真的把十坛桑酒偷喝光了,就连帝君也会黑脸。 “龙叔,别把我说的像个窃贼似的,我才不会干这种不光明磊落的勾当。”敖钰傲娇地一哼,随即笑嘻嘻地转头,对靳宛道:“皇嫂,这事儿是你自个儿跟龙叔说,还是让阿钰我替你说?” “皇嫂”这个称呼一出来,除了敖千,其他人都变了脸色。 糟了!本来之前就想提醒阿钰,不要在外人面前提这个称呼,结果光顾着听龙将军的事迹,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靳宛低垂着头,心中紧张又懊恼,藏在袖子底下的手也揪成一团。敖逸与敖轩则是满脸警惕,悄悄观察龙烨的神情,仿佛怕他会突然暴起伤人一样。 感应到两人的视线,龙烨不悦地哼了哼。 “钰小子,这个称呼不能乱喊。今日若是帝君在此,免不了要训你一通……算你走运,可是记住,以后可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靳宛一听,登时哭丧了脸。 好吧,果然没那么容易过关。说不定这个小插曲,已拉低了我在龙将军心目中的评分。 低不可闻地幽幽叹了一口气,靳宛放弃了争取龙将军这个支持者的念头。看来凡事还是得靠自己的努力,好在靳宛是带了金手指来到这个世界的,有那么多底牌,也不怕帝君会不答应两人的婚事。 尤其是在知道帝后死亡的原因,以及帝君对威灵帝国有多么深恶痛绝之后,靳宛更加坚信,自己一定能够让帝君刮目相看,从而心甘情愿地把儿子交给自己! “方才,钰小子你神秘兮兮的,是要说何事?”沉默中,龙烨又继续说道。 敖千这才缓缓放下酒杯,直视龙烨。 “龙叔,你可曾听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宛儿出身农门,幼年丧父丧母,与爷爷在村中相依为命,饱受欺凌,甚至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然而宛儿不但没有向恶徒妥协、对命运投降,反而奋发图强,凭借自身的聪明才智以及刻苦努力,最终发现了酒醋的酿制方法,并以德报怨,带领村子的乡亲走向更繁荣的生活。“在两年半以前,宛儿是岳阳城内旺福镇下,一个小小靳家村中生活最穷苦、地位最低下的乡野丫头。可时至今日,你可以派人去乌国打听打听,如今的乌国首富,是不是三鲜楼与金达记的掌柜,兼一品御 封夫人靳宛?” 自打靳宛认识敖千,他从来没有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望着这个说话不急不躁、沉稳有力的男人,这下子轮到靳宛看得目眩神迷、心驰神荡了。 我的男人,在夸我耶! 虽然其中被欺凌的部分不是我…… 关键是敖千说这番话的对象是龙烨,一个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代替帝君审核儿媳妇的长辈。 所以这么直白的夸我,真的没问题吗? 靳宛小小纠结了一下。 但是很快,这种纠结就被满足感和幸福感所取代。 管他呢!反正千爷这一辈子注定是我的啦,谁也不许搞破坏! 相对于敖千的从容不迫,龙烨心里充满了惊讶。 他既惊讶于殿下会如此维护一个人,也惊讶于靳宛悲惨的身世,又惊讶于靳宛不屈不挠的性格…… 但是最叫龙烨惊讶的,是那句让他忍不住怀疑殿下撒谎的话!尽管在此之前,龙烨从未质疑过敖千的品格。 “殿下,你刚刚说,靳宛发现了酒醋的酿造方法?”龙烨的语气中充满了不相信。 ——三鲜楼和金达记的崛起,虽说已有半年多,可是乌国有人会酿醋酿酒的消息,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所以至今未传到帝都中去。只有与乌国距离近的王国,才在第一时间收到了风。 此事事关重大,因此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这些人认为,如此荒唐的事情,其真实度还有待商榷。 “龙叔,皇兄说的是真的,二兄还亲眼看过皇嫂酿酒的过程呢!不仅如此,你大为推崇的桑酒,也是皇兄、二兄协助皇嫂酿出来的!”敖钰第一个站出来声援敖千,迫不及待地想要为他作证。 敖逸也跟着点头。 “龙叔,虽说我前段时间并不在宫中,但在被五王叔囚禁前,我也听阿墨说了此事。当时为了皇嫂的安危,以及大局着想,我们一致决定必须对外保密,因而连对父皇都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文雅的敖轩也在龙烨凌厉的注视下,露出“没错”的表情。 见状,龙烨一时无言,“你、你们……” 如此重大的事情,他们居然不上报! 深深吸了一口气,龙烨凝重地望着几人,“帝君是你们的父皇,你们竟都愿意为了靳宛,而欺瞒于帝君吗?你们可知道,这个消息对帝君来说有多重要,对帝君的计划又有多大的影响吗?”不是龙烨漠视靳宛的性命,只是龙烨认为,以帝国的能力,保护靳宛是绰绰有余的。况且靳宛若是不想被暴露,那么,靳宛完全可以交出酒醋的配方,然后由帝国提供一个优渥而无忧虑的生活,从此安然 过完一生。 龙烨习惯了站在帝国高度看待问题,所以这次,也免不了地要求靳宛能够为帝国、为大局着想。 可是,这并不是靳宛想要的,也不是敖千希望看到的。“龙叔,当年母后出嫁,将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家人。可是,母后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第365章 说服 敖千没有回答龙烨尖锐的问题,而是冷着脸,沉着地抛出自己的问题。 “你真的认为,一旦宛儿被盯上,仅凭帝国提供的那点保护,真的能够保她无恙吗?只要宛儿一日是乌国一个低贱的农家女,她的安危便永远不会有保障! “即便是成为母仪天下的帝后,也会有遭人刺杀的危险,更何况她那时候能得到的,只不过是来自父皇的一个空头承诺。” 闻言,龙烨冷肃的神色微微一动,严厉的目光转向旁边始终一言不发、表情淡定的靳宛。 定定凝视了靳宛半晌,直到靳宛维持不住端庄典雅的姿态,呲牙朝他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龙将军,您就是看上一整天,我的脸上也不会长出花来的。” 被靳宛这么一搅和,原本严肃沉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皇嫂的脸本就如花似玉了,还要长什么花?”敖逸邪笑着打趣。 敖钰连连点头,“皇嫂比花儿好看!” “……”龙烨沧桑了,莫非自己真的老了,跟不上这帮年轻人的思路了? “罢了罢了,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小丫头看着挺有灵气,倒与帝都里那些娇气的大家闺秀不同,真为此丧命也的确是可惜。” 此话一出,连靳宛都忍不住乐得翘起了嘴角,瞬间那些所谓的优雅端庄统统不见。 “龙将军要是能这么想,宛儿可就得谢天谢地咯!我真怕您老会怪我藏私,不肯将酒醋的制作方法传授他人……能得您老理解,是宛儿的福气啊!” 靳宛这段话,直接把龙烨索要酒醋方子的请求,给扼杀在了摇篮中。 这令龙烨十分抑郁,脸色变幻不停。 对此,靳宛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龙烨肯定会提着这样的要求,如果靳宛被动的话,那么到时候不管是答应与否,对靳宛而言都是一种麻烦。 不答应,龙烨就会觉得靳宛没有爱国精神,不为大局着想;答应的话,那凭什么啊!自己就靠着这两样东西发家致富、走向人生巅峰了,交出去以后吃土啊? 反正自己又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顶多他日自己吃肉,也让帝国的百姓跟着喝口汤呗!那么大的利润,哪怕是撒一丁点出去,也够大伙儿乐呵一段时间了。 而且自己的东西,只有拿在自己手里,那才能安心。本钱都给出去了,是死是活就没自己说话的份儿了。 敖千当然也是这个意思,这一点他们两个早就商量好了的。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逼迫靳宛交出方子。不说别的,光是为了靳宛的人身安全,敖千就绝不会答应。 连太子爷这一关都过不了,靳宛本人更不用说了。“龙将军,您尽管放心好啦!我生是太子爷的人,死是太子爷的鬼。他的爹就是我的爹,他爹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所以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用得上我的地方,我绝对不会推辞。那威灵帝国不就是经济实 力强一点吗? “甭担心,过不了几年,我就有办法让威灵帝国内部乱成一锅粥。到时候,就算咱们想对威灵帝国不战而屈人之兵,也大有可能实现。” 一边说着,靳宛还甚为豪爽地拍着胸脯,以示自己的保证绝对有效,而且还是无期的。 孰不知,这一身装扮再加上如此直率的言行,那是极其违和。 总而言之,在场的几个男人中,只有太子爷是面露微笑的。其他几个,不是如敖轩张大嘴巴一脸呆滞,便是如龙烨铁青了脸无法置信。 “你、你这丫头……真是蹬鼻子上脸。” 龙烨没想到靳宛脱了那层典雅端庄的皮后,竟是这般“肆无忌惮、大言不惭”。严格来讲,靳宛刚刚那一段话,几乎没有可以端上台面的。 特别是,靳宛居然直接说出“生是太子爷的人,死是太子爷的鬼”,以及“他爹就是我爹,他爹的事就是我的事”这等大胆放肆的言论。 然而…… 龙烨那双黯淡了十多年的眸子,却渐渐的泛起了异彩。 三十年前,初认识那个人时,她也是个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可是相熟之后,他和帝君才看到她活泼率性、不拘一格的一面。 也是认识了那样的她,帝君才会对她另眼相看,心生爱慕并决心要与其共度终生。 “靳宛,你真有把握凭借自身努力,扳倒经济实力强大的威灵帝国?”龙烨目光灼灼地盯着靳宛。 敖千静静望着这一幕,眼睛深处有种如释重负的情绪。 还好……宛儿没有让他失望,她成功赢得了龙叔的支持。 虽然这种赢取支持的方式,跟敖千最初想象的,似乎有所区别。 靳宛不爱说大话,但是发自内心的自信,仍是让靳宛昂起了胸膛。 “龙将军,如果您了解过去的我,以及现在的我,那么您应该会有两分相信我的话。而如果您知道除了桑酒,我还能研究出几十种不同果酒、药酒的配方,那么您对我就会有五分信任。 “可是,这五分信任,远远不够。而我所说的这些底牌,也远远不是我所拥有的全部……因此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会让您由衷对我说一句,‘佩服’!” 强大的实力带给靳宛强大的自信,而这种自信又让靳宛焕发出一种耀眼的光芒,令人看了不由得深受吸引,心生信服。 连敖逸和敖轩都双眼发亮地看着靳宛,更别说是原就深爱着靳宛的敖千,还有喜欢黏着靳宛的敖钰了。 龙烨不得不承认,他被一个出身卑微,而且年纪和身材都很小的农家女,给说服了。 这是龙烨事先完全没有想过的走向。 原以为这个农家女,会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像个鹌鹑。却不料,农家女摇身一变,成为侃侃而谈、自信十足的商人。 要命的是,这个小商人手中还掌握着,几乎可以说是能够决定隆凰帝国未来命运的重要配方。 叹了一声,高大威猛的武威大将军,在这一干小辈面前低头了。“臣相信殿下的眼光,也相信自己眼中所见,所以臣暂时愿意全力支持殿下的决定,包括对靳宛和酒醋配方的安排。” 第366章 长嫂 紧接着,龙烨的神情又是一变,再度严肃了起来。 “可是,臣希望无论是殿下,还是几位皇子,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为帝君的孩子,若是连你们都不为他着想,那帝君就太可怜了。” 听到这些话,敖千等人还没有搭腔,靳宛就先坐不住了。 “龙将军,虽然我还未能有幸拜见帝君,但是,我听过帝君的很多故事。况且在乌国的所见所闻,也让我明白,我们隆凰帝国拥有一位英明而隐忍、仁慈又不乏霸气的帝君。 “所以对帝君,民女心中充满了敬仰之情,绝对不会做出对帝国、对帝君不利的事情。我刚才绝非是在夸夸其谈,威灵帝国,我一定会扳倒,这是我的决心。” 敖千眸色深沉,“龙叔,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这点你是清楚的。时机成熟时,我自会与父皇分说。” “对啊龙叔,你也不要太小看我们几个。如今我们都已不是懵懂少年,自然分得出事情轻重。” 敖逸说罢,突然看了下一脸茫然的敖钰,忽地又笑:“不对,这里面可不包括阿钰。” 对敖千等人,龙烨是亲眼看着他们长大的,又亲自教导过他们,当然知道既然他们这样说了,那便无需担心。 所以龙烨神情松懈了一些。 经过这一番畅谈,龙烨在几个小辈面前,也不再绷着脸。特别是对待靳宛,龙烨虽然没有明确表达出对其的认同,但是他后来有所改变的言行,还是透露了他的心思。 午宴散去,龙烨留几个小辈继续聊天,他则是回到自己的寝殿去,给帝君写信禀报今日之事…… 靳宛委托艾斯蒙奇送酒去的时候,敖逸已经不在皇宫,因此不幸未能尝到那桑酒的滋味儿。又见连龙烨与敖钰,对桑酒都是很高的评价,便向靳宛表达了十分惋惜的心情。 靳宛记得岳阳城里,还有一些桑酒。 但靳宛也不能确定,因为桑酒太受欢迎了,苏夫人亦十分中意。也许在靳宛离开乌国的这一段时间,沈玉溪便做主将剩余桑酒都处理了呢? 于是靳宛便暗暗记在心里,打算找个机会写封信回去。如果储藏室里还有桑酒,敖逸就能尽情满足他的口腹之欲了。 敖千倒是不惯着他。 “想喝酒,你那一份还在你的寝宫里,回去便是。” 敖逸听他说得这般无情,夸张控诉:“方才我还与你们统一阵线,替皇嫂和皇兄说尽好话,怎么龙叔一走皇兄便翻脸不认人?这是过河拆桥!”“皇嫂,我们不要理他们。”靳宛当个旁观者,正看得津津有味,敖钰却凑了过来,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刚刚龙叔在这里,我看你也没吃多少东西。如今龙叔也走了,皇嫂想吃什么尽管同阿钰讲,阿钰给 你夹。” 小正太不仅说话贴心,而且明明自己平时都是被照顾居多,这会儿竟还真的想来照顾靳宛。 这让靳宛怎能不喜欢他? 是以被逗得心痒难耐的靳宛,终是伸出手,一个劲儿地揉搓正太阿钰的嫩嫩的脸颊。 “我的乖阿钰,你真是太可爱了!难怪你的几个皇兄和父皇,甚至是龙将军,都宠你宠得不行!”靳宛两眼放光,只恨不得在阿钰脸上亲上一口。 只是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一旁蓦然横过一只手臂,将距离十分近的两人隔开。 扭头看去,太子爷表情淡漠。 “阿钰吃你的,你皇嫂有我看顾。” 靳宛和正太阿钰,同时不明就里地眨眼。“皇兄,你故意将皇嫂打扮得恍如当年的母后,不就是为了收买阿钰和龙叔的心吗?”敖逸悠悠然地说道,“当年的阿钰年纪尚幼,母后的容貌在他记忆中早已模糊,却隐约记得母后最爱穿的正装,以及这顶 明珠争辉凤翎冠…… “要知道,小时候的阿钰,最喜欢坐在母后膝上,把玩这些垂下来的玛瑙流苏串了。” 原来是这样! 靳宛恍然大悟,难怪敖钰看清自己的这身装扮后,立即就抱住了自己喊“母后”。 真相被揭穿,敖千略带歉意地望着靳宛,“宛儿……” 他想问小丫头是否介意。 然而靳宛却是愧疚地对敖钰说:“阿钰,若真如此,我应该对你说句抱歉……让你失望了。” 敖钰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会的!皇嫂也很好,即便跟母后没有关系,阿钰我也很喜欢你。” “傻瓜,长嫂本就如母,阿钰又这般贴心,我以后肯定会对你好。”靳宛一颗心快被融化了,非常温柔地对敖钰说。 见此情景,敖千的脸黑得像锅底。 敖逸也有些尴尬。 “皇嫂,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看看你自己的年纪,再看看阿钰的……若我没有记错,你比阿钰也就大了两三岁?可看你的表情,怎么还真的像在看自己的儿子……” 长嫂如母?呵呵呵,他可不想要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娘。 靳宛懒得解释自己的心理年龄,其实已经二十八岁了。而敖钰的心理年龄,恐怕也就十岁左右吧。从这一点上,自己的确够资格,当敖钰的“母亲”了。 只是占有欲超级强烈的太子爷,还是有些难以忍受。即使小丫头亲近的对象,是他最小的弟弟。但两人外表上,简直是同龄人,而且一个清秀一个俏丽,莫名地让人觉得登对! 故而,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敖千,此时却寒着脸道:“阿轩,你跟阿钰换个位置。” 原本靳宛坐在敖千和敖钰中间,敖轩则坐在敖钰的另一边。所以位置一换,敖钰和靳宛就被隔开了。 敖钰自是不干。 “为什么啊皇兄?我不想跟皇嫂分开!” 靳宛也十分无奈,不过太子爷醋意正浓,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是故靳宛安慰道:“你皇兄是怕我们坐在一起,你只顾着照顾我,却把自己给饿着了,他是关心你呢。” 此话一出,敖千和敖逸、敖轩三人,俱是嘴角微微抽搐。 单纯的敖钰相信了,眼神感激地看着敖千,“多谢皇兄爱护,不过阿钰还是想跟皇嫂坐在一起……” “不可。” 沉静的敖轩,终于也开口了。他温雅地注视着敖钰,忽然问:“阿钰希不希望,皇兄与皇嫂早日诞下麟儿?” 第367章 辞行 敖轩不愧是不语则已,一语惊人的四皇子。 最后愣是让他用类似于,“黏着皇嫂会耽误皇兄与皇嫂培养感情,从而影响两人造人大计”,这种说不上高明却很有说服力的理由,给劝服了敖钰。 万万没想到,自己最有力的“情敌”,居然会是最单纯的阿钰。 敖千万般无奈,但这事儿说来说去,都是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不是他一开始打错了算盘,阿钰就算再喜欢宛儿,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连要隔远一点都依依不舍。 原本,龙烨要在“审核”过靳宛后,便尽快返回帝都。 然而午宴上,敖千和靳宛说的那些话,又让龙烨改变了主意。他决定要在巽京多待几天,更进一步地认识这个叫靳宛的农家女子。 虽然几人都将靳宛说的很有本事,可是没有亲眼见过,龙烨始终有一点不放心。 而龙烨这一留下,敖钰更是可以光明正大地不回帝都,这让敖钰欣喜若狂。只有敖轩,心里牵挂着自己寝宫里的种种实验,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又在巽京逗留了两天,敖轩再也留不住了,去找敖千和靳宛辞行。 “你要走了?” 听说敖轩想回帝都,靳宛感到不解,“是这里住的不舒服吗?不过也难怪,这汤国的王宫再好,也肯定比不上帝都的。”“不是这样的,皇嫂。”敖轩面目温润,和颜悦色地说:“我所好不多,唯独热衷于研究各种药物。近日,我发现了一种独特的药材。这种药材,似乎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妙药,却又有成为致命毒物的潜 质……若不早日研究出个结果,我心里总是无法安定。因此,我想提前启程回宫。”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听到敖轩这么说,靳宛丝毫不感到奇怪。 对于几个皇弟的事情,敖千一般是不插手的,除非他们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或危险。 “那你便回宫去罢,一路谨慎一些,切勿轻信陌生人。”话虽如此,敖千仍然免不了细细叮嘱一番。 敖轩点了点头,温和对二人道:“皇兄、皇嫂,阿轩便先行一步,在宫中等候你们。” “好说好说。你皇兄我不知道,不过我顶多一年,一定会去帝都找你们的。”靳宛摆摆手,爽朗地说道。 “因何还要一年?”敖轩颇有些疑惑。 靳宛摊了摊手,“还有一年多就是朝会了,我打算到时候再去帝都见见世面。” 敖轩恍然,和润地笑了笑。 “原来如此,看来皇嫂心中早有定计了。” 敖千合上书卷,站起来道:“走吧,我同你去见见龙叔。既然你要启程,一路上没有护卫,龙叔是不会答应的。” “皇兄,阿轩早便不是以前的小孩子了。”敖轩无奈,眉眼温和,“何况皇兄与龙叔教导的那些武功,阿轩不曾疏于练习,如今武功虽比不得三位皇兄,自保却是没问题的。” 靳宛听得莞尔,却是笑道:“你便听千爷的吧,否则他岂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 即便敖千嘴上说的是龙叔不答应,可实际上,他自己对敖轩的关心不比任何人少。 安排护卫这事儿,靳宛就没有跟着瞎掺和了,那不属于靳宛的能力范围。 长安君最新的任务是阻止汤、乌两国交战,靳宛这些日子以来,也逐渐摸到了一些能够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为了避免两国的利益点重合,靳宛因地制宜,给汤国制定了一套新的强国策略。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之前,靳宛已经将大鹏蔬菜的种植办法,传授给了汤国。而今随着播种季节的到来,云川也下令让全国百姓,不要再种植收成注定会不好的水稻,而是种植适宜生长的小麦和玉米。 因此靳宛便想着,应该是时候研究挂面的做法了。毕竟当初靳宛说的,是让汤国跟姜国做交易。既然是要出售的商品,只有面粉的话就太单调了。如果可以制作出便于运输、保存的挂面,那么汤国不仅可以和姜国做买卖,还能把东西出售到帝国的其他地 方。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靳宛所站的高度,已经超出了狭隘的王国眼界。靳宛未来注定是要和隆凰帝国的皇族,绑定在一起的,所以靳宛思考更多的,是提升整个帝国的实力,而不是单单提升乌国的 地位。 对于靳宛现在的做法,风祁羽、风修甚至是风泠,或许都无法理解。但靳宛相信,终有一日,乌国的百姓能够体会到帝国整体实力强盛的好处。 也许是靳宛这次找对了方法,所以长安君不肯把挂面的制作方子交出来。靳宛倒也不泄气,既然知道这条路子走对了,加上从前世带来的那些记忆,还怕达不到目的吗? 让云川召集了巽京内擅长做面条的师傅,靳宛就在云川专门开辟出的一个宫殿,开始专心研究挂面的制作方法。 起初大家不明白,为何达夫人要一下子做那么多面条,而且做了后没有及时食用。那样的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些面条吗? 事实上,靳宛最开始还真的浪费了不少面条。 彼时敖轩已经走了约莫半个月。 龙烨和敖千等人接到敖轩的传信,得知目前为止,他此行并没有生出波折,也就安心地去围观靳宛做面条。 而且靳宛还有许多不同的现代煮面配方,导致龙烨在围观之余,又吃了不少味道极佳的面条。几天下来,龙烨感觉自己的肚子都圆了一圈。 这日晌午,龙烨满足地放下筷子,碗里分量十足的面条已经被一扫而空。 “龙叔,今天的臊子面感觉如何?” 为了做事方便,将头发和袖子都扎起来的靳宛,笑眯眯地询问道。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龙烨和靳宛之间的关系也拉近了,连称呼都由“龙将军”变成了“龙叔”。 龙烨放下拭嘴的手帕,竭力绷着一张脸。“嗯,味道尚可……你这丫头,脑子里怎么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食材方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生来便是为了吃。” 第368章 挂面 “哈哈……龙叔,我便当你是在夸我了。” 靳宛美滋滋地说道,鹅蛋般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当年帝君帝后喜结连理,接连诞下五个皇子,可遗憾的未能诞下一位帝姬。而龙烨终生未娶,更别说是拥有自己的孩子了。 多年来,身为帝君结拜兄弟的龙烨,亦将几位皇子视为己出。这多多少少能让龙烨,体验到一些做父亲的感觉。只是同为父亲,有儿子和有女儿还是有差别的。连帝君都曾遗憾膝下无女,更何况是龙烨。 直到近日在这巽京王宫之中,借着“考察”的名义,龙烨时常与靳宛接触之后,渐渐的,居然被他找到一些父女相处般的乐趣。 敖千乐于看到局势朝对靳宛有利的方向发展,于是更加故意地创造机会,让龙烨更加深入地认识靳宛。所以现在两人关系改善,最开心的不是靳宛,也不是龙烨,而是敖千这个推波助澜的操控者。 正好在确认岳阳城的靳府中还有桑酒后,敖逸带着敖钰奔向了乌国,因此这是提高龙烨对靳宛评价的绝佳时机。 “丫头,你那所谓的‘挂面’,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做出?”龙烨忍不住问出了心里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 提到这个,靳宛也有一点苦恼地皱着脸。 “我也没想到会花那么多时间,我原本以为这很容易的……不过这也没办法,这里没有机器,在走了一大段弯路以后,我才想到要先把工具做出来。” 幸好自己反应得还不算迟,虽说前面花费的那些功夫,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成果。但是,最起码,自己已经有了很清晰的头绪,以前困扰的问题也将迎刃而解。 嘿嘿……就算长安君不肯把挂面和工具的方法告诉我,可是我曾经兑换了《工宝图鉴》,里面就有可以代替制面机器的工具。 当然了,比起前世那些效率极高的机器,这种必须依靠现有技术制作出的工具,效果肯定要差一些的。只是靳宛并不贪心,能有这样的成效,便心满意足。 好歹一国也有那么多人口,就算要多费些力气,也总比纯靠手工擀面晾晒好多了。 正因为这两天在等工匠制作工具,所以靳宛才有时间,在吃完午饭后还优哉游哉地同龙烨聊天。 “你那个什么‘祭器’做好后,当真能做出挂面了?”龙烨还是有些怀疑。 毕竟靳宛说的那种面条,听起来有一点难以想象。为什么柔软的面条,最后会变成干巴巴的,而且还能存放很长时间? “龙叔,不是‘祭器’,是机器。”敖千慢条斯理地解释,“宛儿所说的工具,可以提高制作面条的效率,而不是请求天神保佑,让食物丰收的祭祀用具。” 靳宛忙不迭地点头,“嗯嗯!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咱们想要什么,就用自己的手去争取,天上可不会白白掉馅饼的。” 龙烨一听,乐了。 “你这丫头还训起我来了?要不是看你确实有些本事,我才不会留在此地耗费时间,早便同轩小子回去了。” 靳宛立即露出一个甜笑,丝毫没有被龙烨故作严肃的表情吓到,“幸好龙叔没走,否则宛儿做的这些面条,都不知道给谁吃了,那样好可惜呢。” 闻言敖千剑眉上扬,斜睨靳宛:“是我夸你夸得少了?怎么如今,你心里光有旁人。” “哪有,你和龙叔不一样啊,我跟你还分那么清干嘛?”靳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咳咳!”龙烨使劲清了清嗓子,提醒这对小年轻注意下场合。得亏龙烨也是个不爱墨守成规的人物,不然当初,就不会因为觉得与帝君帝后投缘,就轻易离开了威灵帝国。可即便如此,面对思想明显更加前卫的靳宛,以及总是一本正经地甜言蜜语而不自知的敖千, 龙烨依然感到力不从心。 见龙烨咳嗽,靳宛关切地问:“龙叔是不是染了风寒,要不我给你熬点儿冰糖雪梨润润喉?” 至少这里该有的水果还是有的,只是,汤国的雪梨是从外地传入,没那么常见罢了。 “不用。”龙烨板起脸一口回绝。 敖千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也似笑非笑地对靳宛道:“龙叔的底子甚好,从未染过风寒。” 靳宛这回明白了,乖巧地没再出声。 “据说自从即位大典以后,这汤国的新王,便忙着筹备修建酒楼?” 想到自己无意间听来的消息,龙烨稍显讶异地望着两人,道。 靳宛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承认:“那是给我准备的。之前云川邀请我在汤国,开设三鲜楼和金达记的分号。我答应了,所以他就迫不及待地筹划起来。” “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龙烨皱了皱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龙烨不知不觉的,已经有点把靳宛纳入自己人的范畴,便有一点关心则乱。 敖千神色一缓,“龙叔无需担心,此事对云川和宛儿,是双赢的局面。再者,这汤国也是帝国麾下王国之一,能让其实力强盛,对帝国只有利而无害。” 恐怕到了现在,龙烨已经越来越能够体会,当初敖千为了保护靳宛而保密的行为了。 “对了龙叔,你计划何时启程回帝都?”靳宛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眼睛发亮地问。 龙烨眯起眼打量着靳宛,“怎么,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越是了解靳宛,龙烨就越觉得不能对这丫头掉以轻心,否则很可能一不小心,就落进了靳宛的“圈套”。 “哎呀别这么警惕嘛,我又不会做坏事。”靳宛笑靥如花,“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让你顺便带点挂面回帝都,我想让阿墨也尝尝啊。” 听到这话,龙烨精神一振,果断地说:“这没问题!” 末了,他又迟疑问:“你说的挂面,是不是就跟你做的这些一样好吃?” 若真如此,龙烨还真想捎带一些回去,让帝君也试一试……“挂面只是普通的面条,经过加工程序而制成的干面,本身可没什么味道。”靳宛不客气地泼了一盆冷水,龙叔这异想天开得还挺萌,“不过,我可以把煮面的配方给你,回宫后让御厨照着方子做就行了。” 第369章 T 壹 别看靳宛笑得像是居心叵测,其实还真没打什么坏主意。 顶多,靳宛是想借龙烨之手,提前讨好一下“未来公公”。 还有那个不幸被留在帝都的敖墨。 虽然彼此已经大半年不见,但靳宛心中依然还记得,那个如笑面虎一般的翩翩公子。 听了靳宛之后的解释,龙烨允诺会在巽京,待到靳宛的挂面完成为止。 这也是变相表示了他对靳宛的认可,否则又怎么可能默许靳宛借助自己,去讨好帝君? 却不想这一待,便是长达数月。 各国使者早已返程,风祁羽也已经离开。可对云川来说,现在依旧不是能够放松的时候,因为目前仍留在汤国都城的贵客,那分量比之前所有使者加起来都还要重。 就连靳宛自己,也没想到这次为了做挂面,自己会在巽京住那么久。算算时间,从去年被掳来汤国,靳宛已经在汤国待了近半年! 所以时间如白驹过隙,一闪即过,这话一点儿不错。 ——此时的靳宛等人,却是搬出了王宫。 因为一个月前,云川命人修建的酒楼已然完工。而敖千派暗卫回了一趟乌国,从酿醋坊和酒坊运来许多酒醋,三鲜楼的第一家跨国分号便正式开张了。 期间又有不少琐事需要靳宛亲自打理。 好在当时的制面工具已做好,靳宛示范了挂面做法后,便由得那些大师傅去捣鼓。只需等待做成的面条彻底干透,就可以将面条,装进按照靳宛要求制作的包装纸里。 所以靳宛也有了空余时间。 这一次,靳宛又秀了一波厨艺。在酒楼开张的前一天晚上,靳宛宴请了龙烨、云川、敖逸和敖钰几人,做了春卷、九层糕、糯米糕等诸多糕点,让这几人大开眼界。 除此之外,他们也体验了一把,在大热天里吃烫锅的感觉。 虽然个个被热气熏得冒汗,但是在场的几人,都是习武之人,不但没有烦腻之感,反倒吃得浑身舒坦。 不过当时,云川还是忍不住质疑,靳宛这种经营方式,在炎热的夏季,酒楼的生意应该好不了。毕竟不是所有平民百姓,都有内力在身。 对此,靳宛不以为然地解释道:“三鲜楼原本就是一家普通酒楼,我的经营理念便是,夏季主营饭食,冬季主营烫锅。至于春秋两季,则没有侧重之分,只看客人们想吃什么。”开玩笑!如果只是火锅店,这里没有风扇没有空调,那不是让三鲜楼在夏季关门大吉吗?别忘了,在开始经营火锅之前,靳宛已经写了一本食谱交给沈玉溪。因此即便没有火锅,三鲜楼里也有很多其它酒 楼所没有的菜式。 再加上三鲜楼的酒醋都是不限量的。放了香醋的菜肴,价格比旁的酒楼便宜了一半不止,连酒也是有钱就能喝到饱!偶尔三鲜楼还会搞搞回馈顾客的活动,免费赠送酒水。 仅凭这几点,就足够让三鲜楼在乌国酒楼行业中,彻底站稳脚跟了。 如今靳宛唯一的难题,是蔬菜来源。 春夏秋都是蔬菜生长季节,所以这三个季节还好说,大不了多花一些银子从菜农那里购买蔬菜。关键是冬季,这时候明明是火锅生意最红火的时候,可偏偏冬季蔬菜种类少,分量也不够。 之前靳宛没有办法,只有尽量拿肉类和动物内脏来扩张菜单。但如今,在汤国受到任务启发的靳宛,已经掌握到温室大棚种植技术。是故在几个月前,靳宛便写了一封信回去给沈玉溪,让他照着自己的方法,在乌国弄几个三鲜楼自己的温室大棚。靳宛也想好了,大棚里除了可以种菜,还能试试看能否种水果。受气候和环境限制,无论 是在哪一国,冬季的水果种类都很少。 越是稀少的东西,就越是有卖场。所以靳宛要在酒楼中,增加一项可以暴利的经营项目,那就是水果拼盘。 ——当然了,这一切还只是靳宛脑中勾画的蓝图。而这副蓝图能够实现的前提,是乌国的温室大棚能够成功培育出水果。目前乌国的温室大棚还在建设当中,毕竟靳宛不在乌国,而是通过文字的形式教导沈玉溪。可文字描述再多,也比不上现场指导来得有效果,毕竟两国的环境终究是有些微差别,细节之处只能由沈玉溪自 己琢磨。 但也正因如此,靳宛并不知道沈玉溪在自己原先构想的基础上,又对温室大棚做了一些完善…… 听完靳宛的说明,龙烨暗暗赞叹。 虽说他对酒楼这行不是十分擅长,可却能管中窥豹,看出这丫头的商业头脑很好。或许有她在,今后的帝国想在经济方面超过威灵帝国,确实并非是一件难事? 云川则是感觉心中不甘。 为什么乌国能有如此好的运气,突然间冒出一个靳宛?若靳宛是他汤国的人,那该有多好,自己的很多烦恼都能迎刃而解了。 这话云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会笨到说出来。很明显,太子爷一定不会喜欢他这种想要利用靳宛的心理,所以最聪明的办法就是收好自己的念头。 在巽京的三鲜楼分号,招牌是靳宛亲自设计的。为了避免搞混,靳宛此次写在招牌上的字是“三鲜楼t壹号”。虽然除了靳宛,谁也看不懂那个“t”的意思,但是却没人会关注这点小事。 只是对于敖千,靳宛直接告诉他,“t”是“汤”字的代表。这个世界学习文字的方式,并不是通过拼音,所以他们也不知“汤”字的拼音首字母便是“t”。 那块招牌很大,几个字还刷了一层金粉,挂在三鲜楼门口金光灿灿的,尤为引人注目。 第二天敖千和靳宛就收拾了东西,从王殿搬到了三鲜楼内居住。第三天,敖逸、敖钰跟着出来了,分别占据了两人隔壁的一间客房。 等到了第四天,龙烨在王宫也待不下去了,带着手下拿着为数不多的行李来到三鲜楼前,绷着脸让靳宛给自己安排几间客房。 原本三鲜楼里设置的房间便不是很多,除去敖千三兄弟,还有东宫暗卫也占了一些客房。如今龙烨也来了,他的那些手下又不能不安排……因此最后,光是自己人就把三鲜楼t壹号,给挤得满满当当。 第370章 成了 继t壹号之后,又过了半个月,云川告诉靳宛在某省城的酒楼也修建好了。 可这一回,靳宛却没有再赶过去操持开张事宜。虽然答应了云川会在汤国开设三鲜楼的分号,可靳宛一开始也计划好了,只会在都城开一家正宗的三鲜楼。不管怎么说,乌国的地位必须得到体现,那不光是为了报答当年风泠和苏夫人的关照之恩,更是 为了凸显“母公司”的地位。 在靳宛看来,乌国的那些三鲜楼就是“母公司”。以后不管在哪里开设分号,那些分号都只是“分公司”,自然是不能和“母公司”完全一样的。 再者,人们都有一种猎奇心理。若是三鲜楼变成了随处可见的地摊货,恐怕大家对它也就没那么多向往之情。 是故从今往后,靳宛只会在都城以上的城市,开一家兼具烫锅与饭食的三鲜楼。其余地方,则是与寻常酒楼的经营方式无二。 唯一不同的是酒醋照样不限量,酒楼内部也会不断推出新菜式。那些菜式,或许会是靳宛从前世带来的,也可能是靳宛自己创出的。 由于云川还记得当初敖千说过,不希望靳宛为了酒楼太过操劳。是以在靳宛表示剩余的酒楼分号,不必那么上心之后,云川便主动提出派人代为负责酒楼开张之事。 此后的时间里,靳宛都在等待挂面和任务完成中度过。 直至某一日,满面春风的云川带了一批人,风风火火地赶到t壹号。 彼时酒楼那间最大的厢房里,靳宛正在边嗑瓜子,边观看龙烨与敖千对弈,敖钰则被敖逸拉去旁边练字。 下人上来通报,一说云川来访,靳宛便目露喜色地站了起来。 “应该是挂面完成了吧?龙叔、千爷,你们继续,我出去看看。”搁下瓜子儿,靳宛拍了拍手迫不及待地笑道。 龙烨的棋子正走到关键时刻,也没专心听见靳宛的话,便心不在焉地挥挥手:“去吧去吧!方才我连输五盘,想来都是你在旁边嗑瓜子惹的祸,你这一走正好清净。” “略略略。”靳宛撇嘴做了个鬼脸,自己棋艺不精还敢怪别人?又冲敖千摆手,然后拎着裙摆小步跑出厢房。 目送靳宛出了门,敖千久久没有收回目光,直至被龙烨的声音打断思绪。 “我这一子,就走这儿!这回,殿下怕是破不了局了吧?” 淡淡扫了眼棋盘,龙烨这一步确实走得很刁钻。 须臾,随意执起一颗白子,在龙烨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散去时,敖千将棋子放在了一个掐断龙烨后路的位置上。 顿时,龙烨抚须的动作凝滞住…… “龙叔,看样子你输与不输,似乎同宛儿并无任何关系。”浅浅抿了一口茶水,敖千面色从容淡定地说。 “……” 臭小子,护内竟到了这般地步,这一个狠手可把他大将军的脸都给打肿了! 另一厢,云川直接被酒楼伙计迎上二楼。 这个点儿酒楼里有着不少客人,而且大多都是一些有些身份地位的,即便没有见过云川这个新任君主,却也能瞧出他一身贵气远非常人可比。 等靳宛从三楼下来,见到云川主动迎向前者拱手热情的问候,三鲜楼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瞬间又拔高了一大截。 “达夫人,你这酒楼的生意真不是一般的火热,云某都不知还能否找到一间空房了。”环顾一圈,见一二楼都几乎坐满了客人,云川自我调侃了起来。 靳宛乐于听到别人说自己生意好,于是笑容扩大。“放心好了!正因为在你汤国内只有我这家正宗三鲜楼,所以当初我特地央你将这酒楼修建得大一些。整整四层楼,一楼是寻常饭桌,二楼除了饭桌也有雅致小厢房,可三楼却只有贵宾厢房,四楼则是一溜 的客房。眼下一二楼虽然有不少人,但上三楼的贵客很少,十分清幽呢。” 别的不说,就为了这座酒楼的设计,靳宛当初可是综合了长安君和敖千的意见,这才画出了整座酒楼的设计图。 虽然四层楼的设计,在这个没有电梯的世界里,难免会把客人累到。但三四楼的区域,都只针对三鲜楼的贵宾顾客开放。这就让那部分的客人,有种超脱常人的尊贵感,以及受到众人瞩目的满足感。 为了获得这两样享受,那些有钱的贵族,根本不在乎多爬两层楼梯。 云川自然也在三鲜楼的贵宾名单中,所以他在三楼和四楼,都有自己的厢房与客房。只不过现在客房都被占满了,云川也不会不识大体地要人让出房间。 来到属于云川的那间厢房后,靳宛方才开门见山地问道:“这次你过来,是不是宫里有了好消息?” 对于靳宛能够猜到自己的来意,云川并不意外。 点点头,他笑容满面,摆手让身后端着一个木匣子的内侍上前。 内侍将木匣子放在两人之间的桌上,靳宛的视线立即被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有几分猜测的靳宛压抑住内心的波动,眼睛闪闪地盯着云川。 “呵呵,你打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云川主动掀开那一层盖着木匣子的黄布。 靳宛也不矜持了,带着一丝急切打开木匣。 随即,一个写着“汤·挂面”的纸圆筒赫然出现在眼前。 按捺着心底的激动,靳宛将纸圆筒拿起,拈了一撮细小的干面条,眼睛深处迸发出狂喜。 “成了?” 靳宛乐得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头也不抬地问。 “成了!”云川也忍不住大笑出声,“昨儿晚上他们将成品带到我面前,我还有些不敢置信。今天一早下了朝,我便急匆匆地把它带来给你看了。” 轻轻抚摸着这个花费自己诸多心血,总算做出来的东西,靳宛眼底的温柔溢于言表。 “可惜我没法儿做出塑料,所以无法做到将挂面完美保鲜。”说到这个,靳宛仍是有些遗憾。虽然能想到用油纸代替保鲜膜,一层一层地将裹着挂面的纸筒包起来,可那保鲜效果始终比不上保鲜膜。 第371章 解锁 后来,看到成果的龙烨,也大感新奇。 当着靳宛、敖千等人的面,云川承诺会尽快修书,让使者带着前往乌国,目的是修复两国关系并签订和平协议。为了表示让两国交好的诚意,云川也会让使者带上刚做出的挂面,赠送给乌国王族。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是因为靳宛对汤国的帮助实在太多,那些由靳宛传授的技术,已足够解决汤国百姓的生存问题;二是乌国崛起之势已不可挡,汤国若是一意孤行,继续与乌国为敌,那么日后 必将万劫不复。 而在云川说出这番话后,靳宛的脑海中,骤然传来了长安君那久违又熟悉的声音。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五百分。总积分:七百八十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 “叮——!恭喜宿主进一步升级系统第二阶段,获得‘可兑换植物培养液’新功能!” “‘植物培养液’说明:可以提高所有植物原本的品质,以及植物的存活率,适用于所有蔬菜、果树。兑换比例:十积分一升。”与过去稍有不同,这一次长安君提出了一个新的“兑换”功能。以前靳宛兑换物品,都是积分到达兑换底限后,长安君说有什么就换什么。但是此次,长安君直接说获得了兑换植物培养液的功能,而不是用“ 可兑换物品:植物培养液”这种说法。 感到纳闷的靳宛,索性在心中问出了疑惑。 “获得兑换功能的意思就是,这种兑换物品可以重复兑换。从前本宝宝只能提供一种物品让你兑换,并且过期不候,但是从现在起不一样了。“这种植物培养液,一滴就足以培育一平方米的蔬菜,因此以后,你完全不用担心蔬菜的来源问题。此外,若是植物培养液不够,你随时可以再用积分兑换,即使出现新的可兑换物品,植物培养液也不会被 取代。” 起初靳宛还不是很在意,因为一直以来,除了芥子空间让靳宛觉得有些惊艳之外,长安君给出的兑换物品都让靳宛,有一种可有可无的错觉。 然而听到后面,靳宛的表情渐渐凝固,眼睛里充满了震撼。 “宛儿?” 留意到靳宛神色变化,敖千微微蹙起眉,轻握了下靳宛的手。 从震惊中回过神的靳宛,急忙摇头,“我没事。” 碍于龙烨、云川两人都在场,靳宛无法对敖千复述刚才长安君的话,只好递给他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 了然的敖千不禁瞳孔微凝,隐晦地看了眼云川。 那个长安君交给宛儿的最新任务,他也是清楚的。看起来,似乎是云川的决定起了作用,促使宛儿的任务得以完成,从而获得奖励…… 只是却不知,此回长安君奖励的内容是什么?而云川却以为靳宛脸上的骇然之色,是因自己的那番话引起,便不好意思地道:“达夫人,以前汤国之所以对乌国百般刁难,是因为我父王的缘故。如今我父王已逝,汤国由我做主,自然不会再像从前那般 了。只希望达夫人日后,可以在乌王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转达我想要与乌国修好的愿望及诚心。” 靳宛此时的心思并不在这上面,于是脸上挂着礼貌性的微笑,嘴上有些敷衍:“好说好说……” “既然事情都办完了,那么我也该准备回帝都了。”便在此时,龙烨忽然出声道。 这一句话登时拉回了靳宛的几分注意力。 敖千也望向龙烨,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抹异色:“龙叔此行回去,可是要如实禀报汤国的一切?” “殿下对我也不信任?”龙烨不答反问,刚硬的面部轮廓藏在阴影,看不出他的脸上是什么神情。 靳宛知道敖千之所以会这么问,肯定是因为担心龙烨回宫后,将自己身上的秘密暴露出去。这让靳宛很感动,同时也有点头疼,毕竟靳宛也不想和龙烨闹得不欢而散。 便在靳宛提着心的时候,敖千却是一脸云淡风轻。 “龙叔严重了。我是担心龙叔过早暴露汤国的底牌,那么一年后的朝会,云川国主想要一鸣惊人的计划就落空了。所以为了不让大家为难,龙叔何不替我们这些晚辈,暂时保守些秘密?” 突然被点名的云川满脸茫然。 敖千却在这时转向他,面色淡然而目光深邃地问:“云川国主,本宫说得可有道理?” 云川不禁心惊胆战。 微微低头面带恭敬,他赔着笑说:“能得殿下如此体恤,是我汤国的福气。龙将军若肯答应为云川守住这个底牌,云川自当感激不尽。” 其实云川心里是有苦说不出。 夹在殿下和龙将军之间,不管是得罪了哪一方,对他都没有好处啊…… 说什么是为了汤国能够在朝会上一鸣惊人,其实殿下只是想保护靳宛吧?显然,就连殿下都认为靳宛如今是树大招风,生怕她遭人惦记上,这才竭力想要保持低调。 靳宛则于此时打起了圆场。“一年后的朝会我也会去,届时我自会向帝君禀明所有来龙去脉,若是帝君怪罪,我自当一力担之。只是眼下,我还有许多事情未能完成,所以委实不是坦白的好时机……龙叔,你若肯再给宛儿一些时间, 宛儿诚心感谢。” 一段话说得委婉又真诚,无形间就打消了龙烨胸口的窒闷。不过为了表示对敖千不信任自己的不满,龙烨仍是哼了一声,拂袖道:“之前便应承过不掺和靳宛的事,臣自然会信守承诺,殿下委实不必多虑。况且臣若是守不住秘密,这数个月以来,也有许多机会传书 给帝君禀报,何须等到回宫?” “龙叔不要生气,千爷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靳宛面上浮起一片愧疚,“都是宛儿不好,让龙叔左右为难,也让千爷屡屡担忧,这才早就了此刻的局面。” 此话一出,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靳宛,脱口而出道:“不干你的事……” 靳宛眨巴眨巴了眼,无辜道:“龙叔和千爷不愧是一家人,说话都这般默契。”闻言,龙烨不愉的面色稍霁,敖千亦是勾唇一笑。 第372章 告辞 龙烨既要走了,敖钰想要留下便不那么容易了。“臣离开帝都之日,曾向帝君许诺如何带两位皇子走的,便会如何送他们回来。轩皇子先我们一步动身,即便现在还没回到帝都,恐怕也快了。臣没有阻拦轩皇子离开,冒险让他独自回宫已大为不妥,如今 岂能让钰皇子留下?此事,绝无商议的余地!” 眼见龙烨态度这般坚决,靳宛也知道敖钰要走,已是板上钉钉的了。 虽然颇有不舍,但是正如对龙烨说的,此后靳宛还有许多事情要办,让敖钰留在身边也难以周顾。是故略微思索过后,靳宛也开始劝说敖钰,让他跟龙烨一块儿回去。 加上敖千和敖逸两人,都认为敖钰跟龙烨回宫比较好。所以到得最终,纵使敖钰百般不情愿,却也只得忍着不舍和靳宛道别。 为了安慰敖钰,靳宛便承诺一年后会到帝都见他…… 龙烨和敖钰启程那日,巽京城正门口。 “皇嫂,你记得一定要来帝都,阿钰在宫里等你。”攥着靳宛的手,敖钰湿了眼眶,语带哽咽地说。 受到敖钰情绪感染,靳宛的眼睛也有一点发红。不过好歹是心理素质过硬的人,靳宛非但没像敖钰那般哭出来,反倒是笑着告别:“今日的分离,是为了他日更好的重逢,阿钰不要难过。回宫以后,记得将你皇兄交代的功课做好,一年后我会如约前往帝 都,到时候希望可以看到阿钰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闻言,敖钰一把抹去泪水,坚定地点头。 “皇嫂放心,阿钰会记得你的嘱咐。皇嫂等着吧,一年后,阿钰定会变成像皇兄那样出色又有担当的男人,叫谁也不能欺负你。” 听到此话,原本面容平静的敖千,眼神微微一动。 沉默中,比敖钰高出一大截的敖千,伸出手摸了下少年的头。 随即低沉道:“阿钰今日说出的这番话,令为兄颇感欣慰。我敖家的男儿,本当如空中雄鹰,不甘平凡、翱翔天际。从前,为兄一心护着你;今后,阿钰却要靠自己,为兄等着看你振翅高飞的那一日。” 话音落下,敖千重重拍了拍敖钰的肩膀。 “皇兄……”敖钰的鼻子又是一酸。 靳宛和龙烨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后者一向严肃的脸上,此刻满是欣慰之色。 抬头望了眼天色,龙烨打断了兄弟二人的“依依惜别”:“时辰不早了,上车吧。” 敖钰这才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泪。 “大男人还这么肉麻婆妈,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全程当了一个看客的敖逸,这时候故作嫌弃地开口了。 只是对上敖钰兔子般无辜的双眼,敖逸也不由得无奈地上前两步,张开双臂拥了一下敖钰。 “小阿钰回去别光顾着完成皇兄交代的任务,还有我给你布置的那些字,一定要给我练好,知道吗?”“哦。”敖钰撇了撇嘴,眉毛纠结地拧成一团,“可是阿钰不明白,为何三皇兄也不跟我们一同走?皇兄是因为要陪皇嫂,可你留下来做什么呢?难道帝都的美人儿你已经画腻了,如今打算走遍各处寻访天下 美人么?” 众人听罢,皆是忍俊不禁。 靳宛掩嘴而笑,朝着敖钰眨眼:“阿钰近来开窍了,看事情的眼光竟也变得如此犀利。” “找打是不是?”敖逸却敲了一记敖钰的脑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小爷我是有志向在身的人,你们一走,我也要与皇兄皇嫂辞行的。” 敖钰委屈地揉着头,小声嘟哝:“君子动口不动手,三皇兄你不是君子……” “那么,殿下、逸皇子,我们走了。”龙烨拱手。 敖千与敖逸俱是回礼。 “路上小心,阿钰便劳龙叔多费心照顾了。” 龙烨点点头,看向靳宛,古板的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丫头,龙叔也在帝都等你。对你的表现,龙叔拭目以待。” 靳宛福了一礼:“恭送龙叔。” 数月以来,他们不说朝夕相处,却也是日日相见。如今乍然离别,若说没有一点离情别绪,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走的人不是敖千,靳宛心底的那股惆怅与不舍,也就难免弱上许多。 直到此时,避让在两丈外的云川,才有说话的机会。他能说的,无非是一些感谢龙将军、钰皇子莅临汤国,以及恭祝两人此行顺风之类的场面话,并没有花上多少时间。 朝阳中,望着车队渐行渐远,敖千毫不避讳在场的众人,径直与靳宛十指交握。 “我们也回去吧。” 靳宛轻轻应了一声:“嗯。” 龙烨与敖钰的离去,仿佛是为靳宛在汤国的这半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此后又过了两天,敖逸果真如他说的那般,也来找两人辞行。 对于敖逸的决定,敖千似乎早有预料,因此脸上并没有掀起多余的波澜。 反倒是靳宛,不知为何居然有些担心这个未来三叔。 虽说敖逸外表放荡不羁,言行举止甚至带了一些江湖习气,可是靳宛始终觉得敖逸的内心,并不如表面这样潇洒。 “你要去哪里,可有目标?”暗中担心的靳宛,禁不住关切地询问。 敖逸哈哈一笑,眼中只有清明和洒脱:“皇嫂尽管放心,虽然我暂时还不知道该去往何处,但是我相信只要一直走下去,总有一日我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你想好了?”敖千深深地注视着他,“这条路可能没有你想象中的容易,它或许没有终点,也或许充满阻碍和迷惑,你能确保自己不会迷失在其中么?” 敖逸毫不犹豫地道:“无论是荆棘遍布,抑或是曲折漫长,都无法动摇我的决心。正如皇兄所言,未来是属于我自己的,便该由我来掌控它,而不是由它来操纵我。” 旁听的靳宛一头雾水,搞不清这两兄弟在打什么哑谜。 可见敖千深沉的眼中透出一股安心,靳宛也知道,敖逸的选择应该是敖千喜闻乐见的。 “那你便去吧,此间之事有我。你若在外闯累了,随时可以回来,为兄并不强求你一定要找到那个地方。”说到这里,敖千竟轻叹了一气,“比起那虚无缥缈之物,为兄更在意你的周全。” “我明白的。” 敖逸难得地也目光深沉了起来。 旋即,他深深呼吸了几下,郑重对二人抱拳。“皇兄、皇嫂,后会有期!” 第373章 版图 这一刻,谁也料不到就此一别,便是敖逸长达数年的杳无音讯。 同伴先后离去,三鲜楼t壹号顿时空荡了不少。靳宛和敖千终于能够安静独处,但是,日子似乎越发无趣。 于是在某天晚上,两人连夜赶进宫去找云川。 还在政殿批改奏章的云川,听说两人到来,匆忙出去迎接。而靳宛却没有与他寒暄,直截了当地要求云川卖给自己一些挂面。 “那倒是没有问题,只是不知道达夫人何时需要?” “宫里如今有多少,我便要多少,价格随你开。” “达夫人说笑了,云川哪敢要你的银子?虽说这批挂面得来不易,可达夫人在此事上居功至伟,便是全赠与你也不过份。” 说罢,云川果真立即吩咐拂子,带人去把宫里所有的挂面运来。 “殿下与达夫人不如进殿等候吧?” 挂面如愿到手,靳宛心情甚佳。但是靳宛并不想在此多耽误时间,是故微笑摇头。 “不必了,三鲜楼还有许多事情等待我去善后,你让他们直接帮我将挂面送到三鲜楼。” 云川应允颔首。 又看靳宛行为举止略有怪异,好奇道:“达夫人为何这般着急?” “呵呵……我在巽京已经叨扰了半年,也是时候离开了。”靳宛这才说出自己的打算。 虽然早就知道靳宛会走,但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云川的心里依然有些不是滋味儿。可他并没有资格挽留靳宛,毕竟靳宛原本就不属于汤国。 强压下心中的不情愿,云川挤出一抹笑容:“既然殿下与达夫人要走,那最起码,请允许云川为你们设宴践行吧?” “此行一去,本宫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无需设这些排场。除你以外,本宫与宛儿的行踪,不可有第四人知晓,明白了?” 神情冷淡的敖千面无表情地道,虽没有威胁云川的意思,却依旧是让云川为之一震。 最后云川恭敬地将二人送出宫门,方才满怀心事,重返政殿。 翌日一早,安排好三鲜楼内部事务的靳宛,与敖千上了一辆马车低调出城。 等云川急匆匆地赶到,两人已经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这让云川不免叹惜,难得有机会结识帝国的太子殿下,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老是被各种俗事缠身,都没有机会好好拉近和太子爷的关系。 ——虽然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太子爷并不容易讨好…… 比起以前出行总要带各种包袱,这次靳宛可谓是轻松得不得了。 前段时间从乌国运来的那一批酒醋,被靳宛带走了一大半。加上昨晚跟云川讨要的那十箱挂面,少说也得装满三辆马车。 可除了敖千和靳宛乘坐的这辆外表低调、内部豪华的马车,两人周遭就只剩下了骑马护卫的暗卫,压根没有第二辆马车。因为所有的行李,都被靳宛装进了芥子空间里! 初次见到芥子空间时,饶是以敖千淡然从容的性子,也忍不住露出了惊疑不已的神色。 后来又听靳宛说了最新任务的奖励,得知可以不限量地兑换“植物培养液”,敖千越发感到那位“长安君”的不同寻常之处。若是那修真大陆的传说不假,那么,长安君应当也与修真大陆有所关联。只是这事儿, 敖千和靳宛也无法确定。因为靳宛向长安君问了这个问题后,长安君嗤笑了一声,之后再没有别的回应。所以靳宛也不知道,这声鄙视的笑,是在指他们将长安君想的太低端了,还是有其它 的什么含义。 所幸靳宛也不是非知道答案不可,耸耸肩便将此事抛到脑后,策划起接下来的行程。按理说离开乌国那么久,靳宛也该回去看看爷爷。可一来在三个月前,得知爷爷在家觉得没事做很无聊后,靳宛已经让左笙把绵绵带了回去,那样爷爷为了照顾绵绵,便不愁没办法打发时间;二来自打穿 越到这个世界,靳宛一直都是在乌国里待着,还没有出来见过世面。 是以在征询敖千的意见之后,靳宛决定趁此机会,好好在帝国之中游历一番。这一年的时间,足够靳宛见识很多不同的风土人情,也能更深地促进靳宛对这个世界的了解。 对于靳宛的想法,敖千十分支持。不论靳宛走到哪里,敖千都会在其身旁陪伴,所以两人便放宽了心,当做他们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至于为什么还要带着酒醋,以及挂面,主要是靳宛骨子里商人的特性在作祟。之前听说乌国每年都有游商,出发前往其他王国做交易,靳宛便动过让游商携带酒醋去卖的念头。后来很可惜,靳宛错过了那 一年的游商出行时机。 现在好了,靳宛自己就要游历各国,与是便带上一大堆东西,打算到时候跟当地人交易。 此时一行人刚出发没多久,仍然还在巽京的辖管范围之内。马车里,靳宛和敖千正拿着帝国的地图,认认真真地研究路线。 “这个姜国的位置很巧妙哎,北与汤国接壤,南跟燕国相连,西又紧邻乌国……所以如果要回乌国,或许可以经过姜、燕两国。” 乌国,位于隆凰帝国疆土的最西方,它的北边是汤国,南边就是燕国。至于在乌国的极西之处,则是一整片荒芜的大山。再往北方走,在那极寒之地,便是巴南帝国了。所以整块大陆上,北方被巴南帝国占据,东方是威灵帝国的领土,而西南则是实力最强、地势最平、领域最广的隆凰帝国。由于巴南帝国几乎整个帝国都处在寒冷的高山上,因而,即便是与两大帝国相接 之处,也分别矗立了两座大山。至于隆凰帝国与威灵帝国接壤之地,则是辽阔无边的草原。 加上隆凰帝国的帝都,又几乎是在帝国的最东方,所以从帝都到乌国路途十分遥远。之前敖千能够只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从帝都赶到乌国,已经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极速了。靳宛也是在看到敖千拿出的大陆版图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的。 第374章 客栈 连安城。 这是一座小县城,它属于汤国与姜国的边界之城,往来行人极其多。同时,又由于它处在两国交接的地方,所以城中治安较之其他城市混乱,暗地里藏了许许多多做着不法勾当的黑暗组织。 黑暗组织控制的范围不仅在连安城内部,就连周围的小镇、村庄,都被各个不同的势力分割。有些地方的位置是两方势力的交接处,于是又会在原本混乱的基础上,再增加一层混乱。 不幸生存在双重混乱之地的百姓们,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但是以前起码还有满山的橘子树,可以为他们解决生计,所以即便艰苦也依旧能够勉强支撑下来。 直到一年前,姜国勒令全国各地拔除橘树,改为种植新的果树。自那之后,迫于君王命令的压力,姜国里吃橘子的百姓越来越少。因为大家纷纷猜测,一定是因为主上不喜欢吃橘子,才会下达这样的旨意。为了避免受到池鱼之殃,商人们不再大肆收购橘子,橘子的价 格一落千丈,甚至成为了遭人摈弃的果子。 这对繁华城市里的人们,似乎并没有很大的影响。可是对那些生存在靠近大山的贫苦百姓,失去了唯一能够带给他们收入的途径,生活顿时变得愈加艰难万分。 渐渐的,越来越多强壮的村民不甘居于现状,结伴走出村子,在山路附近聚集。久而久之,这帮人竟形成了一股阴暗而暴戾的势力,他们像老鼠一样隐于暗处,蠢蠢欲动…… “爷,前面有一家小客栈。如今天色已晚,不如先去那里留宿一晚,待明日早晨再继续行路?” 一辆不大不小的马车前,身穿黑衣的男子恭声说道。 车内正闲谈的两人,闻言交换了一下意见。 紧接着,里面传来一个如黄鹂般清脆的少女声音:“那就前往客栈吧。” “喏。” 黑衣男子应了一声,转身上马,大手一挥:“启程,目标是前方十里处的客栈。” 暮色愈沉。 终于,一行人在天彻底黑下来前,顺利抵达了客栈。 简陋的客栈前挂着两个小小的灯笼,上边儿写着“迎宾”二字。下方两扇红漆剥落的大门,此时正朝左右大开着,露出客栈内略显清冷和破旧的环境。 听见动静的小二,急忙拿起柜台上的布巾,匆匆从客栈里走出。 结果乍然看到十几个黑衣人骑着高大骏马,分成四批将中间的那辆马车给围得水泄不通,身形高大的店小二不禁呼吸一窒,握着布巾的手紧了紧。 瞧见黑衣人纷纷从马背下来,店小二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挤出一丝笑容上前招呼。 “欢迎众位客官……不知你们是要住店,还是……” “还有多少间客房,我们全包了。”不等店小二说完,为首的黑衣人便拿出一锭银子,直接扔到他的怀中。 刹那间,店小二那双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神,一下子宛如曜日般闪闪发亮。 捧着银子的双手微微哆嗦,店小二快速咽了几口唾液,抬头看向黑衣人:“客栈总共只有十间客房,诸位客官看是不是能挤一挤?” 黑衣人眉头也不皱一下,爽快点头。 随即,他又板起脸眼神凌厉地说:“不过,其中一间客房必须收拾得干干净净,床铺被褥都得用最好的……我家主人是半点委屈不得的。” 被黑衣男子的目光盯得浑身直冒冷汗,店小二忙不迭地应下,弓着身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然而那黑衣男子却是径直回身朝马车走去,弯腰恭敬说道:“爷、夫人,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须臾,马车内一道淡漠的声音传出:“让他们准备一桌饭菜,夫人同我要用膳。” “喏!” 话音一落,黑衣男子转向仍在发呆的店小二:“我家主人要用膳,你快进去安排,要将你们客栈里最好的菜都端上来。” 店小二心里下意识接了一句:能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那么多! 但是他并不敢多说,应了一声后立即跑进客栈,到后堂去交代厨房准备饭菜。 走了几步,店小二又回头望了望外面,只见那黑衣男子似乎正在伺候他的主子下车。 看这帮人的来头,应该不简单…… 顺手摸了摸怀里的银锭,他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可很快,那抹激动便被挣扎和犹豫取代,店小二整个人也变得有些精神恍惚。 直到他跨进厨房,门后猛地伸出好几双手,将他拉到一旁…… 这家客栈不是一般的破陋,居然连落马的地方都没有。 不得已之下,十几个黑衣暗卫只能分作三队。一队在客栈周围巡视,一队在客栈外面看守马匹,一队跟着两位主子进客栈。 等他们进了客栈,才知道这儿压根不像是会有人落脚之处。因为客栈里的桌椅,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屋内的气味也很不好闻。 然而,黑衣暗卫面前的青年和女子,皆是面不改色地走到桌旁。 墨衫青年衣袖一挥,桌椅上的尘土登时被一扫而空。待少女坐下后,青年方才在她右侧寻了个位子落座。 抬头环顾四周,望着那摇曳个不停的烛火,少女轻笑了笑道:“你瞧这客栈阴森森的,倒不像是要给人借宿,反而像是会找人索命的。” 青年淡淡扫了一眼那扇通向后厨的木门,意味不明地接道:“只怕不是索命这么简单。” 站在两旁的黑衣暗卫闻言,神情瞬间警惕了几分。 见状,少女嫣然一笑,扭头吩咐:“你们几个,也不要傻乎乎地站在这里。赶了一天路大家都累了,把人都叫进来,吃完饭再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这一个月以来,一行人从汤国慢慢悠悠地行到姜国,彼此之间都已熟悉了很多。虽说对着青年,黑衣暗卫们仍是不敢态度随意,可对于待人随和的少女,众人的精神都比较放松。“只怕这家客栈无法提供足够的热水,让我等洗漱。”此时那为首的黑衣男子,原本绷着的脸缓和了些,竟还小小地打趣着说:“不过夫人无需担心,我们这帮粗人没那么多讲究。” 第375章 埋伏 闲话间,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店小二端着一个托盘满面笑容地朝他们行来。 “让诸位客观久等了,这是小店的招牌菜,也是小店仅有的几道菜。虽然样式不多,可都是分量很足的,如果不够小人再去叫后厨炒。” 几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盯着托盘里的几个瓷盆。 ——对,就是盆。 一个盆里盛的是水煮白菜,一个盆里盛的是炖萝卜,还有一个盛满了稀饭。 见此情景,黑衣男子脸色骤变,手几乎是立刻伸向腰间的佩剑。 “你耍我们?!”他厉声喝问,杀人般的目光死死锁住店小二。 被黑衣男子的动作一吓,店小二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他颤抖着放下托盘,紧张地搓着双手,冲端坐不动的青年与少女讨好地笑。 “两位,真不是小店藏私,实在是小店生意不景气,目前只能拿出这么多吃的了……不过你们放心,锅里还熬着粥,保准能让众位爷都能喝上。” 看了眼油星都不见的两样菜,少女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一家客栈生意再不景气,既然它还没倒,便不至于连待客的菜都端不出来。莫不是你们客栈平日只管客人住宿,而不管客人吃饭,只是今日被我们吓着了,这才赶鸭子上架做了这两道菜?” 听了这话,店小二仿佛找到了救星,赶忙点头如捣蒜地附和。 “那行吧,你去给我们烧几锅热水。既然不能让大伙儿填饱肚子,总得让他们圆了洗个热水澡的心愿,这一点你们客栈应当做得到吧?”少女抬了抬眼皮,勾着唇角笑言。 店小二满怀感激地望着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热水有的是,客官们只管吃了饭回房去等,小人稍后便将热水送上去。” 说罢,店小二便想转身离去。 “且慢。” 身后再次响起少女轻灵的嗓音,店小二不禁心跳如擂鼓,暗自担忧地回头。 “不知客官还有什么吩咐?”他硬着头皮干笑,问。 少女悠悠然地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随即,少女冲店小二莞尔一笑:“我家爷嘴巴有些挑剔,只怕你这些吃食入不了他的眼。为了不让他饿肚子,我只好借你们客栈的厨房一用,不知小二哥可否行个方便?” 店小二一听,傻眼了。 “这、这……恐怕,不太好吧?” 话还没说完,黑衣男子已经抽出了长剑,冷肃地盯着他。 店小二顿觉欲哭无泪,只得忍着不安僵硬点头。 “那……那客官,请随小人来吧。” 完了完了,这一次真是踢到硬骨头了……他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好不容易等来了人,结果来的却是一群煞星! 少女可不知店小二心里头的小九九,直接跟着他进了木门,拐进后堂。 发现青年和那几个黑衣男子都没有跟来,店小二这才松了一口气,刻意放缓的脚步也轻快了一些。“小二哥,你们这家客栈选的位置,真够奇怪的啊。”少女背着手不紧不慢地吊在他身后,忽然语气轻松地笑道,“我们早上离了连安城以后,便一直往前赶路,途中竟然没有遇到半个人。看这荒山野岭的样 子,附近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怎么你们会将客栈开在此地?” “这是掌柜的决策,小人也不清楚。”被这问题问得提起了一颗心的店小二,表面故作镇定地回。 然后在距离厨房还有十几步路的地方,店小二停了下来。 发觉少女不解的目光投了过来,他赔着笑解释:“厨房味儿重,我先进去转述你的要求,你且在此稍候片刻。” “哦。”少女倒没什么反应,看起来并未怀疑他的言行。 等那店小二匆匆忙忙地小跑进厨房,院里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这里至少藏了二十个人。”走到少女身侧,青年放轻了声音道。 少女对此似乎并不惊讶,只是问:“弄清是什么意图了吗?” “尚未……”说着,青年蓦地视线一凝,“他出来了。” 接着整个人原地一闪,恍如被风吹散般消失不见。 “客官,小人已经同掌厨的师傅说好了,你可以进去了。”店小二一边说一边跑向少女,然后停住脚步不动,故意想让她走在前面,“你快走吧!” 只见少女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向他,眼中包含的意味,叫人一时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可不管怎样,最终少女还是如了店小二的愿,先他一步走近厨房。 当少女推开大门的一瞬间,迎面忽然落下一根绳子。如没有意外,这根绳子会直接落到少女身上,将她整个人捆住。 然后,就会有人拿着布巾冲上来堵住她的嘴,再来是用麻袋套住她的头…… 可惜事情并没有按照店小二预料的方向发展。 只见少女早有防备似的朝左边挪一步,虽然移动的幅度不大,却恰巧避过了那条套头绳。接着在左边拿布巾的人冲上来之前,少女左脚一抬,骤然发力踹向对方的腹部。 “砰!” 七尺高的壮汉应声而倒,手上的布巾被抛飞到一旁,砸在拎着麻袋还回不过神的青年脑门上。 后方的店小二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大得能装下一颗鸡蛋。少女却于这时转过身来,长长的睫毛下两只大大的眼睛灵动地眨了眨,微笑说:“我不过是找你借个厨房而已,就算你不想借,也不必叫人在这儿埋伏我吧?这下整出恁大动静,外边儿的护卫怕是都被惊动 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呆滞的店小二还没回神,嘴巴便自动自发地张开,讷讷问:“什、什么意思?” “要是不想让护卫把你们仨一剑劈成两半,你们最好是解释一下眼前的状况,否则我不敢保证,今晚这里不会血流成河哦。”一脸温柔笑意的少女如此说着。 此话一出,店小二和屋里的两人俱是目露惊骇。旋即那七尺壮汉一咬牙,重新爬起来,狠声道:“不要听她的!只要把她抓住了,外面的人就不敢轻举妄动,只有这样才能拿到银子!” 第376章 内幕 ——半盏茶后。 暗卫将捆成粽子的壮年男人,一把扔在地上,顿时有人发出惊呼之声。 “爷,他就是这批人的首脑。” 伴随着暗卫的声音落下,墨衫青年——敖千,将冷然的目光移向那神情苦涩的男人。 “大人,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这位少夫人。可我们也是被逼无奈,今日是第一次动手,却不料会落到这个地步……恳请大人看在我们没有伤害到少夫人的份上,饶了我们这回吧!” 之前的那名店小二同样被绑了起来,此时他正哭丧着一张脸,恳求地望着面如古井的敖千。 这伙人足足有二十个,全部是壮年和青年男子。只是这群人中,除了店小二身上的衣服,尚能入眼之外,其他人都穿得破破烂烂的,好像是从哪里逃出来的难民一般。 彼时,在厨房巡视的靳宛也回来了。 在靳宛身后还跟着几个贴身保护的暗卫,那些被抓起来的人一看,顿时明白这个少女的地位确实非凡。只不过他们没本事,连少女一个人都对付不了,这才错失了一个能大捞油水的好时机。 “我刚才去仔细检查过了,这家客栈空有一个壳子,食物很少,可能刚刚端出来的那些就是全部了。” 说着,靳宛看向店小二,头一次眼睛里没了笑意。 “一早就知道这家客栈是黑店,可我却没想到,这家黑店的底蕴居然这么差?” 客栈的那伙人一听,面上都不由得露出了愤慨之色。之前扬言要把靳宛抓住的那男人,愤愤呸了一声,义愤填膺地瞪着靳宛:“你们这些穿金戴银的富家子弟,哪里能体会得到我们这些贫穷百姓的疾苦?好不容易凑齐一些吃食,端上桌后,你们竟嫌弃难以下 咽,却不知我们已经大半个月没填饱过肚子了。” 眼见男人对靳宛不敬,敖千眼神一冷,对暗卫一个抬眸。 那暗卫心领神会,立即将男人的头按在地上,声音冷漠:“不管你有什么理由,对夫人不敬便是死罪,劝你还是安分一点。” “大人请息怒,我们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求财而已啊!”见状,这群人中的那名首领,也就是最后才被抓出来的壮年男人,终于急切地出声。 他的脸上都是恳求之色,显然也知道今天在这帮人面前,硬气是无法得到好结果的。有些人的尊严不容冒犯,无论他们有何等凄惨的遭遇,对方也不会因此皱一下眉头。 与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还不如老实一点,低头认错。 靳宛个人倒是没有被男人的言论激怒,所以靳宛对敖千笑了下:“千爷,跟他们用不着较真。难道你忘了,以前的我,处境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么?” 说罢,就见敖千神色微动。 随即他冲着暗卫稍稍颔首,“将他们解开。” 其实这群人本身没有什么武力,就算给他们松了绑,也不会出问题。 靳宛寻了个座位坐下,饶有兴趣地望向对方的首领,开口道:“都到了现在,你是不是愿意告诉我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壮年男人揉了揉被勒出红痕的手腕,脸上现出一抹苦涩。 “回夫人,我们原本是这附近几个小村庄的村民。一年前,我们居住在村子,虽然条件艰苦,但靠着山上结出的橘子,大伙儿日子都过得心满意足。 “可是就在数月以前,我们带着山上结出的橘子,去省城找商人交易,结果被告知如今大家已经不敢买卖橘子了。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主上下令,要把橘子树都拔了,种上其它的果树……” 关于这条姜国新出的政策,靳宛前段时间也有所耳闻。当时靳宛只是感到奇怪,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如今听完男人的叙述,靳宛方才感受到这条命令对姜国百姓的影响之大。 “没了橘子买卖提供银两,村子的生活便很难支撑下去。因为山上除了橘子树,能吃的东西并不多,而我们所在的地方是无法种植水稻、小麦的,所以必须要用橘子换钱,再从省城购买面粉或者大米。“现在没了经济来源,村子里的大伙儿都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些辛辛苦苦从山上摘取的橘子,也被堆在家里,村民们不舍得扔掉,就每天以橘子果腹。可时间一长,橘子也放坏了,很多村民吃了坏掉的橘子 ,险些丢了一条命! “不得已之下,我们才离开村子,去到城里想找一份活计挣钱养家。但城里的人们不肯接受我们,说我们这些从山里出来的家伙什么都不会,只会给他们添麻烦……” 经由壮年男人一番解释,两人总算明白为何他们会来到这里,借着开客栈的名义实行盗窃的勾当。 靳宛很难说清自己心里的滋味儿,只知道这帮人虽有值得同情的理由,却也不是一点儿没做错。 “你说你们去城里找活儿干,被城里人看不起,然后就放弃了是吗?”听到靳宛淡淡抛出的问题,壮年男人稍做踌躇,随即点头道:“也有些地方,是连门口都不让我们进,便将我们赶了出来。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也并未直接放弃,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连城守军都出面驱赶, 我们才不得不走。” 闻言,靳宛与敖千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些不明意味。 “你们在城中,可有人发表过任何对姜王不满的言论?”敖千低沉地问。 怕他们不理解,靳宛解释道:“就是你们有没有在公开场合,把心里对新命令的意见说出来?” 此话一出,一干乡民都是皱眉回想。片刻后,假扮店小二的青年猛一拍头,在众人专注的目光下干笑道:“我记起来了……那日被一个酒楼的掌柜赶出来后,我心情烦躁,就说了一句,‘若不是主上发疯要拔掉我们山里的橘树,你以为我稀罕到 你这儿做事?’ “当时,那个掌柜的面色骤然一变,但他也没说什么啊……”话一出口,店小二从大家的表情里就能看出,问题显然正是出于此。 第377章 陈皮 事实上,不管姜王下达了什么命令,这都是姜国内部的事。 靳宛起初也没想插手此事,之所以花那么多时间询问这群乡民,也只是出于好奇和无聊。反正他们这次出来,本就是打着游历的目的,既然路上遇到了事儿,也不妨看一看。 然而在店小二的话说完之后,靳宛脑海中,就接到了长安君发布的新任务。 “提醒宿主:有新任务。任务内容:在姜国收购两百斤上等陈皮,陈皮品质必须由系统检测通过。任务提示:眼前这批村民。” 这个任务居然恰好,就跟村民说的事情有关! 只是收购陈皮什么的……靳宛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有何意义? 可惜长安君是不会解释的。 靳宛纳闷之余又甚是无奈,看样子想就此离开,怕是不现实的了。 是故靳宛凑到敖千耳畔,低声把任务内容告诉他。 敖千顿时了悟,神情不变地道:“既然如此,去一趟他们的村子便是。” 靳宛抿了抿唇,“只好这样了。” 说罢,靳宛转向壮年男人。 “明天你就带我们去你的村子,有问题吗?” 那壮年男人摸不清靳宛的意图,以为是他们之前的行为,给村子里的乡亲们带去了灾祸,顿时面色煞白地跪下。 他猝不及防地磕了几个响头,颤巍巍地说:“求求大人和夫人原谅我们吧!虽然我们开了客栈想要打劫过路的富商,可在你们之前,我们尚未来得及对任何人下手…… “就算二位怒火难消,也请不要迁怒于我们的亲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如果实在不肯放过我们,那我们几个就任二位处置,只是千万不要到村子去……” 听了首领的话,其他人也陆续跪倒,很快屋里就跪满了一大片人。 那店小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道:“少夫人,我瞧着你人美心善,应该做不出那种屠戮村子的残忍之事吧?我家还有一位老母亲,跟一个纯真无辜的小妹,求求你大发慈悲,劝劝这位大人吧!” 见状,靳宛登时瞠目结舌,指指敖千又指指自己,语气难以置信地说:“在你们眼里,我们就是这么凶残可怕的人物么?” 满面惊骇的男人们,闻言看了一眼面容冷冽的敖千,以及煞气逼人的暗卫们。 旋即,这二十个汉子十分耿直地齐齐点头。 最后,靳宛总算是凭着那副人畜无害的外表,以及真诚的态度,让这帮被吓坏了胆子的大汉相信,他们真的不是去村子杀人的。 一顿折腾下来,夜幕已经沉得只剩下月色,以及散散落落点缀着的几缕星芒。 自打早上从连安城出来,靳宛一行人只在晌午时分,吃了点干粮喝了些水。如今赶了一天路,别说是靳宛这个体力不是很好的女子,连一干暗卫肚子也饿得很。 所幸这帮人都是“身怀绝技”的。 在敖千和靳宛审问客栈的那些人之际,便有两个暗卫凭借矫健的身手,悄然潜进了山里。半个时辰后他们回来,两人手上各提了两只猎物。 而审讯一结束,靳宛也去了一趟马车。 再度回到客栈时,众人便看到,少女手里拿了两个被油纸包得严严实实,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只有暗卫们神色如常,毕竟这一个月以来,他们已经吃了好几回靳宛亲自下的面条。 “今天算是你们走运,碰上了我们家夫人。”一名暗卫低声对店小二说道,“夫人的手艺之好,是你们所无法想象的,所以赶紧感谢老天吧!” 可见靳宛这人,俨然拥有着一种本领,使其纵使是在简陋的野外环境下,也能做出令人吃过便念念不忘的美味。 不过这也难怪。因为靳宛此次出行,芥子空间里不仅有挂面、烧酒、香醋、金子和丝绸,也有换洗衣裳和柔软舒适的床褥,更装了不少敖千爱喝的茶叶,以及靳宛赖以生存的厨房必备调味品,外加从云川那里搜刮来的蔬 菜水果。 反正芥子空间里面没有时间概念,相当于自带保鲜功能,东西放多久都不用担心会变质。 于是在这家坐落在荒郊野岭的破落客栈内,三十多个男人各自分了工。搜罗碗筷的是一队,搭建临时灶台的是一队,打水的又是一队。 其余的人,便去杀猎物,把野鸡、野兔料理干净。 靳宛作为大厨,虽然身份上是主子,却也没有闲着,而是一边等着他们把水烧开、把肉切好,一边和敖千讨论任务内容。 “这次不是限时任务,不过想要收购满两百斤陈皮,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敖千眉头微蹙地分析。 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面,靳宛脸上是颇为赞同的神色。 陈皮的本质虽然是橘子皮,但不是所有橘子皮都能成为陈皮,这其中还要经过一些特定的工序才行。 目前靳宛还不清楚姜国之中,有没有人是制作过陈皮的。而且长安君还特地点明,陈皮的品质必须要通过他的检测,这意味着靳宛很难保证采购到的陈皮,都能被列进任务范围。 “此时想太多也无益,只能等明天到了村子,再看看是什么情况吧。”无可奈何的靳宛,最后敲定了主意。 敖千并无意见。 恰巧这时暗卫匆忙跑出来,两眼亮晶晶地对靳宛禀报:“夫人,锅里的水已经烧开,肉也按照您的吩咐处理好了。” 靳宛今晚打算炒个爆炒兔丁,再炒制一份杂酱配面。由于敖千不爱吃辣椒,靳宛便用葱姜炒兔丁,味道倒也不错。 除了靳宛一行人,其他人都是吃着吃着,就涌出了热泪。 这大概是他们有生之年,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也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们吃的最饱、最满足的一顿饭了。 饭饱茶足,外面新搭建的灶台也烧好了两锅热水,暗卫便将热水送到房间,让靳宛和敖千洗漱。 至于剩下的善后事宜,两人自然不会再管。 洗完热水澡后,靳宛整个人都舒畅了。躺在从汤国王宫带出来的上等床褥之上,靳宛顿时昏昏欲睡。模模糊糊间,同样洗漱好的敖千突然掀开被褥的一角,从后面把穿着单衣的少女搂住,身子也随之俯下轻含住靳宛的耳尖…… 第378章 野猪 靳宛瑟缩了一下,脑子瞬间清醒。 眼下两人除了最后一步尚未越过,其它该做的不该做的,基本都已经做过了。也是在靳宛的“引导”下,从未有过人事经验的太子爷,渐渐体会到了一些“乐趣”。 虽说以敖千的自制力,不会沉迷其中难以自拔。但当黑夜中,心爱之人躺在自己身侧,再安分的心也会变得骚动不已。 何况太子爷原就是一个闷骚的男人。 所以寂静的房间,忽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伴随这声音闯进靳宛的耳朵,一只微凉的大手已经熟门熟路地,在自己的身体一路蜿蜒而上。 加上耳尖传来的感觉,靳宛不禁耳后根发热,微颤着问:“你想怎样?” 话刚出口,便发觉敖千翻身压了上来…… 许久之后。 靳宛浑身瘫软,呼吸不匀。 敖千就着暗卫送上来的热水,为两人稍作清理,方才重新躺回来拥住少女。 “感觉如何?”白日高冷禁欲夜晚却不知餍足的太子爷,从喉间发出一声低笑,那笑声又因微微沙哑而显得十分性感。 想起刚才,靳宛忍不住夹紧双腿,后背泛起颤栗的感觉。 “我说过多少次,这种事不要问我好吗……你好歹也是个古代人,多少含蓄一点。”靳宛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从那透着慵懒的声音,不难得出真正的结论。 敖千心情愉悦,又是轻笑。 伸手抬起小丫头的下巴,他眼里闪着压抑又邪佞的光,语气调侃地说:“还要多谢你的‘教导’,否则我怎能知晓男女之间,除了水乳交融,还能有旁的法子共赴巫山?” “……”靳宛被说得哑口无言,无语道:“想说我污就直说呗,干嘛这么含蓄?” “不是你让我含蓄的么?” 敖千说着,手掌轻抚过少女曼妙的曲线,目光又沉了几分。 两人靠得这般紧,对于太子爷的变化,靳宛是一清二楚的。所以顿时,靳宛的嘴角就撇了下来,整个人忙不迭地往前爬。 同时嘴里道:“不能再来了……” 敖千大手一伸,把人捞了回来。 “为了在新婚之夜彼此能够更加契合,我必须在那之前,好好对你进行开发……” 随着太子爷的拍板决定,房中的红烛闪了一下蓦地熄灭,悄然掩住这一室春色。 次日早上。 暗卫们都知道,殿下晨起练完了功,便又回了房间,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眼看着天色越来越亮,而两位主子竟迟迟未下楼,暗卫们经过商量,决定再一次派人去打点猎物做早膳。 这次暗卫去了五个人,回来的时候,他们居然扛着一头野猪! 敖千收到消息后,这才松开怀中的娇躯,从芙蓉帐内起身。 昨儿夜里被折腾到半夜,靳宛这会儿仍乏得不行。但敖千一起来,靳宛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见罢,正在穿衣裳的敖千,俯身将人按回床上。 “卫甲他们打到了一头野猪,我先下去看看,等会儿肉烤好了再上来叫你。” 闻言,靳宛一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一手对准地面从芥子空间里拿出调料品,半闭着眼嘀咕道:“烤肉记得多放一点孜然,再撒点芝麻,我喜欢吃……” “我知道。”宠溺地看着少女,敖千双目之中净是他所无法想象的温柔。 于是靳宛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敖千离去,房间里只剩靳宛一个人。 突然间,靳宛猛地睁开双眼,混沌的脑袋逐渐理清了思路。 “他刚说了啥?”靳宛倏然坐起,惊喜地自言自语:“一大清早的,暗卫居然抓到了一头野猪?” 野猪可不是野鸡野兔那种小动物,因身躯庞大且警惕性极强,往往只有在深山里,才能看到野猪的身影。而且前世由于环境被人类开发、破坏过度,野猪已经很少见了。最起码,靳宛只见过一次活的野猪。那次,是因为靳褚西想要训练他们几个年轻人,便专门把几人带到一处古老丛林,靳宛方才得以见到那 凶猛性不亚于老虎的野猪。 所以野猪这个生物,对靳宛来说还是挺有吸引力的,毕竟它的肉吃起来,真的非常有韧劲。 为了不糟蹋那样好的肉质,于是靳宛一咕噜爬了起来。 匆忙梳洗更衣后,靳宛拔腿冲下楼梯,嘴里念叨着:“野猪在哪儿呢?” “夫人,您想看野猪吗?”有暗卫见了,便上前询问,“若是,属下这便带你去。” 靳宛兴奋地点头,“快走快走!” “野猪不是小型野物,处理起来多有不便,因此殿下便让我等,将野猪抬到了不远处的一条小溪旁,进行清理工作。” 那暗卫一边带路,一边对靳宛说明道。 不多时,两人便走到了小溪附近,远远看到一帮人闹哄哄地在忙着什么。 这一幕看得靳宛忍俊不禁,咧着嘴笑道:“我瞧着他们怎么像是野炊来的?” “嘿嘿嘿……兄弟们出来这一个多月,也没赶上几次开荤的机会,所以一见队长他们抬回了那么大一头野猪,就难免有些激动。”暗卫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 对此靳宛能够理解。 虽说他们每到一座城,都会好好吃一顿。但暗卫们毕竟不是主子,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敖千和靳宛,在两人吃饭的时候,暗卫们不可能也跟着大吃大喝。 更多时候,他们都是随意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敖千不经意间瞥到靳宛的身影,当即回头挑起眉毛。 “怎么起了?” 他离开之前,安排了几个暗卫守在客栈,目的是保护靳宛。结果没想到,他前脚刚到没一会儿,靳宛后脚便跟来了。 “我来看看这世界的野猪长什么样子啊。”靳宛顺口接道,探头看了看,发觉只有猪声不见猪身,不由得惊疑问:“哎,野猪呢?” 敖千侧身一让,手指刚才被他遮住的方向,“那不就是。”只见一头被绑得四仰八叉、看着足有七八百斤重的野猪,正躺在溪边嗷嗷叫唤。 第379章 猪精 “这可真是一头罕见的大野猪。”靳宛看呆了,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 卫甲听了,豪爽地笑道:“可不是嘛!这么大的野猪,简直是平生罕见。今早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好像受了伤动弹不得,这才被我们轻易抓到。” 靳宛一听,越发疑惑,便朝前走了几步想仔细看清楚这头野猪。“别过去。”敖千忽然把靳宛拉住,摇摇头说:“虽然被绑了起来,但我可以感觉到,它身体内部有一股很强悍的力量。这也是我让暗卫们将它抬到这里的原因之一,我担心它若恢复了力量,会横冲直撞破坏 了客栈。” 当时靳宛还在房间里睡觉,看那客栈的样子,本来也不怎么牢靠。如果被野猪爆发的力量冲撞到,很可能会倒塌,从而令靳宛受伤。 是故敖千让人把野猪,抬到这与客栈有点距离的地方。 此刻昨晚那壮年男子手中,正拿着一把刀,眼睛发亮地盯着野猪,口中问道:“大人,是不是应该给这头野猪放血了?” 这么大一头野猪,就算是带回去给村子里的人,也能让大伙儿吃撑了! 敖千眉头轻蹙,听着野猪的叫声,不知怎的有点迟疑。 同一时刻,靳宛脑海里,久未现身的长安君露面了。 由于长安君太久没有现身,因此乍然看到长安君的形象,靳宛一时间还反应不及,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就是一直待在自己体内的系统。 直到长安君板起正太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靳宛,你最好让他们别动手。” 靳宛听得愣住了。 半晌,才迷糊地问:“为什么?” “这是我的忠告,听不听看你自己。”长安君又卖起了关子,撇着嘴说。 靳宛忍不住皱眉。 这当然不是因为舍不得野猪肉,只是此刻的长安君有一点反常,严重激起了靳宛的好奇心…… 正胡思乱想时,靳宛不小心和大野猪那两只乌黑的小眼睛对视上了。 霎时,靳宛先是目光凝滞……半晌后,那张红润的脸上一白,闪过骇然无比的神色。 彼时敖千的视线,也正好是看着野猪的方向,他的表情几乎是一瞬间便僵住了。 “大人?” 迟迟等不到回应的壮年男人,在发现两人异样的神色后,小心翼翼地出声。 敖千动作僵硬地收回目光,用干涩而低沉的语气说:“把它放了。” 原本满脸喜意的众人,闻言都呆住了。 卫甲怀疑是自己理解出错,不确定地问:“爷,您是说,把什么放了?” “怎么,我的话也要质疑?”敖千面色一冷。 卫甲赶忙跪下,“属下不敢!” 靳宛此时却是抹了一把冷汗,小跑过去,夺过男人手里的刀,去割捆着野猪的绳子。 嘴里还喃喃说道:“您老有怪莫怪,看在我们是无心冒犯的份儿上,千万不要跟我们计较……” 一干暗卫和乡民见此情景,个个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少女这是在做什么。 敖千冷哼一声。 “能在这深山之中长到如此巨型的野物,少说也活了几十年,乃至上百年。你们只知道这头野猪身躯庞大,却不想想,这要花费多少年月方能成长至此。” 更可怕的是,就在刚才对上他们二人视线时,野猪的眼中居然浮现出极为人性化的恼怒! 这种恼怒不同于寻常野物的愤怒,那是一种自认为受到了侮辱,又迫于无奈无法反击的愤慨。 通常情况下,只有在人的身上,才会出现类似这样的眼神。 再加上靳宛得到长安君的提醒,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头野猪非比寻常之处,因此才会有那样古怪的举动。 反正也不缺这几百斤肉吃,靳宛怀着宁可错放一头普通野猪,也不得罪一个可能已经修炼成精的猪怪的念头,给野猪松了绑。 遗憾的是,野猪似乎真的受了内伤。即便已经脱困,但是野猪并没有动,更没有离开。 “看样子卫甲说的没错。”敖千走了过来,蹙眉望着这一幕道。 靳宛蹲在野猪身旁,目光中透露出一些惋惜。 唉,多好的野猪肉啊……足有七八百斤,放进芥子空间里起码能吃上个把月呢。 似乎是捕捉到靳宛眼里透出的情绪,野猪突然发出一声羞愤的嚎叫。 ——可恶的人类,到现在还想着吃本帅的肉!知不知道本帅为了修炼到今天,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和血汗?偏偏就在渡劫身受重伤的时候,被这帮人类发现…… 只怪自己疏忽大意,一心扑在应付大劫上面,压根没有留意到这些人的闯入,才会不带任何手下便寻地方渡劫。 靳宛等人却不知,这野猪一身的肉不是白长的。体型的突出让它能够成为野猪群的头目,于是有了些灵智的野猪,便自封统帅,带领野猪群在这山上内不断扩散领土。 到今天,整座山都是这头野猪的地盘。也就是说,卫甲几人运气好,抓到了山里众多野物的老大。 但也正因为不知道这些内幕,靳宛才会担心野猪的安危,怕有猛兽趁它行动不便的时候袭击它。是故,靳宛提出要照顾野猪,直到野猪恢复行动力为止。 当然,对此敖千是反对的。 对未知之物,敖千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所以不介意把野猪放了。可靳宛的想法很危险,他现在只想立即带着靳宛远离危险,自然不会同意让靳宛留下。 当着野猪的面,靳宛总感觉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故而靳宛把敖千拉到远离野猪的地方,偷偷解释道:“我们先前得罪了它,就算现在我们把它放了,说不定它也会怀恨在心。可如果我们愿意在它艰难的时期,给它提供帮助,那就不用担心它以后会报复我 们了。” 道理是浅显易懂的。 但敖千不买账。 “那就杀了它。”他冷然道,眼里闪过杀意。 既然放了野猪会对他们有威胁,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掉了事! 靳宛为太子爷这说变就变的脸色感到汗颜,干笑几声,忙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其实不是我不敢得罪它,而是长安君特地提醒我……” 第380章 发狂 一刻钟后,敖千和靳宛回到原地,吩咐暗卫在野猪周围竖起防护网。 暗卫们面面相觑。 原本被他们当做食物的野猪,一下子摇身一变,成为了他们要保护的对象,这…… 不过殿下的命令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一干暗卫没再犹豫,迅速行动起来。想当然耳,野猪肉也没得吃了。 好在这儿有条小溪,靳宛让他们看看能不能捕到几条鱼,自己则是返回客栈煮面条。 一顿早饭在惊喜与意外中度过。 本来计划好的行程,也因为野猪的存在有所延迟。而在那些乡民眼中,靳宛和敖千这两个原本高高在上的“主子”,已经变成了精神有问题的有钱人。 因为没有谁会如此神经质,竟然放着大好的肉不吃,反而为这堆肉当起了护卫! ——确实,在饥饿久了的乡民看来,野猪再大再人性化,那也只是食物。 临近正午的时候,阳光最是强烈。人类对强烈的日光避之不及,野猪却躺在小溪旁,闭着眼享受阳光的照射。 突然一道阴影压下。 野猪睁开一双豆子般的眼睛,只见那个人类少女,不知从哪里摘来两片蒲扇大小的叶子,正举着它们为自己遮阳。 “兄台,你这要躺多久啊?”靳宛站在野猪面前,笑嘻嘻地问道。 也许是和绵绵相处久了,致使靳宛在和动物说话的时候,基本不会有不适的感觉。 但这看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副极度荒谬可笑的画面。 尤其是那二十个青壮男人,都认为靳宛的脑子肯定有问题。 “唉,可惜了那么善良的一个姑娘……想不到她心地好,原来是因为脑袋坏了。” “对啊,之前还真是看不出来啊,感觉她挺正常的。” “呸!正常姑娘能一脚把我踹翻?” “大伙儿说说,那位大人是不是出于爱妻心切,这才由着姑娘胡来?” “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听着那群人的窃窃私语,敖千一双剑眉抖了抖。可抬头之时,却发现靳宛幽幽地扭头看向自己,嘴巴动了动无声说了一句话。 ——“爷,你也觉着我是胡来么?” 这让敖千不免讶异。 小丫头的耳力何时变得如此好了? 心中闪过这个疑问,敖千面上勾起唇角,蠕动几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乐意。” 野猪一听,顿时撇开猪脑袋,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注意到野猪细微的动作,敖千眼睛一眯,转头望着它放轻声音:“你再不恢复,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整头烤了?” 野猪立即发出愤怒的嚎叫。 “光叫有何用。”敖千面带鄙夷地瞥它一眼。 一头猪而已,就算真成了精,他也丝毫不惧。 如此过了三天。 终于,在敖千耐心即将告罄之前,野猪能动了! 而它恢复行动力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猪蹄刨地,对敖千露出挑衅的姿态。 ——这个可恶的人类,竟敢趁本帅重伤时,对本帅出言不逊!今日,本帅一定要好好教训他,让他知道本帅的厉害! 这样想着,刚度过一个大劫从而信心极度膨胀的野猪,迈着沉重的步伐朝敖千冲了过去。 见状,暗卫们的第一反应,竟然无一例外,都是冲到靳宛身前。 而敖千神色不变,扯起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嗷——!” 自信满满的野猪统帅发出凄惨的嚎叫,庞大的身躯再度飞回到小溪边,四脚朝天地仰躺着。 敖千身形轻盈地从半空中落下,皱眉看了眼在他眼里不堪一击的野猪,随即扭头冲靳宛无奈道:“看来你是多虑了,就凭这头笨猪,怎么可能对我们构成威胁?” 刚见到野猪冲向敖千时,靳宛还满心焦急,想要冲过去阻挡。靳宛觉得,凭这头野猪前辈的灵智,应该不至于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下狠手。 结果暗卫们都涌了过来,一瞬间挡住了靳宛的路。 紧接着更叫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靳宛只来得及看到敖千拔身而起,随即在半空转身踢出一脚击中野猪的肚子,那头声势浩大的野猪就飞了出去。 所以此刻听到敖千的话,靳宛除了尬笑,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茬。 暗卫们却齐齐在心里嘀咕:说起来,殿下干嘛要跟一头猪这么认真? 几步冲到野猪跟前,靳宛关切地问:“野猪前辈,你还好吧?” 好你个头! 野猪心中愤愤,这简直是本帅一生之中最大的耻辱!还好没被本帅的手下们看到,不然本帅的猪脸要往哪儿搁? “野猪前辈啊,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跟千爷打架。虽然你可能修炼成精了,但是千爷可是真龙天子,他可比你厉害多了!”思索再三的靳宛,半真半假地恐吓起野猪来了。 真龙天子? 那是啥玩意儿,难道跟上古龙族有关? 念头到此,野猪又是一惊。 但那不可能吧,龙族怎么可能会留在这个灵气不足的地方? 正在此时,敖千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它。 “虽说你拥有着连卫甲都敌不过的实力,刚刚之所以能被我一脚踢倒,也或许是由于重伤未愈的缘故。但我依然可以确信,即便你实力恢复到巅峰之时,也不是我的对手。” 此话一出,野猪登时勃然大怒,厚重的身子遽然发力,二度撞向敖千。 靳宛不禁发出惊呼声。 一旁的卫甲暗道不好,他离太子妃太远,来不及援救! 敖千似是被它的举动挑衅到了,面色瞬时一寒,身子一晃来到靳宛身旁将人抱起,猛然一跃上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 “怎么猪也有这么急的脾气啊?”靳宛有点气急败坏地骂。 敖千将靳宛在树干上安置好,嘱咐了一句:“抱紧!” 旋即他飞身跃下,直接迎向急冲过来的野猪。 暗卫们彼时也纷纷动了起来,一拨冲到树下防备靳宛遭遇危险,另一拨则是分散开来将发狂的野猪围住。 “君君,你是不是耍我啊?”见状,靳宛愠怒地在心中质问道。长安君的声音很快响起:“谁让你们激怒它来着?虽然这只猪精只是刚踏上修炼之路,可它已经算得上是站在整块大陆的野兽顶端,当然不能容忍你们挑战它的尊严。” 第381章 关村 ——孰料到后来,一人一猪的对决,竟会以野猪伤势复发,倒地抽搐为结局。 敖千俯冲的身体一顿,生生止住了前冲之势,眉头紧皱地望着地面上那庞大的野猪身躯。 见状,靳宛也顾不得和长安君交谈,赶忙从树干跳下,急切地喊“停”。 经此一事,野猪彻底让人见识到了它粗暴的脾性,却也让人看出它和敖千之间的实力差距。 虽然某种程度上,这种差距实际上是因为野猪的内伤,而被不幸放大了。 不过得益于旧伤发作,野猪不用和敖千拼个你死我活,也算是勉强找到了可以顺势下的台阶。毕竟以它当时的身体状况,真和敖千打起来,也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而等到了第二天,靳宛也决定启程,前往那几个橘子村了。 这令靳宛暗自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样子,他们就能和野猪分道扬镳,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心中如此想着,靳宛表面上还是礼貌地同野猪,说了几句场面话,比如什么“有缘日后自会相见,后会有期”之类的。 野猪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摇摇尾巴扭身走了。 靳宛一看它这副不领情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暗暗郁闷了一阵。 总感觉,会听信于长安君,从而试图跟这头妄自尊大的野猪“交好”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十足的大白痴! 早在三天前的晚上,那二十名乡民里,就有十几人在征得敖千的同意后,返回了自己的村子。如今还留在这里的,只有为首的壮年男人,以及先前对靳宛动手的三个青年。 这四人来自同一个村子,靳宛和敖千的首要目标,也正是他们的村子。野猪离去后,一行人也开始收拾东西,朝村子出发。 路上,壮年男人分别介绍了他们四人的情况,靳宛才知道他们的名字。 “关毅,你们村离这儿还有多远?” 关毅就是壮年男人的名字,而他们所在的村庄,正是“关家村”。 “少夫人不要着急,关家村距离这里是最近的,我们如果全力赶路的话,应该晚上便能到了。”关毅如实回报道。 另外三个青年,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关时、关业、关咏。关时是冒充店小二的那人,关业则是手拿绳索反被靳宛踢了一脚的青年,最后那个关咏平时很少说话,靳宛对他的印象并不深。 敖千显然对于他们三人的速度不是很满意,所以在关毅的话音落下之后,他就让这三人分别去与一名暗卫共乘。 对此,暗卫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谁愿意跟一个男人共乘一骑! 是故被挑中的三个暗卫,都选择将马匹让给三人,自己则是用轻功赶路。 如此一来,一行人的速度便大大提高了。 在靳宛等人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先前离开的野猪慢悠悠地跟着,一点儿也看不出那身沉重的肉,对它的速度造成任何影响。 野猪以为它这跟踪很高明,一定不会有人能够察觉。但是这世上,往往就有那么些事,是不会轻易让猪如愿的。 知道野猪行踪的,长安君算一个,太子爷自然也算一个。 不过这两个家伙都不以为然,丝毫不认为野猪的行为,会对靳宛构成不利的威胁。所以,谁也没有想过,要把这事儿告诉靳宛。 关毅三人坐上马匹以后,速度大大提高,于是一行人赶路的时间便被缩短了许多。三个时辰过去了,在傍晚来临之时,他们已经能够看到村子的影子了。 “前面就是关家村了。”关毅声音上扬,明显也因为回到村子而高兴。 靳宛把头探出车窗,望见前方的山坳之中,零星点缀着一些房屋。在房屋之外,还有孩童正在嬉戏打闹,丝毫没有受村子艰难的生存情况影响,仍旧是那般无忧无虑。 见到村子的那一刻,靳宛不禁想起了曾经居住过的靳家村,想起村子里的翠花婶儿和靳永福。 “不知道现在,翠花婶儿在村中过得怎么样?”百感交集之下,靳宛怅然叹了一句。 敖千见状,摇摇头无奈道:“她的夫家和孩儿都在靳家村,又有你教她的那些手艺,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差?你便不要操心了。” “是啊……”靳宛也想起了自己临走时,交给章翠花的“任务”,小小窃笑起来:“你不说我还差点儿忘了,我的‘丝绸山庄’眼下正在靳家村悄无声息地壮大呢。” 这是靳宛隐藏最深,也是最有力的一张底牌!当初赵家村欠了靳宛人情,只能用织造丝绸的方式来偿还,想来到如今,村子里的丝绸成品已经有很多了吧? 好在丝绸不是食物,保存问题无需过于担心。只要不是受潮或者再次遭遇一场大火,那些丝绸会完好无损地待在靳家村,等待靳宛回去收取的那一天。 而那家丝绸山庄,此时却是靠旺福镇上的三鲜楼,来出资维持运营。这也是当日靳宛搬到岳阳城时,对陈管事郑重交代的任务。 这相当于是将三鲜楼的掌钱大权,都交给了陈管事。虽然靳宛说了日后会回去查账,但是谁都看得出来,靳宛这明显是想给陈管事一个捞油水的机会…… 毕竟在靳宛心目中,旺福镇的一家三鲜楼,远比不上靳、赵两个村子出产的丝绸重要。若想陈管事对这件事上心,适当的收买很有必要。 况且靳宛也相信,陈管事不是一个不知分寸的人。有了陆承德的教训在前,陈管事想要肆无忌惮地中饱私囊,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 此时的靳宛根本不知道,早在敖千去过岳阳城,对风祁羽暴露了身份之后,整个乌国就对她的事情极度上心。 风修知道自己能够拉拢靳宛的唯一优势,便是靳宛的根在乌国。于是,风修毫不迟疑,郑重其事地派人前往岳阳城,要他们密切关注旺福镇以及靳家村的情况。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陈管事敢有异动,比如卷款潜逃什么的,马上便会有官兵把他拿下。 第382章 赠礼 关家村的村民,发现关毅等人带了客人回村,而且还是仪态不凡的有钱人,全都忐忑不已。 村长秉着负责人的态度,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地开口:“众、众位大爷莅临我村,不知是、是不是关毅他们,做了什么冒犯到你们?” 靳宛一听这话,登时明白原来村子里的人,对于关毅他们在外面做的什么事,并非是一无所知啊! 起码这事儿,在老村长心里就跟明镜似的。 既然这样,老村长还默允了关毅等人的作为,诚然也是村子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村长,这位大人和夫人来我们村,是想要买东西的。”当着一众不知内情的乡亲面前,差点儿被老村长揭底的关毅颇为尴尬,咳嗽一声义正言辞地道。 此话一出,关家村的村民俱是一怔,仿佛是猜测不到他们村子里,现在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人家花银子买。 敖千这个时候一般不会出声,因为他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因此靳宛便朝前迈了一步,等大家的视线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了,才笑呵呵地说:“我听闻贵村盛产橘子,那么你们村子里,必定有很多橘子皮儿吧?” 老村长吃惊地看着靳宛,“你们想买那玩意儿?” “怎么,不可以吗?”靳宛笑盈盈地反问。 旁边的村民们见靳宛好像很好说话,于是便有人壮起胆子,插嘴道:“橘皮咱们村子里倒是有不少,可你们买它有啥用?” 只是问题刚出口,那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很可能会把一笔足够改善全村人生活的银子,给拒之门外,便赶紧捂住嘴巴露出懊恼的神情。 靳宛却没有被这番话所影响,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征询地望着老村长。 “现在天也快黑了,这件事一时半会儿又谈不清楚,你们要不先在村子住下,有啥事咱们慢慢谈,你看成吗?”老村长深思过后,试探着开口问道。 靳宛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老村长便在村里,给他们找了房子住下——靳宛他们总共有十几人,如果不是因为村子条件变得艰苦,好些个村民离开了家乡,村子里恐怕还凑不出足够的房间给他们。 不过这对拥有现场造屋能力的暗卫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若不是敖千不想再额外招来村民的关注,不许暗卫们砍树建造木屋,这帮家伙估计已经行动开了。 当晚老村长十分为难,因为出于淳朴的民风,他认为关家村应当好好招待这群客人。但是,客人的数量实在太多,而村子已经拿不出更多的食物了…… 正坐在家里唉声叹气,屋外传来关毅的喊声:“村长,少夫人有事找你来了!” 通过关毅的介绍,老村长也知道那名少女,就是“少夫人”。只是,她为何这会儿就来找自己? 疑惑间,老村长走出家门。 靳宛这次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虽说敖千没有陪同,但靳宛身后跟了一个暗卫。 “村长,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笑容和善的靳宛温和地说。 老村长连连摇头,“无妨无妨,老汉家中也无事,闲得很。” “是这样的村长,我听关毅他们说了你们村子的情况……”靳宛微微笑着,招手让暗卫上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也许对村子目前严峻的情况难有改善,但至少今晚可以让你们饱餐一顿。” 暗卫放下怀中抱着的五捆挂面,老村长不解地看了半晌,转向靳宛目露迟疑:“少夫人,这……?” “村长,快谢谢少夫人吧!”已经吃过挂面的关毅,面带激切地说:“这些都是面粉做的面条,就这么一捆,能让十个人填饱肚子呢!” 汤国捆扎的挂面,体积是非常可观的,足有一个成年大汉手臂那么粗。放进锅里加水一煮,让十个人吃饱都不是问题。 靳宛这次出来,带走了汤国整整十箱挂面。每一个箱子里,又装了二十捆挂面,算起来靳宛的芥子空间里,就携带了两千人份的粮食。 虽说不能把挂面拿出来,当做救济难民的食物。可既然到了这关家村,让靳宛死抠着一毛不拔,那也不现实。 况且以靳宛对老村长的观察,也能够看出他的性格,应该与爷爷差不多,都属于淳朴老实那一类的人。说不定,老村长回到家之后,还会苦恼要拿什么招待他们呢! 于是靳宛带着挂面来了。 而靳宛的这个举动,无疑又在无形中,博得了老村长极大的好感。这一点从老村长得知挂面的含义后,那险些老泪纵横的脸上,便能看得分明。 说不出更多感激的话,老村长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表达对靳宛的感谢。 于是这一晚,被残酷的现实严重打击到的关家村,再一次沸腾了。 整个村子几十余位村民,全部聚集在村里一处空旷的地方,举办了一场十分热闹的篝火大会。 火堆上方架起了一口大铁锅,里面沸水翻滚,村民们按照靳宛的吩咐,先将洗净切好的大白菜扔了进去,然后再把靳宛赠送的挂面扔进锅里。 其他人就围着火堆席地而坐。 关家村这方,老村长和村里几个比较有声望的长辈一起;靳宛这方,便只有靳宛和敖千,卫甲则与关毅一样在旁边站着。 “咱这山里的橘树,都是一年结四批果。第一批是在阳春,然后是冬月、腊月,再到正月的最后一批。眼下离得最近的是正月,村子里那些坏掉的橘子也是正月结的。” 经老村长一说,靳宛才想起来,自己还忘了水果是分季节的这一点。 又听老村长说橘子已经放了五个月,靳宛不由得露出苦笑,“那岂不是啥都没了?” 他们来的真不是时候,橘子早就过季了……正月的橘子到今天,只怕都腐烂成土壤里的养分了。“唉!”老村长重重叹了一口气,神色哀愁地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走运,去年这个时候,主上突然颁布一条命令,要清除全国大部分的橘树。从那以后,咱们村里的橘子就没卖出去多少。” 第383章 得罪 靳宛沉默地等着老村长的下文。 “眼瞅着橘子堆在屋里日渐腐烂,谁能忍心啊?所以我就让村里的大伙儿,把橘子都给剥了,拿那些果肉去风干,好歹能让它保存的时间长一点。等到村里没吃的时候,正好可以拿它来填饱肚子。” 靳宛闻言,刚才黯淡下去的眼神,顿时又亮了起来。 “村长,你是说……” 在靳宛期待的目光下,老村长点点头:“没错,除了果肉风干保存之外,我还把那些橘子皮收集在一块儿,放在屋顶上晾晒。正月阳光不大不小,把橘皮晒得恰到好处,都被我收进了仓库里存放。” 当时,他完全是出于一种对橘树的深厚感情,这才会做出晾晒橘皮的举动。老村长想着,既然这橘树要没了,以后或许能靠着这些橘皮,怀念一下关家村曾经被橘树围绕的时候。 万万没想到,正是老村长的这种心情,才让靳宛有了完成任务的机会。 靳宛觉得庆幸之余,又不免感慨不已。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放心吧,这次的任务必然能完成。”仿佛看穿了靳宛的心思,敖千低声道。 靳宛点了点头,随即又觉不对…… 冥冥中的安排?那是什么,难道是在指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吗? 可随即,靳宛又对自己这异想天开的念头感到好笑。谁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啊! 之后,靳宛和老村长约好,明日一早便去查看那些橘皮。如今,靳宛倒也不敢希冀,橘皮已经蜕变成陈皮。只要那些橘皮现在还能保持完好,靳宛就谢天谢地了。 到了吃饭的时候,关毅吸溜吸溜地吃了几口面条,突然对着燃烧得很旺的火堆感叹道:“可惜大人和少夫人把那头野猪放走了,不然今天晚上,大伙儿便有烤猪肉吃了……” 一直藏身在附近的野猪,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顿时,野猪的鼻子喷出愤怒的气息,两只小眼睛里燃起了气恼的火焰。 ——可恶的人类,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在想着吃它的肉! 野猪忍不住思考起惩罚关毅的可能性。 只要那个身手可怕的青年不插手,它有十足的把握,对那个男人进行报复而安然抽身。 关键是如果它现在行动了,肯定会暴露的,所以它得好好衡量一下其中得失…… 这一衡量,便是到了深夜。 篝火大会已经散场,靳宛和敖千早就回去歇息了,村民们也都进入了梦乡。 野猪终于有了动作。 它的目标是关毅,所以径直奔着关毅的家而去。来到那扇紧闭的院门前,野猪想了想,还是选择用身体把门撞开。 “轰”的一声,木门砰然倒下。 屋里睡着的人立即被惊醒,关毅惊坐起来,望向窗外,心头有些不安。 “怎么了?”关毅的妻子也醒了,有些害怕地问。 关毅让她待在屋里看好孩子,就披上衣衫端着蜡烛,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谁?”关毅警惕地喝问。 黑夜中,并没有回答。 这令关毅内心挣扎了一下,可最终他还是壮起胆子,打开了屋子的大门……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关家村的寂静。 村里的人家陆续点起了蜡烛,连靳宛和敖千都被吵醒,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带着暗卫,赶往发出动静的地方。 还没走近,便见前方的屋子里灯火通明——许多村民都提了灯笼,赶在他们前面到了。 “出了何事?”敖千沉着脸问。 卫甲刚刚先行一步动身,这会儿已经打探清楚回来了。 “爷,是关毅,他出事儿了。”说话时,卫甲的脸色有些古怪,“他……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剥光了衣服,倒挂在树上,身上还有许多污秽的痕迹。” “污秽痕迹?”靳宛拧起一双纤长的眉毛,“那是啥?” “回夫人,依属下之见,那应该是……野兽的排泄物。”说到这里,卫甲的脸部肌肉抽了几下,“看起来,那好像是有目的性的行为。” 靳宛不由得看向敖千,发觉后者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于是靳宛便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敖千摸着下巴,“我想,这应该是那头野猪怪干的。” “野猪前辈?”靳宛吃了一惊,“它今天晌午,不是已经和我们分开了吗?” “并没有。在我们动身后,我发现它一直跟着我们,见它似乎并无恶意,我便没有在意。” 敖千的话,令靳宛颇感纳闷。 “如果没有恶意,那么它干嘛要那样对关毅?” 敖千虽然也不知道那头野猪精的意图,但是不难猜出,这肯定是关毅让野猪精不爽了,所以它专门来报复关毅。 “或许关毅哪里得罪了它吧,不过既然它没有闹出人命,显然也是有分寸的。既是如此,我们也无需管这闲事。” 说着,敖千拉起靳宛,转身往回走。 而靳宛知道了这是野猪做的,又见敖千没有当一回事,便打着哈欠任由他带着自己打道回府。 不过这个小插曲,倒是让靳宛清楚地认识到了,那位野猪前辈睚眦必报的性格。还好自己当日没有得罪它,不然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对自己做出同样的事…… 若是敖千听到了靳宛的心声,必然会眼神一沉,冷着脸说:“它要敢来,那就把它的皮剥了,看谁的手段更狠辣。” 远离关家村的一座山顶,野猪正专心观望下面那个小村庄里,所发生的情形。 等到确认那个可怕的青年,貌似没有追究今晚之事的时候,野猪心中暗暗窃喜。 “哼,算你小子识相,知道本帅招惹不得。”纵使只有自己一头猪在,野猪也要维持好威严,故意表现出对青年不屑一顾的样子。 其实连野猪自个儿都搞不明白,为啥要跟着那帮人。可是不能否认,那个笑容温暖的少女,长得真他娘的好看啊! “如果她是一头母猪,那该有多……呸呸呸!”脑子里只是想象了一下少女变猪的画面,野猪就觉得惨不忍睹,根本没办法继续深入幻想。看样子,它的审美观正在逐渐脱离正常的野猪范畴,这到底算不算一件好事呢? 第384章 惦记 老村长收集的橘皮,足足堆满了一个仓库。以前这仓库,是用来储藏橘子的,而今却变成了装橘皮的地方。 橘皮做过简单的处理,但是正如靳宛的预料,这还无法称作陈皮。因为橘皮必须得经过三蒸三晒,才会变成香喷喷的果皮,然后在密封的容器里放置三年以上,陈皮才会诞生。也就是说,靳宛不但要将村长收集的橘皮加工处理,而且还得等上个三年五载,才能够完成长 安君交代的任务…… 这个认知,顿时让靳宛泄了气。 敖千在听过靳宛的讲解后,也明白这次的任务说难不难,可偏偏要拖上很久方可结束。对此,饶是敖千再神通广大,也感到了力不从心。 因为,就算他可以让全帝国的百姓都开始制作陈皮,可时间的问题,却不是他说解决便能解决的。除非有一个神器,能让时间流速加快,否则他们只有安安分分地等待三年过去。 靳宛可不认为,这世上存在那样的神器。就算有,也不可能落到自己手上。 但是系统任务基本上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论长安君平时多逗逼,在正事上他都是非常有原则的。 再说了,长安君也说过规则这一块儿,并不是他能够做主的。任务发布了必须完成,如若不然就会扣除积分,积累到一定积分便会实施惩罚。 靳宛眼下,或许可以不用在意失去一感的惩罚。可从长安君的话里,不难猜出惩罚积分的增加,又会使惩罚等级增加。 这就让靳宛无法不重视了,所以不到迫不得已,靳宛不会放弃任务。 想通之后,靳宛就释然了,又重新恢复了精神。 关家村的村民得知靳宛真会购买橘皮,便十分殷勤,要给靳宛提供帮助。于是一时间,关家村掀起了一股蒸煮橘皮的热潮。 而靳宛在和村民们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之前老村长说的果肉干,还有一部分没吃完。据村民的解释,那是老村长让他们储藏起来的食物,要给大伙儿保命用的。 这听得靳宛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明明隆凰帝国内部很和平,没有战争也没有大的灾荒,这些村民的日子怎么会那么难熬? 也因此,靳宛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姜王,感到了深深的不满。如果不是他胡乱下旨,姜国的百姓们可能还过着平静的生活,就算不是很富裕,但也让他们倍感满足…… 若有机会的话,他们也许可以去一趟姜国的都城,见一见姜王。 好在靳宛身上带的银两有不少,这里面除了从靳府带走的金锭,还有三鲜楼t壹号以及汤国金达记,整整一个月的盈利。 是故他们完全不用臭没银子花。既然暂时要在关家村住一顿时日,靳宛便让暗卫去连安城,拉回了日用品和大量食物。就算没办法将关家村的村民,彻底从水深火热的境地中解救出来,靳宛也要在逗留于此的这段时间内,让村民们不愁 没东西吃。 反正全村也就几十口人,这点口粮,靳宛还是拿得出的。 敖千一直都知道,小丫头有一颗善良的内心。所以听了靳宛做出的决定,他一点都不意外,也不会反对。 毕竟这些村民都是帝国的百姓,也是他敖氏一族的子民。 不仅如此,敖千也在行动上,表示了对靳宛的支持。 借着防止暗卫无事可做的理由,他让一干暗卫做起了帮村民修缮房屋、担柴挑水的活计,给村民解决了不少难题。 时日一长,关家村的村民都发现了,这群人哪里是来买橘皮的,他们压根就是来行善的啊! 因此大家为靳宛做起事来,愈加认真卖力。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半个月,终于,有其它村子的人闻讯而来。 “老关啊,大家都是同样的苦命,你们村遇上了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就没跟我们说一声啊?” 老村长的屋里,此时正有一位客人。 他也是关家村的,只不过这位客人所在的关家村,名为“内关家村”。在内关家村的村民眼里,老村长等人所在的关家村,根本不是真正的关家村。 所以两村虽然同为关家村,但是彼此之间,鲜有往来。今日,内关家村的村长之所以会找上门,也是因为他们村的一个村民,在昨天无意间听说了靳宛等人所做的那些“善举”。这令内关家村的人十分兴奋,想把这群有钱没地儿花的有钱人,请到自己村子当散 财童子。 老村长很清楚对方的目的,因此他并没有答应给靳宛引荐对方。 “关曜村长,那位大人和他的夫人,只是来我们收购橘皮的。如果你们村也有橘皮,他们稍后自会到你们村去,所以你们不必急于一时。再者,少夫人要的橘皮还没处理好,他们暂时也离不开我们村。” 关曜听罢,却认定这是老村长的托词。他面不改色,抚须长笑:“老关,这你就说错了。我们内村的位置,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里的橘子比你们这儿更多、更好,因此每年卖橘子的收益也比你们多。既然你们村的橘皮,两位贵人都肯要,那我们 村的橘皮,他们肯定会更乐于购买。” 关曜并不知道老村长是用什么方法,来保存橘皮的。在他的想象中,关家村卖给靳宛等人的橘皮,肯定是从腐烂的橘子上剥下来的。 这也是内关家村的人,将靳宛一行人当做冤大头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们觉得,连这些废弃的橘皮都要花银子买,不是脑子不清楚就是银子多了烧手。 因而关曜此次前来,绝不可能让自己空手而归,他必定要见到那两人。 可眼见老村长油盐不进,关曜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于是再次开口时便显得意味深长了。 “老关啊,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到内关家村的族谱上……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答应把你的名字迁回去,与之相对,你就要帮我劝说那两位贵人,请他们到我们村去……”此时的靳宛,可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个善心大发,居然就被人当做冤大头一样惦记上了。 第385章 压制 彼时,靳宛认为在关家村待的时间够长了。 这才是他们到的第一个村子,而老村长也不负靳宛所望,最后拾掇出来的陈皮半成品,约莫有五十斤。 接下来再留在关家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靳宛和敖千商议过几日便启程离开。 但在这之前,他们还得找老村长帮一个忙。 就在靳宛打算去拜访老村长之时,老村长便带着关曜到来了。听两人说明了关曜的来意,靳宛不疑有他,倒是爽快地答允下来。 反正收购陈皮是长安君发布的任务,不管靳宛愿不愿意,都得把它给完成。既然内关家村的地理位置更加好,村里有更多橙皮,那么到那里走一趟也未尝不可。 而关曜见靳宛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顿时觉得,自己也许不应该许诺给老村长那些好处。早知如此,他还不如自己打听清楚这帮人的住址,然后悄悄过来拜访。 由于两个村子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所以关曜希望靳宛等人能够即刻前往内关家村。但是靳宛还有事情要与老村长商量,于是便让关曜先回去。 “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来,再过去也不迟。如果关曜村长有急事要回去,那你可以先行一步,我们随后便到。” 听到少女这般说,关曜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心急了。可他又不能真的独自先回去,谁知道老村长会不会在他走后,对这些人说什么不该说的? “我没啥事,要不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吧。”关曜转向老村长,笑眯眯地说:“老关啊,那我今天就在你们这儿叨扰一阵啦!” 老村长心中虽有些苦涩,但也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确对两个村子都有利,只是感觉很对不住大人和少夫人…… 靳宛仿佛没有看出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微笑地对一旁的卫乙吩咐:“你先替我招呼一下关曜村长,我有点事儿要与老村长商谈。” “夫人请放心。”卫乙谦恭道。 随即,卫乙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将关曜“请”到另一个屋子。关曜虽然不免担心,可他只能礼貌地笑着与靳宛告辞,跟在卫乙身后离去。 两人一走,心里有鬼的老村长顿觉如坐针毡,觉得很难面对少女真诚的笑容。 此时座位上方的靳宛,将老村长的忐忑不安尽收眼底,愈发断定这关曜能够来找自己,肯定是和老村长做了什么“交易”。 想到这一点,靳宛微微扬唇,声音轻灵地说:“老村长,我们在关家村也打扰了许久,看来确实是时候辞行了,否则今日关曜村长也不会来了。” 此话一出,老村长立即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反驳。 “并非如此!” “不是么?”靳宛笑容不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是我误会了老村长?” 靳宛从来不像敖千,她的目光不会显得咄咄逼人,而是闪着刺眼的亮光,令人无法忽视。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并不会让人心生畏惧,却往往会让人无法撒谎。 所以老村长艰涩地咽了咽唾液,面露苦色,内心一番激烈的挣扎。 最后,宛如投降一般,他叹了一口气。“据我所知,关曜之所以会来找少夫人,是因为你们在我们村子的所作所为,已经无意间传播了出去。大家知道两位大人不仅尊贵,而且心怀仁慈,愿意无偿帮助我们这些穷困潦倒、濒临绝境的村民,便希 望能够从中分一杯羹,于是关曜先其他人一步找上了门。” 老村长现在对靳宛是丝毫不敢隐瞒,毕竟靳宛对关家村的村民如此好,他答应了关曜的条件后,总觉着是出卖了靳宛。这使得老村长原本就心中有愧,又见靳宛似乎已然识破,哪里还能不和盘托出。 “原来是这样啊……”靳宛恍然大悟,总算明白了为何关曜给人的感觉颇为怪异。 虽说知道了真相,让靳宛哭笑不得。不过心里想的什么,倒也没必要尽数让人知晓,所以靳宛表面并未泄露出真正的情绪。而是懒洋洋地把玩着鬓边发丝,扯了扯嘴角,对老村长说道:“难为我们待贵村的村民们一片真心,万万没想到,村长会有此一举……想必你也该清楚,我只是一介商人,钱财亦来之不易。拿出这笔钱救济 贵村,对我来说也如同割肉,所以你认为我还有余力继续做善事么?” “这……”老村长哑口无言,额头冒出了滴滴冷汗。 “唉……”靳宛怅然长叹,双眼中透着失望,“原以为老村长淳朴厚道,却不想也会同旁人一样,自私不说,而且还会得寸进尺。” 老村长一听,顿时无地自容,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少夫人,我、我……” 靳宛表情又变得严肃,郑重其事地望着他:“如果老村长想说这并非你的本意,那我劝你还是不必了。就算不用问我也知道,老村长会答应关曜,必定是和他谈好了什么条件。” 被说中了! 老村长不由得神情一黯,认为自己再怎么解释,都是白费功夫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靳宛又话锋一转。 “然而我也明白,老村长是心有不忍,希望有人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救助一下那些为生计发愁的村民。” 听到此处,黯然垂首的老村长,一瞬间又抬起了头,两只浑浊的眼睛湿润地盯着少女。 只见靳宛无奈道:“可是说实话,你这方式我实在喜欢不起来。你们这附近的村子也有好些个,联合在一起去找官府求助,我不信官府会置之不理。“像你之前那样,任由一些村民去劫道,其实是最差的做法,那样本来占据道理的你们,也会变成受人鞭笞的一方。加之今日关曜一事,若老村长你是个足够聪明的人,便知道你不该帮着别人算计我们,莫 非你以为我年少好欺么?” 这一番话说得老村长羞愧无比。在少女面前,他一个花甲老者居然像个垂髫幼童一般,被训斥得不敢看对方一眼,那气场完全被压制了! 第386章 学习 靳宛压根没意识到,此时此刻自身的气场足足有两米八。 与老村长说的这些话,都属于靳宛的肺腑之言。不管是一个村子还是一个国家,只想着依靠外人,是没办法长远发展的。 出于怜悯之心,靳宛选择出资救助村民;而这会儿对老村长说的内容,同样是出于同情的心理,靳宛不希望关家村因走错了路而消亡。 举个例子,如果关毅等人当初遇上的不是靳宛他们,而是其他招惹不起的人,那么不仅关毅他们回不来,可能几个相关的村子还会受到牵连。 像屠戮村庄这样的行为,并不是没人做。 眼见老村长没有作声,像是陷入了沉思,靳宛就知道自己的话已达到期望的效果。 于是靳宛再度开口时,面上的凝重俨然消失不见,用一副较为轻松的语气说:“差点儿忘了,我找老村长是有事相求。” 闻言,老村长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谁能料到,平日里随和可亲的少夫人,板起脸竟会给人带来如此强大的压力。现在他似乎有点理解,为何看似冷酷的大人对待少夫人时,却是非常温柔了。 想必,大人肯定也见识过少夫人动怒的模样吧…… 思索过后,老村长赔笑道:“少夫人有事请讲。” “是这样的,我收购的那些陈皮,目前没办法带走,想请老村长代为保管一段日子……”选择把陈皮留在关家村,也是靳宛的无奈之举。要知道,虽然自己有一个芥子空间,但空间内的时间流速是不变的。也就是说,如果把陈皮放进空间里带走,那么无论过了多少年,半成品也不会变成完全 品。 当然,靳宛也可以先把陈皮带在身上,等回了乌国再将陈皮拿出来。但这样做,首先会延长任务完成的时间,其次是靳宛总感觉自己以后,肯定还会回到这里。 毕竟陈皮不是香醋,现在还没人挖掘出它的潜力,所以不用担心陈皮放在关家村,会遭到破坏或者抢夺。 反正长安君是个“智能”系统,即便隔得很远,只要任务量达成了,它也能够感应到。 听过靳宛的要求,老村长露出疑惑的眼神,小心翼翼地开口:“少夫人,把东西交给我保管,你能放心吗?” “你知道我收购陈皮的原因?”靳宛微笑反问。 老村长老老实实地摇头。 靳宛笑,“那不就行了。你连陈皮是拿来干什么的也不知道,我还怕你会动手脚么?何况除了我,恐怕目前也没其他人会对陈皮感兴趣,因此我也不用担心你会转手将陈皮卖给别人。” 老村长赶忙摆手:“不能够!就算是借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做出这样缺德的事儿啊!” “那你这是答应了?”靳宛咧了咧嘴,不置可否。 老村长重重点头。 “少夫人既然愿意信任我,那我也不会辜负你。我向你保证,在你回来把东西取走之前,一定会看管好它的!” 解决了后顾之忧,靳宛便可以安心地走了。 傍晚时分,一行人跟在关曜身后,朝内关家村出发。 二十天前来关家村时,他们好歹还让关毅三人骑马。但关曜心怀不轨,算计到他们头上,自认为心眼儿小的靳宛,就任由他在马队后面吃力地靠两腿跟着。 这也算是小小惩戒一下关曜。 马车上,敖千已从靳宛那里,知道了整件事的始末。然而太子爷仿佛习以为常,听完后连眼皮都不掀一下,照旧专注地捧着书册钻研。 靳宛不禁心生好奇,嘴里嘟囔一句:“看什么书啊,也太入迷了……” 说话间,靳宛也把头伸了过去。 谁知眼睛一下子就瞄到两个小人儿,正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姿势,“贴身肉搏”。 “!!!” 靳宛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斥了震惊加难以置信。 看春宫图被抓包的敖千毫无羞耻之色,反而甚是随意地张开手臂,把靳宛拉到了怀里。 “一起看。”他说,神情坦然得好像在说一起吃饭。 靳宛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指着那本春宫图,嘴唇哆嗦地看着敖千问:“你、你这些日子废寝忘食、全神贯注、钻研不休的书籍,便是这玩意儿?” 自从他们来到关家村后,敖千就变成了一个手不释卷的勤奋好青年。初始靳宛以为他是因为感到日子无聊,加之对知识永不止境的探索,于是天天拿着一本书册翻看。 所以靳宛通常不会去打扰他。 如果不是今天在马车内,敖千专心得太过分,让靳宛纳闷之余又有不满,估计靳宛还会继续“误解”下去。 听着靳宛的质问,太子爷竟还漫不经心地用单手翻了一页书册,神情淡定地道:“学海无涯,况且我隐约觉得,我这方面的知识太过浅薄,这令我在床笫之事上十分吃亏。” “所以这就是你看春宫图的理由?”靳宛撇撇嘴,“我差点就信了。” 突然,敖千将视线从书册挪开,饱含深意地移向靳宛。 那深邃的眼神,不知为何居然让靳宛后颈处的汗毛竖起,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狼盯上了。 “以前在床上总是由娘子主导,为夫体恤你的辛苦,这才让人搜罗了几本图册。待为夫习得云雨之术,娘子便不必劳心劳力了,这不是很好么?” 靳宛一听,立即尴尬地咳了咳,干笑几声。 “呵呵……千爷真是费心了,不过说真的,这些图册就是画出来让人看的,真人压根做不到……” 娘诶!纯洁小青年要变身了,快洒去污粉啊! 只要想一想未来的某一天,太子爷变得“知识渊博”,要学习书册的内容将自己这样那样地对待,靳宛就忍不住老腰一痛。 可惜现在才发现,貌似晚了点儿…… “一开始做不到的话,那我们便慢慢练习。” 勾着唇角,敖千笑得邪佞肆意,放下书册朝靳宛压来,声音低沉性感:“放心好了,爷会好好疼爱你,保准让你回味无穷……” 咽着口水缩到马车的角落,眼瞧着敖千似乎已经在一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靳宛只觉欲哭无泪。——可恶啊,快把我闷骚无比,却极其单纯的大个子还来! 第387章 垃圾 默默为以后的日子点上了一根蜡,靳宛也知道在这事儿上,自己是无力回天了。 男人一旦开了荤,势必会食髓知味,想要他再吃回素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太子爷很有自制力,既然说了要把两人的“大事”,留到新婚之夜。那么在大婚前,他便不会攻破靳宛最后一道防线。对此靳宛很有信心,所以虽然对敖千看春宫图一事感到吃惊,但也不会很在意。成年人谁还没看过几本“教育”书籍啊,就算是这个世界的传统女人,也会在新婚夜前观看一些春宫图,从而学会如何伺候自 己的夫君。 所以等到了内关家村,两人下马车时,神色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大人、少夫人,这里就是我们内关村了。”虽说走了一路,可对关曜而言却也不算什么,只是这会儿难免轻微喘气。 眼前的村子,明显比关家村要大很多。可与关家村处于山坳之处不同,这座村庄位于山坡上,房屋也建得错落有致。无论是整体还是个体,看起来都比关家村条件好很多。 而那些橘树,从村子内部一直延伸到山顶。若不是他们站的位置很巧妙,或许还看不到那些隐藏在橘树林中的房子。 “果然是比关家村位置要好。”靳宛赞叹地说了一声。 关曜面上一喜,伸手邀请道:“两位,请随我进村子吧,马车就停在那边的树底下。” 内关家村的村民一致认为,但凡靳宛等人到了他们村子,那就必然是要在此住上一段时日的。是故关曜今早出发去关家村前,便让村民收拾了房屋,如今客人到了,也是第一时间将他们带往客舍。 然而冷漠寡言的青年,却是突然开口道:“东西在哪儿,带我们去看。” 闻言,靳宛也看向关曜。 关曜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笑得更加卖力:“大人刚到,不如先去客舍放行李,顺便休息一会儿吧?东西就在村子里,迟一点看也没关系。” “关曜村长,你还是别推辞了,不看到东西我们是没办法安心的。”靳宛这时也说话了。 见状,关曜也无可奈何,只得依照两人的要求,把他们带往村子的公用仓库。 一路上,一行人被众多村民围观。大家都对这帮外来的客人感到好奇,尤其是村长还说了,这些人很有钱,会给他们赠送许多食物。 虽然说是橙皮,但关曜很清楚,这些只不过是他们为了应付客人,临时从村子各处搜集出来的“废弃物”。 只是关曜也不担心。 连关家村那种地方拿出来的橙皮,他们都要了,还怕自己村子的橙皮不被看上吗? 是以在打开仓库大门,对靳宛等人展示那一仓库长了霉菌的橙皮时,关曜还是沾沾自喜的。 见到关曜想要出售给自己的“橙皮”,竟是这样的货色,靳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 敖千拧眉冷眼望着这一地的废品,冷冷问:“这就是你想给我们看的东西?” 就算他从没见过陈皮的成品,可也知道老村长收集的那些橙皮,都是干净、完整的。不像此刻,他面前这些“垃圾”,腐烂得几乎已经辨认不出原型了。 察觉敖千和靳宛面色不妙,关曜不免心中打鼓,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因此他唯有小心翼翼地说:“有何不妥吗?” “不妥?”靳宛干巴巴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对关曜道:“关曜村长,我想你是不是对我的工作内容有些误会?你该不会以为,我这儿是废品回收站吧?” 说话时,靳宛嫌弃地皱着眉头,用脚勾了勾地上发霉了的橙皮。 “我建议你们把这些东西继续留着吧,等姜王派人来种新的果树,你们或许还能用这玩意儿换点救济粮。” 一听此话,关曜立时不解,急忙追问:“这是何意?难不成本来要收购橙皮的不是你们,而是主上吗?” “你想太多了。”靳宛说得很不客气,“我的意思是,这堆东西可以当做肥料,拿去给新果树施肥。说不定你们的主上,会看在这件事的份儿上,额外赏赐你们村子一些东西。” 敖千一秒钟都不想在此地多待,于是等靳宛说完,便直接拉起人朝外走。 几个暗卫也随之跟上。 关曜见了登时大急,放声大喊:“你们不能走!” 同时整个人往两人跟前蹿去,大张着双臂把人拦下。 敖千目光一冷。 深知太子爷性子的靳宛,第一时间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敖千这才没有动怒。 而靳宛也转而看向关曜,“你拦着我们也没用,那些东西我是不会收的。” “为什么?”关曜一脸焦急地问。 “很简单,因为那根本就是一堆垃圾,我买来干什么?”靳宛平静道。关曜一心只想着要把两人留下,向关家村的村民那样,从他们身上索取到足够的好处,是故脑子一热便脱口道:“可你们有大把银子啊!既然你们可以给关家村的人送各种东西,应该不缺这点银子,即便真 买了一堆垃圾又有啥? “况且关家村的橙皮不也是这样吗,为何你肯要他们的就不肯要我们的?”“你看过关家村卖给我们的橙皮?”纵然听到关曜口中那十分荒谬的言论,靳宛也保持了冷静,“我想你应该是没见过,所以你压根不知道老村长将那些橙皮保存得多好,更不知道我这段日子在关家村,除了 给村民们送东西之外,还做了什么事情。” 旋即不等关曜答话,靳宛又继续问道:“你认为我有钱,就该拿出来买一堆垃圾,无非是觉得你们穷苦,我就有义务对你们伸出援手,即便那样会损害到我自身的利益,是吗?” 问题很犀利,但不可否认总结得很到位,这确实就是关曜的真实想法。“难道不对吗?你有那么多银子,分一些出来给我们有何不可?”关曜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连声音都大了起来:“若一个人有足够的良知,那他就不会明明有足够能力出手相助,却还会眼睁睁看着他人受苦。” 第388章 啊嚏 话音刚落,就听一旁的青年冷然出声:“荒唐!” 敖千面若寒霜地盯着关曜,目光里透出浓浓的鄙弃。 “人穷,志不可短。而像你这样贪婪又愚不可及的人,便是死上千儿八百个,也只会使人拍手称快!” “什么?!”关曜大惊失色,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说出如此冷酷无情的话。 靳宛揉了揉眉头,也知道对关曜,敖千俨然耐心全失,再和他纠缠下去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但有些话不吐不快。所以靳宛长叹一口气,怜悯地对关曜道:“如果刚才那番话,是你的真心话,那我告诉你,你太天真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平白得来的,你不可能用道德去强迫别人对你好——其实除了你自己,没人 有义务要对你好,即便是你的父母、你的妻儿也一样。 “你想要一样东西的时候,必须拿自己的一样东西去交换,这叫等价交换法则。人与人之间,我对你好是情分,不对你好是本分。想要人继续对你好,前提是你必须也对那个人好……”说着说着,靳宛觉得有些啰嗦了,于是顿了顿后干脆道:“总之一句话,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不用付出就能心安理得接受的好处。帮助关家村是出于我个人意愿,因为关家村让我感受到了真诚,激 起了我对他们的同情与尊重。至于你……抱歉,我不接受道德绑架,更不喜欢被人当成冤大头来算计。” 类似关曜这样的人物,靳宛在前世见过不少,所以反应倒是比敖千还要平淡。 关曜听得瞠目结舌,理智告诉他,必须要说服靳宛,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而敖千也不再好脾气,直接冷声撂话:“再继续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旁边的暗卫配合地把剑一拔,一行人顿时煞气十足,逼得关曜脸色发白,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敖千就趁这个机会,带着靳宛离开。 虽说关曜的行为让人不喜,可他到底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所以敖千即使再不悦,也没有真的对一介贫民下手,而是把人吓退。 几人刚到不久,便再度离去,这让内关家村的村民不明就里。 但大家更加关心他们是否留下了银钱,于是马车一驶离,村民们就纷纷去找关曜询问内情…… 从内关家村离开后,马车里面的气氛也有一点异样。 靳宛倚着窗,小手托着下巴,脸上尽是若有所思之色。 敖千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小丫头的秀发,感受柔顺乌黑的青丝在指缝倾泻的亲昵,直到小丫头微微动了动。 靳宛回首盯着敖千,认真地说:“我想过了,我觉得虽然关曜做的事,让我很不爽。但是,也不能真的任由几个村子的村民饿死。” “死不了,姜王会处理的。”敖千仿佛早已料到小丫头会这般说,丝毫没有惊讶地道。 “真的吗?”靳宛面带狐疑。 不怪靳宛会怀疑,谁让姜王迟迟没有行动,让靳宛看到了那些村民面黄肌瘦的惨状? 敖千是身居高位的人,又自幼学习御下、治国之术,自然比靳宛更懂得这其中奥秘。此刻靳宛有所疑惑,敖千也不吝啬于解释。“现任姜王是在三十年前即位的,同风修、云怀等人年纪相当。能在主君的位置上坐那么长的时间,又把姜国治理得井井有条,相信他不是没有脑子的人。既然如此,他一定知道自己的旨意,对姜国百姓会 有什么样的影响。之所以直到如今,仍未有所动作,大概是预料到国内百姓能够坚持一两年吧。” “可是他们已经快要没食物吃了……”“也许食物不够让村民们填饱肚子,但起码,能够维持他们基本的生存需求。”敖千面色不改,“你没发现么,虽说这些村民看似营养不良,可目前还没人被饿死——当然,误食腐烂橘子而死的那些人不算在 内。” 靳宛一听,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貌似真的是这样……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山里的粮食再少,也会有野物出没。只要村民们不坐以待毙,让他们生存下去并不是没有可能。”敖千最后总结道。 靳宛听得露出了甜笑:“对哦!这山里连野猪前辈那种成了精的野兽都有,肯定还有很多其它的野物。只要村民们打到一头跟野猪前辈那么大的野物,那就够大伙儿吃好几顿了……” “啊嚏!” 猪鼻发出一道打喷嚏的声音,宛如震天响雷,顿时吸引了前方车队的注意。 听见这动静的敖千,敏锐地看向左侧茂密的树林,马车外的暗卫们也无一例外,全部握着剑柄警惕地望向那处。 靳宛先是一惊,继而想到了什么,低声同敖千说了几句话。 敖千微不可察地颔了颔首,用下巴示意靳宛看向某个方向。 这令靳宛惊讶不已,“它为什么还跟着咱们?” “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罢,敖千让人停下了马车,推开门出去。 另一边,刚打了喷嚏,野猪就知道不妙,打算溜之大吉。 都怪那小娘子,好端端的干啥要念叨本帅?自从本帅成功渡劫之后,感应能力就强了很多,所以没事不要想念本帅啊! 什么?就提一下? 那也不行!没见着那小娘子刚说完,本帅立马就打喷嚏了? 野猪一边在心中嘀咕,一边悄悄咪咪地往树林深处移动…… “我知道你在那里,别躲了,出来吧。” 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嗓音,听得野猪一个激灵。 靳宛也跟着下了马车,正站在敖千身边,朝着野猪所在的方位探头张望。 始终没找到野猪的身影,靳宛忍不住嘟囔道:“它那么庞大的身躯,究竟是怎么藏才能藏得这么严实?” 若非猪的喷嚏声挺有特色,靳宛估计也不相信,此时野猪还跟在他们身后。 混你的账!本帅用得着藏吗?直接往这一趴屏住气息,你们这些凡人就看不见本帅了! 野猪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只听少女忽然张嘴喊:“野猪前辈……”瞬间,野猪一个没控制住,又是一个重重的喷嚏:“啊嚏!” 第389章 罪城 这一个喷嚏彻底将野猪的位置暴露了。 等野猪意识到不妙时,已经太迟了。抬起头看着飘然落到面前的青年,野猪懊恼不已,猪鼻子浓重地喷着气息。 “哈哈……果然是你啊!”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传来少女欢快的话语,野猪一回头便瞧见靳宛提着裙摆,乐颠颠地小跑过来。 “哼。” 野猪傲娇地一扭身,继续用屁股对着靳宛。 见状,靳宛倒也没生气,而是在敖千深邃的注视下,径直跑到野猪面前,微微弯腰盯着它那两只黑豆般的小眼睛。 “野猪前辈,你跟着我们干嘛?”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靳宛怀疑这头野猪的智慧程度了。之前长安君就说了,这是一头踏上修炼道路的猪精,而今又亲眼看到野猪人性化的举动,所以靳宛跟它对起话来更是没有丝毫不自在。 虽然野猪已经有一定的智力,但到底是没有修成正果的,自然不可能开口回答靳宛的问题。它的反应是挑着眼尾斜看了眼靳宛,然后移开头做出不屑的表情。 ——谁跟着你了,真够自恋的。 不知为何,靳宛仿佛能够读出野猪想要传达的讯息,顿时被自己脑补的这句话给逗笑了。 也不管野猪是不是这个意思,靳宛“嘿”了一声,说:“你还装啥啊?都人赃俱获了,干脆一点承认了呗!我又不会怪你,只要你不闹事儿,跟咱们一块儿有个伴也挺好的。” “宛儿……”敖千错愕了,无奈地叫了一声。 这头猪是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的,它若是把这话当着了,那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敖千竟然眼中闪过一抹苦恼。可惜事情是怕什么来什么,野猪当真如太子爷所料,一听靳宛这话立即顺杆往上爬,高傲地昂起头颅望向靳宛,用眼神告诉靳宛:这可是你说的,那本帅就勉为其难跟你们一同走吧,反正本帅要去的也是 这个方向。 自从野猪渡劫成功,这座山的灵气已经不足以支持它继续修炼,所以它也要重新找个地方作为安身之所。 巧合的是野猪想去的地方,与靳宛等人前进的方位一致。加上野猪本来也不讨厌靳宛,这才会一路跟在他们身后。 “没事啦大个子,野猪前辈跟普通的猪不一样,它是一名有智商的猪队友。”察觉敖千眉头微蹙,靳宛便小声安慰道,“何况有它跟着,哪天没食物了还能……” 话未竟意已达,敖千愕然片刻,随即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还是宛儿思虑周全。”太子爷赞赏地叹道。 靳宛笑嘻嘻地一抬下巴,眼中透出得意:“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哼——!”抖动耳朵的野猪发出愤怒的叫声,别他娘的以为本帅听不见!敢把本帅当成储备粮,你俩胆子不小! “哎呀……好像被听见了。”靳宛赶紧掩嘴目露尴尬。 “你刚才什么都没听到。”敖千对着野猪一本正经地胡扯。 野猪怒! 睁着眼睛说瞎话,本帅明明听见了,小子你把本帅当蠢猪吗? 接着就见敖千背过身悄声安抚靳宛:“别怕,它就是一头蠢猪……” 一行十几人的队伍,在这荒僻的山里本就打眼,如今却又增加了一头体型巨大的野猪,这就更加惹人注目了。 ——前提是,有人。 姜国的领土除了最中央那块平原,其它的都是山地。在即将与燕国接壤的位置,是姜国地形最为崎岖、复杂的区域,据说那里不仅有很多猛兽,而且异象频生,所以人烟极为罕至。 目前靳宛等人行进的就是前往那个区域的方向,不过他们只是要从山脚下经过,并不打算上山。 或许也因为那里“凶名远扬”,反而吸引了许多自诩英勇无畏的江湖人士过去。经过众多血的教训后,他们终于不敢再深入山林,便在山脚下搭起木屋长住,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他们比常人更加勇敢。随后一些走投无路的姜国罪犯,也冒险到那里落户,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座不法之城,几乎连姜王都放弃了对这里的管制。但正因如此,这座城的百姓基本上都不缺钱财,而世界上也 不乏有些人要钱不要命,所以就有商人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光顾了。 几十年过去,这座由罪犯和江湖人士构成的城市,已经变得比姜国大部分省城都要繁华热闹。除了依然鲜少有人敢深入山林之外,这里的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似乎没人还记得城中曾经住着一群罪犯。 可这座城,偏偏就叫做“罪城”。 当靳宛听敖千叙述完罪城名称的来历时,他们已经到了罪城的城门口。仰头望着那两个刻在石墙上的大字,靳宛居然有一种忍不住要为之折服的冲动。 “相传这两个字,是几十年前一位隐士高人用剑气刻出,直到现在字中还蕴藏着那位前辈的剑意,因此一般人看了都会心魂剧震。” 敖千淡然的声音传进耳中,靳宛不禁扭头看他,“那你怎么好像没事人一样?” 话音刚落,只见太子爷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我是一般人么?” 靳宛瞬间遭受暴击。 也就是说,就算我是个携带系统金手指的穿越人士,本质上我还是个“一般人”? “你又不像这位太子殿下,身怀深厚内功,扛不住人家的剑意很正常,不要自卑。”长安君不忍心看靳宛太失落,于是出言安慰。 谁知这下安慰不成,反倒引火烧身。 靳宛几乎是立马就将枪口对准长安君,噼里啪啦地开炮:“那你还不赶紧整几本武功秘籍出来,把我训练成一个绝世高手?!总不能每次都要让大个子来救场吧,我也想要君临天下想要以一当百想要……”“别做梦了。”长安君毫不客气地打断靳宛的话,语气中透着嫌弃:“就你还想跟太子殿下比?不是我吹,纵然用天材地宝把你堆成一个天才,你这方面的资质也没法儿超越敖千。” 第390章 天山 哦,太打击人了。 靳宛秒变垂头丧气,整个人如同一个霜打的茄子。 敖千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伸出一只手关切地抚摸小丫头的头,“怎么突然蔫了?” 靳宛叹息道:“君君说我练武的资质比你差远了。” “唔……”敖千摸了摸下巴,“虽然是实话,但也不该说出来。既然你在意,那我让着你无妨。” “???”靳宛一脸懵逼,这样说能算安慰人?! 敖千一点没察觉自己的话有问题,而是反问:“宛儿有心习武?” “你能教我?”靳宛也一下子起了劲儿,兴冲冲地望着他。 “倒不是不行,只是习武并不容易,须得受不少苦……”上下打量了靳宛的小身板,敖千眉毛拧成一团,想到自家这样娇乎乎、软绵绵的小娘子,每天得蹲马步、扛大刀、练劈剑……就禁不住浑身一颤。 “不,还是罢就了。”是故敖千骤然一改口风,斩钉截地说:“我会保护你的,所以宛儿,你无需考虑习武之事。” “哎?”靳宛傻了,“可我觉得……” 不等小丫头说完,太子爷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她澄澈的双目,无比温柔地道:“莫非宛儿信不过我么?” “啊?不……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 “那就如此决定吧,我舍不得看你吃苦受累,即便只是一丁点儿都不行。”太子爷霸气地颔首说。 这下子靳宛是彻底无语了,学武计划也就胎死腹中。 “爷、夫人,客栈到了。” 忽然马车外响起卫甲浑厚的声音。 原来在两人谈话间,暗卫已经护送马车进了城,来到城中一家不错的客栈外。 下了马车,靳宛发现野猪正优哉游哉地站在旁边,高昂的猪脑袋充分显示出了它非凡的气质——虽然只是野猪自以为的。 靳宛发出惊疑声:“咦,居然没人阻拦你进城?” 野猪甩甩耳朵,不搭理。 “夫人,罪城里鱼龙混杂,何况又是在这座天山脚下,时能看到山中野物,是以城中居民比较‘见多识广’,不会因此大惊小怪。”卫甲耐心地解释道。 靳宛这才了然,点点头看向不远处的天际。 望着那座高耸入云,看似飘渺的大山,靳宛饶有趣味地问:“那就是天山么?” “不错。”敖千轻声应着,跨前一步与靳宛并肩站立,“据传从天山之巅,能看到姜国的所有领土,景色十分美丽。”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上去瞧瞧。”靳宛眼睛发亮地说,面上现出一丝向往。 敖千大约早就料到少女的反应,眸色一暖欲要开口,却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喊声打断。 “宛姊姊!达先生!” 两人应声回头,竟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飞奔而来。 “雪诺?”靳宛愕然,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小姑娘咧着嘴笑得阳光灿烂,直到她在敖千和靳宛跟前站定,不远处雪琅才苦笑着出现。 “小妹,叫你不要跑那么快,撞到人可如何是好?” 雪诺一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敖千,嘴里娇憨地回道:“不会啦,就算有人我也能及时闪开。” “雪琅、雪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靳宛十分惊讶,还以为自己和这兄妹俩的缘分已尽呢,谁能想会在姜国再度偶遇? 雪琅礼貌地朝二人拱手,脸上也洋溢着笑容:“两位,一别多时,不想还能在此相遇,看样子我们之间缘分不浅。” “对啊对啊!”活泼的小姑娘迫不及待地接道,满脸兴奋之色,“宛姊姊,你不是在巽京做买卖吗,怎么会和达先生到这么远的地方?” 靳宛看了一眼敖千,发现太子爷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要开尊口的意思。 所以只能由自己来应付这对兄妹了。 “商铺里基本没什么事了,因此我就和达先生来姜国,看看能不能和姜国的商人做一些生意。” 借口信手拈来,靳宛忽悠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看着少女那对真诚的眸子,雪琅压根不会生疑。 “倒是你们兄妹,这么久了还在外游荡,家里人不担心么?”低头看看小姑娘,靳宛的视线又重新回到雪琅身上。 然而最先回话的却是雪诺。 “我们出来的任务还没完成,所以还不能回去啦!兄长说了,我们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就在姜国,于是我们离开汤国后,就一直在姜国各地……” “小妹。”雪琅头疼地出声,这小妮子还真是藏不住话。 意识到雪琅有所隐瞒,靳宛便不再追问,而是客气地说:“我们正要进客栈稍作休整,你们呢?” 雪诺弯弯的眼眸看向始终沉默的敖千,眼里闪过一丝狡黠,随即抢在雪琅之前举起手道:“我们也要加入!” 然后笑嘻嘻地转头,对雪琅说:“兄长,既然遇上了宛姊姊和达先生,不如就先同他们一块儿吧,反正我们也是漫无目的地乱逛嘛。” 靳宛抽了抽嘴角。 虽说雪诺这姑娘活泼可爱,可自个儿心里头咋就有一丢丢怪异? 当然了,靳宛并不讨厌雪诺。因为前世靳宛也有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妹妹,而率性的雪诺身上散发出的善意,同样令人难以生厌。所以雪诺此刻于她,便好像一个小妹妹一般。 只是这个小妹妹,貌似有一点聒噪…… ——在进入客栈,被雪诺问过无数个问题之后,靳宛终于忍不住冒出这个念头。 直到雪琅发觉敖千脸色越来越沉,隐约有爆发的趋势,赶忙用吃食堵住雪诺的嘴巴,靳宛的耳根这才清净了。 来罪城的路上,靳宛便和敖千商量好了,要在此地待上一段时间。因为罪城在姜国的地位有点特殊,所以说不定这里会有很多橙皮,靳宛要做的就是打听这些橙皮的下落。 如果错过了罪城,那么他们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凑够两百斤的陈皮。就眼下的季节来说,假使连姜国都无法提供足够的橙皮让靳宛完成任务,其它国家就更不必指望了。 关键是两百斤的陈皮,所需的橙皮必然不止两百斤……而靳宛在关家村制作的那五十斤陈皮半成品,之后也会缩水。趁着离朝会还有十个月的时间,两人便在姜国再逗留上一两月,看看能不能一次性采购到足量的橙皮。 第391章 反常 靳宛丝毫没有意识到,就因为长安君的这个任务,他们游山玩水的惬意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想在罪城打听消息,其实并不难,只要你有钱就行。而这项任务,被敖千交给了暗卫,靳宛暂时还不需要操心。 其实靳宛这样做也是想赌赌运气。毕竟正常人,谁没事会晒橙皮保存?所以从另一个方面来说,靳宛也暗中做好了任务要拖延的心理准备。 但这罪城的名字不是白叫的。 当他们在客栈接连三个晚上,都遭遇了窃贼的光顾,不胜其烦的太子爷冷着脸吩咐暗卫,直接去把城里的一座大宅买下。因为在罪城,若有人住客栈丢失了钱财,客栈是不必负相应责任的。换句话说,在客栈并没有安全保障。虽然这三批窃贼,最后都被暗卫剥得只剩一条亵裤,倒挂在客栈门前的大树上,但太子爷依然不喜 欢这种会在半夜,被打扰的住所。 毕竟每天晚上他都在致力于“攻克难关”,努力寻摸出未来太子妃身体的死穴,这也是为了两人以后的“幸福”着想。 而雪琅雪诺见状,也财大气粗地照做了,买了他们旁边的那座宅院。 如此一来,罪城的居民便知道了,最近城内来了两伙很有钱的人。可让人奇怪的是,这两伙人住下后,城里的那些地下组织居然没有去找他们麻烦。 ——然而事实却是,三批窃贼在被剥光衣服之前,还惨遭了野猪的一顿蹂躏。虽然不知道野猪用了什么手段,但是第二天靳宛看到那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个中滋味肯定很“酸爽”。 这导致之后他们把窃贼放走,搬离客栈住进大宅子,也没有哪个黑暗团伙敢贸然来找麻烦。 而靳宛仗着自己底气足,竟在打听橙皮消息之余,还跟人做起了买卖。 “听说这里的人都很有钱,正好可以卖出一些挂面和烧酒香醋,大赚一笔!”某天夜里,太子爷来到书桌前,正想把那个拿着小本本、做着他无法理解的“加减乘除”法的女人扛上床,她忽然握拳振奋高呼。 这一刹那,太子爷内心涌出几滴辛酸泪。 ——他家小娘子又掉钱眼儿里,不要他了! 最后太子爷默默躺回床上,目光不无幽怨地望着那道埋头苦算的小身影。 彼时,雪诺说要学武。靳宛生怕她又黏上自己,加上本身只会一些近战武术,就把雪诺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敖千。 两兄妹都知道敖千武功高强,所以听说敖千会教导二人,都乐开了怀。对此太子爷表示,他真的很想把那小丫头揪过来狠打一顿屁股。 遗憾的是靳宛沉浸于赚钱中不可自拔,压根没察觉出太子爷心里不爽,这倒让看热闹的野猪为之抹一把冷汗。 雪诺比较单纯,没有瞧出敖千的情绪,但雪琅可不傻。在他看来,敖千和靳宛的关系分明不简单,而现在两人没有一起行动,或许是闹了什么矛盾。 于是在一天傍晚靳宛回来的时候,雪琅把人堵在了大门口。 此时靳宛刚刚谈妥了一笔大生意,赚了几百两纹银,心情十分好。见雪琅似乎有话对自己说,靳宛便让贴身保护自己的暗卫回避。 旋即笑呵呵地道:“你特地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话要说?” 见靳宛貌似没有不开心,雪琅又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猜测,便试探着问:“靳姑娘,你有没有觉得,达先生有点不对劲?” 此话一出,靳宛诧异地看着他,“这话从何说起?难道是达先生对你说了什么?” 闻言,雪琅心里的念头更加动摇了。 难不成两人并没有闹矛盾? 可若是如此,为何达先生整日黑着一张脸,靳姑娘出门也不跟着? 雪琅自然不知道,由于体贴敖千不善应付交际的场面,靳宛去谈生意就没让他跟着,以免太子爷枯坐无趣。再者这里又有他们兄妹俩,留在宅院肯定比跟她出去应酬好。 这一点敖千并非不清楚。 只是靳宛一忙起来难免会冷落他,偏生还有个雪诺整日像只喜鹊似的叽叽喳喳,太子爷能不黑脸吗? 听见靳宛的问话,不明内情的雪琅犹豫片刻,吞吞吐吐地道:“并不是达先生说了什么,而是最近……他与小妹走太近了,这不是很反常么?” 本来雪琅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敖千和靳宛现在不像之前那样形影不离,让人感觉反常。结果一个大男人忸怩之下,话一出口就成了这与原意大相径庭的话,听得靳宛心一咯噔。 雪琅在说啥,难不成我才几天没留意,大个子和雪诺就出了啥事儿?不……不可能! 脑补一番的靳宛赶忙甩甩头,摆脱那些不靠谱的画面。 “我请他代为教导雪诺嘛,走得近一些不是在所难免么。”纵使心里被雪琅搞得像有猫爪子在挠,靳宛表面上依然笑容不变,“对了,怎么就你一个人,雪诺呢?” 见靳宛面无异色,雪琅总算相信是自己多虑,心也放了下来。 于是跟着笑道:“小妹已经跟达先生进屋了,我趁他们不注意时出来的。” “哦。” 靳宛应了一声,“那我们也赶紧进去吧,忙一天都饿了。” 两人一前一后,绕过内堂直接走向他们练武的后院。 守在门边的暗卫见到靳宛,皆是弯腰行礼:“恭迎夫人。” “说了多少次,不用行礼。”靳宛无奈道。 两名暗卫笑了笑。 “爷已经吩咐准备了晚膳,正等夫人开饭。”其中一人温声说。 靳宛点点头,“知道了,你们也不用守着了,都去用膳吧。” 暗卫吃饭从来不跟主子一块儿,靳宛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用膳,但每次饭点都会提醒暗卫去吃饭。 “多谢夫人关爱。”尽管听了很多遍,此时暗卫还是一阵感动。 能遇上一个体谅下属、将下属平等看待的主子,是他们的福气。 走过前面的转角,就能看到他们用膳的后堂。靳宛拐过一个弯,眼角余光习惯性地去搜寻敖千的身影,却看到雪诺低垂着头站在敖千面前。 第392章 窘状 从靳宛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小姑娘绯红的侧脸,以及两只即将碰上的手。 什么情况? 一瞬间靳宛的脑子有些发蒙。 待靳宛眯起眼睛想要细看,身后的雪琅突然打了一声招呼:“小妹、达先生,靳姑娘回来了。” 然后就见雪诺迅速缩回了手,好像还把什么东西藏进了腰间的布包。 有猫腻! 靳宛心里立刻闪过这个念头。 敖千倒是坦然地把手收回,抬脚朝靳宛迎来。 瞧见少女额头有一层薄汗,太子爷不禁心疼,眼带怜惜地抬袖替她轻轻擦汗。 “累么?”敖千声音都放轻了。 靳宛稍稍安心,这还是我的那个大个子嘛! 敖千的言行让靳宛责怪自己多虑,便含笑拉他坐到桌旁,四人开始享用晚膳。 但是从第二天起,靳宛傍晚回来的时候,常常能看到雪诺小脸微红,和敖千坐得很近地交谈。 虽说敖千基本上面无表情,可太子爷本身就是这样的性子,即便是当初面对靳宛,他的态度也是一样冷漠,甚至可以说有点“毒舌”。而很显然,太子爷如今对雪诺,并没有释放“毒舌”技能。 这让靳宛暗地里有一点郁闷。 于是晚上,靳宛放弃了计算买卖收益,而是洗漱完毕后挪到敖千近前。 此时敖千正斜倚着软塌,单手撑头翻看一本靳宛看不懂的复杂书册——虽说看不懂,不过靳宛倒是能够肯定,这绝对不是小黄书。 见敖千迟迟没有反应,靳宛咬了咬唇,一把抽走他手中的书册。 太子爷这才抬起头,眉毛微挑:“怎么了?” 靳宛被问得喉咙一噎。 不应该啊!难道现在我的魅力已经比不上一本书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靳宛抿着唇把书放到桌上,然后脱了鞋袜拉开敖千的手,爬上榻像一只猫一样窝进他的怀里。 “夜深了,不许看书,睡觉。” 听见怀中的小丫头如是说,敖千怔了怔,旋即眼角一弯。 “好,听你的。” 其实这个时候距离深夜还有一两个时辰,但是小丫头这样做,必然是白日太劳累了。或许,自己也不该坐以待毙,让她一个人这般忙碌…… 思及此,敖千心头涌起愧疚。 确实是他疏忽了,这几日净让小丫头一个人到处奔波,他却待在这宅院无所事事,实在太失败。 “大个子,你觉得雪诺怎么样?” 沉吟时,忽听得一句莫名其妙的问话,敖千便敷衍答:“还行。” “可爱不?” 正在思考要如何帮忙的太子爷,对这种无聊的问题根本懒得花功夫去细想,于是又回以敷衍的答案:“嗯。” “……” 靳宛默默翻了个身。 黑暗中,一张娇小的鹅蛋脸上五官皱在一起,显示出其主人内心之纠结和苦恼。 房间安静了片刻…… 忽然一双黑曜般的眼眸睁开,带着深邃的光芒低头,看向不安分地伸出小爪子的小丫头。 “你在玩火?”敖千开口,低沉的嗓音引起了胸腔的振动。 靳宛只觉得脸颊发烫,这还是第一次如此大胆,可谁让自己这几日冷落了某人,弄得他现在都把目光放在雪诺这小姑娘身上了,所以必须得尽快控制住局面啊! 见小丫头没有回答,敖千眸色愈深,屈身贴上她的脸颊。 结果被小丫头脸上的温度给惊着了。 敖千立时大骇,忙伸手摸着靳宛的脸蛋儿,果然滚烫无比。 “怎会如此烫,宛儿,你发烧了?”太子爷大惊失色,手肘一撑从榻上坐起,“来人,请大夫!” 被这一吓,敖千脑中所有的旖旎尽皆化作泡影,连带着火气都被浇灭了。 靳宛顿时大窘,尴尬得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可是如果靳宛不开口,等暗卫真的将大夫请来了,那情况一定会更加难堪。 是故靳宛伸手搭上敖千的臂膀,有气无力地说:“不用请大夫,我没事……” 敖千俯身把人拥住,语气里充满了懊恼和疼惜:“怎会没事,你烧得连话都说不清了!难怪今夜早早上床就寝,定是身体不舒服所致,可恨我竟毫无察觉……” 听到这里,靳宛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我之前到底是有多不解风情,才会让你在我想要调情一把的时候,以为我上床只是为了跟你盖棉被纯睡觉? 可就在此时,门口传来暗卫的声音。 “爷,出了何事?” 敖千张嘴就要说话,谁知横空飞来一具娇躯压住他,接着一只纤瘦细嫩的手,将他嘴巴整个封住。 脸红得能滴出血的靳宛,几乎整个人都趴在敖千身上,小声说:“我没发烧,刚刚是太害羞了,所以热气上脑使得双颊发烫,难道你没见过我面红耳赤的样子吗?” 敖千一听,登时错愕万分。 “爷?” 暗卫又叫了一声。 没有回应,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暗卫担心得即将破门而入时,屋内的太子爷古怪地道:“没事了,退下吧。” “……方才是一场误会。”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异,敖千定了定神,又用恢复正常的嗓音平静说。 卫甲这才安心退下。 见状,靳宛也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想起刚刚的事情,靳宛再度羞耻心爆表。 “你的体温从未如此高。”一片漆黑里,敖千微垂首,灼灼的目光将靳宛锁住。 两人此刻可谓是“紧张”到了极点。 刚才靳宛急得扑过来捂敖千的嘴,因此双腿微张,如今更是直接紧贴敖千。原本敖千心系靳宛的身体状况无暇关注,但这一刻暖香在怀,情况也就跟着转变了…… 而这也让靳宛的身体瞬间僵硬,连动一下都不敢。 “宛儿,这下你的脸,是不是更烫了?”敖千眸中的墨色浓得像避不开的黑洞,呼吸都跟着急促了几分,偏偏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不紧不慢,显得优雅从容。 靳宛呜咽一声,为太子爷突如其来的恶作剧。 “果真烫极了……”靳宛没有回答,敖千却自己低声喃喃。这感觉,好像他怀里偎了一只火狐狸。 第393章 憋闷 这是一场来得迅猛的大火,而且还是靳宛主动挑起的,所以最后必须由靳宛负责浇灭。 然而经过长达一个时辰的“艰苦奋斗”,太子爷依然表示,不!满!足! 敖千开始思考,怎样才能让两人早日大婚…… 翌日。 靳宛揉着眼睛爬起,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知道自己今天睡得太沉,已经比平常晚起了半个时辰。而昨天回来之前,靳宛与人约好了,今日早晨要在一家客栈见面。 “来人。” 穿戴整齐后,靳宛一声传唤,门外立即传来响动。 “夫人,热水来了。”一名不苟言笑的暗卫,目不斜视地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待暗卫将盆放到木架子上,他迅速退后几步,给靳宛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后者走到盆架前,一边挽袖子,一边随意问道:“爷呢?” 今早起来没看到敖千,这倒是令靳宛感到有些纳闷。 “回夫人,殿下在一个时辰前出门了。” 出门? 靳宛拧帕子的手一顿,这时候大个子出门做什么,昨晚他压根没提过这事儿。不过敖千要做什么,靳宛也不会一一过问,就像敖千不会对她做的事情指手画脚一样。两人都很清楚,彼此身份的不同,注定了他们今后主宰的领域有所差别,所以通常情况下都不会随便插手对方的事, 除非是提供一些小小的帮助。 出于习惯,靳宛还是又追问了一句:“那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殿下没说,他只交代我们几个要保护好夫人,便带着雪诺小姐走了。”暗卫一五一十地禀报。 而靳宛猛地回头,睁大眼睛瞪着暗卫,语气不由得冷了几分:“你说他是跟雪诺一块儿出去的?” “是的,因为殿下出门时恰好遇到雪诺小姐……” 不知为何,在靳宛凌厉的目光下,暗卫竟感觉到了紧张,这是很没道理的事。可是,眼见靳宛的脸色越来越沉,暗卫知道肯定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能暗道不妙。 “你确定是巧合吗?”靳宛扯了扯嘴角,皮笑面不笑地说:“连你们都被下令改口叫‘雪诺小姐’了,所以我觉着这事儿怕是没那么简单。” 之前暗卫对雪诺可没那么客气。 说完这两句话,靳宛就背过身去,将洗脸的手帕扔进水盆,淡然道:“行了,你出去吧,我也要准备出门了。” 暗卫小心翼翼地开口:“那,早膳?” “没胃口。” 扔下这三个字,靳宛快步走出了房间。 糟了,夫人生气了! 暗卫再蠢,这会儿也能看出不妙来。而他思来想去,最终也只能把原因归咎于自身,谁让他一时嘴快,把雪诺跟着殿下走了的事说出来? 但是不管暗卫如何心虚焦急,以他的身份,根本没有立场对主子们的事说三道四,因此暗卫只能暗中替殿下祈祷,希望殿下能够早点回来,对夫人解释清楚这件事。 同时,也希望殿下不要迁怒于他……和敖千认识近三年了,靳宛并非不了解他的性格,所以雪诺之事顶多是让靳宛心里不痛快,但真要说敖千变心,靳宛也是不信的。不过女人的占有欲,有时候的确不比男人弱,甚至可以说比男人更强,这 也是靳宛为什么变脸的原因。 说白了,靳宛就是吃醋了。以前敖千身边除了自己,对哪个异性都是不假辞色的。但现在冒出一个天真可爱的雪诺,虽然雪诺的年纪不大,靳宛完全可以认为敖千是将雪诺当做妹妹来看待。可这个世界里,十二岁少女嫁给二十三岁 青年很正常,而且雪诺自己也曾经说过要敖千娶她。 这就使得靳宛不得不多想了。 好在靳宛的心理年龄还算成熟,倒也不会因此大闹一场,只是不可避免的会心中憋闷。 于是后来在客栈谈生意之时,靳宛的面色由始至终都称不上好看,导致对方以为是自己报价不够高,就一咬牙一狠心,主动提出加价。 平白多赚了一笔银两,靳宛理应是高兴的。然而事实却是,靳宛的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那就是敖千和雪诺去了哪里,他们是否已经回来了。 是故会面一结束,靳宛便迫不及待地打道回府。 扮作门房的两名暗卫,看见靳宛的马车停下,皆上前迎接。 哪知少女掀开车帘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两人:“爷可回来了?” 两人一时发愣,随即不约而同地摇头。 “还没有……” 闻言,靳宛眉头紧蹙,抬眼看了一下天际的晚霞。 众暗卫都发觉夫人的表情转变,早上送热水的那名暗卫知道一些内情,此时便试图劝解道:“夫人,想来殿下出门定然有事,否则也不会带上队长……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说到一半发现靳宛眼神漠然地看向自己,暗卫咽了咽口水,急忙挤出一丝微笑改口。 “给我备一匹马。” 意外的,靳宛居然面无表情地提出这个要求。 暗卫们俱是一惊。 一人慌忙问:“夫人,要马做什么?” “我要出去走走。”说话间,靳宛跳下了马车,直接走向前面拉车的马。 不料旁边横出一名暗卫拦路。见靳宛柳眉一竖似要发怒,暗卫忙摆出一副可怜的表情,眼神充满了祈求地说:“夫人还请息怒,我这就派人去找殿下,至于夫人便在宅院等候吧!如今天色将晚,这罪城又不安稳,若是夫人出去遭遇不测 ,我等无法向殿下交代啊!” 看了看周围的暗卫,见几人都是一脸赞同,摆明了不会允许自己这个时候出去,靳宛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大门。 见状,几名暗卫同时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笑容苦涩地彼此对视。 “想不到夫人动怒时也这般有压迫力。” 彼时进了屋的靳宛,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吱呀。” 房门忽然打开,靳宛瞥了一眼门口,又把头扭了回去。 身形巨大的野猪就站在那里,哼哼唧唧地看着靳宛,仿佛是在对少女说话。 听见动静的靳宛再次望向野猪,叹了一口气问道:“有事吗?” 野猪哼哼了几声,屁股一扭转身,然后回头看来。靳宛这次整明白了,野猪是要自己跟它走。 第394章 晚霞 两刻钟后。 靳宛站在天山脚下,眯着眼眺望上方那高耸入云的山顶,扭头看向一旁的野猪。 “野猪前辈,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大个子和雪诺上山了?” 野猪哼哼几声,庞大的身躯继续往前移动。 靳宛只好跟在它后面有些艰难地走着,但眼见山体越发陡峭,就知道等爬上去后天肯定会黑了。 然而野猪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加上这个时候系统没有什么异常的警示,所以靳宛咬咬牙,还是选择跟上野猪。爬到一半时,靳宛的体力实在难以支撑,便气喘吁吁地停住,两手撑着腰吃力地叫住前方的野猪:“前辈,有没有更好走的一条路啊?我快不行了。而且你看,天色越来越晚,以我此刻的状态,恐怕还没爬 到山顶就天黑了。” 野猪回头看了靳宛一眼,然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回来,伏下身体示意靳宛坐上去。 看了看野猪的体型,再看看自己的…… 嗯,野猪前辈应该能承受我的重量。 于是靳宛麻溜地爬到野猪背上。 虽然野猪身体沉重,但是它不同于一般的野猪,全身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所以背上靳宛走在陡峭的山路中,也像是如履平地一样轻松。 或许之前野猪速度放慢,是为了让靳宛跟上它。如今靳宛爬到它的背上了,野猪的速度陡然加快,让靳宛大呼不可思议。 这一刻野猪给靳宛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头狼或者猎豹,它灵活地在山中的石堆之间跳跃,动作全然不像前些日子,与敖千对战时的那样笨拙。 看样子,野猪前辈的伤势应该是痊愈了。 这般想着,靳宛把头埋低,听着山风在耳畔呼啸而过,看着山景在两侧一闪而逝,压抑的心情顿时改善不少。 靳宛不禁拍了拍野猪,露出微笑,说了一句“谢谢”。 不管野猪带靳宛来天山有什么目的,至少目前为止,靳宛并没有感受到野猪有恶意。与之相反,靳宛接收到的,都是来自野猪的善意。 身形庞大的野猪背负着少女越攀越高,少女由一开始的俯身,逐渐直起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夕阳西下时,那片被晚霞染红了的天空,眼中一点一点浮现出惊叹。 “好美……” 靳宛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晚霞。 因着身居高处,所以在周围还有一些云雾萦绕,如此衬托之下,晚霞就美得更加惊心动魄,令人称奇。 终于,野猪成功赶在晚霞消失之前,把靳宛带到了山顶。 一人一猪站在天山之巅,面向夕阳落下的地方。 靳宛很难用语言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望着眼前壮观的大自然美景,靳宛的脑子一片空白,口中无意识地喃喃:“实在……实在是,太美了……” 因为看到的景色太壮美,靳宛被震撼到了,所以一下子就把敖千和雪诺抛到了九霄云外。 见靳宛的反应似乎是很喜欢这副景色,野猪得意洋洋地甩了甩耳朵,四肢着地趴了下去。 靳宛突然扭头看了过来,野猪掀了掀眼皮,懒洋洋地打量了少女一下。 “你是特地带我来看晚霞的吗?”靳宛也盘腿坐下,勾着唇角问。 “哼哼。” 就算精力再旺盛,负重急速爬山,也让野猪感觉到了疲惫,因此回应的声音显得比较温柔。 “多谢,这下子我心情好很多了。”靳宛轻轻抚摸着野猪身上的鬃毛,硬硬的,却让人觉得很舒服。 西落的过程并不长,因此没坐多久,靳宛就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回去,否则待会儿天太黑看不见路。” 就在这时,靳宛隐约听见有人喊自己。 “靳姑娘、靳姑娘……” 野猪倏然抬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耳朵一抖一抖。 靳宛怔了怔。 随即,无奈地对野猪笑道:“看来我们偷溜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可是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 “哼哼哼……”野猪爬起,转了个身把头对准靳宛。 然后在靳宛疑惑的目光中,野猪亲昵地在少女怀中拱了拱,再抬起头时一人一猪便四目相对了。 ——好了小娘子,有人来接你了,本帅也要走了,这里才是本帅应该待的地方。 靳宛读不懂它的意思,但是很快,眼瞧着野猪掉头离开,似有抛下自己不管的苗头,靳宛不由得心慌,下意识地拔腿去追。 “野猪前辈,你去哪儿?” 野猪没有哼哼,也没有停下来等靳宛,而是慢慢加速,转瞬之间冲进了茂密的山林。 靳宛这下是真懵了。 好端端的,野猪前辈为什么要走呢?刚刚它不是还和自己一块儿看晚霞吗? 失落瞬间笼罩了靳宛。 感觉自己,貌似被抛弃了啊……先是大个子,接着就是野猪前辈。 就这么呆呆地站了许久,直到树丛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几个人拿着火把冲了出来。 “夫人!” 看到少女的一刹那,暗卫们险些激动得落泪。 靳宛茫然地看了过去。 “夫人,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几人冲到近前,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是布满了担忧焦急。 靳宛空泛的眼神渐渐有了神采,等发现天已经彻底黑了,眼中又闪过了惊讶。 “怎么这么快就天黑了?” 我到底是发了多久的呆啊…… “夫人……您还好吗?”一暗卫小心翼翼地询问。 靳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依稀还能记得野猪鬃毛的触感,可周围根本没有野猪前辈的影子,这说明之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唉……”在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也许我们的缘分注定要到此为止吧。” 但是靳宛绝不会忘记这一天的晚霞,以及那头为了开导自己而想尽办法并付诸行动的野猪前辈。 过了没多久,收到传讯信号的另一伙人,顺利赶来与靳宛等人会合。 “靳姑娘,你这一消失,真是把大伙儿吓了一大跳。” 让靳宛意料不到的是,雪琅竟然也在搜寻自己的队伍之中。 也就是说,雪诺是单独跟敖千出去的?思及此,靳宛眨眼间又被醋海淹没,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重得喘不过气。 第395章 醒悟 雪琅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出现,等同于帮了一个倒忙。 经过了那么多事,靳宛已经习惯压抑真正的情绪,纵然心里已然掀起惊涛骇浪,表面看着也只是比平时沉默了一点。 在雪琅和暗卫制定回程路线时,靳宛一言不发,抱着胳膊屈膝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 “你怎么了?” 突然听到一句问候,靳宛抿抿嘴,不答。 旋即那声音又说道:“即使你不说,我也能够听到你内心的答案,你忘了我就在你的身体里?” 靳宛吸了吸鼻子,“知道你还问?你一点都不关心我,难道我对你而言,就只有利用价值?所以其它时候,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呃……怎么能说是利用……我们是互利互惠。你看最近你没做任务,我也没说什么对不对?还不是见你赚银子很开心,所以没有扫你的兴。” “得了吧!你自己发的什么任务什么难度,难道你不清楚吗?这个季节这个背景,你让我一时间去哪里找五百斤陈皮?” “存在即道理,你应该更用心地观察生活,留意周围的细节。” 靳宛听得狐疑了,不由得追问:“你知道什么信息对吧?可就是不肯告诉我?” 长安君不为所动,“你清楚规则,与任务相关的消息无法提供。” 靳宛更加沉默了。 良久。 “……好了,别耷拉着脑袋了,这次的任务没有具体的时间,只要你在600天内完成,就不算超时。” 六百天,就是二十个月,这是系统在第二阶段的任务有效期。 靳宛瞬间露出了冷笑。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这一茬。我记得第一次受惩罚,就是因为赵家村那个任务超时导致失败,于是扣了一百分解锁了惩罚机制吧?” “呃……”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陈皮至少要存放三年以上才能完成。结果你现在来提醒我,任务时限是二十个月?你怎么不直接说这回又要扣多少积分?不干脆地告诉我又得接受什么惩罚?还是耍我很好玩?” “……” 长安君尽量让自己缩成一团,因为靳宛的怒火已经蔓延过来了。 脑海安静了半晌,才重新响起小正太怯怯的声音:“那个,要不我给你说一件好事,让你开心开心?” 靳宛心中冷笑。 “怎么,你良心发现,要带我回家了?” 长安君自然明白靳宛此时说的“家”,是指前世所在的世界。 “呵呵……你别说气话,之前你不是还想留在这里,跟那位太子爷厮守终生嘛。”特别是那家伙还拿这事儿威胁它来着…… “哼。” 靳宛没有否认,只是语气超级不爽:“所以那位太子殿下就可以招呼都不打,带着别的小姑娘出去游山玩水,我则活该一个人在这里生闷气?”“其实……”知晓内情的长安君刚要说点什么,可想起曾经敖千居然威胁自己,顿时又心灾乐祸地改口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如今是越来越依赖他了,连心理承受力都因此变弱!要知道不管是什么时候 ,女人都必须要有自己的本钱和底气,才能够牢牢抓住男人的心。你俩刚认识时,家里不就是你说了算嘛!” 一语惊醒梦中人,靳宛幡然醒悟! “君君,你说的没错。兴许是近来日子过得太顺遂,使我没有了危机感,总认为事情会一帆风顺,于是稍有不顺就心情烦躁。”此外,虽说一直没有说出口,但实际上,自打得知敖千的真实身份以后,靳宛心底就有一份忐忑存在,总担心自己表现得不够好,配不上堂堂的帝国太子。是故靳宛越来越“大气”,越来越体贴温柔,遇到 不爽的事也不会再有从前那样坦率的反应。比如那次雪诺说要嫁给敖千,靳宛明明很讨厌、很不高兴,却没有直接表达出来。犹记得曾经在旺福镇,两个富家小姐看上了敖千,那时的靳宛才是个刚靠香皂起步的农家女,却敢于宣示对敖千的占有权 ,暗示两人不要打自己男人的主意。意识到这前后的差别,靳宛禁不住心惊,喃喃道:“原来不知不觉间,我竟然改变的这么大……虽说这样的改变在别人看来,或许是一种好的变化,但对我来说,这只会让我成为一个压抑本心、言不由衷的 虚伪者。每一次大度的背后,都是丢弃自我的代价,长久下去恐怕连笑容也不再真挚。”爱情中,如果一方变得怯懦自卑、胆小畏惧,那么不论多深厚的感情,也迟早会化作过眼云烟。要保证自己对敖千始终有吸引力,就不能为他磨平所有的棱角,没有特点、没有自信的靳宛,在敖千眼里早 晚会变得与其他女人没两样。 想通了这一点,靳宛豁然开朗,恍若拨开云雾见未来。 敏锐察觉到靳宛变化的长安君,这时偷偷松了一口气。 “既然你现在心情好了,那我是不是就不用把‘好事’告诉你了?” 靳宛撇撇嘴,“这两者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少啰嗦了,快说是什么。” 那厢,暗卫已经同雪琅商量好了线路,来叫靳宛出发。 只见暗卫单膝跪地,抱拳道:“夫人,我们找到了下山的安全路线,如果计算没出错的话,我们应该能在半个时辰内回府……” “你再说一遍!?”靳宛霍然站起,音量失控。 霎时,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猜测这名暗卫究竟说了什么让靳宛发怒。 研究路线时雪琅也参与了其中,所以若是靳宛对线路不满意,这里面也有他的责任。 因此雪琅愣了片刻,便关切地走了过来。 “靳姑娘,出什么事了,莫非我们定的路线有问题?” 说着,雪琅困惑地看向暗卫,后者立即回以一个严肃中带着点迷茫的表情。 而在雪琅问话后,靳宛却好像才看见两人,不明所以地低头对暗卫说:“你跪在这里干嘛,有事吗?”“靳姑娘……”雪琅面露尴尬,指了指暗卫:“你刚刚不是在跟他说话么?” 第396章 疏漏 靳宛的那句“你再说一遍”,当然不是对暗卫说的。 只因为长安君刚才告诉了靳宛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足以让靳宛欣喜若狂,所以靳宛才会失控地脱口而出。 没有回答雪琅的问题,靳宛朝暗卫颔首:“起来吧,我们今晚不回去了。” “不回去?”雪琅吃惊地看着靳宛,“这是为何?” 靳宛的决定太突然、太意外了,雪琅无法理解。 可是暗卫对靳宛的命令通常不会质疑,尤其是在靳宛正色提出要求的时候,经过了白天靳宛偷偷出逃事件,暗卫已经不敢再说个“不”字。 是以暗卫领命,去向其他人传达靳宛的指示。 此时靳宛方才转向雪琅,微微带了歉意地说:“抱歉了雪琅,我还想在这山上待一阵,因为野猪前辈还没有回来,我不放心。不过你别担心,我会让两个暗卫护送你下山。” 野猪什么时候回来,靳宛并不确定。甚至连它还会不会回来,靳宛都不清楚,但眼下这却是拿来应付雪琅的一个好借口。 孰料雪琅居然摇头拒绝。 “我不会一个人回去,这山上有许多凶猛的野物,要是遇上狼群,恐怕你这几个手下也要头疼。” 靳宛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那雪诺呢,你就放心留她一个人?” 雪琅哈哈一笑,“雪诺哪里是一个人?我相信达先生会保护好她的。正因如此,我才更要留在这里,替达先生保护好你啊。” 闻言,靳宛嘴角抽搐几下,“合着你还觉得这样很棒棒呗?你就不怕你妹妹出事儿?好歹她也是一个小姑娘,达先生对她不轨怎么办?” 雪琅俨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小妹喜欢就行,我不干涉她的恋爱自由。” “哦。”靳宛翻了一个白眼,“所以你们就来干涉我的恋爱自由,合伙要把我男人抢走,思想都挺超前、挺开放的。” 说罢,靳宛转身就走,扔下雪琅一个人在原地一脸错愕。 走过去时几个暗卫迎了上来。 “夫人,如果要在山上过夜,那必须找一处安全空阔之地。否则,我们很容易被山中野物偷袭。” 这些暗卫都是训练有素的,所以靳宛临时提出要在山中留宿,也难不倒他们。 但是尽管暗卫经验丰富,依然比不上随身携带系统的靳宛。 长安君早就替他们探测出了合适的扎营地点,靳宛便吩咐众人拿上火把,跟自己走。 “夫人,山路危险,还是让我们开路吧。”暗卫说道,对其他人打了个手势,将靳宛牢牢护在中心。 于是靳宛便在队伍中心指挥,一边的雪琅见状,心里忍不住狐疑。 “靳姑娘来过天山吗,怎么看起来好像很熟悉这里似的?”趁靳宛指挥的空隙,他好奇地问道。 靳宛淡定地说:“你应该不知道,我自小就是在山里长大,所以对山里的各种气味比较敏感,能够凭此找出安全的地方。” “如此神奇?”雪琅半信半疑,挠了挠头傻乎乎地笑:“那我们刚才岂不是做了多余的事,根本用不着研究路线,直接让你指路就行了。” 对此,靳宛不置可否,耸了耸肩。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月光爬到树梢上,火把的光渐渐变得宛如与皓月争辉的萤火。虽然这种情况下,火把似乎成了鸡肋,但是…… 众暗卫看了看冷得抱住胳膊的靳宛,非但没有熄灭火把,反而默默地将火把往中心挪了挪。 终于,在他们闯出一片树林时,靳宛哈着冷气伸出手,指向前方的空地。 “就是那里,我们到了。” 目的地到了,暗卫立即忙开了。 大家都没有吃饭,在这山上又有不少猎物,所以便分出三名暗卫去打猎,剩下四人和雪琅留守原地,保护靳宛。 暗卫生起了火堆,靳宛则是在心中思索,要怎样摆脱暗卫和雪琅,去找长安君说的那样东西。 “除非等他们半夜睡熟……” 不等说完,长安君就打碎了靳宛的幻想:“别做梦了,暗卫肯定会整夜保持警惕,轮流巡逻的。况且你一个人去那里也不现实,那附近有些猛兽,凭你的实力根本应付不过来。” “那怎么办,难不成要带暗卫去?” “暗卫无所谓,他们是绝对忠心的。只是雪琅,能防就防……不然你给他下点药,趁他昏迷的时候过去。” 这个提议让靳宛有些心动。 反正这里是比较安全的,到时候再留下几个暗卫,雪琅的安全便有了保障。等确认过后,靳宛也会尽快赶回来。 思及此,靳宛便兑换了迷药和解药,这下又去了十个积分。 ——只不过靳宛却没发现,上一次在巽京王宫兑换了这两样东西,可过后积分压根没有减少。也就是说,兑换这两样东西,长安君只是表面上要价,暗地里没有扣除积分。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但凡是这个世界存在的东西,靳宛向长安君兑换,便不需要积分。只是长安君要皮一下,所以照样跟靳宛开价。 到目前为止,靳宛还不知道这个规则。更不知道所谓的迷药和解药,就是这个世界的本土产物,而这也险些对靳宛造成致命的打击…… 众人的晚饭是烤肉,源自暗卫抓回的几只野兔——原本还有两头野猪仔的,不过靳宛把猪仔要去了,不让他们吃。 毕竟有野猪前辈这层关系在,要靳宛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吃野猪肉,大概是不可能的了。不仅靳宛不会吃,如果有人要在靳宛面前吃,靳宛估计也会像现在这样阻止。 只是几只小野兔,压根不够他们八个人吃。 是以靳宛吃的很少,象征性地撕下一块肉,便把剩下的兔肉递给了雪琅。 暗卫就算不吃,也不能让主子饿肚子的,所以看到这一幕都站出来阻止。 “夫人您快吃吧,我们的可以给雪琅公子……” “我不饿,都坐回去。”靳宛斩钉截铁地说,上位者气质十足,不容置喙地把兔肉塞到雪琅手上,“不要辜负大家的心意。”这么一来,雪琅基本没有了拒绝的余地。 第397章 黑参 同一时刻。 罪城外的某个小镇,一家民宅之中。 一袭墨衫的冷峻青年从其中走出,身后跟着几名黑衣人,以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小姑娘脸蛋红彤彤的,兴高采烈地说:“我就说我一定能帮上你们的忙,现在一下子得到了好多陈皮,宛姊姊知道了铁定会很开心的。” 这些人正是一大早就出门的敖千、雪诺及暗卫。 原本靳宛觉得除了自己,这个世界不会有人知道陈皮的制作方法。孰不知在姜国里,有这样一个商人,他很有生意头脑,为人又十分聪明,无意间发觉了陈皮的功效后竟然上了心。经过多次试验,他激动地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被人们弃之如敝履的橙皮,能够制作成集 食用与药用于一身的陈皮。 为了能够赚取巨大的利润,这名商人暗中收购了许多橙皮,还在这个小镇开了一家陈皮制作坊,偷偷将橙皮运送到这里,加工成陈皮后出售给盛产药材的燕国。燕国的药材生意可以说是遍布全帝国的,正因如此,燕国对每一味药材都十分重视,特别是像陈皮这种后期加工制作成的人为药材。虽说材料本身的稀有度不是很高,但就因为陈皮制作技术尚未推广,又 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人工,所以从某种程度上,陈皮也算得上是珍贵的药材。 迄今为止,姜国的这名商人,已经背着姜国王室,暗地里和燕国做了五年的陈皮交易,并借此赚得盆满钵满。当然,对这味药材,他们并不是叫“陈皮”,而是称其“黑参”,意思是它就跟人参一样珍稀。 陈皮的药用效果是经过实践了的,虽远远不及人参,但是针对的疾病比人参更多,可谓用途广泛,因此这“黑参”之名倒也名副其实。雪诺曾经见过黑参,又看过靳宛拿出的陈皮半成品,听其描述过成品的大致样子,便推测黑参是不是就是靳宛要找的陈皮。当时靳宛不在,雪诺将自己的推测告诉敖千,后者留了个心眼儿,派出暗卫打听 黑参的来历。 就在今天之前,敖千也不能确定黑参就是陈皮,但他还是决定亲自出马,尽快把这件事落实。不管黑参是不是陈皮,他都要帮助靳宛早日完成任务,绝不允许再出现靳宛要受惩罚的情况。岂料早上出门时,恰好雪诺和雪琅来了。听说敖千是要去找黑参,雪诺便主动要求帮忙,雪琅也没有反对,于是敖千就让暗卫带上了雪诺。随后按照暗卫打探到的消息,敖千顺藤摸瓜,带人找到了这里, 成功挖掘出了黑参的“秘密”。 在这家民宅里,存放了起码五千斤的陈皮半成品。据那名商人所说,这些都是用他今年大肆收购的橙子,加工而成。因为姜王要拔除橘树,他就把附近所有的橙子都买下了。 除了半成品,三年以上的陈皮,就只有一百斤了。其它的陈皮,已经在今年夏季时,悄然卖到了燕国。 这便意味着,靳宛的任务不可能在姜国完成,他们起码得再去一趟燕国,而且是越快越好。如果去晚了,或许燕国的陈皮也销往各处,那时更别想搜集到足量陈皮。 将商人现有的陈皮成品与半成品各收购了一百斤,敖千带着人马满载而归。他迫不及待想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丫头,然后看着开心的小丫头朝自己扑来,对他露出最甜美、最可爱的笑容…… 然而事实却是,没戏。 当敖千兴冲冲赶回罪城,等待他的竟然是空荡荡的宅院。 没有灯火,没有人气,更别说是他的小丫头了。 太子爷的脸色一瞬间冷得彻骨。 不久后,一名暗卫拿着一则搜出的密讯过来。 “爷,好像是夫人心情不好,瞒着暗卫独自外出。雪琅公子和其余暗卫担心夫人出事儿,故而悉数出动前去寻找夫人。” 敖千接过密讯,仔细扫了一遍后,目光停留在“夫人心中郁结孤身外出”几个字。 心中郁结?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管是谁,只要敢招惹他的女人,就必定得付出代价! 敖千掌心瞬间发力,承载密讯的纸张便化为粉末。冷酷的青年随手一扬,粉末顿时纷纷飘落,众暗卫皆垂首屏息以待。 “给我查,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夫人!” “喏!” 刚被送回自己宅院的雪诺,发现雪琅不在后,也跑了过来。敖千没心思与雪诺交谈,便将小姑娘的安全,交给两名暗卫负责。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暗卫就打听到了靳宛的去向。 “据说今天傍晚时分,前几天进城的那头大野猪出了城,后边还跟着一个少女……” “城外有人声称见到野猪和少女朝天山的方向去了……” “后来又有一行人,打探这少女的下落,随即匆匆出了城……” “根据另外一个目击者所说,那一群人也去了天山……” 敖千袖袍一挥,面容冷冽:“出发,目标——天山!” 此时,高高挂在天空的月亮,悄无声息地隐去了身影。 仿若阴霾将至。 天山之巅,靳宛等人处。 毫无防备的雪琅吃下靳宛给的兔肉,没多久就昏迷了过去。靳宛留下两人保护雪琅,便带着另外的四个暗卫,在长安君的指引下前往一片位于天山深处的树林。暗卫们都不知道靳宛要做什么,可想起之前,靳宛的表情难得如此肃穆,便知道这事儿非同小可。虽然他们都觉得,最好是等到殿下找来再行动,但眼下的夫人还在生殿下的气,可以想象夫人绝对不会答 应的。 既然这样,他们唯有誓死保护夫人周全了,这本来就是他们作为暗卫的使命。 靳宛可不知道跟着自己过来的暗卫,都是在心里立下死志的。因为长安君的存在,所以靳宛压根不认为他们这次的行动,会招来致命的杀机。至少在那之前,长安君能够及时示警,让靳宛率人撤退。 不知走了多久,长安君终于出声——“到了。” 第398章 天蚕 传闻中,有一种刀枪不入的贴身软甲。这种软甲丝滑细腻,是由世间最好的丝纺织而成,不但能抵挡坚硬的兵器,还能抵御内力侵蚀。 总而言之一句话,它的防御力之强,足可在凡世里称帝,据说连修真之人见了都会眼热。 它就是天蚕软甲,制造它的材料则叫天蚕丝,来自一种名为“天蚕”的昆虫。 前世,靳宛没见过天蚕的样子,但是见过天蚕丝制作的衣服,那是某国女王的结婚礼服。当时靳宛的母亲还说过,在她们三姐妹出嫁之日,会送给每人一套天蚕丝婚服。 可惜,不等母亲实现这个承诺,靳宛就离开了那个世界。 而今天晚上,靳宛激动又忐忑地寻找的东西,根据长安君的说法,便是本土的“天蚕”。 一种,被誉为“绿色钻石”的绿体蚕。 当时长安君说完这个消息,靳宛惊喜到了极点,脱口一句“你特喵的是在逗我?” 然后长安君又慢悠悠地告诉靳宛,虽然天山有天蚕,但是应该不会多。而且由于天蚕对生长环境的需求比较特殊,所以不能像桑蚕那样随意挪动,只能尽量维持原生态来确保它们的生存。 “说不定这里的天蚕,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一批,所以如果天山被破坏了,那么天蚕离灭绝那一天就不远了。” “你再说一遍!?”欣喜若狂的靳宛一时受不了打击,大声喊了出来。 ——这就是促使靳宛言行怪异,让暗卫和雪琅摸不着头脑的缘由。 如今长安君提示“到了”,靳宛心情愈发激切,却也更加紧张,生怕他们再前进,会不小心伤到珍贵的、可爱的天蚕。 于是靳宛大手一扬,勒令暗卫止步。 “你们留在原地把守,注意周围的动静,我要一个人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几个暗卫皆是摇头劝阻。 “夫人不可,这实在太危险了!您想找什么,交给我们便是,不必以身犯险……” 明白暗卫的担忧,靳宛笑了笑,说:“我也只是听说过它的模样,并没有亲眼见过,所以无法告诉你们我要找的东西长什么样。 “再者,你们留在这里戒备,对我反而是最好的保护。如果你们都去找它了,那危险来临时,你们莫非还能指望我及时反应过来吗?” “这……” 靳宛口齿伶俐,脑筋动得又快,所以几个暗卫一下子无言以对。 而靳宛也不等几人再阻止,拿着火把很小心地朝前走。 “我探测到了……在你左前方五十米的那棵大树上,有……两只天蚕!不过天蚕在树顶,你还是放弃吧。”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了还谈放弃,君君,你很幽默。”靳宛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稍微加快了脚步。 “那我继续帮你探测。”长安君颇感无奈,只好又道,“不过,探测天蚕的位置,对精准度的要求十分高。所以这期间,我对周围的感应力会降低,你让那几个暗卫打起精神来。” 闻言,靳宛返身对暗卫交代了几句,几人点点头就散开了。 其实靳宛一心想找天蚕,也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以及确认天蚕的存在罢了。毕竟长安君已经说了,天蚕是无法挪动的,想要拥有天蚕的所有权,靳宛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为天山的主人。 按理说这事儿不可能。 因为这座天山位于姜国和燕国的交界处,隶属于两国共有,而两国王室根本不可能出让天山的主权。 这就等同于将两国的安危,交到别人手上,所以聪明的君主都不会这样做。 如今天山更是成为隆凰帝国几大代表之一,这使得姜国和燕国地位出众,天山直接就成了两国的命脉所在。 有人想买天山?不存在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办法,等哪天敖千坐上了帝君的位置,靳宛成为帝后,想要天山的所有权就是一句话的事。 谁让这整个帝国,都是帝君的领土呢。 不过很遗憾,靳宛是等不到那个时候的,毕竟靳宛是个行事果断的人,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不希望夜长梦多。 “方圆五十米的范围我已经探测过了,除了那两只天蚕,未发现第三只天蚕的踪迹。你往前走一点,我扩大探测范围。” 靳宛依言照做。 就这么走走停停,大约一刻钟后,长安君终于发现了一只躲在树丛里的天蚕。 “右侧方位四十三米有一块大石头,你站上去后就能看到树叶里的天蚕了。” “好嘞!”靳宛雀跃不已,当即小跑过去。 注意力尽数放在寻找天蚕上面,靳宛丝毫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与暗卫的距离已经拉长了。 而此时此刻,柔和的皎月白光铺泻下来,罩在天山之巅,投射出树林中那十几个神秘人的影子。他们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四个警惕的暗卫正好在圈内。 然而这十几个神秘人的武功,都不比暗卫差。所以尽管已经陷入包围,暗卫依然毫不知情,只是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呼呼——” 天山的夜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翠绿的树丛也随之摇曳身姿,顿时一片飒飒作响。 就在这一霎那,暗卫后颈处的汗毛猛然竖起! 下一瞬,暗卫本能地往旁边一闪,眼角余光瞥到一抹浅淡的银色险险擦过脸颊。 ——敌袭! 脑子迅速闪过这个念头,暗卫就欲开口示警,不料脖子突然感到一点刺痛。紧接着,暗卫眼前开始模糊,意识逐渐涣散…… 同样的事情分别在四个地方上演,同时被几个神秘人围攻的暗卫,根本来不及警告同伴便倒下。 解决完暗卫,十几个神秘人立刻汇集一处,对着中间的一个青年行礼。 “七皇子,我们收到信号便立即赶来了,你没事吧?”为首的神秘人淡淡问。 青年藏于袖袍的手握了握,旋即又松开,面无波澜地说:“没什么大碍。对了,东西你们找到了吗?” “七皇子请放心,虽然现在还没有百分百确定,但我们有八成把握,那东西就在天山。” 就在这时,一神秘人从前面树林中返回,跟那个和七皇子对话的人,低语了几句。“什么?”神秘人的首领大惊。 第399章 圣使 七皇子眉头一皱,发觉这件事并不简单。 于是追问:“怎么了?” 神秘人首领罩在黑袍下的头一抬,露出橘子皮一般的脸,还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 他直勾勾地盯着青年:“七皇子,树林里还有一个人,这事儿你可没跟我说。”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对我们形成不了威胁,你们大可以无视她。”青年拧眉说。 罩袍老者缓缓摇头。“恐怕我们不能让她活着离开了,因为她好像在树林里,发现了我们要找的东西。七皇子,你也清楚这次的行动,对帝国来说有多重要,所以天蚕的存在绝不能暴露。否则一旦隆凰帝国的皇族收到风声,我 们的一切努力,就要付诸东流了。” 话毕,罩袍老者就对手下使了眼色,两个同样身穿罩袍的神秘人便走了出来。 眼见两人就要冲进树林灭口,青年神情一变,语气转为凌厉:“站住!” 两人应声止步,齐齐看向罩袍老者。 后者表情冷漠,仿佛不为青年的不悦所动,而是淡然说:“七皇子这是何意,莫非你忘了自己的使命?”“这与我的使命无关。她是无辜的,你根本不能肯定她跟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更别谈泄露消息了。”面对老者不敬的态度,青年忍着怒气,沉声解释,“况且小妹还在她的同伴那里,如果她出了事,小妹的 安全也无法保障。” 听了青年的话,罩袍老者却连眼皮都不掀一下。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这一向是我们行事的宗旨。至于十三帝姬,若她有危险,我们自然会去救她。” 此话一出,青年便知罩袍老者压根没有将他们兄妹放在眼里,脸色顿时变得万分难看。 见七皇子安静下来,罩袍老者微微颔首,那两人这才重新行动。 可就在这个时候,七皇子骤然发难,拿出一包粉末朝罩袍老者甩去。所有的神秘人下意识地冲到老者身边,而青年则是趁乱抢先进了树林。 “圣使!这是丧魂散,快服解药!” 短短一瞬间,接触到粉末的皮肤已经冒出了一条条黑斑,罩袍老者接过手下递来的解药后,马上仰头服下。 旋即那些黑斑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 见状,罩袍老者松了一口气。 他望着青年逃离的方向,喃喃道:“那小子怎么会有丧魂散?这是放在圣殿藏宝阁里的东西,除了圣殿的核心成员,外人根本无法获得。” “七皇子好歹也是帝国的储君人选之一,虽然我们支持的是三皇子,可是圣殿里肯定也有偷偷支持七皇子的家伙。”一旁的神秘人接道。“哼,如果不是有十三帝姬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七皇子算什么!”说罢,罩袍老者露出冷笑,“不过这样也好,就让七皇子去帮那个女人,到时候把他们两个一起解决了,还能给七皇子挂个通敌叛国、阻 挠任务的罪名。如此一来,就算是帝君也不能责怪于我。” “圣使英明!” 另一厢,靳宛已经找到了天蚕,正在试图凑得更近一些地观察。 “哇哦……君君,我看清楚它的样子了,不过……我怎么觉得它跟柞蚕长得很像,你确定这就是天蚕吗?” “你再仔细看看它的头。” “看到了啊……怎么了?” “有黑斑吗?” 听见长安君的提问,靳宛拿着火把又靠近了一点,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眼前的幼蚕。 “好像……没有。” 长安君这才懒洋洋地回道:“没黑斑的就是天蚕。天蚕幼体和柞蚕比较相像,所以经常有外行人把这两者搞混。但是柞蚕的头部有黑斑,天蚕没有,所以你放心,这只幼蚕的确是你要找的天蚕。” 小小的幼蚕似乎是感应到火的热度,身子突然扭了起来,想要缩成一团的样子。 靳宛赶忙将火把移开。 完成了任务的长安君慢慢扩大探测范围,须臾,长安君轻轻“咦”了一声。 靳宛并没有在意,直到听见长安君语气严肃的话:“出事了。” “什么?”靳宛立即反应过来,直起身警觉地环顾四周,“是有猛兽来了吗?” 一边说着,靳宛一边跳下石头,想要去和暗卫会合。 “暗卫都死了。” 长安君一句话就让靳宛心底一凉。 “怎么回事?” 不等长安君解答,靳宛就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飞快地奔向自己。 整片树林就只有靳宛拿着火把,所以想要找到靳宛并不难。 “靳姑娘,快走!” 令人意外的人出现在眼前,靳宛不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雪琅。 他不是吃了迷药吗?没有解药,怎么可能这么快醒来! 就在靳宛惊讶的时候,雪琅疾冲过来,二话不说就拉起靳宛往前跑。 如此靳宛方才回神,不明所以地跟着雪琅跑着,扭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我过后再解释,当务之急是赶紧逃离这里。”雪琅焦急地说道,然后夺过靳宛手中的火把,猛地一甩,利用急速的气流变化熄灭了火。 “你们后面有十几个人追来了,他们分散追击,很快就会把你们围住的。”这时长安君也发出了警示。 靳宛对当前的局面还摸不着头脑,但是很明显,雪琅是在带着自己逃命。 “君君,你快找出一条逃生的路线,不然凭我们两个铁定不是敌人的对手。” “正在探测中……不行!他们速度太快了,就算我找出路线,凭你们的速度,也不可能在他们包围之前闯出去!” 一听这话,靳宛也变了脸色。 既然怎么样都逃不了,那……干脆赌一把! 念头一定,靳宛倏地挣脱雪琅的手,停下奔跑的脚步。 雪琅前冲的身体也因此停住。 他猛然回头,恼怒又急切地看着靳宛:“你停下来做什么,继续跑啊,难道你想死在这里吗?”“没用的,他们已经追上来了。”靳宛直直盯着前方的阴暗处,声音冷漠,“与其不明不白地死去,不如让我问个明白,至少得知道这帮人的身份和追杀我的原因。” 第400章 巴南 “等你死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我们的身份。” 就在靳宛话音落下后不久,一道阴仄仄的声音,从树林中传出。 雪琅神情骤变。 “你先设法拖延时间,我会帮你找救兵的。”长安君急促地叮嘱道。 靳宛在心里应了一声,“知道了。” 随即双眼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藏起心中的紧张,平静地开口:“何必要等到我死再说,你现在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难道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这个弱女子翻起什么大浪?” 见靳宛表现得这么冷静,雪琅诧异地看了过去。 半晌后,四周的树林里有了响动。 周围突然出现十几个穿着罩袍的神秘人,靳宛眼中浮起一抹惊讶,“看你们这身打扮,不像是寻常的人,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不怕?”罩袍老者不答反问,显然也是被靳宛镇定自若的反应给激起了兴趣。 靳宛直截了当地说:“我怕你们就会放过我吗?” “不会。”罩袍老者答得很爽快。“你们和雪琅、雪诺,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吧。”靳宛话锋一转,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而是看了眼身后的雪琅,意味深长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并不是隆凰帝国的人,而是出自神秘的巴南 帝国皇族。” 罩袍老者和雪琅同时一惊,为这女子惊人的观察力和推断力。 “我一直认为圣殿的易容术是无懈可击的,所以我很好奇,你怎么能看穿七皇子的身份?” 反正暗卫都解决完了,今晚不会有人再打扰他们,所以圣使也不介意多花点儿时间,和这个能引起他兴趣的少女聊一聊。“模仿的再像,也终究不是真品。雪琅和雪诺说话的口音,不仔细分辨,还真听不出问题。除此之外,两人的生活习惯跟我们也有些差异,至少他们就不像我们隆凰帝国的人那么喜欢洗澡。”说到这里,靳 宛耸了耸肩。 而雪琅面上则闪过尴尬之色。 “若说口音有细微的差别,我尚且能够理解。但是生活习惯……这跟喜不喜欢洗澡有什么关系。”看得出来,圣使是真心想不出其中的关窍。靳宛礼貌地微笑:“巴南帝国地处高山,常年气候寒冷,所以那里的人应该不经常洗澡吧?长久下来,巴南帝国的百姓也就形成了间歇性洗澡的习惯。就算他们到了炎热的地方,也不会天天洗澡,像雪琅和 雪诺就是这样,不管出再多的汗,都要隔一天或两天才洗一次澡。” 顿了顿,靳宛又温和地追加了一句:“你知道的,汗液是有味道的,接触久了难免就有点在意。然后再稍稍琢磨,对两人的来历,就能猜到个七八成了。” 圣使的眼光不自觉地瞥向雪琅,只见月色照耀下,青年的脸上隐约浮起了可疑的红色。 雪琅依稀记得,就在不久前的某天,靳宛还曾经委婉地跟他讨论过“洗澡”的问题。当时的他并未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现在才知道这不但是个令人尴尬的问题,而且还是个极大的破绽。 这样的解释虽然有点牵强,但是圣使却没有怀疑,只是越加认定靳宛这人细心聪慧。 如此,圣使更不能让靳宛活下来。 “你很聪明,没想到在这种偏僻的地方,还有你这样精明的女人。”圣使淡淡地发话,“真是可惜了,如果你不是隆凰帝国的人,那么我或许会饶你一命。” “爱情不分国界,您觉得我和雪琅在一块儿怎么样?要不我跟你们走得了,去巴南帝国当皇子妃。”靳宛看似真诚地眨眨眼,认真地提议道。 雪琅一听,懵圈了,惊疑不定地望着靳宛。 “你在胡说什么?”他低声对靳宛说道,“不要赌气,瞎子都看得出来你喜欢达先生。” 靳宛不以为然地耸肩,“他这会儿不是跟你妹妹在一起嘛!巴南帝国的驸马爷耶,这么高贵的身份,肯定对他充满了吸引力。索性我们俩都搬到巴南帝国,一个嫁给皇子,一个迎娶帝姬,两全其美啊。” “喂……”雪琅彻底无语了。 “这位大人,您意下如何?”靳宛不搭理他,小脸写满了期盼地盯着罩袍老者。 圣使定定地注视着靳宛。 好一会儿后,他冷冷地说:“不如何。” 随即做了个手势,命令手下摆出攻击姿势,冷笑着对靳宛道:“让你失望了,但是我根本没有打算将七皇子带回去。今晚,天山就是七皇子的葬身之地,你若想嫁给他,正好可以下去陪他。”“等一等!”靳宛连忙举起手,“其实我是说着玩儿的,我哪知你早就想杀雪琅?说真的,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你们为何要杀我,难不成就因为我碰巧和雪琅在一块儿?要是这样,你们杀你们的,我会装做 什么都没看见的。” 这脸翻得太快,雪琅登时大怒:“你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他们本来是想杀你的,我好心救你,你却倒打一耙!” “不可能!我都不认识他们,无缘无故的干嘛要杀我。”靳宛表示极度的怀疑。 “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要留在这里的错?你想背着我来找什么东西,就对我下了迷药,却不知那迷药本就出自我巴南帝国,而我身上带有解药,一发现不对我就服了解药,昏迷是假装的。” 这下靳宛是真愣住了。 原来是这样…… “然后你就把他们找来了?”靳宛正了正色,音调沉了几个阶。“没错。”雪琅突然平静下来,扭头看着罩袍老者,放轻了声音,“数月前,圣使亲自出马,带人潜入隆凰帝国,只为了寻找一种珍贵的昆虫。不久前我们来到天山,我和小妹在附近游弋,提防隆凰帝国的情 报人员出现,而圣使则带领圣殿人员在天山进行搜查。“原本今晚我是想带你们尽快下山的,但是你坚持要留下来,我想着此地与圣使驻扎的地方有段距离,便没有轻举妄动。若不是你后来对我下药,我也不会发信号通知圣使,也就不会有这杀身之祸了。” 第401章 救兵 靳宛刚才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倒不是真想不管雪琅的死活。 可靳宛万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是雪琅故意招来的! 想到那几个死去的暗卫,靳宛不由得心一痛,表情冷冽了许多。 “我真后悔接纳你们兄妹俩。”冷冷说了这句话,靳宛就坚决不再理会雪琅,而是转头盯着罩袍老者。 此时,圣使也漠然说道:“时间差不多了,动手吧。” 雪琅愣愣地望着靳宛决绝的背影,心里那股失落和惆怅难以言喻。 “如果你们是为了天蚕而来,那么最好还是不要杀我。”靳宛也放弃了之前虚伪的面孔,开门见山地对罩袍老者说:“就算你们找到了天蚕,你们也没有办法把天蚕迁移到巴南帝国,我说的对吗?” 闻言,圣使立即抬手阻止手下发动攻击,眯起双眼凝视着靳宛。 后者掸了掸衣服上的叶子,欠身一礼,再起身时,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彻林间:“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乌国的天才少女兼第一富商靳宛,目前为止掌握了酿酒、酿醋,以及……养蚕三种技术。”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眼皮一跳。靳宛神情不变,继续说道:“经过我对天蚕的多年研究,我发现天蚕是一种很依赖原生环境的昆虫。虽说巴南帝国气候与天山有些相似,天蚕有八成的可能性能在那里繁殖生存,但是首先,你们还得解决一 个难题,那就是如何把天蚕带到巴南帝国。 “别忘了,这种珍贵的昆虫是很脆弱的,但凡一点生存环境的小变动,都有可能导致它的死亡。而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们,整座天山里的天蚕数量,不足一百。” 对,是不足一百。确切来说,是不超过二十只。 当然了,这话不能让巴南帝国的人知道。因为如果数目太少,那这群人很可能会觉得,既然迁移天蚕无望,那他们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从而毁了天蚕栖身的这片树林。 数目多一些,迁移天蚕便有更多的把握。而一旦存在着希望,相信对方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天蚕弄到手的,这样靳宛谈判的筹码就更大了。 果然,圣使被靳宛说得心动了。 他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靳宛,过了片刻,方才不急不缓地问:“你有办法帮助我们迁移天蚕?”“不然你以为我来这里干什么?我是个商人,我寻找天蚕,是为了利用天蚕赚钱。所以,我必须要确保天蚕掌握在我手里,这么一来,迁徙天蚕是必不可少的前提。”这倒是靳宛的真心话,因此谁也瞧不出 问题。 可依然有人觉得靳宛是信口开河。 “圣使,这女人不可信。连我们圣殿都为之头疼的难题,她怎么可能有办法?我看,她只是想要活命才说大话。” 圣使却不这么认为。“你听到她刚才的话了吧?她说她会酿酒醋,还会养蚕……”说着,圣使饶有趣味地笑了出来,“除了威灵帝国的柞蚕,向来就只有我们巴南帝国暗中饲养冰蚕。可是现在,居然有个隆凰帝国的少女,说她会 养蚕?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她都有带回去研究的价值。” 如果靳宛听到圣使的这番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圣使提出了一个新的词语,“冰蚕”!这个词从来没有人公开谈论过,甚至连拥有作弊器的靳宛,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所以说,巴南帝国的“神秘”,并不只是一个空泛的概念,它是真正的神秘帝国。 “很好,你成功吸引了本圣使的注意,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一决定要留下靳宛,圣使就对靳宛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 靳宛淡定地说:“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至于七皇子你……”圣使的眼神又变得冷漠,“我会回禀帝君,我们不幸和隆凰帝国的保凰军团遭遇,而你为了帝国的荣耀和未来,选择了牺牲自我来严守秘密。” 言下之意,就是雪琅必死无疑。 这时雪琅反而坦然了。 ——当然,不是对死亡的坦然,而是对命运的坦然。 “我不会轻易认输的。”这样说着,雪琅两手在腰间一划,摸出两只碧蓝色的拳套,漠然对圣使说:“来吧,看我这条命能抵几个人。” 靳宛抿了抿唇,“怎么说都是你们帝国的皇子,非要赶尽杀绝?” “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妄想插手。”圣使淡淡道,一下子把靳宛替雪琅求情的路子,给堵死了。 在雪琅的话说完之际,圣殿的人就朝他冲了过去,一人对十几人的惨烈大战顿时开启。 靳宛握紧拳头,却也很清楚这些人的实力很强,即使自己加入战圈,也扭转不了局面。 为今之计,只有寄望于长安君。 便在此刻,长安君欣喜的声音响起:“救兵到了!” 伴随长安君声音落下,大地一阵震动。 黑暗中,四面八方仿佛都传来了声响,惹得圣使皱眉四顾。 “轰轰轰——” 震天动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下一刻,一头身躯雄伟、獠牙锋利的巨大野猪从树林里冲了出来,笔直地撞向圣使。 靳宛登时大喜! “野猪前辈!” 在巨大野猪之后,又陆陆续续冲出了几头身形比较小的野猪,它们进攻的目标则是包围雪琅的十几人。 “由于猪精也是今天刚到天山,所以暂时只能找到这些帮手,至于天山更深处的猛兽,就没办法叫来了。”长安君解释道。 纵然如此,靳宛也很满足了。 就在靳宛以为战局要彻底扭转的时候,长安君却忽然凝重地说:“那头猪精让你们快走,那名老者身上好像有修真法宝,连猪精也不是他的对手。” “怎么会!”靳宛心情又跌到谷底,担忧地望着和罩袍老者激战的野猪,“那野猪前辈会不会有事?” “顾不得了!不过他们的目标是你和雪琅,所以你们逃了,他应该会第一时间去追你们,不会跟猪精纠缠的。” 见长安君这么说,靳宛也不再犹豫,冲着另一边的雪琅大喊:“快找机会逃走!”说完,靳宛自己先拔腿溜了。 第402章 战斗 趁着圣殿的人被野猪困住,雪琅迅速来与靳宛汇合。 两人头也不回地奔跑着,雪琅大声问道:“那头野猪怎么回事,它好像不是普通的野猪,居然还能和圣使斗个旗鼓相当!” “‘怎么回事’?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们巴南帝国背地里到底在搞什么勾当,那所谓的‘圣使’,身上为什么会有和传闻挂钩的东西?”想到长安君的提醒,靳宛越发感到荒谬。 因为在此之前,他们根本没有想过要把巴南帝国,和修真大陆联系在一起。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雪琅却好像有意回避,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我能肯定的是,如果我们再不快点逃走,那很快就会被圣使追上——那头野猪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是圣使的对手。” 这一点不用雪琅说,靳宛也能从长安君那里得到警告。 “情势不妙!那批人已经分成两队,一队牵制住野猪群,另一队则是向你们追来了。” 闻言,靳宛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雪琅。 “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以你的速度,几乎不可能从他们眼皮底下逃走。”余光瞥了眼靳宛,雪琅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靳宛抽了抽嘴角,“那真是对不起,我给你拖后腿了。可你是不是忘了,找他们来的人是你。” 此话一出,雪琅露出一个莫可奈何的表情。 他停了下来,在靳宛好奇的目光下,倏然双手握拳,背过身去面对即将追上的敌人。 “你走吧,我会尽量阻挡他们一段时间。如果你能够幸运逃生,希望你能代我照顾小妹,她是无辜的。” 靳宛听了,忍不住嗤笑一声。 说实话,靳宛一点儿都不想答应雪琅的要求,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等一下,有人来了!” 长安君一声惊呼,令靳宛精神为之一振。 决心以命换命的雪琅迟迟听不见靳宛的动静,扭头一看,这傻女人居然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他不禁又急又恼,出声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逃啊!” 话一出口,却见得靳宛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随即雪琅瞪大了眼睛,看着靳宛一改之前紧急逃命的模样,伸了个懒腰后开始活动全身的筋骨。 盯着靳宛弯腰拉伸的动作,雪琅的脸色十分古怪:“你在干什么?” “热身啊!”靳宛答得坦然。 “热身了会让你跑得更快?” “不会。” 雪琅这一刻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然而靳宛仿佛并不在意他的想法,做完热身运动后,又把自己的长裙撕烂,只留膝盖以上的那部分。如此,靳宛穿在里面的中裤,就暴露了一大截。 这还没完。 望着靳宛在他面前大辣辣地脱下外衣,露出贴身的中衣,雪琅已经彻底被这疯女人不着边际的行为,给整得无话可说。 “看来我得做一套战斗服了。”靳宛打量了下自己现在“惨不忍睹”的服装,嫌弃脸地说道。 此时两人已经能够听到追兵的声音了。 雪琅叹了一口气。 他真的,搞不懂这个女人! “坚持就是胜利,一起加油吧。”身旁少女的双目骤然燃起战火,话音尚未落下,靳宛那娇小的身躯就奔着最先冲出的一道暗影而去。 那神秘人显然没预料到这种情况。 但神秘人并不慌乱,猎物主动送上门,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他的身体在惯性下如一颗炮弹般,径直砸向迎面而来的靳宛,罩袍下的脸露出一个狰狞的微笑。 两人即将撞上的那一瞬,少女的身体猛然后仰,双膝着地紧贴地面滑行,认为少女毫无威胁之力的神秘人,一时陷入惊诧中,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也就是这短短的刹那,靳宛手中突然出现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这是为了方便他们吃水果,而特地放进空间带走的汤国“精品”——电光火石间,靳宛素手一抬,这把水果刀就快、狠、准地,插进了从上方 飞过的神秘人,那唯一露在外面的脆弱部位。 “砰。” 满脸难以置信和不甘的神秘人尸体,落地时发出了沉重的声音,引得所有人骤然放大了瞳孔! ——眨眼功夫,他们的人被一刀割喉! 雪琅甚至没看清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可那具尸体不会撒谎,靳宛刚才真的杀了一个人! 紧接着,迎接两人的,就是其他圣殿成员暴怒之下的猛烈攻势。 之所以能那么迅速地解决掉一个神秘人,不仅是因为对方的掉以轻心,也是因为这里面有长安君相助。黑夜中的这场林间大战,有长安君帮忙的靳宛,自然比别人更占优势。 而靳宛突然展露的这一手,充分说明了“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一旦敌人正视靳宛,想要再那么轻易地铲除敌人,就变得困难数倍。 俗话说寡不敌众,尽管靳宛开了挂,带着长安君战斗的时候有如神助。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靳宛的体力难以支撑,在三个人的夹攻下也变得左支右绌,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靳宛也没有余力去想援兵何时赶到。 “左边,快闪!” 靳宛下意识地照着长安君的指示闪避,然后就有一枚银针擦着靳宛的左臂飞过,靳宛的眼神顿时起了变化。 “你干什么,圣使说了要留她活口,你竟然还敢用冰魄针!” 位于靳宛后方的神秘人,差一点被同伴误伤,这时便朝着射出银针的那人,恼怒地用巴南帝国语说着什么。 “她杀了我们的一个人!再拖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又有谁死在她手里!” “那也不能用冰魄针……” “别吵了!我已经发现了她的弱点,虽然她近战很强,但是她远攻不行。所以只要和她保持适当的距离,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拿下她。” 三人对话的时候,也停下了攻击,靳宛这才有了喘息的空隙。但很快,不等靳宛松一口气,长安君便告诉了靳宛一个糟糕的消息。“他们发现你的弱点了,决定对你使用远攻……虽然我能帮你探测到攻击在什么方位,可即便你知道了,身体也很难做出反应。” 第403章 破阵 “殿下,我们已经进入了阵法的核心范围,可暂时还依然没有发现出口。” 看着敖千阴沉的脸色,卫甲说这句话时尤为小心。 自从他们闯进天山的这片树林,一行人就在无意中,陷进了不知名人士布置的阵法。关键是这个阵法的跟他们以前所知的阵法大为不同,就连殿下都没有办法短时间内破解它。 这也导致了,暗卫们听从敖千的吩咐去不同的方位查看,结果却没有找出什么破绽。 随着暗卫的回答,敖千的心情变得更加差。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直觉告诉他,如果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一场让他难以承受的厄难之灾将会降临。 再联想到靳宛闯进了天山的深处,至今未能有消息,敖千的眼神不禁愈加晦暗。 终于,敖千下了一个不顾一切的决策。 “放火,烧山!” 不管是什么阵法,所依靠的无非是这片树林的地形。所以只要把树烧光了,阵法也就不攻自破。 不过这个决定显然很疯狂,因为一个不好,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会葬身火海。然而心里越来越浓的不安,已经逐渐掌控了敖千的思绪,为了找到靳宛,所有的后果他都愿意承担。 暗卫的职责就是遵从敖千的命令,所以就算他们心里甚为震撼,却也不会提出质疑。 很快,卫甲就让人准备好了火把,站在敖千选定的位置。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卫甲恭敬地禀报。 敖千冷着脸,刚要下令放火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达先生,不要!” 这道声音很大,立即吸引了在场暗卫们的注意力。 敖千不由得蹙起眉头,循声望去。 这一看,敖千的目光顿时产生了变化,身形一动几乎是瞬移到了来者面前。 而那个背着雪诺的暗卫也立刻放下小姑娘,对着敖千跪地行礼:“爷……” “夫人在哪里?”不容暗卫说完,敖千急切地抓起他,厉声喝问。 原来这名暗卫,就是负责保护靳宛的几个暗卫之一。而在靳宛等人吃烤肉的时候,这名暗卫并不在其中,当时靳宛和雪琅都没有留意到这一点。 事实上,这个暗卫并不是无缘无故地失踪了,而是偷偷离开去找敖千。可惜暗卫下山途中,也闯进了巴南帝国圣殿团设下的阵法里面,也就被困于此地。“……若不是遇到雪诺小姐,恐怕属下也找不到爷。”暗卫讲述完了自己的遭遇,才肃声道:“夫人在其他人的保护下,按理说是不会出事儿的。可我记得,白天我们到这里的时候,这个阵法并不存在,恐怕 是有人……” 听到这里,敖千马上看向雪诺,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道:“你带我去找宛儿,我带你去见阿轩。” “真的吗?”雪诺的眼睛里露出了兴奋的光芒,甩着羊角辫高兴地说:“你不骗我?” “我要立刻见到宛儿。”敖千径直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并没有回应雪诺的质疑,但是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雪诺来自巴南帝国这个秘密,早在之前就被敖千猜测到了。他很清楚,这对兄妹八成是巴南帝国的贵族,可是当时他对两人乔装暗访隆凰帝国所为何事,并不感兴趣。但是,当他们在罪城再次相遇后,雪诺就一直找机会接近敖千。起初敖千不以为然,因为对于雪诺当初放话要嫁给自己的行为,他是一点不当回事儿的。直到有一天,雪诺含羞带怯地问起敖轩的事情,此 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每次都会趁雪琅不在,不停地追问敖轩的情况。 渐渐的,敖千也察觉到了异样。 然后某日,雪诺询问敖千,能否带她去见见敖轩。这个时候,敖千自然是直截了当地回绝。 于是雪诺就把她和敖轩在巽京王宫初次见面的场景,告诉了敖千。当敖千听雪诺提到敖轩身有暗疾,他才有所反应,追问雪诺是如何得知的。 事实上,敖轩在药物、毒物这两方面浸淫多年,身体的确受到了侵蚀。帝君屡次禁止敖轩接触这些东西,只是从来不起作用,于是无奈的帝君就只能派御医专门给敖轩调养身子。 到后来,敖轩的造诣越来越高,御医已经赶不上他了,调养身子的药物便由他自己调配。由于到目前为止,敖轩都没有出过什么大问题,所以帝君也慢慢的放松了对他的管制。 只是敖千知道,敖轩并不是彻底解决了隐患,而是暂时压制了它们而已。所以在听雪诺说,她有办法彻底解决敖轩身体里面的暗疾时,敖千不可避免地留了神。 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有这个能力,雪诺拿出了巴南帝国的“圣灵液”,一种从巴南帝国的“圣花”提取的液体。 那天靳宛回来看到两人手碰到一起,正是雪诺拿圣灵液给敖千看的时候。实际上,这些天雪诺缠着敖千,都是为了搜集敖轩的信息。对敖千本人,雪诺已经没有了早初的那种倾慕。 如果靳宛早一点知道这点,那么今晚的危机,就不会发生了。 敖千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他此刻,正跟在雪诺身后闯出阵法。 不多时,一行人总算顺利出来。也几乎是他们出来的瞬间,众人就感受到了来自不远处的战斗波动。 敖千眼神突变,骤然前冲,几个暗卫立马跟上。 与此同时,犹在与野猪缠斗的圣使,面色一变发出惊疑声。 “什么人?竟能闯过大阵……” “哼哼哼!”有破绽! 野猪顿时原地一扭,庞大的身躯狠狠撞向罩袍老者。 圣使看了它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有人来了,本圣使也就没工夫再陪你玩了。” ——一人一猪,一个只是衣服微微凌乱、嘴角略有血迹,一个却被砍得皮开肉绽,不难看出哪一方更有优势。 又一次打退野猪,圣使不再追杀过去,而是扭身朝第三战圈飞去。也是这一刻,应对两个圣殿骑士的雪琅,惊恐地瞪大眼睛,看着靳宛疯狂地大笑着,不顾后面射来的冰魄针,全速冲到一个骑士跟前…… 第404章 紫金 “靳姑娘!!!” 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声震彻山野。 敖千前冲的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竟然受到心绪波动的影响,喉间涌出一股腥甜液体。 宛儿! 一瞬间,敖千漆黑的瞳孔遽然凝缩,暗黑色的眼珠恍惚间似乎变成了紫金色…… 那厢靳宛冲到了中间那名圣殿骑士前面,在靳宛身后,是激射而来的冰魄针。至于靳宛身前的圣殿骑士,则认为靳宛必死无疑,露出冷笑闪也不闪地正面迎战。 所有人都断定靳宛无路可逃,因为他们都忘了之前的教训,仿佛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人能够记起靳宛是如何快速杀掉一个人。 又或者,他们对冰魄针的威力极其了解,导致他们信心十足。 “就是现在!” 长安君一声断喝。 于是靳宛头也不回,右手往后一放,心里默念:“出!” 随即,就听见“铛”的一声细响。 此时靳宛身子一弯,又默念一句:“收!” 紧接着,原本突然出现在靳宛手里的圆底锅,一眨眼又消失了。和圆底锅一起不见的,还有射到锅里的冰魄针。想象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但一时间,在场之人还没有一个反应过来。而靳宛身前的圣殿骑士依然不做防御,双手带着凌厉的掌风劈向靳宛。正因为对冰魄针十分自信,所以当他看到靳宛竟伸出右手想要 与自己对掌,他忍不住讥诮一笑。 死到临头,还想挣扎?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中闪过,忽然他的目光一凝,惊疑不定地看着少女抬起头时露出的冷酷眼神,还有嘴边掀起的淡淡弧度。 “去死吧……” 轻声说出这三个字,靳宛眼睛一闭,右手掌心对准眼前之人的心脏。 “出!” 默念完毕,一枚细小的银针立即从靳宛的手心飞出,射向那名圣殿使者。 那人刚才主动靠近靳宛,使得两人的距离快速拉近,所以此时此刻,他根本来不及躲避! 几乎没有看清冰魄针的轨迹,这名圣殿骑士就被银针刺进心脏,眼睛立马就黯淡下去了。 “砰!” 与此同时,圣殿骑士的掌风还是落在了靳宛胸口,虽然力度因主人的死亡而有所削弱,但这一击仍是将靳宛打飞了出去。 “噗!” 身受重伤的靳宛不受控制地喷出一口血,脑袋也不由得一阵晕眩刺痛,意识开始涣散。 ——大个子……你快到了吧? 这是靳宛昏迷前,脑子里思考的最后一个问题。 由于失去了意识,因而靳宛没能看到在自己即将摔落地面时,夜幕中、皓月下,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另一个追杀靳宛的圣殿骑士,那只带着凌冽杀意的魔掌,已经快要触摸到少女的身体。结果他只觉得面前有什么掠过,再细看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目标人物没了。 不仅他没能看清是什么闪过,就连雪琅和其余的圣殿骑士,也不清楚那道黑影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导致剩下的四个圣殿骑士,都警惕了起来,戒备地盯着那道黑影。 在他们的注视中,高大挺拔的青年抱着人事不知的少女,于月光下渐渐浮现真面目。 他剑眉星目,面若冰霜,一袭墨色长衫、一头墨色长发,都在这宛如静止的时间里无风自动,势头猛烈而血气冲天。 无需多言,眼下唯有一个举动,方能平息心中怒火—— “杀!” 一声令下,太子爷身后的树林里,即刻掠出了几道黑影。 那些黑影目标明确,都是一对一地找上了一名穿着罩袍的圣殿骑士,雪琅也因此得以从敌人的围攻中脱困。这些暗卫与圣殿骑士的能力应是相差无几,然而暗卫一路赶来,已经发觉了同伴的尸体,心里本就充满了怒火,攻击便无比凌厉。而与之相对,几个圣殿骑士先后经过了和野猪群、雪琅或者靳宛的战斗, 体力有所消耗,加之措手不及,因此居然一个照面,便被训练有素的暗卫们一击毙命。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转折来的太快,以至于雪琅还一脸茫然。 等圣使率领余下骑士赶赴战场,地上只有几具睁着大眼死不瞑目的尸体。 天上几朵乌云缓慢飘过,月亮慢慢探出头来…… 树林中央,两队水火不容的人马静静对峙,气氛肃杀冷冽。 圣使的眼睛扫过为首的青年,继而是青年怀里抱着的靳宛,然后是雪琅、暗卫……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躲到最后面的雪诺身上。 直到这时,圣使的眼神方才起了一点波澜。 他嘴唇蠕动,沙哑的声音凝成一句话:“十三帝姬,此事与您无关,不要忘了您的身份……待此间事了,本使还要带您回去。” 雪诺瑟缩了一下,偷偷觑了一眼最前面那道高挑的背影,心里一横咬牙道:“我不回去!” “十三帝姬,请不要让我们为难。”圣使面无表情,冷冷说道:“稍后本使会亲自料理这些杂鱼,而看在您的份上,本使会不再计较七皇子不敬的言行。” 听到圣使提及自己,雪琅的第一反应,却是去观察达先生的表情。 然而当他看见青年的眼睛,他的心脏就不可遏制地狠狠一跳! 几乎是同一时间,圣使与青年都没动,可他们的手下无一例外地冲向了对方。在两方人火热厮杀之际,圣使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敌方首脑,观察那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青年。出乎他意料的是,那青年貌似并不在意他的目光,更不惧怕他会暴起攻击似的,反而先抱着靳宛走到树 下。 令圣使惊奇的是,被他击败的野猪,这时竟也走到了那青年身边…… “宛儿交给你。”树底下,敖千摸了下野猪的猪脑袋。 旋即,他转向对面的罩袍老者,音容俱是骤冷:“他,交给我。” 野猪吭哧吭哧了几声,接着便直接趴在靳宛身侧,扭头像狗一样舔了舔身上的伤口。 ——小伙子,本帅看好你,去把那老头儿拆了! 离开前,太子爷又看了一眼昏过去的靳宛。当那些血迹映入眼帘,太子爷的眸色,再一次发生了变化。 第405章 碾压 敖千并不清楚自己身上的具体变化,他只觉得在极度的悲恸和愤怒中,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好像体内觉醒了一只强大得无与伦比的巨兽。 在这头巨兽的操控下,仿佛连他的身体也焕然一新,变得坚不可摧。 敖千的攻防力量产生变化,最倒霉的自然是圣使。 在圣使的想法里,无论来的这青年是什么人,都不可能比自己更强,否则他一定能有所预感。 所以当眸色真正变为紫金色的敖千,一步一步地朝圣使走去时,圣使仍然是那副淡然从容的神态。 周遭充斥了暗卫与骑士激战的声音,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场大招的决定权就掌握在敖千和圣使手中。不管是哪一方的首脑获胜,都能够为这一晚的激战画上句号。 只是,双方的念头亦然一致,不约而同地坚信自己的主子会赢,于是越打士气越高,连带着交战的状态也愈发火热激烈。 雪琅紧张地注视着场中二人,一旁的雪诺小声问:“兄长,是达先生厉害一些,还是圣使厉害一些?” “我不确定……”雪琅犹疑道,紧接着目光一变:“他们动了!” 而在雪琅话音落下的瞬间,位于中心战局的两人已经化为两道残影,彼此攻击了十数下。 一交手,圣使心里就惊讶了。 这青年比他想象中难缠,竟然能够跟上他的速度! 即便如此,圣使还是不慌不忙,他的信心也没有因此动摇。可眼瞧着青年有这样好的身手,圣使倒是动了收人的心思,于是说道:“年轻人,本使素有爱才之心,如果你肯交出靳宛并跟随本使,那么今夜之事一笔勾销,本使也承诺一定会好好待你,不辜负你这身武 艺。” 听了这话,太子爷面无表情。 只是很快,圣使脸上的淡然之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阴霾从眼底一点点浮现。 几个呼吸的功夫,圣使就被逼迫得用出了全力,这说明青年一开始也是隐藏了实力的,因而圣使心里丝毫不敢再大意。 孰知这还远不是太子爷的极限,敖千的攻势越发狠厉,速度也越来越快……终于,圣使回防不及,被太子爷一掌拍中肩膀。 圣使面色一白,慌忙后退,想要拉开和敖千的距离。然而太子爷岂能让他如意,面无波澜地跟了上去,攻击也没有停止。 直到这时,圣使方才注意到青年有一双颜色诡异的瞳孔,心里无端端地忐忑不安。 “这小子有些古怪,不宜继续与他缠斗……看来只有抓人质了!” 思及此,圣使的视线瞥向敖千后方,靳宛就躺在那里。 接着他故意声东击西,意欲迷惑青年。 待敖千被顺利引开,圣使心里一喜:成功了! 紧接着圣使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树下的靳宛,至于那头在旁边看守的野猪,只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不足为虑。 望着圣使冲来,野猪几乎是立马跳了起来,凶悍无匹地做出攻击姿态。 “哼,跳梁小丑!”圣使嗤了一声。 然后他伸出手…… “砰砰砰!” 一道影子转瞬而至,下一个瞬间,不可一世的圣使就被那身影一拳打进树林,接连砸断了三棵大树,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近距离观看了这一幕的雪琅和雪诺,一个忍不住眼角抽筋,一个忍不住目瞪口呆。 太子爷浑身散发着煞气,用怒到极致反而更显冷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不、许、碰、她!!!” 话音尚未落下,敖千的身体已跟着冲进了黑暗的树林。 旋即树林里就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 不多时,林间突然传出一下比一下高亢的惨叫声:“啊——啊!!!” 雪琅听得后背汗毛竖起,不禁往外面走了几步,眼睛看向漆黑的树林。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咻”的声音…… 顿时,雪琅瞳孔一缩,反应迅速地抱头蹲下。 有什么东西从他头顶飞了过去! “砰!” 又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雪琅扭头看去,只见他们巴南帝国里高高在上的圣使,竟如同一只死狗般瘫在地上,一只手以极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 这个画面实在太震撼,那几个和暗卫激战的圣殿骑士,一见此情此景,个个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眼神都变得恍惚了。 备受鼓舞的暗卫们则是精神一振,趁机发起猛烈的攻击,取得了战局的优势…… 敖千飞出树林,落到圣使的面前。 “你、你是什么怪物?”望着那双紫金色的眼眸,圣使颤抖地问出来,声音里既有不甘又有恐惧,眼睛里也没了之前的自信从容。敖千不答,一只脚踩在他的胸口,语气冰冷:“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我的女人。她身上的每一道伤口、每一道血迹,我都要从你们身上,十倍百倍地讨回来。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不管你们背后是什么势 力,我保证,会让你们尽数陪葬。” 雪琅听得身子一颤。 这样的达先生……好恐怖! 对于这一点,圣使的体会最是深刻,因为敖千的杀意基本上都是冲他来的。 恰好这时那些骑士也都被擒住,暗卫将他们的穴道点了,扔到敖千的脚边。 太子爷这才移开目光,在人堆里搜寻着刚刚攻击靳宛的那两个人。凡是被那紫金色的双眸盯上的人,都会觉得,有一股寒气从脚底涌到头顶。 最终那两个人被拎了出来,和圣使扔在一块儿。至于其他人,敖千竟也二话不说,亲手将他们全给杀了! 见状,暗卫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以往这种事,都是由他们代劳的,想不到这次殿下会亲自动手…… 雪诺始终还是个小姑娘,看到那么多人死在眼前,多少会有点于心不忍。可是雪琅对她摇了摇头,拉着她走开,不让她去找敖千求情。 “你们三人,不会死得那么轻易。”敖千冷冷注视着圣使以及余下的两个骑士,说完后拿起长剑划了几下,接连挑断了两个骑士的手筋脚筋。 听着耳边的惨叫,圣使的脸色青白交加,愤怒吼道:“小子,要杀就杀,少来这一套!” 敖千丝毫不受影响。但是他刚一剑刺进圣使的肩胛骨,众暗卫便见他们的主子身子一晃,然后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第406章 冰茧 敖千这一倒,简直让暗卫措手不及。 卫甲反应极快地上前接住主子,其余人就训练有素地上前围成一个圈,将敖千和卫甲护在中心。 暗卫行动之时,刚刚受到重击的圣使眼中精光一闪,趁着没人注意,用未受伤的那只手快速掏出了什么,并把内劲注入进去。 当卫甲检查过敖千的身体,发觉主子只是昏迷过去,并没有受伤,当即松了一口气,对其他人打了个手势。于是便有暗卫朝圣使走过去,他本想把人带走,却发现他们的俘虏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看到圣使高举一只手,卫甲偷偷留了心,对手下使了个眼色。 “如果你们敢再往前一步,那么今晚大家就同归于尽。”眼尖的圣使看到暗卫的小动作,立马摊开手心,那里赫然躺着一朵冰蓝色的花朵。 此时不远处的雪琅恰好走过来,一眼就瞧见了这朵晶莹冰蓝的小花,脸色霎时变了。 “你们都别动!”他大喝一声,使得本欲下令擒住圣使的卫甲,不由得住口。 另一边,雪诺看见冰蓝小花,就想在圣使的注意力被吸引时悄然靠近。可惜,圣使对她早早就有所防范,所以雪诺一动,圣使的目光便紧盯着她。 “十三帝姬,我知道你能操纵冰元素,但目前只有用手触摸到这冰茧,你才能够阻止它爆炸。所以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蠢到让你靠近。我保证,在你触摸到冰茧之前,就能催动它爆炸,不信你就试试。” 说着说着,圣使忍不住咳了几下,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流出。 而这番话顺利让雪诺不敢动弹,她无措地看向雪琅,无声地询问他该怎么办。 雪琅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问:“你想怎么样?如果冰茧爆炸,你也一样活不下来。” 圣使不做声,而是恨恨地看了眼昏迷的青年,以及少女。 那个眼神透出的信息,很明显就是想要他们交出这两个人,卫甲一下子沉下脸。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不过我能够明白地告诉你们,休想再打我家主子的主意!即便是死,也绝不可能让你动我家主子一根汗毛!” 雪琅也坚定地摇头:“圣使,今天你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十足幸运。达先生和靳姑娘,不是你能招惹的,别忘了这里终究不是我们巴南帝国。” 听罢,圣使也知道今天他想带走靳宛,是没有希望的了。纵然心中多有不甘,可局势对他不利,再逗留下去恐生变故。 是故圣使低哼一声,怨忿的目光扫过敖千,冷冷开口道:“你们谁不怕死的,就尽管追来吧!” 话音落下,他一个鹞子翻身,冲进了漆黑的树林。 暗卫见状就要去拦阻,雪琅急忙解释道:“现在不能追!否则逼急了,圣使引爆冰茧,这整座天山都会夷为平地,我们这里的人更是一个别想逃!” 如今敖千和靳宛都昏迷了,卫甲就是暗卫的头儿,所以暗卫们都征询地望着他。 卫甲却是追问雪琅:“那冰茧是什么东西,真的有这般大的威力?”“冰茧的威力是毋庸置疑的,正因它威力巨大,因此整个巴南帝国,一共就只有两朵冰茧。以圣使的地位,能够拥有一朵是情理之中,只是我没想到他会随身带着……”雪琅的神情十分严肃,看起来不像是危 言耸听。 卫甲静静注视了他一阵,良久才收回视线。 “既然雪琅公子都这么说了,那就先不要追了,至少要先保证两位主子的安全。丙、丁,你们两个去砍些木材回来,做好担架后就将爷和夫人抬下山……” 靳宛记得,自己应该是昏迷了吧? 可是为什么,昏迷后的感觉,也那么舒服?好像置身在一个安详的世界,周遭围绕着许许多多的光点,黄的、白的、绿的……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 这种经历还是第一次,以前靳宛可从来没有遇见过。虽说潜意识里,靳宛知晓自己昏过去了,但现在的遭遇又不像是身处梦境,反而感觉很真实,就让靳宛不得不疑惑了。 不知过了多久,靳宛周围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光点逐渐消失,白光则越来越强盛…… 唰。 ——房间里,少女睁开了眼皮。 熟悉的景象映进眼底,靳宛眨了眨眼睛,慢慢感觉到从四肢百骸传来的酸疼感。 这里是……罪城的大宅子啊。 我回来了? 脑中闪过这个狐疑的念头,靳宛动了动脖子,随即竟看到敖千就躺在自己的身边。 靳宛腾地坐了起来。 “大个子?” 看着敖千苍白的脸色,靳宛的心马上揪了起来,赶忙凑过去观察他身上是否有伤。 “瞧把你紧张的,有这功夫你还不如多心疼心疼自己。”脑海里这时响起了小正太的声音,长安君懒洋洋地现出了身形。 靳宛被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这话什么意思?大个子的脸色很差,我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只听长安君说,敖千即将赶到,所以靳宛才决定和雪琅一起战斗。最起码,自己有长安君相助,留下为雪琅分担下压力,他死亡的概率就低了。 本来靳宛所想的就是拖延时间,等敖千带人赶来救场,谁知道一打起来就没办法随心所欲了。在那个环境下,不是敌人死就是靳宛死,而且敌我差距略大,靳宛只能冒险一点。 实际上靳宛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长安君一说敌人要采取远攻的战斗方式,靳宛就几次尝试缩短与敌人的距离,结果每次都是失败告终,还差一点被干掉。最后靳宛没办法,只能故意露出后背的破绽引敌人上钩,等敌人大意后再以攻代守 。 这个办法显然很危险,因为如果不是敖千来得及时,靳宛这会儿估计就挂了。 也因此,长安君其实是有点气恼的,说话的口气便不大好。“你担心个什么鬼?你以为太子爷是你啊?说了那样做太冒险,你偏偏不听,一定要拿命去赌。这次幸运躲过一劫,下次死了就不要怪我没事先提醒你。” 第407章 扯平 面对长安君的炮轰,靳宛倒是挺淡定的。 “不然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当时的情况你比我更清楚,凭我的实力是打不过他们的,能铲除一个是一个嘛。” 长安君却毫不犹豫地道:“自身难保的时候,就不要去管别人的死活了。” 这是在责怪靳宛为了保住雪琅的性命,而选择留下。站在长安君的角度,他的确不在乎雪琅会不会死。换句话说,只要靳宛能够保命就成了。 事实上,那个时候就算任由雪琅独自留下抗敌,靳宛也没办法跑多远。五打一的情况下,雪琅坚持不了多久,这样他们两人反倒会被分而击破。 不过靳宛懒得跟长安君争执,因为这个道理,长安君肯定是明白的,他只是对靳宛选择冒险的方式不满罢了。 伸手探了下敖千的鼻息,发觉他的呼吸还算平稳,靳宛的一颗心才算放下。 “用不着担心他。”见靳宛让了步,长安君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又恢复那副慵懒的模样,“敖千现在只是力竭昏迷,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靳宛听得满心困惑,不由得反问:“怎么会力竭呢?” 当下,长安君便把靳宛昏过去后的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那个‘冰茧’,应该是用冰蚕茧和一种法宝材料融合做成的,属于爆发性的消耗型法宝。当时猪精感应到法宝波动,应该就是这个东西。” 说起圣使的这张底牌,长安君态度随意,并没有很在意。靳宛一听,就知道这东西尚入不得长安君的眼。 于是不以为然地说:“听你的口气,那玩意儿应该不是很厉害啊。”“说笑了,那东西一爆炸,别说是天山,我估计连罪城都会消失大半。”长安君丁点儿面子都不给靳宛留,很不客气地道:“好歹那也属于低等法宝了,至少这块大陆上,三大帝国如今还没有什么武器,杀伤 力能够和冰茧媲美。” 好吧,没想到那罩袍老头儿还带着这么可怕的东西。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早点把冰茧拿出来?”略微思索,靳宛又好奇地问。 “一来是这低等法宝对你们来说,称得上无比珍贵了;二来是催动冰茧需要时间。刚开始对付你和雪琅两个人,根本用不着冰茧,巴南帝国的圣使自然就不会拿出来。“后来的猪精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也派不上用场。直到敖千出现,最初圣使低估了他,结果敖千越战越勇,直接碾压得他来不及拿出冰茧,更别提催动冰茧了。若不是敖千突然力竭倒下,他也没时间使用 冰茧。” 长安君解释完,靳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敖千的脸。 半晌,靳宛忽然道:“连野猪前辈都打不过这个圣使,怎么到了大个子那里,直接就是碾压的局面?虽然我知道大个子挺厉害的,可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这里面当然是有猫腻的。 靳宛不知缘由,可长安君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沉默良久,不知道是否要跟靳宛解释,毕竟现在就让靳宛接触那个世界的事情,似乎过早了一点。 而就在长安君考虑时,靳宛好像已经放弃了追求答案。 只是内心深处,靳宛也隐隐察觉到了,自己被带到一个异界,原因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个世界,应该还有很多秘密,等着自己去探索。 房间外时刻有暗卫守着,所以靳宛一出去,大宅里的人便收到了风,全部汇聚到了靳宛和敖千住的院子里。 靳宛这才知道,自天山的经历后,时间已过去了一天一夜。 待问候过靳宛,卫甲便汇报了罪城这两日的情况。 “那晚在天山的战斗,也惊动了罪城的几方大势力,眼下他们正在查探当时对战之人的身份,昨天已经有人到我们这儿打探情形了。” 靳宛颔了颔首,表示自己了解了。 旋即目光逡巡一圈,当发现暗卫的人数少了一半,靳宛不由自主地抿起了嘴角,心情有一点沉重。看见靳宛的表情,卫甲好似明白这位善良的主子,心中在想些什么,当即沉声说:“我等的职责便是保护爷和夫人。只要两位主子无恙,兄弟们的牺牲就是有价值的,夫人不必为我等伤怀,这里的每一个人 ,都是早就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话虽如此,看着靳宛为死去的暗卫难过,卫甲等人还是颇为动容的。在深宫和战场上,人命是不值钱的,每天都有人明着暗着地死去,谁也没有那个精力和心情,去哀悼别人的死亡。 而暗卫,更是不会有人在乎生死的存在。“这一次,他们都是因我而死,所以是我对不起他们。”靳宛面无表情,只是袖中的手紧紧握拳,显示出靳宛并不平静的内心,“若不是我私自外出,他们也不会遭此劫难。这个血的教训,我记住了,今后绝 不再莽撞行事。” 此话一出,暗卫们齐齐抬头,目露惊讶地看着靳宛。 夫人竟然会对他们这些下属道歉? 众人感到受宠若惊,以致都有些手足无措了,卫甲也是讷讷道:“夫人言重了……我等不敢质疑主子的决定,夫人其实也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然而,对于卫甲的木讷劝慰,靳宛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摆摆手让他们退下。见此情景,一干暗卫也不多做逗留,行了个礼便散了开去,回到各自的位置。 等到暗卫走了,不远处的雪琅,方牵着雪诺走上前。 “靳姑娘,谢谢你。” 听见声音,靳宛转身,见是他们兄妹二人,摇了摇头:“不用谢我,我当不起。” 闻言,雪琅面上浮起一片愧疚的神色。 雪诺急忙替自己的兄长辩解:“宛姊姊,你不要怪兄长,他也不想伤害你的。”“我知道。”靳宛语气淡淡,“我也没有怪他,毕竟那些暗卫本来就来自和你们不同的国度。就我个人而言,我是很感激你的,因为圣使要杀我时,你还赶来给我通风报信。但经过后来的那一战,我想我们应该扯平了。” 第408章 隔膜 与其怪雪琅,还不如怪自己,毕竟是靳宛给了他接近自己的机会。 可说到底,他们之间也不可能再回到之前的状态了。那个时候,他们是朋友,可今后……至少目前来说,靳宛依旧心有芥蒂,即便不把雪琅当敌人,也很难再当朋友。 因为敖千是隆凰帝国的太子,而雪琅是巴南帝国的七皇子、雪诺是巴南帝国里备受关注的十三帝姬,尽管现在两国没有明面上的斗争,可彼此的背景已决定了他们将来的立场,不可能一致。以前雪琅兄妹身份没暴露的时候,靳宛可以装作不知情,单纯地与两人来往。但经过了前天晚上的那件事,想来雪琅也察觉到了,敖千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武林高手”。说不定,他也隐约猜到了敖千的贵族 身份。 既然这层窗户纸已被捅破,想再修复关系,便是很难的事情。所以相忘于江湖,才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这样想着,靳宛对待雪琅的态度,不由得冷淡了许多。和两人略作交谈,靳宛就告辞了。 望着靳宛远去的背影,雪琅面露惆怅,低低叹息一声。 如果那晚,他没有发信号通知圣使,今天的局面也会大不相同……现在想想,那个时候靳宛压根没有对他不利的意思,不然也不会特地留人保护他。 可惜如今才意识到,俨然太迟了。 想到这里,雪琅眼神有一些黯然,苦笑着对雪诺说:“小妹,看来我们该回去了。” 不料他的话才出口,雪诺就忙不迭地摇起了脑袋。 “我不要回去!达先生已经答应我了,要带我去见阿轩哥哥的。” 顿时,雪琅露出茫然的神情,“阿轩哥哥是什么东西?” “就是那次在巽京……” 那一厢,雪诺忙着和哥哥解释“谁是阿轩哥哥”,这厢靳宛就着暗卫打来的热水,替敖千清理身上的几处小伤口。 这些伤口都不怎么严重,清理起来也不费事儿。倒是靳宛自己,胸口有一大块淤青不说,手臂和腰腹也是带伤的。 因此敖千的事儿一料理好,暗卫便打了热水来给靳宛沐浴更衣,顺便问靳宛要不要请郎中来瞧瞧。 看了眼身上的细布,靳宛随口问了一句:“我这些伤口是谁帮我包扎的?” 卫甲垂下头颅,“回夫人,是属下包的。可是属下只处理了您手臂的伤口,其它地方……属下不敢查看。” 这可是他们的太子妃,平时多看一眼都得担心殿下会不会不爽,就算吃了蛇心豹子胆,他们也不敢扒开夫人的衣服检查伤势。 当然了,如果靳宛今天没有醒,暗卫肯定是会去请郎中的。比起敖千,貌似还是靳宛受的伤严重一点,所以暗卫对靳宛的关注度更高。 与卫甲的小心翼翼不同,靳宛表现倒是挺坦然的,客套地说:“你包的还可以,就是有点紧,下次包扎的力气可以小一点。” 靳宛边说边解布条,看那苦恼的表情,卫甲绑的细布确实紧了…… 这个时候,卫甲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床榻上,昏迷了一天一夜的男人,眼皮突然抖了一下。 紧接着眼皮底下,出现了一双透着淡淡紫金色的瞳仁,男人的目光也愈渐清明。 “哗啦啦……” 清醒的敖千,耳边荡起了一阵轻微的水声。 他慢慢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下了床,放轻脚步走向房间那一头的屏风。 随着与屏风距离的缩短,水声越来越清晰,敖千也隐隐看见了屏风后面的那道娇小倩影。 搓着澡的靳宛嘴里哼着小曲儿,丝毫看不出前晚的大战,对这个女人有什么影响。敖千不动声色地从屏风后转了出来,一瞧见浴桶里背对着自己的靳宛,心里的躁动压抑便不见了。 他的心情重拾宁静,眼神微微动了动,瞳孔的紫金色也逐渐褪去。然后敖千双手环胸,靠着屏风,静静欣赏这一幕香艳无比的画面。 过了好半晌,被男人专注视线锁定的靳宛,终于有所感应似地回头。 骤然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靳宛下意识地尖叫一声:“呀!” 受到惊吓的靳宛脚一滑,整个人摔进了浴桶,两只手惊慌地在水面乱拍。 敖千一个箭步过去,大手抓住靳宛纤细的胳膊,轻轻一拉就把人提了出来。 “咳咳咳……”喝了两口洗澡水的靳宛,一个劲儿地咳嗽。 加上那头湿淋淋的发丝,把脸都给遮住了,使得靳宛看起来好不狼狈。 敖千把人揽进怀里,伸手擦干靳宛脸上的水,低头凝视道:“你想成为第一个……被自己洗澡水淹死的人吗?” 听到这句话,靳宛只觉得满头黑线。 但靳宛第一时间,还是抬起两手护在胸前,然后才开口说话。 “怎么说我也刚经历一场生死大战,你不认为你的措辞不够合理吗?” 正常人不都是含情脉脉地问:“你没事吧?” 谁会腹黑地吐槽你差点儿被洗澡水淹死? 不满的靳宛使劲挣了挣,想从敖千怀里挣脱。可想而知,敖千不可能让这小丫头如愿,于是靳宛便发现越挣扎,自己就被抱得越紧。“你还想跑哪里去,嗯?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解释一下?只是出去几个时辰,回来人便不见了踪影。再见到的时候,原本活蹦乱跳的人儿,竟变得遍体鳞伤、昏迷不醒。小丫头,你是在测试我的心理承受力么 ?” 敖千弯着腰低着头,凑近靳宛的耳朵深沉地说着。 热气拂过耳畔,靳宛觉着痒痒的,于是瑟缩了一下。 这个动作登时惹得太子爷眼神一沉。 “还要躲么?看来你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或许以后出门前,我都该好好疼爱你,让你第二天没办法下床,这样你才不会乱走?” 危险的话语响起,敖千的手也越来越往下,威胁般地朝着禁区前进…… 靳宛赶忙一把攥住他。 本来靳宛心中也有郁气,结果一仰头和敖千四目相对,便能从对方深邃的眼神里,感受到他对自己深深的担忧,霎时就像泄了气的球一样蔫了。当即撇开头,小声嘟囔:“谁让你一声不吭,就和别人出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偷偷带小姑娘去玩乐。” 第409章 白痴 太子爷寡言却不呆板,尽管靳宛说的隐晦,可他依然能够从中听出一种深深的醋意。即便如此,敖千并没有理解得很透彻,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醋意是从何而来。 所以敖千当下便惊讶了,意外地打量着靳宛,“这话从何说起?莫非你负气出走,就是因为我外出一事?” 这话说起来也没什么难为情的,再者靳宛现在的心情也平静了很多,性格又比较直爽,既然敖千都问出口了,靳宛就不再使性子闹别扭,而是点头算是承认。 见状,敖千立时沉默了。 他默默拿过搭在屏风上的衣服,披在靳宛身上。等确保靳宛不会着凉了,意识到两人似乎有什么得说清楚的敖千,径直弯腰抱起靳宛朝房间的大床走。 由于前晚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靳宛那点小女人脾气也被磨得差不多了,见敖千不说话也就闭上嘴巴乖乖窝在他怀里。 将人放在床上,敖千也跟着上了床,靳宛赶忙拉紧衣服往里面移了移。 觉得敖千行为古怪,靳宛忍不住小声嘀咕:“干嘛要特地跑到床上?” 严格说起来,两人也不算是吵架,就是靳宛单方面的因吃醋而不爽。但不管怎么说,通常都不会有人想把矛盾带到床上解决吧? 偏偏敖千就是这么想的。 是故听见这话,敖千侧坐在床转向靳宛,十分淡定道:“床上省事,若待会儿有什么说不通的,方便我直接把人就地解决。” “就、就地解决?”靳宛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磕磕巴巴地问:“你想解决啥?” 敖千倾身压近,掀了掀嘴角像是笑了下。 “当然是解决你啊……美人出浴香气纷纭,甚为可口,大大勾起了本宫的食欲。” 这个笑容当真是犯规,邪佞放肆,简直不像是平常的太子爷,而是一个黑化的太子爷。 靳宛看得脸红,“你干嘛突然这个样子?不要忘记了,你自己答应过我,要留到大婚之夜的……” “可我忽然又觉得,这个办法实在不好。”看着不知所措的靳宛,敖千淡淡地说:“总感觉一天不把你变成本宫的女人,你就要一直安不下心,整日胡思乱想,以为本宫是个朝三暮四的人。” 听到后面,靳宛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前面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这句话啊! 这是在变相解释,他跟雪诺的事,只是自己想多了吗? 如此想着,靳宛表情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到小丫头这个样子,敖千便知道自己猜测的方向是正确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俯身凑到靳宛面前,语气有一点诧异:“宛儿,你莫不是真以为我会对别的女子动心?” “也没有啦……”靳宛被问得不好意思,嗫嚅着道:“只是一觉醒来,发现你一声不吭就出了门,还是带着雪诺那小姑娘……加上前段时间看你们俩老是走得很近,行为举止很亲密,所以当然会生气啊!” 本来靳宛的声音很小,显得有点底气不足。可是越说到后面,靳宛便想到了敖千和雪诺相处的那些画面,于是也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这导致靳宛说完后,已经由鸵鸟般的姿势变成了昂首挺胸的样子,目光灼灼地瞪着敖千,仿佛真的坐实了他“拈花惹草”的罪名。 敖千看得头疼,扶额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他根本不明白小丫头是如何有这种荒唐念头的。 “听你如此一说,显然你的意见是早便有了的,那为何不早点同我说清楚?”说话时,敖千伸出大掌狠狠揉了把靳宛的脑袋,简直是拿这丫头没办法。 敖千的淡定,又让靳宛那些所谓的“底气”,开始动摇了……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想太多系列? “你可还记得在巽京带你见龙叔那日,阿逸说的话?”敖千猛地话锋一转,问了个与正题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靳宛纵然不解,仍是老老实实地摇头,“不知道你是指哪一句。”“阿逸说了他们在王宫里,遇到了雪琅兄妹二人,其中那个妹妹似乎还对阿轩有意思。”说到这里,敖千又是一声长叹,“其实阿逸说的没错,雪诺的确是看上了阿轩。前几日那小姑娘总缠着我问阿轩的事情 ,后来甚至还求我带她去见阿轩。” “!”靳宛悚然一惊,“真的假的?” 闻言,敖千弹了一下靳宛的脑门儿,没好气地说:“自然是真的,我何时骗过你?可我哪里能想到,这竟然会引起你的误会,还差点害你……” 想到那天晚上危急的情势,敖千内心不禁涌起后怕的情绪,话没说完就绷着脸,张开手臂把靳宛抱住了。 “以后不要再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处境,不管有什么事,你必须要等到我回来,跟我商量后再行动。”说这话时,敖千目色深沉,声音却放得很轻。 骤然被抱紧,靳宛愣了愣。 随即便听见敖千的此番话,顿时仿佛触到了心里的某根弦,眼神也慢慢柔和,伸手回抱着他。 “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这一次真的只是意外,起初我并不知道会遇到那群人,而且我选择留在天山过夜,也不是为了跟你赌气……当然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敖千这才把人松开,俯首抵着靳宛的额头,直视着靳宛的眼睛:“我一查出你的下落,便带着暗卫赶往天山,却不曾想,会被一个阵法困住,因而耽误了不少时间……” 他的手滑过靳宛的手臂、肩膀,最后停留在胸口那片紫黑色的淤青之地。轻轻抚摸着靳宛的伤处,敖千眼里充满自责、心疼:“若我早些赶到,你便不会平白受了这么多伤。” 感受到敖千对自己的珍视,靳宛心里的那点委屈都没了,反而还有些甜滋滋的。两手盖在敖千的手背上,靳宛主动靠上去,倚着他的胸膛。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白痴,以前我不信这句话,现在我终于信了。如果我不是白痴,我就不会怀疑你了……不过,我还是很想问,你究竟和雪诺去了哪里?”呵呵呵……感动是一回事,可要不要追根究底查出真相,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410章 嚣张 三天后。 自那日和敖千关着房门、半裸着身子,在床上细细聊了一两个时辰,靳宛的“心病”总算是彻底去了。 得知敖千和雪诺之间,压根没有自己所想的“奸情”,靳宛浑身又松快了。加之敖千带回了陈皮的消息,代表自己完成任务有望,靳宛整个人每日都是神清气爽的。 也因此,这三天靳宛对雪诺的态度,倒是更加好了——虽然之前的态度本就不错,即使是觉得和雪琅做不成朋友了,靳宛也没有想过要牵连到小姑娘。 三天的时间,肯定不够靳宛养好伤。可是一听说成品陈皮被卖到了燕国,靳宛便坐不住了,等不及伤势痊愈便要出发前往燕国。 敖千向来拗不过靳宛,况且他也知道,小丫头最严重的是内伤,须得慢慢调养。既然如此,那就在赶路的途中多加注意,尽量让靳宛待的舒适一点。 所以暗卫们这两日都在忙着购买物资,什么毛毯、软垫、水果、小吃、茶壶……都在他们的采购单上。此外,敖千还让他们换了一辆马车,新马车既宽敞又平稳,就算是让靳宛在里面躺着睡觉都没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的车队势必变得招摇了。对此,太子爷表示无所谓,重要的是让他的爱妃在赶路的途中,也能舒舒服服地养伤。 这日用过午膳,靳宛便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跟敖千讲述自己的“英勇事迹”。 “……当时君君一发话,我右手就往背后一甩,瞬间拿出圆底锅挡住了那枚冰魄针,然后电光火石间又把锅和针收进了芥子空间……” 直到这时,敖千才知道靳宛是利用了芥子空间的便利,杀死两名圣殿骑士的。这里面,系统君的功劳可不小,敖千对长安君的观感,顿时大为改善。 待靳宛说完之后,仔细思索过了的敖千,忽然开口道:“宛儿,不如我还是教你轻功吧。” 靳宛立即现出惊喜的表情。 “你不诳我?” 敖千轻轻颔首,沉声说:“若我早点教会你轻功,那晚对敌你便不会这般吃力。以你原来的底子,加上长安君和芥子空间两大助力,再学会轻功和身法,所拥有的战斗力肯定会叫人大吃一惊。” 靳宛听得心里美滋滋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得意洋洋地说:“那是当然!若我也会轻功和身法,就能随心所欲地靠近或者远离敌人,对我施展近战武术也有很大帮助。” 从前靳宛以为有内功的高手对战时,喜欢不靠近就放大招,比如气功波之类的。可是这几次的战斗经验告诉靳宛,会气功波的人还真少,连圣使和野猪前辈战斗时,靳宛都没看到那样的招数。 后来敖千才对靳宛解释,那样的招数并不存在,很多时候看着好像是凭空伤人,但实际上都是有武器的。不管怎样,内力都得通过介质发挥威力,内力本身并不能集成招数伤人。 如若不然,靳宛这身近战功夫,压根没有发挥的余地了。 而靳宛体内的长安君听了太子爷的解释后,不屑地表示,内力本身并不是不能伤人,只是凡人不懂如何运用而已。当然了,等内力升级为可以不靠介质伤人,它就不再叫“内力”,而是改叫“灵力”了。 如今听敖千提起要教靳宛轻功,长安君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不然太子爷乱教一通,把宿主的这一身天赋都给毁了,那他真的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因此靳宛话音刚落,长安君便说了一句话,登时让靳宛的表情变得古怪非常。 见靳宛神色有异,敖千挑起眉毛问:“怎么了?” 靳宛眼神复杂地看了敖千一眼,纠结地说:“刚刚君君让我告诉你,不要胡乱教我东西,你的那些武功秘籍就是渣渣,上不得台面……” “……” 敖千眼神微动,默默端起茶杯。 喝口水压压惊吧……他这还是头一次,被贬得一文不值。 靳宛尴尬地笑了笑,旋即在心里恶狠狠地质问长安君:“你话说得挺拽的,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之前不早点给我几本厉害的武功秘籍?” “那是时机未到,怪得来谁?”长安君回得散漫随意。 “你蒙谁啊?我记得你好像说的是,你没那能力给我凝聚出厉害的功法?”靳宛不屑地挖苦道,“要么承认你以前骗了我,要么承认你能力不行,现在在吹牛皮。” 长安君被说得一噎。 半晌,小正太顶着一张憋得通红的脸,愤愤地说:“你这是吃里扒外!不就损了你男人一句话吗,用得着这么报复我吗!也不想想几天前的那个晚上,是谁带你发现了天蚕,是谁救了你一条小命……” “哟哟哟,别告诉我你要哭了啊。”靳宛有点不自在了,因为长安君的声音真的炒鸡萌,跟个软软糯糯的团子差不多,只听声音的话,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一个几岁的小正太。 可天知道有时候长安君又无比老成,说话的语气、内容也极其欠扁…… 不能被这丫的声音和外表给欺骗了啊! 就在靳宛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时候,长安君再次出声,只是那态度跟上一秒差的十万八千里远。 “你把本君当成什么了?就是你那晚被人当场干掉,我也不会掉一滴眼泪。至于你说的功法……放心好了,本君说话算数,既然你如今条件达到了,该有的东西本君也少不了你的。” 靳宛听着听着,脸色越来越黑。 和靳宛相对而坐的敖千,看到小丫头这个神情,忍不住好奇问:“怎么了?” 听到敖千的声音,靳宛抬头,咬牙切齿地说:“那家伙……竟然,在我的脑子里,对着我抠鼻屎!抠完了,还把鼻屎弹到我脸上!” 太子爷面色一僵。 而在靳宛的脑海里,那个小正太叉着腰,张狂地仰天哈哈大笑,模样看起来简直嚣张到了极点。 “笨,有本事你打我啊!哈哈哈……”靳宛一下子垮了脸,这事儿还真没法儿做到。 第411章 算盘 “爷,府外有人求见。” 被突如其来的通传惊扰,靳宛看向院门的方向,卫甲抱着拳躬身站在那里。 不等敖千询问,卫甲又继续说道:“听说是罪城城主府的人,应该是将天山的事情与我们联想到一起了。” 那天靳宛和猪精一起出城后,敖千又特地派人打听了靳宛的消息,就被有心人记住了。如今天山上的战斗已经过去了好几天,这时间也足够他们推测到一些东西。 这类事儿靳宛一般是不爱管的,偏头望着敖千,只见太子爷神色冷淡,放下手中的杯子漠然开口。 “既然来了,让他们进来便是。” 卫甲领命下去,靳宛眼神里透着好奇:“为什么要见那些人?” “无他,打发时间罢了。”说完,敖千从容起身。 片刻后,正堂。 靳宛坐在正中间的主位,敖千则位于主位左下首。城主府的人还没走进正堂,看到正面坐着的竟是一个面容青涩的少女,不由得面面相觑。 卫甲习以为常地将两人引至大堂内,然后就一言不发地退到一旁。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拿不准主意,只好试探性地对着主位上的姑娘行礼。 “我们是受城主大人吩咐,特地到此拜访宅院的主人。冒昧到访,叨扰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孰知话音落下后,那主位上的少女压根不出声,而是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盯着他们。 “有事说事,无事尽早离开。” 就在两人以为他们受到了轻视时,右边那个面容冷峻、气质冷冽的青年,突然说话了。 两人立即不明所以地转向敖千。 到了此时,靳宛才好心地提醒道:“这座宅子的主人是他,不是我,你们有事儿就跟他说。” “嗯?” 不出所料,两人的反应确实有些诧异,但他们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 “是这样的……前几日在天山之巅发生了一场大战,根据情报显示,其中一方人很可能就出自这座宅院。城主大人希望能够维护罪城的秩序,所以让我们来确认一下,那件事跟贵府到底有没有关系。” 对方一将来意说出,靳宛就暗暗感叹卫甲所料不错,他们还真是为了那晚的事来的。 由始至终,敖千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任谁也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两个初次接触敖千的人,都觉得周遭的环境,在无形中变得压抑,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 这也使得两人心中惊叹,果然城主大人说的是正确的,这大宅中住的的确不是一般人。最起码这青年无意间散发的气势,就不比城主大人差了,所以罪城里能匹敌这人的高手,恐怕没有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敖千淡漠反问,“莫非你们城主大人,要拿我问罪么。” 问罪? 两人一听,就知道被误会了,于是赶紧解释道:“城主大人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今日过来,也没有恶意,只是想查清楚真相而已。” 听到这里,靳宛伸了个懒腰。 ——不是来找麻烦的,那就没什么好玩了呗! “若是如此,那你们可以回去了。”敖千也觉着乏味,本来被长安君贬低一顿,他还想找几个人泄泄胸中的憋闷,哪知人家压根不是来挑事儿的。 似乎听出了青年口气里的失望,城主府的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们的任务可不止于此,城主大人的交代,他们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这位侠士,看你这身武艺,想必也是武林中有名的高手。既然你有缘到了此地,不知你有没有兴趣留下来,协助城主大人治理城中事务?” 其中一人十分圆滑,先是十分自然地拍了敖千一顿马屁,然后才表明拉拢之意。 靳宛听了后饶有趣味,笑嘻嘻地对敖千道:“爷,你瞧他们多有眼光,一下子就看出了你是个高手。这天下伯乐难得,不若你就留在这罪城,当一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城主好了。” 这话一出,敖千毫无反应,倒是卫甲眼角轻微抽搐几下。 ——自从殿下跟夫人在一起后,对帝国大事已不如以前上心,反而越来越像一名奸商。如今夫人是觉得商人当腻了,打算把殿下拐去当城主? 呵呵……真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夫人会否心血来潮想占山为王。若真那样,恐怕殿下一个堂堂的帝国太子,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土匪头子。 卫甲腹诽的时候,靳宛的视线突然若有似无地移了过来,当下惊得卫甲虎躯一震。 难不成……夫人还会读心术? 心虚的卫甲越想越忐忑,站得笔直的身体渐渐弯了下来,好像被一座大山当头压下,额角也有几滴冷汗冒出。 “卫甲,客人都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了,你怎么还不奉茶?”靳宛看着好像有些古怪的卫甲,纳闷地道。 此话一出,卫甲恍若如遇大赦,急忙点头退下去准备茶水。 那两个城主府的人连连对靳宛道谢。 “本就是我们招待不周嘛,不用客气。”靳宛微笑地望着二人,话锋一转道:“对了,若是成了你们的副城主,那么我家爷会得到什么样的好处呢?” 听到这里,敖千索性闭上了嘴巴,任由靳宛去折腾了。 ——诚然,小丫头心里又打起了什么小算盘,否则不会如此反常地插手此事,而且还摆出如此无害的表情。 “好处自然是不少的,先不说每月的俸禄,足以让大人在城里过上最好的生活,而且大人的地位尊崇无比,能够受到城里所有百姓的敬仰……” 不等他说完,靳宛就不耐烦地打断道:“这些我们都没兴趣,我只想知道,副城主可不可以随意开发天山的资源,甚至是……成为天山的主人?” 闻言,敖千终于知道靳宛想干什么了。 先前已经听说了天蚕的事,敖千也明白靳宛觊觎上了天山的所属权。可是,当上罪城副城主便能占有天山?这根本是异想天开。那城主府的人也是哭笑不得地说:“姑娘,你就别开玩笑了。这天山是姜国和燕国共有的一座圣山,怎么可能将它的所属权交给别人?” 第412章 幻城 靳宛瞬间失去了兴趣。 “抱歉,我对成为你们的副城主,并无兴致。既然你们没办法实现我夫人的要求,那就请回吧,告诉城主不要再白费心思了。” 随后两人就在一头雾水中,收到了敖千的逐客令。虽然觉得很突兀,但是面对敖千不容置疑的强硬态度,两人根本没有机会说话。 卫甲刚端着泡好的茶过来,便听到主子的这段话,于是默默地走到两人面前递出杯子:“喝口茶再走吧。” 不然他的茶不是白泡了…… 过了一会儿,等卫甲带着两人走远了,敖千走到主位前,伸手摸了摸靳宛的头。 “早晚都是你的,急什么?” 有他这个帝国太子在此,小丫头还怕拿不到天山的所属权? “我这不是怕夜长梦多么?那个巴南帝国的圣使就这么逃走了,谁知道他会不会跑回来使坏?如果他放一把火烧了天山,我的天蚕宝宝们不就死光了吗?” 听到靳宛苦恼的话语,太子爷甚为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告诉靳宛,他之前差一点就让人放火烧了天山…… 城主府的访客只是个意外插曲,敖千等人在次日,依然是要离开罪城的。 罪城的一头连着姜国,另一头连着燕国。靳宛他们进城时,走的是姜国的那个城门,这次出城走的就是燕国的城门了。 由于两国都隶属于隆凰帝国,所以越过一国国境,即便需要对身份进行检查,过程也不是很严苛。 原本靳宛打算在罪城,便和雪琅雪诺分道扬镳。然而随着敖千的解释,以及长安君的提点,靳宛却不得不改变主意,让兄妹二人继续跟着。一来是雪诺似乎拥有一种奇妙的能力,若是以后圣使再次找上门来,或许只有雪诺才能对付那个冰茧。二来,敖千已经答应了要带雪诺去见敖轩,而太子爷是断然不会食言的。最后,纵然是在圣使眼里, 雪诺也仍然有着一定地位,带着她兴许也能让圣使投鼠忌器。 综合所有考虑,靳宛答应了继续与两人同行。另一边,雪琅也十分头痛,明知道他们的身份暴露了,再跟着靳宛和达先生会很不安全,可是小妹坚持如此,他也没办法强行把人带走。 幸好靳宛看着是个心善的,应该不会将他们的秘密捅破,否则…… 话虽如此,这几天靳宛跟雪琅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的清了。可见在靳宛心里,那晚的芥蒂,并没有那么容易消弭。 至于出手救了靳宛的猪精,则是选择留在天山养伤。那天晚上野猪之所以能够及时出现,还得多谢暗卫打回来的那几只小野猪。当时靳宛将小野猪放生了,出事时,它们悄悄回到了父母身边帮恩人求救。 正好那个时候,长安君也试图吸引猪精赶来,于是便有了猪精率领野猪群前来救援一事。 一切重归于平静后,敖千曾和靳宛上了一趟天山,见过野猪一面。得知猪精不肯跟他们走,靳宛也不勉强,还笑盈盈地拜托野猪帮忙“守护”天山。 而经过上一次和圣使的一战,野猪对圣使的实力有了清晰的了解。下次再见面,它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打倒了,所以很是爽快地接下了靳宛的“委托”。 待得他们出了罪城,马车里的靳宛,忍不住眺望天山之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靳宛总感觉那里有谁在看着他们…… 天山,野猪曾经带靳宛看日落的地方。 几只小野猪正在追逐打闹,它们的父母就在一边,温顺地看着。其它的同伴则是安静地站着,小眼睛望着前方那具庞大的身影。 ——那是它们的领袖,它们的王。 此时它们的王正在目送人类朋友离去,所以背影看着有些落寞,令猪不禁心生同情。 那头野猪盯着远方的那个车队,猪眼睛里都是傲娇的情绪:“哼,你们走了本帅才不会难过呢。就算你们不走,本帅也要走的,所以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只是,想起那天小姑娘心疼地给它上药、包扎,心里好像还是缺了一大块啥。 “希望你能遵守诺言,还会回来找本帅……”野猪黯然地垂下大脑袋,这一刻,两根大獠牙似乎也没了威风凛凛的气势。 车队远走越远,最终消失在野猪的视野尽头…… 午时,幻城。 一辆豪华的马车行驶进城门,后面还跟着几个骑马的男人。 “爷,前面有一家客栈,要停下吗?”卫甲打马走到马车的窗户旁边,对着里面的人请示道。 敖千立即转向靳宛,看了看小丫头的脸色,问道:“赶了两个时辰的路,身体可有不适?” 正靠着软垫给雪诺讲故事的靳宛,闻言抬头冲敖千挤了挤眉毛,“你看我的样子,像是有事的吗?” “若是身体能够承受,那么我们便不在幻城久待了。”敖千说完,才对着卫甲吩咐:“去客栈。” 这里离罪城有一段距离,但依旧处于燕国的外围区域,而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在燕国的中心地区。 唯有那里,才能找到靳宛一心收集的陈皮,这也是他们急着赶到燕国的原因。 客栈的伙计随意招呼了两句,便让他们自己进店找位置坐,这态度让卫甲都有一种砍人的冲动了。 客栈里包厢和靠窗的位置都没有了,这令敖千忍不住蹙起眉头,拉着靳宛就要转身离开。 主子要走,暗卫自然是要跟上的,雪琅兄妹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也没有掉队。 可不料刚走了几步,还没走出客栈的大门,之前那个接待他们的小二,竟然冲到前面挡住敖千的路。 “哎哎哎……几位客官,你们要到哪里去?” 靳宛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觉得有点好笑,便道:“这还用问,当然是离开这里了。”那伙计一听,顿时变了脸色,语气极差地说:“那可不行!你们刚才说了要客房,我已经给你们排房间了,如果你们现在走了,那咱客栈的损失可不小!” 第413章 闭嘴 离店被拦住不说,这店小二竟然还“语出惊人”,靳宛简直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不过也不用靳宛出面,敖千一个冰冷的眼神过去:“与我何干?” 店小二被那眼神冻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后退几步。 就在这时,门口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看见敖千等人堵在路中央,两个小厮打扮的人没有丝毫停顿,直接过来一伸手就要去推离得比较近的靳宛。 此时靳宛背对他们,加上注意力在店小二这里,压根没有察觉到两人的靠近。 然而敖千倏地一个移步,挡在靳宛的身前,同时手不客气地往前一推。霎时,那当前的一个小厮趔趄两步,撞倒了后面的同伴。 两人距离后边儿的人并不远,所以他们倒下的时候,也碰到了后头那个手里拿着扇子的华贵青年。 “哎哟!” 两人几乎是同时惊呼出声,尤其是后方挨着华贵青年的那名小厮,在意识到自己撞上主子的时候,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求公子恕罪,小人不是有意的……” 靳宛好奇地望去,却见得那青年笑意盈盈,一点儿也瞧不出生气的样子。 结果这个念头还没落定,青年就目光一沉,下令道:“将这狗奴才拖下去,给本公子狠狠地打。” 话音落下,华贵青年身后的两个高大壮汉走上前来,也不顾这是众目睽睽之下,便一左一右地拖起那小厮走出客栈大门。 被带出去的小厮惊恐地喊叫,可是对于华贵青年的行为,周围的人仿佛已经习惯了。虽然众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但是无人敢站出来指责华贵青年的行为。 靳宛低头看了一眼另一名小厮,此刻他瘫倒在地上,低垂着头身体微微颤抖。 看样子,这位“公子”平日里是个狠角色,都给下人们留下心理阴影了? 那厢华贵青年下完命令,眼睛便移向了正前方——敖千的位置。见状,这家客栈的掌柜慌不迭地挤到前面,谄媚地笑着对华贵青年说:“幻羽公子,不知道是什么大风,把您吹到我这儿来了?如果我早点收到风,今日这客栈的大门铁定只为您一人打开,您也就不会遇到 这等烦心事了。” 名为“幻羽”的青年斜睨他一眼,神情没什么变化,语气冷漠:“本公子做什么,莫非还得向你报备不成?” “哎哟!幻羽公子说笑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掌柜的心里一慌,脸上却笑得更加热情,搓着两只手低声下气地道:“公子莅临本店,是本店的荣光。但凡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本店一定全力满足!” 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表明他讨好的决心而已,毕竟一家客栈,可以为幻羽效劳的事情又能有多少呢?况且幻羽也不缺他这一个奴才。 然而掌柜“聪明”的做法,仍旧让幻羽颇为受用。 他面色稍霁,忽然手指一伸,指着敖千说:“既是如此,那你就把他,轰出你们客栈。” 此话一出,众暗卫齐齐变色。 他们不约而同地往前跨了一步,阴沉的目光牢牢锁住对方。 敖千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护着靳宛,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 那掌柜露出为难的神色,陪着笑小心地说:“公子,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客栈轰人的情况不是没发生过,但这几位没有吃霸王餐,也没有……” “本公子只问你一句,轰还是不轰?”幻羽笑眯眯地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看到幻羽的神情,掌柜的就知道这个可怕的青年动了怒。想到幻羽的为人和手段,掌柜的心一颤,咬了咬牙转身拍了店小二脑袋一巴掌,叱喝道:“你这个没眼力见儿的,要不是你拦着这几位客人,他们也不会和幻羽公子撞上!该死的家伙,你请进来的客人,就 得由你负责请出去!” 这掌柜也不是个蠢的,一看敖千一行人的打扮,就知道这帮人也不简单。幻羽有资格狂傲,有资格轰他们出去,但并不意味他也能招惹这群来历不明的人。 所以掌柜的言语间,一点没有辱骂敖千等人的意思,而是把责任全部推到店小二身上。 那店小二此时心里叫苦不迭,不是掌柜的教他要时刻以客栈的利益为重吗?客人进了门就必须得留下点东西。 不过以目前的状况,在这里跟掌柜争辩只会让他死的更快。就算掌柜的不弄死他,幻羽公子也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因此店小二强忍着心里的忐忑,走到敖千的面前。 “这位公子,请你们……” 刚说了几个字,后面响起一道趣味盎然的声音:“你没听懂本公子的话?” 店小二急忙回头,看着突然出声的幻羽。 掌柜的则是哈着腰说:“幻羽公子有何赐教?” “本公子让你们把人轰出去,你就是这样轰人的?”说着,幻羽笑容一收,淡淡道:“怎么感觉你是在戏耍本公子?” 话音一落,掌柜的和店小二都面露惊慌。 掌柜的立即对店小二狠狠使了个眼色,后者一狠心,换上一副凶狠的表情转向敖千。 “你们几个……” “闭嘴。” 横空插进一个清脆的声音,引得所有人的目光看过去。 一直被敖千护在身后的靳宛,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难得的脸色阴沉。 推开敖千横在身前的手,靳宛冷冷望着呆愣当场的店小二,“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男人大呼小叫?” 闻言,在场的众多人,俱是面带惊愕之色。 靳宛却不管其他人的反应,扭头又看着那个从进来后,就不停在秀的青年。“幻羽是吧?我猜你肯定没出去见过世面吧,不然你恐怕就不会这么嚣张了。你可知道在这小小的幻城之外,还有省城、都城,乃至……帝都?”靳宛讥笑地扯起唇角,冷笑着说:“就凭你这点背景,还敢随 便招惹人,谁给你的自信?依我看,你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话一说完,众人哗然!而幻羽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一词来形容了。 第414章 老实 靳宛所知道的信息,都是长安君提供的,所以不会有错。那幻羽见靳宛言语间这般不客气,早就恼羞成怒,于是大手一扬给护卫下令。 紧接着,留在外面的护卫把手指捏得咯咯响,面色不善地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几个暗卫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和那些护卫针锋相对。 见此情景,幻羽冷静的面具终是被撕下,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靳宛说:“如果你以为,这几个人能保护你们平安走出这间客栈,那么本公子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别做梦了。” 靳宛正想再讥讽他几句,始终冷眼旁观的敖千,却在这个时候动了。 只见气质冷峻的高大青年迈开步伐,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走向气急败坏的幻羽。 幻羽的走狗想要来阻拦,可暗卫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容人拦住主子的路?卫甲在一旁稍稍拔出剑尖,冷冷望了望那几人,他们顿时不敢乱动。 至于幻羽身后雇来的护卫,一瞧敖千这身气势,就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所以幻羽没有发令,他们也没人想当这个出头鸟。 因此敖千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幻羽面前,占据身高优势的他,一脸漠然地俯视着幻羽。而此刻,后者的脸色已然铁青。 “以后说话之前,先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冷冷说出这句话,敖千一拳挥出,拳头砸在幻羽旁边的柱子上。 在敖千挥拳的那一刻,幻羽下意识地抱住头,以为那拳头要落在自己脸上。结果那一拳砸中了客栈那根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柱子,只听见先是“轰”一声,然后柱子中间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瞬间,围观的众人面色精彩纷呈。 惊讶有之,畏惧有之,敬佩有之,幸灾乐祸的也有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敖千打出的这一拳,可不仅仅是想展示他力气大。能够将力度精准控住,使得柱子只是破了一个洞,而没有被余劲毁坏,可见出拳的人功力十分了得。 看看敖千冷漠从容的神情,再看看被拳风吓得抱头的幻羽,使得看不惯幻羽嚣张跋扈行为的人,都偷偷捂着嘴笑了。 幻羽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让他大大丢了脸面。 刹那间,幻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退后几步与敖千保持了距离,才愤怒地吼道:“来人,快去城主府把城主请来!告诉城主有人蓄意闹事,让他把护城军带上!” 闻言,靳宛懒洋洋地道:“早这样不就好了?早点把你的靠山请出来,我们便能够一次性把问题解决,也不用同你浪费时间了。” 幻羽一听,一口气梗在喉间上不来也下不去,差点儿没被靳宛这话给堵死。 好半晌,他终于憋出了一句狠话:“你们别得意,都给本公子等着,等我爹带护城军来了,就有你们好受的……” “不用等了。”敖千不耐烦地打断他未完的话,冷酷地说:“爷我已经决定了,今晚我们就住城主府。” 说着他看向幻羽,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嫌弃,又继续道:“至于你这个草包——给我们带路。” 草、草包?!! 幻羽羞愤地大吼一声,气势汹汹地扑向了敖千…… 幻城城主府。 身为一城之主的幻敬白,本是燕国一名颇受尊崇的大将军,只因犯了错惹怒燕王,于是遭到贬谪,沦落到这边境之城当城主。好在还有以前带领的一些士兵,愿意跟着幻敬白来到这里。所以虽然是个小小的县城城主,但是他的地位在方圆百里之内,无人可以动摇。即便是管辖幻城的省城城主,见了幻敬白非但不敢摆架子,反而 还得恭恭敬敬地问候他。 正因如此,幻羽才会养成这种骄纵、不可一世的性格。 而幻敬白平日里,都在烦恼如何重新赢得燕王的欢心,并为此忙碌不休,压根没把心思放在管教儿子上面。何况在幻敬白看来,只要不让儿子离开幻城,那么不管幻羽如何折腾,也不会捅出什么大篓子。 是故这一天,用完午膳待在书房写信的幻敬白,听说幻羽在城中客栈遇到了难缠的人物,一时间还没有当回事。 “既然公子有事,你就带着一半护城军过去便是,本官没这个闲工夫陪他瞎闹腾。” 撂下了话,幻敬白便将此事抛到脑后。 那人领命退下,虽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可他一个下属根本不敢质疑城主的话。 然而半柱香之后,书房的门再度被敲响。 幻敬白的信正写到关键地方,听见敲门声顿时勃然大怒,抬头冲着门口的方向喝道:“又有何事惊扰本官?” 门外立刻传来下人战战兢兢的声音:“回大人,是、是公子回来了……” “找死吗?羽儿回来就回来,为何要来打扰本官?”幻敬白有一股杀人的冲动。 “可、可是大人,公子他情况好像不妙,而且还有其他人跟着公子一块儿回来……大人,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由于通传的下人说话语焉不详,所以幻敬白也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可事关幻羽,幻敬白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搁下手头的事情出去处理。 等他跟着下人来到正堂,一眼就看到平时威风八面的幻羽,这会儿正鼻青脸肿地站在一边,手里还端着一杯茶。 就在幻敬白惊讶于幻羽的伤势时,只见幻羽将茶放到桌上,对一个陌生的青年说:“茶来了,请……请用。” 说这话时,幻羽的面部肌肉抽搐了几下,显然是极不情愿。 直到这时,幻敬白才反应过来,有来历不明的人进了城主府。看那样子,人似乎还是自己儿子带来的。 可幻羽脸上的伤,又是怎样来的? “千爷,城主大人来了。” 在幻敬白失神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澈柔和的嗓音,他立即循声望了过去。 然后便看到一个身段婀娜、面容精致的娇小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察觉到幻敬白的视线,靳宛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尖道:“抱歉啊,贵公子不太好交流,只好先把人打一顿。嘿,还别说,这一揍他立马老实了……” 第415章 令牌 幻敬白一听,从刚才就憋闷在胸口的怒气,几欲喷发。 “羽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是谁?”他沉着脸喝问。听见声音,幻羽才知道自己的靠山来了。他立刻冲到幻敬白身边,脸上挂着欲哭无泪的表情,摸了摸被揍得几乎变形的五官,苦巴巴地哭诉道:“爹!你一定要帮我出这口恶气,你看他们把我打的,都快成 猪头了!” 靳宛好心地提醒他:“不是快成猪头,是已经成猪头了。不过你放心,都是些皮肉之苦,没有伤到你的骨头,所以毁不了容的。” 闻言,幻羽眼眶都红了,扯着幻敬白的袖子告状。 “刚刚有人骂我草包,我一气之下冲了上去,想狠狠教训他。结果他随手一巴掌,就把我扇得晕头转向,半天回不过神来。等我清醒过来,我的脸就成了这个样子,爹……” 幻敬白听得嘴角直抽。 “住嘴!”他袖子一甩,将幻羽抽到一边儿去,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本官的脸都给你丢尽了,你还好意思说出来?” 骂完后,也不顾幻羽错愕中夹着委屈的表情,幻敬白转身看着那个俊美冷冽的青年。 “阁下是什么人,这样明目张胆地欺凌本官的儿子,是当城主府无人么?” 虽说对于幻羽不争气的表现感到气恼,但幻羽到底是他唯一的儿子,因此这件事幻敬白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可是来者从头到尾都没有辩解的意思,尤其是那个青年,根本没有正眼瞧过他这个城主。这样的表现,容不得幻敬白不心生疑虑。 “城主大人,若论‘欺凌’之事,我想贵公子才是做得最多的。而且刚才绝对是贵公子先动手的,我家爷充其量就是‘自卫’罢了,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靳宛手指一伸,指着卫甲和雪琅雪诺等人。 幻敬白稍稍瞥了瞥,就知道这是对方故意消遣自己。既然那些都是对方的人,那么证词什么的,自然做不得准。况且他堂堂一个城主,自己儿子受了气,管他占不占理儿,都得先把债讨回来再说。 所以幻敬白冷哼一声,“看来几位是故意来找茬的了?既是如此,就请报出身份,或许本官能看在你家长辈的份儿上,放过你们一马。” 原本靳宛也是见到幻羽受到教训了,心里的气消了些,才会这样好声好气地同幻敬白交谈。结果幻敬白几次发言,都让靳宛感到非常不爽,所以靳宛觉得对待幻羽父子,还是不要太客气的好。 思及此,靳宛皮笑肉不笑地说:“城主大人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们再藏着掖着就不好了。可是城主大人,我只怕这身份一报出来,你怕是承担不起那后果。” 敖千乃帝国太子,而冒犯太子,就凭幻敬白是个小小的属国县城之主,他和幻羽只能死罪一条。 所以在这一点上,靳宛还真没有夸大其词。 好在幻敬白还有点儿脑子,见靳宛说这话时,敖千仍是神情淡然,心中便有了警惕。 再想到之前他是如何惹怒燕王,从而遭贬的,幻敬白的后背立马冒出一片冷汗——若不是他从前不够圆滑,无意间得罪了主上一名宠妃的兄长,他也不会被贬到这里。 想到这里,幻敬白面色变幻不定。 那幻羽没有眼力见儿,这时候还在对靳宛叫嚣道:“你吓唬谁呢!我爹以前可是大将军,教训你们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儿……” 不料话音还没落下,幻敬白反身就是一个耳光:“啪!” 登时,幻羽和城主府的下人们,都被这道巴掌声给震得愣住。 “爹?你干嘛打我?”幻羽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父亲。 “你这个不肖子!整日在外招惹是非,我还怕这一巴掌打轻了!”幻敬白义正言辞地叱骂道。 见状,靳宛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够果断! “本来以为还得大个子出面呢,谁知道我三言两语,就能把这老头儿唬住了?还以为一个大将军胆子有多大,可谁知……啧啧。” “这很正常啊。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之前如果不是幻敬白眼拙,认不出国舅的身份,他今天也不会困在这小小的县城了。”长安君不以为然地说道。 靳宛内里在悄悄和长安君交流,外面幻敬白已经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孔,对着敖千和颜悦色地说话。 “这位公子,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话说的客气,可实际上,还是在套敖千等人的来路。 到了这时,敖千才慢悠悠地开口。 “这些,都跟你没关系。本来我们也不会来打扰你,只是你这儿子主动送上门来,所以我打算在城主府住上一晚。” 说话间,敖千取出一块令牌,随手扔给了幻敬白。 旁边的幻羽好奇地凑过来,想看清那块令牌的模样,却见幻敬白只看了一眼,就面色大变,忙不迭地捧着令牌送回到敖千面前。 他神态略有激动,弓着身语气恭敬地说:“大人能莅临本府,是小人的荣幸!请大人放心,本府这就给你们安排住处,不管大人想住多久都没问题,本府欢迎之至!” 敖千淡淡地“嗯”了一声。 “先给我们备膳,多上点清淡的菜肴。”他漠然吩咐。 幻敬白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似的,眼神兴奋难抑,点头哈腰地说:“小人省得!大人请移步到膳堂等候,午膳很快就能上桌……” 靳宛撇了撇嘴,默默吐槽一句:“狗腿!” 刚刚还是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敖千一亮出令牌,一秒就变成讨好主人的哈巴狗了。 跟着幻敬白往膳堂走的时候,靳宛好奇地打量着敖千那块令牌,“这是啥,我以前怎么没见你拿出来过?” 靳宛只知道敖千有东宫的信物,可不知他还随身带着这种功能奇怪的牌子。 “只是一块可随意进出皇宫的牌子,你若喜欢,送给你便是。”敖千长袖下的手掌张开,悄然包住靳宛的柔荑。靳宛纳闷地翻看令牌,追问道:“它有啥用?” 第416章 怪疾 这一块宫牌,是进出皇宫必备的物品。除了帝君和五位皇子之外,就连王爷或者朝中重臣,也必须要持牌进宫。 所以宫牌对敖千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虽然幻敬白没有去过帝都,不知道宫牌的具体作用,但是令牌正面有一个“隆”字,背面则有一个“凰”字。这种设计与国士令有几分相似,因此它也能当做地位尊贵的象征。拥有国士令的人,要么是帝都里皇亲国戚,要么是劳苦功高、对帝国有重大贡献的大臣,要么是各个王国的君主。而在这整个燕国里,只有燕王有隆凰帝国国士令,是故幻敬白很清楚,这冷峻青年的地位 肯定非比寻常。 敖千心里暗中计划着为靳宛谋一块国士令,以靳宛所拥有的技术,早晚能够造福整个帝国的百姓,所以拿到国士令应该不是问题。关键是,那样的话,需要等待的时间太长了…… 再说了,如果帝君知道两人的事情,或许不会那么容易发出国士令。 然而目前为止,敖千所能做的事情也不多,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最起码龙烨对靳宛的印象很不错,这就算是个好的开头…… 收回飘远的思绪,然后敖千便发现,靳宛还在拿着宫牌钻研。 此时敖千、靳宛、雪琅和雪诺,已经在膳桌周围坐下了,幻敬白父子则是站在一旁。下人们见城主如此热情地招待几人,态度上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做事的时候动作迅速利落。 见幻羽傻站着,幻敬白重重咳嗽了一声,严厉地瞪着他:“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膳房守着,让他们快点把饭菜准备好,免得几位贵客久等!” 莫名其妙地被打发走人,幻羽心里不爽归不爽,表面上可不敢表露分毫。 他却不知道,幻敬白这样做纯粹是为了他好。若是幻羽一直在这些人面前晃悠,招致贵客不快,到时候即使是幻敬白也救不了他。 敖千仿佛没看穿幻敬白的小心思,眼神专注于手上的事情——给靳宛添茶倒水。 待幻羽走远了,幻敬白偷偷松了一口气。此时靳宛总算拿着宫牌研究腻了,把令牌收好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抬头对幻敬白开口道:“对了……” 底气不足的幻敬白,一听见靳宛的声音,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姑娘有事请讲。”他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靳宛有点奇怪,这人怎么看起来像是做贼心虚? “听说城主大人在燕国里人脉很广,那你在药材这方面,有没有渠道,可以帮我打听到一些消息呢?” “药材?”幻敬白微微皱起眉,“不知姑娘是指什么?如果是想寻找什么珍稀药材,或许老夫真能帮上一点儿忙。要知道,咱们燕国就是盛产药材的王国,这里的环境十分适合一些稀有药材生长。” 靳宛与敖千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着愉悦。 旋即敖千转向幻敬白,淡淡地问:“我们确实在寻找一种药材,不过这种药材并非产自燕国,而是来自姜国。” “没错,而且若有可能,我希望能够大批量地购买这种药材。”靳宛咧了咧嘴,直率地道:“不知道城主大人,是否听说过‘黑参’呢?若是城主大人能够提供关于黑参的消息,小女子必定感激不尽。” 幻敬白悚然一惊。 “你们,是为黑参来的?”他犹豫地看着二人,“这么说,几位应该是从姜国那边过来的吧?” 靳宛笑眯眯地点头,“看样子,我们来找城主大人还找对了。” 要事幻敬白不知道陈皮的消息,他就不会有这样的反应了。虽说长安君不能透露涉及任务的消息,但多亏敖千的脑子好使,推测出幻城的城主,对于陈皮的交易多半是有点眉目的。 这也是敖千突然要来城主府的原因。 靳宛何其聪明,听说敖千的打算之后,便立即猜到了这一点。当然,即便幻敬白给不出有用的信息,到城主府打听消息也是一个极为不错的方案。 “方不方便问一下两位,你们为何要大量采购黑参呢?据我所知,当前除了本国有使用黑参的药方,并没有其它王国发现黑参的药用价值。” 靳宛总不能说是为了完成系统君发布的任务,所以就回以神秘的微笑,“我自有我的理由。” “帝君有何吩咐,莫非还得向你禀报不成。”敖千冷漠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既然你知道黑参的下落,便尽早说出。不然耽误宫中大事,恐怕你担待不起。” 这一通吓唬的效果是很显著的,幻敬白基本上是信了个十成十,当即惊慌失措地解释:“请大人恕罪,不是老夫有意拖延时间,只是这事儿与主上也有很大的关系,所以老夫不敢随意透露内情。” “跟燕王有关系?”靳宛有些意外,看了下敖千,发觉他也是眉头紧蹙。“不错。”幻敬白镇定下来,压低声音对四人道:“实际上,早在两年之前,主上便患了一种奇怪的疾病。为了治疗主上的怪疾,宫里的御医便让手下到各地秘密搜寻药材。由于不知道什么样的药材,能够治 疗主上的怪疾,所以这两年来,宫里收集了许多各种各样的药。 “听闻半年前,服用了黑参的主上病情有所好转,故而现在黑参都被秘密运送到宫里去了,在民间是找不到的。” “所有的黑参都进宫了吗?”靳宛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足足几百斤的黑参,就没有被遗漏在外的?” 那幻敬白听了,便暗暗惊讶,这些人果然不是普通人,连买卖了多少黑参都知道。 “实不相瞒,当时黑参的交易,我也参与了的。这件事本来是一个秘密,因为如果被姜国的主上,知晓黑参的奇效以及我们暗中垄断了黑参,很有可能引起两国的外交事故。” 如果不是敖千言语间,透露出他来自帝都,幻敬白也不敢谈论此事。靳宛摆摆手表示理解,“这个你尽管放心,我跟姜国没什么关系。那照你这么说,若我们想要弄到黑参,还得进宫去了?” 第417章 露馅 最初靳宛并没有想过去燕京,因为既然要回乌国,再去燕京就不大顺路了。 可是第二天,等他们从城主府出来,他们下一个目的地就变成了燕京。 “从幻城去燕京,如果不熟路的话,可能要多花一倍的时间。我已经给你们找了领路的人,相信可以帮你们节省时间,尽管如此恐怕也要走上十天半个月。” 这是他们临行时,幻敬白对两人说的话。 靳宛偷偷瞄了眼隔壁马车,那里面待着的人,除了被敖千痛扁一顿的幻羽,还有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 那姑娘跟幻羽同乘一辆车,看起来非常小家碧玉,说话细声细气的,跟靳宛几乎不是同一个类型的人。所以靳宛越看越对她感兴趣,眼睛仿佛黏在人家身上,雪诺试了几次都没能把靳宛的视线拉回来。 “宛姊姊,到底什么东西这么好看,你上了马车后就一直盯着外面。”没人陪自己玩的雪诺倍感无聊,伏在车内的小桌上自言自语地嘀咕。 敖千就坐在靳宛这一侧,跟雪诺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在雪诺嘟囔的时候,敖千的注意力却全部放在靳宛身上,他捋了捋靳宛柔顺的长发,撩起一把发丝送到鼻尖轻嗅。 许是感受到敖千的举动,靳宛终于转回身。 “大个子,你说幻城主为什么要让他儿子跟我们一块儿?” 雪诺天真地眨眨眼,“那位伯伯不是说让他们给我们带路的吗?” “小姑娘,你太单纯了。”靳宛叹息一声,摸了摸雪诺的脑袋。幻羽是幻敬白养在外面的私生子,自从在幻城出生后,便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因为当年的幻敬白,是靠着妻子娘家的势力,才从一名小小的士兵升为大将军的。他出征途中认识了幻羽的娘亲,谁知那女 人生下幻羽后就死了,幻敬白不敢将私生子带回燕京,便在幻城偷偷雇了人照顾幻羽。 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幻羽,幻敬白的正妻竟一无所出。随后幻敬白被贬谪,他的妻子在娘家支持下,主动提出与幻敬白和离。 一直到这个时候,幻敬白才知道,他多年在外征战沙场,妻子在燕京早就背着他与人暗通款曲。严格说起来,他们夫妻俩早就貌合神离、名不副实了。 而今幻敬白竟然打着“带路”的名义,让幻羽跟他们去燕京,很明显是有他的如意算盘。至于那名对幻羽百依百顺的姑娘,怎么看都不是出自寻常家庭,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又有什么猫腻? 说实在的,靳宛已经厌倦了莫名其妙的,就被卷入纷争之类的事情。不过长安君“善意地”提醒了,这女的说不定会对靳宛起到一些作用。 因为长安君不能提示跟任务有关的信息,所以他这样神神秘秘、语焉不详的,反倒让靳宛觉得所谓的“作用”,应该是关于任务的。 于是靳宛才没有反对让两人跟着。 突然想到了什么,靳宛望着雪诺,意味深长地问:“雪诺,你真要去帝都见阿轩?” “嗯嗯。兄长也说了,我们已经惹怒了圣使,现在回去也许是羊入虎口,所以先在这里逗留一阵比较好。” 听见雪诺的回答,靳宛目露征询地对敖千道:“如果雪琅雪诺的身份在帝都暴露,会发生什么事?” 毕竟有前车之鉴,所以不怪得靳宛会担忧。 “巴南帝国向来不怎么跟另外两大帝国争斗,对巴南帝国,我们也没多大敌意。况且巴南帝国与我国一向交往良好,所以即便是他们暴露了身份,想来也不会有问题。”敖千淡然说道。雪诺却是嘻嘻一笑,歪着脑袋盯着靳宛说:“宛姊姊就不要担心我和兄长的安全了,父皇总说今后要同隆凰帝国结盟,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为此,在我们出发之前,父皇还派出使者去了你们的帝都,找你们 的帝君商量联姻大事呢!” “联姻”二字一出,太子爷的目光转瞬凌厉。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靳宛却仿若有所察觉似的,眼睛若有若无地瞥向他,口中漫不经心一般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没收到消息?” “也不久啊,好像就是大约半年前吧?”雪诺挠挠头,嘿嘿笑道:“反正兄长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因为我是父皇最小的一个女儿。” 大约半年前? 靳宛微眯了眯眼睛,打量着神情从容的敖千,又笑呵呵追问:“那么雪诺,你知不知道你父皇想要怎样联姻呢?” 到了这一刻,敖千已经没法儿保持淡定了。 他表情严肃地望向雪诺,嘴巴一动正要开口以防小姑娘说溜嘴,旁边的靳宛忽地微笑道:“达先生,我在跟雪诺聊天,你可不要打岔哦。” 说着,靳宛剥了一颗葡萄,递到小姑娘面前温柔道:“雪诺,如果你知道的话,快告诉姊姊吧。” 为了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靳宛居然用上了贿赂的手段! 敖千瞬间头疼地按住太阳穴。 完了。“我这个我倒是有听父皇说哦!”雪诺一口咬住葡萄,津津有味儿地嚼了嚼,才又说道:“父皇说隆凰帝国的太子殿下长相俊朗、文武双全,还有治国之能,是个联姻的好选择。而且为了表示联姻的诚意,不 久后,父皇会让长得最美的九皇姊到你们帝都走一趟。九皇姊那么漂亮,你们的太子殿下肯定会喜欢上她的,到时候我们两国就是姻亲啦!” “哦?”靳宛笑得虚假,捏着葡萄的手指不自觉用力,葡萄立即碎了。 敖千无奈地拿起手帕,拉过靳宛的手要帮小丫头擦去汁水,结果靳宛冷淡地把手抽了回去。 “不劳烦文武双全、长相俊朗的达先生了,我自己会擦的。”靳宛冲着敖千假笑了一下。 直到此刻,雪诺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啊…… 可她年纪还小,不懂男女交往的奥秘,所以便怯生生地问靳宛:“宛姊姊,你是生气了吗,为什么?”话音刚落,雪诺就感觉到自己被一道阴冷的视线锁定,吓得她动都不敢动。 第418章 顾虑 “雪诺,马车内待久了,会否有些闷?”敖千冷着脸语气严肃。 “不会啊,我们出发还没、没多久啊……” “不必多说,你出去透透气吧。” 敖千敲下定锤,对着车窗喊了一声:“卫甲。” 听到主子的召唤,卫甲迅速驾马走近,“爷有何吩咐?” “带雪诺到外面透透气,不管是跟雪琅共骑还是跟你共骑,总之半个时辰内不得再进马车。” 靳宛拉起雪诺的手,“我也要骑马。” 敖千一把将人按住,厉眸睨着卫甲,“没听见我的话?” 见状,卫甲立刻反应过来了。 看这情况,八成是殿下又惹太子妃生气了? 很快,雪诺就被“请”出了马车。 外面,看了看重新紧闭上的车门,雪琅掉转头瞪着自家小妹。 “小妹,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让达先生不高兴了?” 闻言,雪诺露出委屈的表情,可怜巴巴地道:“我也不知道突然间怎么了啊,我只是回答了宛姊姊几个问题而已。” 雪琅连连摇头,显然一点儿都不相信她的说法。 另一边,马车里的靳宛面色平静。 对于敖千灼灼的目光,靳宛视若无睹,只顾自斟自饮,并没有先开口的意向。 斟酌半晌,太子爷清了清嗓子,不自在地说:“此事……是我隐瞒了你,我向你道歉。” 靳宛不做声,默默又喝了几大口茶水。 敖千颇有些苦恼,这次宛儿貌似是真的动怒了,这可不是以前使使小性子那么简单。 “虽说父皇有意让我与巴南帝国的帝姬联姻,但是我并未表态,在父皇……” “你还没表态?”靳宛放下杯子,挑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难怪你一个字都不跟我说,原来是心中早有‘打算’。” “宛儿。”敖千眼神无奈,伸出手去抓靳宛的,只不过被靳宛避开了。 靳宛双手抱着胸往后一靠,淡然道:“说清楚之前,别动手动脚的。” 如果马车里还有人,那么对方一定会看得目瞪口呆。从眼下的画面来看,敖千身上可没有半分高冷殿下的气质,反而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一样,倒是靳宛更像一个大爷。“父皇做的决定很难更改,可在他明确提出之前,我是不便表态的。一来,我不能让父皇觉得我行为有半分僭越;二来,我若急着表态,父皇必定会起疑心,届时再仔细调查,不难查到你的存在。依你那时 的身份,想要获得父皇认可十分艰难,我也不希望过早暴露你,让你有丁点危险。” 发现这些话似乎没有起到作用,敖千忍不住面露愁苦之色,挨到靳宛跟前叹息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能承受,就是不要这么冷漠。” 自认识以来,靳宛从来没有跟敖千冷战过,所以受到靳宛如此冷落,敖千只觉无比难受。 靳宛斜睨他,“你平常不是也冷脸对人吗,我才冷你一会儿,你就这么多意见了?” “对着你,我可没有冷脸。”敖千表示不接受这个锅,“何况我历来如此,早已习惯了。你却不同,平日你爱说爱笑,如今一脸不开心又不肯说的样子,我哪里能置之不理?” 说着说着,太子爷就趁机靠近了靳宛,好像以为靳宛不会察觉似的。 然而靳宛机灵的很,一见敖千想要浑水摸鱼,便伸出手拦住他,懒洋洋地警告:“你还没解释清楚,再乱动,明日我就自己买一辆马车。” 此话一出,敖千顿觉可惜,苦笑着坐回去。 “你是不是觉着自己特无辜?”靳宛挑了挑眉。 这会儿敖千哪敢说“是”,再不顺着靳宛的毛捋,小丫头指不定还会整出什么花样来,他可没忘记发生在天山上的事。 是故太子爷摇了摇头,目光诚挚地:“不,宛儿生气是应该的,都是我的不对。不过你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娶那个九帝姬。” “不娶九帝姬,还有其他好几个帝姬呢。”靳宛微微一笑,手指卷着鬓边垂下的发丝,“相信以殿下这等优秀的人中之龙,无论想娶哪位女子,对方都是愿意的。” 敖千立时正襟危坐,正色看着靳宛:“良妻有一人足矣,本宫已有了心上人,世间其他女子尽皆与本宫无关。” “东宫之主自当该有佳丽无数,即便太子妃的位置已经有了人,姑娘们估计也不介意成为那无数佳丽中的一位。”靳宛的笑容淡了些,语气平和。 不经意间,看到靳宛眼底深处的寂寥与凄凉,敖千心里一疼,再也忍耐不住,大手一伸将人揽进怀里。 “别说了,你何苦要拿这样的话来气自己呢?若这么久了,我还不能让你全心信任,那我便用未来的几十年,来证明我的心,可好?” 敖千就知道,他的小丫头,并非那种容易暴露内心的人。明明心里害怕的要命,明明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却还是选择用轻描淡写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靳宛依偎着情郎的胸膛,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精神有一些恍惚。 “世事难料啊大个子……就算现在我相信你,能断定你不会对其他人动心。但是这世上,又哪来的‘绝对’呢?”如果敖千只是一个平凡的人,那么想要实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肯定会简单很多。但敖千身份不平凡,他的地位注定了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过日子。即便他不想拈花惹草,总也有人 会主动投怀送抱,会有人逼迫他娶亲。 这次巴南帝国的联姻,纵然敖千最后真的躲过了,可下次呢?多少人因为出身皇室,所以身不由己,不得不时常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 当初怀疑敖千是贵族子弟,靳宛便觉得想要和他在一起,必然会遇到很大的阻力。后来得知敖千的真正身份,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靳宛甚至想过他们是不是没可能了。现在,尽管努力了那么久,但是对于两人的未来,靳宛心底依旧有着不确定。 第419章 欣慰 敖千最怕的就是靳宛这副模样。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敖千不希望让靳宛过多担忧他们的以后,不论有什么事,只要由他来担着便好。 “何需担心?若哪天我违背今日誓言,与其他女子牵扯不清,那么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动了心,都让我受尽五雷轰顶、烈火焚烧之苦,最后死无……” 这毒誓一发,靳宛便惊慌失措地捂住他的嘴,愠怒地瞪着敖千:“呸呸呸!你们这世界多半是真有神仙的,你还敢这么放肆,发这种毒誓?就不能长点儿心嘛!” 敖千一见靳宛这么紧张自己,脸上登时现出了笑意。 拉下小丫头的手,敖千轻声道:“正是因为毒誓会灵验,我才会发,否则光是做样子又有何意义?这毒誓不仅仅是为了让你放心,也是为了警示我自身,因而它是极有必要的。” 这暖声暖语的,若搁在其他男人身上,靳宛只会觉得对方油嘴滑舌,说这些甜言蜜语只是为了哄人开心。不过此番话既是出自敖千之口,深知太子爷性格的靳宛,便禁不住地湿了眼眸。 “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一次比一次会说话,你是不是背着我去练习说情话的技能了?”靳宛擦了擦眼角,撇开头不去看敖千的脸。敖千轻舒一口气,拍了拍靳宛的后背,声音低沉地说:“道出心里话不需要练习,只需要勇气。只要是跟你有关的事,我从来不缺乏勇气,因此你须得做好心理准备了,因为未来的我,必然会对你比现在更 好。” 靳宛听得又是一个心跳加速。 “其实出宫之前,我是想着找到阿逸,让他去同巴南帝国的帝姬联姻的。毕竟阿逸是我们中,对美女最感兴趣的一个,他的桃花运也一直很好,肯定深谙与女人相处之道。” 安抚好了靳宛,敖千这才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结果龙叔突然造访巽京,打乱了我的计划。明知道龙叔是为了你而来,我不可能让你躲起来,唯有尽量让你获得龙叔的认可。结果远超出我的期望,龙叔对你非常满意,所以我放心多了。 “加上曾经与阿逸深谈,知晓了他的志向,于是不便再用联姻一事捆绑住他。故,我没有跟他提起这件事,而是让他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话及此处,敖千低头看了眼怀中的靳宛,目光温柔,“宛儿,你应当不会怪我吧?” 靳宛目露惊讶,毫不迟疑地断言道:“这是自然!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我也想阿逸过得快乐啊,如果我们的幸福要以阿逸的牺牲为代价,那么我绝不会同意的。” 末了,靳宛又斩钉截铁地添加道:“不止是阿逸,还有阿墨、阿轩、阿钰,哪一个都要过得开开心心的。联姻这事儿,到时候大家再一块儿想办法吧……” 这还真有点麻烦呢。 靳宛撇撇嘴角,谁让自己爱上的是高贵的太子爷,麻烦当然会自动找上门。“其实联姻这件事,我这些时日已经隐约有了一个解决方案。”敖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靳宛的肩膀,沉吟道:“巴南帝国的帝君,之所以想要同我们联姻,也不过是希望与隆凰帝国建立一个长期的、稳定的 合作关系。既然如此,何必拘泥于联姻?” 靳宛若有所思地听着,好像捕捉到敖千话里的重点,便尝试着分析道:“你说的不错……其实比起联姻,还有其它更可靠的方式……”敖千赞赏地看着靳宛,“我便是这么想的。你想想看,巴南帝国一直都比较封闭,他们国家的经济实力不比威灵帝国,军事实力不比我们隆凰帝国,所以巴南帝国的帝君才想要寻找依靠。既然这样,如果能 够帮助他们提升某一方面的实力,那么这种自身力量的强大,难道不比依靠外部力量更来得好吗?” 合作关系是建立在满足双方利益基础之上的,而靠山终究只是靠山,若是山倒了,或者山歪了呢?在这一点上,想必巴南帝国也有他们的隐忧。 没有人会全心全意地信赖外人,若是联姻能够确保两国保持长久的友好关系,那么先帝后的悲剧便不会发生了。 “比起依靠隆凰帝国,我倒觉得巴南帝国是想借助联姻的关系,暗中学习隆凰帝国的领兵之术,从而达到强化本国军事力量的目的。”靳宛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是敖千之前,也曾考虑到的一个可能性。“无论如何,只要能给巴南帝国提供好处,那么两国合作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敖千总结道,“是故我认为,比起联姻,我们不如和巴南帝国建立经济合作关系。或许以前,我们隆凰帝国尚未有如此底气,可 现今不同了。” 他深情地注视着靳宛,“宛儿,你便是我隆凰帝国的福星,我始终坚信你会让隆凰帝国改头换面。” 靳宛被夸得不好意思了,小声地说:“我会尽力而为的。不过目前威灵帝国这方面实力最强,所以威灵帝国一方,肯定不乐意见到两国合作。” 敖千赞同地点点头。 “此事我打算回宫后,立即找父皇商谈。威灵帝国那样卑劣,势必会派人来捣乱,所以真要建立合作关系,须得尽早进行,最好是不让威灵帝国收到消息。” 没想到敖千暗地里,已经考虑好了那么多事情。 果然,他的压力都是自己担着的,不轻易告诉别人。 靳宛轻声一叹,“希望事情不要出纰漏吧。” 但是这显然很难,因为每一个帝国,都或多或少地在另外两个帝国安插了细作。除非敖千能将此事办的神不知鬼不觉,否则八成都会被威灵帝国知晓。 经此一事,两人彼此的距离又缩短不少。如今敖千完全不避讳在靳宛面前谈论帝国大事,明显是没有把靳宛当成一个普通的、无知的女子,这让靳宛倍觉欣慰。马车持续朝燕京行进,而靳宛距离完成任务,也越来越近了…… 第420章 太尉 前去燕京路途不短,但经过十几天的长途跋涉,靳宛一行人终究顺利抵达了燕京。 原来敖千是打算直接进宫找燕王,亮出身份后让燕王交出陈皮。靳宛想着这样最是省事,也就想要答应。 可就在他们商量要直闯王宫的时候,幻羽身边跟着的那个姑娘,突然怯怯地走过来说:“几位大人,你们要不要先去我家呢?” 众人回头看着她,后者脸上顿时浮起一片红晕。 靳宛似是才想到还有这么个人存在,尴尬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这一路上你的话太少,所以差点儿把你给忘了。对了,你在燕京若有熟人的话,尽管和幻羽去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十几天的结伴同行,已经让靳宛和幻羽双方消弭了不快。虽然这幻羽为人是有些嚣张,不过听说幻羽自幼的遭遇,以及和幻羽长时间相处后,靳宛对他倒是没有刚开始那种偏见了。 那边幻羽听见两人对话,也下了马车走来。 “我爹让我们给你们带路,可不仅仅是说要把你们带到燕京的。别看蓉儿平时话不多,但是她在这燕京里的靠山,可是非比寻常的。”幻羽神神秘秘地眨眼,放小声音说:“实话告诉你们,我爹之所以让蓉儿跟着一块儿来,其实也是觉得跟你们在一起,能保证她安全回家。现在已经到了燕京,只要我们再小心一点,一定可以安然送蓉儿回 去,到时候肯定会有你们的好处。” 靳宛听罢,却是有些不相信。 敖千不置可否,只说道:“不论如何,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我们在这大街上逗留太过引人注意。” 的确,由于刚刚在考虑是否要直接进宫,所以他们就把马车停在了街道中央。周围的人群来来往往,不少人都会投来好奇的目光。 名为“蓉儿”的姑娘,一听敖千这般说,便鼓起勇气邀请道:“各位大人请跟我走吧,既然你们想要黑参,说不定我祖父还能帮上你们的忙。” 既然幻羽和蓉儿,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靳宛稍稍和敖千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点头应允。 雪琅雪诺是跟着两人的,只要靳宛和敖千没意见,他们也不会反对。是以一干人等又浩浩荡荡地驾着马、乘着车,在蓉儿的指示下前往她祖父家。 与此同时,燕京城里已有探子发现了他们一直想找的人,正暗中赶往丞相府…… 当听到蓉儿说“到了”的时候,靳宛透过车窗,看到了一条十分清幽宽敞的道路。在道路一侧,坐落着一座外观朴素但却极其雄伟的宅邸。 靳宛由敖千搀扶着下了马车,吃惊地望着这座建筑,不禁问道:“蓉儿,这就是你祖父家?” 幻羽显然也看呆了,看着蓉儿的目光透着犹豫,“听我爹说你祖父是个大官,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的祖父,竟然是当朝太尉啊……” 闻言,众人都抬头,看着前方宅邸大门上的牌匾,那里赫然是三个大字:太尉府。 敖千和雪琅雪诺倒是神色平淡,毕竟以这三个人的身份,一个小小的太尉算不得什么。就算是这座让靳宛等人惊叹的大宅邸,看在他们眼中,也只是比寻常百姓住宅,更好一些罢了。 蓉儿忐忑地捏着裙摆,小心翼翼地道:“其实,我只有在十五岁那年,才跟随爹娘到祖父这儿走过一趟。虽然勉强记得这里的地址,但是我不敢确定,祖父还认不认得出我……”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着,靳宛颔首示意蓉儿往前走。 宅邸门口有两人守着,见到这么一群人朝太尉府走来,其中一人便厉声喝止:“站住!” 蓉儿立即停了下来。 “我们是来找太尉的,劳烦门房小哥进去通传一声吧。”靳宛和颜悦色地说。 门房仔细打量了他们几眼,发觉这些人都是衣着不凡,看着不像是普通人,于是语气也一下子改了。 “太尉近来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你们是什么人,有何事要找太尉?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就请不要来打扰太尉休养。” “祖父生病了吗?”蓉儿顿时焦急地脱口而出。 “祖父?”两个门房都是大吃一惊,不禁面面相觑。 敖千冷声道:“你就直接进去告诉你们的太尉,他的孙女被人送回来了。要不要见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此话一出,门房再也不敢怠慢,急匆匆地跑进去通报了。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靳宛等人先是听见匆忙的脚步声,接着便看见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神情焦虑地冲了出来。 老者的目光几乎是立刻锁定了蓉儿,随后泪水盈满了眼眶,惊喜交加地跑过来抱住蓉儿。 “蓉儿!老天保佑,你还活着!” “祖父……”蓉儿也一下子泪流满面。 看着爷孙俩重逢的场面,靳宛感慨万千,小声道:“真不晓得幻敬白到底做了什么,太尉家的姑娘怎么会在他那里?亏我还以为蓉儿是幻羽的未婚妻……” “这倒不是不可能。”敖千抬了抬下巴,示意靳宛看幻羽的表情。 只见这个素来骄横的贵公子,此刻脸上都是欢喜,显然也是真心替蓉儿感到高兴。 靳宛看得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说:“那幻敬白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保不准他将蓉儿带到家里,就是为了让两个小年轻朝夕相处萌生情愫,这样他以后想回燕京,就简单多了。”太尉是正二品官员,是除丞相之外,级别最高的文官。以前的幻敬白是从一品大将军,属于级别最高的武将,压根不会想要拉拢太尉。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由一个高高在上的大将军,被贬为远离朝堂中心 的县城城主,所以太尉的支持便显得尤其重要。 靳宛猜中了幻敬白的心思,但也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太尉必定以为他的孙女死了,否则不会一见面,便说“老天保佑你还活着”这句话。等太尉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他才将精力转移到客人们身上。 第421章 官斗 察觉太尉的视线投了过来,靳宛微笑着点点头,权当是打招呼了。 “是你们救了我们家蓉儿吗?”老泪纵横的太尉语带哽咽地问。 敖千沉声回答:“我们只是顺路带她到燕京而已。听她说,她的祖父有可能给我们提供帮助,我们才跟她一同过来的。除此之外,我们什么也没做。” 靳宛一听,忍不住暗暗腹诽:用得着这么实诚吗? 此时蓉儿扯了扯太尉的衣袖,面带红晕地指着幻羽,声音细弱蚊蝇:“祖父,是幻羽公子救了我……在这之前,我一直都住在幻羽公子家中,他待我极好。” 见此一幕,并未老眼昏花的太尉,也察觉出了两个年轻人之间的猫腻。 但姜还是老的辣,太尉假装看不懂,而是先询问幻羽:“这位公子姓幻?不知你是哪里人士?” 前大将军幻敬白也姓幻,但众所周知,幻将军并没有子嗣。可姓幻的富家人士貌似不多,除了幻将军,还有谁家能教出这种贵公子,一看便知他定是养尊处优惯了的? 便在此刻,敖千忽地眼神一动。 他随意地往后面某个角落看了下,开口道:“太尉,有话最好还是进去再说吧,你这里似乎鼠辈挺多。” 竟然有人在太尉府周围监听,看来这燕京里的水,也挺浑的。 太尉瞬间明白了敖千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你们随我进去吧,我这太尉府现在是一日不如一日,那些宵小之徒,也越来越不把我这老家伙放在眼里。” 跟着太尉进了府邸,被激起好奇心的靳宛,悄悄在心里咨询长安君这是怎么回事。 “官场之争,没什么稀奇的。” 说完这句话,长安君就懒得再多言。 靳宛无奈,纵然心里边儿被这问题搞得痒痒的,可长安君不肯细说,靳宛也没办法逼他。 所以靳宛只好将注意力,放在这老太尉身上。说不定跟他聊会儿天,啥问题都能得到答案。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哪里的富贵子弟,结伴出来游玩吧?”一坐下,太尉挥手让下人奉茶,然后便对着敖千等人说。 蓉儿适时小小地解释:“祖父,这几位大人来自帝都,他们到咱们燕国,是为了搜罗黑参。” “帝都?”太尉震惊得手一抖,险些打翻桌上的茶杯。 敖千淡淡道:“我们此番出行是秘密的,所以不希望弄得人尽皆知。太尉既然知道了,也不要对外宣扬,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敖千没有否认,太尉瞬时惊喜万分,陡然站起身道:“太好了!老夫正愁无法扳倒居心叵测的丞相,如果能够得到帝都贵人出手相助,相信那老匹夫的奸计就不能得逞了!” “奸计?”靳宛一脸疑惑,纳闷地看着太尉:“莫非燕国内部有什么问题不成?” 太尉突然警惕地望了一眼外面,又对身边服侍的下人肃声吩咐:“你们都下去,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 “是。” 等婢女和小厮都退出了大堂,太尉没有急着说明个中缘由,而是和善地对敖千说:“公子既然是帝都来的,不知道可有什么信物?” 瞧得出,这件事一定很严重,不然太尉不会如此谨慎。尽管太尉话说得很和气,但也掩饰不了他的紧张。 敖千没动静,倒是靳宛笑眯眯地佯装伸手进袖中,接着从芥子空间里取出那块宫牌。 “这是宫牌,相信除了咱们隆凰帝国的帝都之人,再没有人能拿出这样的令牌。” 在靳宛的解释下,太尉接过了宫牌。令牌到手,太尉细细翻看了一番,又摸了摸令牌的材质,总算是相信了他们的身份。 将宫牌恭敬地递回给靳宛,太尉苦笑着说道:“还请诸位大人见谅,实在是近来为了达到目的,丞相的各种卑劣手段层出不穷,因此老夫不敢有丝毫大意。” “祖父,幻城主跟我说,爹娘就是被丞相的手下杀害的。”这时蓉儿一张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地望着太尉,面露哀伤地插了一句话。“祖父知道。”太尉眼中露出哀痛之色,随即眼神又变得怨恨愤怒:“都是丞相搞的鬼!为了铲除异己,他已经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当老夫搜集到他的罪证之后,他就以老夫家人的性命做要挟,逼迫老 夫退让!” 靳宛听得皱起了眉头,转向敖千,只见太子爷神情冰冷。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太尉叹了一口气,这才将事情原委告诉几人。 “其实这件事,还要从两年前说起。那个时候主上被查出患有怪疾,于是宫中御医以及大臣,都在寻找各种办法治疗主上的病。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搜罗到的药材,最后的数目都跟记载的不一样。“原本这只是一件小事,老夫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一年前,有人在宫门前闹事,说是朝廷为了采到药材,不顾人命安危。当时老夫没在现场,只听说那人最后被丞相的人带走了。结果后来,老夫无意间 在监狱见到了此人,有幸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到此处,太尉的脸色陡然一变,咬着牙恨恨地道:“那时老夫才知晓,丞相竟然借着给主上寻药的名义,暗地里奴役好几个村庄的村民进山采药。深山地势险恶,可是丞相不管他们的死活不说,连休息的 时间都不给村民留。几个月下来,已经有上百条人命因此葬送!” 靳宛穿越到这里后,在靳家村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日子,所以比起在场的众人,靳宛是最了解底层百姓艰苦的人。 是故听了太尉的叙述,靳宛油然生出一股怒火。 这时坐在旁边的敖千,捏了捏靳宛的手。 扭头对上敖千安抚的视线,靳宛才按下暴起的冲动,闷声坐着继续听太尉讲述。“若仅是如此,老夫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局面。”太尉的声音一下子低沉下来,他严肃地看着众人,说:“在那之后,老夫陆陆续续发现丞相的其它恶行。你们可能想象,除了驱使村民采药而让村民送命之外,丞相竟还收集人血吗?” 第422章 邪恶 人血! 太尉的最后一句话,瞬间让众人面色沉重。 雪诺更是目露惊恐,而靳宛也是脸色惨白,几欲呕吐。 雪琅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怎么还有人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来做药?” “人血能治病,这根本就是不靠谱的说法。”靳宛苍白地说道,拳头紧握,“我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御医,才会写出如此荒诞的药方。” 话音落下,敖千却轻轻摇头。 “有些人的血液,的确是有特殊效用的,不论是制毒还是制药,皆可。只不过这种人很少,基本属于上古流传下来的古老血脉,一般是找不到的。”太尉也点头,“大人说的没错。可是丞相所取的血,皆来自刚出生不足白天的婴儿,此等做法显然不是为了给主上治病。因为传言百日婴儿的血带有诅咒之力,不管是什么人,若是服了取自未满百日婴儿的 血,这一生将会活在诅咒中。” 靳宛越听越感到玄妙,毕竟刚过来这个世界时,大家给靳宛的感觉都是普通的、正常的。可随着靳宛外出游历,所见所闻越发诡异,好像有一层神秘的面纱渐渐在靳宛面前揭开。 现在再听听这“诅咒之血”,靳宛很想问一句太尉,你确定这不是玄幻世界里的东西吗? 强忍着吐槽的欲望,靳宛转头看着雪琅和雪诺,随即竟发现这二人一脸平静,好像太尉说的“传言”很稀松平常。 “其实江湖中,本就有不少人会练邪功,而他们练功的方法,基本上都是非常残忍血腥的。”敖千细心地偏头同靳宛说明。 哦,好吧,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叫“邪功”的玩意儿。 靳宛无话可说了。“正因为事关‘邪功’,老夫才想在第一时间通知主上。不料丞相早有预防,在老夫进宫求见主上的时候,派人将老夫拦下了。之后丞相邀请老夫到丞相府一聚,老夫一怒之下与其起了争执,丞相便威胁老夫 ,若是再插手此事,便让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 太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想到自己那时的坚持,使得现在儿子儿媳都死去,只剩一个孙女与自己相依为命,内心就不禁一片凄凉。 “可我到现在都没搞懂,既然蓉儿是你的孙女,那她之前为什么不住在太尉府呢?”靳宛颇有些纳闷。 这太尉好像也就蓉儿的爹一个儿子,没理由再把儿子一家赶出门啊。但蓉儿确实说过,她只在十五岁那年来过太尉府一次…… “说来话长,这事儿还涉及到当年老夫与那不肖子……”说到“不肖子”三个字,太尉表情又是一痛,闭了闭眼平复情绪,才又说道:“当年蓉儿的爹执意不肯从官,而是要经商,老夫便将他赶出了家门。“后来多年过去,我夫人因病去世,他带着蓉儿的娘回来守孝。那个时候,老夫因和丞相政见不合,心知已经彻底得罪了势强的丞相,索性就让他们继续在外面待着,觉得这样对他们的安全反而更有保障。 ” 靳宛瘪了瘪嘴,料想太尉这老头儿怎么都没猜到,最后的结果会和他的初衷背道而驰吧。 那厢蓉儿听见太尉的话,弱弱地插了一句话:“祖父,爹一直认为您还没有原谅他,因此尽管很想带我和娘亲回来,他也没有这样做。” 太尉的眼泪遽然滑落。 靳宛有点手足无措,这种时候要怎么安慰人? 雪琅也是非常窘迫,倒是雪诺这小姑娘,已经跟着太尉默默哭了起来。 “你之前说,搜集到的药材,真实数目和记载的不同,这是何意?”敖千忽然沉声问。 太尉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据老夫查到的消息,丞相会将搜集到的药材扣留一部分,最终送进宫里的药材只有很少的一点。” 闻言靳宛一怔,呆呆地说:“那请问一下,黑参是不是经由丞相的手进宫的?”“自从老夫和丞相闹翻之后,所有的药材都由丞相负责采集。原本黑参是老夫最先发现的,但丞相的势力太庞大,不知不觉中,老夫便被他架空了。眼下如果不是主上还有可能召见我,或许丞相早就偷偷派 人潜进我这太尉府了。” 太尉这么一说,靳宛顿觉脑仁儿发涨。 于是望向敖千,也不顾在场众人的眼光,径直软着语调撒娇:“大个子,你瞧这下该怎么办嘛!照太尉这么说,这丞相明显是个很难缠的人物,我可不想跟他打交道!” 敖千听得心一软,抬手揉了揉靳宛的头发,目光柔和:“交给我便是。” “那你保证把他手里的黑参都抢回来吗?” “我保证。” “抢完后,可以抄了他的家不?” “没问题。” “抄家后,能不能让他受尽酷刑、生不如死?” “听你的。” 靳宛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事不宜迟,咱们快点去吧?” “不着急,今日时间不早了,况且也得先搜集一下这位丞相的信息。”敖千淡淡地看了眼太尉,此时太尉面露呆滞,“太尉,能否将你所知道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被叫到的太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这,这当然没问题……”太尉惊疑不定地望着两人,迟疑着问出口:“可二位,真的能够凭一己之力,帮老夫扳倒丞相么?” “别误会,我不是为了帮你。”敖千漠然说道,“我只不过,是不想让他继续留在这世上,以免恶心到我夫人。” 靳宛龇牙笑道:“太尉请放心,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们向你保证,这个丞相死定了。” 丞相,必须死。 否则,那些死去的婴儿和村民,冤魂无法解脱。 靳宛是这么想的,所以就算敖千不出手,靳宛也会想方设法地将这个人渣解决掉。 “好,那几位就请在府上住下吧,也方便老夫将丞相的事情告知两位。”太尉欣然提出邀约。敖千没有拒绝,靳宛也认为住在太尉府比较好,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第423章 帝罗 说好的要去对付丞相…… 可接下来的日子,敖千却在太尉府,带着靳宛过上了没羞没臊的—— 锻炼生活。 每天卯时,不管靳宛是否睡醒,太子爷都会把人捞起,用冷水帮靳宛洗脸后,把人带到屋外开始锻炼。 用敖千的话说,靳宛现在的体力远远不够。以后遇到的危险可能会越来越多,而敖千无法保证每一次都能及时赶到,所以提升靳宛本身的自卫能力很有必要。 对此靳宛只想说,扯淡! 不过敖千坚持要带着靳宛一块儿练功,虽然因为长安君说了要由他来教靳宛武功,敖千暂时放弃了传授靳宛某一种秘籍的念头。但是类似扎马步这种基础功,敖千觉得完全可以教给靳宛。 前世的靳宛从五岁起,就在父亲靳褚西的强迫下,开始练武。那个时候扎马步、跑步,都是每日必修的功课,二十几年也如一日。 可是自穿越过来,靳宛就没有再练过功了。一来是当初这具身体,压根无法负荷那种强度的训练;二来是靳宛找到事情做,精神上对这方面便放松了。 是故靳宛只针对自身做了食补。 如果现在不是有敖千督促,靳宛还不知道原来原主这具身体,竟在不知不觉间就被强化了。只是这种强化属于内部的,必须要经过训练,才能够完全激发。 因此敖千逼着靳宛锻炼,其实也算是误打误撞,找对了方法。 于是卯时,靳宛便同敖千练功一个时辰;然后,就是和大家一同用早膳;余下的时间,靳宛就在钻研长安君给的一本秘籍,其名叫做《帝罗诀》。 根据长安君的说法,这本秘籍属于一种心法,主修内功。靳宛目前最重要的,是依照秘籍找到自己身上对应的穴位,并且将心法记熟。 《帝罗诀》中记载的穴位,跟靳宛以前的认知有很大出入,因而靳宛不得不借助敖千的帮助。基本上除了练功吃饭,靳宛白天的时间,都在寻找穴位中度过。 历经艰难的三天时间,靳宛终于弄清了《帝罗诀》的各个穴位,开始尝试走穴。俗话说“万事开头难”,靳宛失败了很多次,却迟迟不得入门。 要命的是,每次失败过后,靳宛都会觉得浑身酸痛。敖千看靳宛练得这么认真,又不忍看着靳宛受苦,便悄悄吩咐暗卫去买了药材回来,让靳宛在睡前泡药浴。 由于雪琅兄妹也有他们的事情做,故而在靳宛跟着敖千锻炼的时候,两人也很少出现。倒是幻羽,因着头一次离开幻城,加之和蓉儿的那层尚未捅破的窗户纸,使得太尉对他抱了审查的心态,让他倍感压力。是故在太尉府的这几日,他常常会找借口到靳宛与敖千居住的这个院落,一待便是 大半日。 这日,是靳宛等人在太尉府入住的第六天。 晚上靳宛循例去泡药浴,敖千隔着一扇屏风,正儿八经地假装看书,实际上耳朵在专注地倾听屏风那头的动静。 “大个子,咱们出来也有两个多月了吧?”靳宛的声音从屏风后飘了过来。 敖千“嗯”了一声。 “那距离朝会的日期,只剩下不到十个月的时间了?”这回靳宛语气里带上了无奈,“明明时间如此紧迫,可我们却在这里优哉游哉的,什么也不做。” 这是在暗示他,没办实事? 敖千抬高了眉毛。 “你不相信我?” 六天前,敖千承诺丞相之事尽管交给他处理,所以靳宛一直没有插手。但此刻靳宛这“委婉”的过问方式,还是暴露了靳宛焦虑的内心。 “没有啦,也不能说是不信你……只不过陈皮的任务期限是二十个月,而我们还得参加十个月后的朝会,没什么功夫在这里消耗了。” 靳宛说完后没多久,敖千便听见那边传来起身的动静。不多时,穿好衣服的靳宛,从屏风后袅袅走出。 发现桌上摊着书,而敖千的眼睛根本不在书上,只是撑着头打量自己,靳宛不由得拉了拉衣领,随口问:“我很好看?” “百看不厌。”敖千答。 靳宛耸了耸肩,也没在意他如影随形的视线,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慢慢梳理被打湿的长发。 “关于陈皮的事,你尽可放心。”敖千饶有趣味地盯着铜镜,望着铜镜里面倒映出的靳宛,不紧不慢地说:“如不出意外,再过几日,你便能收集到足够的陈皮。” “这么有信心?”靳宛手中动作一顿,放下梳子,也看着镜子里敖千的眼睛,“你是不是又在背地里,偷偷摸摸地计划了什么?” 敖千扬起唇角,眸中趣味愈发浓郁。 他没有反驳,而是慵懒地笑道:“不得了,如今你的眼力可是越来越毒辣,好似我做什么,都能被你看穿。” 这样变相的肯定答案,让靳宛心中大喜,急忙转过身雀跃地追问:“啥时候的事儿?我瞧你近几日都没出过太尉府啊,难不成是夜里趁我睡着偷摸着出去了?” “这么点小事儿,何须我出马。”敖千语调轻松,站了起来。 他停在靳宛跟前,俯身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捧起一把湿溜溜的发丝轻轻梳下。 “我好像还没有,替你绾过发?”敖千喉头一动,发出低沉的嗓音。 靳宛看着他生疏的动作,不由自主地笑了。 “不敢让你替我绾发呢。” 如此打趣,倒让敖千的深情无处释放,他无奈地低头看着靳宛:“你有什么不敢的?当初不知谁嫌弃我吃的多,整日变着法子折腾我。” 这是个事实,不过靳宛不会承认的。 刚欲否决,忽然听见屋外有人唤:“爷,卫丙有事禀报。”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旋即靳宛收回目光,从敖千手中接过木梳,笑意盈盈地道:“行了太子殿下,您去忙吧,绾发这种女儿家的事,还是交给我自个儿来吧。” 敖千俯身亲了下靳宛的额头。直起身时,他轻笑着嘱咐:“那你便在屋里候着,我很快回来。” 第424章 夜行 午夜。 自从太尉患疾后,来府上巴结的人少了,连巡逻的人也没了。故而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刻,太尉府的人一歇下,这座府邸就连灯笼都没点上几盏,显得特别清幽。 朦胧的月光下,太尉府的围墙附近突然出现几道黑影。那几道黑影没有逗留太久,只是略微观察了一下,确定四周没人了,便轻身一跃,陆陆续续地上了高墙。 黑影借着月色互相打手势,于是几人立即分成了几批,各自朝他们的任务地点奔去。 最先抵达的是前往太尉的人,随后蓉儿居住的房间外,也出现了一道黑影。其余的,或是前往太尉府的书房,或是前往柴房…… 这厢一个穿着夜行服的人,用刀子划开门闩,轻手轻脚地潜进太尉的房间,朝着床上熟睡的人走去;那边又一个夜行者推开窗门,从窗户跳进蓉儿的闺房,并拿出腰上早早备好的绳索。 太尉床畔,一道锋锐的刀芒猛然闪现,夜行者持着匕首,凶狠又准确地对着床上之人的喉咙划去。 可下一瞬,他就发现自己的手动弹不得了。借着微弱的光芒看去,只见他的手腕被牢牢抓住。 “不好!”夜行者心里一惊,想要抽身退去。 他的另一只手迅速接过匕首,划向紧握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然后对方果然收手避让。 被禁锢的手腕重获自由,夜行者果断掉头,放弃了今晚的任务。 “说来便来说走便走,这里可不是客栈。”身后一道调笑声响起,随即后面一股劲风袭来,夜行者丝毫不敢犹豫,回身抵挡。 便在此时,屋里屋外骤然亮起一大片火光。 “抓刺客!抓刺客!”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潜入太尉府的几个夜行者不知所措,个个心中都升起了同一个念头:中圈套了! 另一边,埋伏在蓉儿房内的卫甲,也同想绑走蓉儿的夜行者对上了。比起雪琅这边还有心情说笑,卫甲却是用雷厉风行的手段,将那名夜行者折断双手后,立刻把人带往审讯点。 一刻钟后,剩余的几个夜行者,也一一被暗卫抓捕。 中间有两名夜行者因行动较慢,反而有时间逃出太尉府,导致暗卫多花了点儿功夫才把人抓回来。 太尉坐在内堂里,瞧着一个又一个夜行者被暗卫带进来,脸色着实难看。 敖千和靳宛坐在角落里,直至卫甲叫了一声“爷”,并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才让人将屋里的灯烛全部点上。 “太尉,这些人就是奉了丞相的命令,要来夺取你性命的。”敖千轻描淡写地道,“只是我不大明白,为何他们接到的命令除了要杀你,竟还有别的。” 说着,他朝卫甲颔了颔首,后者便将夜行者带来的绳索扔在地上。 “丞相想掳走你的孙女,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敖千目光紧盯太尉。 坐在太尉身边的蓉儿和幻羽,一听此话,顿时惊讶不已。 “我从来没见过丞相呀!”蓉儿茫然地说,“他为什么要抓我?” 太尉也摇头,“老夫实在不清楚。” “那丞相肯定是个变态的老头子!”幻羽惊讶过后,立马气急败坏地吼道:“他将蓉儿抓去,除了是要凌辱、折磨蓉儿,还能有什么理由?” 靳宛眼皮一跳,嘴角抽搐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幻羽:“用点儿脑子可以吗,那个丞相已经七老八十了,而且也没见过蓉儿,怎么可能是想抓她去逞兽欲。” “问问他们,他们应该知道原因的。”太尉将视线投到被俘的夜行者身上,厉声问:“说,丞相派你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至于丞相有何目的,我们全然不知,请太尉放过我们吧!”为首的人倒是干脆,直接开口求饶。 太尉转过头,看着敖千道:“大人,看样子从他们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不如……” “无所谓,他们交给你处置了。”敖千淡淡说道。 “多谢大人!” 随即太尉朝府中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管家立马叫了几个小厮进来,将伤残的夜行者们带走了。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若不是大人提醒老夫,并且派人假扮老夫留在房中,恐怕今夜老夫是逃不过这一劫的。”待无关人等一走,太尉便感激地对敖千道。 靳宛也是望向敖千。 今天晚上敖千出去见过卫丙后,便回来告诉靳宛,夜里会有一场热闹看。 当时靳宛还不明白是啥意思,后来又见敖千将太尉和蓉儿都叫了出来,吩咐他们不要回房,才隐约猜到可能是太尉府要来人了。 如今夜行者都被抓住了,靳宛就有些迫不及待,想问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因此一看到他们的对话好像收尾了,靳宛便起身对众人说:“好啦好啦,时间不早了,大伙儿都回去睡吧。特别是雪诺这小姑娘,明明都睡下了还得被叫醒,搁这儿等了两个时辰,这会儿困得都睁不开眼了 ……” 雪琅因为觉得无聊,所以自告奋勇去了太尉的房间当替身。而雪诺近来睡得比较早,雪琅担心她一个人在房间不安全,便把她叫起来和大家待在一块儿。 此刻听到靳宛这般说,雪琅也感到了愧疚,牵着雪诺不好意思地同大家告辞。 “那我们也回房了。”靳宛欢快地说,抓起敖千的手想把人拉起来。 谁知大家看到靳宛这个举动,顿时眼神都变得十分古怪。 太尉轻轻咳嗽了几声,高深莫测地说:“今晚真的是给两位添麻烦了,耽误了你们宝贵的时间……反正闲来无事,后半夜也还长着,两位可以慢慢来,老夫一定不让府中下人去打扰你们。” 此话一出,幻羽坏笑的目光,便在敖千和靳宛之间流连。 蓉儿则是脸红地垂下头,讷讷说了声:“祖父,我、我回房就寝了,你也早些歇息。” 靳宛本来挺费解,结果蓉儿这害羞的姿态,马上让靳宛顿悟过来。——敢情这帮人,以为我是急着拉大个子回房为爱鼓掌?! 第425章 玄虚 “等一下。” 敖千忽然按住了靳宛的手,垂首望着靳宛的眼睛说:“事情还没有结束,我必须再出去一趟。” “现在吗?”靳宛吃惊地看着他,“已经很晚了啊。” “没事,就是要等到这个时间点出去才合适。换句话说,得等到那几个人过来,我才能行动。”说完,敖千朝卫甲看去。 卫甲顿时了然地走出了内堂。 有了这个小插曲,蓉儿也就忍着睡意,继续留了下来。 不久后,卫甲拿着几套夜行服回来了。 敖千这才对着几人叮嘱道:“我会带上几个人,假扮成丞相派来的杀手混进丞相府,卫甲和雪琅留在府中保护你们。”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靳宛想也不想地就否决道,“那边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不能让你以身犯险。” 早就料到靳宛会担心,敖千倒也不意外,摸着靳宛的头微不可察地笑言:“答应你的事情,我必须要做到。何况在这燕京城中,应该没什么人能威胁到我,你无需忧虑。我去去就回,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大人,要不还是等一等吧?那个练邪功的人尚且没有下落,不知道他会不会就藏在丞相府,大人这一去的确是有些危险的。”太尉也开始劝敖千。 “不必了,我自会小心。”敖千不想多言,说完这句话就凝视着靳宛,声音很轻:“你现在便回房休息,等你睡醒了,我便回来了。” 见敖千去意已决,靳宛便明白了,纵然做不到完全放心,也没办法拦住他。 “那你多加小心,不要轻敌。”无奈,靳宛唯有如此嘱咐。 敖千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有把握。” 要不是听说有个练邪功的家伙,靳宛也不至于这么担心。凭敖千的身手,自保确实是没问题的,但靳宛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随后敖千就带着几个暗卫,乔装成夜行者离去了。雪琅将雪诺送回房间,再出来时听说了这件事,又见靳宛似有担忧,便安慰道:“连圣使都不是达先生的对手,这燕京里必定没人能够伤害到达先生。何况以达先生的深谋远虑,他必是做好了万全的打算才 行动的。” 靳宛听罢,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你说的对,应该是我多虑了。好了,夜深了,我就先回去了。” 蓉儿和幻羽都走了,现下内堂就剩太尉、靳宛、卫甲,以及刚刚过来的雪琅。 “行,你尽管安心地睡,在达先生回来之前,我会负责你的安全。”雪琅温和地望着靳宛,友好说道。 太尉附和道:“老夫也会派人加强防守的。” 于是卫甲护送靳宛回居住的小院。 另一边,在敖千出发后半柱香的时间,他们顺利抵达了丞相府。 卫丙拿出从夜行者那里搜来的信物,与丞相府的暗哨对接之后,几人便被放行了。 但他们并没能直接去见丞相,丞相府的两个暗哨带着他们,朝丞相府的深处走。一路上有很多机关,也遇到了好几批暗哨,这使得敖千陡疑丛生。 一个属国丞相,因何故要在自己府中,设下这诸多陷阱?按照太尉的叙述,如今燕王患疾身体不好,那丞相便可以说是整个燕国权力最大的人。 既然这样,他还有什么理由这般小心翼翼? 这里头,定有玄虚。 敖千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心中愈发警惕起来。 走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带路的人方才停下。敖千看了一下,发现他们已经被带到一处小院子,门口两边都有暗哨守着,连院子里也藏着好几个暗哨。 “大人,去太尉府执行任务的人回来了。”给敖千他们带路的暗哨,冲着院中那扇紧闭的房门恭敬施礼。 良久,那扇房门里传来一道阴柔的声音。 “人带回来了吗?” 不知为何,听见这道声音,敖千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难道,这个人就是用婴儿的血练邪功之人? 想到此,敖千眼神一冷。 “动手!” 一声令下,敖千身边的几个暗卫立即行动了。 他们四散而开,朝院子里的暗哨扑去,敖千则是直接冲向那扇房门。 领路的两名暗哨想阻拦,卫丙适时出手牵制住两人,敖千前方的道路便畅通无阻了。 这一路过来,丞相府内部的情况,远超出敖千的预料。所以敖千知道自己不能拖延,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敌方的首脑擒下。 虽然此人并不是他们此行最主要的目标,但是如果不解决掉此人,他们也别想把丞相从府里带出去。 屋内的人显然没料到会突然遭到袭击,原本他还想在这帮人完成任务后,就杀人灭口。可是对方先发制人,一时间倒让他措手不及。 然而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 这几个人,不是之前来接任务的家伙! 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喉间立即发出尖利的声音:“唳!” 察觉对方似乎是在召集手下,敖千无声地冷笑。 如果是接近对方前就被发现,敖千还真不敢保证能拿下对方。可现在,他都冲到对方面前了,即便对方再叫帮手也无济于事。 一眨眼,两人便交上了手。 对方被敖千逼得从房顶蹿了出来,敖千紧随而上,如附骨之疽一般牢牢锁住他。眼见来人武功如此霸道,阴柔男子不禁暗骂这是哪里冒出的妖孽! 看着青年冷峻的面容,阴柔男子始终想不到,自己是如何招惹到对方的。 “你是什么人?” 敖千冷冷道:“取你命的人。” 阴柔男子登时大怒。 他出招越发凌厉,下方院中,听见信号的暗哨全部涌了过来。虽说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插手两人之间的战斗,可暗卫们却要面临以少打多的局面。 不一会儿,这个院子的动静便惊扰了入睡的丞相,他披上衣服在护卫的保护下,脚步匆匆地赶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负责看守的小厮哆哆嗦嗦地道:“回丞相,好像是有刺客闯了进来,现在狄大人正在与刺客打斗。” “狄大人有没有受伤?”丞相赶紧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小、小人不知……”“废物!”丞相一把将人推倒,“本官自己去瞧。” 第426章 威能 身后的护卫赶忙拦住丞相:“大人不可, 现在危机尚未解除,大人进去实在有些冒险。” 丞相怒瞪他一眼,“所以本官才要带着你们!有危险又怎么样,你们都死了吗,不会保护本官?” “属下知错……” 没多久,丞相便带人进去了。看着里面战成一团的混乱局面,丞相没有多做思考,即刻指挥着一些护卫参与进去,帮助暗哨抵御外敌。 然后丞相抬头看着半空,隐约可见两道人影在月色下激战。 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他喊道:“弓箭手在哪里,快把弓箭手叫来!” 正在杀敌的卫丙听到了丞相的叫声,立时将目光投了过去。当他发现护卫要跑出去叫弓箭手,眼神一冷,便撇下附近拦截的敌人,朝那个被护在中心的老者奔去。 可是暗哨加上后来参战的护卫,数量足足是他们的几倍,以致于卫丙一动,就有一群人涌向他,将他的路都给堵死了。 便在此刻,卫丙眼角余光瞥到一群弓箭手,整齐划一地涌进院落。弓箭手在老者的命令下,对准天上的敖千拉开了弓。 霎时,卫丙高喝道:“爷,当心!” 敖千闻声看向下方,立即看到了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护卫和暗哨,以及那个被层层保护的丞相。 “小子,不管你是什么人,今晚闯进来将是你最愚蠢的决定。不过你没机会后悔了,我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的!” 丞相口中的“狄大人”阴仄仄地笑着,脸上已经没有刚才的慌张之色。 敖千恍若未闻,陡然加速往阴柔男子的方向冲去。后者方才被敖千打了几掌,对敖千已经起了提防之心,便想借助丞相府的护卫力量困杀敖千,于是下意识地往后疾退。 却不想敖千的身子猛地一扭,急冲的方向立马变成了丞相所在的位置。那狄大人一见,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小子别跑!” 阴柔男子恼羞成怒,追在敖千身后而去。可惜他反应得太慢了,敖千的速度又极快,所以阴柔男子基本没可能拦下敖千。 地上的丞相正关注弓箭手是否瞄准了目标,忽然听见护卫惊呼:“大人,他朝这边来了!” 闻言,丞相心悸了一下,望向上空。 只见一道人影正在快速朝他接近。 丞相顿时大惊,连声急喊:“快!放箭!放箭!拦住他!” 话音落下,一排排弓箭就朝空中的敖千射去。 敖千的手在腰间划过,一把软剑登时出现在手上。软剑脱离了敖千的身体,在空中轻轻震荡几下,立马变成了一把坚硬的长剑。 以剑开路,敖千丝毫不停顿,一边扫开射来的箭,一边迅速靠近丞相。 眼见弓箭手都拦不住敖千,阴柔男子猛然大喊一声:“你们几个老家伙还不赶紧出手!” 此话一出,敖千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紧接着院子周边的厢房里,骤然拔起了几道身影,这几道身影无一例外,目标都是敖千。 四面八方都有攻击,敖千不得已之下,只能停下俯冲的势头,规身闪避。 然后那几个人也不再追击,而是浮在了半空,将敖千包围住。 望着突然现身的这些人,敖千表情愈冷。 那阴柔男子也停在了敖千对面,脸上有些不甘,恨恨道:“你这狡猾的小子,差一点就被你得逞了。” “这点子有些硬啊,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其中一个佝偻老者嘶哑着声音问。 阴柔男子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还以为这小小的属国不会出现什么难缠的角色,谁知道今天半夜,会有人潜进来刺杀我。” 又一个背着手的老者哑声说:“是你行事,太过张扬了。我们来此是有要任务在身的,你却让那个丞相帮你收集练功的人血,被人盯上也就不足为奇。” “少废话,先把这小子解决再教训我。”阴柔男子不满地哼道。 敖千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的疑团逐渐解开,对于这些人的身份也有了更清晰的推测。 ——看来,混进了隆凰帝国从属国的,不止是巴南帝国的圣殿团。 那丞相也不知道自己府中,原来竟还藏了人。此刻见狄大人与他们交谈,忍不住追问这些人的来历。 “狄大人,他们是谁,为何会在本官的府里?” 阴柔男子冷视他一眼,“不该你管的事不要问,只要我能助你坐上王位,那不就行了吗?”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隆凰帝国是软柿子?” 就在阴柔男子说完后,敖千冷冷开了口。 身为帝国太子,敖千深深感到自己的尊严,以及领地,受到了蔑视和挑衅。 “小子,你先看看自己的处境,再想想要不要问这句话。”阴柔男子不屑地看着敖千,随即摸了摸被敖千打中的部位,眼神立即转为冷厉。 “杀了他!” 阴柔男子的话一出口,敖千周围的人都动了。 太子爷神情冷漠,抬起手中的剑,冷声道:“今日,爷就让你们这些宵小之辈,见识一下我隆凰帝国的威能。” 他要让这些人知道,帝国之威,不容挑衅! 这一夜,丞相府上空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大战,连身处王宫的燕王都被惊动了。 燕王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是派出禁卫军赶往丞相府,目的是保护丞相的安危,以及铲除入侵的“刺客”。 可那个时候已经是寅时末,当赶过去的时候,禁卫军只看到丞相府里一片惨烈的景象,除了尸体之外,压根没有刺客的半个影子。 与刺客一同鸿飞冥冥的,还有当朝丞相,以及一位据说是居住在丞相府中的客卿。 禁卫军立马返回宫中,将丞相府的情况禀报给主上。燕王听过之后,下令全城戒严,防止刺客逃出燕京。 就在城中开始戒备之际,表面平静的太尉府,内部也是一片混乱。 敖千走后靳宛压根睡不着,苦等两个时辰后,卫丙搀着敖千回来了。当看见敖千这副模样,靳宛的心脏,几乎是立刻就抽痛起来。“我没事,只是内力透支过度,有一些虚弱。”敖千伸出手抹去靳宛的泪珠,柔声安慰。 第427章 俘虏 随敖千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被打晕的丞相,以及伤重昏迷的阴柔男子。 太尉当机立断,关门装做旧病复发,拒不见客。 不管怎样,敖千也不能算是“安然无恙”,所以靳宛是没心情应付调查的,这些事就交给太尉处理了。 雪琅和幻羽也被叫来帮忙,因为受伤的不仅仅是敖千,有的暗卫伤势更加严重,这里面也就卫丙伤势最轻。 等所有暗卫的伤都包扎好了,太尉府才没有那么慌乱。而那些知道内情的下人们,全部被太尉下了禁口令,并且不准他们外出。 “当时爷是以一敌五,那几个人的武功都不弱,旁边又有弓箭手虎视眈眈,爷的处境其实很不妙。可是最后,爷不但凭一己之力斩杀了四人,还生擒了一名俘虏,带着我们掳走丞相并安然撤离。” 经此一役,卫丙对太子殿下的崇拜之情,简直是更上一层楼。 或许是因为身处宫外久了,所以如今的暗卫在主子面前,已经没有以前那种畏惧感。再加上靳宛对暗卫一视同仁,从来不曾将他们视作下人般吆喝斥责,导致暗卫情感上越来越亲近两位主子。 是故尽管当着敖千的面,卫丙描述起前一晚的战斗时,依然是手舞足蹈毫不做作。 此刻的敖千倚着床头,脸色还有一点苍白,这使得平素冷酷的他看起来随和了些。 张嘴喝下靳宛喂的药,他才缓缓对卫丙道:“看你这么生龙活虎的,显然是受的伤太轻了,难道你都不觉得羞耻么?” 卫丙一愣,愕然问:“为何要觉得羞耻呢?” “你的主子虚弱得连药都要人喂,你却精神奕奕,你说你该不该羞耻?”敖千神情平静,语气淡然地说。 卫丙嘿嘿一笑,挠挠头耿直道:“这是因为爷太强了,属下是拍马也不及的。当时那种情况,属下也想前去支援,可惜那些暗哨和护卫,就把属下缠得难以脱身了。” 其实说起来,几个去了丞相府的暗卫,还得感谢敖千。如果不是敖千的实力,引得敌人的几个强者十分重视,围攻他一个人,那么暗卫肯定不能悉数回来。 卫甲听了卫丙的话,也深以为然地点头:“爷,属下总觉得您此行出来,功力似乎日渐增长……” “从前千爷没这么厉害吗?”靳宛听得好奇。 “回夫人,爷失踪前,功力与左队长相差不大。可是自从爷半年前回宫,他的武功便有了明显的提高,此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依属下推测,如今爷的实力,已经远超出左队长了。” “左队长?是左笙吗?”靳宛吹凉药汤,送到敖千嘴边,随口一问。 卫甲点头,“正是左笙总队长。他是东宫暗卫的统领,属下则是十二精英暗卫的分队长,除了爷之外,我们还要听从左队长的吩咐。” 提到左笙,卫甲忍不住小声说:“如果左队长在这里,那么昨晚,爷就不必亲身冒险了。” “不可能的,如果昨晚去的是左队长,那任务很可能会失败。”卫丙反驳道,“因为那几个来历不明的老者,个个都比那个练邪功的阴柔男人强,而左队长顶多是能够和老者打成平手。” 这一段话让靳宛胆战心惊的,不禁叹了一口气,望着波澜不惊的敖千说:“大个子,现在我知道你很厉害了,所以你以后能不能少做一点危险的事。” 听罢,敖千转头责怪地看着卫丙。 “瞧你危言耸听的,害得夫人担忧,该当何罪?” 卫甲见状,急忙捂住卫丙的嘴,拖起人对敖千说:“爷请息怒,属下这就带他下去痛扁一顿,让这家伙长长记性。” 靳宛顿时哭笑不得。 平日里敖千是鲜少对暗卫发火的,更别说是惩罚他们了,毕竟这些都是他的亲信,不是很有必要的话,敖千不会跟暗卫计较。 正因为外表冷冽的敖千,对待下属却很宽厚,他才能让一干暗卫誓死追随。所以这所谓的“该当何罪”,其实不过是想分散靳宛的注意力,免得靳宛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 “惩罚的事还是留到以后吧,这段时间人手正缺着,再把卫丙打成伤残人士了,爷的安全就更无法保障了。” 听见靳宛如此说,卫丙面上松了一气,挣脱卫甲的束缚感激道:“多谢夫人开恩!” “爷?”卫甲则征询地望向太子殿下。 敖千轻轻颔首,“既然夫人替你求了情,那此次便饶你一回。去看看丞相和那个‘狄大人’醒了没,我要知道那帮人的身份,还有他们躲在丞相府的目的。” 卫甲、卫丙立即躬身:“喏。” 待他们退出了房间,卫甲还细心地替两人关上房门。 碍事的人一走,敖千便握住靳宛的手,面目柔和:“昨晚的事确实有些出乎我的预料,我没想到除了那个练邪功的家伙,丞相府里还会有别人。不过,多亏我昨晚过去了,否则又怎能发现这帮人呢?” 靳宛瘪着嘴,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除了第一次在山里捡到你,我还从未见过脸色如此苍白的你,真有点不习惯啊……” 敖千覆手上去,“无碍,小事罢了,休养几日内力便会恢复。至于身上的这些小伤,并未伤筋动骨,愈合得很快的。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查出那几个人的来历,我总感觉此事不可轻视。” 联想到之前遇到的圣殿团,敖千的表情凝重了一些。若这只是属国之争还好说,可阴柔男子和同伴对话时,说了“小小的属国”,这很明显不会出自同为属国的人之口。 便在两人交谈时,关押丞相和阴柔男子的柴房里,忽然传出惊恐的叫声。 “啊——” 柴房外看守的暗卫闻声,马上推门冲了进去。 不料门刚开,迎面就是一道掌风。暗卫反应迅速,伸出未受伤的那只手,与那道掌风重重撞上。 “砰!”对撞的冲击力迫使两人同时倒退,暗卫定睛一看,发现攻击的人,竟是被殿下打成重伤的阴柔男子。 第428章 自尽 而发出惊恐叫声的丞相,由于被捆成了粽子,所以这会儿只能在地上努力挪动,试图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阴柔男子受的伤是真的很重了,刚刚和暗卫对轰的那一掌,仿佛就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或许是察觉逃走无望,阴柔男子眼神里满是不甘。 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阴柔男子知道对方的援手来了,这令他极其怨忿,犹如一头被困囚笼的野兽般发出嘶吼声。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局面也一直在他的操控之中。而且寻找多时的人,终于在最近现身燕京,只要服用了太尉那个孙女的血,他的功法就能大成。 可就在这时,那个可怕的青年出现了。 他亲眼看着那个男人将长老们一个个杀死,跟最初和他对战的状态相比,那个男人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强大且悍不畏死。 纵使他再不愿意承认,他的任务也失败了,而任务失败的下场…… 暗卫提防地看着阴柔男子,不料对方忽然举起手,对准自己的天灵盖猛拍而下。 “不好,他想自尽!” 反应过来的暗卫急冲过去,可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阴柔男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等暗卫去探鼻息和脉搏时,鲜血和白色的液体从他七窍流出,人已经死得很彻底了。 看到这副情景的丞相,终于忍不住吐了。 之后暗卫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敖千。听闻最后一个活口已然自尽,敖千更加断定,这里面的玄机不小。可惜当时他也没办法留手,否则死的很可能是他。最后勉强留住了阴柔男子的性命,本想着从阴柔男子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谁知 对方居然可以解开他点的穴道,从而有了自尽的机会。 不过既然人都死了,再多想也无益。 但阴柔男子的事情,也让敖千加重了对丞相的重视程度。 “把丞相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他。” 不一阵子,暗卫便将丞相押送到敖千面前。 为了防止丞相再次开口叫嚷,暗卫聪明地用布堵上了他的嘴巴,所以丞相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看到坐在敖千身边的太尉,丞相的眼中喷出怒火。与他相同,太尉恨不得能用眼神杀了他,两人那彼此仇恨的程度,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老狗,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一天吧!”见到丞相沦为自己的阶下囚,太尉简直快意无比,因为激动表情都有些狰狞了。 丞相使劲挣扎,怒气勃发地:“唔唔唔唔!” 太尉痛快地大笑:“哈哈哈!你还想派人来杀我,却没想到,自己最终会落到我的手上!” 见到太尉这般失态,站在他身后的蓉儿,有些害怕地拉了拉他的衣服。 “祖父,大人他们都在呢……” 敖千冷冷望着下方的丞相,“从现在起,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你回答的内容,有半分不实,我便割下你身上的一块肉,直到你全身血液流尽而死。” 这句话一出,蓉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之色,脱口道:“不要,这样好残忍!” 靳宛留意到她的反应,于是淡淡道:“幻羽,把蓉儿带走吧。” “不,我不走。”蓉儿咬着牙,面上有些倔强。 幻羽为难地看向靳宛。 “其实你是该留下来,好好看看这个杀人狂魔。”靳宛心里有些不爽,刚才蓉儿那言行,就好像在暗示敖千是个多冷血无情的人一样,所以此时靳宛的口气就非常冲了。“看的时候,也请你不要忘了,你的爹娘是死在谁的手上。还有那上百个无辜的村民,以及那些不足百日便被残忍杀害的婴儿,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如果你要留下来,麻烦你不要做出那种圣母一般的姿态, 尤其是别说一些自以为很善良人道的话,不然别怪我翻脸无情。” 习惯了待人友善的靳宛,因此被靳宛这样严厉地教训,蓉儿的小脸都白了。 不过谁也不敢出声替她说话,连幻羽都只敢悄悄握下她的手以作安慰,卫甲等人更不可能帮她出头。毕竟大家心里都明白,平时这里的老大是敖千,但实际上靳宛才是说话最有分量的那个人。何况靳宛所说的很有道理,昨晚为了抓住丞相,敖千负伤回归,这时候蓉儿一句“好残忍”,简直是刻意引燃靳宛 的怒火。 小脸煞白的蓉儿咬住下唇,不再出声。 靳宛的神色并没有多少好转,却也不再要求幻羽把蓉儿带离。 此时敖千做了一个手势,暗卫便取出了丞相口中的布。 昨晚亲眼见识过敖千杀人的画面,因而对敖千,丞相心里还是挺畏惧的,可他依旧禁不住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帮太尉这个老匹夫,同本官作对?” 问题刚出口,敖千便抬起手,勾了勾手指。 紧接着一个暗卫拿着一把锋利的刀,走到丞相身前。 “你没听懂我的话,是我问你问题,不是你问我。”敖千漠然道,“若你现在懂了,就点一下头。若你不懂,我的手下会教你。” 伴随着敖千的话语,暗卫将冰冷的刀刃,贴在了丞相的皮肤上。 当下就把丞相吓得三魂丢了一魂,他赶忙点头。 敖千这才问第一个问题。 “昨晚在你府中的那些人,是什么时候到你府上的?” “大约两年前。”丞相丝毫不敢迟疑,心惊胆战地回道。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为何会在你府中住下?”“从哪里来的我不清楚,不过狄大人应该不是隆凰帝国的人,因为狄大人说过,他们是从原先的国家逃亡至此的。之所以会找上我,是因为狄大人知道我想篡位,于是许诺会帮助我实现这个愿望,条件是我 要配合他的一切行动。” 太尉脸色铁青,破口大骂:“不要脸的老狗!主上待你不薄,你竟然联合他国之人,对主上下毒以谋朝篡位!” 到了这一刻,即使丞相不说,太尉也能猜到,主上的“怪疾”是丞相和那个“狄大人”搞的鬼了。对于太尉的辱骂,丞相冷面以对,并不解释。 第429章 进宫 花了两个时辰,他们对丞相的盘问总算结束了。 那一刹,丞相以为自己逃过了一死。 可是敖千接下来的话,瞬间让他面上血色全失。 “死在你手上的,总共有一百八十九人,所以我会在你身上,划上一百八十九刀。你放心,现在还不能让你死,我会让人保住你这条小命。” 然后丞相就被重新堵住嘴,拉了下去。 太尉一听才觉得解气。 但他也感到困惑,便问道:“大人,为何现在不能让他死?” 敖千的视线淡淡瞥过来,“自从幻敬白遭到贬谪,燕国的实际军权便落到了丞相手中,他若死了燕国必定大乱。” 虽说为了帝国整体实力的增强,皇室一般不会去管属国之间的战争,但是像这种毫无意义的内耗,就是帝国无法容忍的了。 再者这次的内战,也算是被外来人恶意挑起的,既然敖千知道了自然不会置之不理。 “大人,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那个幻敬白,会不会也参与了这件事?”太尉神情微微一变,道。 幻羽当即斩钉截铁地反驳:“不可能!我爹常年在外征战,对主上忠心耿耿,不会助纣为虐的。” 太尉嗤笑一声,“幻敬白本来就是丞相一手提拔的,他是丞相的二女婿,也就前不久才和丞相府关系破裂。可那个什么狄大人,却是两年前就来了,你敢保证在这之前,幻敬白不知情?” “我……”幻羽顿时语塞。 靳宛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幻敬白跟丞相府,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难怪幻敬白想回燕京那么困难,想来是丞相这个前丈人权力太重,导致他寸步难行吧。“不论幻敬白是否参与了此事,都要传唤他来燕京。”敖千沉声说,“眼下丞相府出事全城戒严,消息很快便会传到军中。如果到时候没有一个人镇压军队,那么不管军中将领是想寻找丞相,还是想争夺权力 ,局面都会非常混乱。” 幻敬白乃前大将军,统率军队数十年,可谓是积威已久。虽然调遣军队的令牌就在丞相府,但凭现今燕王卧病在床、丞相失踪的状况,除了幻敬白之外,无论哪个将领出面都镇压不了军队的内战。 听到敖千这样说,最高兴的莫过于幻羽了。 他立即踊跃说道:“那我这便回去写一封信给爹,让他用最快的速度赶来。” “哼,你以为这么容易吗?”太尉哼了哼,然后对敖千道:“大人,若想召幻将军进都城,恐怕得进宫一趟。若没有主上的圣旨,幻将军是绝不能出现在燕京的。” 敖千淡漠地:“嗯,这事儿你决定便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说一声。” “多谢大人。”太尉喜形于色,“那就请大人借宫牌一用,老夫这就带上丞相的罪证,进宫去面见主上。” 只是丞相的罪证还不过,燕王没那么简单就相信太尉的一面之词,所以太尉必须带上有力的“证据”。 而宫牌的作用,不在于证明事情的真假,它只是能够给燕王以威慑力。要知道,帝都是宗主国所在的都城,地位远比燕京高。所以能够拥有宫牌的人,就算不比燕王高贵,最起码也是能跟他平起平坐的。 有了宫牌,再想说服燕王就是小菜一碟了。 量太尉胆子再肥,他也不敢在这件事上,拿敖千开涮。是故敖千也不婆妈,太尉一开口,就将宫牌扔给了他。 这下太尉底气十足了,便信心满满地道:“请大人放心,老夫会禀报主上,大人需要大量黑参。相信看在大人解决了丞相这个大隐患的份儿上,主上不会吝啬于转让黑参。” “关于黑参的问题,就不用你操心了,我会派人到丞相府自取的。”敖千轻飘飘地说。 他既然说了要抄丞相的家、要带回陈皮,那便一定要做到。等天一黑,他会再派暗卫到丞相府溜一圈的。 可靳宛不想让敖千再劳累,要是有燕王这个便利可借助,给暗卫们省点事儿也是极好的。 是故靳宛严肃地说:“太尉大人,你能说服你们主上下令抄了丞相的家,并且把丞相府的黑参都卖给我,那是最好的。” “可大人说……” “别管大人说什么,”靳宛看了下敖千,只见他的精神不如之前好了,“听我的准没错,大人也没意见,是不?” 敖千无奈,改口道:“就照我夫人说的办吧,让燕王尽快将黑参送到你府上。” “还有从丞相府里搜出的各种药材、金银珠宝啥的。”靳宛兴冲冲地添了一句。 太尉摸了一把冷汗,暗道这位夫人不是从帝都来的么,怎么竟如此贪财。 可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反而是谄媚地恭维:“夫人想的很是周到,反正丞相谋朝篡位这一阴谋,都是大人给破坏的,将丞相的家产送给夫人做谢礼,这都是应该的。” 对于丞相府里的财产,恐怕连主上都会心动。但相较于结交这位来自帝都的大人,那些财宝便显得不值一提了。 太尉已经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不管如何,一定要劝主上不能得罪大人。这不单单是对帝都贵客的尊重,也是保命的明智之选,毕竟大人还有一身高强的武艺…… 到此,丞相府的事情算是初步解决了。剩下的善后之事,便交给太尉和燕王去烦恼,敖千必须要静养几天了。 太尉离府进宫,余下众人便各干各的事儿。 幻羽乐颠颠地回去给幻敬白写信,自知惹得靳宛不快的蓉儿,也向一干人等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雪琅和雪诺身为巴南帝国的皇室中人,并没有受邀参与对丞相的审讯,可见敖千对两人也并非毫无防备。对此,雪琅心中已有所猜测,同时也能理解敖千的做法。 等审讯完毕,敖千和靳宛一出去,便看见兄妹俩在院子里踢毽子。 眼尖的雪诺发现了两人,立即开心地摇着小手高喊:“宛姊姊,一起来玩吧!”靳宛搀扶着敖千,闻言含笑摇头,“不了,我眼下没空呢。” 第430章 拜见 翌日,一道圣旨悄悄从燕京,发往幻城。 太尉前一晚留宿王宫,这天早朝后才返回家中。与太尉一道回来的,还有一辆马车,抵达太尉府后,太尉恭敬地伺候这辆马车的主人下来。 这个时间,敖千和靳宛刚刚用完早膳。 两人听说太尉回府,靳宛正想要不要去找太尉问问情况,那传话的婢女便说:“太尉想见见两位大人,请问两位大人现在方便吗?” “行,让他来吧。”这下靳宛倒也不用思考了。 不久,门外就有了脚步声。 敖千已经从床上下来,靠着外厅的檀木椅子,靳宛则是坐在他右手侧。 太尉一进门,看见两人这好整以暇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虚。好在他这次来,也不算是传递坏消息的,所以太尉很快便调整了心情。 “大人,老夫从宫里回来了,也给两位大人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敖千淡淡道:“说说。” “主上已经颁布圣旨,让幻将军回京重新任职,相信圣旨几天后就会抵达幻城。”太尉抚着胡须笑眯眯地道。 这个消息在敖千眼里,并不重要,所以他目光灼灼,深深注视着太尉,轻声问:“我要的黑参呢?” 靳宛也紧张地盯着太尉。 “关于黑参……”太尉露出尴尬的表情,忽然放轻声音道:“大人,其实老夫今天回来,是带了一个人的。主上,想见见大人您。” 靳宛不由得往门口看去,好像是以为燕王会站在那里,等待敖千的宣见。 太尉小声解释道:“老夫不敢不经大人的同意,便将主上带到此处,所以让主上在客堂静候了。” 闻言,敖千的神色稍缓,起码这个太尉还知道不可将他的尊严置于无地,没有直接把燕王带到他面前。 这燕王也不是不能见,敖千并不在乎燕王想说什么,无论如何他既然来了,这燕国的事说插手便插手了,压根不用征询任何人的意见。 是故敖千漠然颔首:“让他过来吧。” 靳宛识趣的没出声,明白之后是帝国太子爷和属国君主的洽谈,而这种时刻靳宛的位置,不比太尉好多少。 原以为燕王会是个垂垂老矣的老者,或者是个四五十岁的壮年男子,可没想到进来的,竟是个面白体弱的小青年。 或许是因为微服出宫,所以燕王的穿着比较朴素,从外表很难看出这是一国之主。 “咳咳……” 人未说话,靳宛就听到了他的咳嗽声。 燕王抱歉地看着两人,“近来本王身子越发虚弱,若有冒犯之处,两位请见谅。” 这么礼貌,立即让靳宛对他的印象提升了一大截。 “这位姑娘,看起来有些面善,不知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突然,燕王专注地盯着靳宛,含笑温和道。 靳宛怔然,印象中,自己并没有见过这样一个青年人。 于是摇头道:“应该是燕王认错人了。” “不对……”燕王的眼神若有所思,细细打量了靳宛一番,半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抚掌而笑:“本王想起来了,你就是巽京那家金达记的女掌柜,当时你给本王留下的印象可真够深刻的。” 此话一出,靳宛就有些诧异,“你见过我?” 燕王笑着点头,“本王刚刚不就说过了么,姑娘你看着很是面善,因此本王自然是见过姑娘你的。” 被他这么一说,靳宛一时哑然,貌似是这么个道理…… “汤国新王的登基大典,燕王也去了?”靳宛想起了两个多月前,在汤国举行的那场盛大典礼,这才隐约猜到燕王是何时见过自己。 燕王也不否认,彬彬有礼地说:“虽然本王身子不佳,但本王也是刚即位不久,在位时间短、经验少,须得与诸国打好关系,故而遇上这种大事,自当是能亲自去便亲自去了。” 靳宛听得越发惊讶,同时对这个燕王,也越发有好感。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谦逊的君主,比起云川,他给人的感觉就真诚很多。 就在靳宛沉思之际,那燕王却是骤然对着敖千,恭敬下跪。 这一跪,立马让太尉惶恐失措。 “主上,您这是为何?”他大惊失色道。 只见燕王淡淡地说:“太尉,快随本王见过帝国太子爷。” “!” 靳宛和太尉都倍感震惊,前者是震惊于燕王竟然知道敖千的身份,而后者则是震惊于他所听到的消息。 太尉难以置信,不由自主地喃喃:“主上,您是不是弄错了,太子爷怎会屈尊莅临我们这偏僻的属国?” “当年本王有幸随父王,前往帝都参拜帝君,那时殿下就在帝君身侧。”燕王看着敖千,神态恭谨,“或许殿下已经没有印象,但是本王却不敢遗忘殿下和帝君的天颜。” “本宫记得你。”到了这个时候,敖千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若本宫记得不错,你是因为自幼体弱,前任燕王为了替你治病,便将你带到宫里,恳求父皇派御医替你诊治。”燕王听得惊喜不已,感动地俯下头颅,语气哽咽:“殿下尚且记得这件五年前的旧事,实乃炎翎之幸。多得帝君怜悯,让御医帮助炎翎调理好了身体,可我们离开帝都没多久,父王却不幸殡天……炎翎在悲 痛中继位,暗下决心要励精图治,以报答帝君厚爱,不料国中却出了丞相这样一位叛徒,身子更是受丞相迫害,恐怕将不久于人世了。” 炎翎是燕王的真名,自从先王去世,这个名字已经很少有人叫过了。 听了燕王的故事,靳宛同情地看着他,心里暗暗叹息。 敖千却沉声道:“事在人为,不必过早放弃,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你父王当年的拳拳爱子之心?帝君对诸王寄以厚望,你若对帝君心怀感激,更应该打起精神继续坚持。” 燕王不禁涕泪长流,伏身跪拜:“炎翎谨记殿下教诲!” 太尉跪在燕王背后,一个劲儿地抹泪。 望着这一幕,靳宛的目光变得柔和。若燕王是这样的一个人,那么,就这么让他死去不是很可惜吗? 第431章 炎翎 虽然敖千之前也没想过,自己会被燕王认出。但原本他就和靳宛考虑过,用直接亮牌的方法,来取得陈皮,是故这事儿也不值得烦神。 “炎翎已经听太尉说过了,殿下想要黑参,炎翎会即刻命人将黑参送来的。” 如今炎翎的情绪也恢复了冷静,正坐在敖千下首的位置,同敖千说着话。 “只不过抄丞相府一事,还得延缓一段时间,我怕此事一传出去,会引起军中大乱。即便军队的将领能够安分守己,可朝廷中支持丞相的那些大臣,恐怕也会趁机闹事。” 说起燕国中的朝政之状,炎翎的眼里充斥着担忧,以及沉重。 靳宛皱起眉,“贵国的朝政竟如此不稳么?”“不瞒两位,其实从两年前开始,我就发现了丞相在暗中拉拢支持者。在那之后,我也暗中调查到了丞相做的一些事,可那时丞相已经能够一手遮天,凭我这虚弱的身子,与丞相起正面冲突并不明智,因此 我只能暗暗想辙。” “既然如此,为何丞相府一出事,燕王便立即派出禁卫军追查?我还以为燕王对丞相十分信任、看重,都觉得有点失望了。”靳宛打趣着说道。 炎翎顿时露出无奈的神色。 太尉这时出言替自己主上辩解:“姑娘有所不知,主上身边也有丞相一派的耳目,所以很多时候,主上不得不做出一些违心之举,好让那些人放松警惕。“况且之前主上并不清楚出了何事,虽然丞相失踪,但也有可能是丞相为了谋位,而假意营造出的景象。老夫昨日进宫之时,主上正在暗中调查禁卫军里是否有内奸,同时也做好了丞相要逼宫的心理准备。 ” “本以为是大难临头,却不想是福星相助。”炎翎脸上也现出了一抹放松的愉悦,望着敖千说:“殿下,是您救了炎翎一命。” “现在说这些,言之过早。”敖千摇摇头,“目前尚不知幻敬白是否可靠,若他也有谋逆之心,本宫也救不了你。” 敖千虽贵为帝国太子,可他微服出宫,只带了十二精英暗卫,并无大军随行。遇上一国内乱,除了能够暗中出手解决一些头目,真要独自对上几十万大军,还是没有胜算的。 再怎么说,这也不是凭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如果那些叛军故意无视他太子爷的身份,那么除非是帝君派出大军镇压,否则太子爷也不过是个空头衔,没啥威慑力。当然,谅那些叛军再胆大包天,也是不敢对太子爷下手的。但是炎翎,八成是救不成,若事后帝君追究起来,叛军首领直接推说不知太子爷是真的,再找几个炎翎治国无方、残暴不仁等借口,这事儿多半 就揭过了。 毕竟帝君只重视一个属国是否忠心、是否蓄意挑起争端,由谁当君主还真不怎么在乎。 炎翎自是明白这些个道理,所以对于敖千的话,他也深感认同。 “希望幻将军能够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他叹道,“随着丞相爪牙的增多、势力的增大,我身边的亲信越来越少,他们不是被残害,便是被收买。“那时,我只有幻将军和太尉可以信赖,可幻将军是丞相的女婿,不论他的忠诚是不是真的,让他继续留在燕京都十分危险。因此我便借题发挥,将他贬到了边境之城。我曾对幻将军说过,若无我的圣旨宣 召不得入京,也是希望在未来某日需要他时,还能寄希望于他的救援。” “呃?” 靳宛惊呆了,原来这里边儿还有这样的内幕。 “关键是,你都把幻敬白贬到那么远的幻城了,他无权无势,到时候接到圣旨,回来又能如何呢?”靳宛纠结地问出心中的疑问。 炎翎淡淡一笑,泰然道:“在幻将军离京之后,我做了一出宫中失窃的好戏,迫使大臣们相信调遣三军的令牌被偷了。虽然丞相多次或明或暗地逼问,让我交出令牌,但都被我四两拨千斤地挡了回去。“所以直到昨天为止,三军令牌依然在我手上。当传召幻将军的圣旨发出时,令牌会跟着圣旨一起送到幻将军手中。而幻将军领军二十年,只要有军令,他便一定能调动部分兵力。再加上幻城附近几个城的 城主军,足够幻将军与丞相对抗了。” 炎翎的话一说完,靳宛就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这他喵的果然不愧是能当一国之主的人,脑子挺好使的啊!跟那个云怀,简直不是一个层次的角色。 敖千的眼中,难得地有了赞赏之色。 如果帝国麾下的王国之主,都是像炎翎这种级别的人物,那么帝国想要久盛不衰、屹立不倒,就绝不是什么难事。“既是如此,那如今唯一要担心的,便是如何给丞相府的变故寻个合理的借口。丞相的支持者,定会想方设法寻到他,而你作为燕国的君主,也会被他们逼迫出兵搜寻丞相下落。若你一个表现不当,或许他 们便会发动谋逆之战了。” 敖千也看出了目前形势的严峻,沉着地分析道。 靳宛不禁扶额,“真要这样的话,我们要不要去找邻国借兵?” “太耗时间了,而且作用不大。”敖千的声音沉稳有力,“借兵需要的时间,肯定比幻敬白赶到燕京还来的长,因此没什么必要。” 也是,如果借兵能解决问题,那敖千就不会说救不了燕王了。“之前,炎翎的确是没多少信心。可现今殿下来了,炎翎倒自信十足,我相信有殿下的荫蔽,那些叛贼绝不可能得逞。”说着说着,炎翎面上忽然现出一抹惭愧,“实际上三个月前,炎翎也听说了帝都发生的 那件大事。 “可惜那个时候,国内大军尽在丞相掌握之中,我试过下达圣旨命三军前往帝都支援帝君,但都被丞相以‘内战已解决’为由,给拒绝了。” “那件大事”,想必说的是五王爷篡位一事。当初听说五王爷立了君旗,靳宛和敖逸都非常担忧,以为五王爷要篡位成功了。可后来听过敖千的解释,靳宛才知道,这只是一招“示敌以弱”的战术。 第432章 忠诚 但炎翎却不知晓个中缘由。 凭着对帝君的忠心,炎翎是愿意不顾一切出兵支援帝君的,无奈他自身难保,压根帮不上什么忙。 对此,炎翎始终耿耿于怀,直到现在说起这件事,他的心里都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作为太子,知道帝君有如此忠诚的臣下,敖千心中颇暖。 这更坚定了敖千要帮助炎翎平定内乱的决心。 只是敖千不习惯将心事挂在脸上,所以他还是面无表情,淡漠道:“帝都内乱已经平定,你的这片赤诚忠心,本宫届时会向父皇禀报。希望十个月后,燕国能在朝会上大放异彩。” “承殿下吉言,炎翎定会努力!”燕王顿觉备受鼓舞。 靳宛友好地提醒道:“燕王身子既然不适,这几日便多多休息吧。若你以病体不宜见客为由,还能回避大臣们的逼问,倒也省事呢。” 炎翎感激地看了看靳宛,“姑娘所言极是,我今日回去,便学太尉称病不见客。在找到丞相之前,他们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否则我一死,叛贼又群龙无首,他们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没有一个有足够威信的首领,叛贼也不敢轻易杀了炎翎,不然到时候燕国定会分崩离析,给他国以可趁之机。 只是在幻敬白到都城的这十几二十天,炎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肯定每天都会有人去烦他的。 临走前,炎翎说为了安抚叛党,他会继续让禁卫军在燕京巡逻,全城戒严的状态也会一直持续到幻敬白进宫。“这段时间,就先委屈一下殿下和姑娘了。你们留在太尉府不要外出,不然很容易暴露,炎翎会让太尉每日带消息回来给二位。此外,两位但凡有什么需要,尽管对太尉提,若太尉满足不了自会进宫请示。 ” 炎翎这么做,算是非常上道的,靳宛满意得不行。 距离炎翎出宫,也有两个时辰了,再不回去就会惹人生疑。所以尽管太尉想留主上在府中用午膳,炎翎依然悄悄离开了。 午时用过膳不久,便有人将两个箱子运到了太尉府。 随后太尉便带着箱子和送箱子的人,前去拜见太子爷。 “殿下,这些就是从丞相府中搜出的黑参,请您过目。”说着,丞相让人打开了箱子。 敖千朝靳宛轻抬下巴,后者立即跳下椅子,雀跃地小跑过去。 看到熟悉的陈皮,靳宛心情激动难抑,便问押送陈皮的人:“这儿的黑参有多少斤?” “回夫人,一共一百五十公斤。” 刚听到“一百五十”这个数字,靳宛还有一点担心,生怕所有的陈皮加起来,会因为质量不过关而导致任务无法完成。结果最后的“公斤”,让靳宛的心像坐过山车似的,一下子又从高处落了下来。 “行,这些黑参我都要了。”靳宛愉快地道,拍拍手问:“多少钱?” 太尉赶忙赔笑:“瞧夫人说的,既是殿下有所需,我们哪里还敢提钱?” “不必顾虑,”敖千淡淡插话,“本宫不差钱。” “呵呵呵……”太尉摸了摸额头的冷汗,“这是主上的一片心意,所以……” 靳宛“哦”了一声,随即道:“不好意思,虽然是燕王的心意,但我必须要给银子。因为,我的黑参必须是‘收购’的。” 要是能不给钱就拿货,靳宛也不想将白花花的银子交出去啊!问题是,长安君昨天又强调了一遍,是“收购两百斤陈皮”,而不是“获赠两百斤陈皮”。 好吧,既然这小正太要抠字眼,靳宛只能乖乖拿钱买了。 见两人态度坚决,太尉伸出一根手指,强颜欢笑道:“那么,就请夫人给我一锭银子。” 天知道他多想开口要个几百两,因为当初收购陈皮,花的可都是他的钱啊!那个时候他拿出的银子,远远不止这么点儿,现在可以说是血本无归了。 兴许是看懂了太尉笑容底下的心酸,靳宛大发善心地说:“太尉怎的这般见外,这点儿银子能做什么,都不够塞牙缝的把?” 太尉心里很想点头,可他又不能真的点头,于是尴尬地呵呵笑着。 “我家爷不是说了嘛,我们不差钱!”靳宛十分豪爽,一边转身进屋取钱,一边说:“所以啊,一锭银子太少了!” 太少?那是要塞给他很多银子? 太尉顿时眼睛一亮,笑得比刚才开怀多了,急巴巴地对外面的下人招手道:“你!快去拿个布袋子来,要大的!” 装钱了哈哈…… 不一会儿,靳宛走了回来,将手里的两个银锭,塞到太尉怀里。 “我就大方一点给你一百两,俗话说好事成双,一块银锭怎么看都不是啥好寓意。” 闻言,太尉嘴边的笑僵在了脸上。 他低头看了眼那两个小银锭,表情想哭又不敢哭。就在这时,那个小厮拿着一个大布袋,冲了进来。 “老爷,您要的布袋来了!” 太尉看了看手上两个娇小的银锭,又看了看那个大得能把他套进去的大布袋,老脸一红。 “滚!”他大声呵斥。 靳宛见状,仿佛也看出了什么,脸色也有一点窘迫。 还以为这太尉是象征性地想收银子,没想到,他这爱钱的程度,也不比自己弱多少啊…… “要不,我再给您加一点?”为了缓解尴尬的氛围,靳宛干笑着提议,“或者,您直接说这批黑参值多少银子,我给您如数奉上。” 再继续看见太尉这可怜巴巴的样子,靳宛会有罪恶感的,毕竟,不管是敖千还是如今的靳宛,也确实不差钱了…… “算了算了,夫人给的银锭,留作纪念也是很好的。”听见靳宛如此善解人意的话,太尉心里松快不少,干脆地把银锭收了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听太尉开口要一个银锭,我索性给了两个。换个角度想想,其实也比您自个儿要的多了五十两,算是意外之喜啦!”靳宛表情轻松地笑言。不料太尉一听,目光哀怨地看着靳宛,幽幽道:“老夫要的,是大银锭……一百两一个的那种。” 第433章 同步 尴尬地送走了太尉,靳宛就关上门。 然后当着敖千的面,靳宛将之前在姜国收购的那些陈皮,拿出来和刚到手的陈皮放在一起。 “怎么样,任务完成了吗?”敖千关切地望着靳宛。 这里已经足足有四百斤陈皮了,可是长安君却没什么动静,靳宛一开始还能沉住气,后来听见敖千询问,便按捺不住了。 “长安君没反应,这不对劲啊!以前每次任务完成的时候,就算我自己没有意识到,长安君都会提醒我任务完成的。”靳宛苦恼地挠挠耳朵,“难道是这些陈皮的品质不过关?”见靳宛愁眉苦脸的,尽管敖千自己也有些担心,但他还是出声安抚靳宛:“没关系,大不了我们再另想办法。即便这次任务真的无法完成,也不要紧,有我在呢。若是受了惩罚,我便像上回一样寸步不离地 守着你,并且保证你一睁眼,还能看到我。” 靳宛心里大暖,于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见罢,敖千提醒道:“既然不知道原因,那就问一问长安君,他总该知道为什么。” “但这是跟任务有关的问题,我怕长安君不能说……”靳宛柳眉紧蹙,开始咬起了大拇指的指甲。 “不试试怎么知道?”说话间,敖千倾身,将靳宛的手拉了过来,面露无奈地说:“知道你像个孩子一般,一想事情就喜欢咬指甲,之前不曾说你,你倒是越来越上瘾,也不怕病从口入。” 靳宛有些失神,倒没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小习惯。 不过敖千说的有道理,靳宛便在心里呼唤起了长安君。 “干嘛?” 半晌,小正太的形象终于出现在靳宛的脑海里。 靳宛按捺着焦虑的心情,没好气地说:“刚刚我跟大个子的对话,你都听见了吧?还跟我在这儿装呢。” “没有,我方才在休眠。”长安君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你有事儿?” 反正只要这家伙不现身,靳宛也看不到他究竟在自己脑子里干啥,所以便他说什么是什么咯。 “我是要问你,我已经收购满二百斤陈皮了,为何你迟迟没宣布任务完成?” “是吗?”长安君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感应什么。 片晌后,他直爽道:“你并没有达到所有条件,因此不能算完成任务。” 听罢,靳宛对着敖千露了一个苦笑。 “果然是要求未能完成。” 敖千揉了揉靳宛的手,“问问还有哪一条要求没做到。” 长安君听到问题,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回绝道:“对不起,请恕我无可奉告,这一点需要宿主自行寻找答案。” 靳宛差点儿没被他气死。 “怎么办?”一屁股坐下,靳宛一脸郁闷兼茫然。 敖千漫不经心地轻抚着靳宛的肩膀,面露沉吟之色。 良久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勾起靳宛的下巴,目光灼灼地启唇:“将你的任务内容,再复述一遍。” 靳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张嘴道:“任务内容:在姜国收购两百斤上等陈皮,陈皮品质必须由系统检测通过。” 话音刚落,靳宛的身体猛地一震,犹如醍醐灌顶! 敖千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小丫头,“明白了?” 靳宛哭笑不得,表情复杂地点头。 “关键字,姜国……”两人心有灵犀地同时开口。 靳宛颓丧地一倒,靠在了敖千身上,满脸无语道:“这任务真是越来越苛刻了,以前都不用动脑子,不用抠字眼,现在倒是必须得钻研明白了才能做好。” 而且这字眼,那叫一抠一个准,总之每个词儿都会实际生效。 “若是这样的话,那你想完成这任务,怕是得再等些时候了。”敖千的手指,随意地梳理着靳宛柔顺的长发,劝解道:“好在陈皮的数量,肯定是够了的,只要我们回到姜国,很容易便能让你把任务完成。” 靳宛却是考虑起了其它手段。 还记得以前靳宛曾赠送过长安君积分,然后无意间开启了新功能。如今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不知道这个“贿赂”的方法,是否依然可行呢? 想到就做! 靳宛立马坐直了,对敖千道:“大个子,我有一个办法,或许能让我现在就完成任务……你等等啊,我先跟长安君沟通一下。” 说完,靳宛就在心里软声叫道:“君君~” 已经知晓靳宛意图的长安君,不屑地摆摆手,“别肉麻兮兮的了,叫的再好听也没用,要看你的实际行动。” 一听这话,靳宛就知道,自己所想的法子是可行的! 登时靳宛激动不已,“我要赠送十个积分……” 还没说完,长安君就“啧啧”两声。 “瞧你这小气劲儿!才十个积分,你以为这么点儿积分能做啥?简直浪费本君时间!” 呃? 靳宛愣住了,旋即反应过来,骂道:“你他喵的真是时间越久胃口越大了昂!直说吧,到底要多少积分?” 送积分是为了什么,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说起来,靳宛这真是赤裸裸地“行贿”。 当然,长安君也是纵犯。 他慵懒道:“一口价,一百分。” 靳宛觉得自己的心都痛了一下。 “如果这次任务的积分,没有个两三百分……”靳宛咬牙切齿地说,“那我,就画圈圈诅咒你!” “随便,我没所谓啊。”小正太露着大白牙嘚瑟地笑。 “本宿主,要送一百个积分给系统。” 紧接着,靳宛的大脑里“轰”的一声—— 【叮叮叮……宿主赠送系统积分一百,总积分:六百八十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可兑换物品:无。】 【恭喜宿主,激活‘同步任务’功能!系统君感谢您的慷慨~】 【提醒宿主:有新任务。任务内容:替燕王进行治疗,并让燕王恢复健康。任务提示:身边之人。】 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被连续的几条讯息,撞得晕头转向的靳宛,艰难地扶着脑袋,垂死挣扎道:“我、我的任务……” “任务尚未完成哟!”长安君欢快地说。 “噗——”意识到被坑了一把的靳宛,血槽秒空。 第434章 闺乐 赠送积分并没能顺利推动任务的完成,这对靳宛而言,是个不小的刺激。 可“同步任务”的诞生,又激起了靳宛的一些好奇心。 敖千听说上一个任务没完成,靳宛又接到了新发布的任务,而且内容与炎翎的怪疾有关,隐隐约约似乎捕捉到了系统任务的关联性。 如果不是为了完成收购陈皮的任务,他们也不会来到燕京,遇到炎翎。怪就怪在,他们都希望炎翎的怪疾能够治好,结果系统干脆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靳宛。 至于那个提示,“身边之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横竖都要在燕京待上个十几二十天,直到幻敬白抵达,靳宛索性专心研究起新任务的信息。由于炎翎的怪病,是丞相和那个狄大人在背后搞的鬼,因此靳宛便猜测所谓的身边之人,是不是指丞相。 听过靳宛的分析,敖千立即让暗卫去逼问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的丞相。靳宛倒是想亲自去审问,但是敖千被敖千拦住了,说是现在丞相的外形不宜观看。 起初靳宛不信,非要过去。结果只在门外透过门缝,看到丞相露出来的一截身体,靳宛就脸色煞白,胃里一阵倒腾。 事后,靳宛曾经问过敖千:“你真叫人在他身上割了一百八十九刀?” 敖千漫不经心地答:“他的身体太脆弱,才划了三十五刀,便承受不住了。唯有先把人治好,方能继续。” 行吧,反正丞相也是罪有应得。 之后靳宛就决定事关丞相的,都交给暗卫去执行。但是通过暗卫的汇报,丞相也不清楚炎翎的病因是什么,更别提如何才能治好他了。 “不过丞相如实交代了黑参对燕王的怪疾,似有小小的压制作用。只是根据那个狄大人的说法,黑参只能延缓病情,并不能根治燕王的怪疾,否则那些黑参狄大人自己就会用上了。” 卫丁转述完丞相的话语,便静静站在厅房中央。 “‘狄大人自己就会用上’?”靳宛抓住了这段话的重点,皱眉看向敖千,“难不成那个狄大人也患了同样的怪疾?” “十有八九。”敖千的眉头也微微蹙着,“可这无论如何也说不通,这怪疾究竟是从何而起?”靳宛长叹一声,扶额道:“我看我还是找个机会,再和炎翎见一面吧。上次炎翎来太尉府,我压根没想到治疗他的任务会落到我身上,所以也没有替他把过脉……但现在,只有自己确诊过他是啥病情,才能 对症下药啊。” “见面是必须的,不过你不能进宫去。”说着,敖千吩咐道:“卫丁,去请太尉过来。” 待卫丁一走,敖千扭头深沉地看着靳宛。 “你连医道也擅长?” 本来以为靳宛写得一手好字武功也不差,算得上能文能武,还会酿酒酿醋有一身好厨艺,已经是颇为了得。若这丫头还懂医道,简直像个全才,岂不是要将他这个太子爷比了下去? 靳宛眨眨眼,不好意思地说:“只懂一点皮毛之术,因为前世我有个姐姐非常喜欢医学,时间久了,我也就跟着学会了一些粗浅基础的知识。” “姐姐?”敖千诧异地扬起眉毛,“你前世的家里到底有几个兄弟姐妹,从前似乎并未听你仔细说过。”“我有大我两岁的姐姐,一个与我同胎出生的双胞胎兄弟,还有一个最小的小妹。不过……小妹小时候遭遇绑架,流落在外大概有十五年的时间,所以后来不管我们对她多好,她始终跟我们有一点生疏。”靳 宛耸了耸肩,好像在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敖千听得新奇,微微惊讶地道:“没想到你兄弟姐妹的数量,竟也同我不相上下……” 接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看来,我们今后不必担心子嗣的问题了。” 靳宛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突然转到“子嗣”上面,懵逼地望着敖千:“啥意思?”敖千倾身靠近,勾起靳宛的下巴,直视着靳宛双眼:“岳母大人拥有如此厉害的繁衍能力,我母后也生下了我们五个兄弟,可见我们结合之后,繁殖力必然是一等一的强……娘子,今后我会多多努力,争取 让你诞下十个八个皇儿,为我隆凰帝国日后的辉煌做贡献。” 纳尼?! 靳宛瞪大眼睛,一脸痴呆。 敖千看得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将脑袋压了下去,张嘴对准小丫头那双粉红细嫩的唇瓣,轻轻含住。 过了好半晌,靳宛把人推开,一摸嘴唇都有点肿了。这使得靳宛不禁愤愤,伸出手指使劲儿戳了一下敖千的胸口,仰着头控诉道:“下次再这么用力地亲我,别说是十个八个小娃娃,就是一个娃娃都别想我给你生。再说了,你当我是母猪呀,怎么可能生那么 多,都快凑成一个足球队了!” “我的宛儿连生气都这么可爱。”敖千目光温柔。 靳宛一瞬间红了脸。 这也太……太犯规了! 突然又听见敖千问:“‘足球队’是何物?” 靳宛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翻了个白眼说:“解释这个太麻烦了,你只要知道一支足球队的正式队员是十一个人,加上替补啥的就是二十三个人。” “哦?”敖千唇角一翘,笑容邪魅:“我竟不知宛儿有如此志向,看来还是我低估了宛儿对我的爱,本想生十个皇儿即可,经宛儿这一点醒,我方才意识到我们完全可以生一个足球队。” 靳宛又羞又气,“要足球队干什么,你们这儿的人又不踢世界杯,没有对手的足球队就不叫足球队了。” “无妨,让咱们的二十三个皇儿们分做两个正式队,互做对手。” 靳宛被逗笑了,眼睛弯弯地补充:“多出一个,还能当裁判是不?” 敖千刮了刮靳宛鼻子,“娘子聪明。” 两人黏糊劲儿正浓,外边儿忽然有人轻声咳了咳。 “殿下,老夫受召前来,不知能不能进去?” “……”靳宛的身体默默坐正,表情变得严肃。 第435章 邪毒 时隔不久,炎翎再一次出现在太尉府。 只不过这一次,炎翎是假扮成太尉的随从,在夜深人静时来的。比起两天前,这个年轻的燕王,脸色好像又苍白了许多。 一进屋,炎翎便屈膝行礼。 “拜见殿下。” 敖千伸手虚扶,“不必多礼,这里就我们三人,你可随意些,坐下吧。” “谢殿下。” 炎翎长身而起,转而冲着靳宛抱拳:“姑娘,炎翎这厢有礼。” “燕王这是折煞我了。”靳宛笑道,随即关切问:“这两日燕王感觉如何,身体状况是否有所好转?” 听到这个问题,炎翎苦笑一下。 “姑娘请看。” 说着,炎翎撩起宽袖,露出自己的手臂。 然后靳宛和敖千就看到在那手臂上,有着一条条宛如蜈蚣般暴起的血管。 “这是?”靳宛忍不住震惊了。 敖千的神态也凝重很多,霍然起身来到炎翎身前,抓起他的手臂仔细观察那些血管。炎翎叹息,“两年前,我只是觉得身体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无力。渐渐的,我的皮肤下开始泛青,冒出一个个小黑点。起初感觉倒没什么,可是这些黑点好像会蔓延,时间越长它的面积就越大,到了后面看 起来就非常恐怖了。” “那你的身体还有其它不适的症状吗?比如这些黑点是不是会痛,或者会痒?”靳宛郑重其事地看着他。 “那倒不会,”炎翎摇了摇头,“倒是我的身子虚弱的很快,而且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曾有一段时间我是只能躺在床上的。” 敖千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抿着唇一言不发。 靳宛轻声追问:“‘曾有一段时间’?也就是说,后来情况又有了改变,对吗?” “姑娘也看见了,我现在是能够正常行走的,否则也不可能出来见两位。”炎翎低低说道,“这种情况是在一年前发生变化的,那个时候,正是我开始服用黑参的日子。 “也因此,御医们都认为黑参有机会治好我的病。而之后的事情,并没有让他们失望,服用黑参三个月后,我终于又可以自由行走了。” 听到这里,靳宛脸上才有一丝安心。至少根据炎翎的说法,用陈皮治他的病非常有效果,也算是让靳宛看到了一缕希望的曙光。 “然而只有我自己清楚,我的病情压根没有减轻。”就在靳宛心中稍定之际,炎翎苦涩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碎了靳宛的美梦。“表面上我恢复了行走的能力,可是我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未知的、邪恶的力量,在逐日强大,侵蚀着我的五脏六腑。我不知道这股力量是什么、从哪里来,但我很肯定,一旦被它完全侵蚀,我是必死无 疑的。除此之外,或许还有更严重、更可怕的后果,就在不远的将来等待着我。” 说到后面,炎翎的语气反而平静了下来,仿佛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接受这种命运的准备。 倒是靳宛,听着炎翎的描述,简直感到毛骨悚然,于是有些坐立不安地站了起来。 “让我把一把你的脉。” 一边说着,靳宛一边走近炎翎。 后者不由得朝敖千投去征询的目光,“我是不介意,只是不知道殿下是否同意?”虽然一直称呼靳宛为“姑娘”,但是从太尉的描述,以及自己的亲眼所见,炎翎对于敖千和靳宛之间的关系早就心中有数。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还是太子殿下的女人,就是再给炎翎一百个胆子,他 也不敢亵渎靳宛。 以往敖千醋劲之浓,是不亚于靳宛甚至超过靳宛的。 但在这种“公事”上面,两人都不会小肚鸡肠地计较太多,所以面对炎翎的询问,敖千淡淡道:“不必考虑那么多,你尽管配合宛儿的检查。” “明白了。”炎翎点点头。 接着,他开始宽衣解带。敖千本是在思考自己的事情,结果不经意间瞥到炎翎的举动,他也没心思想东西了,而是眼神戒备地看着炎翎,仿佛如果炎翎敢在靳宛面前脱个精光,让他的小丫头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他就要冲上去把炎 翎踢出去。 好在炎翎只脱了上半身的衣服,裤子还是穿得好好的。 他背过身去,露出后背,道:“手臂的那些只是小菜一碟,我身上这些,看了才是叫人头皮发麻。” 只见在一片白皙的皮肤上,一块又一块的乌黑遍布其中,宛如排不出去的淤毒。 虽然着实可怖,但似乎也不像炎翎说的那般严重。 敖千面色严峻地走了过来,站在靳宛旁边,目光也紧紧盯着炎翎身上的黑块。 “这是……邪毒?”他喃喃道。 “殿下见过此等病状?”炎翎回头,望着敖千问。敖千神情一敛,肃声道:“从古籍上看过。邪毒乃一种阴辣之毒,并非一种病症。中毒者最后会尸化,成为真正的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甚至连基本的感官知觉都不具备,而且今后将变得嗜血, 以活物的躯体为食。看你目前的状况,恐怕已经处于中毒中期,顶多再半年便有可能尸化。” 炎翎一听,神情顿时痴傻。 这比他所能想到的最差的后果还要来得令人难以接受。 在敖千跟炎翎解释“邪毒”的意义时,靳宛则是忙着跟长安君讨价还价。 “我又没有直接问你炎翎得的是什么病,只是让你帮忙探测一下他体内的状况,这也不行?” “说了很多遍,跟任务有关的信息我都不能提供,这是规则。” “可探测功能是我开启的,我有随时使用的权利!再说了,你不帮我探测他身体里什么情况,我怎么找病因、怎么治好他?” “那就是你要思考的问题了。如果任务没有难度,还能叫任务吗?要知道,现在的任务基本上都是好几百积分的奖励,难度自然也要和奖励相对等。”眼见长安君油盐不进,靳宛怒得跳脚,“一点用都没有,要你这个系统干啥?你就不能给我开一下后门嘛!” 第436章 抱歉 别看长安君平时好像很好说话,但是在原则问题上面,长安君是无论如何都不让步的。 所以尽管靳宛不爽,长安君也没有打开“后门”。不过或许是担心真把靳宛惹急了,于是他安静半天后,突然扭扭捏捏地说:“你们都知道他是中毒不是患病,其实就不用再检查其它的……中毒了,最重要的当然是找解毒之物,而且最好抓紧时间,因为越 到后面这种毒越难解。” 听了长安君这段话,靳宛的心里才算好受一些。还好这小正太也不是没良心到了家,至少他肯再告诉自己这些提示。将长安君说话的内容转述给两人,然后靳宛目露沉重:“我仔细想过了,燕王体内的毒一定是那个狄大人下的。还记得太尉曾经说过,百日婴儿的血带有诅咒之效,虽说我从前并未听过这么玄奇之事,但如 今所见所闻的确早就超出我的理解,也许这次想治好燕王,还真的要寻找一个玄乎的途径。”在同长安君争辩过后,靳宛脑海深处就自然而然地冒出了这个念头。可能之前他们都找错了方向,不该想着用世俗的办法,来对燕王进行诊断,而是要尝试着站在以前未考虑过的角度,来分析解决的方案 。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靳宛总觉得在自己说出此话之后,能够听到长安君一声欣慰的叹息。而对于靳宛所言,敖千极为认同地点头道:“既然是中了邪毒,自然不能再轻视。实际上这种毒还能传染,只是传染的途径比较特殊,目前还不必担忧罢了。可一旦邪毒大肆传播,对帝国而言将是一场毁灭 性的灾难。” “殿下,请务必拯救炎翎,我不想让自己变成殿下口中的那种怪物!”炎翎终于涕泗横流,俯身跪在地上,惊恐又绝望地恳求。 靳宛于心不忍,暖声安慰:“请燕王相信,我们是绝对不会弃你不顾的。” “多谢姑娘,此恩炎翎没齿难忘,余生定然全心全意为二位效力!”炎翎强忍泪水,竭力镇定地说。 敖千亲自上前一步将他扶起。 “放心吧,这是邪恶之毒,正如宛儿所说,必定是潜进丞相府的那帮人所为。听闻那人在练邪功,所以他会有这种能力,也不足为奇。不过既然是因邪恶而起,那么只要找到纯净之人,就有解毒的可能。” 炎翎面带感动之色,“能再遇到殿下,果然是炎翎之幸……” “你继续服用黑参减缓邪毒蔓延的速度,同时派出可信之人,以搜寻丞相的名义,暗中到国内寻访是否有历史比较长久的地方。”敖千低沉地嘱咐道。 炎翎当即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听见敖千如此说,靳宛也回忆起了刚到太尉府的第一天时,敖千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过,这世上的确有一种人的血液,拥有着特殊的效用。只是这样的人是从上古遗留下来的血脉,数目很稀少,几乎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 再想想长安君的暗示,莫非想要治好炎翎,的确要找到这种奇特的血脉,用他们的血来给炎翎解毒? 思及此,靳宛竟感到不寒而栗。 是故等炎翎一走,靳宛便心情沉重地开口:“莫非我们也要向丞相那样,用人命来完成任务吗?”然而敖千却是淡淡回答:“不是你想的那样。若真的能够找到一个有着纯净之血的人,那么只需要取用对方的一碗血,便能解去邪毒。虽然这多少会对人的身体产生伤害,可只要不过度取血,绝不会危及对 方性命。” 闻言,靳宛安心下来。 可随即,靳宛就发现敖千的情绪有些反常,脸上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松淡然。 就在这个时候,长安君的声音悄然响起,说出了一个让靳宛几乎晕厥的消息。 “看来太子爷也发现了自己身体内部的情况……之前和修炼邪功的那人战斗,在他没有意识到时,身体便遭到了对方的内力入侵……你去看看他的背部,应该能看到一些黑点。” 靳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 然后靳宛快步走上去,黑着脸不顾敖千的反抗,直接将太子爷的衣服扒拉下来。 顿时,敖千便意识到靳宛发现了。 望着眼前的景象,靳宛抬起手颤抖地触上那片肌肤,死死盯着那些像是藏在皮肤深处的黑点。 “抱歉……是我大意了。”敖千的声音从前面低低传来。 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他太大意,给了对方可趁之机,他的体内便不会遭到邪毒入侵。 可笑的是在那之后,他还一直以为这没什么大不了,自己花点儿时间就可以将这些侵入进来的东西,给逼出体外。 直至听炎翎说了他的情况,敖千才察觉到,自己身上的那些黑点并不是善茬。 但这也不能怪敖千,毕竟“邪毒”这个词, 只在古籍上出现过,任敖千想破脑袋,也料不到邪毒依然真正存于世上。因此即使自己遭到了邪毒入侵,依然没有发觉。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就算没有看到炎翎的前车之鉴,敖千也会发现这个事实的。 只是那时再发现,恐怕情况已经很严重,将更加难以补救。 靳宛紧紧咬着下唇,不言不语。 感受着背上有只柔软的手,轻颤着抚摸自己,敖千心里一阵发疼。 他转过身拉下靳宛的手,将靳宛整个人抱住。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我不放心留你独自一人。” 深沉的话语从敖千唇中吐出,可是他依然能够感觉到靳宛的身体,害怕得在发抖。 前一刻靳宛还在担心为了救炎翎、完成任务,他们不得不变成丞相那样残忍的人,赔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可是下一刻,当发现敖千也中了邪毒,靳宛才清楚了解到,“人是自私的”这句话的真谛。 事不关己,人人都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去批判。但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亲近之人身上,要接受指责和批判的,一瞬间就变成了自己。 至少,靳宛是这样自我判定的。——为了救敖千,哪怕是要手沾鲜血、足踏尸海,成为一个受世人唾弃的女魔头,靳宛也在所不惜! 第437章 圣地 虽然同样中了邪毒,但因为敖千内功深厚,因此毒素蔓延的速度较缓,这也令得敖千拥有更多时间。 此后接连数日,靳宛都在搜集跟上古血脉有关的资料。虽说靳宛认为,这个信息称得上是和治疗炎翎有关的,但这种关系并非直接的,而是靳宛臆测出来。 是以长安君表示,能够提供这方面的资料。 同时敖千也将他所能回想起来的所有信息,都做了梳理和记录。最后两人再将所有的信息综合,进行更深层次的分析,从而找到上古血脉可能留存的地方。 历经五天的认真钻研,两人最终发现了一个最有可能出现上古血脉的大方向。而这个地方,却是存在于神秘帝国——巴南帝国。 靳宛顿时为之大喜。 因为任务提示,说了“身边之人”,而现在目标指向了巴南帝国,这是否意味着他们要找的人一直在身边? 而在他们身边的,又和巴南帝国有关联的,只有雪琅和雪诺两个人! 得出这个结论后,靳宛欣喜若狂。可敖千的心情并没有因此改善,他不认为隐藏在任务之中的谜题,是那么容易就解开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试一试,不是吗?”靳宛固执己见,非常坚决地道:“我这就去找雪琅、雪诺问一问,如果他们愿意配合我进行研究,那谜底很快就能揭开了。” 敖千想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安慰道:“不用操之过急,我相信你。这么久以来,你也完成了很多次任务,所以一定没问题。即便暂时找不到也无妨,看炎翎的情况也还有几个月时间……”“你怎么不懂呢?”靳宛的脸色有些难看,望着敖千沉稳的目光,心却浮躁不已,但理智告诉靳宛要控制住自己,便深深呼吸一口气后才说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任务能否完成,而是你的性命安危。我之 所以着急,也不是因为我害怕任务失败受惩罚,而是害怕会来不及救你……” “嘘、嘘——”敖千竖起一根手指盖在靳宛唇上,“不用说了,我都明白,不要慌……”靳宛也知道自己最近不够冷静,心里总憋着一股气,又一直无处发泄。靳宛说不清这股气是怎么来的,毕竟敖千才是受害者,总不能因为看见敖千明明中了那么可怕的毒,却总是毫不在意,所以自己忍不 住生气吧? 比起这个理由,靳宛反而更相信胸口的气,是因自己而起。又或者是在气长安君,因为他早就知道敖千中了和炎翎相同的邪毒,却迟迟没有告诉靳宛。 因此敖千一劝,靳宛便压下心底的暴躁,神情紧绷地把他按到椅子上。 “别担心我了,我有分寸的。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见一见雪琅兄妹。” 敖千深邃地注视着靳宛,“你去吧。” 这几日因着他的事情,靳宛是能不出房门就尽量不出房门,而且一直没有笑过,更别提是跟雪琅等人交谈了。搞得雪琅他们都很担心,以为靳宛是不是生病了,不然为什么都不肯出门见人。 也因此,雪琅兄妹跟幻羽、蓉儿反倒是混熟了,四个年轻人经常在一起谈笑,倒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而当今天靳宛出去后,院中的众人见到靳宛,都感到松了口气。 正在踢毽子的雪诺和蓉儿停了下来,坐在石桌旁的雪琅同幻羽,也下意识地起身望向靳宛。 “靳姑娘,你还好吗?”雪琅最先问出声。 雪诺迈开小腿跑过来,一下子抱住靳宛撒娇道:“宛姊姊,好几天没看见你了,你都在房间里干什么啦?” 靳宛反手拥着雪诺,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儿事情要在房间里想想清楚。对了,幻将军那边有什么消息过来吗?” “还没呢,不过看时间我爹应该已经收到圣旨了。”幻羽迫不及待地回道,“他肯定会快马加鞭地赶来燕京的,到时候我们就不必在太尉府里躲躲藏藏了。” “嗯。”靳宛淡淡笑了下,低头看着雪诺道:“雪诺,我有一点事情想问你,能不能麻烦你跟我过来?” 雪诺好奇地看着靳宛:“不能在这里问吗?” “不太方便呢。” 于是雪诺扭头看了眼雪琅,后者盯着靳宛问:“那我能一起去吗?” 靳宛毫不迟疑地点头,“这是自然,因为确切地说,我要找的人就是你们兄妹。”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都知道靳宛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虽说平日里靳宛大大咧咧的,但真正关键的时候,靳宛不仅可靠而且还非常有主见,大家几乎不会质疑靳宛所做的决定。 所以幻羽和蓉儿非常识趣地提出了告辞,将这座院子让给了三人。 待那两人离去,靳宛也不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上古血脉?” 两人似乎完全没想到靳宛的问题会是这个,表情都有些错愕。尤其是雪诺,愕然之余又显得很是困惑。 旋即就听雪诺反问:“那是什么东西?” 于是靳宛将视线移到雪琅身上。 “姑娘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雪琅似乎不急着回答。 靳宛情绪低落地垂下头,语气深沉:“实不相瞒,我现在遇到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除非找到上古血脉,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靳宛不打算将敖千中毒的消息对外泄露,这是两人一致的意见,以免对隆凰帝国的大局造成冲击。 好在雪琅见靳宛似有不便,也就没有穷追不舍地问下去,只是悠悠说起了有关上古血脉的消息。“作为帝国皇子,对上古血脉我也有所耳闻。据传在很久很久以前,巴南帝国其实是一个修炼圣地,不少修道者都是出自巴南帝国。在那个时代,巴南帝国有着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他们是从上古一直流传下 来的人类修道者,潜藏在暗中推动帝国的发展。“可后来妖族肆虐,两个强大的妖族占领了巴南帝国的部分领地,并建立了属于妖族的国度,从那时起两国交战不断,上古遗族之人越死越多,到最后彻底销声匿迹。” 第438章 失望 “妖族?” 见靳宛惊异,雪琅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一派自如地说:“传闻中,上古时代的修真资源虽然很多,但是也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当时修炼的不止有人类,还有妖族。“为了争夺资源,妖族中强大的几个种族联合在一起,与人类修真的强大宗门对抗。其中妖族里尤以龙族最强,而当年霸占巴南帝国领土的妖族,正是来自强大的龙族,力量之强令巴南帝国的修真统治者难 以抵挡。” “那上古遗族的人,莫非都死光了?”靳宛听得脑子一片空白,良久方才不敢置信地问道。 雪琅没有犹豫,点头道:“传说中是这样的,可真相如何,我就不敢保证了。但是记载这些故事的古籍里,清楚提到在那之后,巴南帝国的修真道统就断了。” “可这说不通啊!上古血脉不应该是很厉害的吗,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杀光?”靳宛感到无法理解。 “靳姑娘,你会这样想也不奇怪,因为你对上古血脉估计只有很浅显的认知。”雪琅眼神温和,娓娓道:“上古血脉也分很多种,每一种血脉天赋不同,走的路子也就不同。“比如有的血脉生性霸道,适合战斗;有的血脉却属性温和,专擅治愈;还有的血脉有极强的控制天赋,于是修炼灵魂操控之术……总而言之,上古血脉是当时修炼天赋最高的人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 都骁勇善战。 “因为若论霸道,龙族血脉才是世间最强,所以龙族都是些皮实肉厚、狡猾悍勇的家伙,他们不仅防御力变态,连战斗力也是最顶尖的,几乎没有什么缺点。 “否则,桀骜的妖族们,又岂会信服龙族的统治?相比之下,我巴南帝国的修真统治者,不过是一支擅长治愈的上古血脉,当然没有抵御龙族的能力。” 若不是经过天山一役,见识过靳宛敢与他并肩战斗的勇气后,深刻体会到了靳宛的善意,今天雪琅根本不可能对靳宛说出巴南帝国的秘辛。 尽管如今雪琅隐约猜到了,敖千在隆凰帝国身份不凡。但由于他在巴南帝国丝毫不受重视,所以雪琅也没有因此而想要防范敖千,这才会将他从古籍中看到的故事,毫无隐瞒地说给靳宛听。 “你们不是巴南帝国的皇族吗,难道你们就跟上古血脉没有一点儿关系么?”靳宛说着望了望雪诺,旋即目光希冀地转向雪琅,“你们圣使不是很紧张雪诺吗,她体内会不会就有上古遗族的血?” 既然巴南帝国皇族内部还流传着这样的古籍,就说明他们对上古血脉也很重视,由此可知,如果有人觉醒了上古血脉,肯定会受到非同一般的待遇。 而雪诺好像就很符合那种情况…… 但令靳宛失望的是,雪琅斩钉截铁地否决了这个猜测。 “小妹绝不可能是上古遗族的后代,父皇和圣使之所以重视小妹,也不是为了上古血脉。” 靳宛咬了咬唇,倔强地盯着雪琅,可是眼睛里已经隐隐泛起了晶光。 见状,雪诺赶紧抱紧靳宛,讨好地对靳宛说:“宛姊姊不哭!你说雪诺是上古血脉,雪诺就是,不要听兄长的!” 这句柔软温暖的话一下子戳中靳宛的心房。 “谢谢雪诺。”靳宛拍拍她,眨了眨眼,将失望的眼泪逼了回去。 “姑娘有所不知,巴南帝国的皇族与上古血脉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上下级而不是族人。说白了,我们皇族不过是上古遗族的管家而已,他们不屑于插手世俗之事,便委托皇族管理整个帝国。 “只有在帝国受到外来威胁时,上古血脉才会出手。如若不然,我们皇族的血脉也无法流传下来,龙族早就将我们一网打尽了。虽然很抱歉,但是雪诺真的不是上古血脉。” 雪琅歉意满满地对着靳宛道。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靳宛也知道雪琅的话多半是真的,面色难掩惆怅。 “很感谢你将这些内情告诉我。”无力地笑了笑,靳宛强打起精神,摸了摸雪诺的脑袋对两人提出邀请:“这样吧,反正我们也有好几天没一起吃饭了,今日傍晚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一些好吃的。” 说着靳宛垂下眼眸温柔地看着雪诺,“雪诺似乎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吧?” “嗯嗯!”雪诺忙不迭地点头,“早就听达先生说宛姊姊做饭好吃,可住在罪城的那些时日,宛姊姊总是早早出门、晚膳时分才回来,所以都没机会吃到宛姊姊做的饭。” 雪琅却关怀地道:“靳姑娘还是不必勉强了,我瞧你的面色并不好,想来这几天你都有什么烦心事吧?既然如此,你还是多加休息比较好。” 休息?关键是只要一停下来,我的脑子就会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那样反而更累…… 如是想着,靳宛摆摆手若无其事地说:“我很好,你们就等着吃吧。” 话毕,靳宛转身离开。 背过身去的那一刹,靳宛还是抹了一下眼角。 ——虽说结果让人失望,可也不能让大个子看到我沮丧的样子,否则他反倒会替我操起心来。 都说关心则乱,靳宛眼下正是这种状态。被敖千中毒的消息扰乱了平稳的心湖、击破了冷静的思绪,只想着快点确定敖千的毒是可以解的。 如若不然,靳宛再也睡不了一个安稳觉,连吃饭都没胃口。 继靳宛离去之后,雪琅雪诺也出了院子,返回他们居住的房间。 等三人都走了,忽然从靠近门口的假山后面,转出了一个人影。 太尉目光深邃地注视着靳宛离开的方向,面上一片沉思。 “她为何要打听上古血脉的消息?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可紧接着,太尉又自我否定地摇头:“不,不可能的,知道那件事的人应该都死了……” 本来他是想去拜见太子殿下,对殿下的身体表示一下关怀,却不料路经这里的时候,居然会听到靳宛和雪琅在谈论上古血脉。当下太尉心中一紧张,便躲到了假山后偷听。 第439章 密谈 尽管心里藏着事儿,可当靳宛开始做饭时,还是自然而然地投入了全身心。 这让靳宛暂时抛却了烦恼。 听说今天的晚饭是靳宛亲手所做,众人都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们已经在心里想好了,不管食物的味道如何,都要假装非常捧场。 直到菜肴上桌。 看见桌上色香俱全的诸多美味佳肴,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有些迫不及待地就坐。 待得下人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来,靳宛也跟在下人身后出场,在众人热切的视线中坐下。 旋即笑道:“这是我给大家做的第一顿饭,可能也是最后一顿,所以大家不要客气。” “自然、自然,能够吃到姑娘做的饭菜,已经是老夫三生有幸,哪敢再奢求吃第二顿。”此时的太尉表现得滴水不漏,丝毫没有暴露他早些时候偷听的事实。 蓉儿看着一桌的菜肴,讷讷道:“没想到宛姊姊能做出如此多的佳肴,我还以为宛姊姊也像蓉儿一样,所擅长的不过是两三道小菜。” “宛儿同其他女子都不一样。”敖千淡淡道。 靳宛望着蓉儿打趣道:“恐怕再过不久,蓉儿也得出嫁了,你要不要跟着我学几样菜,这样等你成亲后,才能牢牢抓住夫君的胃。” 很显然,幻敬白回京后必是官复原职,重新成为从一品的大将军。那样一来,幻羽和蓉儿就是门当户对,相信太尉也没道理反对两个小年轻的婚事了。 对于那样的局面,靳宛还是很乐意见到的。 可在太尉面前,蓉儿哪敢应声,只好红着脸小声抱怨:“宛姊姊说到哪里去了,蓉儿可半点听不懂。” “咳咳!”太尉重重咳嗽两声,适时打断了这个话题,然后神态恭敬地对敖千道:“菜要凉了,请大人动筷吧。” 唯有私底下,太尉才会唤敖千“殿下”。所以到目前为止,幻羽、蓉儿以及雪琅兄妹,都是不知道敖千真实身份的。 当晚用过膳,靳宛陪着敖千在院中逗留了一阵,吹吹凉风、呼吸下与房间里全然不同的新鲜空气。 而与此之际,蓉儿却是被太尉叫到书房密谈。 这个祖父平日跟自己的话并不算多,因此和祖父独处时,蓉儿始终有一些忐忑。尤其是从祖父的表情,她看不出任何讯息,便更加不安了。 “蓉儿,坐吧,和祖父好好聊聊天。”太尉放柔声音说。 蓉儿这才放心了一点,拘谨地坐了下来。 望着蓉儿温婉的眉眼同她娘亲有八九分的相似,太尉不禁陷入了回忆之中…… 那一晚,也是在晚膳后,他先是跟自己的儿子谈过话,接着儿子又把儿媳妇叫了进来。 “父亲,娘已经去了,我们不放心让你一个人住。”当时儿媳妇进屋后,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然后他淡淡道:“没什么放不放心的,府上还有下人,我的事无需你们操心。” “可是父亲,我们如今是您仅有的家人,蓉儿又跟着我们在外面待了十五年,一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跟您感情不深,这对您和蓉儿以后都不好……” 他能够听得出来,儿媳妇言下之意就是想搬回燕京。 可那个时候有丞相这个威胁在,他不敢让他们冒险,于是故意装作还没有原谅儿子,丝毫不为儿媳妇的言语所打动。 也正是他这样的做法,才逼得儿媳妇束手无策,最后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祖父、祖父?” 迟迟不见太尉说话,蓉儿便连声叫了他好几次。 太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怜爱地望着蓉儿,慈祥道:“蓉儿啊,你老实告诉祖父,如果祖父要将你许配给一个品性、家世都很好的男子,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听到这个问题,蓉儿一瞬间面色通红。 她无措地绞着手帕,显示出女儿家纠结羞怯的内心,嗔怪道:“祖父,是不是今晚宛姊姊的胡言乱雨,害得您也跟着瞎说了?” “这怎么能是瞎说呢?”太尉一点没生气,和颜悦色地说:“蓉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再不出嫁怕是都晚了,所以祖父就在考虑替你找一门好亲事。等你嫁了人,祖父的心愿也算是了了。” “嗳!”蓉儿娇嗔,撇开头小声嘟囔:“那祖父做主便是,蓉儿还能反对不成?” 这样的回答,说明蓉儿对嫁人之事,也并不排斥。 太尉温和道:“既然蓉儿没意见,那祖父问你,你觉得……借住在咱们府上的那位大人如何?” 此话一出,蓉儿害羞的神情顿时一滞。 她猛地扭头,瞪大眼睛盯着太尉,用怀疑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祖父,您刚刚说了什么?” “傻孩子,别以为我瞧不出你和那个幻羽之间的小把戏。可祖父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比起幻羽,嫁给那位大人才是天底下最好的选择!所以,祖父并不考虑让你和幻羽成婚。” 太尉说的轻松,蓉儿的小脸却越来越苍白。 “您、您明知我对幻羽公子一片深情,可您却要拆散我们?”她的眼中开始泛起了泪光。看见蓉儿这样的反应,太尉狠下心肠,平淡地说:“跟着幻羽你虽然也不用吃苦,可是幻羽他,保护不了你!或许你现在还不明白,但未来总有一天,你能够体会祖父的苦心……而且那位大人哪里不如幻羽 ,他俊朗无双,文武双全且位高权重,不比那个私生子幻羽好上百倍?”然而蓉儿竟倏然站起,一反常态地激动道:“但是大人心里只有宛姊姊!我若嫁给了他,必定一辈子无法同宛姊姊争宠,说不定还要当个活寡妇,那样还不如不嫁!至于幻羽公子,虽说他看起来是不如大人 优秀,可他对我一心一意,起码我有把握能在成亲后,依然掌控他的心!” 这番话是蓉儿脱口而出的,可见也是蓉儿的肺腑之语。倒是太尉,尚且不知自己这个外貌温婉胆怯的孙女,竟有这般深的心思。 不过蓉儿到底是自己的孙女,所以太尉也不会介意,反倒是耐心劝解。“男人的心是会变的,等他看到你的好了,旧情人就一点儿都不重要了。以蓉儿的相貌品行,相信你一定能够俘虏大人的心。” 第440章 僭越 于是蓉儿眼里露出了犹豫。太尉再接再励道:“论出身,靳宛的不及你;论性格,你有江南女子特有的温顺,靳宛却有些锋芒毕露,男人通常都会比较喜欢像你这样的女子。所以祖父思来想去,始终觉得,既然大人连靳宛那种女子都 看得上眼,肯定会愿意接受你的。” “可是靳宛她……”想起那天靳宛毫不留情地在众人面前呵斥自己,蓉儿面色有些难看,“祖父,我不想在她之下,你可有办法让我以正室的身份,与大人成婚?” 闻言,太尉就知晓蓉儿动心了。只要蓉儿愿意放弃那个幻羽,改为一心嫁给大人,那他一定会想尽方法牵好这条红线。是故太尉软声蛊惑:“蓉儿,祖父不会教你怎样去俘获一个男人的心,因为这种事情应该是女人生来就擅长的,祖父相信你不会有问题。祖父只想告诉你,若嫁给幻羽,那你注定一辈子都得对靳宛卑躬屈膝 …… “蓉儿这么聪明,难道还分不清这其中的利弊?” 太尉的一番话语,无形中催发了蓉儿的野心。虽然对幻羽公子的感情是真的,但是想想那位大人挺拔健壮的身躯、俊朗非凡的面容,以及那一身上位者的高贵气息,蓉儿也禁不住芳心颤动。 于是蓉儿眼里燃起新的火焰,却还故作矜持,含羞带怯地对太尉道:“蓉儿说过了,一切但凭祖父做主……而且祖父都是为了蓉儿好,我听你的就是。” 听到蓉儿这话,太尉终于欣然点头。“那你千万记住,从明天起尽量多制造一些机会,出现在大人面前。同时,你也要注意跟那个幻羽保持距离,否则大人看到你之前跟其他男人打得火热,后面再动心,也会有芥蒂的,那对你今后的地位很不 利。” 蓉儿乖巧地点点头,“蓉儿知道了。” “等幻将军到了燕京,我会尽快让幻羽搬出去的,届时会更方便你接近大人。待时机成熟,我再以自己年纪大了为由,委婉提出让大人收下你。只要大人答应将你带在身边,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老奸巨猾的太尉边说边抚着胡须,两只眼睛眯在一起,就像一头老狐狸。 ——为了孙女以后的幸福,他不在乎自己的手段是否卑劣。 与此同时,靳宛已经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使得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靳宛不再把自己关在屋里研究如何解毒,而是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又恢复了之前学武的生活。 而敖千近来则是能够越发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邪毒的存在,不过他并没有沉不住气,因为一旦他自乱阵脚,靳宛肯定会比他更慌张。为此,敖千也照常每日晨起练武。 随着时间的推移,靳宛逐渐掌握到了《帝罗诀》的要领,终于在幻敬白抵达燕京的前两天,彻底入门。 而两日后的早上,风尘仆仆的幻敬白赶到了太尉府,告诉众人他已进过宫见燕王。 “主上已将事情同我讲明,来见过诸位后,我便要即刻启程赶往军营,因为听说现在军营的几位将军,已经开始内讧了。再加上那几位觊觎军权的大臣在旁边扇风点火,他们很可能今天晚上就进城逼宫。” “不是说那些家伙彼此牵制,不敢轻举妄动?” 由于丞相的爪牙们已经盯上了太尉,所以这两日为了安全起见,太尉也就称病没去上朝。毕竟丞相和敖千等人,都在太尉府中,如果太尉不在,大臣派兵来搜查的时候,就没人可以应付了。 幻敬白此刻神情也是颇为凝重,听到太尉如此询问,便沉声道:“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将利益分配好了。” 随即,幻敬白看了眼幻羽,见后者脸上的表情十分落寞,眉毛不禁微微一动。 但他终究没有问什么,而是抱拳对太尉说:“本将军尚有重任在身,羽儿就先留在贵府,继续叨扰太尉一阵了。” 太尉连连摆手。 “幻将军尽管去吧,贵公子在老夫这里也住习惯了,再住一段时间自是没问题的。” 幻敬白点了点头,转向靳宛和敖千,对两人弯腰施了一礼。 “多谢两位大人出手相助,若没有二位,幻某如今一定还在幻城像个无头苍蝇般乱转……等此间事了,请二位务必赏脸到幻某府上小住,好让幻某有机会报答这份恩情。” 听到幻敬白的邀请,太尉的眼神动了动。若是大人离开了太尉府,住到将军府去,那他想要撮合大人和蓉儿,岂不是难上加难? 就冲着这一点,他也不能让幻将军得逞。 打定了主意,太尉就笑道:“幻将军这话说的不对,要论起报恩,大人对老夫的恩情才是最大的。一来大人救了老夫一命,二来大人替老夫扳倒了丞相这个仇家……每一条都比你这个恩情大多了。” 幻敬白不动声色,淡笑着说:“本将军是不忍心看太尉这把年纪了,还得操劳不是?” “有劳将军体恤,不过老夫精神尚好。”太尉不着痕迹地将皮球拍了回去。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靳宛,忽然开口了。 “两位不必争持不下了,既然现在幻将军已经来了,就说明燕国的危机将解,所以我们明日就要启程离开燕京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包括敖千在内,都吃了一惊。 敖千挑眉望着靳宛,目光诧异。 这小丫头是何时下的决定,怎的从未跟他提起过? 而蓉儿却是方寸大乱,急忙焦急地看向太尉。 “姑娘……为何如此突然地要走?”太尉挤出一个微笑,和声问。 幻敬白也急急地说:“幻某刚来,还没有机会对两位道谢,你们怎么就要走了呢?” “幻将军,我倒是认为你目前最要紧的, 是赶紧前往军营镇压内乱。”靳宛不答,淡淡地说:“我意已决,诸位不必多说,明日用过早膳便准时出发。” 听罢,敖千蹙起了眉头。蓉儿观察到敖千的表情,心里一喜,竟脱口说道:“宛姊姊,可大人并不想走呢!” 第441章 野心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敖千看去。 但敖千冷冷抬眸,冷视着蓉儿薄唇轻启:“谁告诉你,爷不想走?休要妄加揣测爷的心思,因为……那跟你没半点关系。” 此话一出,蓉儿只觉羞愧难当。 然而敖千却没有再看她,而是拉着靳宛倏然起身,面无表情地扔下一句话:“先回房了,你们随意。” 然后敖千就把靳宛带走了,让一干人晾在客厅不知所措。 回到他们居住的院落,敖千吩咐暗卫在外面守着,将靳宛拉进房里反手锁上门。 靳宛愣愣看着他一连串的举动,直到敖千转过身,居高临下地凝视自己。 “任务不打算做了,嗯?”他板着脸问。 靳宛轻咬嘴唇,倔强地瞪着敖千。 “想过任务失败后的惩罚吗?”他抛出第二个问题。 靳宛撇着嘴,“管他什么破惩罚,反正要不了我的命。” 随即脸色一变,冷笑着说:“我男人中了毒都不告诉我,还想我去做什么狗屁任务,美得他。” 这显然是在直接指责长安君了。 若敖千因邪毒而有个三长两短,靳宛不认为自己还有必要做任务。而且事有轻重缓急,既然他们在燕京找不到解毒之法,那只能去巴南帝国走一遭了。想到数月后的朝会,靳宛又严肃地望着敖千,“大个子,朝会我们也不要去了!你现在身中邪毒,若不抓紧时间找到纯净之人,后果会十分严重。比起你的性命,任务、朝会统统都不值一提,我们就不要管 这些……” 话尚未说完,敖千便伸手将靳宛搂紧。 突然的拥抱让靳宛有些意外,但很快,靳宛也伸出手轻轻拍着敖千的背部。 口中软侬细语道:“别担心,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一起去找,我就不信这世间之大,还找不到邪毒的克制之物。” 敖千轻抚着掌下柔顺的发丝,只觉得心里被一片温暖和柔软包裹,教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良久后,静谧的氛围被外面的敲门声打破。 “爷,太尉在院外求见。” 靳宛抬头看了眼敖千,“这太尉倒也挺热情,看他那样,压根不想我们走呢。” “不管他。”说着,敖千又牢牢抱紧靳宛。 院子外,听见暗卫回复说敖千此时不想见客,吃了闭门羹的太尉简直心焦如焚。 本想着在晚膳时,再好好劝劝靳宛改变主意,可没想到他们让下人将晚饭直接送进房间,压根没有给他劝说的机会。 当晚,太尉府书房内。站在房间中央,蓉儿梨花带雨地哭叫道:“祖父,都怪你,这下看你要怎么收场?我已经对幻羽公子说了绝情的话,这段日子幻羽公子已经很少来找我了。就连见面,他也是表情憔悴地看我一眼,却不说话 ……可想而知,幻羽公子是不可能再娶我的了! “本想和大人培养感情,可这么多天以来,大人从早到晚地同那个靳宛黏在一块儿,我们根本没有独处的机会……如今大人又要走了,我今后该如何是好?” 别说蓉儿着急,太尉自己也是焦头烂额,犯难得不行。 “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只能今晚再试试运气了……”一咬牙,太尉想出了一条破釜沉舟的计策。 夜晚,一名小厮匆匆走到靳宛居住的院子。 在门口小厮被暗卫拦下了。 小厮忙道:“烦请通报一声,太尉找姑娘有要紧事情。” “不早了,什么要紧事都等明天再说吧。”暗卫面无波澜地道。 “是关于上古血脉的事情!太尉听说姑娘之前在打听上古血脉,所以还是劳烦阁下去通传一下吧!”小厮提高了音量喊。 暗卫不由得拧起眉头。 但看小厮的样子不似作伪,担心真的事关夫人很关注的消息,暗卫便冷淡道:“那你在此稍候,我去禀报一声。” 那小厮连忙点头。 这厢靳宛已经窝在敖千怀中,睡得深沉。 倒是敖千出于警觉性,便没有睡得很熟,因此暗卫一敲门便睁开了眼睛。 动作极轻地抽出手臂,替靳宛掖好被子之后,敖千才走出去询问暗卫有何事。听到“上古血脉”四个字,敖千的表情才有所变化…… 一刻钟后,两人居住的小院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望着提了饭盒子过来的蓉儿,暗卫挑起了眉毛。 “请问宛姊姊在吗?”似乎是被暗卫看得不好意思,蓉儿羞怯地放轻声音,“明天宛姊姊就要走了,所以我特地做了她教我的几样小菜,想送给她尝尝。” “那你把东西给我吧。”暗卫伸手去接。 不料蓉儿后退一步,楚楚可怜地道:“能不能让我自己送进去?宛姊姊这一走,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所以我希望能顺便跟她再说说话。” 闻言,暗卫上下打量着蓉儿,故意慢腾腾地说:“哦……可是,刚刚太尉派了人过来,将我家夫人请走了……” “没关系,我可以进屋去等她。”蓉儿眼神亮了亮,随即懂事体贴地说:“放心,我就在外厅等宛姊姊,不会打扰到大人的。” 事已至此,暗卫已经明白这女人的意图了。 心里冷笑一声,暗卫让开了身子,淡淡道:“那你进去吧。” 蓉儿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计划就进行了一半,登时强按捺住狂跳的心脏,不露声色地提着饭盒子走向房间。 进了屋,蓉儿对看守的暗卫道:“小哥,你去忙自己的,我自己在这里等就好了。” “嗯。” 暗卫眼眸闪了闪,退出房间。 等暗卫一走,蓉儿的心跳更快了。她偷偷看了一眼大门,见没有人,于是放下饭盒子朝里屋走。 里屋就是卧房,借着屋内的烛火,蓉儿能够依稀看到床上有人在睡觉。 “大人?” 蓉儿轻轻叫了一声,同时紧张又羞怯地抬起脚步,一步步靠近那张大床。 眼见床上的敖千没有动静,蓉儿胆子大了些。经过灯柱时,她拿起灯罩,熄灭了烛火。 霎时,房间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而蓉儿也在忐忑的心跳声中,摸到了床边,再度试探地轻唤:“大人,您还醒着么?” 第442章 献身 依旧没有回应。 蓉儿舒了一口气,旋即小手轻颤地伸到腰间,解开衫裙的带子…… 正当蓉儿掀开被子的一角,想钻进被窝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道戏谑的声音。 “啧啧……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你小小的人有大大的梦想,都会主动爬床啊……不过,我对女人不感兴趣,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对象?” 这声音一响起,蓉儿瞬间浑身冰冷,如坠冰窖。 那人懒洋洋地爬了起来,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地面上,过去拿起火折子点亮房中的灯烛。然后转过来,两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身体僵硬的蓉儿,似笑非笑地问:“跟我说说,是谁教你这一招的?当然,你要是不想说那也没关系,明天我就告诉幻羽,他的心上人是一朵小百合,请他另寻良缘。 ” 蓉儿整张脸白得吓人,嘴唇颤抖着,突然二话不说回身跪了下去—— “宛姊姊,求求你,我不是有心的……” 同一时刻,望着坐在对面一言不发、神情冷峻的青年,书房里的太尉也是冷汗直冒,后背的衣服都被打湿了。 ——他不是让人去请靳宛吗?为什么来的人是太子殿下! 完了,假如殿下在他这里,那留在房中的,岂不是…… 靳宛松开手臂,走到桌边拿起果盘里的一把水果刀,慢悠悠地晃到跪地求放过的女人前面。 低头看见一双脚走近,只穿了肚兜和亵裤的蓉儿,哆嗦得更加厉害。 旋即她感到冰冷的刀刃,贴在自己裸露的肌肤上,轻轻滑过,吓得她花容失色,眼泪哗哗往下掉。 这时头上传来靳宛淡然的声音。 “蓉儿啊,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你人长得乖巧温顺,脾气又好,还像个鹌鹑似的胆儿小,很容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不过慢慢的,我就发现你这姑娘其实很不老实,一边吊着幻羽,另一边跟雪琅相处时也毫不避讳……不过你还算识相,没有对我男人动歪脑筋,为此我还在心里夸过你的。” 说到这里,靳宛勾起蓉儿的下巴,眼神变得冷冽许多。 “事实证明,有些事情不能太早就下定论。至少今天晚上你的行为,让我非常……生气。你这朵白莲花外表纯洁高尚,内心的弯弯绕绕却多得不得了,有时候还真让人防不胜防。” “宛姊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希望自己以后的日子能更好一些……”蓉儿禁不住落泪,哭得楚楚可怜地望着靳宛,“而且这不是我的主意,都是祖父教我的,其实我也不想的。” 靳宛冷笑注视她半晌,随后语气不屑地说:“还好我们明天就走了,以后恐怕没什么机会再见……你走吧,出去时别忘了关门。” 说完,靳宛随手将那把水果刀一扔,越过蓉儿走向床。 看着那把锋利的刀子,蓉儿表情兀地起了变化。 ——迄今为止,她已经被靳宛羞辱了两次!凭什么! 脑子一热,蓉儿猛地捡起刀子,起身朝靳宛扑去。 可是不等她将刀子捅到靳宛身上,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靳宛突然直接往前倒去,恰好避过了刀子。 旋即只听见靳宛愤怒的声音:“给你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真以为姑奶奶我不会杀了你?” 伴随话音落下的,是靳宛踢中蓉儿小腹的后扫腿。 “哐当!” 刀子掉落在地,蓉儿则捂着腹部面露痛苦。 屋外忽然有了响动,好像是暗卫闻声要闯进来。 “都别进来!”面色阴沉的靳宛大声喝止,“好好守在外面,别惊动任何人。” 卫丙、卫丁对视一眼,随即冲着屋里恭敬应:“喏。” 靳宛这才拾起地上的衫裙,走到倒在地上的蓉儿跟前,将衣服扔到她身上。 “把你的衣服穿好了,姑奶奶再好好教教你,该怎么做人。”冷冷说着,靳宛弯腰捡起水果刀,漠然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如果刚才你没有捡起这把刀,那么明天我一个字不会对其他人说。 “可正如我预料的那样,你还有着一颗害人的心。若今晚在这里的人不是我,就会有一个无辜的人,死在你这朵白莲花手上……” 靳宛惋惜地叹了一声。 “太遗憾了,本来我还很看好你和幻羽的。可现在看来,若是由得幻羽娶了你这蛇蝎心肠的女人,他后半生不是就毁了?”此话一出,蓉儿涨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事情变成这样,我也不想啊!都怪这世界如此不公平……你出身卑贱都能攀上大人,我祖父是太尉、父亲是江南富商,本该有一个幸福美 满的生活,结果父母突然双亡,我却只能流落他乡!” 提及往事,蓉儿情绪激动起来。 “闭嘴。”靳宛懒得跟她废话,蹲下去用刀对准她的脸,懒洋洋地说:“再唠叨,我就在你脸上画个小乌龟。” 蓉儿恼怒地瞪着靳宛,但又实在畏惧靳宛真会毁了自己的容貌,所以还是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这才对。”靳宛淡漠道,“依我看,今晚的事是你和你祖父早早策划好的吧?他派人来请我是调虎离山,好给你制造献身的机会?” 事已至此,想撒谎骗靳宛是不可能的了,因此蓉儿索性承认了。 见状,靳宛又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对你们祖孙俩为什么要搞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我只想弄清楚,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知道上古血脉的消息?” “什么上古血脉,我根本听不懂。”蓉儿憋屈得很,赌气地撅起嘴巴。 靳宛晃了晃水果刀,阴森森地道:“蓉儿姑娘,你瞧我这样子,像不像一个坏人?” 蓉儿一看靳宛这副表情,顿时瑟缩了,害怕地往后躲,“像……” “所以别想骗我,不然我一刀下去,你这花容月貌可就没了。”靳宛威胁地将刀子往前送,几乎触碰到蓉儿的脸蛋。蓉儿惊恐地闭上眼,颤抖着道:“我、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祖父只说他会将你引走,却没告诉我会用什么借口,不信你可以去问我祖父啊!” 第443章 崩溃 哦,那就去问太尉吧。 于是太尉那边还没有把太子爷应付完毕,就又来了一个难缠的人物。 靳宛背着手,神态悠闲地出现在书房门口,见到敖千还抬手打了个招呼:“嗨。” “你怎么起来了?”敖千颇为诧异。 “有人大夏天的还怕我一个人睡觉会冻着,所以大晚上的脱了衣服往我被窝钻,就把我给焐热了。我一热,自然便醒了。” 靳宛说着走了进去,身后暗卫押着蓉儿紧随其后,顿时敖千的眼神立即变了。 如果光听靳宛的话,他还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那么一见到衣衫不整的蓉儿,敖千还不能猜到这对祖孙背地里做了什么,那他就不配当帝国的太子了。 刹那间,敖千面色阴沉,犹如雷霆将至。 太尉哪里敢再怠慢,唰地扑倒在地上,惊恐万分地一边重重叩头,一边告罪。 “是老夫一时糊涂,让蓉儿犯下这等弥天大罪。但恳请殿下看在大错尚未铸成的份儿上,网开一面饶了蓉儿,求求殿下……” “你好大的胆子!”敖千骤然发怒,拂袖一扫桌子,上面的茶壶杯子全部摔落,发出非常大的动静。 顿时所有人噤声,蓉儿也不敢再哭,而是被吓得浑身瘫软。而经验老辣的太尉,深知这会儿正是龙颜大怒时,又如何敢继续请求太子爷开恩? 寂静中,唯有靳宛的脚步声清晰可闻,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太尉伏着地面瑟瑟发抖,靳宛在他面前站定。 “说出上古血脉的消息,饶你一命。” 听见靳宛淡漠的嗓音,太尉反而愈发胆战心惊。 良久,他才颤颤巍巍地说道:“老、老夫只是不经意间,听到姑娘同那对兄妹的对话,才、才知道姑娘在、在找上古血脉……可实际上,老夫并不清、清楚上古血脉……” “砰!” 敖千一掌拍烂了桌子,惊得太尉声音戛然而止,抬头看去。 “看样子,你是不想活了。”他寒声道,“卫甲,将他孙女拉出去,剁碎了喂狗。” 此话一出,蓉儿立即尖叫一声:“啊!” 然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太尉感到十分难以置信,好歹太子殿下也是在他府上住了这么长的一段日子,岂能说翻脸便翻脸?但尊贵无比的上位者,威严是不容挑衅的,就连下达的命令也是如此。 眼见太子爷那穿着黑衣的手下,听话地朝蓉儿走去,太尉不禁恐惧地喊:“不可以!殿下,蓉儿不能死!” “在本宫面前,你没资格说‘不可以’三个字。”敖千面上罩着一层厚厚的寒霜,目光好像两道冰刃,看得太尉油然感到一股深深的冷意。 “你以为,本宫愿意出手助你铲除政敌,你便能平等地同本宫对话?你以为,有些事情本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便能得寸进尺戏耍本宫? “可还记得,之前本宫问过你,是否知道丞相为何要活捉你孙女,你给本宫装傻充愣?你当本宫是傻子,看不出你闪烁其词,蓄意欺瞒么?” 太尉一听,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没了。 敖千冷冷看着他,“你说明日燕王听闻你死了,会不会来找本宫兴师问罪?” 问罪?怎么可能!直到这时,太尉终于如梦初醒,明白自己一直以来都活在天真的梦境里面。因为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让他遭受了心理上的蒙骗,以为太子并不是高不可及的,所以他才敢对太子爷撒谎,甚至是算计起太 子! 然而事实上,即使是对整个燕国来说,太子爷也宛若高不可攀的神明。神明的尊严,不容任何人冒犯他,更不用说是欺骗和算计。 彻底认清这点,太尉的态度也完全发生了转变。 他再也不敢有所欺瞒,老泪纵横地连连叩头,嘴里道:“求殿下恕罪,小人一时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对殿下如此不敬。可小人这样做,也只是希望能够保护自己唯一的血脉,保护蓉儿啊!” 见太尉再也不像之前一样,口口声声自称“老夫”,靳宛就知道他的心理发生了扭转。 当即望向敖千,后者也递来一个眼神,示意靳宛现在可以放心地发问了。 ——之所以对太尉大发雷霆,也不单单是出于所谓的皇族尊严,这里面也有着恫吓太尉,从而让他不敢再有任何谎言的意思。 因此太尉的心理防线一崩溃,靳宛便追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上古血脉的消息了吧?看你这样子,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在小人说之前,请姑娘替蓉儿求求情,让殿下放她一条生路吧!”太尉涕泪横流地望着靳宛。 敖千这才不耐烦地说:“只要你老老实实地交代出内情,她便没有性命之忧,也不想想大晚上的,要到哪儿去找狗来喂。” “多谢殿下开恩、多谢殿下开恩!”太尉如释重负,激动地连连叩首谢恩。 随后,敖千便让卫甲把蓉儿送回房间,只留下他们三人在书房。 太尉抹干眼泪,跪在地上缓缓说:“其实上古血脉这事儿,还是小人从他人口中听来的。在那之前,小人确实对上古血脉一无所知。” “我们知道的那些内容,你就不必再重复了,浪费时间。”靳宛提醒道。 “小人明白。”太尉顿了顿,组织一下语言,才又叙述道:“几年前,蓉儿的双亲带她回来。为了让蓉儿的爹能够重新回家,蓉儿的娘对小人说了很多事,其中就包括了自己的身世。“据她所说,自她有记忆的时候起,她就住在一座与世隔绝的山谷。期间,时不时有人会从外面进去,给她带些必需品。一直到她十岁的时候,一连数月都没人到山谷,而且平时笼罩山谷的烟雾也没了,于 是她就离开山谷去找食物。 “之后她在外流浪,一直到十八岁那年,在一座瘟疫泛滥的小镇,救了小人那感染了瘟疫的儿子……” 太尉忽然止声,眼神复杂地望着两人。 靳宛郁闷地催促:“怎么停下了,你还没说到重点好吧?” “唉……这里便是重点啊!你可知道当时蓉儿的娘亲,是怎么救活小人那不孝儿的吗?”看着太尉古怪的表情,靳宛先是不解。可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有些心领神会…… 第444章 后裔 这一夜,他们在太尉书房听了一段不算短的故事。 而听完整个故事,一直困扰靳宛的谜题,终于揭开谜底。 ——根据太尉的叙说,蓉儿的娘亲就是上古遗族的后裔,而她那一脉的天赋正好是治愈,同时她的血也正是能解世间百毒的纯净之血! 其实仔细想想,这个世界目前的医疗水平虽然不低,但是遇到了瘟疫,依然算得上棘手。除了帝都里的御医,恐怕就连王国中也难有太医可治疗瘟疫患者。 所以不难猜到,蓉儿的娘亲正是用她的血,救活了她后来的夫君。但也因为自身血脉特殊,因此蓉儿的娘日子过得很辛苦,从不敢过分与人接触,生怕自己的秘密被人知晓。不过生活中难免会有疏漏,自那次救了蓉儿的爹之后,他们似乎就被盯上了。如果不是两人逃得 快,或许这个秘密早就暴露。 然而经过上次那个狄大人的事,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还是被人深深记住了。否则,那些人也不可能抽丝剥茧,怀疑到蓉儿头上来。 那晚太尉一听说丞相要派人活捉蓉儿,首先想到的,正是这个秘密是否已经被丞相所知。只是碍于敖千等人在场,他不敢过多询问细节,又怕敖千问出什么来,于是急着杀人灭口。 他自以为表现的很镇定,却不知在太子爷的火眼金睛下,他的一切谎言早就无所遁形。 但鉴于不论过程如何,最终太尉都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好消息,所以敖千免了他一死。至于蓉儿,现在靳宛已经知道,这姑娘就是自己一直苦心要找的“身边之人”,肯定不能让敖千把她杀了。 至此,之前长安君的那些提醒,都有了清晰的解释。难怪在离开幻城的时候,长安君就说带上蓉儿,会对他们有帮助,后来又神秘兮兮地说啥“身边之人”……回想起来,如果不是太尉和蓉儿野心勃勃,打算在他们临行的前一晚,给蓉儿制造投怀送抱的机会,靳宛一定会错过眼前的这根救命稻草!想到这一点,靳宛反而心情爽多了,不再纠结于蓉儿这一晚做的 事。 毕竟,蓉儿去的时候只有靳宛一个人,她也没能如愿和敖千独处。 交谈进行到末尾时,太尉诚恳地请求两人,不要将这个消息对外泄露。如若不然,蓉儿就有危险了。 靳宛明白他爱护孙女的心情,于是承诺不会将今晚谈话的内容告诉第三人。“原本小人是打算在幻将军抵达燕京,将叛贼清除局面稳定之后,再带蓉儿进宫为主上治病的。可那日无意间听到姑娘问起上古血脉,小人便猜测是不是哪里有了错漏,导致消息流露出去了,就想着迟一些 日子再治疗主上。” 当太尉说出自己最初的打算,靳宛才明白,太尉之所以如此重视蓉儿,其实也不仅仅因为蓉儿是他唯一的孙女。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终于有希望拯救敖千! 这让靳宛欣喜若狂,一整晚兴奋得睡不着。看着得知他有救后,比他还要高兴的靳宛,敖千心潮澎湃,把人拉到床上狠狠缠绵了一番。 ——尽管他依然没能真正“开荤”,但这过程同样让他乐在其中。 翌日,几乎是一夜没睡的靳宛,也没心思练功了,天一亮就跑到了蓉儿的闺房。 一早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床顶的装饰物,而是一张放大的面孔,蓉儿第一反应又是张嘴尖叫。 可是靳宛眼疾手快,在她发出尖叫声之前,就迅疾地伸出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不想把大家都招来的话,你最好安静一点,等我把事情跟你说完,听明白了吗?” 此刻蓉儿睡得迷糊的脑袋,也算是清醒一大半了。听见靳宛的声音,她不由得想起昨晚的情形,继而内心泛起恐惧。 于是蓉儿玩命点头,急于表示自己听懂了。 靳宛露出满意的表情,“这才乖。” 松开手,见蓉儿赶忙起身爬到床的最里面,还用一种害怕的目光望着自己,搞得好像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靳宛就很想吐槽。 “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吧?”本想好声好气地请蓉儿“献血”,但靳宛实在是看不惯蓉儿那种明明做了错事,却要装得好像是别人对不起她的行为,故而话一出口就变得严肃了。 靳宛昨晚的威吓之言犹在耳边,蓉儿依然对靳宛很畏惧,也就一丝一毫都不敢迟疑,咬着被子一角道:“我不敢忘……” “很好。”靳宛板起脸,“那你总该晓得,如果我将你脱了衣服主动爬男人床的事,对外大肆宣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 一听这话,蓉儿眼里瞬间盈满泪水。 她不敢想象,若这件事传出去,外面的人会怎样议论她、鄙弃她、唾骂她…… “你也不想事情变成那个样子,对吧?”靳宛缓和了语气,又道。 蓉儿含泪点头。 靳宛这才微微笑了一下。 “很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得乖乖听我的,我保证不会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顿时蓉儿如释重负,赶紧伸手擦干眼泪,楚楚可怜地说:“宛姊姊,只要你不把昨晚的事告诉别人,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的。” 闻言,靳宛暗暗松了一口气,眼睛也笑得弯了起来。 “好说、好说……事不宜迟,你赶紧洗漱一下,跟我去个地方吧~” 两刻钟后。 发现靳宛竟带着自己,回到了昨晚那个“噩梦般”的房间,蓉儿一下子忐忑了起来。 她拉住靳宛的衣袖,“宛姊姊,你不是要原谅我吗,怎么还要带我来这里?” 靳宛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进去你就知道了……别怕,顶多会有一点痛,不会出人命的。大不了后面,我亲自负责帮你补身体。” “痛?补身体?”蓉儿先是目露困惑,接着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然脸红了。 听人家说,新婚之夜,女子都会觉得痛……新婚过后便会受孕,需要补身体,莫非……不等蓉儿继续深入想象,不耐烦的靳宛,直接把人拖进房间。 第445章 放血 要说这世界上最不缺啥,那恐怕就是不要脸的人了。蓉儿一个生活在观念还算传统的时代里的女孩子,外表又温婉清纯,谁也不知道她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这么多。要是被靳宛听到这姑娘的心声,估计会忍不住揪着人使劲摇,看能不能摇出一个同样来自二十 二世纪的芯儿来。 ——连靳宛都不敢那么想!出点血加补身体,来自二十二世纪的靳宛只能联想到献血,而且还是大量的。但落到蓉儿这里,人家就连生的娃叫啥都快想好了。 所以说,姑娘,还是你厉害。 由于纯净之血可以口服,而不用找输液管输到血管里,因此靳宛进房后让蓉儿坐好,转身到了屏风后转了一圈,再出来时手上拿了一个碗和一把刀。 冲着蓉儿露出一个自以为十分友好的笑容,靳宛拿着刀在碗沿磨了磨,温柔地张嘴:“让我们开……” “始”字还没说出来,蓉儿“啊”的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靳宛大惊,忙冲上去纠结该人工呼吸还是做cpi。 听见动静的敖千从里屋探出一个脑袋,“怎么回事?” 靳宛唉声叹气,“这娃可能把自己当鸡了,以为我拿了刀和碗是要给她脖子放血呢,结果就自己把自己吓晕了。” “哦。”敖千没啥表情,“反正晕了血照样流,割吧,反而还没那么疼。” 靳宛一想,立即觉得有道理。 “不好意思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劳烦你贡献一碗血。”一边说着,靳宛一边眼皮也不眨,手起刀落给蓉儿放了血,画面一度非常…… 诡异。 “用不了一碗,要是她的是学纯净之血,其实几滴就够解毒了。”敖千细心提醒道。 靳宛迟疑地看看昏迷的蓉儿,有那么一瞬间动了恻隐之心,“那……” 正说话呢,蓉儿许是被痛觉刺激到了,悠悠醒转。 哪知一睁眼就感觉到手腕一阵疼痛,再低头便看到靳宛跪在自己身边,已经割开了自己的血管。 顿时蓉儿下意识地挣扎,口中大叫:“恶魔!喝人血的恶魔!” “……”靳宛感觉受到了侮辱。 这他喵的是把我当吸血鬼了?要不是为了救大个子,谁稀得要你的血。 这一刻靳宛改变了念头。 “别喊得好像被霸王硬上弓了似的,之前不就说了你要流点血吗?你瞧我像那种蛮不讲理的家伙吗,不是都说了,后面会让你吃好喝好帮你补回来?” 蓉儿一时间回了神,惊慌地看着靳宛,吓白了小脸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病,不然怎么会对我做这种事?” 靳宛没好气地道:“本来没病,但你再这么大惊小怪地搞下去,可能我就会被你整成一个神经病了。” 蓉儿心中委屈,瘪起了小嘴。 说话间一个碗都装满了一半,眼看蓉儿的脸色有点泛白,靳宛迅速给她止血。 随后叫蓉儿等着,靳宛端着小碗进了里屋。 而这边蓉儿看到靳宛走了,左右环顾一圈,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趁机逃走。 ——之前还不知道这个靳宛,原来也是个喜欢喝血的大变态,这事儿她得想办法告诉祖父才行。 直到此时,蓉儿都不知道她的血有多特殊。 上古血脉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它拥有很强的繁衍性。即便是同普通人类交合,生下的后代也多半是纯正的上古血脉,并没有血脉受到污染这一说。当然,如果是跟魔气严重的魔修交合,那么血脉的纯净肯定会受到破坏的。毕竟魔修一直以来,都是让妖修和人修同时忌惮的存在,他们的魔气极具侵蚀性,如果心性不够坚定,与魔修对战时甚至有可能 受到影响,从而入魔。 只是上古传承已断,血脉没有得到激发,看起来就跟普通人差不多。至少在日常生活中,似乎是没有差别的。 等敖千将半碗血喝了下去,靳宛立即目光满怀希冀地盯着他问:“怎么样?” 太子爷闭目细细感受了一番。 好半晌,他终于也露出了一丝笑容,睁眼对上靳宛关怀的目光,颔首低眉道:“我能感觉到,邪毒已解。” 说着,太子爷撸开袖子,给靳宛展示他强健有力的肌肉——哦不,是展示黑点尽褪、恢复如初的手臂。 靳宛的心这才完全落地。 “走吧,你的救命恩人还在外头,咱们好歹也去跟人家说声谢谢吧。”眨眨眼,靳宛拉起敖千说。 两人便走了出去。 然而房中哪里还有人? 望了望空无一人的空房,靳宛的微笑僵在了唇角。 ——那姑娘莫不是又变成了鹌鹑吧?胆儿也忒小,真以为我会卸磨杀人咋的?! “无妨,是她自己不要咱们道谢。”敖千安抚地摸了摸靳宛的头,“连太子爷的人情都不要,这么傻的人,咱们不跟她玩。” 靳宛煞有其事地点头,重重附和。 对,不跟她玩了! 另一边蓉儿回去找了太尉,听着蓉儿惊恐地将房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太尉默默叹了一口气。 唉,都怪他不长心眼,这才把家里唯一的娃给养成了今天的傻白不甜。 “乖孙女,你这些话可不能在靳姑娘和大人面前说,要记住,能替他们奉献自我,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懂吗?” 一听这话,蓉儿即刻露出惊骇的表情,脱口而出道:“祖父,醒醒!你这是什么自虐的理论,怕不是被洗脑了吧?” “成何体统!”太尉面子上挂不住了,脸一板义正言辞地教训她:“祖父的话你也敢怀疑,难道祖父还会害你不成?” “可是刚刚你的孙女被人放血了啊,你就没考虑过替蓉儿讨一个公道?”蓉儿十分不解又非常心酸,总觉得她越来越像没人疼没人爱的小白菜了。 太尉心里泛苦,昨晚要不是他拼了老命求情,那么别说是放血,估计这会儿蓉儿已经成了狗粮,连全尸都找不着了。要不说孩子不懂家长的苦呢!太尉为了孙女默默做了多少事儿,作为当事人的蓉儿可半点不知道,她只记住了太尉在敖千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怂样。 第446章 换腿 荒唐的对话丝毫没有泄露出去,只是这天雪琅兄妹和幻羽起来,发现靳宛竟然没有像昨晚说的那样,有启程离开的打算。 “所以,现在是要继续留下来了?”饭桌上,雪诺眨着大眼啃包子,雪琅狐疑地看着两人。靳宛和敖千眼下的神态已然恢复如初,而被太尉教育过一通的蓉儿,除了面色有点苍白和不自在之外,也没有其它的问题。因此对于昨晚以及今早发生的事,三个局外人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懵逼状态,实在 想不通为什么靳宛会忽然改变主意。 “我仔细思考过了,现在还不是成熟的时机,要等到燕京的局面彻底稳定下来,我们才能离开。”靳宛持续温柔微笑,面不改色地胡扯,“当然了,我相信不需要很长时间,大概也只是这两天的事了。” 可不是嘛,大型移动血库已经找到,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个血库带进王宫,再给燕王强灌下几滴纯净之血——别看燕王不是吸血鬼,但这血对他来来说,还真有救命的功效。 如此一来任务完成已是铁板钉钉的了。 雪琅本来也不急着走,现在他和雪诺就是两个观光客,去哪里都靠靳宛和敖千说了算。是故靳宛如此解释过后,雪琅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也便没再多言。 前一天还巴不得几人住上个半年再谈离去之事的太尉,这一刻笑得却有些勉强。 “大人同姑娘愿意继续留在府上,实乃老夫的荣幸。既然幻将军也回来了,不若等他将叛贼肃清,两位便随老夫进宫面见主上?” 这些话也是根据靳宛的要求,再经由太尉斟酌加工后,刻意提出的。因为有些事不宜让外人知晓,故而太尉这就主动创造了一个借口,给了两人去见炎翎的机会。 到时候雪琅和雪诺自然是不会跟去的,这一点雪琅还是拎得清。 于是按照计划,敖千淡淡颔首:“便依你所言。” 太子爷说话间,靳宛偷偷看向蓉儿,发现后者也在悄悄咪咪地观察自己。 想到今天早上这姑娘把自己当洪水猛兽,一声不吭就“逃”了,靳宛不由得生出一个念头:欺负她! “对了,昨夜蓉儿似乎来找过我,对吗?听说你还提了你精心烹制的菜肴,想跟我进行一场离开前的‘秉烛夜谈’?” 此话一出,蓉儿的神情立刻变得紧张,眼角惊恐又忐忑地瞥向幻羽。 却不料靳宛的恶趣味一旦被激发,就没那么容易收回,又故作回忆地摸着下巴道:“那时好像是什么时辰来着,大家恐怕都已睡下了?” 蓉儿悚然一惊,猛地扭头回来瞪着靳宛:你怕不是有毒哦,说好的隐瞒秘密呢? 只见幻羽和雪琅、雪诺都露出好奇的目光,幻羽更是表情古怪,似在自言自语道:“人都睡下了,怎的还要……” 做贼心虚的蓉儿,这一刹面上现出了与平时极为不符的深沉之色,掷地有声地说:“没错,我是太舍不得宛姊姊了,这才会没有注意到时辰,莽撞地去打扰她!可后来得知宛姊姊在睡觉,我就没有进去。” 靳宛听得心里发笑,啥叫没进去?你何止是进去了,还差点脱光了往我被窝钻好吗。 要不是看在蓉儿救了敖千一命的份儿上,靳宛非得好好整整这人前人后大不相同的小白莲不可。但看看太尉满脸心酸和羞愧,以及小白莲哀求的眼神,靳宛倒也没有真的赶尽杀绝。便又沉思片刻,随即含笑道:“我依稀记得似乎的确是如此,不管怎样,蓉儿这份心意我还是收下了。为了感谢你的一片真情,届时你便随我们一同进宫面见燕王,说不定你还能借此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 ” 说到后面,靳宛蔫坏地眨了眨眼,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模样。 当下幻羽便青了脸色。 难怪蓉儿回来之后态度大变,原来…… 而蓉儿只求靳宛别揭出她昨晚主动爬床一事,是以对靳宛这番话,倒是不怎么在意的。 如此又过了五日。自打丞相失踪,整个燕京便陷入了一场极大的混乱。若不是有燕王的故意包庇,太尉府里的靳宛等人,也不可能过得如此风平浪静。总算在持续了半个多月的人心惶惶后,燕王颁发了一道圣旨,终止了全 城戒严和搜捕的状态。圣旨明确公布了丞相勾结外贼、党同伐异、毒害主上、意图造反等数条罪名,又大肆赞扬了幻将军不畏艰难险阻、拼死回京援救主上并成功铲除叛贼等功劳,于是丞相落得个满门抄斩、家产充公的下场, 而幻将军官复原职,重掌三军大权。 除此之外,里面也提到了太尉以及几个老忠臣的功劳,并相对地赏赐了一大堆东西。燕王甚至还单独把蓉儿和幻羽提出来,表扬了一番,宣称两人救国有功,故而他们都得到了赏赐。 至于敖千和靳宛,二人含笑摆首退居幕后,深藏功与名。 ——不不不,只有太子爷不要名不要利,咱们靳·奸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宛还是很给燕王面子的。 因为在这道圣旨颁发之前,靳宛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进宫见过炎翎了。 时间回溯到两天前—— 得知局面已经平稳,靳宛和敖千便跟随太尉进了宫,可怜的蓉·小白菜·儿被祖父塞到两人的马车上。 想到这些天的遭遇,蓉·小白菜·儿对着靳宛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捻起车内小桌子上的一颗葡萄,十分友善地问:“吃水果吗?” 靳宛高深莫测地唇角一弯。 “不了,待会儿要出力的是你,我建议你还是趁现在多吃点儿补补……” 上一次听到类似的话,是在三天前,然后她就被人放了血。 “哐当。” 葡萄落下,蓉儿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 ——祖父,我想回家! 可惜祖父不会带蓉儿回家,他要带蓉儿这个大型移动血库,去救他们的主上。顺便臆想一下蓉儿能进宫当宠妃的可能性有多大,毕竟太子殿下这个大粗腿,他们是抱不上了,反而还差点儿为此被大粗腿踹死,所以只能换个大腿抱。 第447章 界面 之后的事很顺理成章。 靳宛始终记得自己的那点儿小算盘:夺得天山的所有权。 因此早在治好炎翎前,靳宛已经暗示过,救这位年轻的君主是要“回报”的。炎翎为了延长替殿下和帝君卖命的时间,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不论靳宛索要什么都愿意给。 这个时候的炎翎还不清楚靳宛“奸商”的本质,照炎翎看来,有了殿下宠爱的靳宛根本啥也不缺,哪会看上他燕国的东西。 而解毒完成的那一霎,长安君竟在靳宛脑袋里拉响了彩炮,使得靳宛压根来不及对炎翎提出自己的要求。 一阵头晕目眩的特效过后,长安君那恢复成机械冰冷的语调陈述起来。 【恭喜宿主,完成同步任务之一:治好燕王。任务奖励:五百积分。总积分:一千一百八十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 【恭喜宿主进一步解锁系统第二阶段,获得植物催生液兑换权限。目前可兑换物品:植物培养液十积分一升、植物催生液二十积分一升。】 【探测到宿主即将需要大量培养液和催生液,请问宿主是否需要兑换?另外系统君调皮地提醒一句:积分不用白不用,请宿主不要过于节俭,大家可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哟!】 靳宛伸出一只手止住想要提问的炎翎,然后才闭上双目,心无旁骛地与很久没用过这种语气说话的长安君交谈。 “系统进一步解锁,会有什么变化?” 关于催生液有何种功能,靳宛暂时不想研究,但是长安君的变化却不容忽视。少了那小正太的软糯声音,宛如又回到随身系统最初时期的机械音,导致靳宛迫切想了解发生了什么事。 迟迟没能得到长安君回答,靳宛心中越来越不安。就在靳宛心里的忐忑上升到了顶点时,靳宛忽觉眼前一闪,紧接着出现一个前所未有的界面。 【恭喜宿主触发隐藏功能,系统界面顺利开启,请宿主输入身份确认权限。】眼前的景象让靳宛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这竟是自己真实看到的一切。一直以来,虽然脑子里住了个自称是长安君的系统,可随着接触这个世界时间增加,靳宛潜意识里都把这家伙是个系统,而非哪个修真 大能陨落的残魂给忘了。 因此当看到脑子里浮现出的系统界面,上面还有“任务”“技能”“商城”“仓库”四个选项栏,靳宛彻底傻眼了。 以前有多少积分都得靠长安君告知,但如今系统界面的右上角就是“总积分”,左上角则是“已扣积分”,两方的数字俱是一目了然。 【请宿主在五秒内输入身份确认权限,否则系统界面将自动关闭,等待积分到达五千点时再度开启。】被系统的提醒唤回理智,靳宛急忙在界面上输入信息。这些只是靳宛一个念头的事儿,因此倒也不必花多少工夫。但听系统的说法,显然开启系统界面是有一定要求的,而这次是积分第一次达到一千点以 上,恐怕这就是激活系统界面的真正原因吧。 虽说知道现在身边还有炎翎、太尉等人,不是探索系统界面的最佳时候,可靳宛实在按捺不住。 是故靳宛依旧闭着眼,不为几人古怪的目光所动,自顾自地带着兴奋之情点开了任务界面。 本以为上面只有“在姜国收购二百斤陈皮”这个任务,哪知点开后,居然还有可接任务。 “‘获得燕国御用药材供货商的名头’?”靳宛将可接任务的部分内容念了出来,再看下面有任务提示:“‘寻找珍稀药材种子’么……” 想到自己目前只开了饭馆、商铺,虽然以后还会涉及到丝绸、服装等领域,可商业的领域终究不够广泛,靳宛突然间有了主意。 “还真是瞌睡遇到枕头啊……既有植物培养液又有植物催生液,再加上这么一个限时任务,分明是要把我往药材大亨这条路上逼。” 说着,靳宛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心里蠢蠢欲动的同时点了“接受”。 于是“待完成任务”一栏上,除了“在姜国收购二百斤陈皮”外,又多了一个“成为燕国御用药材供货商”,前者任务时限是一百多天,后者任务时限却只有短短的二十天。 ——真算得上时间紧。然而不难想象,这个任务的奖励必然很丰厚。 值得一试。 靳宛眼中燃起了跃跃欲试的火焰,已经有点情不自禁地摩拳擦掌。 此后靳宛又点开了“技能”,发现那上面的东西还不少。 “厨艺、酿酒、酿醋、养蚕、缫丝……”生活技能那栏的前面一溜,都是靳宛从前世带来的,非常多。 可见靳宛超凶的。 随后是“格斗技能”,里面就孤零零地躺了一个技能:近身战斗。 这倒让靳宛不解了,难道《帝罗诀》不是用来打架的?虽然它属于内功心法,但也不至于一点儿战斗力没有吧? 这个疑惑在后面得到了很好的解答。 看着“修炼技能”四个字,靳宛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继而就感觉很激动。 ——我就知道!这个世界果然,是可以修炼的! 仿佛终于推开了那扇向往已久的新世界大门,靳宛激情昂扬,已经开始幻想自己仙袂飘飘、腾云驾雾、上天入地等种种画面。 这一栏也是孤零零的,就“帝罗诀”横列在此。不过靳宛丝毫不灰心,只要入了门,还怕以后没机会学习更多修炼技能吗? 如此想想,自家长安君也是很靠谱的,以后不随随便便就骂他掉链子、拖后腿了。 最后还有个“其他技能”,这一栏暂时是空白的。 查完了技能,靳宛又查看了商城和仓库。 哪知商城的物品极少,竟然只有“植物培养液、植物催生液”两件货品,而且库存还只有一千份!靳宛顿时就黑了脸,看来自家系统很穷啊……至于“仓库”里面,放的都是靳宛以前兑换过的物品。除了《植物大全》《工宝图鉴》这两本只在一开始有用,如今几乎如同鸡肋一般的书还可随时取用外,像“芥子空间”这样实打实有用的物品,就只有一个灰色的名字在里头了。 第448章 培育 靳宛的反常自然引起了炎翎和太尉的注意,若不是有敖千在旁边打掩护,这两人一定会起疑心。 敖千也不用解释太多,只要说靳宛这几日劳累过度以致时不时会犯晕,便足以让靳宛的行为看起来合理。 本来系统升级是一件好事,可靳宛经过初始的惊喜之后,总觉得升级后的系统失了灵性,与长安君对话也只能得到机械式的回答。 寻不出问题的靳宛被迫忍住不适感,抽回注意力放在现实中。随后靳宛同炎翎寒暄了几句,应付完来自燕王的慰问,便试探着索要自己的“报酬”。 乍闻靳宛竟然想要收购天山的所属权,炎翎惊愕之极,沉默良久。尽管靳宛与太子殿下关系匪浅,然而天山于燕国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甚至可以说燕国的建立与天山有着割不断的联系。天山是燕国的支柱、燕国的灵魂,靳宛一来就想拿走它,换做是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 ,早就被炎翎下令拖出去斩了。 可是当着敖千的面,炎翎也没办法断然拒绝。看得出来,这位太子殿下对靳宛是宠到了骨子里,如果他能够做主的话,别说是一座山,恐怕就连整个帝国都愿意与靳宛共享。 因此炎翎以事关重大需要同大臣们商榷为由,打算先将此事拖着。靳宛看他说得勉强,表情中也透着为难与不情愿,倒并不感到意外。要知道燕国的许多珍稀药材正是来自天山,其中就包括了每年送到帝都献给帝君的贡品。每隔二十年,燕国也尽量会从天山搜寻到极品 药材,带去朝会上大出风头。 或许在炎翎心里,他自己的这条命,都比不上天山重要吧。 想到这里,靳宛没在此事上继续纠缠,而是要炎翎给自己半个月的时间。 炎翎不明就里,但是能有半个月的时间,让他来思考出一条对策,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于是两人便约好了,半月后再见面。 离开王宫,靳宛显得心事重重。 敖千不愿让小丫头伤神,但有些事情,即便他贵为太子也不便插手。比如,他明明可以利用自己的身份,威逼姜、燕两国让出天山,但那样与暴君无异,不利于帝国人心团结。就算姜王、燕王碍于他的身份不敢有怨言,可此事一旦传到帝君耳朵,他这个太子爷恐怕就得被关在东宫自省。而靳宛,也会被当做祸水红颜,永远不可能接近太子爷,更不用说是光明正大地成为太子妃 。 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敖千决计不会去做。当然,除了强迫的手段,他也不是没办法就是了。只是现在并非必要时刻,敖千想看看靳宛自己能做到何种地步。 十五天的时间并不多,尽管手上有作弊器,靳宛也不敢耽误片刻。他们在宫门口分道,靳宛委托太尉帮忙寻找一块空阔的土地,自己则去了市集上逛。 敖千陪在其后,太尉和蓉儿一走,便问起靳宛有何打算。“我得先想办法解决燕国药材的来源。之前我曾经听说,燕国每年都会派人去天山采药,久而久之,天山那些稀有药材的种子已经在药商中流传开来。但是这些稀有药材生长环境苛刻,无法人工培植,种子 自然用处不大,以致售价极低……” 说话间,靳宛从系统商城里兑换了一份植物培养液。敖千不是第一次看靳宛从芥子空间拿东西,所以看到植物培养液突然出现,他也没有意外的神色。 只是头一次看见这种装在瓶子里碧绿晶莹的培养液,敖千仍是不禁惊诧:“这是何物?” “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过的植物培养液么?”靳宛晃了晃瓶子。 敖千若有所思,接过瓶子,“就是它?”“别小看这一小瓶培养液,十积分能兑换一升培养液,总共十小瓶,而每一小瓶足以培育出半亩的植株。”靳宛眼睛发亮,笑容满面,“有了它,即便土壤和气候条件不适宜,我也能让珍稀药材顺利发芽、成 长。” 纵然对长安君和靳宛很有信心,但这些话依然让敖千面露质疑,“就凭这小东西?” 实际上靳宛并没有撒谎。培养液的作用,等同于综合了土壤、气候、气温、光照等培育植株需要的所有条件。它的珍稀之处在于只要是植物,不论品种,一定能够培育成功。然而培养液的缺陷也是很明显的,那就是有效时限短, 如果光靠培养液来培育植株,恐怕要耗费的数量极其惊人。 这个时候催生液的作用便凸显出来了。 顾名思义,催生液是提高植株生长速度,缩短植株成长时间的。一滴催生液,能够让一棵刚刚抽芽的植株,一朝之间变为生长了十年的植株。 二者合用,靳宛甚至能在十五天之内,将一颗药草种子培育成一株百年珍稀药材。至于让太尉找的土地,其实是一个障眼法,到时候好让那些药材有合理的出处。除此之外,考虑到以后想在燕国发展药材业,靳宛也不能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出去。假装培养液是用在土壤中的,以后别人想 盗用也没辙。 明晰靳宛的计划后,敖千立即让卫甲回去协助太尉准备土地,顺便尽快搭建一个临时的帐篷。 收购种子的过程并不困难。 大部分药材之所以珍稀,是因为它生长的年限长,而不是种子稀有。因此一个下午下来,靳宛已经收购了一百多种药材种子,其中有五十多种都是来自天山珍稀药材的。 让货商帮忙留意新的药材种子之后,两人便回了太尉府。 虽说炎翎不想将天山给靳宛,可其它的东西比如一块宽阔的土地,炎翎还是不会吝啬的。因而两人一回去便被告知土地已经准备好,靳宛丝毫没有停留,收拾好东西便搬出了太尉府。 听闻太子殿下和靳宛突然要搬到那块地附近露宿,太尉越发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带着冷汗跑前跑后,亲自带领太尉府的侍从下人给他们准备必需物品。好在最后,雪琅雪诺都被敖千嘱咐继续住在太尉府中。太尉这才松了一口气,相信并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从而导致太子殿下一怒之下搬离太尉府。 第449章 揭晓 “主上万万不可!” “何等荒谬的人,竟然肖想霸占天山!” “此人之心可诛,还请主上下令抓拿此人!” “依老臣之见,此事可交给幻将军……”燕京王宫中,炎翎召集了肃清叛乱后剩下的大臣们,将靳宛索要天山之事告诉了众人。不出所料,大殿内很快就争执声一片。大部分都是反对的声音,甚至有恼羞成怒的大臣,提出要将靳宛抓起来好好惩 治一番,也不必在乎靳宛是不是来自帝都的人。 与之相对,也有保守的大臣们,主张不可得罪靳宛。 “那是来自帝都的贵客,岂容我等说抓就抓?” “虽然要求荒唐,但也不必与之交恶,否则难保对方不会在数月后的朝会上,给我们穿小鞋。” 激进派的大臣立即驳斥道:“一派胡言!我就不信一个未满双十的姑娘,竟能有这等分量!若是她有能耐给我们穿小鞋,又何必如此低调?” 一个王国的分量并不轻,帝都的寻常贵胄尚且比不得一国之主的地位,所以穿小鞋的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在场之中,唯有炎翎、幻敬白以及太尉心如明镜。他们是知道敖千身份的,也知道敖千与靳宛的关系,因此听到这个说法时倒是一致保持了沉默。 靳宛当然无法在朝会上给他们穿小鞋,但是,太子爷无疑是有那个权力的。 不过敖千的身份必须隐瞒,因此炎翎并没有将这一点告诉众大臣。他转向始终不发一言的太尉,目光征询地开口。 “对于此事,本王想听听太尉的意见。” 在这次的丞相谋位事件中,太尉发挥了不可或缺的作用,算是一个大功臣。所以大家听到炎翎点了太尉的命,便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都在等着太尉发话。 踌躇片刻,太尉方才站出来,谨慎地道:“回主上,老臣反而认为,此事或许大有可为。” 此话一出,除了幻敬白之外,所有的大臣都是面露惊愕。 即便保守派的大臣坚持不能惹怒帝都的贵人,但是他们也没想过,太尉居然会同意对方的要求。 “太尉,你是不是近日忙糊涂了?”官任正二品司徒的大臣是激进派代表,此时眉头紧蹙,语气有些冷然地说。 同为正二品大官,太尉平日算是比较温厚的一个,而司徒则是直率过了头。正因如此,在之前的丞相之乱中,这位老司徒被丞相寻到了把柄,关在监牢长达七个月。 直至幻敬白归京、叛贼肃清,炎翎才让人将他请了出来。虽说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经过七个月的折磨,老司徒也变得瘦骨嶙峋。 即便如此,老司徒仍然很有气势。 对于他言语中的冒犯,太尉宽厚地笑笑,不以为意。 “主上可知,那位靳宛是什么来头吗?” 没有回应老司徒的挑衅,太尉径直反问炎翎。 燕王曾经去过巽京,也正是在那里,他见到了靳宛。是故此刻一听太尉说起靳宛的身份,炎翎神色微变,倒是来了兴趣。 “本王只知她在巽京开了家商铺卖酒醋,却不知她还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当然了,炎翎偶尔也会好奇,在帝都待得好好的,靳宛为什么要跑到巽京来卖东西。 虽然卖的是稀罕的香醋和烧酒,可那到底不符合太子殿下的身份,靳宛既然是殿下的宠妃,毋庸置疑也是地位高贵的,开商铺未免太掉价了。 “主上,你若是将靳宛当做那位大人的‘附属品’,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太尉信心满满地抚须而笑,脸上的表情显得神秘兮兮。 炎翎惊疑,眉毛微挑。 老司徒蹙眉望着太尉,“有话直说,绕什么弯子?主上岂是能容你戏耍的。” 被老司徒催促,太尉才缓缓讲述靳宛的事迹。 “日前有不少商人从乌国而来,停留在都城各个客栈,并且尽皆在出售以往珍稀的香醋和烧酒——众所周知,这两样东西,以前都是由威灵帝国的商队每年带来的,而且并非想买便能买到。“所以这件事在都城中一经传播,所有百姓无一不感到震惊,怀疑这是有人故意宣传虚假消息。然而事实证明,消息是真的,酒醋也是真的。此外,那些酒醋的质量比威灵帝国的只强不弱,但价格却便宜些 。” 听太尉提起两个月前在都城里发生的事,众人都觉得不解。那时他们当然也觉得奇怪,可是那个时候朝堂不稳,丞相独自把权,大臣们人人自危,哪里会过多关注此事呢? 而经过太尉的提醒,炎翎也终于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这使他不由得万分惊骇,神态微微一变。 “莫非太尉是想告诉本王,这事竟还与靳宛有关系?” “主上,这可不是用‘有关系’便能说清的。”太尉长叹一声,“说实话,原本老臣也并未将这件事与靳宛联想到一块儿。可昨日,老臣去了那位大人与靳宛落脚之处拜访,无意间聊起这个话题……” 敖千和靳宛搬出太尉府,已经十日有余。正是因为距离半月之期越来越近,太尉才在炎翎的吩咐下,前去找两人打探口风,看看靳宛是否还对天山势在必得。 孰料,这竟让太尉不小心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每每想到昨日靳宛以一副随意的口气,告诉自己那些酒醋都是从她的作坊里出产的,太尉就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甚至是现在,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众人时,太尉还得深呼吸几下,方能稳稳说出。 一闻此言,所有人包括炎翎在内,都是呆若木鸡。 ——如果靳宛只是太子殿下的一个宠妃,或者是帝都里哪位权臣的女儿,他们都不会因此而对靳宛刮目相看。 但是等到太尉揭露了靳宛真正的本事,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油然生出了一股钦佩以及想要巴结的心情。 饶是以炎翎这样高贵的君主,看待靳宛的眼光,从此也将变得不一样了。以前是觉得有太子殿下在,所以不能得罪靳宛。但现在,炎翎真的很想冒死问一句靳宛,能不能就此在燕国长住…… 第450章 无关 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燕国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们在知道靳宛的价值后,竟然尽数变了面孔…… 半月期满那日,靳宛如约而至。可让靳宛万没想到的是,除了炎翎,居然还有好几个年老的大臣一并等候。 此次敖千并未随行,因为靳宛认为这是自己的事情,在能够独力解决的前提下,靳宛并不希望依靠敖千来解决。虽说一进门就被眼前的阵仗惊住,然而靳宛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只略微扫了几眼,靳宛便粗略明白这些人在此的用意。惊诧之情掩在心中,面上一片平静,使靳宛为人看起来十分淡定从容,气魄倒 也不俗。 老司徒便是数位大臣中的一个,比起太尉的圆滑,老司徒显得古板不近人情。因而当靳宛与炎翎见过礼后,不等炎翎发话,老司徒便非常直白地质问靳宛。 “听说你这小丫头胆子很大,看上了本国的圣山,并且毫无教养地开口向主上讨要?” 老司徒开口非但突兀,而且语气以及内容俱不客气,炎翎暗地里都替他捏了一把汗。由于事先了解过燕国人对天山的重视程度,靳宛早就知道想要夺得天山,势必会惹来燕国人的敌视。所以对于老司徒的表现,靳宛其实一点儿都不意外。再加上老司徒虽然是个很严肃的人,但靳宛明白像 他这样的人,反而是最具正气和爱国的。 因而靳宛丝毫不恼,反倒微微一笑。 “这位大人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想要天山的所有权,但我可不是没教养地‘讨要’,个中缘由你可以问问燕王。” “老夫知道,你是想说你治好了主上的病。可是根据太尉的说法,治好主上的灵药出自太尉府,跟你可没有半点关系。”蓉儿是上古血脉的事情,目前只有炎翎、太尉、靳宛和敖千四人知晓。不过当时蓉儿跟着一块儿进了宫,加之此前丞相府的狄大人所做种种,联系起来总会让人猜到些东西。所以老司徒是否知道真正的内 情,这还有待商榷。 无论如何,老司徒的话基本上是正确的,在治疗炎翎这件事上,靳宛还真没什么功劳。 可即便炎翎和太尉内心是这么想的,他们也不敢当着靳宛的面说出来,于是那一刹两人的表情都有点不自在了。 靳宛心细如发,留意到炎翎的面色,就知道他对自己实际上并无半点感激之情。 反正这也是事实,靳宛也不在乎,只是笑容淡了几分。 “大人请放心,我不是那种挟恩图报之人……” 炎翎滴下冷汗:你不是,谁是?忘了之前是谁跟本王提的要求了么……“如果我曾经的言行,令得燕王误会,还请燕王见谅。实际上我很清楚天山对燕国的重要性,所以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剥夺燕国去天山采药的权利——尽管我本身就有办法,让你们不必前往天山,也能获得 同等质量的珍稀药材。” 靳宛面色淡然地扔下这个重磅炸弹。 一时间,众人的神情有些呆滞,显然还没琢磨清楚此话的含义。 好半晌,老司徒皱着眉,又开口道:“若是你以为你现在的花言巧语,能收买人心、蛊惑主上,老夫便不得不提醒你,千万别小瞧了我们这些守着国家的老家伙……” 闻言,靳宛不急着继续说明自己的计划,而是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大人有高见,小女子愿闻其详。” 老司徒明显是有备而来,靳宛也不介意听听他要说些什么。至于会不会照做,那就得另说了。 “你在乌国的事迹,老夫已经知道了。按理说你贵为乌国的二品夫人,到了我国,是可以受到上等宾客待遇的。然则你目的不纯,打起了天山的主意,所以也不要觉得老夫对你不敬是欺负你。” 老司徒老神在在,说得句句在理,让人很难反驳。 靳宛面不改色,干脆道:“不必说那么多,我从来没想过要用乌国的二品夫人这个名头,来跟你们做交易。” “交易”一词靳宛咬的极重,可惜没人注意到,在场众人心里都有鬼,所以明明很紧张还得假装若无其事,也就忽略了这条重要的讯息。 老司徒脸一板:“既是如此,那你凭什么要拿走天山?你可知天山于我燕国有何特殊意义?” 本来老司徒想摆出说教的架势,无意中削弱靳宛的气势,最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靳宛并不吃这一套。他的话音才落,靳宛就懒洋洋地摆摆手,不耐烦地道:“我不爱听别人没弄清情况时就唠叨个不停,刚刚我分明已经说过了,我知道你们燕国人有多重视天山。所以一句话,提出你们的要求,我不相信这件 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要是炎翎真的打定主意不出让天山所有权,又怎么可能叫来那么多人,由着老司徒跟靳宛说那么多话。 估计他会在今天一大早,就跑到敖千面前磕头认错,请求太子爷的宽恕和谅解吧。 靳宛的直率让众人颇为尴尬,老司徒脸色涨红,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只有你答应为我燕国谋事,这事儿才有商量的余地!不然,休想拿走天山的所有权,就算主上肯答应燕国的百姓也不肯!” 靳宛秀眉轻蹙,两只清澈的大眼直勾勾望着他,“何为替燕国谋事?” 炎翎适时给太尉传递了一个眼神。后者急忙赔笑,和蔼道:“靳姑娘,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很有才干的人,更知道在你的带领下,如今乌国百姓一改以往的贫穷和落魄,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然后经过深思熟虑,我们想邀请你在燕国 住下,至于你在乌国的那些产业,我们也会出面代你同乌国王室交涉,保证你的酒楼商铺能够如常经营。” 这话靳宛倒是听懂了。 果然如敖千所料,太尉一得知靳宛做的那些事,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炎翎。可靳宛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想直接把自己变成燕国人!思及此,靳宛自嘲地掀了掀唇角。 第451章 筹码 靳家村是一切的起点,纵然靳宛对村民谈不上感情深厚,如今更是已经搬到了岳阳城,然而且不谈风泠对靳宛的帮助,光是那暗中发展的丝绸大业,就让靳宛无法舍弃乌国人的身份。 到得此时靳宛也明白了,想要说服炎翎交出天山,就必须拿出让他难以抗拒的好处。 对此靳宛倒是有一定的把握。 “多谢燕王盛情,然则一日为乌国人,终身为乌国人,靳宛目前尚未有迁移的念头。” “丫头,你好狂妄!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东西能作为交换我燕国圣山的筹码?” 靳宛话音刚落,老司徒便严苛地质问。 炎翎竟一直没有开口,而是任由老司徒和太尉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目的正是逼迫靳宛答应留在燕国。 如今靳宛已然看穿炎翎的打算,便不动声色地道:“这位大人可否容我把话说完?从刚才开始你似乎就没有抓到我话里的重点,然后就急着反驳我、辱骂我,不知道这样做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靳姑娘言重了,我们怎么敢辱骂你?”太尉满头大汗,只觉得主上这是给自己出了一道送命题。如果被那位大人知道,他的心肝儿今儿在殿堂上受人“辱骂”,刚刚恢复平静的燕京八成又要不得安宁了。 或许是听到了太尉的心里话,炎翎也是面色一变,想到同样的后果。 是故他也顾不上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咳了咳故意严肃地轻声训斥老司徒:“司徒,不得对靳宛无礼。” 一大把年纪了还被主上当着众人的面教训,老司徒面上无光。好在他还记着这是为国奉献,于是憋了半晌还是决定忍下这口气。 “是老臣失礼,还请靳姑娘莫见怪。不过老臣是全心全意为了燕国百姓着想,所以就算靳姑娘你不痛快,该说的话老臣也得说。” 老司徒的道歉勉强让靳宛平复了几分胸口郁气,只是比起刚到王宫时,靳宛的脸色还是有点差。“诸位都是燕国的栋梁,我能理解你们担忧燕国前途的心情。正因如此,我才会跟燕王要了这十五天,试图找出一条能够双赢的道路。如今十五天已过,我的心血并没有白费,今天我来,就是要呈现我这半 个月的研究成果。” 说罢,靳宛朝炎翎行了一礼,“请燕王允许我的下属进殿。” 炎翎点了点头。 片刻后,两名暗卫抬着一个箱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暗卫把箱子抬到政殿中央,后又在靳宛的示意下,上前打开箱子。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几位大臣纷纷靠近。当他们看到箱子里全是出产自天山的珍稀药材时,皆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 老司徒微微错愕过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即拉下脸来。 “莫非你说的解决之道,便是你将天山的药材尽数采来送给主上不成?” 看这个样子,靳宛这十五天做的事情,很可能就是派人去天山寻找各种珍稀药材。或许这丫头认为,只要把天山的珍稀药材都采摘了,天山对他们燕国就没有价值了? 然而只有愚笨无知的人,才会生出这样的念头。按道理,靳宛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可除此之外,老司徒实在想不出靳宛此举究竟为何意。 炎翎显然也忍不住跟老司徒有同样的想法,于是眉头紧皱,望着靳宛问:“这些都是采自天山的药材,你将它们带上殿来是为了说明什么?”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靳宛却是摇头否认。 “这箱子里的药材,的确是产自天山不错,可它们并非是从天山现摘来的。就在半个时辰前,这些药材还栽种在燕王赐给我的那块土地里。”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炎翎怀疑自己听错了,看向太尉,只见后者也是一脸茫然。老司徒满脸不相信,气急败坏地斥道:“一派胡言!为了骗主上把天山给你,你这丫头竟连这等荒唐的谎言都编的出?众所周知,此等稀有药材只有天山那样灵气充裕的地方,才能够孕育!如果这是可以人 工种植的药材,又岂会被世人当做稀有之物?” 老司徒越说越气恼,已经认定靳宛是把他们当猴儿耍了。 于是愤愤转身,抱拳对炎翎恳求道:“主上,靳宛妖言惑众、其心可诛,您千万要明辨是非,不可答应她的要求!” 见状,靳宛也被激起了一丝火气。但同时,又有点哭笑不得,因为这老家伙实在是固执得叫人无语。“麻烦这位大人动动脑子好不好?”被老司徒搞得失去了耐心,靳宛口气微冷,“从这里到天山最少也要十几二十天的时间,你觉得如果这些药材是从天山采摘的,它们能在半个月之内出现在你面前吗?何况 天山的稀有药材又不是萝卜白菜,岂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 经靳宛这一提醒,众人也意识到了这个之前被忽略了的问题。于是大家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犹疑的神情。 炎翎沉默地观察靳宛,发现娇俏年轻的女子眼神坦荡,并没有一丝撒谎的迹象。 这使得炎翎心里念头动摇。 “靳宛,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他迟疑着问。靳宛冷笑,“燕王,我可没这个闲心来逗你们玩。说实话,若我真的想用手段来骗取天山的所有权,肯定不会选择这么蠢笨的手段。何况燕国只有天山一半的所有权,我要是用骗的,光骗你们是远远不够的 。难不成,我后面还得千辛万苦地去骗姜王吗?就算真的骗到手了,到时候你们一个不满告到帝君那里去,我怕是得死无全尸了。” 靳宛这段话带了火气,炎翎能够听得出来,所以表情就有些尴尬。 他终于离开了那个王座,走到箱子前,亲自检查那些药材。 药材根部还带着泥土,而且每一株都非常新鲜,看得炎翎心神都有点恍惚了。“如果燕王愿意将天山让给我,那么我向你保证,今后燕国的珍稀药材不必再担心来源、数量,而且品质甚至能更上一层楼。” 第452章 妄想 听着身旁的靳宛颇有诱惑力的话语,炎翎心驰神荡,竟然当真生出一丝向往。——实际上,天山之所以被当做燕国的圣山,正是因为天山出产的那些珍稀药材。只是那些药材都是由天地自然孕育,每一株都至少有五十年的育龄。而这么多年下来,随着燕国的大肆开采,如今天山已 经很难寻到一株百年以上的药材了。 可现在摆在炎翎面前的这箱子珍稀药材,虽然大部分都是几十年育龄,但最上面的几株的确是百年药材。 方才大臣们粗略看了一眼,倒没有发觉这一点。直到炎翎将一株百年药材拿起,他们的目光瞬间变化,老司徒甚至激动地直接挤到了最前面。 “不用怀疑我的诚意,”靳宛适时出声,神情淡然,“你们面前的药材都是我在半个月内,利用种子种出来的,如假包换。而这种植的方法,就是我真正的筹码。” 这一刻,所有人的眼神产生了难以置信的变化。 老司徒那本来刻薄的嘴脸,也逐渐软化,望向炎翎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 “恳请主上见谅,老臣恐怕不能再帮上忙了。若这丫头所言非虚,老臣不得已只能收回刚才的话……” 姜还是老的辣。 老司徒说变脸就变脸,不知不觉中倒是把炎翎卖了个干净,一下子就把方才对靳宛不敬的言辞,都说成了是受炎翎命令所迫。 炎翎目光窘迫,然而老司徒是追随先王多年的大臣,劳苦功高的也不好苛责。是故炎翎故作坦然地一拂袖,扭头望着靳宛。 “天山之事十分重要,本王不得不谨慎以待。老司徒受了先王嘱托须得襄助本王守好燕国,这才对姑娘步步紧逼,想必以姑娘的善良定能体谅他一番苦心。” 靳宛福身一礼:“燕王大可不必担心,我并非那等小肚鸡肠之人。既然已经试探过,敢问燕王可否进入正题了?” “咳咳。”炎翎握拳掩嘴,转身上了龙椅。 待坐下后,他以手势示意众位大臣归位,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靳宛。 “理智告诉本王,你说的都是事实。然而此事实在匪夷所思,所以本王还需细细核查,若你真能证明你有特殊手段可催生药材,那么本王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 深思熟虑之后,炎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而靳宛是真有底气,连刁难都不怕了,难不成还会害怕这个考验吗? “请燕王让人端一盆花过来,我会当着诸位的面,证明我自己。” 炎翎目光一亮,立即吩咐身侧的内侍照着靳宛说的做。 不多时,内侍端着花盆走到靳宛面前。 伸手进宽大的衣袖里,靳宛从空间拿出事先兑换的催生液,再将其高高举起让众人都能看到。 随即在众目睽睽下,靳宛把催生液滴在了花的根部。液体滴到花根的刹那,根部立刻把液体吸收了,一眨眼那滴催生液便没了踪迹。紧接着众人尚未反应,就见花盆里的白菊以一个显眼的姿态,迅速拔高、粗壮,那叶子中央的花苞也在几息之内变得饱满, 最后灿烂地绽放!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花盆里的白菊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惊掉了一众大臣的下巴。 炎翎定力比其他人好,尽管如此,他的神情也非常僵硬,显然同样吃惊不小。“这是我研制出的一种液体,可以促进植物的生长,名为‘催生液’。每日只需一滴,便能提高植株的成熟速度。但是,这种催生液只对百年内的植株有效,并且越到后面需要的催生液数量越多。也就是说, 目前我们最多能用催生液培养出百年药材,更年老的药材就不行了。” 有的药材育龄越大功效越强,比如人参。所以如果催生液可以无限期使用,那甚至可以培育出几百年乃至千年的人参。 可惜靳宛最后一句话,绝了炎翎和大臣们的妄想。 尽管这样,众人的心跳依旧是无比快速。 这绝对是一个闻所未闻的药材种植方式,对燕国人来说,它也是天大的福音!然而掌握催生液研制技术的靳宛,却是他国人…… 一想到这点,炎翎以及大臣们那火热的心,就瞬间冷却了不少。 沉默中,炎翎看了眼太尉和老司徒。此时此刻,三人的眼睛都有些红,明显是被靳宛的惊天消息给严重刺激到了。 “主上,三思。”老司徒忽然沉重地说。 太尉脸上闪过肉痛的表情,好像被蛇咬了似的。然而没多会儿,他便唉声叹气地对着炎翎摇头,满脸的无可奈何之色。 ——他们心里都有同样的想法,那就是威迫靳宛交出制作催生液的技术。然而事实证明,这个做法不能用在靳宛身上。无他,只因靳宛跟太子殿下那层亲密的关系。如今敖千之所以不插手,而是任由靳宛同他们谈判,是因为靳宛的利益并未受到破坏。可若炎翎胆敢强迫靳宛,敖千就不会再有任何顾虑,最终势必会让炎翎 赔了夫人又折兵。 唉,太子的女人惹不起啊! 但面对靳宛这座可以挖掘出无数宝藏的大金山,想叫几人一点儿便宜不占,那也是不可能的。 “想要天山,可以,拿催生液和酒醋来换。”老司徒咬咬牙,终是冒着招仇恨的危险挺身而出,提出对燕国最有利的条件。 靳宛虽然有家底,却不喜欢被当成冤大头,所以并未直接应下。而是沉吟片刻,讨价还价道:“我可以答应在燕国开设醋坊和酒坊,但你们必须要以相应的价格购买。至于催生液,为了弥补你们失去天山采药权的损失,我可以每年免费给燕国王室供应一百瓶,这个分量 足够你们每年培育出十株百年药材,以及数十株数十年药材。” “不能无偿供应香醋和烧酒?”老司徒眉头皱起,“怎么算都是我们亏了。”靳宛被气笑了,“大人,你未免太贪心了点儿吧?你们燕国如今一年可能在天山寻到十株百年药材?我想估计能找到一两株就不错了吧!别的不说,就那百年人参,这王宫里的库存还有十株吗?” 第453章 交易 十株? 没有。 尤其是这一年半来,因为炎翎身中邪毒,宫里的许多珍稀药材都被用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要给不久后的朝会留点本,恐怕现在王宫国库里的那几株极品药材,也全部没影儿了。 百年人参只是上等药材,然而燕国此时最缺的,恰好就是上等药材。毕竟即使有极品药材,也要留着上贡给帝国,因此炎翎等人能用的就只有上等药材了。 老司徒也知道如今药材这方面,国库很是空虚。可不管怎么说,能够为燕国多争取一点利益,那就是好的。 是故他面带难色地开口:“姑娘,话不是这么说的。虽然天山而今珍稀药材越发难找了,但辛苦几番,总有几率找到极品药材。 “有了极品药材,就能荣获帝君赏赐,这事关燕国百姓的福祉。现在你将天山要去了,却只给燕国一些上等药材,酒醋照样要拿高价买,这对燕国百姓似乎并没有具体的好处……” “自从我在乌国开设作坊之后,”靳宛突然大声打断了老司徒的话,“邻近几个国家的游商,就闻风而至。等到了乌国,他们不但购买了香醋和烧酒,并且还带走了许多乌国的特产。 “此外,在游商光临的那段时间,乌国的客栈、酒楼甚至是赌坊等生意都非常红火,那些老板赚的银子比平常多几倍。就连乌国的普通小贩,也卖出了比以往更多的货物,获得更多的收入…… “一旦作为底层百姓的小贩收入增加,那么乌国的整体的消费能力就会上涨。直到今日,乌国的前景都是光明的,连新任汤王都看到了我已经或即将给乌国带来的那些巨大改变,莫非你们却毫无所觉?” 换做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有靳宛这样的意识。所以也难怪老司徒会想坑靳宛,毕竟谁能想到,这个姑娘身体内部,其实住着一个异界灵魂? 这个来自异界的家伙,知道什么叫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也知道就业机会的增加能够带动经济增长,更知道百姓生活水平同物价息息相关……可能有些连老司徒都不清楚的知识,她亦能够随口说来。 故而老司徒好半晌说不出话,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见无一人发声,靳宛理了理头绪,语气平静地告诉他们:“本来除了乌国,我是不愿意再在别的从属国开设酒醋作坊的,因为这有技术外泄的风险。如今我的诚意已经摆出来了,燕王要怎么选择,我悉听尊 便。 “不过我得让你们明白一件事,我对天山势在必得,不是因为它有多高的价值,而是因为曾经有一头野猪救过我的命,如今它在天山落脚,所以我希望能够给它提供一个安稳的住所。” 说这话时,靳宛配上一副诚挚中带着点伤感气息的表情,不知为何就让大家有种相信她的冲动。没人知道靳宛是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几个老姜外加一个自诩精明一世的年轻君王,都被靳宛的演技骗了。老司徒甚至都不禁暗暗自我唾弃,觉得他这么唯利是图,跟靳宛这种为了报答野猪恩情而自我牺 牲的精神相比,简直是丧心病狂的可恶。 “姑娘,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知恩图报之人。跟你一比,本王倒是落了下乘,显得无情无义了。”炎翎惭愧地道。 太尉不住地点头:“看姑娘这长相,就知道姑娘心地善良,是我们过份了。” 老司徒感动落泪,对炎翎抱拳:“主上,老臣没有意见了,一切但凭主上做主。” “多谢两位大人体恤。”靳宛淡定道谢,心里却暗中嘀咕:野猪前辈有怪莫怪,今儿个借您老名头一用,日后定然不吝报答。 要不是这帮老家伙太难缠,靳宛也不至于被逼得打起了感情牌。 不过通过这件事,完全可以看出名声好坏,对一个商人的影响之大。如果为了私利购买天山,那就是在商言商,非得把靳宛剥下一层皮不可。一说是为了报恩,最顽固的老司徒就偃旗息鼓了。 不过在这件事上,倒也不能怪靳宛。谁让燕国和姜国拥有天山多年,却始终未能发现天蚕的存在呢?这就说明两国与天蚕无缘。 历经两个时辰的商讨,炎翎总算敲下定锤。在靳宛所说的条件之上,又增加了一条每年给燕国王宫免费进贡二十坛香醋、二十坛烧酒。 与之相对,炎翎要提供靳宛在燕国修建作坊所需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 这相当于一种短期投资,但成果却是长期的,炎翎也不介意卖给靳宛这份人情。 此事一了,炎翎便对众人道:“若无其它事,今日便暂到这里,诸位可以回府了。” 大臣们本来就是为了靳宛进宫的,如今条件谈妥,自然不会再有什么事情。 等大臣们离去,炎翎发现靳宛居然还不动身。 老司徒和太尉留意到这一幕,两人对视一眼,也都停下脚步,想看看靳宛还要干嘛。 “燕王,天山的事谈好了,现在我想跟你谈谈另外一笔交易。”靳宛狡黠地眨眨眼。 炎翎的心“咯噔”一声,不知为何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容炎翎多言,靳宛径直拍拍手。不知何时重新退到殿外的卫甲,这时又捧了一个木盒子进来。 “而今朝会将近,燕王的贡品是否已经备好了?”靳宛嘻嘻笑着问。 炎翎目光微凝,沉吟道:“嗯……靳姑娘是不是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不敢,只是有个小建议想跟你说一下。” 说着,靳宛接过木盒子,走上前去。 “燕王不想看看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吗?” 见靳宛如此神秘兮兮的,老司徒和太尉都走了回来,静静在一边儿瞧着事态的发展。 炎翎并未多做迟疑,便冲内侍颔首,内侍急忙去接靳宛手中的木盒,送到炎翎跟前。 盒子打开的那一刹,炎翎的眼睛瞬时被黏在了上边儿,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 这是……五百年人参!炎翎猛地抬头,目光迫切:“靳姑娘,你可别告诉本王,这也是你种出来的?” 第454章 机遇 “这不可能!” 靳宛还没说话,一旁的太尉就抢先开口,目光牢牢盯着靳宛斩钉截铁地说:“先前靳姑娘自己说了,催生液只能培育出百年药材,难不成姑娘是欺骗我们?” 如果靳宛承认欺骗了炎翎,恐怕大家对靳宛的印象分又会大打折扣。甚至,炎翎能够以戏弄一国之主为由,将靳宛扣在燕国,直到乌国派出使者来领人了。 ——虽说因为敖千的存在让这一切显得不现实,可是那同样对靳宛的声誉有极大破坏。“太尉大人请放心,我所言属实,光靠催生液确实只能培育出百年药材。”靳宛加重了“光靠催生液”几个字,随即含笑又道:“所以这株五百年人参,并非是单纯用催生液培育的。至于我是如何将其催生成五 百年份的人参,这一点属于商业机密,请恕我无可奉告。” “靳姑娘,你……”老司徒终于反应过来,这个靳宛哪里是什么善茬,根本就是个狡猾程度不亚于他们这些老家伙的小滑头。“燕王和两位大人不要急着生气嘛,再怎么说催生液也是我花费大工夫研制出来的,其中需要用到的原材料也十分珍贵。我能将这个宝贝儿透露给诸位,已经是破了大例,你们认为我还会将这等稀罕宝物拿 给其他人吗?” 对于几人的过激反应,靳宛早有预料,因此这时候就从容不迫地说出事先想好的说辞。 这话并不假,所以炎翎按下性子,打算细听完靳宛的“交易内容”之后再打算。 见此情景,靳宛满意一笑。 “五百年以上年份的药材,就属于极品药材,这在天山也是很难找到的。但如今,我可以答应为你们提供一大批极品药材,不管你们是要拿去上贡给帝君,还是出售给其它从属国,我都不会插手。“一直以来,燕国都是作为药材大国而在帝国中取得特殊地位。可如果,那些从属国知道天山药材产量剧减,尤其是很难再找出极品药材,燕国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安宁呢?别忘了,我的母国乌国一直受到 邻国汤国的欺压,原因就是乌国在帝国中排名靠后,而汤国排名较前。“与燕国相邻的姜国虽然也有天山一半的开采权,但是姜国主要赖以生存的,还是橙子和中央平原出产的优质大米。所以即使天山找不到极品药材了,对姜国的影响也无足轻重,反而能够靠着源源不断地给 帝都提供优质大米,而获得越来越好的地位。 “到时候此强彼弱,燕国必然会面临危机……其它从属国我就不说了,燕国得了帝国赏识这么多年,估计燕王也知道自家到底结下了多少敌人吧?”一般来说,跟宗主国关系好的,跟其它从属国之间的关系就不会多和睦。只是因为有跟宗主国这层关系在,所以得宠时其它从属国还不敢怎么样,但墙倒众人推,一旦失去了宗主国的庇护,除非这个从属 国本身实力很强盛,否则一定会被众多围攻从属国给整得一蹶不振。 只有褚国、淄国、朱国那等强大的五大王国之一,才能不畏惧其它王国的合而攻之。 在隆凰帝国里,燕国的药材行业是发展最好的,许多王国都需要从这里购买药材。也正因如此,燕国开的价格一般都不低,并且时常会有得罪人的情况,毕竟药材就那么点儿,可需要的人却很多。 久而久之,已经有不少从属国对燕国心存不满了。是故靳宛这也不算危言耸听,炎翎这点倒是拎得很清。原本炎翎也在踌躇今后燕国该何去何从,此时靳宛拿出了催生液,让炎翎觉得有了一线希望。不过光是催生液催产的药材,数量铁定是不够的,炎翎 就在考虑是否要替燕国另谋生路。 如今靳宛拿出了极品药材,不得不说真是一根救命稻草。若真的能够确保有足够的极品药材上贡,那炎翎的烦恼就消失了。 眼看炎翎俨然已经动心,靳宛不由得挑唇浅笑。 见到靳宛这个样子,炎翎不禁面色一正,肃声问:“靳姑娘,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痛快!”靳宛抚掌而笑,挺直胸膛,掷地有声地道:“我想在燕国建立药材铺,但是跟其它药材铺不同的,是我的药材铺只卖上等乃至极品药材!我只求精、求质,不管是燕国的药材商也好,还是其它从属 国的药材商也好,都能从我这里买到珍稀药材。” 靳宛所提的要求,跟炎翎设想的有些出入,因此他神情一怔,似是不理解靳宛的意思。老司徒眉头微皱着,抚须沉吟道:“照你这么说,我们确实是不需要再担心没有珍稀药材了。可是,你又如何能够保证,这能为燕国百姓带来利益?想来想去,此举还是对你自身比较有利,对燕国似乎好处 不大。” “那是因为我还没说完呢。”靳宛咧嘴,挠挠鼻尖,“一个国家不光是各方面实力很重要,和各国的外交关系也很重要。若我是以燕国王室的名义开药铺,那么就能消弭各国对燕国的敌意,不是吗? “所以说,只要燕王答应给我一个燕国御用药材商的名头,我便会以燕国官方的立场,开一家只卖珍稀药材的药铺。说是药铺,但其实这也是让燕国与各国友好往来的桥梁,燕王认为如何?” 炎翎已经两眼发亮,明显是对靳宛的提议很感兴趣。当然,在整个过程里收获最大的,自然是靳宛。但说白了,只要靳宛有能够催生极品药材的手段,那么不管靳宛在哪里开这个药铺,结果都是相同的。从这方面来看,靳宛选择在燕国开药铺,其实就是给 燕国一个占便宜的机会。设想一下,假如靳宛将药铺开在了乌国,那么以后乌国就成为了上等药材、极品药材的主要来源地,如此燕国的药材巨擘之名声就得拱手让国了。届时乌国会逐日增强,就算想挤进众多从属国前列排名, 乃至是夺得五大从属国的一席之位,也大有可能。而今天,靳宛却把这个机遇给了燕国。 第455章 后盾 早在二十多年前,燕国的危机就被预料到了。然而天山灵气充足、资源丰富,所有人就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危机不会来的那么快。却不料,二十年转眼已过,危机也悄然而至。 炎翎并非没有远见之人,因而对于靳宛的提议,他只思考了片晌便点头应允。 而就在炎翎点头的那一刹,系统界面闪了一下,紧接着“获得燕国御用药材供货商名头”的任务,就从“待完成任务”一栏中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是系统界面的提示。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五百分。总积分:一千五百分。已扣积分:二十四分。】这半个月的时间,靳宛为了培育药材,花了整整一百八十分,兑换了培养液和催生液各六升。为了培育出这棵五百年人参,靳宛用去了足足两升的培养液,以及三升的催生液。其它所有药材加起来,也不 过用了一升培养液、两升催生液,可见极品药材也不是那么好种出来的。 或许是因为有了系统界面,所以如今系统不会提示有哪些可兑换物品,靳宛想知道的话就自己看商城。不过此刻靳宛正忙着跟炎翎细谈交易内容,也就不着急看这个。最后事情确定下来,炎翎承诺会在半年内,按照靳宛的要求将药铺装修好——倒也不是炎翎有意懈怠,而是如今朝会将近,整个燕国为了迎接朝会,还要做很多准备功夫。更何况根据靳宛的计划,可能要 等到一年后才会再度回到燕国,继而让药铺开张。在那之前,靳宛必须要培育出足够的上等药材,以及一些极品药材。 正好,这次的朝会就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届时靳宛趁机展示自己培育出的珍稀药材,就不用怕名声打不出去了。 为了表示自己诚挚的谢意,靳宛答应将那株极品人参,送给炎翎做人情。 然后在太尉和老司徒无比复杂的目光下,她朝三人拱拱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政殿。望着靳宛坐上炎翎特意安排的马车,朝王宫外面驶去,老司徒连连叹气。 “真不知道乌国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突然间冒出来一个如此妖孽的女子……” 太尉忍不住低声附和:“谁说不是呢?看来乌国那个向来仁慈的风王,终于还是等来了上天的眷顾。否则,那靳宛怎么可能跟太子殿下扯上关系?” “太子殿下?”老司徒遽然一愣,错愕地望向太尉,“老家伙,你刚刚是不是提到了咱们帝国的储君?” 嘴快的太尉还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等老司徒质问时,他才后知后觉地缩了缩脖子。 很快太尉就恢复了冷静,若无其事地摇头:“你听错了。” “你当老夫是傻子么?”老司徒疾言厉色道,“还不快告诉老夫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些大臣,只知道帝都来了一位地位尊贵的客人,而靳宛则是那位客人的心头好。可是,除了原本就知道内情的炎翎、太尉、幻敬白,其他人对敖千真正的身份一无所知。 此时被老司徒步步紧逼,太尉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炎翎刚才不知在想什么,一个人陷入了沉思。此时被老司徒拔高的声量惊醒,便抬头看了过去。 “罢了,此事同老司徒说了也无妨。老司徒是燕国的栋梁,其实本不该隐瞒你的,只是事关太子殿下的消息,本王不得不谨慎。” 听到炎翎这般说,太尉也不耽误,连忙把这段时间这许多事的内幕告诉了老司徒。 老半天后,老司徒久久憋出一句话:“……也就是说,主上您让老臣我得罪的,竟是帝国未来太子妃?” 太尉忍不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炎翎面色非常不自然,干咳了咳,安慰地对老司徒道:“靳宛不像是记仇的人,她如此通情达理,一定不会回去同殿下告状的。”“即便如此,待日后太子爷接任帝君之位,靳宛八成就是帝后了。到时候不用太子爷出面,那丫头都能抄老臣满门了。”老司徒哭丧着脸,内心十分委屈,“别等老臣好不容易有个清闲日子了,却要遭遇这等 灭门惨祸,主上您于心何忍?” 太尉实在不想打击他,但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于是耿直的太尉温和道:“这就是你自个儿想的太多了!帝君而今正当壮年,没有个二三十年,太子殿下是用不着接替帝君之位的。依我看,你根本没那么长命,哪里可能活得到那个时候?” “……” 他能一刀砍死太尉这老家伙么? 不得不说,老司徒的担心是多余的。现在的靳宛正处于任务顺利完成,以及开拓了新商路的喜悦之中,早就把他在大殿之上的刁难抛到了九霄云外。除非老司徒后面会重蹈覆辙,阻挠到了靳宛的发展大计,否则靳宛才不会花这个功夫来搞报 复。 但根据如今的情况来看,老司徒应该不至于那么愚蠢。 在王宫耽搁了很长时间,回到暗卫临时搭建的木房子时,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分。 马车一停,便有人先靳宛一步拉开车门。 “今日你去的有些久了。” 充满磁性的嗓音入耳,靳宛不由得弯唇,伸出手搭在敖千伸出的大掌上。 由着太子爷把自己扶下马车,靳宛抚平裙摆,方才不紧不慢地抬眼看他。 “是不是等饿了?”口中说着调侃的话语,手却反过来抓住敖千的,心里一阵阵暖流淌过。 敖千不否认,轻轻“嗯”了一声。 靳宛便将人往屋内拉,“那赶紧进去吃饭吧,跟那些老家伙舌战了一下午,我的肚子也咕咕叫了。不过幸好结局还令人满意,我成功啦……” 听着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敖千眉眼越发温和。 张手包裹住小小软软的柔荑,他低声道:“我便知你一个人也能做到。但凡不是个蠢的,都明白同你做交易,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靳宛兀地停住,仰头极为认真地凝视他。 “不对,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有你。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只能想方设法藏好那些秘密,绝不敢将它们当做筹码来与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谈判。你,就是我最坚实、最不可或缺的后盾。” 被靳宛眼中的坚定惊住,敖千微微愣住。 半晌,他忽地一笑,抬手按上靳宛的脑袋,使劲儿揉了揉。“——傻丫头。” 第456章 盛京 姜国,一个盛产优质橙子和大米的国家,原本百姓安居乐业,近来却因姜王颁布的一道圣旨,而变得人心惶惶。 谁也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姜王竟要清除姜国境内各大山头的果树。只是姜国百姓对他们的主上很是信服,尽管心有疑虑,却也没人会违抗姜王的旨意。 盛京乃姜国都城,这里的百姓非富即贵,理应过得潇洒才对。然而此时大街上人烟萧条,乍看之下一点全然不像是一座都城,更像是一座死城。 但若说真的是死城也不尽然,因为此时的城门防守得比以往还要严密,那一列列的守城军就好像驻守边疆的将士,个个都非常警惕。 城门正对一条通天大道,远方仿佛连接着茫茫天际。而此刻,正有一个马队从道路的尽头,朝着城门由远及近地赶来。 在距离城门一里的地方,守城军就横亘在道路中央,拦下了这队来路不明的人马。 “你们是干什么的?” 守城军语气严厉,枪头直指马背上的黑衣人。 卫甲神情冷漠,居高临下地俯视守城军,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拿出一块通行令。手执这块通行令的人,可以在隆凰帝国境内随意通行,任何从属国都不能阻拦。 本来这块令牌的效果是很明显的,谁知那守城军的队长见了却没什么反应,反而拉下脸来训斥道:“马车里都是什么人,快叫他们出来。” 卫甲神色微动,眼神闪过晦暗之色。 旋即他不发一语掉转方向,驾马来到车窗旁边,对那马车内的人低声说了几句话。 守城军隐约听见了“不识”“古怪”“可疑”几个词眼,正感到精神紧绷时,忽然听到一道低沉的嗓音,冷冷地说了一句“拿下”。 那名队长面色骤变,急忙后退,同时对着身后的士兵大声喝道:“戒备!” 话音刚落,马背上的几个黑衣人像是接到了命令,不约而同地拔身而起,迅速冲进了队伍中。守城军的队长眼见这帮人身手如此不凡,目光一凝就要抽身而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霎,卫甲也追了过来,直接抽出腰间佩剑朝他投掷去。 守城军的士兵武功显然比不得这几个黑衣人,所以很快便被制服了。等城门口附近的守城军发现状况赶来之际,这边的战斗已然结束,卫甲则是以剑架在他们队长的脖子上,冷冽地望着他们。 “谁再往前踏一步,你们队长的人头就不保了。” 这句话一出,守城军的几个士兵脸上就现出了踌躇之色。 但其他人却面无表情,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其中一个士兵举起长剑,狠声高喊:“不要管队长了,如果是为了保卫都城,即便队长死了也是有价值的。” “放你娘的狗屁!”被挟持的队长想也不想地脱口怒骂,“老子可没想过要死在这里!都住手,如果老子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活,不信就试试!” 这番话果然吓住了守城军。 见守城军的士兵停下了脚步,卫甲对离马车最近的卫癸点点头,卫癸便去通报了主子。 身穿雪白长衫的青年贵公子,这时驱马来到最前面,颇为好奇地打量眼前这一幕。 直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他回过头去,对正走过来的冷峻青年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拦你的路,达先生,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把那家伙咔擦掉呀!”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用娇憨的表情,说出了十分凶狠的话。 结果她刚说完,就被面容妍丽的娇小女子敲了一记后脑勺。 靳宛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正常的姑娘家就该在家里绣花,学什么打架斗狠?” 雪诺委屈地抱住头,“那宛姊姊为什么就能杀人,还要跟着达先生练武?” “乖,我不是正常人,别学我。”靳宛答得理直气壮。 在两人对话的功夫,敖千已经走到了守城军面前。 卫甲使劲儿踢了一下队长的膝盖窝,让他朝着敖千跪下。 “抬起头来。”敖千的声音犹如冬月寒冽的风,刮过队长的耳畔,使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人不是好惹的! 脑子里猛然冒出这个念头,队长思索了一阵,最终为了自身安全着想,还是屈辱地照做了。 “你们别狂妄,敢在我们姜国的领土上撒野,主上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纵然迫于威胁不得不听从来人的吩咐,可队长也并非善茬,当即咬牙切齿地道。 见状,敖千神情阴鹜,环顾一圈观察了其余人的表情。 半晌后,他收回视线,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守城军的队长。 “你是什么人,混进姜国有何企图?” 冷冷的话语一出,在场的守城军都是为之愣住。 等众人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守城军队伍里,就有几个人隐晦地交换了眼神。而那个被卫甲擒住的队长,则是面色微变,冷冷一笑。 “真可笑,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家伙,竟然还敢诬陷我?” 闻言卫甲很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这个假冒姜国人的家伙顿时扑倒在地。 接着,卫甲做了一个令人费解的举动。 他高高举起那块通行令,厉声道:“认识这块令牌的人,都把手举起来。” 待看清令牌的样子,守城军的士兵们瞬间色变,齐齐扔掉手里的兵器下跪。下意识的动作是假扮不来的,那几个还站着的,就是刚才使了小眼色的人。 跪下的士兵又听话地举起了手,神态在这一刻变得恭敬无比。 敖千忽然冷声下令:“动手。” 话的尾音尚未落下,那几个仍站在原地的家伙,毫无预兆地发动了攻击。有两个持剑直指敖千和雪琅的面门,还有两个奔着看起来最弱的靳宛和雪诺而去,最后一个则是试图将队长从卫甲手底下救出来。 “关我什么事?”看着气势不弱的刺客冲来,雪琅挑了挑眉。 雪诺发出紧张又兴奋的尖叫声,一边施展步法躲避一边咯咯直笑:“宛姊姊,这下怎么办?” “看到那边的石头没?去,捡起来砸他。”靳宛抽空交代了一句,便准备迎战了。 然而才一动,那个盯上靳宛的人身形就在半空凝滞住,紧接着无力摔落。而在他死去的前一刹,他后边儿的敖千,仅仅是抖了抖袖子。 第457章 细作 一直到被尽数擒住,几人依旧搞不懂他们是怎么露的馅儿。 站在被捆得牢牢实实的他国细作跟前,卫甲举着通行令,不屑地说:“连我们隆凰帝国通行令都不认识,还敢冒充帝国的人?”三大帝国都有证明自己身份的帝国令,但是每一国的帝国通行令都不相同,所以这几人认不出通行令也是很正常的。毕竟有通行令的一般都是帝国里身份非常尊贵的人,而这种人,一般也不会屈尊莅临姜 国这种偏僻的从属国。 因此也不怪这些细作没有事先搜集好情报。 待暗卫将几人带下去之后,卫甲就带着一名神情忐忑的守城军士兵,去见敖千。 士兵一看到敖千便行了屈膝礼:“见过大人!” “你是守城军推出的代表?”敖千神色淡淡地问。 “回大人,小人是这支守城军的前任队长,所以他们便让小人过来回答大人问话。”士兵紧张地咽了咽唾液,像这种拿得出通行令的至高无上之人,恐怕他这辈子也就只能见这一次了。 “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们盛京的情形似乎不大对劲。”敖千又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门,眉头微微蹙起。“禀大人,其实我们也不知晓宫里出了何事,只知道大约半年前,主上直接下了一道圣旨,勒令全国各地清除原先的橙子树。一个月后,宫里就来了撤职令,卸去了小人的队长之职,并且派遣现任队长—— 也就是被大人擒获的他国细作,前来担任队长一职,那几个人都是他带来的同伴。” 靳宛刚才看的很清楚,那句“不要管队长了”,就是这个士兵喊的。 于是靳宛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早就看出那几个人有古怪?” 突然冒出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姑娘,对方又用那清丽的嗓音,直接对自己说话,前队长小青年的脸一下子红了。 “没、没有,姑娘因何有此一问?” 听见这个回答,靳宛挠了挠头,“哦,没什么,我以为你就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所以才会不管那个队长的死活。” 前队长急忙摇头解释:“不是的,只是我身为队长的时候,一直都抱着这样的念头,所以那个时候就顺口喊了出来。” “这么久了,你们便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妥?”敖千拧眉,“即便没有进城,我也看得出你们这里的古怪。不管怎么说,盛京也是堂堂的姜国都城,这个时候城门口不可能没有一个要进城的人。”前队长也露出不解的眼神,“实际上这是主上的一条新命令所致。一个月前,主上命令城中所有百姓,无事不得外出,一旦被发现就有牢狱之灾……这一个月来,已经有将近一百人,被抓紧了监牢,所以百 姓们都吓得不敢出门,更别提是出城了。 “至于进城,也同样有限制。一般是不允许外来者进城的,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把很多人赶回去了,所以现在一般不会有人要进城。” 听到这里,几人总算意识到这件事的复杂之处。 “等会儿我们必然要进城的,你就负责给我们带路。”敖千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前队长忙不迭地点头:“愿凭大人差遣。” 等卫甲把人领走了,雪琅便面目阴沉地开口:“莫非是圣使?” 姜王的一切举动尽皆反常,再加上刚抓到的那几个外来潜入者,可以想象王宫里肯定是危机四伏,而姜国的君主八成已经被人控制住了。 有能力做到这种程度的,雪琅也就只能想到被放走的圣使了。 然而敖千对此却不以为然。 “不可能是圣使,他跟我们一样,都是从天山那个方向过来的。即便他直接赶往姜国,也不可能在半年前就来到盛京。何况遇到你们之前,那道清除果树的圣旨就发了出来……” “会不会是去天山之前,圣使就派人潜进了王宫呢?”靳宛试探着道。 敖千顿时沉默,看向雪琅。 看懂了他的神色,恢复冷静的雪琅也记起了这极其关键的信息,轻轻摇头。 “半年前我们一直和圣使一起行动,就连在巽京遇到你们的时候,其实圣使他们也在。只不过圣使率领圣殿团的人隐在暗处,我和小妹在明处罢了。” 如此说来,潜进盛京的就不可能是圣使了。 靳宛试过召唤长安君探测姜国王宫的讯息,可是始终得不到回应。这种情况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要说靳宛不慌不担心,那也不可能。但正因为这是前所未有的问题,所以靳宛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于是靳宛只好告诉自己,不要自乱阵脚。系统界面依然在运行,商城和芥子空间也能正常使用,可见应该不是长安君遇到了危机之类的。 ——但愿吧…… 光靠猜测是没有结果的,敖千没有多做耽搁,便带着他们进城。前队长带他们寻了个落脚点,一行人住进去显得有点儿逼仄,连马和车都没地儿放了。 不得已之下,暗卫只好将车马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大人,这座小院子是小人一户亲戚的,因为城中变故,小人让他们暂时搬回了老家。大人尽管在这住着,有何需要都可以跟小人说。” 前队长说话时不停地搓手,看样子也是很担心敖千他们会嫌弃这里。 “交给你的事儿都办好了么?”敖千淡淡道。 为了不打草惊蛇,因此敖千让他给守城军的士兵下禁口令,任何人不得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大人请放心,小人已将事态的严重性告知了其他人,绝对不会有人多嘴的,只是……”前队长望向敖千,面露迟疑,“还有一事,小人不知该如何解决,还请大人明示。” “说。” “这个月里的每日卯时,现队长都会进宫一趟。如今队长已被大人擒下,那么明日卯时该派谁进宫?” 听罢,敖千神色不变。 卫甲狞笑一声:“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家爷自然有办法应对。”以殿下的性格,又岂会等到明天再行动?宫里的那些魑魅魍魉,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未知之数呢! 第458章 女鬼 夜如浓墨。 姜浔倚着壁柱,脸上一派萧瑟之色。曾几何时,王宫之中的月色皎洁,即便是深沉的夜里,亦让人感觉明亮欢愉。然而今时今日的姜国,已然被一片沉重的黑暗笼罩,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从中解脱。 若不是那些人担心打草惊蛇,引来帝国关注,恐怕他如今已不在人世。 对姜浔而言,与其眼睁睁看着姜国被那些人糟蹋,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尽管心知作为一国之主,为了众多百姓的性命不能轻易放弃,但姜浔却不知这样的等待是否有意义。 可有贵人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有希望阻止那群人继续迫害姜国栋梁? “主上,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 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姜浔收回目光。 扭头看见面容苍白的魏魏丞相,此刻一脸关切地望过来,姜浔心内涩然。 “魏相,是本王连累了你。” 如果不是当初他一双肉眼受人蒙蔽,固执地引狼入室,今天魏相也不会陪着他被囚禁于此。当日朝堂之上,姜浔信了那几个人的说辞,认为他们能够带领自己踏上一条传奇道路——修真。而文武百官里,只有魏丞相坚信那群人是骗子,苦口婆心地劝说姜浔保持清醒,切莫上当。但姜浔已经鬼迷 心窍,完全照着对方的吩咐去做,其中就包括派出大量人马,在姜国各处寻找洗髓伐筋的“灵药”。魏丞相不止一次地上奏称,此等行为耗费人力物力,会增加百姓的负担,且根本不切实际。然则姜浔却听信那几人的说法,认定他这样做其实是为了姜国的未来考虑,于是不顾魏丞相的劝谏。后来姜浔甚 至按照那些人的建议,以扰乱治国秩序的名义,将魏丞相软禁在府中。 如此持续了一个多月,直至姜浔无意间察觉到可疑之处,然后迫切地去找那些人求证,就此偷听到真相。当姜浔后悔懊恼之际,他便被发现了。接下来的发展,让姜浔觉得匪夷所思,那些人竟然光明正大地将他囚禁起来!到了这个时候,姜浔才深深地感到绝望,因为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一个乔装 后的冒牌货取代,并且不露一丝破绽! 这地牢深处以往关押的都是重犯,而现在,姜浔不幸沦为姜国史上第一位被关在此处的君主。若非有魏丞相在此作伴,姜浔不确定自己能否坚持到今日。最煎熬的不是那些人对他的折磨,而是他不知道自己失踪后,那冒牌货会对他的爱妃、王儿、臣下以至百姓,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已经失去了外界的所有消息,那些人留着他,也只是想从他口中套出更 多信息,以免在人前穿帮。眼见姜浔神情越发黯然,魏丞相勉强撑坐起来,沉稳道:“主上所做出发点皆为姜国百姓,所以对于主上做出的任何决定,老臣从未有过怨言。只是老臣希望主上牢记一点,不到最后时刻切勿放弃希望,姜 国依旧需要你。” “魏相,本王太过自负和急功近利,没有资格再做一国之主。”姜浔眼中闪过一抹痛苦,“若本王能够早日听取你的意见,也不会让姜国陷入巨大危机,这次的劫难是本王带给姜国的,本王万死难辞其咎。”纵然此时的魏丞相狼狈不已,但在姜浔说出这番话之后,他仍然用一种坚毅的表情说:“当年先王之所以选择主上接位,正是因为主上有一颗爱民之心。上次朝会姜国成绩不够理想,导致先王抱憾离世。临 终前先王一再嘱咐,希望主上可替姜国百姓寻到一条明路,并将修真大陆的传说告知于主上。“此后十年,主上一心寻找传说中的修真人士,此事已经在诸国传散开去,早便不是什么秘密。所以那些歹人会冒充修真大陆的真人现身,老臣一点不意外。而主上始终保持着当初的赤子之心,会被蒙蔽亦 是在所难免,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主上实在不必过于挂牵。” 魏丞相越是安慰,姜浔越是愧疚。 可惜这种时候他也不能做出弥补,只得报以沉默。 话虽如此,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姜浔,还是转过身背对魏丞相,想假装看窗外的月色,从而偷偷擦一下眼角那因为太感动,所以流出的泪水。 谁知才一抬头,一张阴暗模糊的脸,赫然出现在窗前。 姜浔的身体瞬间僵住。 有……鬼?! 下一刻,那“女鬼”动了一下。 见状,被吓得浑身僵硬的姜浔就想出声提醒魏相,却忽然听到一道不似来自地狱的清亮女音低低问:“嗨,劳驾阁下回一句,你是不是姜王?” 姜浔一顿。 魏丞相闻声而起,看到窗台上挂着的状似女子的不明物体,他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好半晌,得不到回应的“女鬼”,又扒拉着小窗子上的窗栏,好像很费劲地说:“是不是给句准话成吗?我挂在这上边儿挺难受的。而且我时间很宝贵,我的人还在等着我回话呢。” “你,不是女鬼?”姜浔终于犹豫地问出声。 此话一出,好心来救人的靳·女英雄·鬼·宛,不由得生出一股脱鞋扔到他脑门儿上的冲动。 只是因为底下还有个人,脱鞋不大方便,所以她忍住了。 “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在底下当人梯的雪琅悄然问道。——白天进了城后,暗卫一问出宫里的情况,敖千就开始部署晚上的计划。因为人手不足,所以最后救人的任务,便落到了不甘寂寞的靳宛和雪琅身上。当然,敖千承认之所以要让雪琅跟着靳宛,纯粹是 为了保护这丫头不受伤。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盛京都比较平静,加上城门又有自己人把守,因此那群潜入者倒没有在王宫安排很多人手巡逻,这就给了靳宛和雪琅潜到地牢的机会。 至于敖千,则是带着暗卫假扮成守城的细作,悄然赶往主使者那里。 听到雪琅问话,靳宛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刚才钻狗洞的时候不小心把发型搞乱了,导致我现在被人看成了女鬼,郁闷!” 第459章 胥凌 “谁叫你刚才非要自己进来。”雪琅觉得很无奈。 听到两人对话,魏丞相默默爬到姜浔身边。 “主上,也许这是我们逃出去的唯一机会。” 说话时魏丞相把音量压的很低,但是仍被耳尖的靳宛听见了。 “还真是你啊?那就等着,我们这就进去救你们。”说完不等二人回答,靳宛便示意雪琅放她下去。 他们特地潜到地牢的后面,也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先确定姜王的位置所在,以免进了地牢后搜寻人而浪费时间。 如今救援目标的地点已经确定,两人就得行动了。偷偷回到地牢入口附近,靳宛潜伏在暗处,看着雪琅像一个豹子般窜了出去。须臾,解决掉敌人的雪琅探出身体,对靳宛打了一个手势。 等靳宛赶到入口处,只见拐角阴影的地方靠着几个生死不知的士兵。 “放心,这些都是不知情的无辜人,我只是将他们打晕了,并没有要他们的命。”似乎是担心靳宛以为他胡乱杀人,雪琅小声地解释了一句。 靳宛收回视线,神色莫名地低声问:“就这么几个人吗?” 雪琅已经拔腿往地牢走了,一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点点头。 “等等,这很不对劲。”靳宛迅速拉住了他,忽然警惕地抬头打量四周。 “靳姑娘?”雪琅不明就里,眼神中带着一点困惑。不知不觉间靳宛已深深皱起了眉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今天晚上所有事情好像都太顺利了一些。按理说那些人既然能够无声无息地潜入姜国王宫,又岂会如此大意?即使宫里巡逻放松能说得过去,可地 牢才这几个人把守,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地牢里关押的可是姜国真正的君主,那冒牌货怎会不重视? 虽然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妥,但直觉告诉靳宛,今晚的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经靳宛这一分析,尽管雪琅事先并未有所察觉,此刻也确实感到了一丝异样。 是故他抽身返回,询问靳宛道:“那靳姑娘以为该当如何?” “先等等。”冥冥之中,靳宛隐隐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做,只能选择暂停行动。 与此同时,正对地牢入口的地方,一群全副武装的禁卫军隐藏在阴暗处,盯着那两人满面肃杀。 “队长,他们为什么突然停下来了?” 一人悄悄对队伍中央那名身穿盔甲的男子道。 戴着头盔的胥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两人,低沉地开口:“别管那么多,我们现在不可轻举妄动,必须等到敌人进了地牢方能动手。” 副队忍不住好奇追问:“可是队长,为何一定要将敌人引进地牢?” 胥凌拧起眉毛,语气冷了几分:“主上如此吩咐,我们照做便是,何须问那么多。” “是,队长。”副队急忙垂下头,站回原位。 就在这个时候,地牢入口的那一男一女有了行动…… 原来是靳宛提议找个地方躲一躲,先静观其变再说,于是两人便想回到原来的地方潜伏起来。 而胥凌又岂会让他们溜走? 当即大手一挥,下令道:“放箭!” 既然敌人不肯乖乖进地牢,那他就用箭把对方逼进去! 乍然袭来的利箭着实让靳宛吓了一跳,雪琅脱口喊了一声“小心”,就反手把靳宛往地牢里推,自己则是站在入口挡了一下。 被推进地牢后,靳宛顺利避过了这波弓箭袭击。 待靳宛无事后雪琅亦退进了地牢,俯身将人拉起后,急切问:“你没事吧?” 摇了摇头,靳宛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听着外面响起的众多脚步声,心情沉重。 “我们中埋伏了。” 说完这句话,靳宛就觉着脑壳疼。 要不是这个时候长安君掉链子,他们绝对不会中圈套。至少,靳宛能够提前发现周围敌人的踪迹。 “先别管了,现在他们守在外面,我们只能往里面走。”雪琅很是惭愧,如果他能够再警惕一些,说不定两人便不会落到眼下局面。 靳宛叹了一口气,“进去也是死路一条。” 雪琅一时间无话可说。 其实刚才如果不是被靳宛拉着,他早就进了地牢,迟早被瓮中捉鳖。然而此刻局面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如今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 便在这时,脚步声越发近了。显然,外面的人看到他们没了动静,便在朝他们靠近。 “里面的人听好了,你们已经无路可退,若聪明的,就放下武器出来投降。否则我们的弓箭不长眼,丧命于此就别怪老天不长眼。” 地牢外,胥凌一言不发,副队便代为开口道。 靳宛看了眼雪琅。 “事到如今,我们只有一个办法了……雪琅,你有把握将姜王救出来吗?” 雪琅点点头,“虽说没在守卫身上搜到钥匙,但我却能将地牢的门锁弄坏。” “那好,咱们就这样……” 迟迟等不到回应,副队附在胥凌耳边道:“队长,他们是不是从哪里逃走了?” 胥凌冷冷一个眼神扫来。 副队立时噤声。 “派人守在入口,我亲自进去瞧瞧。” 说罢,胥凌点了几个人,跟他一同朝地牢走去。 才走了两步,一道娇小的身影从里面缓缓走出。 同时众人听到清脆的嗓音含笑道:“各位好汉请不要放箭,我出来投降了……” 待得来人在月光下站定,禁卫军才看清出来的是那两人中的女子。 先前隔得不够近,胥凌并未看清此人的样貌。而今一瞧,这竟是个如此年轻的姑娘,实在令人不解。 副队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一见靳宛便大声喝问:“你这蟊贼也算胆大包天了,竟敢深夜潜到王宫禁地,可知这是死罪?” “兵大哥,冤枉啊!”靳宛高举双手,一脸无辜:“我只不过是好奇,不小心走到了这里,可没有半点不轨的意思。” 这明显是把禁卫军当傻子戏弄了。刚刚两人的一举一动皆被禁卫军看得一清二楚,若真是无意间到此,又怎么会把守卫全部放倒了。 第460章 追杀 靳宛胡诌而已,毕竟目前最重要的是拖延时间。可禁卫军也不蠢,一眼看穿了靳宛的意图,副队当下就凑到了胥凌跟前“告状”。 “队长,我们不要跟她啰嗦了,直接进去把她同伙捉住,再慢慢拷问……” “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胥凌沉声打断了他的话。 副队登时不敢吭声。 胥凌耳旁清净了,这才转头望着毫无惧色的女子。 “说,你们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对上胥凌的表情,靳宛不由得神情一动。看样子,这人貌似是个讲道理的,或许待会儿要脱身还得从他下手…… “兵大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所以我不大敢说。”靳宛摆出怯怯的神态。 胥凌不为所动,“先说出来听听,如若不然,休怪我动粗。” “……”靳宛尴尬得僵住,这台词怎么不大对头。 禁卫军威胁地把刀一拔,仿佛是在对靳宛说再拖拖拉拉,他们的刀便要出鞘了。 见此情景,靳宛反而恢复了原先那副大剌剌的姿态,“行,那你凑近一点,我只能说给你一个人听。” 兴许是靳宛外表太缺乏攻击性,禁卫军都不认为就这么一个女子,还会有什么武力值。因而当胥凌应声走向靳宛时,居然没有一个人阻止。 唯有副队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夜色中很难有人发现副队的异常,靳宛也没那样犀利的眼神,能够发觉此人的鬼鬼祟祟。但,这不妨碍靳宛对此人心怀戒备。 因此虽然是对胥凌说话,靳宛的眼睛却依然盯着副队的方向。当靳宛说出“我是来救你们主上”这句话,胥凌目光瞬间凌厉,而副队猛然抽身急退。 同一时刻,他口中发出急切的哨声,依稀像是在呼和着什么。 “拦住他!”高度警戒的靳宛不由自主地高喊,心里的不安感渐趋浓烈。 此时的胥凌也来不及分辨靳宛话中的真假,副队的反常已足以引起他高度重视。在禁卫军反应不及时,胥凌干脆利落地一个回身,夺过一旁士兵的弓箭拉弓放箭。 “咻——” 利箭如猛虎出闸,飞速朝着副队的后背射去。 这一刻行动的不止胥凌一个,在他对着副队放箭的那一刹,黑暗中也有无数道冷箭朝禁卫军而来。霎时,靳宛浑身汗毛竖起,就如同一只猫遇到敌情的反应。 大脑尚未发出指令,靳宛的身体就自动做出了反应,竟在刹那间接连躲过了几道冷箭。 “快退进地牢!”此时胥凌果断的声音传了过来。 幸存下来的禁卫军迅速按照队长的命令行动,靳宛也是二话不说,扭头又往地牢跑。 ——很显然,今晚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靳宛和雪琅中了禁卫军的埋伏,而禁卫军也早早的就被人瞄上了,就等着他们冲进地牢抓捕“犯人”,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短短几个呼吸,靳宛已经想清楚了整件事的缘由。可那又如何?他们现在就是饮鸩止渴,也必须得退回地牢,否则已被四面埋伏的他们,不用多久就会变成刺猬。 仓皇中胥凌还想看看那姑娘是否活着,若她命大没有死,胥凌倒是不介意顺手把人提到地牢里。哪知道一回头,却见那道小小的身躯冲在最前面,将他们这些壮汉都抛到了后面。 ……她是兔子么?跑得也太快了点。 为了掩护其他人,胥凌留在了最后,结果这一分神使得他不幸中了一箭。 一冲进入口,禁卫军便迎了上来,纷纷开口。 “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队长现在该怎么办……” 敌人很快就会追来,他们被困在地牢,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想办法逃出去。 想到这里,靳宛也待不住了,焦急地挤进人群。 “都让开让开,我有话跟你们队长说!” 伴随着一声高喝,挤在一块儿的禁卫军让出了一条路,露出混进他们中间的小不点。 可紧接着,有人反应过来了,一把将靳宛抓住。 “肯定是她的同伙!”他愤愤不平地道,“队长,我们就用她做人质,冲进去跟他们拼了!” 肩膀骤然被按住,那力道大得惊人,靳宛不禁痛的倒吸一口冷气。 禁卫军的怀疑不无道理,因此其余人也接二连三地附和出声,看向靳宛的眼神也变得危险。 饶是被摁住了肩,靳宛仍然忍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们再这么浪费时间,等那些人来了,大家就一起死吧!” “你说什么?!”士兵的眼睛红了,宛如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唔!”失控的力度让靳宛痛哼一声,顿时心里也冒起了火气,反手抓住肩膀上的那只手,狠狠一扯的同时脚往后一勾。 毫无防备的士兵瞬间失去平衡,身子重重摔向一边,砸在同伴身上。 “够了!” 这时胥凌终于从剧痛中缓过神,声音沙哑、语气严厉地开口:“她说的对,现在最紧要的是离开地牢,脚步声已经迫近了,再耽搁下去大家都得死在这儿。” 直到此时,禁卫军的队员,才知道他们的队长已负伤。 靳宛气喘吁吁地揉了揉发疼的肩膀,冷冷看了一眼那名士兵,扭头就往地牢深处走。 ——决定了,我不要再管这帮人是死是活了!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说的就是靳宛刚刚的遭遇。 本以为敌人会立刻追进地牢,然而走了一会儿,胥凌发觉对方并没有跟来的迹象。这立即引起了胥凌的警惕,于是吩咐一个手下前往入口查看情况。 又走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靳宛遇上了救出姜王后匆匆赶往入口的雪琅。 看到靳宛的第一眼,雪琅松了一口气。接着禁卫军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雪琅立马切换为备战状态,手一张把靳宛护到身后。 “别紧张,他们现在跟我们一样了。”靳宛及时解释。 雪琅听不懂这话的含义,偏头问:“什么意思?”“都是被追杀呗。”靳宛耸了耸肩,到了这个关头反倒不怎么害怕了,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又道:“对了,拜托你的事你完成了吗?” 第461章 隐忧 话刚落下,昏暗的走道里就响起姜浔虚弱的声音。 “女鬼姑娘,多谢你们相救。” 这称呼,瞬间让靳宛的太阳穴隐隐作痛。既然姜浔都现身了,那答案就很明显,雪琅也不用再花时间讲述一遍救人的过程。想到此刻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因而靳宛忍住没纠正姜浔的称呼,而是随口应了一声 。旋即望向后面的禁卫军,淡淡说:“看清楚了,这位才是你们姜国的君主,而我们此行前来就是为了把你们主上救出来,乃友非敌。你们不感谢我们就算了,还一个劲儿地 喊打喊杀,等脱险后我一定要你们赔偿心理损伤费。” 另一边,熟悉的声音传进胥凌耳朵,令他的神色霎时产生变化。在靳宛说完后,他快步走上前推开挡路的两人,来到刚刚脱离牢狱的姜浔和魏丞相身前。同是被关押在地牢,但魏丞相的身子本就不如年轻的姜浔,所以这会儿非常无力,借着姜浔的支撑才勉强站着。两人模样都很狼狈,只是相比之下,姜浔的精神要好一些 。 借着墙壁上微弱的火光,胥凌隐约能够看清姜浔的五官,登时又是震惊又是困惑,惊疑不定地问:“主上,您、您怎会在这里?”“胥队长,你也来了啊。”姜浔眯着眼打量了半晌,认出了问话之人是禁卫军的队长,轻吁一口气道:“想必你们都很意外竟会在地牢看见本王吧!然而实际上,本王和魏相 已经被囚于此处长达数月。” 此时其他禁卫军成员也陆续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地朝姜浔下跪请罪。 “我等护主不力,请主上责罚!” 魏丞相勉力看了眼靳宛,见靳宛神情烦忧,便提醒姜浔道:“主上,恩人方才提到了险情,恐怕此地并非久留之地。” 一言惊醒梦中人。 “禁卫军失职在先,乃重罪一条,所以今日必须戴罪立功,否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至于恩人与禁卫军的纠纷,待顺利脱离险境后,本王再来定夺。” 姜浔摆出一国之君的架子,沉着有力地说道,“现在胥队长将目前情况报告一下。” 姜浔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是根据靳宛的话推测到了一些东西。所以在决策之前,得简单了解一下他们当前的处境。 于是胥凌便粗略地说他们已被人困在地牢,由于不清楚敌人的数量有多少,所以无法正面突破。“这地牢乃是关押重犯的场所,当日为了防止犯人逃脱,故意将地牢设计得坚固无比。除了一些用来通风和照明的小窗户,根本没有可与外界接触的地方,因此我们只能想 办法从入口离开。”姜浔听得心情沉重,也觉察到了如今处境的险峻。胥凌单膝跪地,垂下头坚定道:“主上请放心,既然主上在这地牢中,那属下就是拼了命也会护送主上出去。待会儿属下会带领禁卫军吸引敌人注意力,主上和丞相大人便 跟着这两位英雄伺机逃走。” 姜浔朝靳宛和雪琅投去征询的目光,“两位恩人意下如何?” 不知何时,靳宛脸上的血色尽褪,显得非常苍白。“你想知道?”对于姜浔的问题,靳宛的反应是翘起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那我就告诉你:在你们说话的功夫,外面的人已经准备朝里面放毒烟了。不信的话,你们自 己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靳宛就不管这话在人群中掀起多大的浪潮,径直走到墙角抱膝坐下。 禁卫军为了验证此话的真假,急忙分散跑开。 而雪琅则是吃惊地跟随靳宛的脚步,在埋头于膝盖的靳宛身侧蹲下,低低道:“靳姑娘,你是在吓唬他们吗,不然你怎么知道外面的人放毒烟了?” “直觉。”闷闷的声音传来,靳宛没有二度开口的意思。 此刻靳宛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脑海中的系统界面。在右上角“宿主”那里,“生命值”一闪一闪发出警告的红光,旁边赫然出现了一个带“毒”的标志。 不多时前去打探的人回来了,一脸惊慌失措地禀告姜浔,通风窗口和入口都有毒烟涌进来。到了这个时候,大家总算认识到靳宛的厉害之处。毒烟在地牢通道的传播需要时间,可在黑漆漆的地牢之中,想要提前发现毒烟是很困难的。一般察觉时就晚了,因为那 时要么是已吸入了毒烟,要么是毒烟近在眼前。 此次敌人使用的是各国常见的“麒麟烟”,这种毒比较好解。多亏了靳宛,让他们有时间准备解毒所需之物——尿液。 姜浔体恤靳宛一个姑娘家不方便,所以亲自送了一块某位士兵贡献的解毒布过来,委婉地建议靳宛将布蒙到脸上。 “靳姑娘不需要用这个,你拿回去吧。”雪琅略带嫌弃地把姜浔递出的手推开,再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颗百毒丸和靳宛一人一颗。 “英雄,这是?”姜浔傻了眼。 雪琅吞下百毒丸,随意答道:“这是可解百毒的百毒丸。我身上没带多少,反正这毒你们也有办法解,我就不浪费了。” 闻言,姜浔拿着“尿布”的手一抖,幽幽叹了一口气。 吃了百毒丸后靳宛依旧是阴郁的表情,诚然,引起靳宛忧虑的并不是敌人放毒烟这件事。只因即便是生命遇到危险,长安君也没有出现,这才使得靳宛面无血色。自从系统升级、长安君出现后,靳宛就习惯了长安君的存在。尽管平时经常跟长安君拌嘴,可事 实上,一人一系统的战斗友谊非常深厚。 这回长安君消失的毫无预兆,纵然靳宛一再安慰自己,也不禁有了不好的感觉。 等此事过后,靳宛一定要好好调查是怎么个状况…… 等了约莫一刻钟,地牢外的人就蒙上布巾,进去“善后”。 不出所料,里头的人没能及时发现麒麟烟,已经尽数中毒,倒在朦胧的火光下。 为首之人打了一个手势,让人将尸体拖出去。便在他们走近地上的尸体之时,变故骤生。 第462章 矜傲 阴暗的地牢里,十几具“尸体”骤然发难,趁靠近的敌人不备将其刺杀。为首的人迅速做出反应,高喝一句“他们没死”,并拔出刀与假死复活的禁卫军战成一团。然而风水轮流转,这一次靳宛拿出之前在巽京兑换所剩的迷香,交给禁卫军使用。因此早在敌人进入迷香范围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最后禁卫军绝地反 击,成功把敌人一网打尽。 至此,姜浔对靳宛的敬意和感激又更上了一层楼。至于先前对靳宛百般刁娜的禁卫军,此刻只觉得无地自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历时数月,姜浔终于再次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站在地牢入口,仰头望向天空,只见笼罩着月亮的乌云正悄然被风吹散,姜浔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溢满激动之情。 平复好情绪,姜浔转身对胥凌吩咐:“胥队长,派人照顾好魏相,本王有话要同两位恩人说。” 接着他便往靳宛和雪琅所在走去。 见姜浔过来,两人停止交谈,不约而同地看着姜浔。 姜浔先是对二人抱拳施了一礼,才感激地开口:“还未请教两位恩人的名字,本王姜浔,乃姜国现任君主。” “靳宛。”靳宛盈盈欠身,淡然回礼。 雪琅拱手:“我只是一个小帮手,名字不值一提。” 好歹也是巴南帝国的七皇子,在隆凰帝国的国境之内,到处把自己名字宣扬出去的举动实在愚蠢,因此雪琅是能不提姓名就不提。好在姜浔不是没眼力的人,一看雪琅无意透露身份,便识趣儿地转移话题道:“两位今晚救了本王,这恩情本王没齿难忘。既然两位到此,想必也是有自己的打算,不知本 王可能帮上什么忙?” 不得不说姜浔说到了点子上,靳宛如此积极地要来救姜浔,的确是希望借此刷刷印象分,最好能让姜浔觉得欠下自己人情。如此,后面再提天山的事,那就容易多了。 而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个计划已经成了一半。 正要回答,远处望风的禁卫军兀地大声喊:“又有敌人来了!” 刹那间,众人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 “全员戒备!”胥凌立刻下令,随后直接冲向三人,拔刀挡在姜浔身前,才继续喊道:“保护主上!” 禁卫军迅速围做一团,将姜浔、靳宛和雪琅护在中心位置。 片刻后,从远处的夜幕中飞出几道疾速赶来的身影。当先的那道身姿挺拔器宇轩昂,速度明显提到了极致,将身后之人甩开一大截。 出声示警的禁卫军只觉得刚喊完,对方就接近了。接着他连对方长什么样子还没看清,人就已经从他身旁掠过,仅仅留下他在风中凌乱。 靳宛眯眼观察了一阵,随即眉目微动,伸手压下了胥凌举起的武器。 “不要紧张,来的不是敌人。”说这话时,靳宛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温和,连表情都变得柔暖。 然后转向姜浔微微一笑:“让你的人都别乱动,我家爷来了。” 说话间,来人已落在一行人前面。 他的目光始终在人群中搜索,直到看见在同姜浔说话的靳宛,眼睛里深藏在冷冽底下的担忧,方才一点点消退。 “此人是恩人的朋友,不是敌人,尔等不可造次。”得到靳宛嘱咐的姜浔,这时连忙出声。 此话一出,严阵以待的禁卫军纷纷松了一口气。 靳宛从人群中走出,那人亦快步走来。 仔仔细细地打量了靳宛,确定这小丫头丝毫没受伤之后,他的一颗心才算完全回到原位。 “解决完那几人,才从他们口中得知这里设有埋伏,我生怕来晚一步……”敖千声音低沉,没再往下说。 靳宛明白他的心情,于是原地转了个圈,好叫敖千看清楚自己身上半点伤口没有,才故作轻松地说:“瞧见了吧,我好的很,别紧张兮兮的。” 敖千没搭腔,只是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以后绝对不能再轻易让靳宛冒险。 见两人聊完了,雪琅也走了过来,屁股后边儿还跟着一个求介绍的姜浔。 “达先生,幸不辱命。”雪琅拱手道。 所谓的“幸不辱命”,自然是说出发前答应敖千要保护好靳宛一事,他做到了。 两个暗中做下君子协议的男人,此刻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咳咳……”姜浔假意咳嗽,打破了这和谐的气氛,“敢问这位阁下又是何人?” 靳宛便对敖千介绍:“他就是姜国的君主,姜浔。”“嗯。”太子爷微一颔首,语气淡漠,“那个假姜王已伏诛,至于他另外的四个同党,有一个受伤太重,多半活不成了。其余三人都被我废了经脉,暂且收押在你的寝宫,待 会儿你给我们安排一个地方,审问的事也不必你操心了。”姜浔之所以会被那些人蒙骗,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对方功力高深,可以说是达到了常人无法达到的高度。可如今,那五个几乎被姜浔视作神祗的高人,在眼前这位青年 口中,便好像是五个随意拿捏的蚂蚱,说杀就杀,说废就废! 这令姜浔心下骇然之余,又不免心生向往和钦佩。 可饶是如此,他连对方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就得将这等大事交给对方处理,似乎不太妥当吧?谁能保证,这不会又是一次重蹈覆辙的“引狼入室”……“三位恩人,老夫乃姜国的丞相,对于你们的出手相助,老夫甚为感激。然而姜国此次遭遇大难,根源便在于主上轻信外来者,因此无论如何,主上都不能再将大权旁落, 更不能拱手相让……姜国的犯人,理应由姜国人自己来处置。” 不知何时,魏丞相在一名士兵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听见了敖千的一番话。在姜浔尚在犹豫时,魏丞相便先开了口,声音虚浮却铿锵有力。 他的说辞不无道理,倒是引得敖千侧目。但矜傲如太子爷,岂会因为他那几句“忠心爱国”之语,便改了初衷?当下冷冷抛出一句话:“谁征求你们意见了?我只是通知你们一声罢了。” 第463章 胡诌 一经审问,众人才知这事儿跟巴南帝国圣殿还真沾了关系。 三大帝国之间互有龃龉,又有撕扯不开的牵扯,所以几乎都安排了细作潜入其他两大帝国。也因此,每当一个帝国有什么大动作的时候,多多少少都会泄露出一点风声。此次巴南帝国圣使亲自出马,对圣殿乃至巴南帝国来说,都是一件很重要的大事。恰好威灵帝国的细作混进了圣殿,于是将消息传递回威灵帝国。这个细作在圣殿中的地 位还算高,据说已经在巴南帝国潜伏了足足二十年,一般的消息他是不会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传送的。然而这一次,圣使带领圣殿之人前往隆凰帝国,所为的竟是寻找天蚕!即便威灵帝国细作不清楚天蚕具体的作用,但是能够得到圣殿如此重视,可见天蚕必定十分珍贵。 一旦被巴南帝国得到了天蚕,威灵帝国的柞蚕丝在相比之下,就显得不入流了。 因而他立即将这个消息传回威灵帝国。 威灵帝国收到如此重要的信息,当然是迅速筹划对策,必不能让圣使先找到天蚕。随后他们与那名细作里应外合,打听到了圣使的路线,并将最终目标定在了姜国。不过,就连圣使也迟迟不能确定天山就有天蚕,威灵帝国的人自然更加摸不着头脑。所以他们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即混进姜国王宫把控整个姜国局面,届时派出人手在 姜国境内大肆搜索。这就是他们为何要先蛊惑姜浔寻找“灵药”,后来又借着清理橘树的名义,到各座山头偷偷搜查的原因。拔除橘树确实是姜浔下的圣旨,然他却是遭到威灵帝国之人的蒙骗 ,如今再回想起这个决定,姜浔只想骂自己一声蠢。由于威灵帝国的俘虏很“硬气”,因此审问花了两天一夜的时间。这期间,靳宛把上一个陈皮任务完成,获得了五百分的奖励——早在燕国,靳宛就收集到了足够的陈皮, 可碍于不在姜国,缺乏了一个条件而无法完成。 现在回到姜国见到了姜浔,靳宛便抽空把任务了了。这样一来,之后靳宛就能专心考虑天山的事情。敖千入了王宫便像到了自己的地盘,对姜浔也没有多少搭理。起初魏丞相十分担心,但是一看到卫甲拿出的通行令看,又见敖千除了审问威灵帝国细作外,并未有插手姜 国其它事情的意愿,于是也沉默了下来。历经这次大难,姜浔总算能够分清善恶好坏。而魏丞相看在姜浔十八岁便被迫接位的份儿上,大度地对姜浔表示了原谅他之前种种不敬的行为,并且协助姜浔重新整顿了 姜国,清理了被细作收买的叛徒。这其中,就有被胥凌射了一箭却侥幸未死的禁卫军副队长。 待做完这些,靳宛也来找姜浔了。 接见靳宛,姜浔仅仅留下了魏丞相和胥凌,连伺候的内侍都给打发了出去。 在恩人面前,姜浔不敢摆架子,尤其是这两位恩人貌似来头不小。是故靳宛与敖千刚从殿门走进来,姜浔立马起身相迎,遥遥拱手主动问候。 “这几日本王怠慢了二位,还请恩人见谅,实在是有太多麻烦等着本王解决。” 见靳宛一笑回之,姜浔又赶忙邀请道:“两位请坐下,咱们慢慢说。” “看姜王的脸色,想来这两日也没怎么休息吧。” 和敖千一入座,靳宛便看着姜浔关切地说。姜浔不由苦笑,“姜国此次可谓是遭受了大劫,那帮细作假扮本王在姜国胡作非为,有不少忠厚之臣看不过眼而上奏劝谏,结果反而惹来了杀身之祸。如果魏相不是早被本 王下令软禁,只怕魏相也在劫难逃。”无论何时何地,支撑起每一个国家的栋梁,都是那些为国为民的忠义之臣。姜浔之所以能在十八岁的年纪,便接管了姜国而不出事,就是因为姜国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 他们没有谋朝篡位的野心,一心想着扶持姜浔治理好姜国,以便完成先王的嘱托。所以这些忠臣的死去,才是对姜国最大的打击,使得姜国元气大伤。姜浔这会儿其实很头疼,毕竟朝廷一下子少了一大半的人,那些空缺的职位必须尽快填补,然而选拔 大臣一事又不能马虎,姜浔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这些事情显然不好跟恩人抱怨,所以姜浔很快又说:“不提本王的烦心事了。这回两位恩人不仅救了本王和魏相的性命,还帮本王处理了那些可恶的细作,将姜国从深渊 的边缘上拉了回来。此等大恩,本王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不知恩人可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本王?” 闻言,靳宛得意地对敖千挑了挑眉。 ——看见没,我就说此次机会难得,八成能让姜王主动把天山拱手相送吧! 敖千敛睑掩去眸中笑意。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这般容易顺杆子爬。 从敖千那里收回目光,轻轻咳嗽一下,靳宛拖长了语气道:“嗯……实不相瞒,这一次我们千辛万苦地跑来盛京,还真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请姜王相助。” “愿闻其详。”姜浔温和道。 如此爽快,倒是让靳宛拿不定主意,不晓得要怎样开口了。 见状,敖千淡淡说道:“听闻姜、燕两国相交之处,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不知姜王对那座山,有何打算?” 此话一出,包括魏丞相和胥凌在内,在场的三个姜国人都感到微微诧异。 姜浔犹豫不定地望向靳宛,“莫非恩人此行前来,为的便是天山?”“孺子可教也!”靳宛眼中含笑,情真意切地道:“实际上,早在数月前,我便去过天山了。在那里,我就遇到了这些他国细作,险些被他们杀人灭口。最后多亏了一只生活 在天山的野猪前辈,带着一群野猪冲撞了那些家伙,我才得以逃脱。为了报答野猪前辈,我就想能不能买下天山,将天山设为它们的保护区……” 敖千听得无言,沉默地垂下目光。——貌似这小丫头胡诌的功夫,日渐趋于炉火纯青呐…… 第464章 尊驾 姜浔并不愿意拒绝恩人的要求。 可是…… 他偏头对上魏丞相忧心忡忡的目光,表情终于无奈。 “照恩人这说法,若是恩人得了天山,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姜国人不可再开采山中之物?” 靳宛丝毫不犹豫,颔首道:“这是自然的,否则又如何能称得上是给野猪前辈创造一个平静的生活环境?”姜浔不禁望了望即便只是坐在那里不发声,气场也强大得不容忽视的敖千,苦笑一声:“恩人不愧是来自帝都,财大气粗的程度教人瞠目结舌。虽说我姜国只拥有半壁天山 ,可光是这半壁天山,价值就难以衡量。而恩人一开口便是要买下它,却不知这半壁天山在恩人心里,价值几何?” “如果姜王答应,靳宛一定感激不尽。并且,我也不会白占姜王便宜,自是尽量拿出与之相对等的交易物。”眼看姜浔语气有了松动,靳宛当即趁胜追击,赶紧表态。 这时站在对面的魏丞相动了一动。“靳姑娘。”他说,靳宛立即将视线投去,“按道理来讲,你是主上和老夫的救命恩人,对于你的请求,我们应当是毫无条件地满足。事实上,若姑娘是针对老夫个人提出任 何要求,老夫绝不会说半个‘不’字……可如今姑娘所提的这点,确实令我们有些为难了。”靳宛知道想拿下天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姜国与燕国不同,姜国不像燕国那样依赖天山的资源。所以靳宛也没想过,在替姜浔解决了那么大一个麻烦之后,对方还会 在此事上立场坚定地反对。 微微蹙眉思索着什么,半晌后,靳宛在姜浔紧张的注视下抬头看向他。 出乎姜浔的意料,靳宛似乎没有生气,而是善解人意地说:“既然姜王认为我是强人所难,那便先不提这件事。”姜浔急忙解释:“并非是说恩人强人所难,只是恩人你也知道眼下姜国是何种情况。实不相瞒,以前姜国依靠山上出产的独特橙子,每一次朝会上贡的都是甘甜的橙子,还 有优质的大米。虽说姜国的贡品不算特别,但因橙子和大米品质过硬,数量又多,倒也能在帝君心中占有一席之位。“可今年,由于本王鬼迷心窍下令拔除橙树,以致现在竟凑不出足够的贡品。本王昨日才与魏相商量了,要不就学燕国去天山寻一寻。虽然天山地势怪异,属于燕国的那半 边有许多珍惜草药,而隶属姜国这边的就是野物较多,十分普通。可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意外,万一真能从天山寻到一株好药材,起码这次的朝会就有交代了。” 说到这里,想必靳宛也明白他的苦衷了。 说白了姜浔这是自作自受,尽管如此,为了姜国的未来,姜浔也得硬着头皮恳请恩人的“谅解”。 一时想不到会是这个原因的靳宛,就没有立即接话,气氛沉寂下来。 敖千若有所思地轻敲着桌面,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在这安静的大殿中尤为清晰,引得姜浔不由自主地看过去。 过了片刻,他抬起头,那双幽深的眼眸直直锁住姜浔。“如今各个从属国都在削尖了脑袋往上挤,或许在这一次的朝会上,各国拿出的贡品就不再像从前那样寻常。姜王可以试想一下,二十年一度的朝会何等盛大,哪一国不是 在这期间,拼了命地收集奇珍异宝?届时不进则退,若姜国的贡品还像二十年前一样,恐怕会被其他王国远远甩在后面。”末了敖千又淡淡补充:“即便姜王想要效仿燕国,也不过是东施效颦。跟底蕴深厚的燕国比药材的珍贵,岂不是徒增笑话么?更别说姜国占有天山几十年,要能靠药材发家 ,又何必等到今天。” 这话可以说是非常残酷不近人情了。 姜浔被太子爷说得无地自容,内心欲哭无泪。 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现在姜国的形势并不乐观,而朝会又迫在眉睫,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啊! 敖千的这番分析深入透彻,而语言能反映一个人的内涵与深度,因此魏丞相听完后即刻有所感悟。 他面上的神色趋于恭敬,站出来一撩衣摆就朝着敖千跪下,拱手行礼:“老夫有眼不识泰山,竟不识是皇子亲临。敢问尊驾,是我隆凰帝国哪一位皇子?” 敖千一挑眉。 靳宛吃惊地看着他,不明白是怎么暴露了敖千的身份。 而姜浔和胥凌俱是面露茫然,姜浔讷讷道:“魏相,你这是干什么?皇子的地位何等尊贵,怎会……” 话没说完,姜浔也愣愣地转向敖千,瞧见敖千脸上的淡定之后,他整个人开始变得不淡定了。 不、不可能吧!难道,他真的见到了一位帝国皇子?要真是如此,这会不会就是所谓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简直是天大的荣耀! 敖千慵懒地一抬手,“一大把年纪了,不必动不动就跪,爷是微服出巡,不差你这一拜。” 这句话等同于默认魏丞相的说法了,姜浔和胥凌听得膝盖一软,瞬间都想学着魏丞相的样子伏地跪拜。 靳宛终究是按捺不住好奇之心,也不避讳地就问魏丞相:“你如何猜到他是皇子?我们应该没有露馅才对啊。”魏丞相在敖千发话后已经起身,听见靳宛的问题,先是抱拳冲敖千一扬以示敬意,然后才笑了笑,回道:“帝君与帝后育有六子,此事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六位皇子鲜少在 人前露面,但对于他们的风姿,民间也早有传闻。方才尊驾的一席话,充分展示了尊驾对帝国局势的了解,以及言语间的随意实在不是一般人所有。“若换做帝都其他贵族子弟,老臣确信,是绝对没有尊驾这般风度的。再加上前段时间汤国新任君主即位,帝国的龙大将军竟然屈尊降临……大将军身份之尊贵,我等常人难以想象,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除非有何大事,否则大将军绝不轻易外出。再看到尊驾如此气度不凡,老臣便大胆猜测,应该是哪位皇子微服出宫,所以帝君才派出大将军来寻人。” 第465章 蹊跷 第465章 蹊跷 老家伙分析得头头是道,靳宛感慨万千,拍了拍敖千:“这么久了,终于出现了一个高智商的人,光凭推测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敖千不置可否。 “果真是皇子大驾光临,姜浔这厢有礼了!”姜浔不敢再有怠慢,立即抱拳行礼。 某种意义上来说,从属国的君主地位跟普通皇子相差不大。但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谁都能分清对帝君而言,这两者谁更亲近谁更生疏。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便是太子爷的身份比那些一国之君,还要来得尊贵。 姜浔等人只知道敖千是皇子,却不知道他是帝国储君,否则会更加诚惶诚恐。在这件事上,敖千自然没有显摆之意,也就不提自己具体是哪一位皇子。 “既然皇子也开了口,天山之事尚有商榷的余地,请容姜浔再仔细考虑一下。” 靳宛不想让人觉得天山之所以能到自己手里,是借了敖千的名头,那就显得他们“仗势欺人”了。作为一个商人,尽量争取自身利益是没错的,但也要记住“平等互利”这一条原则,否则就是竭泽而渔。 因此靳宛迅速接茬:“天山的事跟皇子没关系,这是我私人的请求,千爷也不能威逼姜王答应……只是我还想再跟姜王商量一下,如果我有办法为姜国寻到日后的发展道路,姜王是不是就能答应将天山卖给我?” 就目前来说,靳宛已经带领好几个王国“发家致富”了,这里面也不怕多姜国一个。何况姜国本身并非没有条件,只不过是姜国没有发现而已,靳宛要做的就是给姜浔指点一条“明路”。 姜浔本来已经认命,就算是无偿让出天山,他也不能有一丝怨言。一来是靳宛和敖千救了他乃至姜国,二来敖千的身份摆在那里,谁也不会蠢到去跟帝国的皇子作对。 况且敖千说的很明白,即便是想照猫画虎,学燕国凭借天山奇药崛起,成功的可能性也并不大。如此一来,天山的作用似乎便不大了。与其留着这座鸡肋的“象征之山”并得罪皇子,还不如借花献佛博得皇子的善意。 然而靳宛这些话,听起来像是还能给一些补偿,这又算是意外之喜了。 姜浔故作推辞:“这怎么好意思呢……姑娘于本王有大恩,本王岂敢讨价还……” “主上!”魏丞相急得冒汗,也顾不上自己是否失态,急匆匆地叫停了他。 主上耿直得过了头,不该谦虚和推辞的时候却要做作,也不细想靳宛刚刚说了什么!比起黄金万两,一条适合姜国发展的明路,那可是贵重多了!如此难得的机会,岂能由得主上矫揉造作?万一靳宛当真了那就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魏丞相反应之大,让靳宛和姜浔都一阵愕然。 魏丞相便趁机挤出一个微笑:“靳姑娘此番好意实在不好推辞,那就烦请姑娘说一说你的见解,要真是一条能让姜国发展的明路,老夫第一个向姑娘致谢!” 姜还是老的辣,魏丞相这进退合宜,姜浔倒也不好说什么。 靳宛沉吟片晌,整理了一下语言,便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此前我们在罪城附近,无意中发现姜国有一商人,利用橙皮制作出了一种极具价值的药材,其名为‘黑参’。而这名商人暗中与燕国药材商合作,将黑参高价售往燕国,并从中赚取了大量利润。” 姜浔与魏丞相听了,神情颇为动容。姜浔张了张嘴似是迫不及待地想开口,但魏丞相以眼神制止了他。 “真要说起来,其实姜国的发展前景比燕国也差不到哪儿去,只是姜国始终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据我所知,橙子的果肉可以榨汁,橙皮则是能加工成药用以及食用价值都很高的陈皮——嗯,我所说的陈皮,就是那个商人口中的黑参。” 说到此处,靳宛停了下来,等待几人慢慢消化这些内容。 好一阵子姜浔才不悦地说:“不知姑娘所说的那个商人是什么人?” 靳宛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他抓住的重点是这个。 眨眨眼,靳宛道:“难道姜王不是应该追问陈皮是怎么来的吗?” 话音刚落下,一旁当了半天背景板的胥凌忽地跪下,瞬间惹得靳宛一头雾水。 只听胥凌自责地说:“请主上降罪!都是属下失职,这才让得那贼子窃取了方子逃出王宫,甚至利用黑参私自牟利……”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是靳宛全然没有料到的。扭头看了一眼敖千,见后者也是在状况之外,顿时生起了浓浓的兴趣。 看样子,这黑参的来历并没有那么简单啊…… 魏丞相看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叹了一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叙述了一遍。 原来那名商人,以前曾经是姜国王宫里的一名太医学徒。因着他与姜浔是从小长大的至交好友,所以姜浔对他百般关照,并且让太医院重点培养他。 那个时候太医院有一位老太医,在深山里自学成才,无意中救了先王才被请进宫里当太医。进宫前,老太医就在暗中研究橙皮的药用价值,一直过了十多年,他终于寻到了如何将橙皮制作成黑参的方法。 当晚老太医就把方法记录了下来,由于觉得身体不适,就让那个学徒将方子送去给姜浔。谁知当时对方已经意识到自己没有学医的天赋,或许是觉得迟早会被姜浔“抛弃”,又或许是见利起意,那一晚他没有进宫,而是带着方子悄然离去。 第二天,姜浔听闻老太医因心血耗费过度,因此命不久矣,便带着人前往探望老太医。与老太医交谈之下,才得知方子被那人私自带走。可是为了让老太医能够瞑目,姜浔还是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声称有了方子,姜国兴起有望。 自那之后,姜浔便派出禁卫军追查“叛徒”的下落。时至今日,胥凌这个禁卫军队长,都没能查到对方的蛛丝马迹…… 靳宛唏嘘不已,联想到长安君以往发布的任务,忍不住暗道一声“蹊跷”。 第466章 诡异 知晓了个中缘由,敖千也不吝啬将那商人的信息告知,此事因此揭过。 靳宛继续讲述计划,而这时即便不用再听下去,姜浔也明白靳宛具体的思路了——说白了,靳宛想要提出的,无非是他们以前希望走上的道路,那便是制作陈皮,与各大王国交易。 尽管如此,姜浔依然很感激靳宛带来了叛徒的消息。 然而靳宛却觉得这样一来,自己本来的筹码就变了味儿。故而思考过后,靳宛又对姜浔说出了一个新的交易筹码:植物培养液。 先解释完植物培养液的效用,靳宛才道:“使用植物培养液种出来的橙子,品质肯定会更上一层楼。再用那样高品质的橙子制作黑参,或许会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只是这点我尚且不能够确定,所以这里面有冒险的成分在……如何抉择,在于姜王衡量。” 姜浔当下想也不想地接口:“这还用犹豫么?就这么定了。” 虽然以前没听过“植物培养液”这玩意儿,但光是听靳宛说的那些话,姜浔就能感觉它的作用一定很了不起。即使不能为制作出来的黑参增加功效,可最起码,能够让橙子本身变得更好吃。 既然注定了要把天山“卖”给靳宛,那他还有什么好迟疑的呢! 此事定下之后,姜浔也不墨迹,很快就走完了程序把属于姜国的那一半天山,让给了靳宛。 到了这一刻,靳宛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姜浔善意地提醒道:“姑娘想要天山,还得征得燕王的同意,不然你只能拥有姜国这一半的天山……可是本王想多嘴一句,尽管你在本王这儿没有受到刁难,也不要以为燕王会那么轻易答应你。” 靳宛借着宽袖的掩护,将盖了玉玺的转让书收进芥子空间,闻言头也不抬地搭腔:“哦,那个啊……不好意思,其实在来姜国之前,我就已经拿到了燕国的天山转让书了。” 顿时,姜浔:“……” 至此靳宛所有的任务已了。 算了算时间,距离朝会只有短短数月,靳宛和敖千便商量着该踏上归程。 所以参加过姜浔特地安排的晚宴,第二天两人便对姜浔提出了辞行。 姜浔惊讶万分,“怎么,两位不和我们一起前往帝都么?” 他还以为两人会留在姜国,直到他们启程去参加朝会。 “我得先回家一趟……这次出门的时间太长了,我爷爷在家里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了,我要回去给他报声平安。”顺便把那些在燕国搜罗来的珍贵药材拿去给爷爷补身。 这下姜浔是彻底惊讶了。 “靳姑娘难道不是帝都人吗?”他们都以为靳宛和敖千一样,都是出身帝都的贵人! 靳宛眨了眨眼,无辜地看着他,“谁告诉你我是帝都人了?我出身乌国,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家姑娘,难不成姜王看不出来么?” 姜浔和魏丞相对视了一眼,彼此眼里神色莫名。 随即姜浔诚实地摇头:“对不起,本王还真的没瞧出来。姑娘这身气度,加上又同皇子……形影不离,所以……” 尴尬的姜王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说,只得小心翼翼地偷瞄太子爷的脸色。 最终这个话题,被靳宛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给画上了休止符。 离开那日,姜浔特意让大臣们不用来上朝,早早地带着魏丞相和胥凌赶去两人的住所,亲自送走二人。 马车走出很远之后,靳宛依稀能看到姜浔一行人,矗立在城门上的身影。 放下窗帘,靳宛往后靠着马车,又偏头看看堆得老高的各种物资,默默道:“这个姜浔还真是够热情的……” 临走了还给他们准备那么多东西,好像生怕他们在路上没吃没喝没用的,也算是考虑得十分周到了。 “宛姊姊,我们现在要去哪里?”雪诺扯了扯靳宛的袖子,小声问。 靳宛望向坐在对面闭眼冥思的敖千,伸出手指戳了戳他,“大个子,你还要跟我一块儿回乌国吗?” 其实敖千完全可以自己先回帝都的…… 敖千掀了掀眼皮:“我不便与你一同前往帝都,所以将你安全送回乌国后,我便会先行离去。” 为了两人日后能够名正言顺地在一起,这种短暂的分别是很有必要的。如果光明正大地把靳宛带回帝都,那么从一开始,所有人的目光就会聚集在靳宛身上,这对靳宛非常不利,毕竟靳宛此行前去是有目标的…… “达先生,你可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这时雪诺想起了两人的约定,急忙提醒敖千,“我和兄长跟着你和宛姊姊走了那么多地方,还让兄长免费当你的打手,你可不能忘了你许下的承诺!” 要不是为了见敖轩一面,雪诺也不会跟在两人屁股后面到处跑。 靳宛听得有趣,便敲了敲雪诺的后脑勺,取笑道:“你这小丫头,人不大感情倒是挺丰富的啊?能不能跟我说说,阿轩到底哪里吸引了你,让你见了后就念念不忘?”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可这也太离谱了吧,雪诺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敖千显然也挺想知道答案的,所以他难得认真地盯着雪诺。 被两人一眨不眨地注视,雪诺的小脸慢慢浮起了红云。过了好半晌,她才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就觉得和轩哥哥很熟悉,好像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而且看到轩哥哥的脸色那么苍白、虚弱,我就好心疼……我觉得,我能够帮助轩哥哥治好他的病,所以我一定要再见到他!” 说到最后,雪诺的声音变得非常坚定,连眼神都变了。 靳宛惊讶地和敖千交换了一个目光:大个子,你看这是怎么个意思?难道阿轩真的在无意中,就招惹了一朵幼小桃花? 太子爷也不明所以,只好微不可察地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雪诺年龄不大,靳宛实在想不通,她“以前”是怎么认识敖轩的?毕竟敖轩从未出过隆凰帝国,他们总不可能是通过梦境相识的吧。 诡异,真的太诡异了! 第467章 大赛 时间回溯到一个月前,乌国,邬京。 每一次朝会前,各国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比赛,其名为“商会首脑争霸赛”。顾名思义,这场大赛的目的,便在于选出本国的商会首脑,代替本国所有商人前往宗主国。 以往乌国的整体实力并不突出,连带着商会也比不上其它王国的,因此举国上下都不怎么重视这个比赛。甚至在商会成员眼里,成为商会首脑非但不是一件光荣的事,反而会让被选者感到焦灼,因为那意味着他不得不陪同主上到帝都受人奚落、嘲讽。 可这一年,随着乌国酒醋生意的壮大,以及乌王对待大赛态度的细微变化,敏锐的人隐隐约约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于是在大赛启动报名后的第一天,报名的人数就多达一百,这个数目已经超过了上一届大赛参赛的人额总数。然而跟上届相比,参赛的最低标准已经从“必须拥有总价十万两白银以上的产业”,提升为“必须拥有总价百万两白银以上的产业”。 或许在外行人眼里,这个条件的改变只是风修为了节省精力,想在最短的时间内选出最优秀的商人。但是商会内部的人都清楚,过去风修刻意降低了标准,为的是鼓励大家参赛。 今年既然一下子将标准拔高那么多,肯定是想选出一个可以全力扶持的人,从而振兴乌国的商业。换句话说,如果这次能摘得商会首脑的桂冠,未来乌国整个商业市场都是自己的,到时必定是财源滚滚! 是故那些无利不起早的老滑头们,也蠢蠢欲动了。短短的两天之内,就有不少人带着“小小心意”,登了沈家的大门,拜访大赛的总评委兼乌国商会的创始人——沈立威。 “沈大人,家父如今身体不适,不能亲自来与您叙旧,便让晚辈带了这株产自天山的雪莲,代替他老人家登门探望。” 男子话音刚落,立于身侧的小厮便打开了盒子,向沈立威展示里面珍稀的天山雪莲。 只淡淡扫了一眼,沈立威就收回了视线,威严地对上男子蓄意示好的目光。 “贤侄太客气了,我与令尊是数十年的老友,实在不必如此见外。当年若不是令尊从旁协助,我亦无法顺利创建商会,可见令尊是对国有功的。” 闻言,男子面色一喜,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缝。 紧接着沈立威又话音一转:“可功归功,过归过。十五年前令尊以权谋私、大肆敛财,为此主上剥夺了他在商会中的职位,取缔了你林家参加首脑争夺赛的资格,这点即便是老夫也无能为力。” 林晟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他认真地凝视着沈立威,缓缓问:“沈大人,此事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么?以你沈大人的地位,只需在主上面前多说几句好话,主上一定会收回成命的。” “贤侄高估我了。”沈立威面容平静地摇头,无声地拒绝了林晟的贿赂。 察觉沈立威态度坚决,林晟沉默良久,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半晌后,他站了起来,朝沈立威一拱手。 “既如此,晚辈也不多做叨扰,告辞。” 走到门口,林晟忽然停住,回身含笑对沈立威道:“对了沈大人,早就听闻沈少外出游历,如今数年光阴眨眼已过,也不知沈少是否安康?” 沈立威的神情终是微微一动。 林晟却也不等他的回应,兀自翘着唇角扬长而去。 众所周知,沈立威膝下仅有一子。可早在二十年前,他的儿子儿媳就死了,留下了一个七岁的遗孤由他抚养。 现在这唯一的孙子都失踪了,沈立威孤家寡人一个,等他一死,沈家势必没落,商会的大权自然就落到林家手上。 沈立威已经步入花甲之年,没多少日子好活了,所以林晟也不着急。哪怕是等上个十年,他林晟也才年至不惑,正当壮年之期,刚好可以同时接掌林家与商会。 目送着扔下这番意味深长的话后,悠然远去的林晟背影,沈立威眼中闪过莫名的光,竟露出了一个冷笑。 旋即一摆手招来管家。 “老爷,有何吩咐?” 沈立威阴郁道:“今日府上不再见客,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那臭小子,偷偷到邬京这么久了,竟也没有主动回家见见他这个老头子! 管家面露喜色,忙追问:“老爷可是要去接少爷回来?” “哼!一走就是八九载,这么多年连个问候都没有,如今快到家门口了也不回来,我能放下面子去接他吗?” 此时的沈立威就像个赌气的孩子一样,脸上的表情也生动了许多,丝毫没有方才在林晟面前的那番威严。 管家深知主人的性子,这个时候便顺着沈立威的口风接茬:“是是是,少爷也太不像样了些,不过是要他入朝为官,他脾气就那般大,直接一走了之,白白让老爷为他担心受怕,简直太不懂事了。” 沈立威顿时横来一眼:“这才几年,你就学会在背后咀嚼睿儿的是非了?睿儿当时未及弱冠,尚且年轻气盛,说话冲了些也在情理之中。何况睿儿不肯按照我给他铺好的路走,也是因为他有自己的想法,这不比城中那些整日浑浑噩噩的贵公子好多了?” 眼看沈立威瞬间翻脸,管家不但不害怕,反而还得意洋洋地笑了。此刻沈立威才察觉自己上了管家的当,一张老脸登时挂不住,只得尴尬地闭上嘴巴。 管家笑眯眯地说:“照老爷这么说,那今日执事大人的那些话,是不是就不作数了?” 在林晟之前,沈立威接见了商会的现任执事赵辉。赵辉本人并没有任何商业资产,但赵辉的弟弟赵成,是邬京名气最大的“百香楼”的老板。 “百香楼”这个名字容易令人浮想联翩,但它确确实实是一家酒楼。只不过里面除了吃饭喝酒,还有表演可看,并且跑堂的小二都是些长相俊俏的美男,因此它始终门庭若市。 故此赵成赚得盆满钵满,几年前荣登邬京商人财富榜第一名。加上有赵辉这层关系,很多人都认为,商会首脑争夺赛的冠军已是赵成的囊中之物。 偏偏不久前,一家名为“三鲜楼”的酒楼突然崛起,这令局势瞬间产生了变化。 第468章 再见 第468章 再见 赵辉此行对沈立威提出了三鲜楼不能参加争霸赛,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三鲜楼并未加入商会,对此沈立威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想创造有利的条件让赵成夺冠,这是他的事,我们没必要配合他。” 沈立威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奠定了三鲜楼参赛的基础。 与此同时,邬京另一个方向的三鲜楼里,也有人在为争霸赛的事情而苦恼。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桌上的烛火摇曳不停,仿佛随时都会被吹灭。可站在窗前的人恍若未觉,望着昏暗的天空出神,那瘦削的背影显得十分单薄。 “吱呀。” 房门应声被推开,手里提着灯笼的小五走了进来。这时屋内的烛火剧烈一闪,终是被风吹得熄灭了去。 小五匆忙行到桌旁,重新点燃蜡烛。 然后他望向木然不动的沈玉溪,目露犹豫:“沈先生,您怎么了?自从咱们到了邬京,您就好像有什么心事,连靳老爷看了都忍不住替您担心。” “靳老爷睡下了?”沈玉溪回过身来,没有回答小五的话,而是自顾自地问道。 小五点点头,“刚睡下。靳老爷听说掌柜的再有一两月便回来了,甚是开怀,这几日都睡得比较早。” 他侧了侧身,让沈玉溪从身旁经过,小心翼翼地问:“沈先生,掌柜的真要回来了么?” “嗯,她信上是这么说的。虽然具体时间不定,但应该就在这一两个月内了。”回来的再晚点儿,乌国王室都出发赶往帝都了,她也没有再回来的必要了。 撑着桌面,沈玉溪抬手揉了揉眉心,一脸苦笑:“咱家掌柜的可真是不安生,自家国内的生意还没搞好,这就跑到别的王国去开分号了。” 小五骄傲地一挺胸,“这是咱们掌柜的能干呢!普天之下除了威灵帝国的游商,压根没有哪个商人比得上掌柜的,她这买卖不仅会越做越大,而且还会越做越好!” 可不是么?到今天他才知道,那个醋桶子大表哥不单单是帝都的贵族那么简单……也不知他们家掌柜的上辈子做了什么善事,居然能被一个帝国太子给看上了。有了这么大一座靠山,掌柜的可谓是财运亨通了。 “当然了,以后沈先生可能会更辛苦了……”察觉到沈玉溪的面色变幻不定,小五匆忙改口,讨好地笑道:“为了能让咱家掌柜的没有后顾之忧,相信沈先生一定不吝于出力,小五也会竭尽所能地帮助沈先生,有任何需要沈先生尽管差遣。” 沈玉溪睐他一眼,强力忍住才没对他翻个白眼。见状,小五挠了挠后脑勺,傻乎乎地笑了。 “其它事我也不要你操心,你只要负责把作坊里的人教好,保证作坊有充足的酒醋提供给各大商铺、酒楼便可。”沈玉溪敛容正色,目光转向窗外若有所思地道:“现如今咱们是越来越打眼了,目前已经被人盯上,恐怕咱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着呢。” 小五不明所以,可是看着沈先生的神情,他又什么都问不出口。毕竟这些事情,他是真的一点儿不在行,问了估计也是白问。只要他把沈先生交代的事情做好,应该就没问题了。 便在这时,忽然听见有人敲门。 沈玉溪和小五同时看向门口,沈玉溪出声问:“谁?” “沈先生,是我,老胡。” 门外响起酒楼管事老胡的声音,沈玉溪眉头依旧微皱,“老胡,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沈先生,有位大人想要见你,他此刻就在楼下。” 大人? 沈玉溪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赵辉。 可他上回不是被自己打发回去了么?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来才对。 “沈先生,那位大人说……说您最好别在他跟前摆谱,还说若您不肯见他,他……他就……”胡管事这时吞吞吐吐的转述沈立威交代的话,可在他看来,沈立威说的这些话以前从没人敢对沈玉溪说过,因此他才犹豫不决。 正纠结时,房门就开了,一脸阴霾的沈玉溪出现在胡管事身前。 “就怎么样?”他阴仄仄的声音响起。 胡管事虎躯一震,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是无辜的,“先生,那位大人看起来确实惹不得。他说您若不肯见他,那咱们三鲜楼就别妄想参加争霸赛了,所以小人这才……” “带我过去。”沈玉溪沉着脸说。 只是眼睛深处透出了一股莫名的光亮,嘴唇也抿得紧紧的,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 胡管事不敢再多言,立即带着人往沈立威所在的厢房去了。 那厢沈立威背着一府的下人,趁夜偷偷摸摸到了三鲜楼,却没能第一时间见到想见的人。打发走胡管事之后,沈立威迅速转身对着管家质问。 “那臭小子会不会还跟老夫置气,不来见老夫?” 管家一看他这色厉内荏的模样,便知老爷多年不见沈睿,此时心中是又期待又害怕,偏偏还不能露怯。再想到这么多年来老爷几乎每天夜里都在思念少爷,顿时心里一酸。 于是温声安慰:“哪能呐!少爷是个心软的好孩子,这么久了,他也长大了,铁定能想明白老爷当初都是为了他好。老爷,您就放心吧!” 闻言,沈立威的肩膀却一下子塌了下来。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唉……我不是怕他想不明白这点事儿。我早就知道他在长公主手底下做事,但多年过去,我却一直没能抽出时间去看他一眼……睿儿当年离家尚未弱冠,我这个祖父却狠心让他一个人在外漂泊多年,睿儿知道后岂能不怪我?” 管家正欲说话,便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沈立威当即面色一变,换上冷漠威严的表情,僵硬地坐在位子上。 “嘎吱”一声,厢房的门被人推开,沈立威的眼中骤然迸发出一阵期待与激动的光芒。 沈玉溪看向房间的时候,正巧对上沈立威这一瞬的眼神,登时心上一片酸楚。 ——离家七年多了,今日乍然再见亲人,对方却比记忆中的容颜老了十岁不止! 第469章 祖父 第469章 祖父 奈何沈立威脆弱的神色一闪即逝,待沈玉溪回神,迎接他的是沈立威一声充满不悦的冷哼。 沈玉溪恍然未觉,径直走进房中。 “少爷。”沈府的管家慈爱地看着他。 沈玉溪面色稍有缓和,也不顾沈立威又硬又臭的脸色,自作主张地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 “豫叔。”他唤,语气中充满敬重。 沈豫目光中满是欣慰,看了看沈立威,又看向沈玉溪道:“少爷真是大了,长得比豫叔还要高了。” 说着说着,沈豫眼眶都红了一圈。 沈立威还端着架子不说话,只是听到这里,他依旧忍不住细细打量着沈玉溪。 如今的沈玉溪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面容青涩的沈睿,他的眉宇间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五官比之从前更加成熟,就连眼神也是令沈立威感到陌生的稳重。 面对分离了近八年的祖父,沈玉溪沉着地执起茶壶,为沈立威添了茶水,方才低低地叫了一声:“祖父,请茶。” 久别重逢,沈玉溪没有激动没有兴奋,更没有克制不住地涕泗横流。 可就在这一刻,素来铁面无私的沈立威,竟是倏然无声淌下两行清泪。曾经强硬又坚定地替沈家遮风大雨的这棵大树,却被孙儿此刻淡定的举动,激得情不自禁地失了分寸,率先绷不住架子。 见此一幕的沈玉溪浑身一震,仿佛遭了电击,一时讷讷无言。 沈立威默默垂泪,也不言语,而是端起茶杯。 寂静中只听得杯盖相撞的声音,气氛无端沉重。 沈玉溪何曾见过威严的祖父真情流露,此时简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应对,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少爷,你走了快八年了,”沈豫跟着抹泪,和煦地望着沈玉溪,“老爷也想了你快八年了。” 此话一出,好像触动了某个开关,沈玉溪遽然跪下。 他仰头看着年迈了许多的祖父,终于泪如雨下,哽咽央求:“祖父,请原谅睿儿不孝!” 自从离家的那一日起,他在心底发过誓,没有做出一番成就绝不回京!他幻想过他荣归故里,幻想过沈立威低声下气地表示自己错看了他、低估了他,却从未想过再次见面是这样的场景。 此时此刻沈玉溪的心里没有骄傲,更没有自豪,只有因祖父浑浊落泪而感觉心里揪疼揪疼的愧疚。 小五被突然转变的剧情吓了一跳,眼看沈先生没时间搭理自己,便识趣儿地退出房间拉好门,给屋内的人当起了守门神。 不知过了多久,小五的脑袋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就在他险险扑到地上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拉开了。 小五瞬间一个激灵,脑子清醒了不少。 转头看去,情绪已经恢复冷静的沈玉溪招了招手,微微哑声吩咐:“去安排一间上房,再告诉胡管事,明日三鲜楼歇业一天。” 虽然能够看到屋里的老头儿,但是小五不傻,知道那老头跟沈先生关系匪浅,也不敢起打探的心思,于是乖巧地去做事了。 他一转身,又听见沈玉溪在背后道:“等一下……先去厨房让他们尽快备一桌菜送来。” “是,沈先生。” 小五一走,沈玉溪便关上门,回到房中。 此时沈立威已趁着沈玉溪出门的这会儿子功夫,好好调整了心态,把脸上哭过的痕迹都给清理干净了。 见沈玉溪回来,他顿了顿,才沉声说:“这一届的首脑争霸赛,你可有意愿参加?” 问这话也不过是想再确认一遍,因为据他所知,赵成来警告过三鲜楼,然而当时沈玉溪却显得油盐不进,压根不在乎赵成的威胁。 若三鲜楼无意参赛,沈玉溪自然也不必落了赵成的脸面。 果不其然,沈玉溪点点头,算是肯定的回答。 见状,沈立威眉头一松,倒也没有苛责的意思,反而是有些自傲地说:“既然如此,你也不必畏首畏尾。虽然赵成有赵辉撑腰,可咱们沈家的人更不是好欺负的。我虽然一把年纪了,但只要我一天不死,赵辉就一天别想欺到你头上。” 沈玉溪眼中暖意浮现,却仍是摇了摇头。 沈立威目露不解。 “祖父,此事我不想牵扯到沈家。听闻近几年京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相比起其它势力,我沈家实在孱弱,非到必要时刻最好不要卷入到争端之中。” 沈立威不怒自威,“睿儿是嫌弃祖父老了不顶用了?” 沈玉溪却道:“孙儿是关心您的身体。” 他眼中的关怀并无虚假,沈立威见了只能作罢。 “何况,”沈玉溪忽然又开了口,眼神饱含深意,“三鲜楼真正的主人,乃我乌国二品夫人。有这一层身份在,想来有胆给三鲜楼下绊子的也没几个人。” 沈立威听得一愣,随即想起王宫里对达夫人的些许传言,面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只是不知道达夫人何日能回?”思及此,沈立威微微拧眉,“虽说因为主上对达夫人的纵容与尊崇,现下朝中众臣皆对达夫人心怀畏惧,但也不排除有几个自视甚高者。如果达夫人不能出席商会首脑争霸赛,三鲜楼想要在众多参赛者中脱颖而出,就没那么容易了。” 赵辉之所以能够当上商会的执事,一来是他本身手段颇为了得,擅长与人交际;二来是他有后台,否则这邬京商会人才济济,又岂会轮得到他做主? 而出于对靳宛的安全考虑,风修对靳宛的描述并不多,大家只知道乌王看重这个原为“天赐夫人”后改叫“达夫人”的女子,却不知道她在乌王心中的真实地位。 加上靳宛出身农家,尽管传言说靳宛发现了酒醋的酿造之法,也依旧有很多人怀疑这是风修的托辞。毕竟酒醋的酿造之法何等重要,即便是帝国也十分重视。乌国王室想要独善其身,就必须找一个掩人耳目的“傀儡”,到时他国细作便会将视线锁在靳宛身上。 综上,表面尊敬达夫人内心却不以为然的人,其实也不在少数。沈立威作为朝中老臣,自然是看出了这一点,因此才不得不提醒沈玉溪。 第470章 初赛 第470章 初赛 别说,沈立威还真道出了沈玉溪心底的担忧。 可沈玉溪并不想让沈立威替他担心,便洒然一笑:“可别小瞧了你孙儿,就算掌柜的不能按时回来,我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若有人胆敢在背后使阴招,我也有办法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话到此,沈玉溪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便转移话题道:“今晚您便留在这里好好歇息,明日孙儿再陪您一边享用美酒佳肴一边畅谈,您看如何?” “这不成。”沈立威摆手,“近几日沈府的访客一茬接一茬,我不在府中会平添许多麻烦。” “有豫叔看着能有什么事,您就喜欢瞎操心。”说完沈玉溪笑眯眯地对沈豫道:“豫叔,家里就麻烦你了,让祖父在我这儿待上一晚。” 眼见沈立威和沈玉溪祖孙俩冰释前嫌,沈豫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不答应。 “放心吧老爷,府上的事我会安排好。明日我便对外称老爷感染风寒,沈府闭不见客,老爷就请安心同少爷叙谈。”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沈立威实在没有拒绝的必要。况且他私心也想和孙子多待,于是抚须点头。 翌日一早,沈玉溪便命人准备一大桌子洗干净的菜和锅底,晌午要和他祖父沈立威吃“烫锅”。 三鲜楼这天歇业,偌大一个酒楼就只有这对祖孙俩外加一个靳海在吃烫锅,可谓是无比清净。 “老兄弟,老哥我不得不对你说一声佩服啊!能培养出达夫人这样的孙女,真是令人钦羡呐!” 酒精上脑,沈立威也放开了自我,拉着靳海称兄道弟。 靳海虽为一介农夫,可经过这些日子的熏陶,也渐渐摆脱了骨子里对官员的畏惧。即使沈立威不是沈玉溪的祖父,他也不至于在沈立威面前战战兢兢,这会儿更是欣然接受了沈立威对他的称呼。 “呵呵呵,沈老哥也不差,玉溪这小子很不错的。”靳海说着又把沈立威的酒杯满上。 他倒是不怎么爱喝酒,毕竟是穷人出身,以前哪有这个命尝到酒的滋味儿。现在已经五六十岁了,对酒的渴望不大,喝不喝都无所谓。 沈玉溪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祖父,总觉得几本酒下肚,堂堂的沈大人还没大字不识一个的靳老爷表现得体。 “祖父,您贪杯了。”他叹道。 沈立威嘿嘿一笑,“老夫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你还不容我多喝几杯?老兄弟,来,咱们继续!” 靳海只得端起茶杯敷衍地同他砰杯。 喝到最后,沈立威竟对着靳海告沈玉溪的状。 “我这心里苦啊!儿子儿媳死得早,留下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孙子。为了他我殚精竭虑,拼命地想办法把他推到官路上,好让他以后能有那个能耐保护自己,不被我沈家的政敌欺辱了去。谁知这孙子不听话啊,我要他当官他偏不当,还跟我闹脾气,一走就是七八年啊!” 沈立威抹了一把老泪,一派委屈到不行的样子,看得沈玉溪无语凝噎。 靳海刚刚被沈立威强灌了两杯,这时神情也有些恍惚了,闻言也伤心地流下眼泪。 “沈老哥,我也比你好不到哪里去……那年村里遭了涝灾,我为了救村里的人,把我儿子儿媳给害死了。想不到那些人狼心狗肺,又把我仅剩的一个孙女给推到河里淹死了,呜呜呜……” 靳海失神地大哭起来,一旁的沈玉溪却皱起眉头。 靳宛被人推进河里这事儿他知道,但是靳宛非但没死,在那之后反而像是开了窍一般,处处都透着一股机灵劲儿,他实在想不通靳海这是嚎什么丧。 他只当这是两个醉老头说的胡话,倒没放到心里,而是招呼几个伙计把两人抬到房里。 临了沈立威还拉着靳海的手不放,说是要继续跟他的老兄弟喝个畅快,那手劲儿大得好像拉着的是他死去数十年的媳妇。 沈玉溪看不下去了,亲自去拨开了他的手,再好言好语地把这个醉鬼劝回了房里。 两老总算安歇,沈玉溪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在战场上驰骋了一夜。 而现在夜晚还没降临,沈玉溪将三鲜楼的事宜交代了下去,便回了房间开始思索如何迎接即将到来的商会首脑争霸赛。 大赛的规则是随同大赛的通知出来的,所以沈玉溪才会不慌不忙。尽管靳宛起码得一个多月才能回来,可是这场大赛的初赛期限足足有四十天,然后是十天的决赛时间,加起来也有一个多月了,靳宛还是很有希望在决赛结束前赶到的。 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一天,沈玉溪已经暗中安排人去报了名,如今只等三天后初赛开始。 初赛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所有报了名的酒楼、商铺等,要在四十天后交出自家的账本,看这期间哪家的业绩最佳、赚的银子最多,并按照排名取前十名进决赛。 由于三鲜楼的分号遍布全国,所以沈玉溪压根不担心三鲜楼进不了决赛。在这一条上,即使赵辉想要动手脚,那也是没戏,除非他有本事把三鲜楼全部分号里的管事买通。 对此沈玉溪倒是心宽,赵辉要是敢伸手,他就敢把赵辉的手给砍断,看他肉痛不肉痛。 ——自从靳宛当上甩手掌柜后,沈玉溪已经不单单是三鲜楼的总大厨了。他现在还兼任总管事一职,负责培养出可信的人去乌国各地的三鲜楼任管事,而且各家分号的总厨也由他亲自教导。 所以小五说的没错,靳宛的买卖扩大,最累的不是靳宛,而是沈玉溪。当然,对于沈玉溪这个难得的人才,靳宛是不会吝啬的,如今沈玉溪一个月的月银都有三千两了。跟刚开始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而他祖父沈立威每月的俸禄才堪堪一千两,老头子知道了怕是又要委屈得哭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沈立威还以金达记的名义报了名。 从这里就能看出靳宛产业与其他人的不同了。别人为了取胜,都是以个人名义报名的,清算赛果时便是看个人名下所有产业加起来的盈利总数。 第471章 第一 第471章 第一 可是靳宛的三鲜楼和金达记都是开了许多分号的,并且无论是酒楼还是商铺都是捞钱似的进银子。沈玉溪要是用她个人名义报名,到时候清算出来的数目铁定能让一干自恃有钱的大佬掉眼珠子,那就太招人恨了。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沈玉溪就把三鲜楼和金达记给拆开来报名。如此一来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即使靳宛不能及时赶回来参加决赛,他作为三鲜楼的总负责人,也能代替靳宛出场。 四十天过的很快。 眨眼就到了清算初赛结果的日子,沈玉溪脸上不见丁点儿忧虑,那云淡风轻的模样看得在场的人暗自咬碎了银牙。 最后的结果也没什么惊喜。 如今加上邬京的这家“邬·三鲜楼”,三鲜楼共有七家,一家是旺福镇的三鲜楼总店,其余的县城有三家,省城有两家,都城有一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宣扬,几乎全乌国的百姓都知道了“三鲜楼”的大名,而且三鲜楼的物价也不是很高,生活富裕了一些的乌国百姓便时不时就去趟三鲜楼。 再加上慕名而来的各国游商以及路人,三鲜楼的生意越发红火。如今小镇的店面纯利润便涨到了三千两,县城的利润也由原先的三千两涨到六千两,省城的更是暴涨至月入万两! 当然,最赚钱的还是邬京的这家店面,每个月最少都有三万两的纯利。四十天一过,七家店铺光利润就有九万五千两,刚好比赵成的百香楼多了五千两,排在第八位。 这可把赵成气惨了,尤其是当他的眼睛落到那高高在上的榜首时,赵成的眼睛简直能把沈玉溪吃到肚子里。 ——四十天纯利润整整二百万两,比第二名的国舅爷名下的金粉铺的一百五十万两利润,还要高出五十万两! 所有看到这个数目的人,都有一种想要吐血的冲动。这金达记哪里是商铺,这特么分明是销金窟啊! 可惜他们再不甘也没办法,就连第四名的“万佳酒楼”都是靠着从金达记进的酒醋,才慢慢把生意提上来,从而在这四十天里一举超过赵成的百香楼。 排在第三名的人主营是布庄,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他也和金达记一样,市场几乎囊括了乌国各地。而大家看到第五位的那个名字时,顿时都有些哑然,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 原因无他,这个名为“李如风”的男人,他所经营的并不是什么正经生意,而是……勾栏院。不仅有美女如云的勾栏院,他还暗中开了几家只有小倌的馆子,馆子里有诸多风格不一的男倌,专供那些有龙阳之好的大人物包养玩乐。 只是李如风的名字并不为常人所知,也就那些达官贵人心里明镜似的清楚,但偏偏他们又不能说出来。所以李如风稍微动了一下手脚,竟然就这么挤进了前十名。 当然,李如风实际上也并不妄想能成为商会首脑,他只是无聊凑个热闹罢了。正因如此,那些大人物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如果被李如风夺冠,让帝国的人知道他们乌国的商会首脑,竟是一个开勾栏院的家伙,估计整个王国都要遭到嘲笑了。 第六名的是一个经营米庄的人,名叫陈天生。这人是个天生饭桶,他的出身不算差,他老爹却硬生生被他吃穷。不过陈天生除了天生饭桶之外,运气倒也不差,在吃了几年饿肚子的苦后,他对米产生了一种偏执的热爱,只要手头有点儿银子就去买米。 结果有一年被他赶上饥荒,米价暴涨,他趁机把家里囤积的米都卖了出去,就这样暴赚一笔。此后,他就成为了一个米商,渐渐的由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发展成为一个大米庄的老板。 第七名是个开客栈的,然后是第八名的三鲜楼、第九名的赵成。最后一名说起来也是国舅爷的势力,一个叫杨伟的青年。因为这个杨伟听说是国舅爷的远方亲戚,他做的也是首饰、胭脂水粉等营生。表面上这是他自己的买卖,但是大家都觉得真正的主人是国舅爷。 除了前五名的纯利润超过了三十万两,后面的都是八万两到十万两之间,最少的杨伟也有八万三千两的纯利润。 而这前十名都在邬京占有市场,可以这么说,进了前十名的都是邬京中各个领域里拔尖的商业大佬。直到这个时候,赵成才知道他这个“邬京商人财富榜第一名”有多名不副实。要不是国舅爷等人不想高调,随便露一点零头都比他赵成赚的多,哪里轮得到他当这个第一名。 连以往被百香楼稳压一头的万佳酒楼,这四十天里都挣了四五十万两,简直要把赵成的脸打肿了。 不过也难怪,从前还没有三鲜楼时,百香楼每个月至少都有五十万两的进账。三鲜楼一来,客人就分流了,百香楼的利润便降低了。 其实如果赵成肯放下面子找沈玉溪合作,购买金达记的香醋和烧酒,他也不至于亏的这么惨。可惜赵成爱面子,死也不肯放下身段和沈玉溪谈,沈玉溪自然不会顾他的脸面,反倒专门出一些针对百香楼的活动,就这么活活把“百香楼”拖成了“白想楼”——白想客人的酒楼。 而有了万佳酒楼在前,尽管三鲜楼的存在还是有些显眼,但也不是很扎眼,不至于引起邬京众多家酒楼的公愤。 只是…… 金达记这成绩一出,被压制的国舅爷,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众所周知,国舅爷的妹子就是早早去世的王后,主上爱屋及乌,这些年来对国舅爷都十分敬重,长公主和羽王子也颇为爱戴这个舅舅,可以说国舅爷是除了主上之外,乌国里地位最崇高的人物。 于是从这一天起,许多人就眼巴巴地盯着国舅爷和金达记,想要看国舅爷上演一出“报复”的大戏。 连沈立威都禁不住愁了起来,要知道,金达记虽是靳宛的产业,可眼下负责金达记的人是他的宝贝孙子沈睿啊!若是国舅爷当真要寻事,受罪的可就是他沈家的独苗苗了。 第472章 回归 第472章 回归 一直等到决赛开始后的第六天,邬京还是一片安宁。 大部分人都失望了,认为国舅爷是不会教训金达记了。只有少部分人还在翘首以盼,总觉得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在这暗藏波涛汹涌的平静中,连日赶路的靳宛,总算是顺利抵达了邬京城外。 早已收到传讯的左笙此时跪在马车前,在敖千的注视下,后背冷汗直冒。很显然,之前左笙护主不力,导致靳宛被汤国的人掳走,这个罪敖千还记得牢牢的呢。 “从你留下的那一刻起,你的主子便不再是本宫。至于是谁,需要本宫来提醒你么?” 听着殿下冷淡的话语,左笙将头埋得更低以示臣服:“回殿下,卑职的主子是未来太子妃,卑职以性命起誓,绝不会让太子妃再有丝毫危险。任何人想要对太子妃不敬,就得从卑职的尸体上踏过去!” “本宫且再信你一次。”敖千的声音依然没有温度,“不过本宫不喜欢听人耍嘴皮子,本宫要看的是结果,你好自为之罢。” 左笙自愧得不敢抬头,恭敬答:“谨遵殿下教诲。” 靳宛推开车门探出一颗头,一见此景先是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下巴。 真要追究,被汤国掳走这事儿,其实是怪不得左笙的。如果不是靳宛强制要求左笙去打听敖千的下落,左笙又怎会离开? “千爷,你若要怪罪,连我一并怪罪了吧。”靳宛无奈地说,“是我任性了,左笙是无辜的。” 敖千一听这话,哪能不知靳宛心里想的是什么。 伸手将人抱下,敖千轻轻替靳宛拂去被夜风吹乱的发丝,拉紧了她身上的披风。 “这天气是越来越凉了,你且照顾好自己,莫要受凉。”敖千软下语调,望着小丫头,恨不得将人揉进骨子里一刻也不分离,“待此间事了,你便尽快动身,我会在帝都等你。” 靳宛被敖千困在胸前的一方天地,背对着众人,因而露出了娇憨的女儿家姿态,嗔道:“你要说话算话,可别像上回那样,说好了半年就来找我,却害我白等了那么多时日。等我到了帝都,我要第一时间见到你,不然新账旧账一起算,我看你这失信的太子爷要怎么堵住悠悠众口。” 敖千垂眸盯着靳宛微微翕动的唇,心里滚热一片。奈何大庭广众,可不是两人能够随意胡来的小闺房,只得按捺住心头的火热,哑声轻应:“这次,太子爷决不食言。小丫头,你要替我顾好你的身子,少一根毫毛,都不行。” 靳宛不答,埋首在他胸膛,轻嗅几口独属于情郎的气息。 午夜时分,一行人在邬京城门外分为两拨。马背上的敖千驻在原地,深情地注视着那辆载了靳宛的马车朝邬京城门驶去,一直到马车被夜色彻底遮掩,他才带着雪琅兄妹和剩下的暗卫转身离去。 早已收到消息的沈玉溪和靳海在三鲜楼等候,靳海更是每隔一会儿便抬头望向门口,大有望穿秋水之意。 终于,当靳海几乎要坐不住了,外面传来了嗒嗒嗒的马蹄声。 靳海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在沈玉溪的搀扶下朝门外冲去。 刚到门口,就看见左笙扶着一个罩着白色披风的人下了马车。 听见动静的靳宛望了过去,对上靳海激动难抑的目光,登时欢喜而笑,叫道:“爷爷!” “哎!”靳海高兴得抹泪,在靳宛失踪后高高挂起的心,这一刻终于彻底落下,只一个劲儿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靳宛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虽然沈玉溪每次收到靳宛的信,都会念给靳海听。可在老人心里,没什么能比亲眼看到大活人更来得踏实。 靳宛小步跑到靳海跟前,任由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摸上自己光滑的面颊,撒娇般地对靳海说:“爷爷,外面有好多坏人,他们都欺负我,多亏你孙女智勇双全,这才没有吃亏呢。” “我的小宛受苦了。”靳海心疼地看着靳宛,拉起孙女的手安抚地拍拍,“不用怕,现在你到家了,谁再欺负你爷爷就揍他!” 靳宛咧嘴开心地笑,被靳海宠溺的话语冲得暖洋洋的。 “咳咳。” 见两人似乎有无视自己的趋势,沈·任劳任怨数月之大功臣·玉溪忍不住彰显了一下存在感。 靳宛如愿将视线转向他。 沈玉溪正欲开口,靳宛“咦”了一声,“沈大厨,你是不是……长胖了?” 沈玉溪一口气上不来,差一点被这无良掌柜活活气死。 进了三鲜楼,桌上已经备好了饭菜,看得靳宛口水哗啦啦地流。 解开披风一屁股坐下,靳宛抱怨地说道:“这些天光顾着赶路,生怕回来的晚了,我们连客栈都不敢多待,我已经好几日没吃过热腾腾的饭菜,可馋死我啦!” 靳海听了,心里对孙女更加怜惜,边给靳宛夹菜边慈祥地说:“那你就多吃点,这一桌子菜都是爷爷特地给你准备的。只不过之前冷了,我又让人拿去热了一遍,可能味道比不上刚端出来时了。” “还是很好吃,谢谢爷爷~”靳宛满足地眯起眼睛,热乎乎的饭菜暖了胃,更暖了心。 吃饱喝足,爷孙俩之间的话聊得也差不多了。看沈玉溪似乎还有事要和靳宛说,靳海倒也不耽搁两人的功夫,交代两人早点休息,他这个不经熬的老人家就先回房去了,只等明天再和孙女细细叙话。 老爷子走了,沈玉溪先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掌柜的,你累吗?” 说完不等靳宛回答,他又不客气道:“看掌柜的刚吃饱饭,应该还不到就寝的时候,不如我们先来谈谈正事吧。” 靳宛吃撑了,闻言揉着小肚子笑看着沈玉溪:“反正你说什么都有理,我还能怎样?” “也不知是哪位一甩手就是几个月,把偌大的摊子丢给我收拾。现下人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说我能轻易放过吗?”沈玉溪抽搐着唇角说。 靳宛脸皮忒厚,嬉皮笑脸地接:“这不正好可以满足你历练的心愿么?事实证明,你还真就是这块料。” 第473章 金条 第473章 金条 沈玉溪保证自己绝对没有说过类似于想要历练的话,所以即使被靳宛道破心思,他也很不给面子地翻了白眼。 之前在给靳宛的信中,沈玉溪也有提到三鲜楼与金达记的发展及现状。但信里的东西,终究是说不了那么明白,因而沈玉溪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些信息告诉靳宛。 说完后沈玉溪朝靳宛伸出手,摆出一副索要的姿态。 “拿来。” “什么?”靳宛被搞糊涂了,哪有人说到一半就要东西了。 沈玉溪挑眉,“你不是让我建了几个什么棚么?说好你回来的时候,会一并把种植蔬菜的方法带回来的。” “哎呀,我把这事儿给忘了。”靳宛想起了自己的交代,一拍脑袋,把手伸进宽袖借着掩护从芥子空间里拿了一张纸出来,随后放到桌上。 这么宝贝的玩意儿,他家掌柜却放得如此随意,沈玉溪真是无语了。 “这大棚蔬菜的种植技术我已经给你了,你先琢磨琢磨,再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开始按照上面的法子育种。”在沈玉溪拿起纸张阅读的时候,靳宛略微正色吩咐,“至于育种需要用到的培养液,明天我再交给你。可记住了,培养液十分珍贵,别让第三个人知道它的存在。” 沈玉溪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自己没有靳宛想的那么傻。 靳宛打了一个哈欠,摆手站了起来:“行了,今晚就先到这儿了,我房间在哪儿?” 小五就站在不远处守着,见靳宛起身,便知掌柜的和沈先生的事情谈妥了,于是极有眼色地上前给靳宛领路。 “掌柜的这边请,您的卧房可是三楼最好的一间,沈先生专门为您留的。” 沈玉溪这时才抬起头,斜睨他一眼,“谁说是给她留的,我本来是想给自己住的,不过我懒得爬三楼,让给她也无妨。” 小五呵呵一笑,鬼才信你。 “没良心。”靳宛嘀咕了一句,转头笑眯眯地夸小五:“还是小五好啊,心里总记挂着我这个掌柜,不像某人。” 沈玉溪:“……” 到底谁才是没良心的那个? “对了,让厨房给我送一桶热水上来。” 彼时靳宛的声音又从楼上飘了下来,沈玉溪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乖乖地去了厨房。 争霸赛的决赛已经进展到了一半,而在靳宛看来,这决赛的意义并不大。因为决赛跟初赛的比赛内容大同小异,区别只在于是否限制区域。 具体来说,就是决赛期间,哪个参赛者在邬京盈利最多,那他就能夺冠。 其实这样很无聊,不过靳宛也没对这个所谓的争霸赛抱有什么期待,毕竟这里不是二十二世纪,没那么多花样玩。而且风修对于商会首脑肯定是早就有了属意人选,这场比赛大多都是走过场。 不怕骄傲地说一句,光凭金达记出售香醋、烧酒这两条,整个乌国基本没人能跟靳宛拼财力。 所以虽然回来了,但是靳宛也没有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意思,所有事由依旧交给沈玉溪去处理。 靳宛这边甩手掌柜当上了瘾,可是沈玉溪就苦了。原以为掌柜的回来他能轻松了,谁知道靳宛不但没有给他分担压力,反而还给他增加了任务。现在沈玉溪既要忙着蔬菜种植的事,又要分心关注决赛进程,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跟他一比,靳宛就显得十分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然而沈玉溪刚要撂挑子,靳宛就被风修派人请进了王宫,说是要跟达夫人商量进帝都的诸多事宜。 沈玉溪越发无奈了,他总不能去跟主上抢人吧?但心里对主上也不是没有意见的,你说你王宫里人手那么多,商量大事叫谁不好,干嘛非得找上一个小丫头? 虽然这个小丫头是挺有本事的。 风修原也不想亲自来情人,谁知他收到靳宛回来的消息后左等右等,也等不到靳宛进宫拜访,所以他才会耐不住寂寞。 一进宫,风修、风泠都在,就缺一个风祁羽。 也不知风祁羽是被敖千打击得过了头,还是觉得靳宛越来越“出息”自己配不上,一听靳宛要进宫竟然忙不迭地躲开了。 “达夫人,原本本王还担心你不愿与我等同行。可现在金达记和三鲜楼都参加了大赛,想必达夫人对商会首脑之位已是势在必得了,那届时就仰仗达夫人多多关照了。” 一番问候靳宛身体的寒暄之后,风修便说出了这段话。 至于他口中的“届时”,靳宛猜测应该是指到了帝都之后……如今敖千的身份已破,这些人都知晓靳宛的情郎是当今太子爷,大家当然是能交好就交好了。 靳宛对于帝都那边什么情况也没有底,加之长安君这段时间可以说是销声匿迹,因而靳宛也无法做出保证。 只得淡笑,故意装作听不懂风修话里的含意道:“主上说笑了,我哪有这个本事。” 风修听了也不着急开口,而是笑吟吟地望着靳宛。 被风修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靳宛沉默了一阵,干咳一声问:“对了,不知主上宣我进宫所为何事?” 难不成就为了告诉我乌国想通过我来抱上太子爷这个大腿? 靳宛心里想的什么,自然不能让风修知道,人家好歹也是一国之主么,这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说出来就不好看了。 “本王这不是关心达夫人的身子吗?之前是本王思虑不周,这才让汤国的细作钻了空子。对达夫人造成的伤害,本王深感歉意。为了表示本王的歉意,本王已让人准备了一千两黄金,请达夫人笑纳。” 说着,风修就使了个眼色,当即就有两人抬着一个箱子进殿。 两人把箱子放在靳宛身旁,然后在靳宛惊讶又好奇的目光中,打开箱子露出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金条。 突然被一阵黄灿灿的光芒刺到了眼睛,靳宛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等靳宛回过神来,瞬间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假情假意地推托着,眼珠子却像是黏在了金条上一般挪都挪不走,看得风泠好笑至极。 第474章 贡品 第474章 贡品 “父王给了你就收下吧,你送的礼怕是还不只这点儿价呢。” 听到风泠柔柔的话,靳宛收回目光,对上风修那明显已经了然的视线。 诚然风泠对自己的父王是十分信任的,尽管清楚靳宛送的丝绸堪称简直连城,但她还是忍不住将这个秘密告诉了风修。不过对此靳宛恐怕早有预料,因此倒没什么反应。 毕竟靳宛内心的打算,就是让乌国在今年的朝会上拿出丝绸的。 因而靳宛微微一笑,看似漫不经心地道:“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想要征求主上的意见,您看?” 风修眸中精光闪过,笑着点头,吩咐随侧的内侍:“你们都出去,任何人没有本王传唤不得进殿。” “喏。”内侍低低应了一声,带着其余人离开大殿,并将殿门拉上。 此时大殿之中只剩下风修父女和靳宛三人。 没了旁人,风修的神色就和蔼了许多。 “好了,现在没有外人了,你这丫头有什么话就说吧。” 此刻风修对靳宛说话的语气也没了那股子客套和生疏,像是很寻常地对待一个晚辈。而靳宛恰好就比较喜欢这种真诚,因此脸上的笑意也盛了一些。 “距离朝会没多少时间了,我想斗胆请问主上,不知道我乌国将拿什么进贡给帝君?” 风泠作为备受宠爱的长公主,对于这些事还是略知一二的,当即代替风修道:“根据帝都传回的消息,帝君对你酿的桑酒颇为喜爱,因此父王便决定,将你送来的那些桑酒拿出十之七八,全部运送到帝都进献。” 靳宛多少都猜到了风修会把桑酒作为贡品之一,但是…… “就这个吗?” 桑酒虽然足够稀罕,可拿到这等隆重的场面,显然又有点不够分量了——当然,物以稀为贵,如今桑酒的价值比得上不少珍稀珠宝,甚至对帝君而言价值超越珠宝。可若想在众多王国中崭露头角,显然光靠桑酒是不行的。 “在本王看来,这是乌国历次朝会来能拿出的最好的进贡之物了,莫非你觉得不妥?”风修对桑酒可是信心满满的,但看靳宛那表情,难道她有更好的贡品? 风修不由得想到了之前风泠拿给他看的那几匹丝绸……当时他就惊住了,这世间竟还有比威灵帝国品质更好的丝绸,这岂能不叫他震惊? 思及此处,风修亦不免用炙热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靳宛。 见状,靳宛也不再卖关子,含笑对着风修道:“从我发现酒醋的酿制之法的那日起,我便知晓光凭我一个人,是无法守住这些财宝的。后来我也非常庆幸能够得到泠公主的赏识与庇护,也因此,我深知自己若想不被人夺取自由,目前可以依靠的就只有我的母国。” 这话说得风修心里连连点头,暗道还好这丫头不傻。 虽然敖千这个太子殿下的含金量很足,可惜也正因如此,靳宛想要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才更不容易。就算是王国的嫡亲公主,也未必能配得上帝国的太子爷。估计在帝君以及帝都的那些大臣眼里,就只有其它两个帝国的帝姬,才配得上他们隆凰帝国的太子殿下。 而且这帝姬还不能随便挑一个,必须是最受宠的那个才可。 遗憾的是,帝君对威灵帝国没有半点好感,他根本不可能让自己的儿子迎娶威灵帝国的帝姬,所以帝君如今的算盘都打到了巴南帝国皇室血脉那里。 当然,隆凰帝国的东宫与巴南帝国的帝姬联姻这事,前提得是敖千答应。就凭帝君对自己这个大皇子的了解,想要逼他娶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那根本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偏偏他还拿这个大儿子没有一点儿办法,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舍下身段亲自替大儿子把关了。 尽管风修并不清楚帝君的真实想法,却也不妨碍他以自己的立场思考。想当初他之所以不想承认傅凌天这个驸马爷,不就是因为觉得他的身世配不上自己女儿吗?但凡是疼爱孩子的父亲,都会想给孩子挑选最好的配偶,傅凌天这家伙可远远达不到他心里的期望值。 而帝君是什么人物?饶是他,见了帝君也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敬畏,想来帝君对儿媳妇的要求也是极高的。而靳宛的出身甚至还比不上当初的傅凌天,若非她本身极具能耐,风修根本不认为靳宛有望嫁给太子殿下。 可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内秀佳慧又如何?还不是得想办法给自己的外表镀上一层金? 既然靳宛已经是乌国的二品夫人了,那现在靳宛就得想办法提高乌国的声望和地位,最起码要有不属于五大王国的底气,否则到了帝都那样的地方,哪里还有靳宛说话的份儿? 帝都之中,可不缺少一掷千金只博美人一笑的人物,靳宛去了就是妥妥的乡巴佬。 想通了这一层关系,风修心中愈发坦然了。即使靳宛真要拿出那等品质上佳的丝绸,他亦能心安理得地收下。 靳宛是何等聪慧,这里边儿的弯弯绕绕早就咂摸透了。只是靳宛本意是在群王朝会之前打通威灵帝国的市场,奈何在与艾斯蒙奇接触之后,靳宛意识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也就不敢拿出桑蚕丝和威灵帝国的游商做交易。 这也正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加上在汤国、姜国和燕国耽误了不少时间,如此一来靳宛只能选择第二条路。 至于敖墨说的,靠着跟贵族做买卖来打出名声,靳宛压根没有将之列入过选项。想也知道这个办法不靠谱,这样做只会拉低丝绸的档次,把靳宛定位成一个纯粹的商人,这身份到底还是不入流的。 况且没有官方支持,这种买卖怎么可能做的长久。 有着共同想法的靳宛和风修,很快就敲定了朝会的贡品内容。除了靳宛已经送进王宫的五十坛桑酒之外,再加上五十匹由桑蚕丝纺成的真丝绸。 ——用靳宛的话说,不能一下子拿出太多好东西,那就显得这东西不够珍贵了。 风修听了后目露笑意,不得不说,靳宛这丫头的确很有头脑,难怪她能把买卖做这么大了。 第475章 林晟 第475章 林晟 靳宛回到邬京的三天后,决赛结果出来了,金达记不负沈玉溪所望,再次名列榜首。 于是在公布赛果那日,靳宛作为金达记的幕后老板登上了“领奖台”,含笑接过了一块象征“乌国商会首脑”的金牌。 ——嗯,靳宛全然没想到,自己竟也会有拿金牌的这天。 国舅爷笑眯眯地站在一旁,丝毫看不出被人夺冠的羞恼,那和善的面目,看得台下一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看客羞愧不已。 赵辉作为商会的执事,天知道颁发这块金牌的时候他内心是多不爽。可惜现在他也隐隐约约看出来了,似乎这商会首脑是早就有了内定人选,没瞧见国舅爷对那个叫靳宛的小丫头客客气气的嘛! 其他的参赛者,看到靳宛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长相妖魅的李如风在初始的吃惊过后,竟换上了高深莫测的笑容,盯着靳宛的目光就仿佛猫看到了鱼…… 当天下午,靳宛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祝贺她的人,只觉身心俱疲。毕竟这些人中有百分之九十都是陌生人,靳宛自打穿到了这个异界,可还没有被那么多达官贵人热情对待。 不过也难怪,在靳宛上台的那一刻,大家都知道了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子,居然就是乌国百姓口口相传多时的达夫人!今日得以一见达夫人尊容,不管是看戏的还是参赛的,态度都瞬间发生了改变。 由于乌国使团出发之日,早早定在了商会首脑争霸赛结束后的第三天,因此接下来两日,靳宛要做的就是尽快适应“商会首脑”这个身份,并认识商会的一些重要人物。 这里面就有赵辉此人。 先前已听沈玉溪提过赵辉,靳宛心知赵辉对自己肯定是多有不满,倒也没有拿热脸贴这个商会执事的冷屁股。 然而,靳宛的做法让赵辉误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主儿,于是在第二天的见面会上,靳宛诡异的发现,大家似乎没把她这个商会首脑当回事? 面对商会一众要员漫不经心的态度,靳宛面上不动声色,微笑着说:“今日是我上任的第一天,有何不妥之处,希望诸位长辈多多海涵。” 林家是商会的元老了,从商会成立的那一天起,林家就加入了商会。虽然多年过去,林家因为犯事被禁止参加首脑争霸赛,可是林家在商会的地位是有目共睹的,基本没人会挑衅林家的权威。 如今见当选商会首脑的,竟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就算这个小丫头片子是主上御封的二品夫人,林家也觉得可笑。只是林家可以不给靳宛面子,却不能不给主上面子,这才不情不愿地来参加今天的见面会。 此时听到靳宛发言,作为代表的林晟眼底闪过不屑,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随意地阖上了眼皮。 靳宛留意到了林晟的举动,不过靳宛没说什么,就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有心人注意到这一幕,心里更加认定靳宛不足为惧,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一分,心中对靳宛愈发鄙弃。 一个小丫头片子,说的难听点儿,他们在场的哪个人不是她的长辈?他们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饭还多,这么一个小丫头,就想骑在他们头上当头儿? 做梦都没这么发展的。 场中众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接靳宛的话,场面一下子冷情下来。 靳宛笑容不改,坐在大堂的首座上,目光从一个个或不屑或冷淡或高傲的面孔上扫过,心里倒也没有多少意外。这些人的表现并没带给靳宛多少“惊喜”,类似的情形,靳宛前世在二十二世纪早就经历过了。 偏生靳宛还要故作惊讶地说:“诸位的反应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还以为我初来乍到,会有不少前辈开口跟我谈商会的‘规矩’,或者是出言刁难,却不想前辈皆如此和蔼,竟都体贴地等着我讲话。” 靳宛的第一句话刚出口时,不少人都以为这小丫头是沉不住气了,要怪他们反应冷淡之类的。而林晟和赵辉,甚至都做好了回击的准备。 结果靳宛不按寻常的思路走,几句话硬是堵得人不知如何回应。 林晟睁开眼,蹙紧眉头望向首座的年轻女子,见靳宛惊喜中带着感动的模样不似作假,不由得暗暗思忖:这小丫头怕不是个傻子吧? “达夫人可别胡说,我们怎么敢刁难于你啊,你可是咱们乌国堂堂的二品夫人。”赵辉阴阳怪气地道。 靳宛一听,竟当真摆出严肃的面孔:“赵执事,你知道便好。” 众人:“……” 任谁都能听得出赵辉话里的嘲讽之意,毕竟赵辉对靳宛的称呼是“达夫人”,这说明他根本不承认靳宛商会首脑的身份。然靳宛的回答,却是“你知道便好”?她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不少人脸上都现出了怪异之色,显然是让靳宛的不按常理出牌,给打乱了行事的计划。 林晟不耐烦跟一个小丫头片子玩把戏,便淡淡地说:“达夫人,我们知道你很有本事,会酿酒会酿醋,还会讨主上的欢心。不过,商会可不是能让你玩过家家的地方,我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拼搏了多年才走到今天的? “对商会的事情,我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不上心的。所以,商会有我们看顾就成,达夫人可以把你的心思都放在你那才起步的买卖上,别让商会的琐事耽误了你赚银子的功夫。” 这话说的是相当不客气了,沈玉溪的脸上已经乌云密布了。 别人怕林晟,他这个沈家的少主可不怕。 “林晟,你想要吃下商会,也别把吃相弄得这么难看。主上为什么禁止你林家参加争霸赛,你林晟心里还没点儿数吗?别以为你林家在商会的资格够老就能一手遮天,当年我祖父建立商会,可不是为了让它成为你林家的一言堂!” 沈玉溪语气冰冷,丝毫不给林晟面子,话语里对林家也不存敬意,当下就让林晟眼神沉了下来。 他讥讽地扬起唇角:“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沈大人那短命儿子的遗孤啊?怎么,沈府的门你进不去了,现在只能抱着一个小丫头讨饭吃了?” 第476章 舌战 第476章 舌战 沈玉溪的脸色此刻难看到了极点。 “嘴巴放干净点儿。”沈玉溪还没说话,靳宛就出声了,并且还是带着微笑说的。 林晟正待说什么,就听靳宛又道:“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不要脸别人还要脸呢,传出去让人知道商会的某些人竟对沈大人不敬,你猜主上会不会夸你棒棒哒?” 此话一出,众人神情微变,竟是没人敢反驳。 而林晟被那句“你不要脸别人还要脸”,给激得怒火攻心。可偏偏靳宛说的话,又让林晟不得不在发火前三思。 ——他可没忘记,这个靳宛似乎颇受主上看重!说不定她一个状告到主上那里去,还真能给林家带来灾难。林家已经在主上那里有了污点,林晟不敢拿林家的未来去赌。 “达夫人此言差矣,林大人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何谈对沈大人不敬?众所周知,沈大人的儿子确实英年早逝,即使我等对此事感到颇多遗憾,可这又不是我等的错,达夫人你说对吗?” 林晟不能宣之于口的,赵辉却毫无顾虑。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即便商会首脑不能由他赵家的人来当,也没道理让一个小丫头占了便宜。 反正这是沈家和林家的纠葛,既然靳宛一个小丫头都不惧,他赵辉又有什么不敢谈论的。 大多数人眼睛里都露出了笑意,显然是在心底为赵辉的反驳叫好。还有的人眼神游移,像是尚处于权衡利弊之中,倒不急着掺和此事。 只有极少数的人,看着靳宛的眼神变得趣味盎然。这其中,就有一时兴起加入了商会的李如风。 李如风倒是沉得住气,虽然对靳宛很感兴趣,但是他也没有急躁地表示自己的立场。他倒要看看,这姑娘凭什么让主上如此厚待。 靳宛一派真诚地盯着赵辉:“有道是‘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就算我隔这么老远都闻见你嘴巴臭了,我也不能直接当着大伙儿的面说,‘赵执事您今儿是不是吃屎了,怎么嘴巴这么臭’啊!我只会委婉地提醒:赵执事,您要不要先漱漱口再来说话。不管怎么说,把嘴巴洗干净再出门都是很有必要的,您瞧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呢?” “你骂谁呢?!!”赵辉气得霍然站起,眼睛里燃着熊熊怒火,“你说谁吃屎了?” 竟敢拐着弯骂他!她算哪根葱哪根蒜!真以为有主上撑腰,他就拿她没辙吗?!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赵辉的人都愤愤地瞪着靳宛,仿佛只要赵辉一声令下,他们就敢冲上去撕了靳宛似的。 沈玉溪眼底充满戒备,喝道:“赵辉,你想干什么?我家掌柜的是光明正大赢得大赛的,更是主上御封的二品夫人,你想要以下犯上吗?” “说得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呢?”靳宛仿佛没有察觉那些不友好的视线,面露无辜地对赵辉说:“我刚才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又没有真的说赵执事嘴巴臭,你一个几十岁的汉子还跟我这个小女子计较么?” “噗!”有人憋不住笑了出来。 “你!”听见这动静的赵辉更是几欲吐血,又被靳宛给弄得进退不得,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林晟忽然冷冷地说:“达夫人,即便你是主上御封的二品夫人,对赵执事这样的前辈如此失礼,应该也说不过去吧?” 赵辉气呼呼地坐下,看来是被林晟声援自己的举动安抚了,但想要他原谅靳宛很难。 “林叔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靳宛故作惊奇地看着林晟,“照你这么说,你是承认刚刚你对沈大人言辞不敬啦?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也免得我拿赵执事举例说明了嘛!” 林晟不知怎的又扯到自己身上来,虽然靳宛的回击速度让他诧异,但他也并不惧怕,只平淡说:“此时我们是在谈论你和赵执事的问题,至于我对沈大人是否不敬,在场众人自会分辨。 “我这人说话一向直来直往,料想以沈大人的大度,亦不会追究的。可若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非得歪曲我的本意,那我也无话可说。” 靳宛听得眸光乍现,这林晟果然没有赵辉好对付。 现场几乎没有人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靳宛当然不会蠢到去向这些人讨援,便笑眯眯地转向赵辉道:“赵执事,林叔说的很有道理,公道自在人心嘛! “所以刚才我和林叔说话时,赵执事其实不用这么着急,这不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嘛!林叔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心里,白瞎我这么费心思地给赵执事举例,还平白惹得赵执事动气了,真不值当。” 赵辉越听越不对劲儿,敢情这是嘲讽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眼见赵辉的脸更黑了,靳宛也不给他再呛声的机会,忽然就板起脸摆出了正经的样子。 “从赵执事的反应,可以看出赵执事也对用词不当一事深恶痛绝。所以林叔啊,虽然你性子直,可为了商会的和睦,希望你以后还是措辞谨慎一点,不然像今天这样惹得大伙不高兴,那就是你的罪过啦。” 林晟:“……”说来说去,错还是在他? 众人面面相觑,明显都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看样子,这个新上任的头儿,好像……并没有她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此时场中有两人,已经忍笑忍得胃抽筋了。 沈玉溪早就见识过靳宛的“厉害”,可是他从不料靳宛竟能彪悍至厮!同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狐狸打交道,靳宛非但不落下风,反而是把林晟和赵辉堵得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真乃神人也! 还有个李如风,越来越觉得自己碰到了宝,他小瞧这妮子了…… 林晟憋了半天脸都青了,最后只恨恨吐出一句:“别叫的那么亲热,我当不起你这声叔!” “不叫林叔我叫什么好?总不能跟着赵执事乱叫‘林大人’吧?据我所知,林家可没有当官的。”靳宛“无奈”地说,仿佛这个问题真的让她很困扰一般。 林晟的脸登时成了猪肝色。 第477章 求亲 第477章 求亲 沈玉溪是靳宛的手下,她家沈大厨既耐操劳又听话,靳宛这个护短的人,自然不容许有人当着她的面欺负沈大厨。 跟赵辉和林晟这一番唇枪舌剑下来,靳宛心道沈大厨胸口的气应该出的差不多了,也就没有纠缠不放。 正待转了话锋缓和一下气氛,忽地听见外头响起喧闹声,靳宛高高抬头想越过众多颗脑袋瞧瞧出了何事,奈何人长得实在是太矮了点儿,抻直了脖子好一阵儿也没能瞧见啥。 不过靳宛也不用着急,很快就有人进来给林晟和赵辉报信儿了。 “林大人、赵执事,宫里来人了。” 说完这句话,那报信的人有些胆战心惊地偷觑了靳宛一眼。发觉靳宛正看向他,又慌慌张张地垂下了头,脑门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林晟同赵辉隐晦地对视,却不知这时宫里为何会派人过来? 就在众人心怀各异时,大门处响起一道清朗如风的嗓音,引得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去。 “本王子没来晚吧?听说今日我乌国商会迎来了一位新主,本王子特地来瞻仰一下新主的风姿。” 这声音、这语气,分明就是前几日故意躲避靳宛的风祁羽。 听到这话的众人齐齐回身,皆是一脸目瞪口呆地望着俊朗无双的风祁羽跨进大门,直直朝他们走来。 这、这不是在梦中吧?羽王子居然屈尊降临了? 邬京里的人都知道主上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有多宝贝儿,从他偷偷溜出王宫之后,由于担心羽王子的安危,羽王子每去一处都得先征得主上的同意。换句话说,羽王子今日到此,是得了主上授意的。 寻常时候商会可没有这般荣誉,如果非要找出今天跟以往的不同之处来…… 众人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了首座的年轻女子,脸色俱是微微变化。 风祁羽第一时间对上了靳宛的视线,瞧见女子柔莹的目光,他此前心内种种复杂的滋味儿,竟神奇的溘然消逝。从小家碧玉的女子眼中,风祁羽清晰地感觉到她对自己的善意一如既往,她还是将他当做如兄长般的大哥。 ——实际上这是风祁羽自己的想法,而在靳宛心里,风祁羽才不是什么大哥,他是小弟还差不多。 无论如何,靳宛的坦荡都让风祁羽心生羞愧,觉得自己玷污了两人之间这份纯洁情谊。现在想想,纵然他再放不下靳宛,端的也没必要躲避,这委实不是君子所为。 好在一听父王说靳宛今日要来商会上任,恐会遭受商会成员刁难,他便不顾一切地赶来,目的就是要给靳宛撑腰。风祁羽就想让这些人看看,靳宛是他羽王子的至交,看谁那般不识相地敢开罪她。 想到此,风祁羽脚步略急,人群让开一条道路,让羽王子和他身后的禁卫军进入大堂。 “数月不见,羽王子越发身姿卓越了。”靳宛迎上前,笑意潋滟地张口。 闻得此话,在场之人的神情又是一变。 如此熟稔的语气,显然两人关系并不寻常。一些原意保持中立的人,此时愈发摇摆不定,隐隐约约有偏向靳宛这边的趋势。 而赵辉与林晟的面色,简直不能用“难看”二字形容。 “小宛就别拿我取笑了。”风祁羽对着靳宛全然摆不出架子,眼神柔和了几分,“听说你安全抵达,我本想早日去拜访,却忙得抽不出身,你不怪我吧?” 靳宛被掳去汤国后,风祁羽可是险些带兵打过去了的。后来两人在汤国分别,靳宛去了姜国和燕国游历,这才分别了数月。对于风祁羽口中的“抽不出身”,靳宛知道八成是水分居多,但也用不着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当下笑着摇头。 “那就好,我生怕小宛记仇了。”风祁羽故意装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实则想到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心中却是沉甸甸的,真是百味陈杂…… 他风祁羽不是不敢同太子爷争,而是找不出争的理由。小姑娘一颗芳心早在太子爷身上,两人当初结识于困窘之境,相互扶持走到了今日,别说是他,这世上怕是没一个人有资格插进去。 吃力还徒惹憎厌之事,他不做。 见风祁羽好像没什么异样,靳宛轻松不少,放心地同风祁羽开起玩笑来。 见他俩宛如多年好友一般随意谈笑,林晟和赵辉的心沉到了谷底,其他人则是后悔有之、后怕有之。可转念一想,羽王子正值青年,靳宛这丫头虽然在他们看来跟个稚子没什么两样,这年龄配上羽王子却正好合适。 这么一想,就连林晟都懊恼了,心想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竟没想通这里边儿的关窍? 风祁羽一来,无形间给靳宛壮大了声势,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如今商会的老狐狸们都知靳宛身份不简单,一个二品夫人的名头可比不过王妃来得贵重,毕竟风祁羽明显就是乌国的下一任国主,真要惹恼了靳宛让得风祁羽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们这些老家伙一把老骨头可不够人拆的。 然而…… 没过多久,靳宛这未来王妃的帽子就被人给摘了。 风修听到城中竟盛传靳宛即将嫁入王宫,成为羽王子的正妃,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别人不清楚靳宛后面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么?若这话传进太子爷耳朵里,他王儿怕是有险。 于是第二天,风修便下了一道圣旨,禁止任何人传播谣言,务必要将谣言扼死在摇篮之中! 可经此一事,朝中众臣竟也浮起了不一样的心思,几乎全都后知后觉地认识到:靳宛这他娘的就是一座大金山啊!哪个要是能把靳宛娶进府里,离富可敌国就不远了! 风祁羽可不知道,自己现身给靳宛撑腰这一个简简单单的举动,将给靳宛带来什么样的烦恼…… 在动身赶往帝都的前一天,三鲜楼仿佛一夜之间成了香饽饽,一大波人簇拥到此——虽然平常三鲜楼的客人就不少,可这天来的人都不是奔着吃来的,而是奔着靳宛来的。 三楼房间内听到沈玉溪通报的靳宛,不信邪地打开了窗户,顿时就被楼下那挤成菜市场一般的大场面给骇得六神无主。 沈玉溪在她身后幸灾乐祸地笑:“恭喜你掌柜的,活了十九年,终于有媒婆登门跟你求亲了。” ——没错,底下的那一堆人海,几乎都是来给靳宛说亲的媒婆,外加求亲的一干富贵子弟。 这一刻,靳宛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第478章 临行 第478章 临行 一众媒婆几乎要踏破三鲜楼的门槛,严重影响了三鲜楼做生意,也逼得三鲜楼的主子偷偷摸摸从院子的后门离开了。 临走时,靳宛将靳海也带上了,祖孙二人跟着沈玉溪往沈府走。 靳海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从一个长辈的角度上,他很乐于见到自家孙女能引来那么多的求亲者;可另一个方面,他的孙女已经“名花有主”,他竟遗憾的不能享受一下挑选孙女婿的乐趣。 明日就是乌国王室启程的时间,而眼下三鲜楼是不能回去了,靳宛可不想被那些媒婆烦死。所以,今天剩下的时间就要在沈府打扰了。 好在商会发生的事已传进沈立威耳中,对于孙儿的这个“老板”,沈立威心里再没有以前的那一点芥蒂。因而靳宛到来时,沈立威给予了百分百的热情欢迎。 “多谢沈大人肯伸援手,不然今夜靳宛只能露宿街头了。” 沈立威知道靳宛是在说笑,便笑道:“既然达夫人这么说,那就请达夫人以后给老夫几分薄面,对我家睿儿多多担待。” “大人见外了,你直呼我的名字就行了。”靳宛反被将一军,擦擦额头的虚汗干笑。 “你不也是叫我沈大人么?”沈立威竟老不修的对靳宛挤眉弄眼,让沈玉溪直呼丢脸。 因着沈玉溪这层关系,所以几人很快便熟悉起来。沈立威对着靳海喊“老弟”,靳宛就只能跟着沈玉溪喊沈立威“爷爷”,只不过要在前面加上一个姓氏。 沈立威对外人和对自己人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尽管靳宛贵为乌国的二品夫人,理论上比他还要尊贵,可见靳宛不介意这些虚礼,他也就把靳宛当做一个晚辈来看待。 晚上用过膳,风泠不知从哪里收到的信儿,居然找到了沈府。与风泠一起的,还有傅凌天,以及她那个刚过百日的孩子。 沈豫恭敬地把人领到主子们聚谈之所——沈家花园的亭子。 “老臣见过长公主……” 见到来人,沈立威刚要对风泠和傅凌天二人下跪,风泠就说道:“沈大人不必拘礼,此处都是自己人,我们不讲究这个。” 靳宛大辣辣地拉起欲要随同沈立威跪拜的靳海,然后走向风泠,笑嘻嘻地看着她怀里包得牢牢的小家伙。 沈立威惊讶问:“长公主,你怎么把小侯爷带出来了?小爵爷尚且年幼,怕是受不得夜晚的凉风。” 说着,沈立威就吩咐沈豫去准备一个小火炉。 靳宛也想起来小家伙才几个月呢,于是用不解的目光望着风泠。 哪知风泠不以为意地:“玄儿哪有这么娇弱,旺福镇的孩子刚满月就能出门了,玄儿已经满百日了,总不会连那些孩子都比不上。” 沈立威:“……” 自从去了旺福镇那样的小地方回来,长公主的思维都变得很有村妇气息了。 风泠却不理旁人如何想的,径直把玄儿塞到靳宛怀里。这突然的举动让靳宛受的惊吓不小,立即手忙脚乱地把孩子抱好,身体都有点僵硬了。 “泠姊姊,你快吓死我了,哪有你这样一声不吭就把孩子往人怀里塞的。”靳宛抱怨道。 不过怀中柔软的小东西,还是让靳宛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小东西显然正熟睡呢,即便是被自己不着调的亲娘塞给靳宛,他也没有醒,还砸吧了一下小嘴吐了个口水泡泡。 “这次你和父王去帝都,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而我和你傅大哥被这小家伙困住了,必须留在王宫,所以我想了又想,还是带上玄儿来见你一面。否则明日你一走,再回来恐怕玄儿都长大了。” 说着说着,风泠惋惜地叹了一声。 沈立威却听糊涂了,“长公主此话何解啊?历年群王朝会的时间也就几个月,长公主何必过忧?” 沈大人不知道靳宛的情郎是太子爷,这一去很可能就被留在帝都了,所以风泠忧桑地表示不想跟沈大人说话。 靳宛假装听不懂,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家伙,笑道:“泠姊姊说的有道理,小孩子长得很快,可能下次再见到玄儿时,玄儿都会跑会叫人了。” 沈豫按照沈立威的吩咐拿了一个生了火的小火炉过来时,众人都围着石桌坐下了。见小侯爷是在靳宛怀里抱着,沈豫便将小火炉放到靳宛脚边。 风泠柔美的脸上有着一抹淡淡的哀愁,沈立威正在考虑要不要给长公主和靳宛一点私人谈话的空间,便听她捏着帕子对靳宛道:“听说帝都不像我们这些小王国,那里的人非常看重阶级差异,对小王国的人很不友好,更别说是你……你要小心啊!” 这话还是风泠无意间听父王提起的,风修也很关注靳宛和太子爷的事情,毕竟靳宛一旦真成了太子妃,那对整个乌国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但风泠对靳宛的关心是实实在在的。通过在旺福镇和大个子相处的那些时日,风泠认为太子爷对靳宛的心意应该不会随便改变,可两人想在一起,光靠两厢情愿是不够的,客观上还有很多阻挠。 越想越不放心,因此风泠坚持要在这时过来找靳宛。 “若是真在帝都待不下去了,你就回来吧。”风泠真切地说道。 听罢,靳宛心知风泠是担心她会因农家出身而在帝都受辱,心里也是满满的感动。 不过风泠却不知靳宛已通过了龙大将军的审核,即使帝君还不能松口答应敖千迎娶靳宛,却也不至于对靳宛太过刁难。就算帝君不肯给敖千面子,也绝不会不理龙大将军的意见。 只是这些话不方便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来,因此靳宛只是冲着风泠宽慰一笑:“泠姊姊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会让自己受气。况且,我也不是去了帝都就不回来了,毕竟还有不少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这次没时间回靳家村,关于丝绸的事宜都是靳宛通过沈玉溪解决的,具体丝绸作坊发展到什么程度了,靳宛也不是很清楚。 不过之前靳宛就在信里告诉沈玉溪,派人将作坊出的丝绸运送到邬京,所以靳宛一回来便能看见藏在三鲜楼里,那一屋子的丝绸。 可丝绸既然要现世,靳宛便不得不回一趟靳家村,亲自将后续事情安排好。 第479章 感知 第479章 感知 这天一早,邬京城门数不清的臣民蜂拥而至,以乌国王室和大臣为首,齐齐为那数百人的队伍送行。 马车载着他们的王和贡品,朝着遥远的帝都驶去。 风泠身披狐毛大氅,怀里抱着小小的玄儿,矗立在城墙之上眺望那些远去的人影。瞧见她这怔忪的模样,傅凌天靠上前来,猿臂一伸揽住自家娘子的肩头。 “夫人何必如此?父王等人此次不过是数月便回来了,或许那时还能给我乌国带回一个喜讯,夫人当高兴才是。” “是么?”风泠却轻轻蹙起双眉…… 不知为何,她的心却隐隐有些不安。 如今距离朝会到来只有两个月,乌国的使团出发日子不算早,若不加快行程还真有赶不上的危机。好在风修本人也不是那等贪图享乐之辈,因此队伍才能毫无顾忌地赶路。 靳宛放下撩起的窗帘,扭头冲一脸局促的靳海温婉笑笑。 “爷爷不用紧张,大家都在专心赶路,没人会注意我们的。” 靳海搓了搓手,看了一眼神色不变的沈玉溪,苦着脸说:“小宛啊,也许沈老哥说的对,爷爷应该留在邬京等你回来的。” 原本这次靳宛回来,靳海已经下定决心孙女去哪儿他就去哪儿,所以一听靳宛主动提起要将他带去帝都,憨厚的老农夫就想也不想地点头允了。 可后来和沈立威一番交流,靳海才知道帝都那样的地方,压根不是他这样身份低微的人该去的。不说那里都是些高高在上、瞧不起贱民的贵族,光是帝都的氛围就不是他能适应的,故而沈立威便对靳宛提议让靳海留在沈府。 最后连靳海也动了心,奈何靳宛自有打算,哪里肯听呢? “爷爷,之前没有同你说太多,是因为在邬京有诸多不便。”靳宛好像没听懂靳海话里的顾虑,举动自然地依近老人安抚:“爷爷在邬京待了这许多日子,应当也明白我手上有不少让人觊觎的东西,先前事发突然,很多消息没能及时散播出去,又有主上在邬京坐镇,你在邬京才能无恙。 “可现在主上要去帝都,还带走了邬京大部分的精锐,爷爷再留在邬京,只怕闻讯赶来的那些吸血鬼不仅会伤了爷爷,还会把邬京搅得天翻地覆……” 靳宛心内叹息,若不是清楚这一点,自己又何必让靳海受这份奔波的罪呢?偏偏如今许多人都知道靳海长什么样子,根本不可能将靳海送回靳家村藏起来,否则那里的一切都要暴露了。 想到这里,靳宛又不得不感到一阵头疼。 虽说爷爷的安全是没问题了,但是靳宛在乌国的那些基业,大概是免不了要被人“暗访”,只希望那些家伙别弄出人命吧。 靳海倒不是不明事理的老糊涂,靳宛这稍微一解释,他就明白了个大概,也就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知道靳宛现在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单纯的乡下丫头了,自己能为这个孙女做的事并不多,只要不给她拖后腿就行,其它的事就算他这老头子想帮忙,那也是有心无力。 而靳宛见靳海静下心了,便靠着车窗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琅琊坳,一处荒无人烟的天险之地。 这里并不是乌国前往帝都的必经之路,可若是想抄近路,乌国的使者团就只能选择穿越此地。前不久急着赶回帝都的敖千等人,也同样是走了这条路。 那个时候,敖千并未发觉此地有不妥之处,然而这一日,阴冷的风飒飒刮过,天空阴沉昏暗,看起来令琅琊坳的恐怖又增了几倍。 越是靠近琅琊坳,靳宛的眉头就拧得越紧。 远远看去,那处阴云密布、烟雾笼罩,竟好似有什么邪祟之物游荡一般。尽管前方的探子回来禀报说没发现任何危险,可靳宛就是怎么也坐不住。 “停车!” 马车里传来达夫人悦耳的嗓音,驾车的禁卫军小队长不由得一愣。 但他不敢怠慢,达夫人可是连主上都礼让三分的人,何况主上出发前曾明明白白地吩咐过,达夫人的命令一律遵从。 于是靳宛所在的这辆马车便停下了。 异动很快传到风修耳里,虽不理解靳宛的举动,但风修却不介意分出一点时间弄清她的意图。 很快,沈玉溪亲自过来了。 “主上。” 他行了一礼。 负责伺候风修的内侍公公打开窗户,和气地道:“沈公子,主上问是否达夫人那边有不妥?” “回公公,正是我家掌柜的命我过来为主上解惑。掌柜说,她心有所感,似乎前方危机四伏,还请主上再派人前去细探。” 话音落下,车内的风修惊疑一声。 须臾,风修温和问:“她可说了危机何来?” 沈玉溪摇摇头,忽然想起主上看不见,便又开口:“掌柜的没细说,仿佛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有这种预感……”或者说,这只是她的一种直觉罢了。 最后一句话沈玉溪没说出来,即便他总说靳宛这个掌柜不可靠,但跟了这丫头许久,沈玉溪总觉得自己不能小觑她,因此对于她的话沈玉溪并不怀疑。 况且,就算是预感有误,也不过是多耽搁点时间探查得更清楚一些而已。 风修颇感有趣,可是正如沈玉溪所想,这只是一件小事,给靳宛一个面子又何妨。 于是风修下令拨出两个小队前往琅琊坳,仔仔细细地搜寻那附近,一丁点儿异样都得留心了。 探查小队领命出发,剩下的人就原地休整。 沈玉溪带着风修的答复返回,靳宛倒是不觉得意外,透过车窗眯着眼眺望那带给自己无边心悸的琅琊坳。 “到底是什么……”靳宛喃喃,心里越发不安。 自从修炼了《帝罗诀》之后,靳宛对于周遭环境的感知也强了很多,在靠近琅琊坳的时候,靳宛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流动都加速了。那种仿佛被人盯上的感觉,让靳宛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可惜靳宛修习心法的时日尚短,连内气都只有薄薄的一层,压根无法清晰感知到危机的来源。 正当靳宛出神时,前方突然炸出了一声巨响—— “轰!” 第480章 变故 第480章 变故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个地方。 靳宛则是面色突地一变,隐隐约约听见脑中有个声音叫自己小心。顾不得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靳宛倏然跳下马车朝风修那边跑。 那厢风修正惊疑不定,就听见内侍公公说了一声“达夫人过来了”,他只好按捺下心底的冲击朝靳宛看去。 “发生了何事?”一见到靳宛面露焦急,风修心底蓦然一动,直觉靳宛应该知晓什么,竟脱口而出。 然而话一出口,风修就有些懊恼,靳宛到底年纪尚轻,连他都不清楚的事,靳宛怎么答得上来? 谁知靳宛一改平时的从容,急促道:“快让队伍收拢,准备迎战!” 逃不了的,他们这些人……虽然不知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但靳宛就是断定,只能打,不能跑!因为跑也跑不掉! 靳宛这念头可以说是来的莫名其妙,可是靳宛却没有丝毫怀疑,因为自从长安君销声匿迹之后,这是靳宛第一次听到长安君的声音! 没错,靳宛敢肯定刚刚脑子里那句“小心”是长安君说的。尽管听起来好像长安君与自己距离遥远,导致自己只能听见很模糊的声音,但和长安君相依为命这么长时间了,靳宛不至于连小正太的声音都分辨不出。 当务之急不是追究长安君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靳宛话出口后便撒腿跑向队伍外围,拦住了那些蠢蠢欲动想去接应探查小队的人。 风修深邃的目光从那片浓浓的烟雾收回,按下心里的疑惑,古井无波地将风祁羽唤了过来。 早在靳宛要求停车时,风祁羽便想过来了,只是碍于护卫队长的身份才迟迟不动,以免被风修认为沉不住气。此时靳宛本人都跑出来了,风修再一传唤,风祁羽哪还静得下心。 “父王有何吩咐?”他驾着马到车旁,沉声问。 风修隔着马车给他下令,将靳宛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风祁羽,后者一听便去照做了。 有风祁羽出马,队伍很快就回收摆出战斗姿态,慌乱的人心也渐渐稳定。 “小宛你快回去,跟父王待在一起。”风祁羽不希望靳宛受伤,所以难得板着脸将靳宛赶离自己身边。 靳宛却好像没听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 “你发现了吗?” “什么?”风祁羽心一紧。 靳宛低声说:“雾……在向我们靠近。”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皆是一阵心寒。待他们仔细再看,果然发现那烟雾已经距离他们不足一里。 “这、这是风吹的?”有人咽了咽口水小声说。 风祁羽彻底沉了脸。 不,虽然琅琊坳内阴风阵阵,但琅琊坳外常年无风,这才是琅琊坳被称为“天险之地”的原因。除非琅琊坳遭到破坏,否则所有的风经过琅琊坳,都会被困在坳中。 就在众人猜测不定之际,半空中忽然响起一道道阴冷的笑声。 “桀桀桀……” 所有人神情大变,抬头四处搜寻发出笑声的人。可那笑声听着不像是一个人的,可见敌人也是有备而来。 靳宛抿紧唇,眼睛定定地看着烟雾中的某个方向。 “何方宵小,可敢现身?”风祁羽沉着地开口。 声音里的镇静安抚了禁卫军,众人再度凝神。 “啧啧……本想让尔等主动进来送死,哪知尔等有所察觉,平白让我等多费了力气。不过看在尔等中还有几个能入眼的小家伙,不如尔等臣服于我,如此今日这一死倒能让尔等免去。” 闻言风祁羽面色微寒。 他好歹也是一国王子,目前为止除了敖千,就连风修也少有对这唯一的儿子疾言厉色之时,更不说是摆架子让他“臣服”。 “阁下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我等乃乌国使者团,阁下既然敢在此处伏击,想必是做好了跟帝国为敌的准备了,何不现身一见?” “小子少用激将法,就凭你们这些人还没资格见我们一面。”又一个声音阴恻恻地说。 靳宛狐疑越深,这些人究竟有何目的?若是想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理应在一开始他们手忙脚乱的时候动手,而不是与此刻这般同风祁羽多费口舌。 忽然后方响起脚步声,同时风修平静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 “本王乃乌国国主风修,几位若有事大可直言,不必刻意威慑本王这些不成器的麾下。” 众将士齐齐心惊,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来人的威压之下他们心中竟都被种下了恐惧种子!在这种心态下,一旦交手他们必然会有所畏惧,顶多只能发挥平时的四五分实力! 风祁羽这时不好说什么让父王不出来的话,否则岂不是证明他们没有战胜敌人的信心?何况遇险时躲在后面,可不是一国之主的作风。 因而风祁羽只能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在敌人对父王出手时扑上去。 “哼!什么乌国,老夫可从未听过。”一道冷哼宛如重击直达众人灵魂,意志力稍弱的都是浑身一颤。 就连风修也有一刹那的失神,风祁羽则只比风修受的影响还要大一点,可等他看向关心的人儿时,却发现靳宛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眯眼沉思。 怎么回事? 风祁羽心中微惊,父王就不说了,可怎么连靳宛也比自己定力更胜一筹? 这个时候烟雾已将所有人裹在其中,局面对他们更加不利,纵有退却之心也没有后悔的余地了,所以风修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臣服,要么……死!”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风祁羽招呼众人围拢,脸上现出一抹凝重。 可很快,周围就接连有人发出惨叫,令风祁羽面色更加难看。 混乱中靳宛忽地生出警兆,躲闪不及中下意识运起了帝罗诀,一缕黑点还没碰到靳宛的后背就消失了,而靳宛的身体骤然爆发出一阵绿光! 绿光乍现,烟雾竟然如同冰雪般消融,使者团的所有人还没从惨叫声中回过神,就发现刚刚蒙蔽他们感知的烟雾不见了。 与此之际,隐匿在烟雾的人也被这变故震住,不由得惊呼出声:“不可能!” 第481章 目标 第481章 目标 可绿光的存在就宛如圣光,以前无往不利的烟雾一触即逝,容不得他们不接受。 与这些人相反,靳宛并没有不适之感。尽管身体的异状也激起了靳宛的好奇心,但眼下显然不是探究的时候,因为敌人的注意力已经被靳宛吸引了。 失去烟雾的遮掩,靳宛等人终于能看清来人。或许是对烟雾的掩护功能有充足的信心,所以敌人并未多做伪装,让他们可以清晰看到来人的真容。 粗略一扫敌人大概有七八个,除了两三个年纪稍轻的是中年男人,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此刻,那些老头看着靳宛的目光充满了势在必得的意味,好像打定主意要弄清靳宛身上的秘密。 这使得靳宛心生不妙,迅速防备地绷紧了身子。 风祁羽也不废话,趁着敌人还没反应,立马下令:“动手!” 禁卫军对主人一直都是令行禁止,命令下达的霎那,除了方才惨叫的人,其他人都对几个来历不明的敌人发出了攻击。 “不自量力!” 一声冷哼,为首的老者袖袍一挥,又是几缕黑芒射向禁卫军。在他动手的那一刻,其余人也冷漠地出手,明显没有把乌国的这些武力放在眼里。 风祁羽护着风修后退,想要将靳宛也圈进他们护卫的中心,奈何靳宛已引起了敌人的兴趣,一时间就有两个人直奔向靳宛。 来者武功不弱,但靳宛并没有慌张。最可怕的东西是未知,所以当烟雾散尽,敌人现身时,靳宛心里的忐忑反而减轻了不少。 加上长安君给的心法确实不俗,靳宛虽然没有练成内功高手,但对上这两人,也并非没有周旋的余力。只要禁卫军能把握时机斩杀另外几人,就能过来帮忙将这二人困杀。 到底是乌国比较人多势众,加上此行来的都是乌国最精锐的战士,又有禁卫军的合击之法,因而靳宛并不是很担心。如果连这几人他们都对付不了,那一国精锐的名头未免太丢脸了,乌国又有何脸面去帝都参加朝会。 估计风修也是心中有数,所以也没见这位乌国国主有半分惊慌失措,见状靳宛更是安心许多,也就集中精神应对眼前的敌人。 本来风祁羽想要去援助,但敌人的攻击不是只针对靳宛一人,他一动就被人锁定了目标,很快风祁羽也自顾不暇。 “几位的到来虽然出乎本王意料,可即便几位武力不凡,也双拳难敌四手,本王这么多战士磨都能将几位磨死,本王实在不解几位为何要与本王为敌?” 风修被人牢牢护在中间,远离几处战场,而他的声音幽幽传进众人耳中,让包括禁卫军在内的众将士都是为之一振。 “什么乌国国主,凭你还没资格让老夫与之为敌。只不过是几只过路的蚂蚱,老夫想捏就捏死了,你倒是自觉好大的脸。” 不可一世的语气比风修还狂,靳宛听得又是心脏一抖。 不知道为何,这几人的态度让靳宛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之前在哪里遇到过…… 一个精神恍惚,靳宛就被人打中了肩膀,那只手掌被黑芒覆盖,拍到身上的瞬间让靳宛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黑芒像是艰难地破开什么防御一般往靳宛体内钻去。 “嗯?” 打中靳宛的人收回手,惊诧地看见自己的手反被一层绿光侵蚀。 “这丫头真有古怪。”他眼中闪过兴奋的光,好奇之余更坚定了将人掳走的决心。 之后两人的攻势加大,他们都看得出来靳宛才习武不久,不然也不会不懂什么进攻的招式。虽说靳宛的内力似乎不弱,可光有内力不会使用也是白搭,他们两人联手之下靳宛必定无路可逃。 风修也发觉了靳宛处境的不妙,可他派去援助靳宛的人都无法靠近三人。这些人的数量虽少,却都是难得的高手,想解决他们真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 其实如果不是靳宛被盯上了,风修更想通过人海战术拖延,时间一长敌人纵有再深的内力也会消耗完,那时才是他们反攻的好时机。可没想到一开始靳宛就遇险,而且还是一次性对上两个人,这让风修十分震惊,毕竟他一直以为靳宛也就脑子比较好使,哪知这丫头还会武功! 眼看再拖下去靳宛安全不保,风修毫不犹豫让禁卫军总队长亲自去救人。 总队长还想说什么,风修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他:“若达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我乌国崛起的希望就破灭了,她的命比本王还重要!” 这话说的太重,总队长不敢违抗,扔下一句“护好主上”就提刀冲了过去。 风祁羽眼睛都红了,不仅是因为靳宛遇险,还因为敌人实力太强,已经有许多战士被那诡异的黑芒击中,倒在地上痛苦不堪地哀嚎,直到声音渐歇。 就连他此刻交战的这个对手,武力也强的不像话,他一时半会根本脱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靳宛柔弱的身躯遭人击飞。 风祁羽恨不得冲上去杀了那两人,但他实力不够,除了在这里恨得咬碎了牙,其他什么事都做不了。 靳宛倒下的位置恰好是靳海和沈玉溪所在的马车,被小队长死死拦在马车里的两人,只听见“砰”的一声响,紧接着马车轻微摇晃了一下。 “达夫人!” 小队长大惊失色,他们这里跟交战中心有点距离,因此他也不知道前面战况如何。可达夫人离去前曾郑重交代他保护好马车上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他们半步,故而小队长才会带着自己的属下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 却不料竟看见达夫人被人一掌击了回来,小队长当即上前欲将人扶起。 “小宛出事了?外面怎么了?” 靳海惊慌的声音传出,狼狈砸在车轱辘的靳宛脑子清醒了些,手一抬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依旧冷淡地冲小队长点点头。 “爷爷,我没事。”靳宛强忍着身上的剧痛,语气平淡地说,“有强盗拦路抢劫,爷爷千万别出来,不然会给主上添麻烦的。” 靳宛也不想将爷爷说成累赘,可如果不这么说,靳海必定坐不稳。 果然,靳海苍老又苦涩地安慰:“爷爷明白,爷爷不会给主上添麻烦,小宛你快回来跟爷爷一起……” 说着靳海就要推开门将靳宛拉到车上。 第482章 活尸 靳宛眼睛一瞥,察觉那两人已经被总队长带人纠缠住,松了口气之余又匆忙按住车门:“爷爷别担心,我和主上他们在一起很安全。” 转过头看向小队长,靳宛又低声道:“现下敌人应该已经尽数现身,他们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你若不怕被认为是弃主而逃的叛徒,我想请你一有机会便将这些人带走,回到轩城将此处发生的事上报。” 事实证明,靳宛最初让他们准备迎战而非后撤是明智的,否则他们一撤退就失了先机,很可能一头雾水的时候就被敌人逐一蚕食。不过现在却是逃跑的好时机,那些人的精力已被分散,暂时他们应该无力顾及十几个逃走的小人物。 当然,靳宛也不是很确定……如果对方一开始就抱着赶尽杀绝以免后患的想法,肯定很难让人逃出去,靳宛现在如此嘱咐也不过是想留后手护住这些人,而不是丧失了灭敌的信心。 只可惜在最初左笙就被最强的那人牵制住了,不然那时对靳宛出手的就不是两个较弱的家伙,而是一个恐怖的老怪了。既然无法寄望于左笙保护爷爷和沈玉溪,靳宛唯有将这个任务交付给禁卫军。 小队长目光闪了闪,看起来有点挣扎。 靳宛还待交代几句,队伍后方突然一阵骚动,有人惊恐地大喊:“死人复活了!” 话音才落,又起喧哗:“啊!你做什么?” “死尸咬人了!快退开……” “这里也有,他、他竟然……啊!” 突如其来的骚乱破坏了战士们整齐划一的合击之术,敌人立即抓住机会反击,攻势愈发凌厉。 靳宛扫向骚乱的源头,眼里却映入了一片片黑雾,顿时表情一僵。 什么鬼,怎么会有黑雾从人体里冒出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靳宛还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一幕:原本被黑芒击中倒下死亡的人,一个个浑身冒着黑雾爬了起来,呆滞地扑向周围的同伴,像野兽般撕咬着同伴身上的肉,简直像是从地狱爬出的食人魔! 帝罗诀心法在体内自发运转得更快,靳宛的双眼蒙上一层浅淡的绿光,使靳宛能够清楚看见随着死尸撕咬的动作,一缕缕黑雾顺着伤口进入被咬之人的身体,而后那人就会同之前被黑芒击中的人那般哀嚎出声,仿佛灵魂遭受了极大的痛苦。 这是……什么? 靳宛艰难咽了咽唾液,只觉眼前的一切颠覆了自己的认知,莫非这是什么举世罕见的剧毒?可这世上哪有如此凶悍可怖的毒,能使死人化作活尸咬人,继而将毒散播? 想到此,一股股寒意从脚底冒出,靳宛不由得头皮发麻,嘴唇都白了几分。 “达夫人,我们快去叫上主上离开这里吧!那些黑芒有古怪,若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用敌人再动手我们就会内耗光了!” 小队长震惊又忌惮的话语唤回了靳宛的理智,靳宛扭头,只见风修和风祁羽周围也开始发生骚乱,几百精锐的队伍霎时间散作一团,难以置信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那几个神秘人却像是被眼前的惨状勾起了兴趣,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了手,浮在半空趣味盎然地看着底下的人自相残杀。 “虽然多费了一些魂种,不过这里居然有一个天生净体,倒是能抵得上魂种的损失了。”一老者道。 又一人看向空中的一处战场,那里有两道身影反复冲撞,显然正在激战,“葛老那是在做什么,迟迟不把那小子解决,白费这许多功夫,我们还得去解决下一个目标呢。” “或许是憋屈狠了,让他打吧,毕竟以葛老的身份却要来做这种任务……”其中一个身穿华袍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 他微微低头,眼睛锁住下方一道青色的倩影,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笑:“天生净体……真是一个惊喜又意外的收获。”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底下正在战斗的女子猛然抬头看了过来,这惊人的感知力令男人更加喜出望外。 靳宛一看到那些人悠闲地浮在空中,就忍不住暗骂哪里来的妖怪,难不成还真像敖千所说,这世界还有修者?可就算是修者,好端端的又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 而且那个看着有四五十岁的大叔,干嘛用那种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自己?难不成自己长得貌若天仙被大叔瞧上了? 靳宛不禁恶寒地抖了抖,这个想法让人反胃。 思索时骚乱也波及到了这边,小队长已提刀迎上了扑来的活尸,其他人皆是各自战斗,毕竟被黑芒击中的人不少。且正如靳宛所料,那些被活尸咬过的人都被同化了,倒下不久后便重新站起来战斗,只不过这次他们的敌人跟活尸一样,都是曾经的同伴。 饶是风修也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攻击,一时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因为那些活尸根本不惧任何攻击!无论被砍被劈还是被刺,他们都察觉不到痛楚,继续朝人群扑去。 风祁羽还在与敌对战,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故意戏弄他,明明可以与同伴合力杀掉风祁羽,可那老头子却没有这个打算,而是一脸戏谑地在风祁羽身上增添各种伤口。 很明显,风祁羽打不过这老头。 此时所有人都分身乏术,那位华袍男人终于决定动身了。 靳宛的眼角余光时刻关注半空的那几人,华袍男人身子刚动,靳宛就提起了心,下意识地将身法催到极致冲出了这片战圈。 几乎是靳宛刚离开,华袍男人的身影就落在了那处,张开的五指并没有如愿按在天生净体的肩上。 “咦?反应倒是挺快的。”他笑了。 慢条斯理地回身对着惊魂甫定的靳宛勾起一个笑,华袍男人动了动唇,声音径直传进靳宛的耳朵:“想活么?” 靳宛微微喘气,刚刚那一瞬的逃命,自己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听到声音的靳宛眼睛睁大了,气息不稳地反问。 “你无需知道太多。”华袍男人轻轻抬手一弹,指尖蹦出几道光,轻而易举地将几名蜂拥上来的战士心脏洞穿。 想到爷爷和得力助手沈玉溪就在男人身后的马车里,靳宛简直提心吊胆,生怕那人顺手就把马车给拆了。 “想要我跟你走很简单,”靳宛竭力冷静地道,闪着绿光的双眸直视对方,“前提是先把你们弄出的这场混乱搞定。” 第483章 惨烈 第483章 惨烈 华袍男人愣了一下,许是没料到靳宛还有跟他谈判的底气,须臾他又好笑地摇头。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语气没有任何回寰的余地。 他冲了过去,刹那间靳宛像猫一样炸了毛,如此短的距离自己根本不可能再躲开,只能咬紧牙关运气抵挡。 华袍男人如同幽影闪到靳宛身前,手掌轻轻推出,骤然与靳宛身上的绿光相撞—— “嘭!” 帝罗诀再不俗,靳宛也只是个刚踏上修习之路的新手,刚才勉强和两个人抗衡就有些力不从心,眼下此人的功力似乎比那二人又更上一层楼,正面对抗之下靳宛自然就吃了个大亏,简直不能更惨。 远处的左笙看到靳宛再次受伤,两只眼睛都红了。殿下临走时的叮嘱言犹在耳,这才多久他就辜负了殿下的信任?瞬间左笙用上了以命搏命的打法,一点儿都不在乎身上被敌人抓了好几个血窟窿,凶狠地在对方腹部留下一个狰狞的伤口。 随即左笙发了狠般不管不顾地跃了下去,目标正是刚让靳宛吃了大亏的某人,从背后偷袭什么的他没半点心理负担。 后方危机乍现,华袍男人想也不想地避开,恰好错过了抓捕靳宛的最佳时机。左笙自是不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急匆匆来到靳宛身边将人带起。 “主子,属下罪该万死,又让主子受罪了。”左笙垂下头忏悔似的说。 靳宛按着胸口疼得龇牙咧嘴,也不跟他客气,惨烈地笑:“跟了我算你倒八辈子血霉,千爷在的时候什么都好好的,可前脚一走后脚就会有不长眼的家伙找上门,这回到了帝都你八成又得受罚了。” 左笙瞳孔一缩,死死盯着靳宛的眼睛,“只要主子无事,便是要了属下这条命又如何……”主子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虽然他是奴靳宛是主,但和这位未来太子妃相处了那么久的时间,左笙对她的性格多少也有些了解,所以此时靳宛会说出这种话,大概……她是真的对逃走不抱希望了。 在左笙深邃的目光下,靳宛幽不可闻地叹息了声。 确实,敌人已经因为帝罗诀而盯上了自己,再经过刚刚和华袍男人的短暂交手,让靳宛清楚地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因此靳宛不认为今天自己能逃过一劫。 可就算如此,靳宛也不会完全束手待毙,总要为爷爷和乌国的使者团做些什么…… “主子,属下会拼尽全力带你离开。”左笙声音低沉地发誓,“只有保住你的命,其他人才有活的可能。” 否则即使靳宛救了这些人,但若靳宛不在了,太子爷也会让他们陪葬,尽管他们同样是受害者。 说完这句话左笙立刻抱住靳宛原地一闪,葛老和华袍男人同时出现在两人刚刚站立的地方,见左笙带着靳宛避开了他们的抓捕,二者眼里皆闪过一抹恼怒之色。 “你找死!” 就连方才被左笙抓破了腹部,葛老也没这么愤怒,天生净体他是势在必得! 左笙却没有再和他们缠斗的打算,正如殿下临行时分对他的交代,他的主子是靳宛,此刻他唯一的任务就是将靳宛带离这个危险之地。 因而一闪得逞之后,左笙头也不回地就带着靳宛往战场外冲。察觉到左笙的意图,葛老只是冷冷一笑,并不急着追上去。 “唰唰!” 两道黑影拦在左笙前方,那些人居然一早就做好了拦击的准备,难怪葛老敢这么气定神闲! “垂死挣扎,你还是乖乖把人留下吧。” 说话间两人便动了手,两道攻击分别袭向左笙和靳宛,为了护住后者左笙自然而然地一个转身,让两道攻击都落在了他的后背。 “唔!”左笙闷哼,腥甜的血泉涌般喷出。 靳宛吓了一跳,左笙的举动连她也感到意外,“快将我放下!跟他们硬拼是没用的,我有办法解决此事!” 孰料左笙却摇头,“若要以主子的安危去换,属下宁愿战死。” 先是殿下出了事,后来是太子妃被掳走,他这个暗卫早就不合格了,如今再失职一次,不用殿下开口他自己都想杀了自己。 “胡闹!”靳宛气急,左笙不在乎自己的命,她却不能不管爷爷等人的死活,“落到他们手中也未必是死,何况你就不能留着命去找千爷求救吗!都死在这里往后谁给我们报仇!” 只能怪靳宛太倒霉,恐怕连敖千都不会猜到本来已经被他排除了危险的路线,居然还会有这一群行踪诡异的高手出现。可敖千当初为了尽早回到帝都布局,路赶得比他们还急,此外靳宛还在邬京逗留了几天,也不知被敖千甩了几千几百里的路程。 这时想等太子爷回援?没门的。等他到了黄花菜都不知凉了多少回。 靳宛在这边恨铁不成钢地劝左笙别做无谓的牺牲,那边的葛老等人却没那么好说话,直接一道又一道的攻击打向左笙,不多时左笙浑身上下就没一块好地儿了,整个一血人儿。 他护着靳宛无力地落到地上,咬紧牙不肯松手,靳宛实在看不下去了,终于提着一口气怒吼一声:“住手!要是不想把我的尸体带走,就放了他们!” 怒极的靳宛没控制住音量,顿时乌国使者团的大多数人都听见了,这里面就有被蒙在鼓里的靳海,以及努力代替靳宛安抚靳海的沈玉溪。 两人同时变了脸,这下沈玉溪再也说服不了自己坐在马车里面等消息了,跟靳海一样着急地下车找靳宛。 结果周围到处都在混战,两人乍然看到地面上全是残肢碎肉,好似连黄土都被染红了,面上登时血色全无。 下一刻,靳海好像回了神,强忍着心头的惊恐和恶心,一边往人群冲一边叫喊:“小宛!小宛!” 沈玉溪赶忙后怕地拉住他,若真被靳海冲进去了,恐怕染红这片大地的血里就要添上他的一份了。 “老爷别过去!危险!”沈玉溪口中说着话,视线则顺着刚才靳宛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试图找到自家掌柜的影子。 靳海大恸,眨眼间落了满面的泪:“我的孙女!我的小宛!她哪儿去了!”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可是人群外的靳宛,却能从中听出撕心裂肺的痛楚。 第484章 魂种 第484章 魂种 老人哀痛起来哭得比小孩还要惨,以前靳海在靳家村穷得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受人欺压的时候,他从来没哭过。因为只要孙女好好的,他不怕吃这些苦。 可是孙女死过一次,靳海彻彻底底怕了。靳宛的改变连他都有些认不出,但靳宛依然是个好孩子,他不想知道孙女落水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就算靳宛变化再大,她也是敬他爱他护他的,所以靳宛就是他的宝贝孙女! 现在宝贝孙女说有人要将她的尸体带走,他找不到她,老人几乎绝望! 风修听见动静匆忙赶过来时,看见的就是靳海快要崩溃的表情。他像看见救星一样扑到风修近前,眼神中充满着卑微的恳求。 “主上、主上,求您救救我孙女,不管谁要害她,求求您大发慈悲救救她,靳海在这儿给您磕头……” 风修大惊失色,连忙伸出手扶住靳海不让他跪,“靳老爷子万万不可,本王当不起!”就算现在当得起,以后他也当不起了。 “你放心,本王定会竭尽所能地护住达夫人。”可如果这样也保不了靳宛,他们这些人恐怕也…… 风修心中涩然,莫非他乌国真是注定永无翻身之日?否则为何刚有崛起的希望,便有了今日的灭顶之灾! 环顾四周,昔日忠心耿耿的将士们如今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尸,没有感觉没有意识,只一个劲地想吃同伴的肉。 风修心下怆然,总算明白了敌人的倚仗为何物。可为了让他看清这一点,他这些麾下付出的代价未免惨痛了些。 风修沉着脸筹谋的时候,靳宛也没闲着。 爷爷的话靳宛听到了,可是这个节骨眼儿上跟敌人的谈判是关键,从那几人听到自己的话后就暂停了行动这一情况看,或许自己的命比想象中重要? “虽然不清楚你们想要我做什么,不过如果有我配合应该更好吧?”靳宛边说边在心中计较,跟他们走或许很冒险,可谁让敌人有那种诡异的攻击手段呢?战斗才开始不久,己方就因为黑芒的存在而元气大伤,与其等他们把人杀光了再掳走自己,还不如主动提出跟对方做交易。 打定了主意,靳宛就平静地抬头望着浮在半空的几人,“当然,如果你们只需要我的尸体,那就另当别论了。否则就算你们抓了我,我也会时刻找机会自尽,到时候大家一拍两散。” “小辈,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谈条件?”葛老淡淡地开口。 靳宛讥诮地扬起唇角,意味不明地道:“像你们这样高贵的大人物,我一个低等贱民岂能认识?还是说,前辈总算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了?若真如此,小女子愿洗耳恭听。” 葛老也不在意小丫头话里的这点反讽,漠然地望着靳宛:“救人你是别想了,既然老夫亲自出动,是不可能留下活口的。不过老夫可以答应你,不会任由低级魂种宿体同化你乌国的王和王子,他二人值得老夫使用最高级的魂种。” 魂种?!! 靳宛心下骇然,这名字一听就很邪门儿……突然间,靳宛想到了之前炎翎身中的邪毒,瞬间如遭雷击! “邪毒乃一种阴辣之毒,并非一种病症。中毒者最后会尸化,成为真正的行尸走肉,没有思想、没有灵魂,甚至连基本的感官知觉都不具备,而且今后将变得嗜血,以活物的躯体为食……” 敖千当日在燕国说过的话此时萦绕耳畔,再看看眼下乌国精锐们这人间炼狱般的惨象,可不就是“真正的行尸走肉”、“以活物的躯体为食”么! 也就是说,先前靳宛看到的那些黑雾,就是实体化的邪毒!这几人跟燕国的那批人才是一伙的! 自从敌人出现后精神就紧绷着的靳宛,此刻终是拨开了迷雾,看清了敌人的真正面目。所有被遗漏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这些人根本是早早筹划好的,他们只是在等朝会开始的这个契机! 如果没有靳宛与敖千前往燕国,炎翎的毒可能再也解不了,而后成为真正的魂种宿体,届时……燕国岂不是就落在了这帮人的手里?还有姜王也遭到了囚禁,会不会他们去迟一步,姜王也会被种下魂种? 而除了靳宛知道的这三国外呢?是不是还有其它王国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形?他们是不是已经这样暗中控制了很多王国? 细思极恐,靳宛脑子里的血都往上涌了,看向那几人的眼神就变得更谨慎。 ——这,绝不是各国之间的小打小闹,这帮人是想从内部控制隆凰帝国,利用的正是邪毒魂种! 一旦隆凰帝国下属的王国里,被他们用此法掌控的王国数量足够,那么只要在朝会上让邪毒发作,光凭魂种这可怕的传染力就能让隆凰帝国元气大伤! 这也是老头儿说风修和风祁羽值得最高级魂种的原因吧!想必最高级的魂种寄体后,不会像低级魂种这样明显易暴露,而且他们也能光明正大地混在使者团中进入皇宫。 念头到此,靳宛也很难保持冷静了。只要想到这些人手段通天,很可能已有魂种宿体混进帝都,靳宛就替即将抵达帝都的敖千忧心! 看起来靳宛想的虽多,可实际上也只是转过了几个念头,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因此连葛老也不知道靳宛已经想了那么多东西。 “做最高级魂种的寄体,就能自身的保持意识吗?”靳宛故意装出惊讶和期待的样子,“如果是这样,你能不能将我乌国的这些人都变成……” “做梦!”一玄衣老者打断靳宛的话,目露不屑地看她,“你以为最高级魂种是大白菜,这么容易就拿得出么!只有一国中最重要的人才能成为最高级魂种的寄体,你乌国的这些人算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最高级魂种?” 靳宛听得心中暗恨:说的好像谁稀罕当什么魂种宿体一样!要不是你们这帮老怪活太久了嫌腻歪,谁会无缘无故去捣鼓邪毒这玩意儿! 嘴上靳宛却是无辜道:“我又不知道魂种是什么,问问怎么了?再怎么说这些都是我母国的同胞,我岂能忍心看着他们死去?既然前辈不肯留下他们的性命,那多拿出几个最高级魂种如何?” 第485章 觉醒 第485章 觉醒 说完靳宛便垂下眼眸掩住心思,眸底寒光闪烁。 这帮人……心思如此歹毒,罪该万死! 说出这番话的靳宛,在葛老和华袍男人看来,实在天真又愚蠢可笑,两人也因此断定靳宛没有威胁。对视一眼,华袍男人从葛老眼中看出了与自己同出一辙的意思,于是微翘了翘唇。 “好。”华袍男人愉悦出声,身体从半空缓缓降落。 看到华袍男人的动作,其余诸人皆是面面相觑,又见葛老举动亦然,他们也就跟着落地,拉近了与靳宛的距离。 彼时靳宛依旧垂着头,一副力不可支的虚弱模样。而众人看着靳宛浴血的样子,倒也不疑有他,华袍男人甚至抬脚走向靳宛。 “多谢诸位前辈,我会信守承诺好好配合你们的……”靳宛弱不可闻的声音响起,外表依旧青涩如同少女的女子身子颤了颤,似是终于心愿了解,正要难以支撑地昏迷过去。 见此一幕,华袍男人眼里闪过惊讶。随即他露出了笑容,也好,她自己昏倒,倒是省得再劳烦他亲自出手。 脑中念头刚闪过,就见女子的娇躯软倒在地。 靳宛倒下的那一刻,左笙明明白白瞧见对方冲他眨了眨眼,当下心中一凛。 主子这是……要干什么? 可是左笙没时间多想了,因为那个穿着华袍的中年男人已将主子抱起,正用一双杀意凛然的眼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身后除了葛老以外的几人笑了起来。 “好一个天真的小丫头,原本听见她拿自己的命要挟我等,还觉着有些麻烦。谁曾想只是稍微做了做样子,她就轻易信了。” “哼,不信又能如何?看她此刻的状态,分明是失血过多以致晕厥,就她弱成这个样子,还想威胁我等?” “说的有理,是老夫想岔了……” “好了。”他们交谈时,葛老便闭着眼眸调息,修复腹部那个被左笙弄出的伤口。此时他恢复的差不多了,便睁眼看了下地上的血人,淡漠道:“时间浪费的够多了,剩下的人交给你们解决,速战速决。” 抱着靳宛的华袍男人失笑,“葛老,那这伤了你的小子?” 根据他对葛老的了解,这小子既然敢在葛老身上留下一个如此大的伤口,那么葛老就不可能让他死得这么轻松,更何况如今的葛老正在气头上,谁触了他的眉头就得承受他的怒火。 果然,只听葛老冷冷地:“将他带上,老夫要亲手折磨他。” 话毕,几人中又走出一个中年男人。从装扮和神情上看,显然这人的地位不如华袍男人。 中年男人直接过去封住左笙身上的穴位,才将左笙提在手上跟在华袍男人后面,其他人则是越过三人往乱糟糟的战场走。 几人都以为尘埃落定,连乌国那些战士远远瞧见敌人的动作,都认为他们今日难逃一死,于是眼里闪过狠戾的色彩。 就算要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如此想着,战士们手下的动作更加狠辣,再也没有初始面对活尸时的畏惧。 “达夫人落到敌人手中,救不回来了!”总队长带着噩耗返回,眼眶红红地说道。 风修闻言心中一痛。 接着他急急看向靳海,后者却在听完这句话的刹那,眼睛一翻晕死过去。 沈玉溪将人牢牢接住,全然料不到巨变来的如此快速!明明半日前他们还在车上,讨论到了帝都之后要如何开店,掌柜的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成为帝都第一酒楼的主人…… 就在沈玉溪兀自悲痛的时候,无论是乌国的人还是那几个神秘人,都感觉到一股虚无的波动不知从何处扩散而来。 在波动触及身体的那一瞬,包括葛老和华袍男人在内的神秘人,皆感到灵魂一颤,继而整个人只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纯净气息…… 再然后,葛老的身子最先倒下。华袍男人甚至没来得及为此震惊,便见其他几位长老接二连三地死去! “嘭……” 最后一个倒在他面前的是提着左笙的中年男子,华袍男人感受着由灵魂深处发出的惊颤,下意识地低头去看怀中昏迷的少女。 这一刻,少女身体的绿光若有似无,可是却让华袍男人心底发寒! “天生净体……觉醒了?” 呢喃的话语从华袍男人口中吐出,他的身体亦摇摇欲坠。他终于明白,想将天生净体带回去的想法有多愚蠢,可是他现在却没有力气将怀里的人抹杀。 ——悔不当初! 华袍男人不甘地倒地,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懊悔和不信,仿佛是在为自己没有在能抹杀天生净体时动手而悔恨,又仿佛是不相信自己就这么容易、这么突然地死去。 少女横躺在半空,身子慢慢上浮,体内的绿光在一闪一闪中逐渐加强。 左笙面容惊愕地看着上方失去意识的女子,发生了什么事? 不单单是左笙的目光被吸引,就连抱着必死之心战斗的乌国战士,也因为发现正与自己交战的活尸突然接连倒下,而渐渐将视线投向空中那明显有异样的少女娇躯。 “怎、怎么了?” 有些处在战圈内围的战士们,一时看不见靳宛和几个神秘人的异状,从而在失去对手后茫然四顾。 风祁羽则是趁着与之对战的老者僵住的瞬间,狠厉地将手中的刀横扫而过,顿时一片热血洒出,大刀带下了一颗圆滚滚的头颅,其面上双目依然圆睁。 待风祁羽气喘吁吁地捂住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拄刀暂歇时,蓦地听到有人大声叫嚷:“快看空中!” 风祁羽下意识地抬头,奈何他看的方位不对,并未发现什么。 “那是……达夫人?”战士狐疑的声音传进耳中。 风祁羽一愣,这回总算看对了方向,愕然望见有道娇小的身影飘在远处的空中。 只是那个姿势,怎么瞧,都像是昏倒了…… 念头及此,风祁羽一个激灵,在察觉活尸不知何故都没了动静之后,即刻高喝:“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将达夫人带下来!” 若不是他大战一场浑身无力,此时正是他大展雄风将靳宛揽下的好时候,可恶,便宜旁人了! 他恨恨磨牙。 这种能力不足无法适时英雄救美的挫败感,竟比打不过敌人的危险感还要让风祁羽觉得恼怒,当即就在心里发誓:他日后定要更加用功习武! 第486章 调查 第486章 调查 而此时此刻的靳宛,却是并不知道,自己居然在无意识的时候大发神威灭了一队高手! 靳宛只知道,在她和那几人虚以为蛇时,她清楚地听见脑子里响起长安君的声音,让她尽量拖延时间,好让他将一干人等一网打尽。 对于长安君,靳宛历来都是信任的。这好歹也是她穿到这个世界后的金手指,虽然平常说话语气欠扁了点儿,可长安君既然能让她身在旺福镇,就制造雨水灭了靳家村的火,那解决几个凡人又有什么难度? 于是靳宛信心满满了,和几个该死的神秘人不紧不慢地扯话,而后在长安君要求她靠近敌人时,故意装出晕倒的样子。靳宛知道,这些人的目标既然是带她走,那么自己昏迷后,肯定会来碰她的。 之后华袍男人果真抱起了她。 靳宛刚想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岂料华袍男人靠近后,好像有东西进入自己的身体,这让靳宛的意识受到冲击,脑袋竟慢慢变得昏沉。 靳宛大惊,难道刚刚的声音是自己的错觉,长安君压根没说话? 想到这里靳宛只觉苦不堪言,若真如此,自己岂不是羊入虎口! 可惜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看样子是保持不了多久的清醒了,靳宛不禁心中大骂长安君是个坑人的金手指。 结果就在这时,脑海里好像多了个什么,模糊间靳宛仿若又看到了那个欠调·教的小正太,只是这次小正太看起来有些狼狈…… “快将这玩意儿吸收了!”靳宛听见小正太如是道,语气焦急。 脑中一道白光闪过,不知那玩意儿被小正太弄到了她身体的哪处。下意识地想着“吸收”并运转帝罗诀时,靳宛清晰感知到丹田处一股热流涌了进去。 最后,靳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度醒来时,靳宛眼前现出的是模模糊糊的景象;直到靳宛眨了好几次眼,这才完全清醒。 这时靳宛总算看清,自己已经不在琅琊坳外的空地,而是在一个房间里。 刚睁眼时还不觉得,现在意识回笼,靳宛顿觉浑身乏力,喉咙也是干涩得紧——想喝水! 房内并没其他人,所以靳宛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更不清楚最后战局如何。想到爷爷等人可能沦为了魂种宿体,靳宛心底就是一颤。 但靳宛眼下的状态显然难以动弹,心中一动,在心里呼唤:“君君?” 久久没得到回应,靳宛的心渐渐沉下去,眉头皱成一团…… 难不成真是自己的错觉? “放心,是本君回来了。” 熟悉的正太声遽然响起,瞬间燃起了靳宛心内的希望之火。 “我爷爷……还有乌国的那些人,他们?”激动之下的靳宛,第一个就是追问其他人的情况。 靳宛几乎不敢问他们是否还活着,但心里分明有着这份希冀,只因消失许久的长安君再度出现了,并且那个时候听起来,他确实有对付敌人的办法。 “没死光。”小正太声音里带着些许疲惫,“我及时赶回助你觉醒……总之,那些人都死了,你爷爷等人都还活得好好的。” 听到这话,靳宛才油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太好了…… 靳宛哽咽,还以为这次带着爷爷出来,会害了爷爷…… 沈玉溪是代替沈立威,作为乌国的重臣陪同风修前往帝都的,因此如果死在了这里,也不能说靳宛的错。可靳海却实实在在是靳宛执意要带来,并且也是靳宛唯一的亲人,他若有事,就算靳宛活下来了也不可能开心。 “多谢你。”靳宛心情激荡,由衷地对长安君道谢,“若没有你,我们这次定是在劫难逃。” 平时靳宛少有这般一本正经的,长安君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声音里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雀跃和羞赧:“没什么,宿主死了对本君也没好处……再者,救他们的是你,跟本君关系其实不大的。” “此话何解?” 靳宛可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本事,不然也不会被人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可见她之前还是小瞧了这里的武者。 “没什么。”长安君却无意解释,语气恢复了平静,“在你昏迷期间,本君已经检查过你的身体。看来前段时间本君不在,你也没有偷懒,心法的修炼有些进步。” 提及《帝罗诀》,靳宛也觉得欣喜,弯了唇:“嗯,说来还是得多亏你,这本心法好像很厉害,我才学到第二层就有如此进步。若没了它,我怕是连坚持到你回来的能力都无。” 言罢,靳宛又收敛笑意,怅然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隆凰帝国是第一强国,在这里我只需担心‘怀璧其罪’,孰知会飞来横祸,差一点就落到了几个不知名的恶徒手里。” 果然,没有力量,到哪里都是危机四伏。 经此一事,靳宛越发坚定了要学武的决心。 长安君也陷入沉默,久久才吐出一句:“别想太多,这次的事件并不是针对你。而且,以后本君也会注意,不会再像这次……” 真要说起来,若非他控制不住离开,靳宛也不至于落入如此险境。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急,但凡他回来的稍晚片刻,靳海等人的命都会没了。尽管靳宛落入对方手中不会立即丧命,他也能帮助靳宛顺利脱身,靳海等人却再也救不回来了。 届时靳宛会是何等痛苦,长安君想象不到,只知他不想让靳宛受到如此大的打击。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些日子你都干嘛去了,为何我察觉不到你的存在?”想起和长安君还有一笔账要算,靳宛迅速控诉地问小正太。 “……”长安君组织了一下语言:“本君去调查一些事情。” “调查?”靳宛甚是意外,“怎么回事?” 长安君沉吟片晌,才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当日在燕国发现炎翎身中邪毒,本君便意识到此事必有蹊跷。后来本君细细探究,却渐渐生出了强烈的感应,察觉到琅琊坳不远处的一座山中,出现了比邪毒更厉害的毒物,便悄然前往那处……” 第487章 雪莲 离开时长安君并不知道会花那么长时间,因此他也就没有跟靳宛说。反正在这事上,靳宛能发挥的作用不比他大,或者说八成帮不上忙。 另外长安君也不是抱着做善事的心去的,而是因为靳宛已经跟炎翎牵扯上关系了,他不得不提前打探清楚,免得将靳宛置于险境。 原以为很快便能打听清楚回来,故而长安君没怎么当回事。等长安君到了目的地,才知道有人在那里做“实验”,而他们实验的结果就是“魂种”。 山上的大部分活物都沦为了那些人的实验对象,其中有生在山中的野兽,也有进山打猎的猎人。这些活物被魂种寄体,全部成为了受人控制的活尸。 期间,他们不是没想过要控制更强的猛兽。可一来,那群人压根没法跟整座山的猛兽抗衡;二来,自他们杀了一头又一头野兽后,大多数猛兽都缩进了山林深处,而那片区域,不知何故竟能抵挡邪气和毒气入侵。 长安君亲眼见到,在他们离开的前一天,他们驱使活尸进攻那片区域。可是,活尸一进入某个特定范围,体内的魂种便会遭到破坏,导致活尸失去控制。最终,对方被迫放弃了捕捉猛兽的想法。 等那帮人一走,感到古怪的长安君便来到那片区域,然后在一个隐秘的山洞里,发现了一朵九品雪莲! “那九品雪莲是邪毒的克星,难怪活尸无法靠近。彼时九品雪莲并未成熟,本君便留在洞中,同那守着宝物的伴生兽静候。而那些家伙,应当就是那个时候离开的,故而等本君摘了雪莲出来时,山中已无对方和活尸踪迹,想必是被他们带走了…… “虽不知具体花了几日,不过想必本君在山洞待的时间不短,否则也不会一下山便察觉你遇险,却因在外太久而能量不足,这才导致回来的时间长了点儿。” 靳宛听得咋舌,嘀咕一声:“怪不得你回来时听起来那么累,敢情是在外浪久了……” 长安君眉毛一竖:“你说什么?” “没!” 靳宛忙否认,轻咳,“那你摘的雪莲呢?拿出来给我瞧瞧呗,我还没见过呢。” 什么九品雪莲,靳宛暗暗表示何止没见过,甚至听都未曾听过。 “没了。”长安君没好气地说。 靳宛听得心都揪了起来,以一副“你真败家”的口气埋怨:“你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差点儿连我的命都不顾了,好不容易摘了朵名字听起来很高大上的莲花回来,现在你居然告诉我没了?你是帮它扔了?吃了?还是丢了……” 忍耐的长安君额角直抽,真想一巴掌糊了这蠢宿主的脑袋! 眼见靳宛没心没肺的抱怨有越演越烈的趋势,长安君忽然阴仄仄地说:“是啊,本君也觉得这雪莲给你吃是浪费了,不若将你全身的精血抽出来给本君?虽说雪莲多多少少被你吸收了一些能量,不过你这血也蕴含了雪莲的效用,多少还是值点儿钱的。” 正喋喋不休说教的靳宛猛然一停:“呃?” 经长安君这么一说,靳宛才迟钝地想起,貌似昏迷前小正太的确让自己吸收了什么东西。难道,那道白光就是九品雪莲? 想通后,靳宛也不苦着脸了,笑得像占了天大的便宜。 “嘿嘿嘿……九品雪莲呢,感觉是很稀罕的药材啊!君君,它算是极品药材里的顶级货吧?” “呵!”什么极品药材,也太玷污九品雪莲了! 长安君只是讥讽地笑了声,并不接靳宛的话。 对此靳宛也不在意,不管是什么等级的药材,横竖都被自己吃了还计较个啥?得了好处就不要得寸进尺啦! 于是关于九品雪莲的话题就这么轻易揭了过去。 “君君,我还没问,你是怎么解决那几个家伙的?” 很随意地抛出这个问题,靳宛明显没把长安君那句“救他们的是你,跟本君没多大关系”听进去。 “……”长安君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听到开门声,靳宛便将视线移了过去,恰好对上风祁羽深沉的目光。 发觉靳宛竟然已经醒了,风祁羽先是一呆,接着面上闪过一抹沉痛。可他很快就换上了一副欣喜的神色,快步走来。 “小宛,你觉得如何,可有不适?”凝视着靳宛苍白的面孔,风祁羽关切问道。 一场大难后还能见到昔日好友,靳宛也挺高兴,弯眸笑,略微沙哑的嗓音从干涩的喉咙传出:“我没事,只是现在好像动不了……羽王子能否给我倒杯水?” 靳宛实在是渴极了,加上已从长安君处得知爷爷他们没事,也就不急着追问自己昏迷后的事情。 只不过靳宛也有些纳闷,怎么自己醒来后这么久,都没见过爷爷呢?按理说就算她晕了,爷爷也不至于对她不闻不问啊? 面对此刻虚弱的靳宛,风祁羽又是疼惜又是愧疚。想到靳海的情况……风祁羽心里苦涩无比,脸上却挤出一丝微笑,倒了杯水坐在床边,扶起靳宛喂她喝下。 “还要么?”他柔声问。 靳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劳烦。” 风祁羽忍住抚摸她秀发的冲动,起身倒了第二杯水。 一连喝了三杯水,靳宛喉咙那股干渴才缓解了,于是她问起正事。 “我晕过去后出了什么事,我们这是在哪里?” 风祁羽耐心地解答:“我们回到了轩城,此处乃轩城城主府……” 心知靳宛对当时的事一无所知,风祁羽便将那几人和活尸无端灭亡一事,以及靳宛自身突然产生异状全数说出。 “你的意思是,那些家伙的死,全是因为我的关系?”靳宛愣愣地说,那朵九品雪莲有这么厉害? 风祁羽无奈地看着满脸疑惑的丫头,“这个就得问你自己了,反正那个时候大家都瞧见你身体发出了绿光,而且诡异地浮在半空。本来我想……将你带下来,哪知根本无法靠近,直到你身上的绿光收敛,你才自动落下。”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风祁羽把“让人”那两个字给吞了回去,导致他说完后脸都红了。 第488章 割腕 第488章 割腕 靳宛没留心他的神情,也就没发现他莫名其妙红了脸。 和风祁羽说了这会子话,靳宛发觉自己好像能动了,便活动了一下手脚。待确认能下床后,靳宛便要掀被子。 一见她的动作,风祁羽当即吓到了,忙按住她,“你作甚?” 靳宛奇怪地看他,回得理直气壮:“下床啊。” “你还不能下床,你身上的伤很重,需得卧床静养半个月……” 话没说完,靳宛就打断了他:“开什么玩笑!在床上躺半个月,也亏你想得出来!咱们的时间本就紧凑,哪有这闲工夫卧床静养?” 风祁羽的眼神不由得透出委屈:“又不是我说的,是城主请来的大夫说的。” 他们从邬京带来的太医已经死在了那场混乱中,所以只能让城主将城中最好的大夫请来,虽然此人医术不及太医,但也算是有真材实料的。 不过靳宛比外人更了解自己的身体,长安君说了九品雪莲是难得的宝物,当时靳宛甚至来不及将之服下,而是由长安君用某种特殊手段,把雪莲送进靳宛的丹田。所以除了靳宛吸收掉的那点儿药力,雪莲依然有九成药力留存在靳宛体内,可助靳宛尽快修复体内的创伤。 是故靳宛不以为然地道:“又不是神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让开,我得去看看爷爷,之前他肯定吓坏了。” 此话一出,风祁羽阻挠的动作一顿,脸略白了几分。 “小宛……”他艰涩开口。 靳宛不经意地“嗯”了声,继续穿鞋子。 风祁羽进退维谷,此事究竟该不该说呢? 可是…… 他瞒得了吗? 闭了闭眼,风祁羽终是做了决定,竭力平静地道:“小宛,我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听了后一定要冷静。” 闻言,靳宛倏然抬头,双目灼灼地望他:“你有事瞒着我?跟爷爷有关?” 不是说爷爷没事吗,难不成…… 靳宛的心有些乱了,只想立即见到安然无恙的爷爷。 但风祁羽拉住了她,声音很低:“听说,当时听见你的声音,靳爷爷的情绪便有些失控。后来总队长回报,说你救不回来了,靳爷爷当场便晕厥……大夫看过了,说,靳爷爷受惊过度,可能……醒不过来了。” 轰! 靳宛脑子都炸了,幸亏风祁羽扶着才没摔倒。 什么叫“醒不过来了”?明明、明明说了爷爷没事的啊? 察觉靳宛站都站不稳,风祁羽忙将人扶到床上坐好,焦急地安慰:“你先冷静!大夫只是说靳爷爷可能醒不过来,并没说靳爷爷去了……若有生命危险,大夫便不是这个说法了,可见靳爷爷是有救的!” 这话一出,风祁羽明显感觉到靳宛的神智回笼了。 “你说的对……”靳宛喃喃,撑着他的手站起,“君君不会骗我的,爷爷一定没事。” 君君是谁? 风祁羽心中闪过疑问,却也知眼下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他见靳宛六神无主,心疼之余又感到愧疚,都是他们没照顾好靳海……不,严格说起来,靳宛也不该受这个罪,抗敌这样的事应该是乌国的护卫来做。 然而事实却是,若没有靳宛,他们恐怕已经全军覆没,毕竟不止那些活尸让人无措,那几个神秘人也十分强悍。 领着靳宛出了房间,经过大厅时,厅里的风修和城主等人都看了过来。可是靳宛根本无心与他们打招呼,风祁羽只得冲二人点点头,便兀自把靳宛领到安置靳海的房间。 进去时发现沈玉溪就睡在外间,靳宛看了一眼,知道沈玉溪只是受了点轻伤在休息,也就没说什么。 待得入了里间,靳宛拂开风祁羽加快脚步上前,跪伏在床头前,握住靳海的手。 “爷爷?”靳宛小心翼翼地叫着,老人的手一片冰凉,惹得靳宛又是热泪翻滚。 但靳宛忍住了,没哭。 她冷静地委托:“羽王子,请你去找一把匕首和一个碗来,我有用。” 风祁羽便转身出去了。 留下靳宛咬唇盯着爷爷白得像纸的脸,任由内心的悔恨一阵一阵翻涌。 若不是我、若不是我…… 如果爷爷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靳宛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致死!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不该坚持要爷爷跟来的,是她没有保护好爷爷,是她让爷爷陷入担心受怕之中…… 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 半晌,沈玉溪低哑的声音响起:“不要自责,靳老爷不会怪你,谁都不会怪你。”这本来就不是你带来的灾难。 仅仅是站在这里,沈玉溪就能感受到靳宛内心的痛和悔。但沈玉溪很清楚,靳宛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的亲人,甚至这一次,若没有靳宛力挽狂澜,包括靳海在内的所有人,都会死。 靳宛没说话,直到风祁羽拿着她要的东西进来。 接过碗和匕首,还没等风祁羽问她要做什么,两人便看见匕首用力划过皓腕—— 登时,两人俱是神色微变。 然而靳宛却恍若未觉,面无表情地将割开的手腕置于小碗上方,让自己的血滴进碗里。 “君君,这些血够吗?” “嗯,”长安君在靳宛脑海中答,“喂他喝下吧。” 靳宛却依然担心药力不够,待碗内的血足足有了一半,自己一张俏脸没有丝毫血色,这才没再挤血。 “你疯了!”回过神来的沈玉溪恼怒地吼,“你放自己的血干什么,你以为你是灵丹妙药成的精吗!” 风祁羽却默默撕下自己的衣服,上前几步蹲在靳宛身旁,强硬地拉过她的手替她包扎。 “将血给爷爷喂下。”靳宛没回答,而是眼皮抬都不抬地指挥沈玉溪。 她实在太虚弱了,没有多余的力气把爷爷扶起来。 沈玉溪就是再气靳宛伤害自己的身体,也不会在这个关头忤逆她,板着脸照她的吩咐做了。 “既然已经给靳爷爷喝了血,你也该安分一些了。”眼角余光瞥见了沈玉溪的动作,风祁羽这才平静地对靳宛道,“我让人给你准备饭食,先吃点儿东西吧。” 靳宛没反对,低声道了句谢,由着风祁羽将自己搀起来。 第489章 疯了 第489章 疯了 在长安君的安抚下,靳宛勉强保持了表面的平静,与风祁羽和沈玉溪正常交谈。 “那些人和护卫的尸体,父王都让人运回来了,可仵作解剖尸体后却没发现异常,所以直到现在也查不出尸体异变的原因。” 为了分散靳宛的注意力,风祁羽便将这两日在城主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于靳宛。 “除此之外,父王已经去书帝都,将此事上报帝君。同时,父王也发书给各个王国,给各国提了醒,今早还收到姜王回信,说是要同我们汇合,接下来一起行路。” 这是好事。 靳宛便颔首:“我与姜王和燕王皆有渊源,若这两国都肯与我们同行,那么接下来的路程安全性也会高很多。而且我怀疑那些根本不是隆凰帝国的人,如此他们来的人也不可能很多,因此只要三国同行,他们一定不敢再贸然出手。” 如今乌国已经有了惨痛的教训,下次遇上类似的情况定然能够冷静应对。其实那些活尸威胁力不大,只要小心别自乱阵脚被活尸咬到,活尸并不难解决。 再加上姜国和燕国的使者团,蚁多咬死象,不信那些人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袭击队伍。 风祁羽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那我稍后便去同父王商议,让他再给燕国去书一封,看燕王如何回复。” 见风祁羽有所打算,靳宛便不再多言。 “那些东西……”沈玉溪沉吟着开口,“到底是什么?” 他望向靳宛,显然问的是她,毕竟当时只有靳宛和那些人接触了。 “邪毒入侵的宿体。”靳宛言简意赅地道。 “邪毒?”两个从来没听过这个词语的家伙彼此对视,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是什么鬼? 靳宛“嗯”了一声,将当初在燕国的经历,一直说到用上古遗族之血治好炎翎为止,中间并没有说出蓉儿上古遗族的身份。 “可照你这么说,邪毒入体后会有一段发作期,可战士们都是中毒后不久就变成了活尸,这又是为何?”风祁羽拧眉,与其说是询问靳宛,不如说是在自己理清思绪。 沈玉溪则是追问:“那你身上的绿光是怎么回事,你是否不会受邪毒入侵呢?” 连大表哥——哦不,连太子爷都抵抗不了邪毒,掌柜的居然拥有一招歼灭活尸的能力,简直不能更帅! “这绿光应该是我修习的心法所致。”靳宛说出自己的猜测,“因为当时敌人的到来,给我带来了极其严重的危机感,故而我才会竭力运转心法。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身上发出绿光,驱散了烟雾。” 同时,也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靳宛苦笑,这真是福兮祸所依,前一刻还在高兴自己能力特殊,后一刻就得为这种特殊付出代价。 “竟有这种事?”从未习武的沈玉溪惊呆了,原谅他见识浅薄。 风祁羽代为解释道:“每部功法都各有特点,虽然小宛修习的心法似乎有奇特的能力,但也不足为奇,或许这部心法本就是能克制邪功的。” 连靳宛听了都是一知半解,更别提沈玉溪了。见状,风祁羽也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劝诫靳宛今后多加小心,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心法。 “这又是为何,你不是说不足为奇么?”靳宛有些困惑,敖千和长安君都没这么告诫过她呢。 “正是因为你的心法能力特殊,所以才更要小心,以免被有心之人盯上。”风祁羽并没有半点不耐,而是细心地将这些江湖常识说给靳宛听。 这时沈玉溪古怪地看着靳宛,“想不到掌柜的竟然也会武功。” 还以为她只会一点花拳绣腿的,岂料居然是个内功强者。 当然,沈玉溪也没忘记当初在旺福镇,掌柜的十分凶悍地跟捕快们打了一架,而且还没怎么吃亏。只是那些捕快,又怎么能跟武林高手比呢? 靳宛却没搭理他,径直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出来。 “记得那个为首的老者说,战士们是被种了‘魂种’才会变成活尸,且还有所谓的高级魂种……依我之见,给燕王下的应邪毒当是最低级的魂种,只是经过两年多的试验改进,才会变成现在的魂种,这也能回答羽王子刚才的问题了。” 话毕,便见风祁羽和沈玉溪都是一脸若有所思。 “小宛言之有理,约莫就是这个原因了。”他道。 “此物比之南疆蛊毒,实在可怕,若流露在外必定为祸世间。”沈玉溪面色凝重。 靳宛沉默了。 尽管如此,他们也无计可施。只有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才有彻底清除这个危险的可能,否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唯一让靳宛感到欣慰的,大概就是自己的能力可以克制魂种这点吧。按照长安君的说法,靳宛完全不用担心会被魂种控制,因为邪毒根本侵入不了她的身体。 相反,靳宛能反过来“侵蚀”和“分解” 邪毒。 听到此,靳宛表示,早知自己这么有能耐,当初在燕国哪用得着蓉儿,自己直接运转心法不就行了? 然而对此长安君表示,那个时候你才修习《帝罗诀》几天?别说是现在这种一放大招就灭了敌人全军的气势,就是想解燕王的毒也没戏,上古遗族的血比你好用多了! 就在三人谈话时,靳宛忽然心神微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木床。 “靳海醒了。”长安君的声音同时在心间响起。 当即,靳宛就激动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床畔。 “爷爷?” 只见床上的老人眼皮子动了动。 风祁羽和沈玉溪也走了过来,在靳宛紧张的注视下,老人慢慢掀开眼皮。 “太好了,靳爷爷醒了!”风祁羽放下了一颗心,松了口气地笑道。 沈玉溪倒有些纳闷,难道掌柜真是灵丹妙药成精?不然她的血怎么这么好用?呃……不可能,这八成是个巧合。 靳宛没心思理会两人,看到爷爷成功清醒,她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爷爷,小宛害你受苦了。”靳宛哽声道。 本来一脸茫然的靳海,却在看到靳宛落泪之后,宛如老顽童一般瞬间变脸,语调轻快地取笑:“哭鼻子,羞羞!” 说着他一咕噜爬了起来,好奇地打量四周:“这是哪里?” “咕噜噜。” 靳海摸了摸肚子,转向靳宛,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灿烂地笑,讨好地问:“我好饿,你们这里有东西吃吗?”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像极了心智不全的稚童,靳宛只觉得五雷轰顶! 爷爷,疯了? 第490章 恩人 靳海疯了。 受到严重刺激的靳海,醒过来后就疯了。虽然他不会大喊大闹,但他仿佛回到了幼年时候,不认得所有人,而且连筷子都使不好。 但他始终对靳宛很亲近。 除了靳宛以外,靳海不会让任何人近身,因为他害怕被人盯着,问一些他不懂的问题。 靳宛含泪,沉默地喂爷爷用了饭,带着颤音问他还想吃什么。 “吃饱了。”靳海满足地拍拍肚子,憨气十足地问靳宛:“我怎么没见过你啊,你是不是我的姐姐?” 靳宛别过头,抹去眼里的泪水,挤出微笑柔声道:“爷爷,我是您的孙女,是您最亲的家人。” “孙女?”靳海吃惊极了,困惑地摸着脸,“我有那么老吗?” “爷爷还很年轻。”靳宛眼眶又含了泪。 靳海连忙伸手帮她擦去,诚恳地安慰:“别哭、别哭,我当你爷爷就是了!不要怕,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爷爷……”靳宛的泪水流得更急了。 半个时辰后,靳宛拉开房门。 一直守在外面的沈玉溪这时转过身,望见靳海憨傻的样子,心中也十分酸涩。 “靳老爷,我是沈玉溪。”他指着自己,温声介绍后才放下手,又说:“以后若是掌柜不在,有何需要,你都可以找我。” 靳海似懂非懂,“哦。” 然后他拉着靳宛的袖子,自以为小声地说着悄悄话:“我不认识他,掌柜是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呢?” 靳宛抿唇,眼里满满的都是难过。但靳宛没有在靳海面前流露出来,而是耐心地解说自己和沈玉溪的上下属关系。 末了,靳宛又觉得不合适,添了一句:“玉溪是咱们家的好朋友,爷爷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如果找不到我,也可以跟玉溪说。” 闻言,靳海一副苦恼的样子,“你不要爷爷了吗?” 靳宛心一惊,“怎么会?” “那为什么爷爷会找不到你呢?”靳海叹了口气,说:“是不是家里养不起,你就走啦?这么着的话,我下次少吃一点,我刚才也不知道你是孙女呀,以后我会记得分一半给孙女吃的。” 说完靳海又摸摸靳宛的头,“可怜的孙女,爷爷让你饿肚子了,饿肚子不好受吧?放心吧,以后爷爷不会让你一个人饿肚子的。” 一番话听得靳宛心脏猛缩。 良久,靳宛强颜欢笑,说了一个“好”字。 沈玉溪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神情晦暗。 ——这就是他们认定靳老爷是疯了,而不是傻了的原因。 说他傻,他知道很多生活常识,可也对很多事物全无印象,就比如他连“掌柜”的意思都不知道;说他疯,可他说话有理有据,可也有些是前言不搭后语,毫无逻辑。 大厅内,风修和风祁羽都在,城主则是出去处理事情了。 风修已经得知靳海疯了的消息,在经过大夫初始的诊断后,眼看靳海对他们陌生又害怕,风修便带人出了房间,给靳宛和靳海留下交流空间。 此时见三人前来,不等他们行礼,风修便让人送上了一张药方。 “这是大夫为靳老爷子开的药,听泠儿说小宛略懂歧黄之术,不如你先检查一下方子,看看可有不妥之处?” 靳宛听罢,接过方子细细检阅,然后哑着嗓子说:“有劳主上费心,方子没有问题。” “那便去抓药吧。”风修摆了摆手,侍从又恭敬地接回药方,退了出去。 他看着靳宛,见后者双目红肿,自然知道这孩子深受打击,此刻心里十分难受,于是不禁放缓声音:“好孩子,别哭了,你爷爷是个好人,他会好的。” 风祁羽同样关切地望着靳宛。 “是。”靳宛低声应,拉着爷爷到一旁坐下。 沈玉溪则站在他们后面,为靳海倒茶,端的是一副想伺候两人的架势。 靳宛虽然因为爷爷的事情心力交瘁,却也不会作践他人,对沈玉溪抬抬下巴:“别小心翼翼的了,你又不欠我什么,去坐下吧,爷爷这边我来照顾就好。” 沈玉溪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带着莫名的意味。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后退一步静静地站着。 见状,靳宛也懒得再劝。 “此次多亏了你,否则本王和使者团就要折在琅琊坳了。”风修温和地望着靳宛,“我等全部欠了你一个大恩情,所以你不用客气,靳老爷子或者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靳宛黯然垂眸,“我只想爷爷尽快恢复。” 顿时,风修也露出了苦笑。 他和蔼道:“你是不是在怪本王?当时若不是本王派人去打探你的情况,又当着靳老爷子的面说你救不回来了,靳老爷子也不会受刺激……” “主上误会了,”靳宛想也不想地摇头,“这件事怎么能怪您呢?真要怪,也只能怪我,若不是我将爷爷带来,若不是我让爷爷受惊,爷爷又怎会因我而吓疯?” 风修叹息,道:“你这么说,却是真的在怪本王了。不管是你将靳老爷子带来的原因,还是你让靳老爷子受惊的原因,哪一个不是因本王而起呢?若本王有足够的能力护住靳老爷子,你又怎会不敢将人安置在邬京?若本王有足够的能力护住麾下,你又何必出去迎战恶徒?” 这番话让靳宛愕然,惊讶地抬头看着风修。 “孩子,你救了我们这些人的命,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风修的语气依旧温和,“而你这次的挺身而出,并不是救了几百条人命这么简单。 “因为你的存在,我乌国使者团有一半的人活了下来,贡品也没有损失,这就意味着乌国仍然有望在朝会上大展风采,意味着乌国有望得到帝国重视,乌国百姓有望脱离受人欺压的苦海…… “反之呢?一旦我们这个使者团覆灭,乌国就等于破了天,等待乌国百姓的,唯有无尽的战争与死亡。” 风修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听在众人耳里,却有着沉沉的重量。 靳宛讷讷无言,张了张嘴不知要说什么。 倒是靳海拍起了手掌,笑呵呵地说:“感觉孙女做了一件大好事,是不是呀?” 风修冲他友好一笑,点头承认。 “是,您的孙女是乌国的恩人,本王要代全乌国的百姓感谢她。” 第491章 主仆 第491章 主仆 同风修分享了关于魂种的信息,靳宛便去探望了重伤的左笙。 比起靳宛的“卧床静养半个月”,左笙伤得更重,休养的时间也更长。只是就像靳宛不会乖乖听大夫的安排,左笙乃东宫暗卫统领,早就对受伤之事习以为常,又岂会因此让自己成为主人的拖累。 在暗卫的世界里,没有“养伤”一说。如果你受了伤,那就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主人不会因为你身上有伤就不派你执行任务,若因此而丢了小命也是你命该如此。 尽管靳宛没有这种不将暗卫当人看的想法,但是暗卫的精神早就成为左笙灵魂深处的烙印,所以在靳宛过去时左笙已经带伤起来,正要去继续执行保护靳宛的任务。 见状靳宛先是好言相劝,后来见左笙顽固不堪,连伤口渗出鲜血了也不肯听话地躺回床上,靳宛这才难得地发了一通脾气。 “我的话你不会听的了,对不对?” 靳宛语气冷了下来,再也没有寻常的和善温暖。 暗卫一般不能将情绪外露,所以左笙平素也是面无表情的,也就之前因为差点儿护不住靳宛而表现出一些不甘而已。甚至是靳宛刚来时,左笙也是一脸公事公办,情绪没有丝毫起伏。 可是此时靳宛态度的改变,却让靳宛露出了一丝错愕。 然后他迅速单膝跪下,低头道:“请主人息怒,属下不敢。” 房间里只有靳海、靳宛和左笙三人,靳海疯了不谙世事,因此靳宛也不必掩饰。 “可我瞧你却敢得很。”靳宛冷着脸,“你是不是在心里,怪我那晚让你离开去打听殿下的消息,结果让我被汤国掳走,导致你被殿下责怪?” 这话让左笙大惊失色,再也保持不住面上的平静,双膝跪地伏身认罪:“请主子明察,属下绝不敢有此念头!” 其实,靳宛说这话是故意的,她当然清楚左笙不是这样的人,或许他那时急着追踪自己的下落,是有一部分将功折罪的心理,但靳宛也相信,他对自己的担心不是假的。 可左笙是敖千的人,无论敖千怎么说,靳宛怎么做,在左笙心里,他真正的主人始终是太子爷,而不是她这个“未来太子妃”。对靳宛尊敬,甚至是保护靳宛,都是因为这是殿下的命令。 然而左笙糊涂,靳宛却不是傻子。自从敖千将左笙留在自己身边,靳宛就猜到敖千有意把左笙培养成自己的“心腹”,毕竟帝都里的勾心斗角不比王国的小打小闹,靳宛的心腹只有智力和忠心是不够的,必须要有一个武力超群的心腹方可。 正因为左笙对敖千忠心耿耿,敖千才会放心让他成为靳宛的心腹。因为以靳宛的出身和经历,根本无法自己培养出一个死心塌地又武功卓绝的心腹,所以敖千选中了左笙。 他对自己的女人有充足的信心,就算靳宛一开始没这份心思,但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靳宛看的越多,就越容易明白想要成功,高明的御下之术是不可或缺的。 到了那一日,只要左笙让靳宛满意了,靳宛自然就会将此人收为己用。 以前靳宛猜到了敖千的心思,却没有兴趣。靳宛是骄傲的,她如果想要收拢人心,那么会更喜欢从“白纸”身上下手。只有从未献出过忠心的人,收拢起来才更有成就感,也更有安全感。 因此靳宛看中了沈玉溪,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让靳宛付出精力,真心实意想要收买的心腹。而结果,明显靳宛是成功了的。 左笙很忠心,品性也上佳,但正因为他太忠心,故而敖千在他心里的地位是无人可及的。如果靳宛收下了他,那么在将来某一日,只要左笙觉得靳宛做的决定对敖千不利,靳宛相信他一定会选择背叛自己。 ——虽然这个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但是,寻常人勾心斗角都会使出各种各样的手段,又何况是帝国之间?隆凰帝国与威灵帝国之间终有一战,到了那时,为了战胜敌人,靳宛或许就需要假装和敖千决裂呢? 加上两天前和神秘人的那一战,左笙竟敢无视自己的命令,差一点就坏了自己的计划,靳宛终于意识到不能任由左笙这样下去了。 要么放弃左笙,要么,就彻底将他收服! 好歹这也是敖千一番苦心,不到万不得已,靳宛也不想辜负他这份心意。因此,靳宛决定,给左笙最后一个机会。 “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忠诚,你我心知肚明,你之所以会来保护我,不过是因为殿下的一个命令。在你心里,我的命根本没有殿下的一句话重要,所以当我的性命与殿下给你的命令有冲突时,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遵从殿下的命令。” 靳宛声音冷冽,面容却十分平静。她直直站在跪在地上的左笙前面,带给左笙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左笙的后背渐渐比汗水打湿。 当左笙意识到自己竟有些受不住靳宛的威压时,他的心里就更不平静了。 可左笙不敢细想其中的原因,而是低声道:“主人多虑了,殿下一心要保护您的安全,又岂会做出威胁您性命的事呢?这两者本就是不冲突的。” 孰料靳宛冷笑,“看吧,你自己也清楚,我说的是事实。直到现在,你的话里依旧是以殿下的意愿为首,而不是我的安危在前,可见你真是殿下最忠心的暗卫统领了。” 这回左笙身子一颤,没再出声。 可他不说话,不代表靳宛就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我猜你一定在想,你本来就是殿下派来保护我的,当然要以殿下的命令为首要。你认为自己本来就是殿下的人,自然没有不听殿下之令的道理,对吗?” 左笙悄然握紧拳头,低沉的声音传出:“……主人明鉴。” 他没有否认。 靳宛面色不改,嗤笑一声,“索性你还晓得在我面前不能撒谎,看来也是清楚殿下对我的看重。” 左笙不语。 对于左笙能够如此效忠于敖千,靳宛心里是替敖千高兴的。但这绝不是敖千想要看到的局面,如果左笙不能为靳宛所用,敖千非但不会高兴,反而……他会真正舍弃左笙。 那样,就可惜了。 第492章 收服 第492章 收服 敖千想要的,是一个完完全全为靳宛着想,听从靳宛吩咐,被靳宛视为心腹的左笙。即使有一日,靳宛命令左笙去取自己的命,敖千也希望左笙能够毫不迟疑地执行。 因为敖千希望交给靳宛的,是一把保命的利刃。不管是谁,只要威胁到靳宛的安全,这把利刃就得将对方铲除,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所以,只有左笙达到了这些要求,敖千才会满意。到那时,他甚至会比以前更加用心地培养左笙,将左笙打造成更强的高手! “既然你对殿下这么忠心,那你就走吧,回到殿下的身边,对殿下尽你的忠。像你这样一直念着旧主的人,你以为我会稀罕吗?” 听到靳宛这段话,左笙面色微变,心里涌出复杂的情绪。 半晌,他才直起身,神色复杂。 “殿下对您一向疼惜,万事为您着想,为何您会……”因为属下对殿下忠心耿耿便大发雷霆? 左笙的未竟之意,靳宛又如何不知,只是她嗤之以鼻:“我同殿下之间的事,自有我们二人处理,与旁人无关。而你,我不管殿下是怎么想,你是怎么想,可既然你叫我一声‘主子’,那你对我就该是全心全意的效忠。 “这世间的情感有许多种,唯有二种是必须忠诚无二的,其一是伴侣,其二是主仆。殿下与我是前者,我与你是后者,所以我对殿下的要求,与对你的要求,都只有一个,那便是‘忠诚’! “若连忠诚都做不到,我要你何用?” 左笙此刻的心情更复杂了。 好吧,他承认主人将自己与殿下相提并论,这点让他心里有种诡异的满足和自豪,可是……他何德何能,能和殿下相比呢? 左笙纠结了,没人教过暗卫这时候该怎么办啊? 可是能被主人这般看重——左笙认为,主人若不看重自己,也不会将自己和殿下放在一块儿比较了——如果辜负了她,感觉自己罪大恶极啊? 靳宛却在心里默念,虽然我说的话大部分都是事实,但我也没告诉你,殿下和我是要彼此忠诚的,而你我,却只需要你对我忠诚啊~这就是伴侣关系和主仆关系的区别! 矛盾中的左笙,眼神复杂地道:“属下愚钝,还请主人示下,属下该如何做?” “你要怎么做,不应该是我来教你,而是你自己寻找答案。” 说完这句话,靳宛就闭口不言,淡漠地看着他。 左笙无言,沉默垂头。 他此刻也是心乱得很,殿下当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主子,难道如今自己因为主人的几句话就改变效忠的对象,就不是背主、是不忠吗? 可随即,左笙眼前又浮现出那日在邬京城外,他和殿下对话的场景。 殿下说,从你留下的那一刻起,你的主子便不再是本宫。至于是谁,需要本宫来提醒你么? 而自己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回殿下,卑职的主子是未来太子妃,卑职以性命起誓,绝不会让太子妃再有丝毫危险。任何人想要对太子妃不敬,就得从卑职的尸体上踏过去! 想到这里,左笙心中巨震,仿佛醍醐灌顶。 ——是啊,他效忠的主子早就改变了,这一点殿下已经明明白白告诉过他,而他也认可了,可笑他居然一直阳奉阴违! 这不但是对新主的背叛,更是对旧主的不敬! 念头瞬间通透,左笙仿佛拨开迷云,未来一片清明。 他猛地伏身跪拜,如同回到二十多年前初见殿下的那日,面上再无迷茫,一派纯然的恭敬。 “属下有罪,请主人责罚!” 左笙掷地有声,语气诚挚。 这一刻,靳宛冷漠的眼神,终有了一分笑意。 她不会怀疑左笙的这份忠诚有假,因为,她对自己有信心,也对敖千的眼光有信心。 “念你是初犯,之前也拼力护主,便功过相抵了吧。”靳宛淡淡地说,过虽然有,可左笙也确实尽心尽力地保护过她,这功是赖不了的。 “是,多谢主人。”左笙终于不会再对靳宛的命令有一星半点的质疑,“不知主人可要为属下取名?” 左笙是东宫暗卫统领的名字,可他今后不再是太子爷的人,要不要换名自然要听靳宛的。 而靳宛压根没有给他换名的兴趣,况且她虽然要左笙分清自己的真正主人,却也不是想给敖千划清界限,哪用得着再改名。 “罢了,千爷迟早是我的人,他取的名字就是取的,就左笙罢。”靳宛十分大度地说,这副好像把太子爷包养了的口气简直不能更霸气。 左笙便应是。 “接下来我们要在轩城待个三两日,等燕国和姜国的使者团来了,方才一起上路。在这期间,你便安心给我待在房里养伤,等上路时我可不想再看到你现在这副仿佛重伤不治的样子。” 靳宛心知说好话这家伙会得寸进尺,干脆就板着脸,做出一副刻薄样。 可左笙又不傻,之前敢反抗她的命令,也只是因为钻了牛角尖,还当自己的主人是太子殿下,从而不敢违抗太子殿下那条保护靳宛的命令罢了。 然现今主人已换,左笙自然就对靳宛的命令言出必从了,根本用不着再摆黑脸。 解决了左笙的事,靳宛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在靳宛收服左笙的过程中,靳海始终没有打岔,因此左笙也不知道靳海的精神出了问题,在两人离开时,左笙还说了一句“恭送主人和老爷”。 靳宛本身也受了不轻的伤,尽管体内有九品雪莲,早些时候割腕放了不少的血,这时候也感觉到疲惫和虚弱,便听从沈玉溪的建议,回房歇息。 看得出靳宛需要休息,所以靳海并没有阻止,反而还“懂事”地向靳宛保证不乱跑,会乖乖听沈玉溪的话。 有风修父子和沈玉溪在,靳宛也不担心爷爷会跑出城主府,或者受气之类的,于是交代了沈玉溪几句看好爷爷的话,便陷入了沉睡。 待靳宛睡下后,沈玉溪将靳海领出房间,吩咐下人守在门外,随时等着靳宛醒来再进去伺候。 第493章 会晤 第493章 会晤 姜浔和炎翎是前后脚到的。 与乌国有仇的是汤国,姜国和燕国跟乌国倒是没什么过节,所以姜浔和炎翎对风修都挺客气,毕竟从年龄上,风修是跟两人父辈同辈的长辈。 当然,以前两国对乌国也不怎么亲近,毕竟乌国地位是真的低,跟乌国搅合一起并没什么好处。 可今时不同往日,燕国和姜国都欠了靳宛一份恩情,就是看在靳宛的面子上,两国的王也得对风修以礼相待。这也是风修答应传书给两国的原因,否则他不会拿自己一国之主的面子去开玩笑,毕竟一国之主被拒绝那就非常丢脸了。 姜国此前元气大伤,国中重臣死了十之六七,正是虚弱时候,所以一收到乌王的传书,知道了乌国使者团的遭遇,他就立刻做出了与乌国同行的打算。 一来是因为乌国有了经验,二来是对他们能够逃脱的原因起疑。 而燕国就比较简单了,炎翎之前自己就深受邪毒之苦,自然明白邪毒是如何可怕的存在。虽说蓉儿的血能够解毒,但信中也说了,此邪毒非彼邪毒,显然是前者更加厉害。再说了,也不可能让蓉儿放光全身的血液去对敌啊。 加上靳宛也在,炎翎理所当然的带着燕国使者团来了。 轩城是姜国的边缘城,虽远离姜国的王城,却也服从管教,城中之人没有边城百姓那种嚣张跋扈的气势,因而在姜浔带人进城时,百姓们着实激动了一番。 至于炎翎,就没有这个待遇了。谁都知道,燕国和姜国相邻,也一直在天山的问题上有所争执,虽然没大的冲突,但小摩擦也是不间断的。 对此,炎翎真想告诉这些人,如今天山已经跟燕国没关系了!不要再为了天山给我们燕国使者团扔臭鸡蛋和烂菜叶!本王的衣服是很难洗的! 三王会晤,本该是十分郑重严肃的场面,然而—— “听说靳姑娘受伤了,不知她现在何处?”这是姜浔。 “本王此次带了不少药材,正好可以给姑娘服下。”这是炎翎。 风修笑容微僵,他们来这不是商讨大事的么?才打了一声招呼就齐齐将注意力转到靳宛那里,这计划还要怎么往下进行? 可风修不能阻止人家去探望“恩人”。 “本王先代达夫人谢过两位了,只是眼下达夫人有些私事要处理,尚不方便接见两位,不然我们先就之后的行程简单商谈一番?” 风修倒没有撒谎,靳宛正在忙着陪靳海吃饭呢!由于之前那番拯救大家的作为,靳宛如今在乌国战士们心里声望暴增,所以她的地位隐隐有些超然,对待风修也不必毕恭毕敬。 如此变化,风修并不会有任何不满,毕竟风修是个聪明人。况且他早便预料到有这一天了,不然他也不会当着麾下的面,说靳宛的命比他的重要。 在姜浔和炎翎到来后,风祁羽第一时间便去找了靳宛,后者让他们稍待,原因就是爷爷还没用完膳。 诚然,对待这两位王,靳宛比对风修还不见外。不过这也正常,他们二人哪一个不是被靳宛和敖千救过的?靳宛甚至见过姜浔和炎翎最狼狈的一面,加上又是同龄人,态度也就更随意。 果然,听了风修的解释,不管是炎翎还是姜浔,都没有着恼。 姜浔反而笑道:“既如此,那本王就等着吧,横竖也不赶时间。” 朝会在即,这三人谁不想尽快上路奔赴帝都呢?可是为了靳宛,姜浔硬是说自己不赶时间,可见他对靳宛的尊崇。 风修不得不怀疑,靳宛是不是给了姜国什么好处? 姜浔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告诉风修,你猜对了。 三人各怀心思,互相试探,想知道另外两国带了什么贡品。可风修虽然以仁爱治国出名,但他是真正的老姜,炎翎和姜浔压根不可能从他嘴里套出话。 反倒是姜浔,性子算是比较直的,被风修套了不少口风。好在姜浔也不在意,泄露的消息没什么影响,照旧维持了笑脸。 这时,风祁羽由大厅左侧进入,对风修拱手道:“父王,小宛来了。” 话毕他就微微侧身,看着自己来的方向。 须臾一抹淡绿的裙角从拐角飘出,娉婷袅娜的女子踏进大厅。 见到来人的刹那,姜浔和炎翎同时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炎翎含笑道。 姜浔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切之情:“乌王信中说你受伤了,可有大碍?” 靳宛微微福身,轻敛笑意:“多谢姜王挂怀,我已无碍了。” 又转向炎翎,“也多谢燕王能来,如此使者团的安全便更有保障了。” “小宛快坐下说话,你的伤可没有痊愈。”风修无奈道。 靳宛点点头,走到风修身旁的空位坐下。 然后风修冲风祁羽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将大厅内的下人都遣了出去,自己则是到院中,与禁卫军一同巡逻防卫。 “时间紧急,两位有什么想问的,不如直说,本王定然知无不言。”为表诚心,风修主动示好道。 炎翎沉吟半晌,才问道:“乌王信中对如何逃脱一事语焉不详,本王想请乌王就此事解释一番。” “本王亦然。”姜浔道。 风修似有所料,颔首:“本王之所以语焉不详,实是因为此事事关小宛,为免让小宛陷入麻烦,这才一笔带过。” 他看向靳宛,后者接话:“太子殿下曾经教我修习一种心法,这种心法对邪毒有克制之力。原本我的能力不足以对抗敌人,但生死关头,我竟幸运得以突破,心法也在那一瞬威力大涨,这才消灭了敌人。” “竟是这般?”炎翎吃惊,但出于对敖千的盲目崇拜,他却没有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倒是姜浔大为震惊,直接捉住那四个重点字:“太子殿下?莫非靳姑娘的意思是,之前与姑娘形影不离的皇子,正是我帝国的东宫之主?” 此话一出,其余两个国主都是古怪地望着他,好像他这大惊小怪的样子让人不解。 第494章 哪国 靳宛面上无波澜,只是带着歉意说:“还请姜王见谅,殿下无意透露行踪,所以……若不是燕王与殿下曾有一面之缘,也不会猜出殿下的真实身份。” 这话在澄清自己不是有意戏耍姜浔的同时,也告诉姜浔,炎翎知道敖千是太子跟他们无关,纯粹是炎翎自己“认”出来的。 姜浔脑子有些晕乎,不过这不妨碍他正常思考,怔愣了一会儿便轻笑出声。 “无妨,是本王自己有眼无珠。不过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早就听闻殿下的盛名,本王对殿下也敬仰多时,想不到竟有幸与殿下相识。” “姜王此话深得本王心。”炎翎对他露出友好一笑。 魂种一事如阴云压在头顶,使得靳宛一想起便收敛了笑容,面上现出沉重。 “既然两位都对殿下万分推崇,那到了帝都之后,我再为二位引见一番,届时殿下必与诸君畅饮。” 听得靳宛毫不忸怩地说出这样的话,炎翎和姜浔对靳宛此人,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不过他们并不认为靳宛是口出狂言,所以二人皆是美滋滋地道谢。 “在那之前,我们还是先保住命再说吧。如果死在了路上,连帝都的城门都进不了,何谈瞻仰殿下风姿?” 风修的话像一盆冷水,适时唤回了二人的理智。 靳宛也点头,赞同道:“主上说的不错,那些人手中不知有多少魂种,一旦各国被魂种寄身,后果将不堪设想。” “魂种便是那邪毒进化后的名称么?”想起自己的遭遇,炎翎心里依然不可避免的有着怒火和后怕,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不错。”说着,靳宛挪开视线,对姜浔道:“不知姜王可听过‘邪毒’此物?若姜王不知邪毒的可怕,可让燕王为你解惑,燕王曾经深受其害。” 姜浔便对旁边的炎翎拱手,道一声“有劳”。 于是炎翎将自身的遭遇尽数说出,就连那两年所受的痛苦和折磨,都没有隐瞒。 待他说完,靳宛方道:“两年前,那些人想要掌控一个人,还得等待邪毒慢慢发作。可如今经过无数实验,他们已成功将邪毒进化成魂种,只要魂种入体,只需等上一时半会就能将人变成活尸,受其操控。” “这是真的,本王亲眼所见,我乌国使者团也险些被这邪物覆灭。”提起当日之事,风修的心依旧沉重无比,但他还是把那天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 听完风修的叙述,炎翎和姜浔都沉默了。 虽然没有见识过那样的场面,可光是听到风修所言,两人便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这等邪祟之物,比邪毒还要匪夷所思,简直闻所未闻! “此事,绝不简单。” 良久,炎翎才道。 靳宛叹了一声,“没错,我怀疑这是另外两国针对帝国的阴谋。” “姑娘可有什么见解?”姜浔忙问。 他曾做过蠢事,险些将姜国毁于一旦,幸好这少女和殿下及时出现,这才救了他一命,也间接挽救了整个姜国。因此,姜浔坚信靳宛能破此局。 炎翎也有心听靳宛分析,便道:“姑娘尽管说出自己的看法,本王绝不会对任何人透露今日之事——当然,殿下和帝君除外。” 他对帝君和殿下可是忠心耿耿呢! “姜王还记得,离开姜国之前,我曾让你调查的事吗?”靳宛反问姜浔。 当时他们在姜国抓到刺客,审问后得知姜国的事是威灵帝国搞的鬼,但靳宛和敖千都担心此事还有更深的内情,便让姜浔继续追查下去。 事关己身和姜国的利益,姜浔不敢轻视,这时便回道:“此事本王已经彻查过了,并未有其它发现,莫非姑娘的意思是,那些人还与此事有关系?” 没发现么…… 靳宛倒也没怎么失望,只是心情更沉重了。 “实不相瞒,我曾经在天山遇到一伙匪徒,他们的身手同样神鬼莫测。那群人已被证实来自巴南帝国,而起初我也怀疑过对姜王下手的是巴南帝国的人,可后来一经审讯,方知在姜国的那伙人是威灵帝国的。 “本来,我也怀疑这次的人出自巴南帝国,然而这伙人同在燕国作祟的人明显才是一伙,毕竟他们的手段相同。可这样一来,我反而无法确定魂种究竟是哪国弄出来的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威灵帝国和巴南帝国都有暗中派人到隆凰帝国,眼下隆凰帝国的水可以说是浑得很彻底了。 看来,只有先想办法找到巴南帝国的圣使,弄清楚他们到底派了多少人到隆凰帝国。 而且,假若魂种真是出自巴南帝国,圣使说不定会知道一些内幕。 明晰了这点,靳宛便对三人道:“暂时先将此事放下,等到了帝都见过殿下再议。” 风修和炎翎、姜浔都没意见。 “也只能如此了。” 见众人表情有些凝重,靳宛笑着打破气氛:“不必如此,如今我们已经对魂种之事有所防范,又将此事上报给帝君,不管敌人有何阴谋诡计,我们也算有了一定的应对之策。 “说实话,这魂种乍听之下令人色变,但也未必就不能破解,不然我又如何能以一己之力,全歼活尸与敌人?要知道,我的武功可没那些人高。”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才有所和缓。 风修欣慰道:“小宛说的不错,魂种是邪物,或许找到纯净之物,魂种就不足为惧。至于高手……哼,虽说我乌国禁卫军惨败,可帝都藏龙卧虎,那些跳梁小丑又算得了什么?” 实际上,乌国在众王国之中之所以地位低下,不止是因为乌国拿不出好的贡品,更是因为乌国整体实力不强。 否则,乌国也不会任由汤国欺压多年,而一直忍气吞声。正是因为乌国国力衰弱,那云怀方才如此肆无忌惮,不将乌国放在眼里。 毕竟,隆凰帝国那军事强国的名头,并不是说说而已。 五大王国先不说,每一个中等王国里,类似那葛老的强者就有几十个,比之更强的也不是没有。不然他们又怎么会只敢跑到这偏远之地,埋伏如乌国这样弱小的王国使者团? 第495章 高烧 第495章 高烧 几人一番密谈之后,就各自回去下达命令。 两天后,三国集合的队伍动身,离开轩城。 再次前往琅琊坳,乌国使者团的人心态已是不同,其他两国的人也暗自戒备,按照队形齐整前进。 足足上千人的队伍竟无一丝杂音,唯有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 马车内,事先得了靳宛交代的靳海一言不发,此时靳宛并不在,车里只有他和沈玉溪。 如今已有长安君回归的靳宛,藏身在队伍前方,肩负着探测的重任。只要长安君探测到敌踪,靳宛便会发信号通知后面的人。 然而这一次,直到队伍完全通过琅琊坳,都没有遇到任何敌袭。 过了一个多月,三国合在一起的队伍即将顺利抵达帝都,期间并未再发生任何意外。寻常强盗团伙,一见到这么庞大的军队都吓傻了,哪会不长眼地前去抢劫。 一路上靳宛等人也没碰到其他王国的队伍,想必各国都走在了他们前面,渐渐的靳宛精神也放松下来,待在马车上安心养伤。 路上多坎坷而非一马平川,马车上的休养条件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加上始终保持高度警惕,对靳宛的精神负担极重,因此连左笙都好了,靳宛的伤口依然没有起色。 非但如此,由于靳宛一路并没有时间吸收体内封存的九品雪莲药力,甚至每隔几日就偷偷放血给靳海喝,故而她的伤势不轻反重。抵达帝都的前一天,靳宛精神一松懈,人就发起了高烧。 等姜浔和炎翎带来的两个太医诊治后,说出靳宛失血过多、伤口发炎、身虚体弱等等一大堆的毛病,风修等人都吓坏了,谁也不知道这位暗地里竟如此自残,个个偷偷抹汗,害怕东宫的那位知道后大发雷霆,进而火烧己身。 尽管如此,他们也不敢故意拖延时间,反而加快了行程。因为太医说了,靳宛如今情势糟糕,只有进城才能予其最好的治疗,否则这荒郊野外的风寒露重,时间一长就算治好了靳宛,以后也可能留下病根。 靳宛高烧不醒,左笙担忧不已,便趁夜脱离队伍,快马加鞭赶赴帝都。到了夜里马匹累倒,左笙便使出轻功继续行路,终于在后半夜到了皇城。 拿出东宫的令牌,左笙从暗门畅通无阻地进了宫。 刚到东宫宫门附近,便有暗卫现身。 阴暗处,卫甲跪下行礼:“见过统领。” “殿下在何处,速带我去。”左笙不欲废话,开门见山道。 暗卫是不会在明面出现的,因此回来时,都是经由暗卫检查放行。 见左笙神色有异,卫甲不免多嘴了一句:“敢问统领,可是夫人那处出了事?” 习惯了称呼靳宛为“夫人”,加之身处皇宫更要谨言慎行,因此卫甲仍是以“夫人”称呼靳宛。 “不错。”左笙简略答。 卫甲一惊,不敢再拖延,带着左笙进了东宫。 将左笙带到面见殿下的固定点,留下其他暗卫检查左笙身上是否有暗器,卫甲便孤身前去太子的寝殿,将左笙的事情禀告给敖千。 每一个执行任务回来的暗卫,都必须接受排查,以免暗卫被人收买或者威胁,继而刺杀主人。 这规矩左笙是清楚的,所以他没有反抗,任由几名暗卫将他翻来覆去地搜查。 刚结束排查,就见一盏灯笼由远及近,竟是敖千等不及亲自过来了!平时都是确定暗卫无威胁后,再由暗卫去向主子禀报的。 “说。”敖千言简意赅。 殿下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明显是从睡眠中被唤醒,一听事关靳宛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好便过来了。 “回殿下,主子高烧不退,情况危急。”左笙跪下沉声道。 敖千双瞳幽光一闪,转身进了书房,片刻后出来将一封信交给卫甲。 “将此信送至二皇子的寝宫,就算他在睡梦中,也得将其叫醒让他把信看了。”敖千冷冷道。 卫甲当即拿着信离开。 他一走,敖千又对其他人道:“稍后二皇子过来,你们就照他的吩咐行事。给本宫闭紧嘴巴,若本宫不在东宫的消息泄露了一丝,当心你们的脑袋。” 其余人等皆是恭声应“喏”。 “走。”敖千道了一声,率先往东宫外走,左笙和卫乙连忙跟上。 出了皇宫,敖千没有急着出城,而是跑到某位医术高超的御医大人家里,将人从宠姬的美人窝里捞了出来。 夜色中,三道影子掠出帝都,最后那个人手里好像还拎了一个人…… 靳宛觉得自己时而掉进了冰窟,时而掉进了火山,冷热交替个不停,让人难受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时冷时热的状况稍有改善,靳宛好受了一些。可是身体还是很重,眼皮也怎么都撑不开,就像有人把她的眼皮给缝合了,想睁眼的时候特别痛苦…… “痛……” 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靳宛拼命扭动,想要逃离这种难受的处境。只是不管靳宛怎么挣扎,好像都没用,难受的靳宛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好像看到了爷爷,可是爷爷不认得她了,时而疯疯癫癫,时而痴痴傻傻。 “爷爷……对不起……对不起……” 画面一转,靳宛看到了许许多多的活尸,他们蜂拥而上,她无力地被活尸淹没,身体被活尸啃食……接着眼前是个血红的世界,活尸肆虐,活人哀嚎…… 靳宛开始激烈挣扎,这不是真的! 走开,走开! 靳宛想要将活尸驱逐,然而她动不了也开不了口。然后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了,他冰冷的目光中迸发出对活尸的杀意,他拔身而起,横扫一大片活尸…… 忽然几个身披斗篷的黑衣人冒了出来,他们对准那道俊逸的身影狠命攻击,又召唤活尸相助,最终那人寡不敌众,重伤后被活尸分食…… 那一瞬间,靳宛清楚地感觉到胸口的心脏一阵剧痛,痛得她无法呼吸,眼泪亦汹涌而出! 不要!不要伤害他! 强大的意志力猛然迸发,靳宛拼尽全力挣脱了束缚自己的力量,朝血泊中的那人冲去…… “宛儿!” 第496章 变态 “……宛儿!” 靳宛猛地睁眼,眼中一片迷茫。 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淋淋的,靳宛脑袋空白,一时间连自己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直到有人将她挪动,一张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帘,靳宛忽然呆呆看着这张脸,流了满面的眼泪。 ——梦中的一切历历在目,胸口还残存着那种深入灵魂的心痛。 发现靳宛泪如雨下,敖千再度将人拥入怀中,手上暴起的青筋暴露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可他声音却极为平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别怕,别怕……” 任由敖千将自己拥紧,靳宛趴在他的肩头,娇小的身子一颤一颤,不多时敖千肩膀的衣服已被打湿。 敖千不断地轻抚着她的后背,清冽的声音柔如春风,低低地安慰:“没事了,本宫来了,再也没有什么能伤害你,别哭,你哭得本宫心好疼……” 过了许久,靳宛的情绪渐渐平静,她哭得有些累了。 敖千将额头抵着她的,测试了一下温度。 “烧退了。”他呼出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一半。 低头看看小丫头苍白的脸,敖千疼惜地开口:“再睡会儿,嗯?” 靳宛轻轻摇头,费力地抬起绵软的手,搂住他脖子。 见靳宛黏着自己不想分开,敖千便抱着人躺到床上,却摸到小丫头湿淋淋的后背心。 “来人。”他叫了声。 有人推门进来。 “殿下,有何吩咐?” “取一套干净的女子服饰过来。” 宫女低着头:“喏。” 等门再关上,靳宛才又睁开双眼,哑声问:“你怎么来了?” 敖千眸光深邃,似要望进她灵魂深处,“本宫若不来,又怎知你竟病成这样。丫头,你不是答应本宫会照顾好自己?” 才分别两月,就将自己折腾成眼下这副叫人见之心疼的模样,敖千简直又恨又怕,想惩罚又担心她无法尽快好起来,心中别提多煎熬了。 “对不起。”靳宛沙哑道歉,是她食言而肥。 敖千猛地搂紧她,爱恨交织地说:“真要知错,就乖乖喝药,快点养好身子。” 暂时他先不追究小丫头给自己手腕割的那些伤痕,等人彻底痊愈了,他再新账旧账一起算! 靳宛多少有些心虚,毕竟能够猜到自己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跟自己没有足够重视伤势有关,更和背着人给爷爷放血脱不了干系。 想到爷爷,靳宛又问:“爷爷呢?” “不知。”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别人,敖千真要被这小丫头气笑了。 靳宛开始着急:“你怎么能不知呢?你知不知道爷爷他……” 敖千毫不留情地镇压了她,垂首凝视着靳宛的眼睛,咬牙一字一句地道:“你再乱动,信不信本宫会‘疼’得你一个月下不来床、出不了门!” 闻言,靳宛僵住了,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这时宫女送来了服饰,敖千起身接过后让她退下。 等到房间再次剩下两人,敖千拿着衣裳返回,就听见被窝里传出细碎的抽泣声。 登时敖千心下一紧,大步跨到床边,将人从被褥里捞出,果不其然看见小丫头瘪嘴哭得压抑委屈。 敖千一看,心都要化了,忙将人搂住好声好气地安抚。 “怎么又哭了?本宫也就是说说罢了,哪次是动真格的呢?说了要等大婚的,本宫一言九鼎,你不用担心。” 靳宛揪着他的衣襟,使劲在上面擦着鼻涕眼泪,可怜巴巴地说:“你竟凶我呜呜,我差点被坏人抓走,差点死掉了,你见到我不心疼我,还凶我,不准我去见爷爷,呜呜呜,我不要在这里了,我不要当你的太子妃了呜呜……” 敖千听得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掉,他只是气这小丫头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没想过会惹来如此大的误会。 天可怜见,在他看到小丫头满身是伤,甚至还烧得胡言乱语的时候,他差点就暴怒地杀人了!等御医看了诊开了药,他就先一步把人带回东宫,之后更是衣不解带、日夜不眠地照顾,看着小丫头昏睡时还呓语掉泪,只觉得心如刀割,恨不得替她痛、替她难受,怎么会不心疼呢? 女人的眼泪是最大的武器,起码靳宛的眼泪对敖千而言,是一件大杀器,何况靳宛的话正中红心。 于是太子爷瞬间就投降了,自责之下不停道歉:“好好好,是本宫错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都依你好不好?等你好一点了,本宫便带你出宫见爷爷,你信我,嗯?” “不好呜呜,我刚刚做梦梦到你被好多人围攻,还被活尸咬,我想帮你可是我动不了呜呜……”靳宛索性将心里的难受一股脑发泄出来,也不管这两者之间到底有没有关系。 敖千觉得心更疼了,原来小丫头一直喊“不要”还挣扎不止,竟然是为了他。 “那都是假的,梦不可信,本宫这不是好好的么?”敖千温声安慰。 靳宛却撒起了泼,毫不讲道理:“我不管,你要答应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不然、不然我……呜呜呜,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到这里,靳宛感觉好难过啊,那样的场景只要想一想她就不想活了。敖千怎么能出事呢?她的大个子不是很强吗,不能也不该出事的啊! “别哭,小笨蛋,你是要本宫现在就心痛死吗?”敖千替她擦去泪水,吻了下她的额头,然后叹息着将她紧紧拥住。 “本宫答应你,不论什么时候都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你伤心。” 靳宛抽抽噎噎,哽咽道:“说、说定了?” “是,一言为定。”敖千不禁双目含笑,丝毫不嫌弃地用衣袖替她擦干眼泪鼻涕,“那这太子妃你还愿意当么?” “我、我再考虑考虑。”靳宛抽噎道。 敖千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爱怜地亲了亲小丫头的脸。 “好了,可莫再哭了,你的眼泪要将本宫的寝宫淹没了。”说着,敖千又刮了下小丫头的鼻子,打趣她:“还以为本宫的太子妃已经长大了,哪知还会哭得涕泗横流。” 回神的靳宛颇为羞恼,愤愤扭头:“你嫌弃我!” 敖千低笑,“不敢。” 他凑近,将靳宛圆润小巧的耳垂含住。 “本宫倒觉得,本宫的爱妃哭起来别有一番美感……” 靳宛气绝:“色狼,变态!” 第497章 东宫 第497章 东宫 情绪波动起伏过大,耗尽了靳宛仅存的精力,因此等不到换下湿冷的衣裳,她就累得睡着了。 敖千亲自替她换上干净的衣裳,才掖好被角离开。 出了寝宫,对门边的侍卫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去打扰,屋内的人若醒了,便派人去通知本宫。” 侍卫恭敬地:“喏。” 敖千这才转而去了偏殿,那里敖墨还在等着。 听见脚步声,正翻着书册的敖墨抬头望向大门,看到敖千后便站了起来。 “皇兄。”他风度翩翩地行礼。 敖千坐下后,摆手示意敖墨也落座。 “父皇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回禀皇兄,父皇得知乌国使者团抵达,已经派人将乌王请进皇宫了。” 敖墨答完,顿了顿,道:“至于靳海,有左笙和几名暗卫守着,应该不会有问题。” 前日敖千带着裹得严严实实的靳宛回来,敖墨不知出了何事,敖千也没心思同他解释,便让卫甲代为说明。 只是卫甲知道本来也不多,所以说完后,敖墨反而更加糊涂了。 直到左笙随着三国使者团进城,潜回东宫向敖千汇报,敖墨方才得以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听说靳海得了失心疯,敖墨也感到遗憾。他还记得待在靳家村的那段日子,靳海此人待他不错,敖墨对其也颇有好感。 心知敖千此刻只顾得上靳宛,其余人等一概无心理会,敖墨便吩咐左笙回去保护靳海,同时转告靳宛的亲友无需担忧。 本以为靳宛很快能醒来,谁知靳宛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如今敖千现身,敖墨便知道靳宛应该醒过了,于是又问道:“皇兄,靳宛的情况如何了,可需要再传御医?” “嗯,让姬宇文过来,那晚便是他替宛儿看的诊。”敖千没什么表情地说。 若不是要竭力维持自己佳公子的形象,敖墨真想翻一个白眼。深更半夜闯进人家宠姬的闺房,将光洁溜溜的姬宇文提溜出来,丢下一句“穿上衣服”,然后把人从府里“偷”走这种事,大概也就只有他这个皇兄干得出来了。 当时听到左笙的汇报,敖墨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事后还不得不悄悄派人去安抚姬宇文,让他将此事烂在肚子里。 不过他善后的手段比皇兄温和多了,姬宇文若识趣还好说,若不识趣……等皇兄出手,他就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了。 半个时辰后,姬宇文便战战兢兢地来了。 让人意外的是,卫甲落后姬宇文一步,竟也出现在东宫。 敖千便将姬宇文交给敖墨,他则是移步到书房接见卫甲。 “何事?”敖千皱眉,阿墨不是让他们保护靳海,卫甲竟敢擅离职守? 卫甲道:“禀殿下,是左统领让属下回来的,因为靳海这两日状态不妙,左统领担心夫人再不回去,靳海的失心疯会更严重,所以……” “怎么回事?”敖千目光如炬,立即追问。 卫甲便将靳宛失踪后,靳海的反常和异动说了出来。 原来自从靳宛生病,靳海就好像能感同身受,和靳宛一样陷入昏迷。然而那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靳宛身上,见靳海不吵不闹,便以为靳海是正常的睡觉。 直到后来靳宛被敖千带走,沈玉溪前往靳海所在的马车探望,方才发现靳海身体有异。沈玉溪叫不醒靳海,太医也诊治不出靳海的病因,便猜测靳海只是疲劳过度陷入深眠。 加上次日靳海便醒来,大家更认定靳海先前只是睡了一觉。可后来接触越久,靳海的异样也就越明显。 ——本来靳海就得了失心疯,可这回,靳海好像回到第一次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对沈玉溪等人的认识全数清零,甚至不记得靳宛的存在。 这导致靳海再度对所有人保持戒备,他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接受任何人给的食物,只敢趁没人注意时,偷偷捡人吃剩或者丢掉的食物饱腹。 除此之外,靳海不止一次想要逃跑。 幸好沈玉溪时刻关注着他,这才没有让他偷跑出去。 当沈玉溪问他要去哪里,靳海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老爷,我是玉溪,是您的管家。”沈玉溪认为自己虽无管家之名,却有管家之实。 靳海现出迷糊的眼神,“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找人,你不让我去,就是坏人。” “您要找谁?”沈·管家·玉溪十分耐心,背地里却打手势让卫甲把小院的门关上。 岂料靳海的表情一下子狰狞了,捡起院子的一块石头,作势要朝沈玉溪扔去:“你让不让!不让我打死你!我不怕你!” 左笙无声无息地移到靳海身后,刚要将人敲晕,沈玉溪却朝他瞪了一眼。 “老爷,您是不是想去找孙小姐?”沈玉溪丝毫不露惧色,反而愈加温和地说。 靳海动作一顿,眼里又是迷茫,“孙小姐?那是……谁?” “孙小姐是老爷的孙女啊,老爷说过,最疼的就是孙小姐了……” “孙女”二字一出,卫甲就看见老人的眼眶红了,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靳海丢了石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孙女不见了,我的孙女,小宛啊……” 那场景看得卫甲都跟着眼睛一酸。 等沈玉溪将靳海带到屋里去了,左笙便让卫甲回来,将此事告知于敖千。 “……殿下,事情的经过便是如此了。” 整个故事花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但关于靳海发病的部分,卫甲倒是描述的很详细。 敖千的脸看不出情绪,他沉默片刻,方道:“此事本宫已心中有数,你先回去。” 卫甲不敢多问,应声后悄然离开。 敖千揉了揉眉心,站了起来。 看来,还是得尽快让宛儿恢复,否则爷爷那边…… 敖千轻轻叹息。 是他疏忽了,若是知道他们会有如此遭遇,他决计不会为了任何事先行离去。之前恼宛儿不爱惜自身,又何尝不是在变相地怪他自己?如今再想想宛儿那句“对不起”,简直是让他无地自容。 明明,该说对不起的,是他呵…… 第498章 沐浴 靳宛再次醒来时,已是二更天。 寝宫点着烛火,敖千就在不远处的桌案处理公务,靳宛一动他便知道了。 “醒了?” 敖千大步走过来,见靳宛想要起身便将她扶起,让她靠坐在床头。 “嗯”了一声,靳宛轻声询问:“什么时辰了?” “二更天了。”敖千替她拉好被子,姬宇文说小丫头还不能受凉。 此刻靳宛也想起了白日自己的失控,当时病糊涂了,心理太过脆弱,如今回想起来倒让她有些羞耻。 “谢谢。”久久不知道该说什么,靳宛憋出了一句谢。 敖千的眼神瞬间幽深,声音低沉不复清冷:“你我之间,还需言谢么?” 靳宛想了想,好像确实是用不着,太矫情。 于是抿唇轻笑,看了看寝宫四周,好奇道:“这里就是东宫?” 白天那会儿靳宛其实有些神志不清,脑子本就一团乱麻,自然没有心思去打量太子爷的寝宫。现下意识完全恢复,靳宛才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整座寝宫。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你这寝宫不错。”靳宛很给面子地吹捧。 敖千却挑眉,“烛火昏暗,你是怎么瞧出‘金碧辉煌’来的?” 闻言靳宛尴尬地笑了笑:“呵呵……” 她就是随口一说,平常大家不都是这么形容皇宫的吗?东宫应该也差不多才对。 偏偏敖千的寝宫,还真与众不同。这座寝宫是在敖千很小的时候,帝君和帝后根据这个大皇儿的喜好打造的,皆因那时候帝君就与帝后商量了,他的帝君之位要让长子继承,以免日后兄弟阋墙。 而敖千自幼便是这个清冷的性子,于是包括几处偏殿、书房等在内的东宫,处处金碧辉煌,唯有敖千的寝宫奢华却不庸俗,高贵却不高调。 靳宛没什么心思跟他扯这个,干笑几声就转移了话题。 “我到这儿几天了?” 敖千也不隐瞒:“今日恰是第三天。你无需担心燕、姜、乌三国,其使者团俱安然抵达帝都,如今已经在父皇安排的别府住下。” “那就好。”靳宛笑了下,“我知道有你在,这些事情我是用不着操心的。” 坦率又自然地表达出对敖千的依赖和信任,让太子爷心弦又是震动。 “先不说这些,本宫让人给你送点膳食进来。”敖千没接话,而是细致地想到了靳宛已经几日未进食,便如是道。 提到这个,靳宛才有些后知后觉,也感到腹中传来了饥饿感。 见靳宛如此乖巧,竟没有再问起靳海的事,敖千眸色越发深邃。 这决然不是将爷爷抛诸脑后了,恐怕,这丫头心里已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只是没到提的时候…… 也罢,横竖她再跑也跑不出帝都,虽然不愿意待在东宫养伤,但只要小丫头人还在帝都,他照样能把人看顾好。 小厨房里一直备着膳食,因而敖千一下令,便有宫女端着膳食进来了。 宫女们低着头鱼贯而入,并不敢放肆打量太子殿下藏在寝宫里的“贵客”,将膳食摆好后就都识趣地退下去了。 毕竟殿下用膳时,从未让人在旁服侍过。 “本宫让人做的全是你最爱吃的菜,虽说不如你的手艺好,却也尚可入口,你尝尝?” 说话时,敖千盛了一碗熬得细碎的虾仁玉米粥,补充道:“不过御医说你昏睡多日,进食前须得喝点暖胃的粥,否则恐伤脾胃。” 敖千甚至没让靳宛下床,而是盛了粥到床边一口一口地喂,更不厌其烦地在摆放膳食的桌子与床之间来回。 一碗粥进肚,靳宛浑身暖洋洋的。又勉力吃了几口菜,终于按住敖千,示意自己吃不下了。 敖千先是皱眉,觉得小丫头吃的也忒少。可随即想到御医的叮嘱,又眉头一松,道:“也好,你刚醒,不宜一下子进太多食。” 靳宛点点头。 吃饱喝足,靳宛开始考虑个人卫生问题。虽然白天敖千帮自己换了衣服,可多日不曾沐浴,依然让靳宛浑身不舒坦。 “让人送些热水来吧,我想洗个澡。”靳宛作势嗅着自己身上的“异味”,对敖千露出一个嫌弃自己的表情。 见状敖千捏了捏她的鼻子,“御医说你最好不要碰水,再等等罢。” “等不了了,都馊了。”靳宛摆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胡说,本宫闻着香得很。”敖千说着当真凑到靳宛脖颈嗅闻,还刻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低着嗓子调笑:“果然是女儿香,勾人极了。” 靳宛一脸黑线地把太子爷的“狼头”推开,“别闹,让我沐浴。” 等敖千让人送来了一桶又一桶的热水,靳宛便要将某色狼赶出寝宫。 “这是本宫的寝宫,本宫不走。”敖千眉头微挑,端的是一派正直,前提是得忽略他那仿佛将靳宛衣服都扒了下来的视线。 靳宛大病未愈,手软脚软的压根没有反抗的力气,最后甚至得劳烦太子爷将她抱到浴桶前,这使得靳宛捂脸默许了太子爷流氓的行径。 反正也赶不走,还是趁早认命。 但被某人灼热的目光盯着,靳宛站了半天,愣是手指僵硬得解不开衣裳,半晌后回头幽幽望着某人:“你可听过非礼勿视,能不能背过身去?” 敖千高深莫测地凝视着她,徐徐道:“看旁人是非礼,看你……是欣赏。别磨蹭了,再不脱,本宫便亲自帮你,白日不是已经脱过一回了?而且……你身上哪一寸肌肤,本宫没见过?” 靳宛简直要吐血,耍流氓耍得这么一本正经的,普天之下大概没几个了。 最后靳宛只脱了外衣,穿着中衣就进了浴桶。 敖千正欲蹙眉,忽见浴桶里扔出几件薄薄的布衫,女人的肚兜和亵裤俨然在内。 霎时敖千的眼神就变了,深得望不见底。 有头色狼在后面盯着,靳宛也不敢洗太久,更不敢伸出纤细白皙的手臂洒水等等,避免做出任何“撩人”的举动。毕竟光是这样,她就能感觉到某人的目光几乎要将自己灼出一个洞。 男人是经不起挑·逗的,靳宛可不敢玩火,不然引火自焚大概是她唯一的下场。 第499章 别府 第499章 别府 看在小丫头这般弱如扶柳的份儿上,太子爷大发善心,在美人沐浴时没有做出多过分的举动,仅仅是从后方噬咬舔吻了几口美人的香肩。 跟个吸血鬼似的——靳宛气喘吁吁地想。 沐浴更衣后靳宛便提出要出宫,去同乌国使者团会合。敖千深知小丫头是心系爷爷,本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便没再阻拦。 而是告知靳宛道:“今日父皇已下旨,明日要在宫中大摆筵席,邀请各国国主参加盛宴。不巧的是,你也在受邀行列之中。” 这下靳宛大吃一惊,心慌不已,“既是邀请各国国主,为何我也会受邀?难不成帝君他是因为我俩的事……?” 敖千忙搂住人安抚。 “不必惊慌,此事本宫亦有所耳闻,应当是为了魂种之事。或许父皇特意召见也有你我关系的原因在,但主要还是为了调查魂种。若此事当真十分重要,那么召你去只会是为你记功,旁的不必多思。” 听罢靳宛才稍微有点放心,她是真没想过刚来就会被帝君召见,没做好准备啊! “由于魂种一事尚不宜声张,故本宫料想,父皇应当是对乌王授意,明日赴宴时将你带上,然后再寻机暗中召见你。”凭着对父皇的了解,敖千沉着冷静地分析,提点道:“届时父皇应该会令本宫在场,宛儿大可安心。” 听到这里,靳宛心情复杂地点了头。 “别怕,本宫会护好你的。”担心小丫头会为明日的召见忐忑,敖千又特地说了一句。 靳宛是敖千亲自送出宫的,两日后就是朝会,所以这几天皇宫的马车来来往往,东宫的车子倒也不显得扎眼。 不过送到乌国使者团落居附近,马车就不能继续往前了,否则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暗卫已经联系了左笙,因此他们到的时候,沈玉溪和左笙就驾了辆马车在那处候着。 靳宛裹在羊毛披风里,脸也被遮的严实,由沈玉溪搀着换了马车。两人该说的话都在回来的路上说了,因此也没告别,只是停了片刻,两辆马车便错身而过。 等沈玉溪将人接走,东宫的马车又在帝都城里逛了一圈,半个时辰后才慢悠悠往皇宫折返。 敖千已将靳海的情况告诉了靳宛,所以靳宛一回去,来不及跟风修父子二人打招呼,便先前往靳海的房间。 长安君说过,靳宛血液里含有九品雪莲的药力,这也是靳宛始终坚持要喂爷爷喝血的原因。如今靳海病症恶化,据长安君猜测,应该也是受了靳宛血液的影响。 至于二者间具体是何关系,长安君并未给出确切的解释,只是劝靳宛对靳海的治疗得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九品雪莲已被靳宛吸收进体内,迟早可以将靳海治好,当务之急应该是先恢复自身。 对此靳宛默默地接受了,也知道自己此次行事过于鲁莽,无论是长安君还是敖千,其实都是为了她好。 进了爷爷的房间,发现爷爷睡得正香,靳宛看了一会儿便悄然离开。 退出房间的靳宛立马见到了风祁羽。 “小宛,你身体好些了吗?”羽王子率先问候出声,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靳宛拉了拉披风的带子,歉疚地道:“对不起,我似乎给大家添麻烦了。多谢关心,我现在好多了。” 态度周到不失礼数,风祁羽情绪莫名失落,苦笑摇头:“你还是这么见外。罢了,你没事就好,至于给我们添麻烦这种话就不必说了,我们可没人有这样的想法。” 靳宛笑笑不说话。 风祁羽自觉无趣,迟疑半晌,道:“既然你回来了,不如跟我去见见父王,父王有话想同你说。” “好。”靳宛丝毫没有推辞的意思。 是夜,靳宛在别府里见了风修,从他那里得到帝君召见她的旨意,证明了太子爷消息灵通。 对于靳宛被敖千接进东宫待了三天的事情,风修闭口不提,明显摆正了自己的位置,知道有些事情是他没资格过问的。 由于靳宛回来时夜已深,因此风修说完正事又问了几句靳宛的身体状况,便让人将靳宛带到专门为她留的小院。 翌日。 早上靳宛起来洗漱,发觉小院门口有些吵嚷,于是唤来风修遣来伺候她的婢女,询问出了何事。 “回夫人,是靳老爷……沈大人说夫人眼下不便见客,靳老爷却执意要来打扰夫人,沈大人正在劝说靳老爷呢。” 靳宛当即穿好衣服朝外走。 穿过小院,两人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只听老人委屈巴巴地嚷嚷:“为什么不让我见孙女,我会很安静的,不吵她休息。” “老爷,孙小姐昨夜回来的晚,而且身上连伤带病的,或许尚未起床呢。您先随玉溪到外边等候,只要孙小姐一醒,玉溪便告诉您。” “吱呀——” 院门被从里面拉开,披着羊毛大氅、抱着小暖炉的靳宛出现在门后。 靳海眼睛骤然一亮,推开挡在前面的沈玉溪,冲上去笑眯眯叫了一声:“孙女!” “爷爷。”靳宛已然能够保持镇静,情知如今不能再刺激爷爷,于是也微笑着回应。 她拉过爷爷的手摸了摸,老人皱得如树皮一般的手冷冰冰的,靳宛便将风修特意为她备的小暖炉塞到爷爷怀里。 “爷爷吃饭了吗?” 靳海乐呵呵地捧着小暖炉,头也没抬地说:“没吃,等孙女吃!” 靳宛面目愈加柔和,“好,小宛这就陪爷爷去吃早膳。” 抬头望见沈玉溪一言不发地站着,靳宛真诚地说:“谢谢你帮我照顾爷爷。” 沈玉溪微微一愣,旋即做出眉心紧蹙的表情,“这不是我该做的吗?不然你聘我干什么?我总不能白拿掌柜的月俸。” 靳宛便不再多说,对他道:“好吧,进来一块儿用膳。” 小院会有人送饭过来,所以靳宛也不必舍近求远,直接把两人带到自己落居的地方。 一顿早饭的时间,靳宛光顾着跟靳海说话了,根本没吃多少东西。不过靳宛不甚在意,待靳海开口说吃饱了,便也放了筷。 这时左笙端了一个药盅过来。 将药盅放到桌上,他沉声说:“主子,这是爷为您准备的药。” 第500章 风头 第500章 风头 筵席设在傍晚时分。 冬季的夜晚来临很早,靳宛一行人进宫赴宴时,天已经黑了。 此次随同风修进宫的除了靳宛和风祁羽,还有几个贴身侍卫,其余人包括乌国的几个要臣在内,都是不准跟去的。 皇城面积广大,帝君设宴的地点乃是一座富丽堂皇、广阔无边的宫殿。此殿名为“万灵殿”,容纳上万人都绰绰有余,接待这几十个王国的国主及其随从,更是轻而易举。 不过以往万灵殿都是按照王国地位的排名,来安排座位的,因此乌国一直处在最外围。然而这一次,兴许是因为乌国经历了魂种一事,帝君为了方便问话,竟将乌国的位置放在了前面。 是故,当风修领着众人,在众目睽睽下跟着指引内侍往前方走时,周围惊起了重重喧哗之声。 “那是哪一国,位置竟然还在本王的淮国之前?” “好像有点眼生,莫非是哪国的新国主?” 有人酸溜溜道:“瞧那架势,不会是要与五大王国齐位吧?” 有人嗤笑,“这如何可能!五大王国是不可超越的,若真有哪国位置变动如此大,我等岂会不知?” 片晌,有惊呼声响彻众人耳旁:“那不是乌国的国主吗!” 议论声瞬间静止。 凝滞的气氛中,有国主冷笑着嘲讽:“乌国?如果本王不曾记错,那不是极偏之地的一贫瘠国家吗?” 有人迅速接上:“不错,那乌国历年来都是排名垫后的国家,它的座位应当是在最外围的那片区域,怎么可能是在我等前面。” “可是,本王听说乌国近两年有人找到了酿酒酿醋的法子,连威灵帝国的商队都同乌国做了交易……” 此人话音刚落,便见周围的人纷纷对自己怒目而视。 “休得胡言!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你竟也当了真!”淮国的国主冷哼道。 其他人大多数都赞同淮国国主的话,便嘲笑地说:“看来不止是极偏之地消息闭塞,连某些闭门造车的国家也同样如此,居然连这点分辨力都没有。” 那闭门造车国家的国主——鲁国国主鲁班达不善辩驳,被人嘲讽得面色通红,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击,最后憋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话。 “你们不信就拉倒。” 此话一出,周遭顿时笑倒大片。 淮国国主槐邵面带微笑,斜睨了鲁班达一眼。 这鲁国虽然与他淮国同属中等王国,可是鲁国平时不与他国来往,所以大家都不清楚鲁国究竟是凭什么得了帝君青睐。各大王国之间本就存在竞争关系,因而鲁国这样的做法,轻易便让其他王国不满,导致鲁国在众王国中国缘极差。 可惜这些国家距离乌国太远,压根不知道在偏远之地出现了魂种,更不可能猜到,此次朝会过后,乌国将鲤鱼跃龙门,一跃成为地位仅次于五大王国的国家。 靳宛身形娇小,又是裹得牢牢实实的,因此并未引起旁人注意。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风修身上,一个劲儿地猜测这究竟是何方神圣。 唯有炎翎,作为中等王国之一国家,燕国的国主也被安排在了中间的位置,自然就听到了那些猜疑声。 他施施然地品着佳酿,据说这是帝君从威灵帝国商队那里交换的桑酒,味道果然比烧酒美味醇厚。那些人还傻乎乎地光顾着说话,要知道这佳酿是难得之物,能多喝一杯是一杯啊。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很清楚风修等人的来历,更清楚乌国是因何何故得以坐到前方的,否则他很可能也会克制不住好奇心,投身到这猜测的热潮中。 只是炎翎不欲掺和,旁人却不会满足他这个愿望。 “燕王,听闻此次你燕国是同姜、乌两国一同来到帝都的,想必你对乌国的国主也有些熟悉?” 炎翎左侧的那名国主偏过头来,笑眯眯地对着炎翎问道。 三国国主同进帝都的那一幕,不少人都瞧见了,此事自然隐瞒不得。况且三国本也无心隐瞒,所以就任由消息满天飞。 若换做寻常时候,此事虽然会让许多人惊讶,但也不会太放在心上。只是今日乌王大出风头,不知有多少人心生不甘和怀疑,于是就想起了这件事,想通过炎翎的口来推翻那是乌国的言论。 可惜啊,炎翎不想撒谎。 故他饶有趣味地侧头露出一抹风度翩翩的笑,道:“本王同乌王的确有几分交情,不过即便如此,本王也无法沾乌王的光,到那万殿前方一坐呢。” 霎时,那位国主嘴边的笑就僵住了。 同一时刻,姜浔亦受到了“骚扰”。 姜国处于比低等王国稍高、中等王国稍低的层次,故而不知道乌国在中等王国乃至高等王国里,已然掀起轩然大波。反而因为这个层次有不少国家都与乌国相近,当时也都得到了风修的传书,所以大家谈论的话题是魂种,对乌国也多是感慨多于嫉妒。 这些国家里,就有汤国。 当初收到风修传书,云川是很惊讶的,毕竟汤国跟乌国一直是死对头一般的关系。不过在云川看来,那都是老黄历了,既然现在汤国的国主是他,那么云怀与乌国的纷争他就不想再管。 只不过云川没想到的是,乌国国主竟能不计前嫌。还以为之前汤国掳走靳宛一事,已经让乌王彻底恨上了汤国,并决心要报仇呢。 恰好这次姜国和汤国的位置接壤,姜浔和云川见到彼此的第一眼,就若无其事地打量起对方来。 各国对本国周围王国的消息是很关注的,所以汤国掳走乌国二品夫人一事,数月前便在附近的国家中传开了。大多数国家都对此抱着看戏的态度,巴不得乌国因此和汤国开战,好让他们能占些便宜。 而那时候姜浔身陷囹圄,倒是无心插手这两国的纠纷。直到后来结识靳宛,方才留意到这个消息,这时因着靳宛乃是他救命恩人,姜浔便先入为主,对汤国观感差了不少。 此时偶然撞见汤国国主,姜浔表面虽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若有机会必定要给这位一个教训。 第501章 筵席 只不曾想,姜浔还没找对方麻烦呢,对方竟然不知死活地主动来与自己套近乎。 姜浔不露声色地放下酒盏,听着玉质金相的青年翩翩有礼道:“本王乃汤国新主云川,不知这位可是姜国国主?” 姜浔心下鄙夷,是不是你心里会不清楚?虚伪! 面上却是矜持淡定地回礼:“原来是汤王,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不见。 姜浔适时止声,意味深长地笑。 “姜王过誉了,本王初任国主之位,尚有许多不足之处,希望日后有机会与姜王多多往来,学习姜王身上众多长处。”云川仿佛看不出他的不欢迎,笑容不变,语气热诚。 如此恭维的话语,换了另外一个人,恐怕已经被捧得晕陶陶,对云川更是亲近无比了。 可姜浔却是想,本王跟你有仇,不教训你就算好的了,你还想将本王的长处学走?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于是笑容也不摆了,淡淡道:“不瞒汤王,乌国的达夫人于本王有恩,因此本王结交友人时,多少会顾虑一下达夫人的感受,以免被世人诟病,说本王恩将仇报。” 言下之意,你这家伙既然是本王恩人的仇人,就圆润地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本王不交你这样的朋友。 岂料云川不知是装傻还是真傻,非但听不出他话里的暗示之意,反倒笑得更加热忱:“姜王对恩人如此崇敬,实在高义,本王自愧不如,更觉得应当向姜王学习,还请姜王可怜本王一片真心,给本王这个机会。” 姜浔听得发蒙,这话好像哪里怪怪的?抿了抿唇,他开始犯糊涂了。 怀疑的视线在云川身上不停打量,姜浔抿了抿唇,猜测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他自认说话够直率,这人没道理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啊? 这么一想,姜浔倒是有些得意,原来靳姑娘的仇人如此不堪,他一个人都能将对方整治了。 自信心暴涨,姜浔也就不像起初那般抗拒云川了,而是打定主意先和云川打好关系,后面再找机会替恩人出气。 两人各怀鬼胎,在云川的刻意烘托下,气氛竟然出奇的和谐。 任人如何非议,当事方却没什么反应,他们已经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 冬季的夜晚寒风习习,万灵殿虽然生了火,但是因为面积太大,所以殿内还是有些清寒。只不过各国国主出身高贵,都做足了保暖措施,且大多自身具备内力护体,并不会感到冷。 也就靳宛一个人,正值体虚之时,对严寒尤其缺乏抵抗力。方才行走不歇还好,如今静坐不动,很快就冷得微微瑟缩。 这时靳宛不禁后悔,早知如此,之前就该听从沈玉溪的建议,再多穿一点的。 晚宴还没开始就这么冷了,不知道等下会成什么境况,想到此靳宛竟有些欲哭无泪。若是在这筵席上冻晕,帝君对她一定失望透顶,那样简直是人间惨剧。 正胡思乱想时,有样貌年轻的内侍公公端着菜肴过来了。 他将菜肴摆在靳宛面前的小桌子,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袖笼里掏出一个小暖炉,二话不说就偷偷从桌子下方塞到靳宛手中。 “殿下让姑娘当心,切莫受寒。” 说完这句话,内侍公公脸上瞧不出异常,跟其他人一起退出了大殿。 靳宛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着,先是为敖千的大胆心惊,可随即又忍不住垂下头,掩住唇边的笑意。 若无其事地将小暖炉捧在怀中,有着小桌子的遮挡,旁人也看不到靳宛身上多了一个小玩意儿。 渐渐的,万灵殿内的声音少了,整座宫殿陷入宁静。 不知何时殿外的道路已挂起了两排灯笼,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等待帝君莅临。 忽然间,一个内侍公公出现在万灵殿门口,背对着大殿一甩拂尘,高呼:“恭迎帝君——” 霎时,殿中之人齐齐起身,面对着大殿门口下跪。 “臣等恭迎帝君,愿帝君万圣金安!” 靳宛跟着叩首,为省事在行礼之前就把小暖炉收进了芥子空间,以免出现纰漏——也正是因为知道靳宛有这东西,敖千才会放心地让人给靳宛送小暖炉。 此时帝君的仪仗队尚在百米之外,可是万灵殿内的所有人,都得从这时候就恭恭敬敬地下跪恭迎。气氛太严肃,靳宛也不敢抬头乱瞟,所以也不知道那仪仗队何时才能走到近前。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靳宛感觉有人走过,才敢偷偷用余光瞄到了一抹刺眼的金黄色,当下心中一凛。 那是,帝君? “诸卿平身。” 一道威严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 靳宛听得眼神微凝,仅闻声,便能猜到这位帝君盛名不虚,果真不同凡响。 待大家都起身落座,靳宛才悄悄打量龙座上的帝君。 却不想这第一眼,便让靳宛心底的好感油然而生,连面部表情都柔和了。 ——原因无他,这位帝君跟敖千太像了! 以致靳宛在初见帝君之时,便有种看到二十年后的情郎的错觉,也难怪生不出恶感来。并且帝君威压隆重,气势逼人,跟敖千身上那股冷冰拒人的气质,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虽然两人并非完全相似,可就凭这两点,已经足够让靳宛喜欢上这个帝君了。 观察完帝君,靳宛就开始搜寻情郎的身影。结果靳宛将帝君周围的人都看过了,也没瞧见敖千,不由得感到一阵纳闷。 昨夜他不是说了会在场吗,怎么不见人影? 不过靳宛也看到了熟面孔,正是许久未见的敖墨。那敖墨似乎早就知道靳宛的位置,因此视线很快就移了过来,然后冲靳宛微不可察地眨了眨眼。 靳宛则回以善意的微笑。 两人当然不能做更多的交流,毕竟这可是十分正式的场合。 帝君又说了一番勉励诸国主的话,然后宣布筵席开始,让殿中之人尽情畅饮。 至于之后的朝会,帝君是不会对此事在筵席上发表言论的。说白了,这是各王国对帝国的“孝敬”,是各国国主对帝君的“示好”与“臣服”,作为主人的一方,帝君只管笑纳贡品就是。 第502章 私会 宫宴上觥筹交错,高贵的国主们一边品歌鉴舞,一边在悠悠乐声中推杯换盏,对帝君的各类阿谀奉承之语不绝入耳。 不少人想打听风修底细,弄清楚他为何会得到帝君青睐,因此风修也颇为忙碌。而风祁羽和靳宛,因为乌国无端“插位”的缘故,便受到了冷落。 靳宛倒不以为然,没人来打扰她还乐得清闲呢。品着自己酿的桑酒,靳宛暗地里思索,帝君这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给威灵帝国卖了多少桑酒,靳宛是心中有数的。虽然不知帝君从艾斯蒙奇手里买了多少桑酒,但靳宛可以肯定,想要供这么多人开怀畅饮,需要的桑酒铁定不是个小数目。 估计今晚一过,帝君的桑酒库存也差不多光底儿了。 这么一想,靳宛忽然又有了主意。 俗话说见长辈得有见面礼,虽说靳宛打算等到风修在朝会上献出丝绸、博得众人瞩目后,再同帝君亮出自己丝绸的底牌。可在那之前,也不能在帝君与自己第一次见面时,表现平平留不下印象啊! 这可事关自己和大个子的终身大事,容不得靳宛不重视。 思及此,靳宛计上心头,开始思考如何才能寻到机会同敖墨接触。唯有借助敖墨帮助,她这个打算才能不露痕迹地实现。 那厢敖墨坐在帝君右下方,脸上始终维持着亲和得体的笑容,对所有奉承讨好之人的敬酒来者不拒。 蓦然间,敖墨似乎感觉到特殊的目光,于是循着直觉望去。 却见一袭白色襦裙的女子,眸色清丽地望着自己。对上他的视线,女子微微颔首,眼神传达出某种意味。 这隐晦的暗示让敖墨好奇,但他清楚以皇嫂的性子,必不会做无用之功,当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过了片刻,二皇子向帝君告罪,以身体不适为由请求先行离席。 这点小事帝君并不在意,由他去了。 靳宛暗暗留心敖墨的举动,发觉他走了,便低声同风祁羽道:“羽王子,人有三急,我想出去一趟。” 风祁羽便关切道:“你身子虚弱,不如我陪你?” “羽王子,这不方便。”靳宛尴尬了,旋即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偌大一个皇宫还怕我出事吗?” 正是皇宫太大,本王子才怕你出事啊! 风祁羽在心里偷偷说道,不过靳宛一说,他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本来还想多说什么,可靳宛已经站了起来。 见状,他只得轻声叮嘱:“那你可跟紧了宫女,千万莫迷路。” “我省得。”靳宛道。 像靳宛这样半路离席去“方便”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女眷,基本上没人会注意。 从侧门出了万灵殿,靳宛被冷风一吹,打了个寒颤。 忽然一个内侍公公走上前,恭声问:“请问姑娘可是乌国达夫人?” 靳宛看向他,含笑道:“我是。不知公公有何事?” “请夫人随咱家去见个人。”内侍公公恭敬地说,没说是见什么人也没说是什么事。 靳宛却猜到了,拢紧身上的披风又偷偷拿出小暖炉,这才颔首:“烦请公公带路。” 内侍公公带着靳宛绕过热闹的万灵殿,一直来到一座冷清昏暗的梅园。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想对靳宛不利,那可真是天时地利都有了,只不过靳宛根本不用操这份心。 在梅园入口,内侍公公就停下了。 “夫人请沿着此路进去,咱家的主人便在前方亭子里候着。” 靳宛朝他点点头道了谢,走进梅园。 幽暗的月色下,隐隐能瞧见前方确实有一座亭子。待靳宛走近了一些,也终于看到了亭中隐隐绰绰的人影。 看那背影确是有几分熟悉,靳宛放下了心。 “阿墨——” 轻声唤了对方,靳宛加快了步伐。 然而当她看清那人的脸时,小嘴登时惊讶地微微张开。 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酒盏,太子爷稍一抬眸,不悦的目光将白裙佳人牢牢钉在原地。 “以为是阿墨,还叫得这般欢喜,嗯?”最后那声“嗯”尤为深长,听得靳宛心肝儿发颤。 “咳咳……怎么是你?”靳宛被说得莫名心虚,明明找敖墨是有正事,怎么到了这位爷嘴里,就好像她要乱搞似的? 借着泻下的月光,靳宛这才看清亭中的景象:一壶热酒、一盏玉杯,加上一个玄衣紫冠的太子爷。 难怪在万灵殿见不到情郎,原来对方竟偷偷跑到这里独饮! 靳宛莫名其妙的有点心疼,几步过去坐下,大大咧咧地说:“干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搞得好像你很寂寞如雪。” “胡说什么。”敖千皱眉说着,拉过小丫头的手腕检查,“昨夜回去可有胡来?” 靳宛抽了抽嘴角,“什么意思?” 敖千轻轻抚摸了几下皓腕的伤痕,已经发现上面未曾添有新伤,便知小丫头没有再在自己身上动刀子。 “无事,看本宫的猫咪有没有乖乖听话罢了。”敖千也不松手,继续攥着靳宛柔若无骨的手揉捏。 靳宛紧张地四处看了看,做贼心虚地道:“你胆子可真大,被人瞧见了怎么办?” 这黑灯瞎火的,真让靳宛有种偷·情的刺激感。 不过靳宛可不敢把这句心里话告诉太子爷,不然指不定会被怎么折腾。 “你也就这点鼠胆了。”敖千漫不经心地说,“既然你害怕,那还敢跟阿墨私会?” “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们那叫哪门子的私会?”靳宛有点生气,使劲抽了抽手。 敖千却将她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然后不慌不忙道:“私下会面,简称‘私会’,本宫哪点说错?” “哼。”靳宛撇了撇嘴,没好气地问:“你还没说呢,你怎么在这里?还让人在万灵殿外等着我,难不成你早就猜到我会出来?” 我家大个子有这么神吗? 靳宛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本宫只是让他在那儿等着,你出不出来都无甚紧要,横竖本宫也无事,你若能来自然最好,若不来也不要紧,等宫宴结束照样能见着你。” 敖千说得云淡风轻,靳宛却只想翻个白眼。 敢情这是太子爷一个人待着无聊,索性派个人去“守株待兔”啊! 第503章 把关 靳宛无趣地挠挠鼻子。 “你找阿墨有事?”想到靳宛一开口就是“阿墨”,敖千也猜到这丫头之所以偷溜出来,定是为了见阿墨,只是不知为何缘故。 “是有件事想请他帮忙——”靳宛又打量了他一眼,改口道:“不过既然碰见了你,那这事儿也不必麻烦阿墨了。” 敖千满意地点头,他的人自当由他来管。 听着靳宛将自己的想法说完,敖千面不改色地说:“这有何难,本宫立即让人为你准备。” 靳宛是想给帝君一个“惊喜”,她的芥子空间里还有最后一批桑酒,便想拿出来当做见面礼送给帝君,同时也让帝君知晓靳宛的“手段”。 此时敖千不由得庆幸当日并未泄露此事,不然岂不白费了小丫头这一番心思? 本来靳宛是想找敖墨帮忙做一下伪装,毕竟靳宛不能突然拿出几十坛桑酒,那岂不是会暴露自己有芥子空间的事情?虽说寻常人压根想不到这一层,可也会觉得奇怪。 如今有敖千出手,效果比找敖墨只好不差,靳宛便毫无后顾之忧了。 敖千叫了暗卫吩咐了几句,暗卫便去为靳宛“铺垫”了,于是两人安安心心地躲在小亭子里说悄悄话。 可怜那头敖墨在万灵殿外等了大半个晚上,手下说靳宛已经不在殿内了,可是守在万灵殿几个门口的人,竟也迟迟没将人带来。敖墨吹了许久冷风,饶是内功深厚也受不住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啧啧……莫非是我误会了皇嫂的意思,皇嫂并非有事找我?” 敖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他苦苦等待的皇嫂,已被自己那个毫无兄弟爱的皇兄半途“劫”走了。 等到靳宛将桑酒的事处理好,敖千也需要回去准备接下来的“秘密会面”,派人将靳宛送回万灵殿时,敖墨派去的人才见到了靳宛。 听了那人的话,靳宛终于想起被自己抛到脑后的敖墨,登时赧然不已。 然而时间已经不早了,宫宴临近晚声,帝君随时可能召见自己,靳宛可不敢再闹出幺蛾子。 于是对那人道:“请带句话给你家主子,就说我的事已经解决,过后会找机会去亲自向他请罪。” 那人闻言,点点头,也不敢强迫靳宛。 待得靳宛入了万灵殿,他才转身离开,把靳宛的话带给自己的主子。 风祁羽等了半天,都快怀疑靳宛是不是被人掳走了,靳宛才款款现身。 “你不是说你不会迷路?”风祁羽用一种“你说话不算数”的目光,控诉地看着靳宛。 靳宛提着裙摆优雅地坐下,冲风祁羽眨眨眼道:“我半路遇见了一头雪狼,觉得有趣便逗了一会儿,结果玩得忘了时间。” 风祁羽疑惑道:“这皇宫还养了雪狼?” “可不是么,那头狼又凶又高傲呢。”靳宛牵起唇角笑,“不过那雪狼样貌却是极好,皮相乃是极品,一双瞳孔妖魅深邃,像是能把人吸进去般。” 风祁羽:“……” 她说的这是雪狼,还是情郎? 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的风祁羽失落地撇嘴,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当着他的面这样夸自己的情郎。 靳宛“呵呵”直笑,没好意思继续往下编。 不多时,帝君的人来传话了。 接到传唤的除了乌国一行人,还有燕国和姜国。这让炎翎和姜浔受宠若惊的同时,也在猜测帝君召见自己的原因。 直到两人在路上碰到了,便隐约猜到事情与魂种有关。等他们再见到风修、风祁羽和靳宛三人,顿时就确定了十之八九。 “靳姑娘,你没事吧?”前往御书房的路上,姜浔忍不住悄声问,他可是知道靳宛和太子殿下有私情的,不禁担心帝君会为难靳宛。 “姜王无需担忧。”靳宛觉得好笑,这姜王怎么比她还紧张? 一刻钟前帝君就离开了万灵殿,将宫宴交给朝中众臣负责。原本帝君有五个皇子,完全可以让一位皇子代陪,可是唯一一个愿意出席宫宴的二皇子,已经提前退场,此事就只能交给几位王爷和大臣们了。 在隆凰帝国,太子爷属于地位特殊的存在。他是所有人默认的下一任帝君,却又不能在未继位时,在明面上插手国事。 而在帝君看来,太子只需要受诸王国尊敬、辅佐,不需要对国主们和颜悦色拉近关系,所以只要他在位一日,太子就不需出席这种场合。 因为帝君对太子有着百分之二百的信心,他相信自己的儿子即使不提前接触这些,可当某一日不得不去接触的时候,也能够处理得很好。 至于二皇子敖墨,他的性格倒是挺适合做这些拉拢人心的事情。只不过这一点上,帝君也是抱着放任自流的态度,并不会强迫敖墨。 可以说,帝君对自己的每个儿子都了如指掌,所以对几人的要求也不尽相同。 比如帝君对小儿子敖钰的态度,除了宠还是宠;对三儿子敖逸,不顾面子打骂都是常有的事,只因这儿子吃硬不吃软;而四儿子敖轩,性格内向又是个药罐子,他大多都是有求必应,只在一点上不肯退让:儿子想当研究狂可以,必须乖乖配合御医治疗! 只有太子和敖墨,帝君寄予了厚望,希望自己死后这两人能将帝国撑起。迄今为止,这两个儿子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尤其是太子敖千,冷心冷情,又极有主见,他做出的决定连帝君都无法更改,执拗得不行,这一点跟他母后很像,因此帝君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一次事关太子的终身幸福,帝君再也坐不住了! 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吾儿伤了心吃了亏,帝君无颜见自己死去的爱侣! 对那名农女的考验和审核是必须的,就算这会让吾儿不悦,身为父皇的帝君也不会退让。 再一次坚定了决心,御书房中等候正主到来的帝君默默挺直了背,他这事儿做的对,一点儿不亏心,他没错! 想到这里,帝君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下方稳坐的太子,威严地道:“吾儿稍后须得替父皇好好把关,瞧瞧那乌国的国主可有夸大其词,惑乱人心。” “父皇说笑了,有父皇在,哪有儿臣把关的份儿。”太子爷一如既往的淡漠。 见状,帝君心塞塞。 吾儿果然十分生气,可父皇都是为了吾儿好! 第504章 帝君 第504章 帝君 御书房外站着两排长长的御林军,这样严密的防守,能够确保无一只苍蝇在未经允许的前提下进入御书房。 靳宛等人跟着帝君派来的内侍公公,来到御书房前。 让几人站定,内侍公公上前一步,对御书房内的帝君恭敬道:“启禀帝君,燕王、姜王、乌王以及乌国羽王子和达夫人带到。” 通报的顺序还是按照王国排名来的,靳宛算是涨姿势了。 紧接着,御书房中传出帝君庄重的声音:“进来。” 内侍公公推开了御书房的门,对几人道:“几位,进去吧,帝君就在里面。” 燕国是三国中地位最高的,炎翎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三国的发言代表,便对内侍公公道:“有劳公公了。” 这可是跟了帝君几十年的内侍公公,他们几个可不敢轻怠。 内侍公公便笑了笑。 待他们进了门,内侍公公又拉上房门,在御书房门口候着。 一进御书房,几人就看见了端坐高处、威压逼人的帝君,以及威名远播的龙大将军,还有…… 姜浔偷偷瞥了眼靳宛,发觉后者神情不动,仿佛并不认识太子爷一般。 好定力! 姜浔暗叹,也放下心来。 “臣等拜见帝君。” 三位国主叩首行礼,靳宛和风祁羽却连开口“拜见”的资格都没有,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地在风修身后下跪。 趁着几人低头,帝君深沉的目光盯住最后面的那名农家之女,到目前为止对方的表现倒是不曾出格,光从这点看,倒也瞧不出她的出身低下。 “起来吧,吾有话问你们。”帝君道。 几人顺从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在御书房中心。 帝君缓缓道:“乌国国主风修,将你之前在信中所言之事,复述一遍。” 风修连忙应答,依言照办。 信的内容并不长,只是简略概括了一下那日在琅琊坳外遇见的事,个中过程皆为模糊。 其实就连过程,也早在帝君召他进宫那日,风修就原原本本地说过一次了。只是那时候在场的其他人并不知晓,帝君这也是想让这些人了解来龙去脉。 等风修说完,帝君点点头,又道:“乌国王子风祁羽何在。” 风祁羽急忙往前几步,恭声应:“臣在。” “将你与敌对战的经过细细叙述,任何细节不得错漏。” 事先已得了父王的嘱咐,所以尽管此刻在帝君的威压下,心中紧张忐忑,风祁羽脸上也能保持镇定的神色。 当日之事风祁羽事后也自行回忆了不止一遍,因而更能看出一些当时不曾注意到的问题,包括那老者虽然武功远胜自己,却好像因为什么原因而导致不敢发挥全部实力,否则他也不可能坚持那么长时间。 将这些细节一滴不漏地说了出来,风祁羽自认没有遗漏了,便对帝君道:“禀帝君,当时的经过便是如此了。” 帝君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他“嗯”了一声,突然将视线投到场中唯一一名女子——靳宛的身上。 就在靳宛察觉到自己被人盯住的时候,忽然听见帝君对着自己问话:“你就是靳宛?听说你同敌人大战一场,以重伤的代价全歼敌人,可谓巾帼不让须眉。” 因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对敖千和靳宛的关系有些了解,所以此时此刻,竟然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靳宛。 在众人的注视下,靳宛反而不见半分紧张,温婉端庄地行了一个礼,不紧不慢道:“得帝君挂怀,臣女不胜荣幸。只是习了能够克制邪毒的心法,这才侥幸虎口逃生,帝君谬赞了。” “哦?”帝君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吾倒是很好奇,你口中的‘侥幸逃生’,具体究竟是何情形?” 刚才询问风修和风祁羽父子俩时,帝君都是开门见山,哪像现在这样追问不休,明显是想多套靳宛的话。 “请帝君容禀……”靳宛识相地道,然后说出自己对战的过程,其中隐瞒了长安君和九品雪莲的存在,依然将功劳推到《帝罗诀》上。 当然,左笙在场的事也是不能说的,毕竟他可是东宫的前暗卫统领!虽说帝君已经知道靳宛和敖千有“瓜葛”,靳宛却也不能如此胆大包天,当着帝君的面将此事捅出来。 因此在靳宛的故事里,左笙就变成了她无意间救下的一名江湖人士。此人将她当做救命恩人,又武功高强,才会在那个时候竭尽全力护着自己。 也正是多亏了此人这一番拖延,让靳宛获得足够的缓冲时间,在危急时刻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击心法第二层。结果,真让靳宛赌对了,她突破的瞬间心法威力大涨,一下子将敌人全灭了…… 整个故事真真假假,不明真相的外人听了,通常也听不出哪里真哪里假,或者全真全假……真要抓疑点,那就得问靳宛修习的是何种心法,心法又是如何来的。 对这两个问题,靳宛早有应对的答案。 “此心法名为《帝罗诀》,是臣女一位友人所赠。起初臣女也不知此心法竟有如此能力,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便向友人讨要了这部心法,所以听说那日帝罗诀大发神威,臣女自己也吓了一跳。” 听到此处,帝君的神色却是莫名,眼睛微不可察地看了眼太子。 “你的朋友倒是不少,吾对你这友人颇为好奇,不知是什么人,竟能拿出如此特殊的心法?”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帝君淡淡道。 实际上不止帝君,除了敖千之外,其他人也都认定这心法是太子爷赠予靳宛的。毕竟在轩城时,靳宛自己就承认了这一点。 靳宛早已和敖千商量过,长安君的存在决不能暴露。因而此时明知帝君是有意追究她和敖千之事,靳宛也必须坚持当日对风修等人所说的借口。 “回禀帝君,臣女这位友人,是臣女曾经从悬崖底下救回的。当时友人身受重伤命悬一线,臣女冒着损失清誉的危险,将友人从山上带到家中,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友人幸运脱险。 “可自那之后,友人便失了忆,于是臣女又不得不收留对方。后来友人养好了伤、恢复了记忆,便留下这本臣女讨了许久的《帝罗诀》,一声不吭地离去了,因而臣女也不知友人是何来历。” 第505章 赐座 帝君一听,便知道说的是太子。 原本帝君刚查出太子与乌国一名出身低贱的女子有染,心里是恼怒的。区区一名农家女,如何配得上他隆凰帝国的东宫之主? 也正因为生气,加上那时候五王爷谋逆,帝君便没有追查下去。 在帝君心里,太子从未让他操心过,虽然曾经遭遇暗杀且失踪两年,但回宫后的太子依然处世从容,甚至武功更加精进。被太子强盛的一面蒙蔽了双眼,帝君渐渐的忘了,这个大皇儿曾经生死不知地消失了两年。 连带着,帝君忽略了太子与农家女是如何相识的这个问题。 他只知道太子回宫后,始终对乌国的那名农家女念念不忘,甚至在自己想让他和巴南帝国的帝姬联姻时,明确表示了反对。 这时帝君才意识到,对于那个神秘的农家女,不能再放任不管了。若是此事处理不好,太子很可能会因此与他心生嫌隙,这对一个帝国来说是场灾难,对一个父亲来说更是灾难。 所以后来,太子为了农家女微服出宫,跑到汤国“冲冠一怒为红颜”,帝君将龙大将军召了回来,让他假借参加新主即位大典之名去了汤国。 那几日,小钰儿又在御书房前打起了滚,闹着要跟龙大将军一起去,帝君一颗脑袋两个大。 可是小钰儿之所以会做这事儿,八成不是自己的主意,至于是谁的,帝君觉得除了自己那个表里不一的笑面虎二皇儿,也没人能想出这样的损招儿。 无奈之下,帝君准许小钰儿跟随龙大将军同去。不过一个小钰儿他不放心,龙大将军又不可能寸步不离地守着小钰儿,于是帝君又金口一开,把四皇儿从他的研究大业中抓走当了“壮丁”。 当时帝君心想,让他们去瞧瞧也好。凭小钰儿和轩儿对长兄的感情,如果那农家女不好,两人肯定会破坏他们,届时不用他屈尊亲自动手,便能解决后患,岂不美哉? 然而让帝君万万没想到的是,数月后龙大将军和小钰儿回来,不但不见轩儿的人影,而且两人还对那农家女赞不绝口……帝君大惊,这农家女莫不是妖女转世?竟能如此蛊惑人心! 还有,他的轩儿又偷溜去了哪里?一个风流又下流的敖逸被五王爷用美人计擒住,逃脱后却不肯回宫,就已经让帝君气得肝儿疼了。乖巧的轩儿这一在外乱逛,不小心结识了坏人,岂不是要把轩儿带歪! 帝君当下一边派人去寻找二皇子的下落,一边偷偷开始筹划要如何应付那位妖孽的农家女…… 后来二皇子敖轩传信回宫,对帝君说他要在外游历一段时间,身边还带了武功高强的侍卫,请帝君不必担心他的安危。 帝君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个二皇儿老是待在宫里搞研究,似乎也不太好。要是以后变成了自闭的呆子,也是一桩麻烦事,还不如让他趁年轻在外面多走走,长长见识、交交朋友什么的。 不过想起太子四年前的那趟微服私访,让太子爱上了一个农家女,帝君就郑重其事地在回信中,一再嘱咐他别走上太子的老路。 信的大意是:轩儿啊,世界太复杂了,外边的女子都心如蛇蝎,你可千万不要被美人的皮相蒙骗!这世上跟你母后一样好看又善良的女人不多,你要是想娶亲,回来父皇帮你挑一个好的,可别学你皇兄,出了宫刚认识一个女人就猴急地定下终身!多没出息!父皇都是挑了许久才挑中你母后的! ——嗯,帝君觉得自己在看女人这方面,是独具慧眼的,否则他怎么会在看见语烟的第一眼,就认定她是自己的妻子呢? 既然他这么有眼光,太子挑媳妇儿,也应该让他先看过再说。若连他这关都过不了,铁定当不了太子的好媳妇儿。 帝君感觉自己简直操碎了老父亲的心。 偏偏太子还不理解,帝君悲伤逆流成河,好想哭。 然后听靳宛这一说,想到他的太子之前竟然那么可怜,差一点连命都丢了,帝君就更加想哭了。 ——当然,帝君是不会在这些人面前哭的,等晚上他再偷偷去皇陵,哭给语烟一个人看。 不能哭,却能改善对这个农家女的态度,毕竟如果没有她,太子大概已经暴尸荒野,想想就接受不了。 “你心地纯善,吾甚喜。”帝君缓和了语气,对靳宛说道,“既然你剿杀敌人,带回了魂种的消息,吾愿为你论功行赏,不知你可有所求?” 我想要你大儿子,行不行? 靳宛心里接话接的快,却不敢说出来,只是恭恭敬敬地说:“臣女别无他求,只愿帝君尽早解决魂种之患,为我隆凰帝国的百姓除害。” 此话一出,帝君和龙大将军,眼神俱是一缓。 龙大将军暗暗点头,这丫头没有贪欲,而且心怀大义,他果然没看错人。 帝君也难得露出一丝赞赏之色,对靳宛道:“你很好,吾必了你心愿,早日消灭帝国境内的魂种。” 说罢,帝君忽地冷了脸,声音寒冽:“不论何人,只要意图对吾帝国之子民不利,那么不管付出何种代价,吾必让对方饮恨在这片土地,以其鲜血慰藉帝国死去之人的在天之灵。” 语言铿锵有力! “我隆凰帝国有君如此,乃万民之福,帝君请受臣女一拜。”靳宛由衷说道,话音未落便双膝着地,俯首叩拜。 这一句是靳宛的肺腑之言,这一叩也是靳宛的诚心之举。 果然,能教出敖千、敖墨、敖逸、敖轩、敖钰这样的儿子,帝君本人也是一个能够让人为之折服的仁君。 靳宛的动作,看得帝君神色渐柔,竟伸出一只手虚空一扶,这动作顿时把风修几人吓了一跳:“好了,你起来罢,身上伤势未愈,动不动便跪容易伤身。” 听这语气,显然非常关心自己,靳宛不禁心中欣喜,露出真切的笑容。 “谢帝君关怀。”说着,靳宛站了起来。 帝君瞧她面色发白,突然高声道:“来人,给达夫人赐座。” 闻言,几个心思灵动的人物,俱是朝靳宛投去恭贺的目光。 第506章 瞎眼 尽管帝君还没有为靳宛和太子赐婚,可是就凭靳宛给帝君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也算是开了个好头了。 老话言“万事开头难”,如今靳宛这头开得不错,以后的事情便要容易许多。 之后帝君又问了炎翎和姜浔几个问题,无非是想知道遇到靳宛前,他们各自的遭遇。 两人都没有任何隐瞒,将自己的遭遇大致说了。 “如此说来,那些人的目的是控制王国国主?”龙大将军阴沉沉地开口。 帝君状若沉思,偏头看向敖千,“吾儿,你说说你的看法。” 敖千起身行了一礼,方才冷声道:“燕、姜两国之事,儿臣皆有参与。当日儿臣微服私访,恰好经过这两国,不料先后发现两国国主受人控制。 “若仅仅是各王国私下的纷争,儿臣不会插手。可是很快,儿臣便发现事情并非如此,其中似有外人的影子。 “果不其然,儿臣调查之后,俱是证实了两国的叛乱,皆与他国之人有关。 “在燕国里,与叛贼丞相勾结的,是以一个‘狄大人’为首的团伙。也正是这些人会邪功,儿臣在擒敌时不慎遭邪功击中,同燕王一般惨遭邪毒入侵……” 帝君骤然双目一凝,厉声道:“吾儿身中邪毒?此事吾儿从未提起!” 敖千神色淡漠,“父皇不必担忧,儿臣身上的邪毒已解,用的是和燕王一样的法子。因为此事疑点诸多,儿臣才没有在回宫后立刻禀报。 “若不是如今爆出魂种一事,恐怕儿臣依然会等到事情查明后,再同父皇呈禀。” 听太子说邪毒解了,帝君脸色才好转一些。 “吾儿向来有主见。”他道,示意太子继续说。 靳宛看得暗暗咋舌,这帝君瞧着真像儿控。 敖千继续冷冽道:“那狄大人的手下俱是武功高强,否则儿臣也不至于无法留手,只能对他们下杀手。 “虽然儿臣拼力留下了一个活口,但是很可惜,最后还是让他自尽了。 “怪只怪儿臣当时不够重视此事,是儿臣办事不力。” 说到这里,敖千竟然向帝君告起了罪。 望着太子冷淡疏离的表情,帝君的心揪疼揪疼的,真怀念吾儿三岁以前的样子啊……那时候吾儿可不是这副冰山脸,唉。 儿大十八变,关键是吾儿“大”的也太早了。 “错不在你,不必介怀。”帝君严肃道,“也就吾儿武功盖世,换了旁人,只怕连命也保不住。既然他们能死在吾儿手中,是他们的福气。” 此话一出,众人倒! 见过宠儿子的,可没见过这么宠儿子的!帝君,您还是我们认识的那个帝君么? 靳宛心中叹气,总算知道帝君为何要派龙大将军去“考察”自己了,敢情这位是真的超级疼儿子啊! 但是清楚了这一点,也让靳宛对嫁给敖千有了更大的把握。从这短暂的接触中,不难看出帝君是个性情中人,他不会将自身的意愿,强加给太子,逼迫太子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既是这样,靳宛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无论是对敖千的真心,还是自己的性情才智,靳宛都有绝对把握能过关! 唯有龙大将军和太子爷处变不惊。 前者是因为认识帝君几十年,早就清楚这位帝君私底下的真实性子,已经见怪不怪;而敖千,却是性格使然,除了偶尔会被靳宛气得变脸,太子爷一般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 他像是没受到任何打扰,有条不紊地说:“从表面看,想控制燕国和想控制姜国的是一伙人。可是,在姜国的那些人并不会邪功,这是两者最大的不同。 “而在姜国的作乱分子,已经由儿臣查证是威灵帝国的人,儿臣也可以确定,两大帝国都有人潜入我隆凰帝国,有所图谋且所图不小。” “两大帝国皆有?”龙大将军难得显出怒容,“这两国竟如此蔑视我帝国之威,莫不是想同帝国开战!” 帝君也沉下了脸,“当吾好欺负不成!” “战便战,我龙烨可不怕他们!”龙大将军十分霸气地道。 敖千挑了挑眉,望着帝君,“父皇、龙叔,先不要急着下定论。若此事只是一国作祟,为的就是挑起帝国与另一国的争端,岂不是让人坐收渔翁之利?” “可吾儿不是说,确定两国皆有份?”帝君狐疑看着他。 敖千摇头,“虽是如此,也不能保证魂种一事与两国有关。 “若只有一国想利用魂种控制王国国主,进而达到分裂并进犯帝国的目的,那么只需找出这一国,再将此事告诉另一国,与另一国联合讨伐对方。 “如此,帝国不但出师有名,而且还能争取到有力的盟军。 “父皇也应当知晓,三国鼎立成互相牵制之势,距今已是数千年的历史,这等局势实难打破。 “可无论哪国,想凭一己之力吞并其它两国,都难如登天。有此前提,不管研制出魂种的,是威灵帝国还是巴南帝国,都不敢暴露出来。 “否则这等阴毒狠辣之物一旦现世,必然会遭到另外两国的合力攻伐。 “届时魂种带来的,就不是削弱他国实力的好处,而是足以让本国灭顶的灾难。” 换言之,只要他们可以找出研制魂种的幕后主使,便能从根源上杜绝魂种为祸。 不过这也是废话,连魂种是谁弄出来的都不知道,还怎么彻底解决此事? 只是敖千的话,也让帝君与龙大将军认识到,想要把魂种之事处理得漂漂亮亮,光靠耍狠是不行的,还得用脑想计谋才行。 龙大将军是最烦动脑子的事了,所以当即摆摆手道:“这些本将军就不管了,等帝君需要打仗时,再叫本将军上就是了。” 虽然帝君动了几十年的脑子,可随着太子的成长,帝君也渐渐喜欢把要动脑的事甩给太子,于是也眼巴巴地望着太子。 “……” 敖千眼角直跳,面无表情道:“父皇,脑袋不常用,是会生锈的。” “吾儿这般有本事,父皇见之欣喜。”帝君一脸欣慰地说,“不过吾儿年纪尚轻,仍需多加磨砺,因此此事便交给吾儿,父皇信你。” 前不久还觉得帝君是个仁君甚至不惜为此下跪的靳宛:“……” 你想偷懒就直说,别找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简直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 第507章 礼物 第507章 礼物 由于帝君这突然的形象转变,而感到理想破灭的,靳宛相信应该不止自己一个人。看三位国主和风祁羽那石化的样子,显然这几位也深受打击。 靳宛不由得生出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帝君才不会告诉这几个人,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很勤奋的。 不过……正如帝君对太子说的,太子还需要磨砺嘛!既然这个农家女的武功心法能克制魂种,那就说明只要她在太子身边,太子就不会有危险。 有这么好的保命条件,怎么能不让太子去调查这件事呢? 帝君可没忘了太子一开始说的,“等到事情查明后,再同父皇呈禀”,这不就代表太子自己也有此意? 他可是仁君、明父呢! ——哦不对,是明君、仁父。 觉得自己如此安排非常合适的帝君,当即露出一丝笑容,对众人道:“事已至此,尔等任务便完成了,之后只需辅佐太子好好调查此事即可。若无其它要事,尔等可以退下了。” 靳宛听得又是一愣,这就完事儿了? 感觉脑袋晕晕哒,她是不是把什么事忘了? 暂时想不起来了,靳宛便只能随同大众行礼、告退,转身离去。 “且慢。” 太子爷忽然出声,叫住了几人。 众人不解地回头,望他。 帝君和蔼道:“吾儿还有何事?” 此时靳宛接收到敖千深邃的眼神,霎时脑子一个激灵,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大事”! 于是靳宛立即冲敖千感激笑笑。 见状,太子爷便放下了心,慢悠悠地说:“无事,儿臣只是忽然想起,有一个跟那部特殊心法有关的问题,想要向达夫人讨教。” “原来如此。”帝君的目光瞬间意味深长了。 靳宛理了理思绪,现出一抹明媚的笑,“殿下但说无妨,只要是臣女知道的,必定知而不言、言无不尽。” 敖千面容平静,忽然幽幽开口:“你救了你那友人一命,对方却不告而别,甚至让你苦等多时,你可曾怪过他?” 众人听得此话,俱是面色古怪。 这问题乍听之下,根本同心法没半吊钱关系啊…… 靳宛也是愣住,想来敖千这问题超纲了——或者说,这问题来得也太奇怪了些。毕竟她方才只是“编故事”,当初敖千离开,是提前同她说过的,并且走的时候也留了信。 所以说,敖千问出这样的问题很没道理。 只是在帝君眼皮子底下,靳宛哪敢同敖千进行深层的眼神交流,便干笑道:“殿下说笑了,我那友人既然恢复了记忆,那他回家也是应该的。若他不再回来找我,也只能说明我们缘尽于此,我又何必怪他?” “是么?”太子爷目光深沉,对帝君拱手:“果真如父皇所说,达夫人心地纯善。或许正因如此,达夫人才能修习对邪毒有克制之用的《帝罗诀》。 “原本儿臣是想,若是达夫人能够将心法贡献出来,或许能更多的人尝试修习此心法。然而经过与达夫人的一问一答,儿臣意识到,此法是行不通的。” 敖千说的振振有词,一时间,众人都被他迷惑了。 难不成,太子爷是真心想问问题? 可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他们这些普通人真是理不清! 太子殿下真不愧是未来帝君啊。 帝君亦淡淡道:“吾儿的意思,父皇明白了。放心,这《帝罗诀》既是达夫人挚友所赠,又只适合达夫人一人修习,父皇便不会夺人造化,达夫人不必担心会被迫交出心法。” 论对吾儿的了解,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及自己?明面上是秉公行事,可背地里,吾儿是在暗示自己,不能强迫靳宛交出《帝罗诀》呢。 当他稀罕! 堂堂帝君,想要什么得不到,用得着跟一个晚辈抢?也就是这个偏心的太子,有了心上人便忘了父皇,唉,心好像又塞了。 正郁闷着呢,忽然看见靳宛又走了回来。 于是帝君询问地望向她,“达夫人是还有话要说?” 靳宛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笑:“实在惭愧,本来听说帝君要召见臣女,激动之下便为帝君准备了一份见面礼。谁料见到帝君圣颜,臣女竟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闻言,帝君稍微来了些兴趣。 “哦?你还给吾备了见面礼,这倒是新鲜。” 靳宛笑了笑,不卑不亢地道:“若帝君不嫌弃,还请帝君准臣女将礼物献上。” “无妨,你一片赤诚,尽管拿来便是。”说着帝君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地等着看靳宛将礼物“变”出来。 结果迟迟不见靳宛动作,正纳闷时,却听靳宛俏皮道:“帝君不如派人到礼库瞧瞧?因为礼物太重不便携带,臣女便让人将礼物直接送到礼库去了。” 一听靳宛这么说,帝君更加来劲了。 他当场唤人:“来人!” 内侍公公迈着小步快速进来。 “奴才在,请帝君吩咐。” 帝君正色:“你亲自到礼库走一趟,看看今日礼库多了什么,再速来回报。” 内侍公公垂首应:“喏。” 礼库收纳的,都是给帝君私人的东西。若是从帝国收缴的,或者是官员抄家所得,那便得送进国库去。 帝君的私人礼库,自然距离御书房不远。不多时,内侍公公便小跑着回来了。 “禀、禀帝君,半个时辰前,有人送了五十坛酒到礼库。”内侍公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也不敢怠慢,立刻就汇报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 “五十坛酒?”帝君先是一愣,继而朝靳宛微微一笑,“达夫人真是大手笔,看来那些传闻是真的了?” 靳宛故作不知,装傻充楞道:“帝君指的是?” “哈哈……”帝君颇觉有趣,开怀笑道:“吾听闻乌国有人会酿酒酿醋,买卖都做到附近的王国去了,达夫人还不肯说实话吗?”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帝君。”风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帝君挑眉看着他,“吾虽身处深宫,却不得不知尽天下事,毕竟这天下是吾的天下。” 风修忙道:“是臣愚钝了。” 彼时内侍公公已经喘匀了气,又恭恭敬敬地对帝君说:“启禀帝君,奴才检查之后,发现那五十坛并非普通的烧酒,而是桑酒。” 第508章 赐药 第508章 赐药 帝君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他表情微僵,转向下方那个目光狡黠的农家女:“吾记得,当初威灵帝国商队到来时,所携带的桑酒似乎不足五十坛。” 顿了顿,帝君微笑:“莫非达夫人想告诉吾,当日威灵帝国商队的大半桑酒,皆被达夫人买下?” 虽然是这么问的,可帝君的眼睛盯着靳宛,像是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臣女不敢。”这种事帝国内是没人敢做的,谁有胆和帝君抢东西?靳宛才不会傻乎乎地被帝君套进去,“不瞒帝君,臣女的家乡靳家村有一座后山,山上盛产桑葚。 “当初臣女无意间发现了烧酒的酿制之法,后值果季,心血来潮之下便用桑葚泡了酒。原本臣女也没抱多大希望,岂料这桑葚泡酒的味道出奇好,于是造就了桑酒。 “后来在岳阳城偶遇威灵帝国商队经过,臣女便试着同那商队交易,将三十坛桑酒卖给了他们。” 一番话将桑酒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也间接承认了自己会酿酒,更是捣鼓出了“桑酒”的事实。 听过靳宛的解释,帝君好像并没有多意外或者激动,脸上的神色还算是平和。 只是帝君再度开口时,却是毫不掩饰地表达对靳宛的看重:“仅凭这两条,达夫人便该获得帝国栽培。与达夫人本身才干相比,魂种一事的功劳,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帝君谬赞。”靳宛谦虚如斯。 帝君语气难得温和:“你先下去罢。” 说着又威严地对风修下令:“乌王,可要照顾好达夫人,她乃帝国之才。” “喏。”风修躬身应。 出了御书房,靳宛就无心理会在他们走后,帝君会跟龙大将军和太子爷说什么了。 今晚的事情可以说是让靳宛殚精竭虑,生怕一不小心,就做出让帝君不喜的事情来。若不是实在太在乎太子殿下,靳宛哪里会如此小心翼翼。 不过付出是有回报的,起码从现在的情况看,帝君对她的印象很不错。 路上几人并不敢随意谈论,直到几人快要走到皇城门口,附近没多少人了,他们才敢出声。 姜浔率先遮掩不住喜意,抱拳冲靳宛道:“恭喜姑娘了!” “姜王,喜从何来?”靳宛故作不解。 姜浔呵呵直笑,并未挑明,终究还是怕这皇城之中隔墙有耳。 炎翎却道:“依本王看,姑娘却还不能放松警惕。须知帝皇之家不比寻常人,姑娘应当是有心同那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那位却未必可以一生只娶一位……” 帝君虽然痴情,但这不代表他会允许自己的孩子,也学他那样。毕竟偌大一个帝国,需要皇室子嗣绵延方能一直发展下去。 对于炎翎的善意“提醒”,靳宛只是笑笑,没接话。 至少目前敖千是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但靳宛外柔内刚太子爷也是知道的,只要他不傻,就不会跟靳宛开这样的“玩笑”。 从皇宫回到别府时,已经是三更天了。 听沈玉溪汇报了爷爷今晚的情况,靳宛便让他回去消息,自己则是来到爷爷房间,让长安君检测了一下他的身体。 如今靳海的身体情况还算稳定,用长安君的话来说,就是稳定地保持现在这个痴痴疯疯的状态。这不算坏事也不算好事,因为这样的靳海,病情虽然不会恶化,却也不会轻易有起色。 可这好歹能让靳宛稍稍安心。 以靳宛此时的身体,并不能固定给靳海提供血液,必须要等靳宛身体彻底调理过来了才行。否则,到时候不但治不好靳海,连靳宛身体的底子都会遭到破坏。 眼下唯有静待一段时间了…… 靳宛无可奈何,心道:抱歉了爷爷,得委屈你再等等了。 日次,天儿刚刚放亮,别府忽然迎来了一个仪仗队。 那队伍抬着大箱小盒,直接停在别府外。 “帝君感念达夫人为帝国奉献,特御赐百株灵芝妙药,祝达夫人早日康复。” 一句高低起伏、节奏有力的通传,刹那间犹如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块巨石,惊起波涛骇浪。 靳宛接到通报和风修父子赶来时,别府外已经聚集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群。内侍公公泰然自若地立在别府门口,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引来更多人的关注。 靳宛欲哭无泪,帝君这虽是好意,但为何不能低调一些呢?眼下刚到帝都不久,便被帝君此举推至风口浪尖,帝君您这是跟我有仇啊还是对我有怨啊? 尽管心里苦兮兮,靳宛也不得不装出一副感恩戴德、激动万分的样子,同乌国使者团的众人一起下跪。 “谢帝君赏赐。”靳宛欢喜谢恩。 待她抬头,内侍公公冲她和善笑笑,掐着嗓子道:“达夫人可要尽快好起来,莫辜负了帝君此番心意。” 靳宛内牛满面,帝君如果您偷偷给我塞药而不是这么高调,我肯定能够安心静养,早点恢复健康的。 “公公教训的是。”她苦哈哈地说,“臣女一定不负帝君所望。” 于是内侍公公一甩拂尘,对身后的人道:“还愣着干什么, 都将箱子抬进去吧,轻抬轻放。” 风修等人连忙让出一条道路,让宫里的人将东西抬进别府。 “达夫人的别院在里面,我来为诸位带路吧。”风祁羽主动请缨道。 内侍公公尖利的嗓音再度响起:“那就有劳羽王子了,如此咱家也能早点回去交差。” 说完便让人跟在风祁羽后面。 等他们走了,内侍公公却又对靳宛使了个眼色。 见状,风修很识趣地道:“辛苦公公跑这一趟了,里面已经备了茶水,公公可要进来润润口?” “也好。”内侍公公满意地点头。 一行人便进了别府,很快门口处围观的人群就瞧不到他们的影子了。 等避开了别府外人群的视线,风修又聪明地支开了其他人,只留下靳宛和内侍公公两人在厅里。 靳宛端了一杯茶水给内侍公公,客气地道:“请公公喝茶。” 岂料内侍公公惶恐推拒:“万万不可,咱家何德何能,岂能让达夫人敬茶?” 第509章 不敢 第509章 不敢 靳宛顿时懵了。 这是几个意思? “达夫人请上座,咱家之所以进来,其实是因为受人所托。”内侍公公笑得谄媚,从袖笼里掏出一封信。 “帝都中眼线众多,殿下不得不行事谨慎,以免给夫人节外生枝,还请夫人理解。” 靳宛心中了然,接过信后收好,对内侍公公笑得更诚挚了几分:“多谢公公。” 随即靳宛拿出一块大金锭,就要放到内侍公公手里。 然而内侍公公却不敢收,慌慌张张地后退几步,苦笑着道:“夫人这是折煞咱家了,若被殿下知道,咱家小命不保。” 呃,我家大个子有这么残暴吗? 靳宛觉得他过份夸张了,不以为然地道:“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我不说,太子殿下如何能知道?” 内侍公公依然惶恐不已,连连摇头,“不妥、不妥!既然咱家任务完成,咱家就要回宫复命去了,夫人千万请留步!” 说完逃也似的溜出了大厅。 这倒是让靳宛摸不着头脑,不要金子就不要呗,用得着这么一副她会吃人的样子吗? 不过,原来皇宫里的公公如此廉洁啊!真让靳宛大开眼界。 想不通就不想了,没过多久靳宛便将此事抛到一边,欢快地往自己的小院走,想着快点回去去拆信。 到了小院,靳宛发现风修和风祁羽都在等着自己,便将二人迎了进去。 “帝君待你真是极好了。”风祁羽心情好像挺复杂的,本来来帝都之前,王姊还在担心靳宛到了这里会受帝君刁难,谁知道竟然会是这个结果。 风修仿佛没有多少意外,含笑道:“小宛虽然出自小地方,可是智勇双全,心性才能甚至是相貌都不比旁人差。帝君慧眼识珠,这才如此看重小宛。” 风祁羽忧郁了,明明他跟小宛离得比较近,怎么上天就不能让他们早点相遇呢? 遗憾的是风祁羽却不知道,就算他在敖千之前遇到了靳宛,那他认识的也不是现在这个靳宛。若是以前那个原身,风祁羽压根也不会看上她,所以结局是一样的。 风修来找靳宛,也是为了帝君此次让靳宛“大出风头”之事。 “主上放心,我不是傻子,帝君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风修也就不再多说,“你心中有数便好。” 能越过这关,靳宛嫁给太子的几率又会有所增加;反之,恐怕帝君更要考虑此事究竟可不可行了。 事情说了两人便告辞离去,靳宛连帝君御赐的箱子都没打开,就迫不及待地看信。 信上确实是敖千的字迹。 太子爷让靳宛午时三刻,到城中一家名为翠玉轩的棋社见面。 搞了半天,就是为了约自己去“幽会”。 只是这地点还真特别,一般人不是酒楼就是茶馆。这位爷倒好,直接把人约到棋社去了,不知道她棋艺不精吗? 腹诽归腹诽,到了午时,靳宛还是精心准备了一番,拾掇得漂漂亮亮的出门去。 此次随行的只有左笙,卫甲被靳宛留在家里保护爷爷了——虽说在这别府里,理应没人会对靳海不利,可靳宛还是觉得有备无患。 何况今天帝君又来了这么一出,指不定会有多少探子蠢蠢欲动呢。若是那些探子为了打探消息无所不用其极,误伤了爷爷或者把人掳走了,靳宛就后悔莫及了。 按照敖千在信中说的,让左笙找到掌柜对了暗号,掌柜便叫来伙计为两人带路。 跟着伙计七扭八拐地走了许久,伙计竟然把两人带离了棋社,停在了一座偏僻的小院前。 然后伙计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位,小人就不进去了。” 正当靳宛迟疑之际,小院的门开了,敖墨的贴身暗卫慕贤走了出来。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走吧。”他径直对那伙计道。 伙计识相地鞠躬,“小人告退。” 待伙计一转身,慕贤便对靳宛抱拳恭声说:“几位皇子静候多时,请夫人随属下进来。” 靳宛还认得这个人,一年前正是他和左笙陪着敖墨找上了门,此人还与左笙在她家旁边搭了木屋住了一段日子。 “慕贤?”靳宛依稀记得他好像是这个名字。 慕贤想来是没料到靳宛记住了自己,颇为受宠若惊,态度愈发谦恭:“夫人,正是属下。” 靳宛便笑了,“许久未见,劳烦你引路了。” “属下惶恐,不敢称‘劳烦’。” 说话间,三人已经忘院中走去,左笙进了院子就停住了脚步,留在这里望风。 这小院从外面看十分不起眼,但进来之后才知道里面别有洞天,不多时呈现在靳宛眼前的,就是一座曲水流觞、幽静雅致的庭院景象。 听到脚步声,庭院中的人都看了过来。 还没看清都有谁,就见一道身影朝自己扑了过来—— “皇嫂!阿钰好想你!” 靳宛身形娇小,敖钰这一扑,差点儿没把靳宛扑得摔到底下流水潺潺的小径里。 “阿钰!” 察觉靳宛身形不稳,敖墨惊呼出声,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 只见他身旁玄色人影一闪,下一刻,在慕贤出手前,靳宛就摔到一个高大宽阔的怀抱里。 敖千一手揽着靳宛的腰,一手揪住某人的后衣领,嫌弃地把敖·天生神力·粗神经·正太给扔到了一边。 “不许撒娇。”太子爷十分冷酷无情地说。 直到此刻靳宛仍然处在懵逼的状态,发生了啥? 回过神来,靳宛发现自己似乎窝在了某位爷怀中,而数月不见的萌正太敖钰,正一脸委屈和心虚的看着自己。 “皇嫂你还好么?对不起,阿钰不是故意的……”敖正太紧张地对着手指,眼神可怜巴巴地瞅着她说。 这模样把靳宛看得心一软,下意识就脱口道:“我没事,阿钰不要自责。” 旋即抬头对上后方某爷的视线,无奈说:“别吓着阿钰了,我又没摔着。” 敖千轻哼一声,将人圈在怀里往屋里带。 靳宛挣脱不得,扭头冲敖正太温柔地笑:“阿钰快跟上,我还有好多话想跟阿钰说呢。” 第510章 抱抱 第510章 抱抱 此次兄弟三人出来,靳宛不禁担心地问他们会不会被帝君发现。 敖墨还是那么骚包,大冷天摇着镶玉扇,笑盈盈地说道:“父皇知不知道不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顺利见面了,而且还没人打扰。” 靳宛听得稍愣,随即忍不住窃笑,听阿墨这意思,这应该算是帝君默许她和大个子私下来往了吧? 不过这次来帝都并没见到敖轩,以及那一对专门为了敖轩而来的巴南帝国皇室兄妹。之前是找不到好的时机,眼下应付帝君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所以靳宛就有余力过问这些事。 “你说他们啊?”敖墨斜睨了一眼皇兄,漫不经心地道:“当日皇兄将这两人带回帝都,为了避免两人身份暴露,他们并不跟随皇兄进宫。 “后来还是我无意间发现了那对兄妹,顺便将父皇派去的探子打发走了,才保住了这个秘密。” 敖千看着他这嘚瑟的样子扬眉,“你就帮了本宫这一个小忙,你还要得意到什么时候?没完没了的么。” “啧啧,谁让皇兄的便宜不好占呢?”敖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难得有机会向皇兄讨人情,我自然得时不时翻下新,免得哪天忘了。” 闻言,敖千不耐烦地嗤了一声。 靳宛却只关心后续,追问道:“那他们两个有没有见到阿轩?这次来帝都一直没见到阿轩,他是不是跟那对兄妹走了?” 旁边的敖正太趁着三人谈话,一点一点地挪到了靳宛身边,此时已经距离靳宛很近了。 似乎没人留意他的动作,敖正太庆幸不已,自己偷偷地在一旁高兴。 那厢敖千沉声说:“阿轩并未回帝都,本宫亦是回宫后才知晓此事。” “什么?”靳宛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那日走的时候阿轩明明说的是要回来呀!” 莫不是半路出了意外? 靳宛不由得替敖轩担心,虽然敖轩年纪不小,但因为一直生活在皇宫里,经历的太少,如果遇到老江湖难免不会上当。 “皇嫂请放心,阿轩没事,只是他自己想在外面多走走。父皇觉得这对阿轩也有好处,也就答应了,而且父皇也派了人过去暗中保护阿轩。” 靳宛的反应让敖墨心里一暖,果然,皇嫂已经将他们看做一家人了,这份在意是做不得假的。 “知道阿轩不在帝都之后,那对兄妹便也离开了。临走时,那位巴南帝国的十三帝姬还说,她要自己去找阿轩呢……”说到此处,敖墨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不由自主地笑出声。 靳宛也咋舌道:“真让人惊讶,雪诺到底是为什么会对阿轩如此痴情呢?她年纪还这么小,跟阿轩又只有一面之缘,什么时候情根深种了?” “许是前世有缘?”敖墨顽笑道。 他看向敖千,饶有兴致地问:“皇兄认为呢?” 以往皇兄可是对这些八卦毫无兴趣的,不知道今天在皇嫂面前,皇兄会不会一反常态呢? 像是没听出敖墨话里的试探之意,敖千淡然对靳宛道:“本宫答应了要让十三帝姬见到阿轩,因此在他们离开时,本宫将阿轩所在告知了那位七皇子。” 靳宛一听,第一反应居然是想问,难道他不怕那两人对阿轩不利吗? 可转念一想,他们同雪琅、雪诺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难不成大个子还看不清两人的心性吗? 既然大个子不担心,那想必两人对阿轩没有威胁。况且雪琅自己在巴南帝国也不怎么受宠,如果冒险在隆凰帝国行刺敖轩,恐怕自己下场会凄惨无比。 再说了,看雪诺那样子,倒像是真的挂念敖轩,她应该不会想要伤害敖轩。 是故靳宛理解地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正该如此。” “皇嫂和皇兄就这般信任那对兄妹?”敖墨颇为吃惊,还以为皇嫂会想提防他们呢。 靳宛也知道敖墨对自己的兄弟是很关心的,为了消除敖墨的担忧,便道:“当日在天山,我偶遇了巴南帝国圣殿的人,险些惨遭毒手。是七皇子雪琅为我拖延了时间,我才能等到殿下来救援。 “虽说这件事里面也有雪琅泄露我行踪的缘故,不过后来证实雪琅是迫于无奈,后来他一直跟在我们身边将功折罪,替我们出了不少力。 “在我看来,雪琅心里只有照顾好妹妹一事,其它的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话音落下,敖墨非但没有消除对雪琅的怀疑,反而是冷笑一声。 “原来那位七皇子跟皇嫂之间,还有这么一层‘恩怨’呐……”现在想来,他当日还真是对此人太过礼遇了! 竟敢将皇嫂置于险境,不管理由是什么,他敖墨都把这个仇记下了。 “呃?”看到敖墨阴暗的笑容,靳宛傻了,事情发展的不对啊? 敖千摸了摸她的脑袋,沉声安慰:“没事,阿墨顶多是下次见面给他点教训,不至于要人命。” 靳宛:“……” 她无语扶额,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时,靳宛突然感觉到右手被人碰了下。 扭头一看,敖正太呆萌的脸正对着自己,那一双圆溜溜黑黝黝的眼睛,就像一只憨态可掬地仓鼠在打量自己。 顿时靳宛心都萌化了,一把搂过敖钰的头使劲儿揉搓,只差没流口水了:“阿钰真是太可爱了,让人好喜欢吖~” 突然被皇嫂抱住了,敖正太先是感觉自己做贼时被抓了个正着,继而在听到靳宛说“喜欢”后,大眼睛又笑成了一条缝。 正要伸手回抱,忽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抱的开心么?” 敖正太瞬间僵住了身子,不敢有丝毫动作。 倒是靳宛好像没察觉到风雨欲来,依旧乐不可支地揉捏敖正太软软弹弹的脸蛋儿,并且头也不抬地说:“别小气嘛,我抱你那么多次,现在抱抱你弟弟怎么啦!” 敖千的脸一下子像罩上了一层乌云。 机智的敖墨顿时往后撤离,为了小弟的小命,他还伸出两根手指把敖钰拎走。 第511章 想法 第511章 想法 “我和阿钰先到外面看看风景,你们好了再叫我们。” 扔下这句话,敖墨就拖着蔫头耷脑的敖正太遁了。 靳宛伸出尔康手:不,别抛弃我!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才一个晚上不见,你就敢当着本宫的面抱别的男人?”太子爷在身后阴冷地笑,“也罢,本宫让你再长点记性。” 成功逃到庭院的敖墨兼敖正太,仿佛听到屋里传出皇嫂凄厉的哭叫…… 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皇兄好可怕!连媳妇儿都打! 一个时辰后。 两个蹲在庭院里几乎长出蘑菇的人,终于听见屋子的门被人打开,太子爷冷冽中带着异样餍足的嗓音,慢悠悠响起:“滚进来。” 敖墨立马站起,顺便把敖正太也拎了起来,再一次对他耳提命令:“记住二兄方才说的话,不要再靠近皇嫂附近三尺之内,否则下次二兄也救不了你。” 敖正太抹了抹眼泪,瘪着嘴点头:“阿钰知了,皇兄没人性,阿钰不会再连累皇嫂的。” 只不过是抱了一下,皇兄竟然足足教训了皇嫂一个时辰。可怜的皇嫂,未来的日子一定很悲惨,呜呜呜,他开始后悔答应皇嫂嫁给皇兄了。 ——没人告诉敖钰,傻孩子,就算你不答应,你皇兄也照样会娶她的。 进去时敖钰立即担心地将视线投向靳宛,后者一副有气无力的虚软样,被敖千霸道十足地抱在大腿上坐着,一点儿反抗的精力都没有了。 “咳咳……”敖墨摇了摇扇子,咳嗽一声打破尴尬。 虽然看不到皇嫂的脸,但是她这个样子,很像被皇兄蹂躏……过了啊。 此时的靳宛却是已经没脸见人了。 这个大流氓,竟然、竟然在这个地方,还和自己的兄弟隔着一扇门就对她……还让她使出浑身解数“伺候”他出来!否则就威胁要将她“就地正法”! 简直是恶霸!豺狼!变态!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得手前和得手后、开荤前和开荤后,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面孔! 靳宛已经后悔以前色心大发,教会了某爷那些“大人才能玩的游戏”。早知今日,靳宛当年一定会表现得比一张白纸还白! 直觉无脸见人的靳宛窝在敖千身上装死。 现在靳宛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去后她一定要闭门思过,回想一下自己是怎么将单纯的大个子带坏的…… 然而敖千却不会放过她,居然让敖墨直接说正事。 “其实今日我们来找皇嫂,一是得知皇嫂受伤,便专门来探望,想知道皇嫂可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助;二来,则是为了朝会后将要举办的美食大赛。” 敖墨的声音实在无法忽视,即使靳宛想要假装没听见,却还是听到了“美食大赛”这个陌生的词汇。 敖千对小丫头的性格无比了然,早就猜到她会被美食大赛勾起好奇心。 示意敖墨继续说,敖千便悠悠然地等着小丫头恢复精神。 “皇嫂应该知道,皇兄自小便爱挑食,而且口味千变万化。为了让皇兄用膳,父皇便想出了每隔一段时间便举办大赛,从中选拔出合适的厨子为皇兄服务…… “今年的时间恰好跟朝会的赶到了一块儿,所以父皇已经计划,在朝会之后便举办美食大赛。依我之见,这对皇嫂而言也是一个好机会。 “皇嫂厨艺之佳是毋庸置疑的,若能在大赛中夺魁,也能为皇嫂积累名气,如此日后父皇赐婚的把握又会大些。” 听到后面,靳宛果然抬起头了。 她的脸颊还红彤彤的,见她肯露脸了,敖千调戏地在她下巴摸了一把。 “早说让你无需害羞,你迟早是本宫的人,早些习惯罢。” 靳宛一把拍掉他的爪子,湿漉漉的眸子含怒瞪他:“再摸我就咬你!” “你是属狗的么?”跟靳宛相处了这么久,敖千也知道了很多以前不懂的词语。 “边儿去。”靳宛嫌弃地说,扭了扭身子发现动不了,索性也不挣扎了,一本正经地对敖墨说:“这种比赛一听就很没有意义,我觉得没有参加的必要。” 敖墨正在津津有味地看两人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突然听见靳宛如此说,不由得一愣。 随即他注意到靳宛羞恼的目光,登时心下了然:看来皇嫂只是故意跟皇兄置气。 于是敖墨笑问:“那皇嫂觉得如何才算有意义?先说好,此事是看个人意愿,若是皇嫂当真不愿,也没人会逼你的。” 敖千从未想过让靳宛为了两人的未来做什么,在他看来,身为男人,自然要排除一切阻挠自己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困难。这是男人的担当,亦是对心爱之人的保护,全是他该做的。 只是靳宛总说要凭自身的力量,让天下之人认可她这个太子妃,因此敖千才会为了实现她这个愿望而铺路。 所以不管靳宛参不参加,敖千都是真心不在乎,他来这儿纯粹是为了看自己的小丫头。 是故听到靳宛这话,敖千也没甚反应,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小丫头的秀发。 “来之前,我便有一个想法,想同你们商量。”提及此,靳宛表情认真了几分。 这个时候,敖墨才意识到,原来刚才皇嫂说的是真心话。她是当真认为,所谓的“美食大赛”并没有意义,即便她参加并夺魁了,也只是让人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敖正太反正都听不懂,因此只是乖乖地吃点心,顺便时不时对皇嫂亲昵又讨好地笑笑。 眼看二兄表情变得严肃,敖正太困惑地眨眨眼,突然有点羡慕几位兄长总能说一些他不明白的事了。 这让敖正太心情有一丢丢失落,如果自己能够再聪明些就好了…… 便在此时,对面的皇嫂突然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一种温暖的感觉霎时笼罩了他的全身,敖正太立马就把那种不开心的情绪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开始坐直了身子,也认真地看着皇嫂,听皇嫂说话。 “据我所知,目前各国都有自己的商会。只不过,这些商会零落而分散,只在各自的王国里存在,难成大器。 “我的想法,就是将这些商会的力量集合起来,成立帝国总商会。今后我们可以通过总商会操控整个帝国的经济发展,甚至是以经济入侵威灵帝国……” 第512章 压惊 “帝国之间的战争,其实并不是仅限于武装力量。那种流血的战争一旦开始,对双方都是一种灾难,甚至可能结下不死不休的世仇。 “所以我建议,从经济方面入手。如果我们能掌控威灵帝国的经济,那么这仗打不打还有什么区别?经济是帝国的命脉,届时无需一兵一卒,我们就能收服威灵帝国。” 这个世界的人,观念基本还停留在依靠武力掠夺资源的层面。或许威灵帝国有些意识到经济的力量了,但尚武的风气,使得威灵帝国很难真正想到“经济垄断”这个方法。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并非是这里的人傻,而是他们从未接触这方面的知识,经济垄断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全新的领域。 不过也难怪,毕竟三国鼎立了数千年,三大帝国乃至帝国内的诸多王国之间,依然是纷争、战乱不断。毕竟土地就这么大,王国要生存,要资源,而帝国也想要话语权,所以就打,谁打赢了就是谁的。 想要金子?去抢就是了,谁有那个闲工夫做买卖慢慢积累? 甚至帝国会鼓励麾下王国争、抢,否则也不会弄个王国排名出来。从帝国层面考虑,如果麾下王国不争不抢,那么总有一天帝国整体实力会下降。只有经过真正战争洗礼的王国,才能成为帝国最坚实的力量。 这不止是隆凰帝国崇尚的风气,更是威灵帝国和巴南帝国的立国信条。只是威灵帝国比较“不务正业”,巴南帝国又太“不问世事”,所以两国的军事力量都比不上“勤勤恳恳”的隆凰帝国。 正因为三大帝国都不够重视经济垄断的力量,因此一旦靳宛真正将之践行,那么其效果会远超想象。 想一下,当帝国在不知不觉间,就将所有粮食、药材、布匹等外销,换回奢侈享受的丝绸、美酒和香醋,那么若某天战争爆发,能用香醋和美酒填饱肚子么?能用丝绸保暖么?能用这些东西治伤救人么? 既然帝君铁了心要为帝后报仇,隆凰帝国与威灵帝国之间终有一战,那么所有事情就要提前做好筹谋。 想要完完全全垄断一个国家的经济,在外人看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可是靳宛有脑子,有足够的手段,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相信这一切总会实现。 即便不能彻底垄断,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和控制,那也是极好的了。 这些话以前靳宛不想说,因为那听起来只会让人觉得她狂傲自大。可是今天,靳宛没有隐瞒,对着敖千三兄弟,靳宛完完全全展露了自己的野心! 越说靳宛的情绪越是激昂,她甚至可以想象到那一天,到了那个时候,她就是这块大陆上商业领域的女王! 只要隆凰帝国一天不倒,靳宛的根就不会断,她的商业王国就始终会存在。 然后以军事第一强国的身份,再加上商业巨擘的地位,隆凰帝国妥妥的成为了这块大陆的霸主。届时在威灵帝国旁的那些仇人,还不是他们想捏圆就捏圆,想捏扁就捏扁? “比起用战争抢夺对方的领土,商业战场上的交锋才是兵不血刃地取胜,不然攻占对方的城池又怎样? “无目的地扩大领土,只会让帝国的管理更加艰难,并不会给帝国增加更实惠的利益。与其做这种给自己找麻烦的事,还不如从根源上垄断他们的经济,然后花他们的钱雇他们的人,替咱们管理领地!” 不知不觉的,靳宛离开了太子爷的大腿,站在桌前一条腿踩着长凳,一只手插着腰,说得慷慨激昂、神采飞扬。 说完后靳宛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三人,豪迈道:“你们觉得怎么样?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提,我会一一为你们解答。 “如果这会儿子不问,那以后我要开始行动了,你们可别这里不行那里不许的啊。” 敖墨端起杯子,干涩道:“你先容我喝口水压压惊。” 敖钰傻乎乎地笑,呆呆说:“皇嫂,虽然阿钰认真听你说了什么,也没有听懂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阿钰还是觉得皇嫂好生厉害。” “阿钰最乖了……给,吃点心。”靳宛本想摸摸敖正太的脑袋,手却在伸到一半时僵在了半空,然后改为拿了块桂花酥给他。 差点儿忘了,两刻钟前她还因为抱了下敖正太,而惨遭某人辣手摧花——是真·辣手摧“花”! 喝完茶水的敖墨将目光投向自家皇兄,见状,靳宛也询问地看向敖千。 太子爷的视线定在了某个地方,见他好像在发呆,靳宛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回神。” 然后就看见太子爷慢吞吞地挪回眼睛,同时攥住她的小蹄子,正色看她。 瞧他如此严肃,靳宛心一紧,莫非自己的计划行不通? 于是更加正经了,等待太子爷指出她计划中的漏洞,敖墨也是严阵以待。受到气氛感染,敖钰连放进嘴里的桂花酥也不记得嚼了,屏息静气地瞪着皇兄。 敖钰这一个凑热闹,肃穆注视敖千的就变成了三个人,随即这三人就听见太子爷威严地说—— “将腿放下去,你还穿着裙子。” 靳宛的第一反应是挖挖自己的耳朵,她没听错? 敖千却等不及了,直接猿臂一伸,把靳宛扯回自己大腿。 等靳宛安分坐好了,太子爷这才满意,开始说正事:“虽说宛儿的想法十分大胆,但仔细想想,也不无道理。尽管数千年来,从未有哪个帝国用过此法,但本宫却觉得,今时今日的隆凰帝国可以一试。” 搞了半天,太子爷是赞同的。 靳宛白担心了。 敖墨炯炯有神地望着自家皇兄:“我还以为皇兄表情如此严肃,是觉得皇嫂的言论过于耸人听闻……”结果只是为了皇嫂不小心露出了脚脖子! 独占欲强得丧心病狂,简直没眼看。 敖千面无表情,“你想多了。” 敖墨嘴角抽搐,“的确,我想多了。” 自从认识了皇嫂,皇兄你的一世英名就同你渐行渐远,莫非你瞧不见它在冲你摇手帕么? 第513章 拦车 第513章 拦车 之后,几人又就商会大赛的内容商量了许久。 直到日头西斜,他们才将商会大赛的具体考核方式定好。接下来,就该是敖千和敖墨的主场了,他们必须说服帝君将美食大赛改为商会大赛。 事后,敖墨不解地问靳宛:“皇嫂为何不亲自将这些话告诉父皇?” 比起让他们转述,应该是当面对帝君说,效果更好吧。 靳宛耸了耸肩,“就连你们,在刚听到我这番话的时候,都会觉得耸人听闻。要换做帝君,且不说我在他面前能否如此自如表述,就算我说了,恐怕帝君也会觉得我狂妄自大。 “要知道,帝君可是帝国的天。连帝国的主人都没有过的想法,我能当着他的面说么?我算什么东西,帝君凭什么要容忍我这份‘狂傲’?凭什么信任我而不是帝国数千年以来的传统? “不过……要是换做你们嘛,那待遇可就大不相同了……” 靳宛笑得狡黠,俏皮地眨眨眼,“尤其是太子殿下,你可是帝君寄予厚望的继承者。你能想到帝君不曾想过的问题,只会让帝君欣喜,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所以帝君高兴还来不及,更遑论责怪你了。” 一番剖析下来,敖墨听得目瞪口呆,整个人都被靳宛震住了。 半晌,他吃吃道:“皇嫂,你、你竟能将父皇的心理,分析地如此透彻……” 这真是神了!他这皇嫂究竟是什么人,要说她不是妖女转世,他都有点不信了! “这有什么,”靳宛不屑地嗤笑,“几乎所有上位者,都会有这样的心态。” 不是所有统治者都能对天下贤士一视同仁,再怎么样,统治者也会自觉高人一等。他能任用对自己有帮助的仁人志士,也能听取贤才的建议,可如果对方锋芒太露,统治者就无法由衷感到高兴。 尤其靳宛还是一介女流,在这个重男轻女、女人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且等着嫁人后相夫教子的世界,没有统治者会乐意看到一个女人,想法比自己还要超前。 至少靳宛认为自己还没这个分量,能让帝君特殊关照,所以她还是乖乖当一个谦虚的“达夫人”吧! 听见靳宛如此贬低自己,敖千不悦皱眉,“不许妄自菲薄,你是世间独一无二之人,你的存在乃帝国之福。” 这话听得靳宛心里甜滋滋的,一下子觉得太子爷刚刚的“流氓行径”,也不是那么难以原谅了。 敖正太也认真地说:“皇嫂不仅长得好看,笑得也好看,重要的是对阿钰还好,所以皇嫂比任何女子都要好。” 几句话说得靳宛眼睛冒出了小红心:“我的阿钰,你嘴巴可甜死了,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 眼看皇兄的脸色又有发黑的趋势,敖墨赶忙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人的“深情对视”:“那个,皇嫂啊,我看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宫了。早一点将此事与父皇商量,也好早点拟出大赛章程,早日开始帝国的‘征途’。” 闻言靳宛便恢复了正经,“好吧,那咱们就散场了,你们先回宫将此事敲定,我则回去好好想想自己该做的事。” 当女王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啊,靳宛还得认真琢磨琢磨,要从何入手,才能确保自己在大赛上脱颖而出。 结果由于几人谈事情忘了时间,本来安排的午膳也没让靳宛吃上,离开的时候看见靳宛揉肚子,太子爷心里的自责都能把人淹没了。 “以后谈事之前先把你的肚子填饱了,这一谈便是几个时辰,饭都忘记吃了。”牵着小丫头柔荑,敖千语气带上了懊恼地道。 敖钰递来最后一个桂花酥,怯生生说:“皇嫂,阿钰把桂花酥都吃光了,皇嫂若是饿狠了,这最后一个桂花酥便给皇嫂吃。” 靳宛接过桂花酥,终于顺利蹂躏了敖正太毛茸茸的脑袋,“多谢阿钰,下次见面我再给你带好吃的点心。” 静站一旁的敖墨打趣道:“皇嫂的‘下次’也不知能不能作数,昨晚让我在万灵殿外面白等了几个时辰,皇嫂也说了下次亲自向我‘请罪’……” “要不要本宫在此向你请罪?”太子爷神情淡然地插话,“昨晚宛儿是被本宫请走了,你要怪,便怪本宫。” 敖墨顿时冷汗直流,干笑道:“我逗皇嫂玩呢,呵呵呵……” 他又不是活腻了,无端端的才不想招惹皇兄,否则他的收藏品下场堪忧。 唉,有个动不动就扔自己收藏品的皇兄,真是悲哀呐!亏他攒那些收藏品那般辛苦,皇兄却一点儿不体谅。 分别时,靳宛是和三人从不同的方向走的,因此也没人看见他们几个在一起。 明日便是朝会了,虽说没靳宛什么事儿,可是风修却执意要把靳宛带上。用风修的话说,丝绸一经面世,掀起的风波必定比桑酒更大,她不能错过这个出风头的机会。 ——尽管靳宛认为自己的风头已经够盛了,风修却依旧觉得不够,起码如今的名声还不足以让她配上太子殿下。 对此靳宛也是无可奈何。她有一颗低调的心,却没有低调的自由。 一路回别府,前半段路都挺安稳的。可在行驶到某条街道时,有人拦住了马车。 左笙面色不善地看着来人,“阁下这是何意?” “我家主人想请马车里的贵人一聚。”那一身黑衣的男人沉声说。 左笙冷着脸看他,后者的眼睛却盯着马车的车门。 良久,车内的人发话了。 “天色不早了,你家主人是想请我吃晚饭?” 黑衣男人站得笔直,“请贵人务必赏脸,我家主人是诚心邀约。” 然而马车里的人却淡淡地说:“抱歉,半路拦车,我实在瞧不出你家主人哪里心诚了。我还有事,恕我不能作陪,请代我向你家主人致谢。” “左笙,走。” 一声令下,靳宛就不欲再开口。 左笙扬起马鞭,挑衅地看着黑衣男人,“阁下还不让路么?等会儿不小心伤了阁下事小,若让我家主子受惊,那阁下才是大罪过。” 如此无礼的话,当即让黑衣男人脸色铁青。 第514章 翻脸 第514章 翻脸 看黑衣人的样子,似乎还想继续阻拦不放他们离去。 直到二楼传来一个人的话:“既然贵人不欲给在下这个面子,那便由贵人去罢。” 主人的命令下来了,黑衣人也不敢违背,这才退让到路旁。 靳宛心思一动,倒有些好奇此人的身份。但眼下实在不是好机会,而且对方亦并非真那么想见自己,估计也是因为今天早上帝君的赏赐,想来试探她的吧。 待那辆马车远去,二楼上的一个窗户旁边,华袍金冠的青年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饮茶。 厢房内一个看起来十分贵气的公子,这时不解地道:“既然王子好奇那个女人的身份,为何不将她留下?” “急什么。”青年道,眼中意味莫名,“这帝都有得是吃螃蟹的人。” 对于自己走后发生的事情,靳宛并不清楚,这个小插曲很快便被她丢到了一边。 如今别府里已经没人敢干涉靳宛的行为,所以靳宛今天的外出,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除非靳宛夜不归宿,那样风修才会过问一下,但只要不是靳宛出事,风修也不会上纲上线。 毕竟达夫人跟太子爷的关系,他心里可是跟明镜似的,谁知道会不会哪天晚上,靳宛就被太子爷留宿东宫? 回到别府靳宛先去见了爷爷,老人最近天天都被关在别府不能出去,正觉得无聊。沈玉溪为了排解靳老爷的忧郁之情,便做了几个孩子玩的小玩具,让靳海打发时间。 靳宛去的时候,靳海正玩的津津有味,看见靳宛还招呼她一起。 看了半天,原来沈玉溪给爷爷做的是陀螺,靳宛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不过爷爷那么开心,靳宛的心里也就跟着高兴,对沈玉溪愈加感激。 于是站在院子中央,一边看着爷爷玩陀螺,一边与沈玉溪聊天。 “这些天爷爷多亏了你的照顾,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的。”靳宛认真地说。 沈玉溪抬眸觑了她一眼,“你救了我的命,我能做的也不多,不必放在心上。” 其实对于沈玉溪这个人,靳宛感到还真有些棘手。以前沈玉溪就是她雇佣的下属,一个出钱一个出力,关系挺清楚的。 可是后来知道了沈玉溪的真实身份,又见过了沈大人,靳宛便觉得这个得力助手怕是留不住了。如今沈府就他一个继承人,如果沈玉溪跟着自己从商,那沈大人怎么办? 何况沈立威虽然没有对靳宛说什么,但是沈立威的一言一行,哪一点不是在暗示靳宛,别真把自己的宝贝孙子当个手下一样“奴役”?沈府又不缺那点银子! 这样一来,好像沈玉溪就没什么理由留在靳宛身边,再像之前那样帮靳宛的忙了。 本来靳宛还舍不得放人的,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沈玉溪如此任劳任怨,始终尽心尽力地代靳宛照顾爷爷,帮了她不小的忙,靳宛确实没理由再“扣人不放”。 思及此,靳宛轻声道:“玉溪,你我一开始是以雇佣关系认识的。这两年来,你帮了我很多忙,没有你,我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将三鲜楼与金达记发展起来。” 靳宛忽然这样认真地同自己道谢,让得沈玉溪颇为不适应。 他眉头轻蹙,“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好歹也是认识了那么久的人了,非得这么见外么。” “玉溪,我知道你是沈大人的孙子。在乌国,你的身份地位并不低,你不用像别人一样为生计奔波,也不必想着拼命出人头地。 “只要你回去沈府,你就能成为乌国官场上的一位未来栋梁,你的成就或许比沈大人还要高……” “掌柜的,你这是瞧不起我沈玉溪么?”沈玉溪愠怒地打断了靳宛的话。 靳宛早知道自己此番话会令沈玉溪不悦,可这是事实,即便沈玉溪拒绝谈论这个话题,它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现实。 不过沈玉溪不悦的程度,显然有点出乎靳宛意料:“我不信掌柜的猜不到我为何会离家,难道祖父给我安排的道路,就一定是我想走的么?难道世人眼中的光明前途,我就一定要接受么? “我无心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不恋权势,只想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初时,我同所有年少离家的人一样,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想做什么。 “后来我到了旺福镇,遇见了抛弃荣华富贵,在那里隐姓埋名同自己心爱之人生活的长公主。即使长公主认出了我,她也没有将我赶走,反而是主动为我提供了一个学习的机会。 “一开始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适合走厨师这条路。可渐渐的,我喜欢上了这份工作,然后我便决心要在这个领域上有所建树。 “原以为凭我的进步,我算是在此领域上年少有为了。却没想到,我连一个及笄少女都不如!” 沈玉溪恼怒地瞪着靳宛,当年被迫向一个黄毛丫头低头认错的“仇”,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靳宛被他看得后背发凉,摸摸鼻子聪明的不吭声,不然火上浇油了怎么办。 “你当初既然打碎了我的自信,让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你就应该为此负责!如今两年过去,三鲜楼被我捧起来了,金达记也在我的劳心劳力之下成了摇钱树,你居然想要过河拆桥?想以我的身份为借口,将我赶走是不是?” 前面听着还好,后面越听越不对味儿,靳宛忍不住郁闷地反驳:“你这叫什么话,说的好像我啥功劳也没有,太不公平了吧,再怎么说老板也是我耶!” “哦?那你这位老板倒是说说,三鲜楼的经营遭遇打击和困难的时候,你在哪里?还有金达记……”沈玉溪十分不给面子地翻旧账。 靳宛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行行行,都是你的功劳可以吧?可我那不是被人掳走了嘛,你以为我自己想去汤国来个外国游啊?” 说到这里,沈玉溪的眼神却是微微柔和。 只是他的脸色依旧很臭,“那你事情解决后还跑到姜国和燕国,这事儿又怎么算?” 第515章 值得 “你不是吧,一个大男人,这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靳宛不敢置信地质问出声。 沈玉溪傲娇地哼了一声。 “我就是小肚鸡肠怎么了?只需掌柜的过河拆桥不许伙计斤斤计较吗?你这就叫无理取闹,女人最喜欢无理取闹了。” 靳宛撩起了袖子,恨恨道:“你说这话我就不能忍了,你居然敢歧视女人!今天本姑娘要代天下的女人教训教训你……” 然后沈玉溪就被靳宛揪着暴打了一通。 “教训”结束之后,靳宛又饿又累,沈玉溪便青着两只熊猫眼去叫下人上饭菜。 走在路上,两眼青青的沈玉溪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 回别院的半路遇到了风祁羽,羽王子震惊无比,失声道:“玉溪,你这是被人伏击了?何人竟敢如此大胆,连我乌国的别府也敢闯?靳爷爷呢,他有没有受伤?”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沈玉溪脑壳疼。 “羽王子过虑了,没有人入侵别府,我这伤是被自己人打的。”他淡定地说。 风祁羽根本不信,“别府里何人敢对你动手?真要是自己人打的,那你便告诉本王子,我非得惩戒那人一番不可,竟连玉溪都敢打!”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走,此时已经走到了别院的门口,正在院子里嗑瓜子的靳宛便听见了这句话。 于是话音刚落,风祁羽就听见有人幽幽地说:“那羽王子想怎么惩戒本姑娘?” 风祁羽浑身一个激灵,抬头看进院子,刚好对上靳宛阴森森的笑容。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结结巴巴地说:“小、小宛,你这、这是何意?” “你不是要替玉溪出气吗?”靳宛继续笑。 风祁羽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她:“是、是你打的玉溪?” 靳宛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简明易懂的“嗯”。 “这不可能吧?”风祁羽干笑,看看熊猫眼的沈玉溪,又看看一脸云淡风轻的靳宛,“小宛待手下素来是极仁义的,好端端的怎么会动手呢?” 说完风祁羽就后悔了,既然好端端的不会动手,那肯定是两人吵架了呗! “羽王子还没说要怎么惩戒我呢,你不妨告诉我,让我好做个心理准备。”靳宛恶趣味地追问。 被靳宛这一逼问,风祁羽脑子一热,忽然开口:“那还能怎么惩戒?自然是将人捆起来,关上门,然后……诶嘿嘿嘿嘿……” 此话一出,院子里一阵冷风吹过。 除了又痴又疯的靳海在外,包括风祁羽自己在内的三人,都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好半晌,靳宛抽抽嘴角。 “‘诶嘿嘿嘿嘿’?羽王子您能解释一下,什么叫‘诶嘿嘿嘿嘿’么?” 斯了个巴达的!风祁羽这丫是被什么下流玩意儿附身了吧!竟连她都敢调戏! 友!尽! 沈玉溪一副见鬼的表情看着风祁羽,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羽王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刚才只是在跟掌柜的闹着玩儿,我是让着她的,不然凭掌柜的现下这虚弱的状态,我又岂能避不开她的拳头?” 可悲的羽王子,别忘了这可是帝都。这别院里的每一句对话,估计不出半个时辰,就能传到大表哥的耳中。 沈玉溪的眼角余光,不禁瞥向角落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充当背景板的左笙。 心中叹气:尊敬的羽王子,您敢以这种方式挑战醋缸太子爷,这份勇气让人钦佩,同时也让人……想要为你默哀。 风祁羽大概也知道大事不妙,冷汗直流。 忽地他灵机一动:“本王子‘诶嘿嘿嘿嘿’的意思呢,其实是说我待小宛就像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肯定不舍得下重手的,所以就以‘诶嘿嘿嘿嘿’省略了后面就将人放了的内容。” 靳宛:“……” 沈玉溪:“……” 羽王子,您的求生欲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风祁羽丢了个大脸,面颊红成了猴屁股,是故当下人将晚膳送来时,他也不顾靳宛的挽留,解脱了一般赶紧离开别院。 院中只剩下靳宛和沈玉溪面面相觑。 看着沈玉溪青肿的眼睛,靳宛小小愧疚了一下,不自在地嘟囔道:“你也是,干嘛不躲?我又不是真想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让别人知道了都说我虐待下属。” 沈玉溪泰然自若地给靳海盛饭。 “如此正好,你打了我就不好意思再赶我走了。况且今日一事,也该让你清楚地意识到,我这个下属有多难得,任劳任怨不说还任打不反抗。你若真将我赶走了,以后肯定找不到像我这么好的手下。” 一番话说得顺溜无比,显然是在沈玉溪肚子里过过稿了,靳宛更愧疚了。 “唉。”她叹了一口气,给爷爷夹了一块鸡肉,这才苦着脸对沈玉溪诉苦:“这事儿我是真冤枉,我的本意是为了你着想,不想因为一己私欲逼你留下,毁了你也毁了沈府。” 沈玉溪沉默地望着她,靳宛又说道:“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沈大人对你寄予厚望。沈家在乌国从政多年,到了沈大人这一辈,才让沈家走进乌国的政治核心。 “这么多年下来,沈大人必定因其官位而惹了不少仇家。若沈大人一倒,沈家也没个能顶上他官场地位的人,沈家必然会迎来暴风骤雨式的打击,届时沈大人这几十年的苦心不就白费了吗?” 沈玉溪安静地听完她的分析,待靳宛停下看他,才缓缓开口。 “我只问你一句,若他日我沈玉溪真到了穷途末路之时,你,帮不帮我?” 靳宛几乎是毫不迟疑,理所当然地道:“废话!就算日后你我分道扬镳,那也只限于各自事业,与情分无关。经过这些事,我早已将你视为好友,若你有难,我便是身处极远之地,也会马不停蹄赶回去救你。” 沈玉溪的眸中立刻闪过一抹感动。 良久,他轻笑,道:“既是如此,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有你这句话,我沈玉溪就是为了你这个掌柜的肝脑涂地,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因为掌柜你,值得。” 第516章 满足 第516章 满足 这一声“值得”,让靳宛百感交集。 想不到沈玉溪居然如此信任自己,这样一来,若是她再婆婆妈妈,倒显得矫情了。 于是靳宛彻底没顾虑了,豪爽万分地道:“既然玉溪认为值得,那么我也就不客气了。说实话,你这个得力助手我是真不舍得,想想你之后会跟着主上回乌国,而我则需要另外找一个好帮手,我的头就大了。 “毕竟我是想着要在帝都闯出一番大名堂的,这些我之前在来的路上就同你说过了。那时我一再试探你的想法,也是想趁你还没走,抓奸时间多榨一榨你的价值啊哈哈哈……” 沈玉溪脑门上滑过一排黑线。 这个掌柜简直有毒! “行了,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靳宛不屑地哼哼,“不过我的性子就是这么直,有事儿绝不藏在心里,也不会故意做一些让人误会我是个好人的事儿。” 闻言,沈玉溪心中苦笑,这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 他承认,自己对掌柜的,是有那么一点儿男女私情。但他很聪明,知道自己根本没这个资格,而且太子殿下对掌柜的也无可挑剔,和太子殿下在一起,掌柜的是不会受委屈的。 既然如此,那他就默默祝福他们。至于自己之所以希望留下,却不是因为这份心情,而是因为他由衷的相信,跟在掌柜的身边,总有一天他会到达一个令人仰望的高度。 就当他,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沾掌柜的光吧! 靳宛的态度一开始就摆得很正,她与沈玉溪只是上下属关系。而今夜,靳宛也给了沈玉溪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他不认同这层关系,那他现在就自由了,靳宛是不会挽留他的。 可一旦沈玉溪选择留下,那就意味着,从今往后他只能把靳宛当做“掌柜”。当然,靳宛说视沈玉溪为友人这话是算数的,可也仅限于此。 以后如果沈玉溪觉得靳宛对自己好,那也有了一个合理的原因,那就是她把沈玉溪当做朋友。其它的就别多想了,她没那个意思。 虽然在处理沈玉溪的问题上,靳宛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不过,若沈玉溪要长久跟着自己,那一些原则性的问题就必须搞清楚。 否则以己度人,要是敖千身边有一个暧昧不清的“得力女助手”,靳宛心里能舒坦吗?想想都知道不能忍好吧!既然心思不对,那就导正,导不正就走人,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现在沈玉溪这边的隐患消除了,靳宛也就安心地继续任用这个得力助手,在饭桌上又把自己想在帝都开酒楼的想法重申了一遍。 “帝都不比王城,我们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恐怕不容易。”沈玉溪若有所思地说。 靳宛又何尝不知这其中的艰难? 可再难,靳宛也得干! “酒楼方面我也不要求高了,只要能在帝都有一席之地就成。还有,我觉得能在帝都开一家酒坊和醋坊,这样就能把金达记的分号也开到帝都了。” 对此沈玉溪倒是没意见,赞同点头:“开酒坊醋坊,可行。原本只靠母国的那几家酿造坊,就有些供货困难了,若掌柜的想在帝都开酒楼,那酒、醋这两样的作坊是必不可少的。” 不开酿酒坊和酿醋坊,难道要千里迢迢地从乌国,把酒醋运来?那不是脑子有坑么。 以前靳宛在汤国之所以这样干,那是因为汤国不是自己的地盘。如果在汤国开了作坊,那么就有技术外泄的危险,靳宛才不干这种傻帽的事儿。 不过帝都就不同了。 虽然帝都卧虎藏龙,到处都是达官贵人,但架不住她有一座大靠山呐!太子爷在帝都的影响力那是毋庸置疑的,谁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唔……除了帝君。 不过,帝君应该不会这么幼稚,跑来跟她这个晚辈捣乱吧?要知道,她的东西就是太子爷的东西呀,帝君没道理坑到自家人身上了。 想到这里,靳宛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到帝君面前刷一波好感。看样子,明天的朝会她确实是必去不可了。 “玉溪,这样吧,这几天你到帝都打听打听,看看帝都的地皮都什么行价。”我也得回去再清一清小钱库,免得到时候买地的银子都不够。 那就太寒酸了,被帝君知道还有脸吗?必须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但一想到芥子空间里那成山的丝绸,靳宛又安心了。实在不行,就在朝会后把丝绸卖了,帝都不缺有钱人,她就不信这些丝绸换不到足够的资金。 ——直到此时,靳宛依然没有找太子爷要钱的念头。 因为前世的靳宛从来就没缺过钱,即使想要什么,她受到的教育也是靠自己去争取。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靳宛是不会向太子爷“求援”的。 尽管太子爷本人,在此事上乐意之至。 吃了饭又商量了未来的生财大计,靳宛这一天就过得差不多了。同爷爷说了会儿话后,回到房间让人送上热水沐浴梳洗,靳宛神清气爽地上床睡觉。 在靳宛陷入梦乡时,东宫之内的某爷刚听完卫甲的汇报。 半晌,一道阴寒的笑声低低响起:“捆人?关门?‘诶嘿嘿嘿嘿’?呵呵……” 卫甲硬生生被笑得打了个冷颤。 殿下……此刻好可怕! 片刻后,某爷恢复了淡漠平静的神情。 “卫甲,既然羽王子有如此嗜好,你今夜便代本宫替他了此心愿。” 卫甲:“……喏。” 为什么殿下吃醋,要让他来受罪啊?对一个男人玩“小黑屋捆绑”的游戏,实在很恶寒好不好。 内心苦逼的卫甲悄无声息出了皇城,又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目标人物的房间。 用了迷烟把人放倒后,拿出绳子同情地对昏迷过去的人说:“谁让你惦记着殿下的女人呢?殿下的醋意之浓,可是我等凡夫俗子远无法理解,只能算你倒霉了。” 这一晚,某些人注定了过得不平静。 直到第二天清晨,伺候羽王子洗漱的下人进了房间,才发现羽王子被人吊在了房梁上,时间长达一整夜…… 第517章 一聚 第517章 一聚 用早膳时听人说风祁羽院子遭了刺客,风祁羽整个人还被刺客捆起来吊在了房梁上,靳宛是又惊讶又好笑。 “哪家的刺客这么无聊,过来一趟就为了把人吊到房梁上?以羽王子的武功底子,这种方法根本伤不了他,顶多是让他吃点苦头罢了。” 不同于靳宛的幸灾乐祸,沈玉溪反正是笑不出来。 不知为何,沈玉溪却是想到了东宫里的那位……昨夜羽王子的遭遇,不正是他说要给靳宛的“惩罚”么? 根据他跟大表哥斗争多月的经验,这种背地里使坏的伎俩,十有八九就是那位爷的手段。 陪爷爷用过早膳,靳宛便兴冲冲地拉着两人往风祁羽的别院奔——难得看羽王子吃瘪,这样精彩的场面可不能错过。 然而靳宛到底是晚来了一步。 今日可是朝会的大日子,风修很早便开始做准备了,风祁羽身为王子自然也得早早动身。所以靳宛到的时候,风祁羽已经穿戴整齐,又是一副玉树临风的俊逸模样了。 从他的脸上,也瞧不出昨夜的遭遇对他有什么影响,靳宛心中连连暗叹可惜。 不过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靳宛便上道地问:“听闻羽王子昨夜遭了刺客,不知羽王子可受伤?刺客可曾捉到?” 风祁羽是出门的时候被靳宛迎面撞上的,所以此刻就堵在了院子门口。听到靳宛问话,风祁羽的俊脸上满是尴尬。连沈玉溪都能猜到的事情,他又如何猜不到呢? 于是含糊其辞道:“没什么事,估计只是哪位高人想要作弄本王子,伤害什么的倒是谈不上,故而也不必追究下去。” 靳宛“咦”了一声,“羽王子竟如此大度,真乃能屈能伸的英杰也。” 看来是她小瞧风祁羽了。 风祁羽心里愈发窘迫,暗道我不大度能行么?太子殿下只是吊我一晚上算轻的了,若再追查下去,恐怕下次我就得脱层皮了。 唉,势大压死人,惹不起啊! 靳宛也只是来瞧个热闹,横竖这刺客的行为,对一个习武多年的风祁羽来说无伤大雅,她也就没放在心上。 因此风祁羽一这么说,靳宛就没有追问,而是和他一起前往大厅,同使者团的其他人集合。 如此,这事儿便算揭过了。 沈玉溪因为等级不够,没办法跟去。加上昨晚靳宛交代了他任务,所以他只等着靳宛一行人离去,便也要出府。 可这样一来,靳宛就有些担心爷爷了。沈玉溪今天出去是要办正事的,自然没精力照看爷爷,所以靳宛就觉得伤脑筋。 这时左笙忽然道:“主子请放心,我和卫甲会寸步不离地保护靳老爷,绝不会让他出事。” 靳宛无奈地说:“我倒不是担心爷爷的安全,只是怕我和玉溪都走了,爷爷身边没有亲近之人,一个人会害怕、会不安。” 然而靳宛却不知道,就在此时,别府外忽然来了一顶轿子。 直到仆人匆匆拦住了前往大厅的靳宛。 “启禀达夫人,府外来了一顶轿子,说是二皇子邀请故人前往寝殿一聚。” 众人惊疑地看着靳宛,风祁羽问仆人:“此事父王知晓吗?” “回羽王子,主上已然知晓,正是他派小的前来征询达夫人的意思。”那仆人小心翼翼地道。 风祁羽苦笑,对靳宛道:“本想让你在朝会上大放异彩,谁料二皇子却在这个时候来请你……” 靳宛也微微蹙眉,昨日才同阿墨见过,他也知道自己今天要去做什么,怎么会突然让人来请自己? 疑惑间,忽又听仆人声音响起。 “羽王子弄错了,二皇子的轿子不是来请达夫人的,是来请……”他偷偷看了一眼靳宛手臂挽着的老人,“靳老爷的。二皇子说,他曾经受过靳老爷的恩惠,因此想请靳老爷进宫一叙。” 此话一出,几人又是一呆。 风祁羽讷讷无语,靳宛则是愣了一会儿,便眉头微松。 “好,我知道了,这便带爷爷过去。” 朝会的地点是在皇宫,皇子们参加与否是看个人意愿,所以敖墨即使不去也没什么。 想必是大个子知道爷爷的情况,更知道自己放心不下,这才让阿墨来请人。虽然此番举动依旧难以避免惹人注目,但比起太子爷来请人,二皇子请个恩人进宫叙旧,倒是没那么扎眼。 想到此,靳宛心里暖意融融,大个子真是处处皆为她考虑到了。 将爷爷送上轿之前,靳宛好生叮嘱了他一番,告诉他阿墨也是“家人”,让他在阿墨那里不要乱跑,并承诺等事情一忙完就去找他。 尽管知道爷爷到了陌生的环境会害怕,却因为相信敖千会照顾好爷爷,靳宛便狠狠心把人送进了宫。如此,朝会结束之后,她还能更快见到爷爷。 “孙女真的会来找爷爷吗?”轿子里的靳海从窗口伸出手,一副想要拉住靳宛的模样,语气委屈忐忑地问。 靳宛连连点头保证:“爷爷放心,我一定很快就去找你了。到了宫里爷爷也别怕,大个子和阿墨都是爷爷的熟人,如果有生人也无需担心,大个子会保护爷爷,不让爷爷被任何人欺负的。” 靳海一听,便笑了。 “那好,爷爷不怕,爷爷乖乖等着孙女。” 靳海这疯病算是让人省心的了,若他像一些大吼大叫或者自残的疯子那样,那才叫难缠呢。如今靳海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靳宛才敢任由敖千把人带进宫。 靳海一走,左笙和潜在暗处的卫甲,自然也被靳宛打发跟了去。原本左笙认为靳海进宫定会受到殿下保护,他就不需要再跟去了,留下保护主子更妥当,但主子态度强硬,他不得不从。 靳宛才不用左笙保护呢!这可是在帝都,自己又和风修等人在一起,能遇到什么危险?可爷爷不同,爷爷现在脑子不清楚,如果半路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 送走了爷爷,站在别府门口的靳宛,立即发现使者团已经带上贡品出来了。 于是望向风祁羽问:“要出发了吗?” 第518章 升品 第518章 升品 朝会,名义上是王国给帝国上贡,乃帝国十年一遇的大事。 然而实际上,王国对帝国的贡奉每年都有。这十年一遇的朝会,真正贡奉的是帝君,充实的也是帝君的私人礼库。 尽管如此,每一次群王朝会的场面,依然是隆重、震撼的。 以五大超等王国为首,然后依次是高等王国、中等王国,还有最末的低等王国……数十个王国使者团押着贡品,浩浩汤汤地走进了皇城,走进了政殿前方那高大宏伟的宫门。 所有王国都在政殿前方这块广阔的空地上,静静等着,只待那政殿的大门一开,便按照排名依序将自己王国的贡品献上。 届时自会有内侍公公唱礼,而帝君也会针对贡品给出不同的“赏赐”。 而对这些国主来说,最好的赏赐,当然就是将所属王国提升一个品级。 即便不是提升王国品级的赏赐,只要帝君给的赏赐分量足够,那么当事国也能自然而然受到其它王国的重视。只有引起重视的王国,才有资格让人礼遇,不敢肆意打压欺辱。 风修此次的目标,最低也是引起诸国重视,一改往常受诸国轻视、嘲讽的情形。至于更高的目标,风修只敢在心里想想,却是不敢表露的。 但不可否认,靳宛提供的丝绸和桑酒,的确让风修心中滚烫,生出前所未有的豪情。 靳宛站在使者团偏后的位置,娇小的身躯被人挡住了,顺带着也遮住了那些或是不善或是好奇的目光。 由于这时乌国使者团所在的区域,回到了以前那个倒数的位置,所以附近的都是低等王国。这些王国里,有几个是同乌国临近,收到风修传信的。 是故趁着朝会还没开始,各个王国之间都在交谈、试探,那几个王国也来同风修套话了。 他们先是对宫宴那晚,乌国受到的特殊“待遇”恭贺一番,之后又表达了对风修传书的感激。最后,几人将视线投到靳宛身上。 “这位姑娘好像从未见过,莫非这就是贵国声名远播的达夫人?” 突然听到有人提起自己,耳尖的靳宛抬起娇俏的小脸,朝那个方向看了一下。 那人立刻很给面子地捧道:“果然是天生丽质!乌王,贵国好福气啊!看达夫人的年纪,尚且不满双十吧?从这年龄和样貌上看,倒是跟贵国的羽王子很般配。” 靳宛:“……” 我跟你很熟吗,用得着你一见面就给我配对? 靳宛撇撇嘴,不想搭理这个老得发皱的寒酸国主。 风祁羽生怕她不高兴,连忙在她耳边低声道:“别介意,大家在这样的场合下,能够恭维的东西并不多,所以很多时候下一辈就会被拿来当话题。” “嗯。”靳宛表示理解。 风修也已经将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去了,看来昨夜风祁羽房里的那场“刺客光临”,也是让这个老父亲怕了。 太子殿下的手段无人能及,他们最好还是别去撩拨虎须。其它王国的人可以看做“不知者无罪”,他这个知情人,下场就惨咯。 交谈了不久,几个国主便回到各自的位置了,因为朝会要开始了。 最先被念到名字的是褚国,五大超等王国之首。 起初靳宛还有点兴趣,听听各国的贡品都是些啥宝贝儿。可后来听多了,靳宛就麻木了。 除了褚国献上了十万件据说是“灵器”的刀剑,以及十万副据说同样是“灵器”的铠甲之外,后面十几个王国献上的都是“常见”的贡品。 珍禽异兽有之,灵丹妙药有之,奇珍异宝亦有之…… 反正都是一些或听过或没听过的宝物,虽然观赏效用挺强,也价值连城,却也因此显得过于普通,激不起靳宛的兴趣。 一直到了某个中等王国,献上的竟然是一本跟褚国一样“据说”是灵物的功法书籍,听起来数量单一不说还十分不靠谱。 让人忍不住怀疑,这个中等王国是不是近年遭了灾荒,不然怎么穷得只拿得出一本书?恐怕这贡品连低等王国都不如。 然而最终的结果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 正是这个中等王国,却在帝君翻看书籍之后,成为了此次朝会首个获得提升等级赏赐的王国! 从今以后,隆凰帝国又多了一个高等王国。 顿时,大家看那个王国国主的眼睛,便凶狠得像是能杀人。 羡慕归羡慕,可人家的成果是抢夺不来的,剩下的国主只能寄希望于本国的贡品能被帝君看中了。 此后又过了几个中等王国,靳宛终于听见,有自己熟悉的王国被叫到—— “下一个,中等王国燕国。” 炎翎便领着燕国的使者,将贡品运送到政殿门前。 同时内侍公公看着礼单,高声唱道: “燕国贡品,有: 极品药材五十株、 上品药材五百株、 中品药材千株……” 此唱礼一出,底下便有低低的议论声四起。 “此次燕国竟拿出了五十株极品药材!” “不是说天山之中,极品药材难寻了么?” “难道是燕国数百年来的收藏?” “即便是燕国有数百年历史,也不能有如此底蕴,否则上一届朝会岂会只拿出了十株极品药材、百株上品药材,剩余的全拿中品药材充数……” “照这么说,燕国此番不仅是上贡的极品药材数量大增,连上品药材也多了四百株?” “五十株极品药材啊……燕国真是大手笔!” 以前的燕国也曾经大手笔,让众国震撼过。可随着天山药材采挖次数增加,药材的品级越来越低,类似的事情就渐渐没有发生过了。 时隔百年,燕国终于再次震惊了诸国。 这一切,自然还得感谢靳宛。离开燕国之前,靳宛留下了这五十株极品药材和五百株上品药材。燕国除了那千株中品药材之外,本来应该作为贡品的极品药材和上品药材,居然全都没动用。 所以炎翎感激靳宛是有原因的,可不仅仅是因为同靳宛做了那场“交易”。 片刻后,内侍公公带出了帝君对燕国的赏赐—— “极品药材天地难寻,帝国感念其德,特赐燕国品级升一!” 第519章 小鞋 第519章 小鞋 竟又是王国品级提升! 以往朝会,数十年未必有一个王国升品,可今日朝会才过去一半,就有两个中等王国升为高等王国了! 王国品级提升,不仅意味着今后会得到帝国更多的封赏,更意味着超越过去同等地位的王国。王国之间等级森严,一旦成为了高等王国,敢欺压燕国的国家就少了。 况且燕国也是所属偏远之地唯一一个高等王国,所有王国都得对燕国客客气气的,不说蓄意讨好,也绝不敢主动冒犯。 炎翎心旌摇曳,乐不可支,却还得装出一副稳重的样子。 他真想立刻找到靳宛,这是靳宛送给燕国的荣誉,他该谢她的! 幸好炎翎还没有被热血冲昏头脑,明白现在的场合可不容他做出任何出轨的举动。但炎翎依然是难以克制地回头,似乎想从茫茫人海中,搜寻到那抹娇小的丽影。 朝会依旧在进行。 那厢燕国得了天大的好处,靳宛也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所以心情极为不错地面上挂笑。 此后接连又是一些中等王国,可剩下的中等王国里,就没有靳宛认识的熟人了。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靳宛再一次听见相熟的王国被内侍公公叫到。 这一次,是汤国。 前任汤国国主——云怀,是一个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之人。每一次朝会之前,云怀都会大肆搜刮奇珍异宝,许多时候甚至是用武力从其它王国境内强抢的。 不过云怀也不傻,他不会去挑衅实力比汤国强的王国,所以燕国一直没有受到汤国的骚扰。而姜国则因为易守难攻的地势,加之本身实力不弱,因此云怀也不敢过份招惹姜国。 除了姜国、燕国之外,周遭的几个王国,都曾经被汤国剥削欺压,其中又以乌国最惨。 因为两国本就领土接壤,乌王还奉行以德治国,导致国内尚武风气并不浓厚。此外,乌王也不会强行征用王国子民的珍宝,反倒让云怀有了可趁之机。 长久以往,汤国的地位渐渐超越了姜国,所以这一次也是汤国的排名在前面一点。 云川性格与云怀迥然不同,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的。所以在那场即位大典,以及这几日云川的悉心经营之下,以往对汤国有怨的国主,已经能和云川毫无芥蒂地谈笑风生了。 于是当云怀献上汤国的贡品——一千斤龙须挂面——并受到无数人不解的嘲笑时,成功被云川收买人心的几个国主,都很给面子地没开启嘲讽技能。 反而是十分仁义地想道:朝会结束之后,定要安慰那年轻的汤王一番,想必是他不想学死去的国主云怀恃强凌弱、强抢强卖,这才导致今日拿不出像样的贡品。 还有,这“龙须挂面”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听都未听过?虽然跟民间的“龙须面”听着很像,可是想想都知道,汤国再怎么不靠谱也不可能拿一千斤面条来上贡啊!这不是诚心耍帝君嘛! 毕竟那面条是不能存放的,且不说这贡品拿不拿得出手,就是从汤国到帝都的这一路,面条也得毁了。 可是这些人万万想不到,汤国这回献上的,还真是一千斤面条! 只不过这个不是普通的“面条”,它不仅细如丝,而且还能长期保存,堪称行军必备的干粮佳品。 想想战场上,一锅由龙须挂面煮好的面条能满足多少将士的饱腹所需,并且它还轻便易携带。 即便是在现代,有时候军队执行任务也会带着挂面,这军粮可比大米省事儿多了。 更何况,虽然在靳宛前世所在的国家,挂面有着一千多年的历史。可在这个世界,这还是个稀奇玩意儿呢,就算它不像五十株极品药材那样,让人一听就两眼发直,可帝君一样会被勾起兴趣。 既然如此,那赏赐应该也不会让云川失望。 ——靳宛是这么认为的。 结果却再度让人感到意外,帝君给汤国的赏赐,居然只是五百两黄金! 虽然五百两黄金在靳宛听来也有很多,可这是朝会啊!哪个王国得到的赏赐不同样都是什么奇珍异宝,或者珍贵的柞蚕丝,或者其它可遇不可求的珍品? 汤国居然只得到了五百两黄金,这简直是最寒酸没有更寒酸好吗! 作为挂面的技术提供者,靳宛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郁闷感,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挂面对这个世界的吸引力。 可其他人却不知道内情,因此对于这个结果倒是觉得在意料之中,甚至有些人觉得,五百两买你一千斤面条,也就帝君这么大方的人能拿得出手。 同时也有不少人在心里揣测,莫非这汤国真与前叛党五王爷勾结?否则怎么会对朝会这般不上心,拿了一千斤面条就来糊弄帝君? 想到此,他们不得不开始考虑,是否要“见风使舵”,适当替帝君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国…… 云川此时心里也是苦不堪言。 当初靳宛传授了挂面的制作之法,云川便对这个新奇的“干粮”信心十足,认为朝会只需将其献上,反而能够“以奇致胜”。谁料,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局? 可现在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云川纵然内心发苦,脸上却也不能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甚至还得恭恭敬敬、感恩戴德地接下那五百两黄金。 后来云川索性也安慰自己,好歹还能有五百两黄金呢,聊胜于无吧。再怎么说,汤国之前也曾冒犯了靳宛这位未来太子妃呢,太子爷没怂恿帝君给他穿小鞋已经很难得了…… 哎? 云川忽然灵光一闪,难道,这就是一千斤挂面换来五百两黄金赏赐的真相? 这个念头一出现,云川整个人就风中凌乱了…… 可是不管他如何凌乱,也没人去为他解答了。 姜国就在汤国之后,有了汤国的前车之鉴,其实姜浔这会儿也有些担忧。 要知道,云川献上的好歹也是能吃的面条。可他姜国此番献上的,却是一直以来会被当做废物丢弃的——橘子皮啊! 就算是晒干了、被证实是有药用还有食用价值的,由靳姑娘取名为“陈皮”的橘子皮,那也改不了它就是橘子皮的事实! 心里突然好惶恐,肿么破? 第520章 白醋 好在姜浔还记得,除了陈皮,他还额外把一些难得的战利品一并装了进去。所以,帝君应该不至于圣颜大怒吧? 献上贡品的姜浔,觉得等待的时间真是漫长啊……好像一辈子都过去了。 不光是姜浔没信心,连靳宛也没最初那么自信了,便在暗暗为姜浔祈祷:千万别再是五百两黄金了!那些陈皮好歹也是我花费了心血为完成系统任务搜刮来的,要不是想跟姜浔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我也不会在走之前,故作大方地把陈皮全部给他了! 帝君您要是不知道陈皮有什么用,您就把姜浔传唤进去仔细询问啊!这玩意儿可比挂面有用多了! 当内侍公公出来时,靳宛和姜浔一样,心都提了起来—— “姜国发现陈皮药效之功,足为帝国谋福,特批姜国跃升为中等王国!” 此话一出,靳宛松气之余,又感到哭笑不得。 好吧,帝君的君心真是捉摸不透,她之后还是别再胡乱揣度了。 不管怎样,这个结果对姜国而言,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在中等王国和低等王国“夹缝生存”了这许多年,今天,姜国总算是摆脱了那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 从今往后,姜国就正式成为了中等王国的一员。 这已经是第三个获得升品赏赐的王国了!尽管对姜国来说,这个品级的提升不算大,但依然让其他王国眼红。 “这次的朝会是怎么回事?” “何时王国升品竟变得这般容易了?燕国献上的极品药材和上品药材数量之多,升品也就不说了。可那姜国献上的‘陈皮’又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这玩意儿同那汤国的‘龙须挂面’一样,感觉十分陌生啊?” “龙须挂面还好说,可以猜出是面条……” “噗!别说了,一提到面条二字,本王就忍不住想笑。那汤国这十年到底发生了何事,竟是将面条当做贡品,亏那位新王想得出来!” “……” 想笑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其他国主纷纷如是想道。 云川耳中听得众人的议论和嘲笑,也算是体会了一遍乌国国主从前的感受。纵然云川在众多国主中,资历是最浅的,可他那份淡定的功力却极为不俗,竟也没有因他人的一言一语而面容变色。 等姜浔回来时,云川甚至还能态度如常地笑着对他道喜。 姜浔自己也被这个大饼砸晕了,还以为会跟汤国一样遭殃呢,却不想所得远超预料。且让姜国得到帝君重赏的,也并非是那些他加上去的砝码,而正是他之前担心会惹得帝君大怒的陈皮。 低等王国的数目,比前面三个品级的王国加起来还多。靳宛看着等在乌国前头那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心里叫苦不迭。 一个朝会进行到现在,已经足足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结果还有一大半的王国等着“宠幸”,靳宛只觉腿快不是自己的了。 寒风凛冽啊!帝君,咱能搞快点儿么? 靳宛真希望这无情的冷风,能帮自己把这句话带给帝君,然后他再命令内侍公公提高效率,以免自己在这地方被冻成人棍。 看靳宛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风祁羽不禁面露忧色,小声问:“小宛,你还好么?可还能撑住?” 靳宛俏脸发白地摇摇头,哆哆嗦嗦地说:“不好。羽王子,这……这朝会还得持续多久?” “已经快要进行到一半了。”风祁羽为难地看着她,“我瞧你这样子,不会晕倒吧?” “……那倒不至于,羽王子小瞧我了。”靳宛咬牙切齿地道,不蒸馒头争口气,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这紧要关头出糗! 她可还等着,在乌国礼单被唱出来的那一刻,享受众人的膜拜呢~ 因为有着这个念头的支撑,靳宛硬是强忍着刺骨寒风的侵袭,坚持到了轮到乌国的时候。 基本上,这时候后面已经没多少王国了。地位比乌国还要低的,那是真的很“穷”了。 不过这是因为那些王国生存的环境恶劣,比如其中好几个王国,都处于接近三国包围圈中心——无边大荒漠的区域。 这块大陆上,三大帝国的领土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三角形中间,就是无边大荒漠,一个终年烈日炎炎的蛮芜之地。 恶劣的生存环境导致民风彪悍,因而那几个王国的人,都鲜少与人交际。他们就好像自成世界,若非必要,不会搭理其它王国的挑衅或者攀谈。 当然了,此时的靳宛也没有心思理会别的事情,她正跟在风修身后,一起押着贡品往政殿走呢。 与此同时,内侍公公开始唱礼—— “乌国贡品,有: 乌国特产真丝绸五十匹、 乌国特产桑酒六十坛、 乌国特产白醋两百瓶……” 连着三个“乌国特产”,再接上后面的物品名称,一下子砸蒙了一干人等。 呵呵~都傻了吧?只见过香醋,没听过还有白醋吧?这可是我特地藏起来,只为在朝会上初次亮相的好东西! 等今天一过,丝绸和白醋的大名铁定传遍帝都,到时候靳宛开店售卖这两样货物,生意一定红火。 在外游历这几个月,靳宛也不是像沈玉溪说的那样,对三鲜楼和金达记不闻不问。这一点沈玉溪自己也清楚得很,靳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出新菜方。 在风祁羽回乌国的时候,靳宛还写了白醋的酿造方法,让他带回去给沈玉溪。从那以后,酿醋坊便在偷偷酿制白醋了,只不过一直保密,并未对外出售。 那个时候靳宛就想好了,香醋走的是平民路线,白醋就走高端路线,所针对的正是帝都里那些不差钱的主儿。 而且靳宛早就有了推出瓶装香醋和烧酒的想法,所以后来在信里交代了沈玉溪,让人烧制一批陶瓷瓶儿,用来盛装酒醋。 这一次朝会,靳宛带的便是瓶装白醋。不这么干,那些达官贵人还以为白醋跟香醋是一个格调的货呢! ——虽然从本质上看,这两者并没有哪个比哪个高贵之说~ 第521章 特召 第521章 特召 礼单唱完之后,还要等待帝君检阅贡品,这段时间便是底下人小声交谈之时。 “本王没听错吧?那是乌国的贡品?” “真丝绸?!本王只知威灵帝国有柞蚕丝绸,乃是帝国皇族御用之物,那乌国的真丝绸又是何方神物?” “乌国竟能以御酒作为贡品之一!听闻那是威灵帝国商队今年首次带来的新酒,乌国如何能得那么多?” “天!这乌国这几年莫非有了什么奇遇么?” “白醋是香醋的一种么?乌国怎敢与威灵帝国商队私下进行如此大的买卖?!” “这绝不是乌国特产!众所周知,酒醋皆是威灵帝国的特产,乌国这是借花献佛啊!” “乌国在使诈!先是私下与威灵帝国商队进行大笔交易,如今竟然还将赃物拿来上贡!” “没错……帝君明察秋毫,绝不会姑息乌国此种行为。” “看来乌国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所以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 “哼……就算帝君斩了这乌王,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 无数质疑声瞬间迸发而出,几乎没有一个人相信,就凭那个名不见经传的乌国,也能拿出珍贵的贡品。 在这样的质疑声中,那些与乌国有过交易的王国之人,皆是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有心之人显然已经意识到了,此番朝会,乌国是有备而来。乌国早已今非昔比,如今它是隆凰帝国之内,唯一一个拥有酿酒酿醋技术的王国。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何况这两种技术,还是帝国一直想要窃取的,威灵帝国特有的技术? 光凭这些,乌国就注定了会鲤鱼跃龙门。 只不过他们也没想到,乌国竟然还藏拙了!那真丝绸暂且不提,可那白醋,各国的探子在乌国游荡多时,竟也没探听到关于它的半点消息。 足见乌国在此事上,保密措施可谓做到了极致。如此大费周章也要隐瞒之物,定有它独到的价值! 众所纷纭之际,内侍公公面带喜色地走出了政殿,并且一反常态没有宣读帝君赏赐,而是径直去到乌国使者团面前。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交谈,目不转睛地望着上面的内侍公公。 然后万众瞩目之下,内侍公公对着使者团的某个方向,高声道:“乌国贡品令帝君圣颜大悦,特传乌国达夫人进殿回话!” 此话一出,与众皆惊! 乌国达夫人又是什么人? 对乌国不了解的人,心里都会生出这个疑问。 旋即便在众人震惊与探究的注视中,一个身穿淡粉色袄裙、裹着雪白色连襟裘衣的娇小女子,从队伍中款款而出。 那女子背对着底下众人,所以大家也看不见她的相貌。但有些人已经从那女子的装扮中,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是她?!” 惊疑声接连不断,在帝君赐药的那日,去瞧过热闹的人已经记起了女子的容貌。 “这女子样貌年轻,俨然是一个青涩的少女,凭什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得帝君青睐?” 感到不解的人不在少数,可不管他们怎么质问,也没人回答他们的问题。 身后的喧哗并未影响到靳宛的步伐,这是她筹谋已久的时刻,亦是帝君给她的机会,靳宛绝不会退缩。 思及此,靳宛不由得愈加挺直了脊背,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小腹处,神情端庄地迈向政殿。 一进政殿,便好像隔开了外面的世界。 靳宛抬眸,凝望着高高在上那身穿金黄龙袍、头戴金玉皇冠之人,由那熟悉的眉眼联想到心中那个处处为她筹谋的男子,顿时有了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不被对方的气势所压倒。 轻移莲步行至大典正中,靳宛坦然行礼:“臣女拜见帝君。” 那日在御书房初见帝君,与今日在政殿见面,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御书房的帝君态度还算是随性,可今天这政殿之内的帝君,那是隆凰帝国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真龙天子。 所以靳宛这跪拜礼行得毫不含糊,端的是挑不出一丝错处,干脆利落的举动倒显得她落落大方。 低头行礼的靳宛,错过了上方帝君唇边一闪而过的笑意,只是听到帝君威严的声音道:“今日召你进殿,你可知是为何?” 靳宛直起身子,试探着答:“臣女听内侍公公说,是因为帝君对我乌国的贡品甚喜,于是唤臣女进殿问话。” “唔……”帝君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靳宛顿时就懵了,这啥情况,帝君到底是高兴啊还是不高兴啊? 可是,帝君也没理由会不高兴吧…… 靳宛心里发苦,姜是老的辣,大个子的老爹果然不好糊弄! 眼见下方的靳宛一双细长的柳叶眉轻轻拧起,一张小脸满是纠结地看着他,帝君的笑容终是绷不住了。 看见帝君笑的刹那,靳宛微微瞪大双眼,像是看到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画面。 紧接着,靳宛就见到帝君的笑脸一秒消失,又恢复成了之前那威严无比的君颜。 “……”喵了个咪的,这是在表演瞬间变脸的把戏么?! 风中凌乱的靳宛露出呆滞的表情,帝君轻轻咳嗽了一声。 等靳宛回神,他先是端着架子道了一句“起来回话”,靳宛起身后又缓缓开口:“三年前,太子为了寻找能超越威灵帝国柞蚕的灵虫,离开帝都微服私访,恰在那时遭遇五王爷暗杀。” 见帝君提到了跟敖千有关的事,靳宛的神色也正经了许多,就在这时,帝君忽然问她:“此事,吾儿是否与你提起过?” 靳宛怔住,脸颊渐渐染上了绯红之色。 片刻后,不自在地道:“此乃殿下隐秘之事,臣女自是不知……” 帝君是什么意思,要挑明自己和大个子的关系了吗? 靳宛不禁惴惴不安,主要还是怕帝君对此事持反对意见。 “吾提及当年之事,亦是为了乌国上贡的真丝绸。” 见靳宛否认,帝君也就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平静地说:“乌王在贡品里放了一封信,信中说明了所有贡品的来源,因此吾特宣你进殿。” 第522章 赐号 第522章 赐号 帝君那极具威压的目光锁住自己,靳宛不禁挺起了胸膛,就好像在接受首长检阅的士兵。 如此变化虽然细微,却也令帝君感受到靳宛的郑重其事,故而眸色一暖,语气透着一丝温和地道:“无需紧张,吾只是想要同你确认一件事。” “帝君但说无妨。” 帝君深邃地望着她,“这些贡品,是否只有你才拿得出来?”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恰恰问出了很多关键的东西。 靳宛心思微动,面不改色地承认:“是,至少目前为止的确如此。” “‘目前为止’?”帝君饶有深意地重复这四个字,“便是说,以后还会有第二人拿得出来?” 难道知道这些秘方的,除了靳宛还有别人? ——不错,一直以来,帝君就不相信酒醋的方子是靳宛想出来的。 他的猜测有很多,或许是威灵帝国的某个前辈带着方子逃到了靳家村,又或许方子本就是太子派人从威灵帝国偷出来的,只是为了让靳宛能够得到帝国认可,这才将方子交给靳宛。 尽管猜测有许多种可能,却没有一种是帝君认为毫无破绽的,所以帝君自己也无法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不管是哪一种,只要靳宛对帝国没有坏心,那么真相就不重要了。不过在那之前,帝君必须要确保这些东西可以成为帝国专属之物,否则一切都毫无意义。 所以靳宛的这个答案,让帝君蹙起了眉头。 然而靳宛轻轻笑了,打趣地道:“帝君,既然臣女能碰巧找到了酿酒酿醋,以及养蚕缫丝的方法,别人自然也有可能如此。臣女可没有自大到,能够对未来之事做出预料,更没有能力阻止别人不那么聪明。” 在这里靳宛用了一个词很巧妙,那就是“找到”。这个“找到”可以理解成,靳宛是找到现成的酒醋方子,也可以理解成是靳宛自己找到了酿酒酿醋的方法。 这么一来,帝君便不会对酒醋的来历生疑,更不会有人怀疑到靳宛的芯子是从异界穿越而来上面。 帝君果然被靳宛的一番话给绕了进去,眼中掠过喜意,温和地对靳宛说:“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这世上同你一般运气好的人,毕竟不多。 “否则,威灵帝国的酒醋方子便不会如此难弄到手。帝国前前后后派了不下百位探子,花费数年甚至是十数年功夫潜伏,最后却依旧功亏一篑。 “可这方子既然到了你的手上,岂不是说明你气运不俗?其他人怕是连你一半的运气亦比不上。” 听这口气,还是不相信酒醋是靳宛自己酿出来的啊? 对此靳宛也很无奈,唯有郁卒道:“帝君说的是,臣女运气的确不错,否则也不可能无意间酿出酒醋,更不可能无意间发现了桑蚕的存在,从而制成了真丝绸。” “好了,你的功劳,吾会为你记载于史册。过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帝君的态度十分包容,说这话时的表情也依然温和。 无论如何帝君都不肯相信事实,靳宛还能怎么办呢? 只得无可奈何地点头:“臣女多谢帝君。” 谢什么? 靳宛不知道。 毕竟此时此刻除了说谢,也不可能直接说帝君您老糊涂了,怎么连如此明显的事实,都不肯相信咧? 好歹也是未来公公啊!真心不敢骂,至少不敢当着面骂。 反正帝君也说了不会忘记靳宛的功劳,于是靳宛就自我安慰,没事没事,只要有功就成。 “除了将你的功绩记于史册,吾意欲封你为帝国郡主,赐号‘靖凰’,并赏田五百顷、黄金十万两、珍奇异宝两箱、米粮两百石、帝都府邸一座、仆役千名……” 说罢,帝君看向靳宛,“你意下如何?” 末了,帝君生怕靳宛觉得不够似的,又追加了一句:“若你还有所求,亦可一说,吾必应之。” 以往帝君的赏赐里还会有丝绸布匹,可这靳宛自己就有比柞蚕丝更好的桑蚕丝,所以帝君也就不画蛇添足了。 靳宛已经被帝君的这一连串的封赏,给砸晕了。 五百顷田地!帝君出手真是壕!这得是多少个靳家村啊?不,应该说这是多少个邬京? 这算式太难了,靳宛算不清,干脆不算了,直接跪地叩头非常爽快地谢恩道:“谢帝君赏赐!臣女愧领,不敢再有他求。” 见下方的农家女——哦不,现在她已经是帝国的靖凰郡主了——见靖凰郡主又跪下磕头,帝君唇边溢出淡淡的笑意。 “靖凰郡主不必多礼,你对帝国的贡献有史册为证,这封赏是实至名归。” 靳宛心里乐得合不拢嘴,脸上却竭力绷着没有笑得露出大白牙。 听到帝君此话,靳宛忍不住抬头,小心翼翼地问:“臣女有一事不明,不知帝君是否愿为臣女解惑?” “寻常郡主便位属帝国皇族,封号郡主地位更是等同帝国皇子,自然脱离了平民籍。”不待靳宛说出“不明之事”,帝君便含着浅浅的笑意,戏谑地望着靳宛道。 靳宛顿时赧颜,不过心里却是高兴得不行。 帝君简直成精了,不但连我心里想什么都知道,更是连我想要什么也一清二楚!这封号郡主的事一传出去,以后想跟大个子在一起可不就轻松多了! 靳宛喜滋滋地想着,脸上再也控制不住,露出了喜色。 “谢帝君抬爱,臣女定会铭记于心,惟愿日后能够全心全意为帝国效力。”她长身一拜,诚挚道。 毕竟,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呢!! “帝国靖凰郡主之身份,非乌国达夫人能比,郡主日后在吾面前,便以封号自称罢。”帝君又道。 半刻钟前,靳宛还只是乌国的“达夫人”,所以不得不以“臣女”自称。 可如今,帝君金口一开,靳宛已是帝国的封号郡主,见到几位皇子也只需行长幼礼,而非尊卑礼,这自称当然便跟着改了。 靳宛很识趣,帝君话音方落,便乖巧地应道:“帝君教训的是,靖凰记住了。” 第523章 靖凰 第523章 靖凰 “靖凰”! 想到“靖”的含义,靳宛便不由得心底发热。帝君赐此封号之意,岂不是说她可保隆凰帝国未来安定吗? 帝君如此厚爱,靳宛也不禁感动,这一刻对帝国的归属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回到政殿外乌国使者团的靳宛,心中念头百转千回,最终停留在“绝不辜负帝君所望”这一个上。 彼时靳宛在政殿同帝君的交谈,已经花费数刻时间,所以靳宛这一出来,便迎来了众人瞩目。 可靳宛神情始终淡淡,让人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她的情绪,更无从猜想她和帝君究竟说了些什么。 直到过了不久,内侍公公在靳宛后面出来,开始宣读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帝君圣昭: 乌国有女靳宛,得天独厚,天资聪慧,德才兼备,至忠至孝、至仁至义,达济天下,功在史册!今在此公告帝国,御封靳宛为帝国郡主,赐号‘靖凰’,惟愿帝国安定,永世昌盛!特感帝国正值多事之秋,御封大典延期二载举行,届时八方来贺,举国欢庆!” 圣旨一出,注定百国皆惊! 可是不等众多国主哗然,内侍公公又拿出了第二道圣旨: “吾感念靖凰郡主之功,特赐靖凰郡主良地五百顷、黄金十万两、珍宝二箱、米粮二百石,并帝都府邸一座、仆役千名;此外,乌国品级提升一,王国中军队编制、赋税徭役等待遇俱与高等王国相同,另赏城二十座、黄金万两、白银五万两、米粮百石。” 前面是给靳宛个人的赏赐,风修等人听了只是有一种“与有荣焉”之感;后面话锋一转,就变成了对乌国的赏赐,瞬间让风修等人欣喜若狂! 虽然王国品级只提升到了中等,可是王国的军队编制和徭役赋税等具体待遇,却和高等王国一样!这不是给了乌国一个特权么! 乌国使者团简直乐疯了,忙不迭地跪下领旨,激动地高声呼道:“帝君圣明,乌国谢主隆恩!” 有道是风水轮流转,如今,终于轮到乌国翻身了! 内侍公公将两道圣旨都给了靳宛,然后才喜色满面地对靳宛道:“靖凰郡主,恭喜了!” “多谢公公。”靳宛轻笑回复,并没有摆架子。 内侍公公冲她拱了拱手,便回去继续主持朝会了。 可是到了此时此刻,已经没几个人有心思理会之后的朝会了。事实上,在乌国之后,朝会也确实并未有什么出彩之处。 历经三个半时辰后,朝会总算圆满落寞。 然而不同以往,这一届朝会最耀眼的不是五大超等王国,也不是哪个高等或者中等王国——换句话说,这次朝会上风头最盛的,并非是哪一个王国,却是具体的某一个人。 今日之事, 注定了在未来十年之内,都会是各大王国津津乐道的话题。而靳宛,也注定了会是让整个隆凰帝国沸腾多年的人物,尤其是当靳宛的身世被人挖出来之后。 只是现在,靳宛压根无法预料未来之事,况且她也没精力去预料。 因为朝会一结束,内侍公公便领了帝君旨意,带着帝君的诸多赏赐,和抬着靳宛的仪仗队,往帝君御赐的宅邸而去。 轿子从皇宫出来,穿过整座皇城,又穿过大半个帝都,博足了帝都百姓的眼球。 恰好这个时候,沈玉溪正在帝都的某座酒楼。忽然听见外面锣鼓喧天,于是好奇地透过窗子一看,结果就是这一看,让他“噗”的一声,一下子将口中上好的茶水给喷了出去。 “掌柜?!怎么跑到皇家的轿辇上去了?” 那轿辇是四面用纱布围起来的,并不妨碍外面看向里面的视线,所以沈玉溪可以看清轿辇上的人,正是靳宛。 震惊之中,沈玉溪急忙扔下银子结账,匆匆离开了酒楼。 与此同时,轿辇内的靳宛安然若素,平静地享受着从四周传来的,那些各种各样的目光。 就连刚离开皇城的诸多国主,在瞧见靳宛这副从容不迫的表现后,都不由得收起一些轻视之心,然后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关于这个“靖凰郡主”的所有消息。 当然,也有不少国主因为靳宛的遭遇,而对她生出戒备和敌视的心理。 可不管他们再怎么不愿,帝君的圣旨已下,恐怕明天这消息便会传遍帝都。再过个数月,隆凰帝国的所有百姓,都会知道帝君新封了一个靖凰郡主。 而且那个靖凰郡主,还是来自一个原本引不起任何人注意,地处极偏之地的低等王国。恐怕无数人都会好奇,这靖凰郡主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竟能获得如此殊荣吧! 同一时刻,东宫的某位爷,也早早地得到了消息。 彼时姬宇文仍在替靳海诊疗,尽管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可姬宇文的治疗依旧没有中断。 他先是配了一副药,让人煎了给靳海服下,后又弄了一桶药浴,让靳海进去泡。若不是靳海本能地也对敖千亲近,估计靳海早就“发病”了。 此时距离药浴结束,还有一刻钟。 敖千、敖墨和敖钰三人,都在东宫的主殿待着。宫人将帝君御封之事传来时,敖墨、敖钰自然是在场的。 “皇嫂可真是厉害!”敖·正太·钰由衷地感叹,“她才和父皇见过两面,竟然便得了父皇的喜爱,将她封为郡主,并且亲自赐号!” 敖墨想的东西比较多,望了望某位神情一如既往淡漠,仿佛此事并不出乎他意料的太子爷,饱含深意地道:“皇兄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什么?” 敖千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便只你脑子动得快?事事都让你猜中。” “话不能这么说。”敖墨挑唇,“只是皇兄反应过于平淡,这可与皇兄对皇嫂的关心不符,我才如此大胆地推断。” 说着敖墨微微停顿半晌,方又不紧不慢地说:“再者,我记得当日在御书房,同父皇商议过商会大赛之事,是我先行离去,皇兄则在御书房内逗留了片刻…… “依我看,皇兄定是那时同父皇说了什么,不知我说的可对?” 第524章 发病 敖千语气淡然:“本宫什么也没说,只是告诉父皇,之前同他说的那些话,尽皆出自乌国一位友人之口。” 他确实没有替宛儿说半分好话,只是让父皇知道了某些“真相”。 当时父皇的目光颇为复杂,想来是猜得到他口中的“友人”身份,却猜不到他竟如此重视此位“友人”。 可他的心意从未变过。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掩饰过对宛儿的势在必得,这一点父皇应当很清楚。 “靖凰郡主么……” 敖千低声轻喃,须臾,勾起唇角极轻、极浅地笑了。 父皇这是,妥协了么? 敖墨看着皇兄的表情,不由得展开扇子挡住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敖正太忽然嗷了一声,惊慌失措地道:“不对啊!皇嫂被父皇封了郡主,岂不是便同我们成了兄妹?如此,皇嫂岂能再嫁皇兄?” 话音未落,就被敖墨敲了一扇子。 “嗷呜……”敖正太捂住脑袋,控诉地瞪着敖墨,“二兄,你做什么敲阿钰?很痛耶!” “因为你笨,所以要将你敲聪明了。”敖墨摇着扇子说得毫无悔意。 敖正太嘴一瘪,郁闷地捂着脑袋蹲到了墙角。 敖墨挑挑眉,“阿钰你干什么?” “哼!我不告诉你!”敖正太赌气地道,坚决不要回答二兄,他净会欺负阿钰! 这是皇嫂教的,生气的时候就蹲到墙角画圈圈,这样欺负自己的人就能受到惩罚。 于是敖正太一边画圈圈,一边默默在心里道:希望二兄以后娶一个凶悍的母老虎,然后整日敲二兄的脑门,让二兄跪榴莲!跪烂了还要二兄把榴莲都吃掉! “啊嚏!”敖墨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然后狐疑的视线投向角落里的某只:“阿钰,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 敖正太气鼓鼓地撅起嘴,“二兄活该。” 敖墨:“……” 直到主位上扫来一对冷冷的目光,敖墨才在太子爷责怪的眼神下,无奈地走过去把在墙角种蘑菇的某只拉了起来。 口中赔着不是道:“好了,二兄不该打阿钰,阿钰本就傻乎乎的,这一敲岂不是将阿钰打得更傻了?二兄保证以后不敲阿钰脑袋。” 改为敲额头好了,顶多是将额头敲出一个包,不至于敲傻。 “真的?” 敖正太怀疑地盯着敖墨,后者露出一个极为迷人的微笑:“阿钰乖,不要怀疑兄长的话,你便是不信二兄,也该信皇兄罢?” 敖正太一听也是,皇兄向来言出必行,信誉超级好。 当即转怒为喜,乐滋滋地点头:“那阿钰便不祝二兄娶母老虎了。” 说着合手对着墙角小声嘀咕:“刚刚的那些话不作数,别让二兄跪榴莲……” 敖墨就在旁边,哪能听不见他的话?顿时嘴角抽搐,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去敲他。 “阿钰,你竟咒我娶母老虎,还跪榴莲?这都是哪个宫人教你的?”敖墨有种将人找出来扒皮的冲动。 然而敖正太一句理直气壮的话,瞬间让敖墨偃旗息鼓了。 “都是皇嫂告诉阿钰的!皇嫂说,这是她老家的习俗,大家生气的时候都喜欢画圈圈‘祝福’对方,然后就会发生跟自己祝福内容一样的事情。” “……” 敖墨叹了一口气,既然是皇嫂教的,那就算了,自家人就别计较了。 抬头望向上方,只见主位的某位爷似乎也被这番话勾起了兴趣,已经放下书看着这边。 与此之际,殿外突然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负责给姬宇文打下手的宫女小跑着进了主殿,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殿、殿下,那位老爷的药浴泡、泡好了,正吵着要、要走……姬御医让人将他抓住,眼下偏殿都闹翻了!” 敖千立即站起身,一句废话都没有,径直往靳海泡药浴的偏殿走。 还未走近,几人便听见里面一片鸡飞狗跳的吵闹声。时不时的,还有花瓶砸碎之声传出,敖千迅速加快了步伐。 等到了殿前,姬宇文慌张的声音传进耳朵:“这个贱民竟如此不识好歹!快、快抓住他,否则殿下来了见此情形,还不得扒了老夫一层皮……” 敖千越过门槛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靳海神情惊慌的蹲在柜顶上,两只手牢牢把着柜子,而下面则有几个宫人想将他拽下来。 “住手!” 敖千面色一寒,大步走了过去,振臂一挥便将几人扫飞了出去。 没想到殿下来的这么快! 姬宇文紧张地看着太子爷不善的神色,结结巴巴地解释:“殿下,非、非是老臣有意为难此人,只是此人从药桶中苏醒后,便嚷着要离开。老臣想替他检查药浴效果,不料一靠近,他便惊慌逃窜,还将这大殿弄成……” “够了。”敖千面若寒霜,双目如炬地望着姬宇文,“本宫请你来,是让你救人,不是让你伤人。你明知他心智不全不似常人,自当更多一些耐心,可你瞧瞧你方才那气急败坏的样子,能不将人吓着么?” 姬宇文一听,心里憋屈得不行,偏偏还不敢反驳。 于是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殿下教训的是,老臣有负殿下所托。” 敖千没什么表情,淡漠道:“今日多谢姬御医了,本宫这便让人送姬御医回府,他日再送上谢礼。” 姬宇文胸口憋屈到了极点,可这时太子爷已经转身,看也不看他一眼了。 见状,姬宇文只得跟着东宫的人离开此处偏殿。 那厢敖千一背过身,眼里的冷冽便悄然退去,五官也变得柔和了些许,连声音里都夹上了暖度。 “爷爷,你爬那么高做什么?若不慎摔下受了伤,大个子可无法向宛儿交代。” 靳海一直看着姬宇文,直到姬宇文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收回视线,目光中仍带着惧意地看向敖千。 “我孙女来接我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敖千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宛儿快到了,爷爷先下来,大个子保证爷爷很快便能见到宛儿。” 靳海舒了一口气,随即一脸苦恼地望着地面,像是爬上来后就不知道该怎么下去了。 见此情景,敖千也不多言,飞身上去将人带了下来。 第525章 痕迹 第525章 痕迹 下来时靳海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就好像,敖千碰疼了他。 敖千眉头微微皱起,正待问话,外面忽地又是一道通传声。 “殿下,宫门外有一清丽女子手持宫牌,说是来接她爷爷……” 敖千心中一动,虽然有些惊讶于靳宛竟会去而折返,却依旧道:“将人请到主殿,本宫立即过去。” 待宫人领命下去,敖千便转头对靳海道:“爷爷,宛儿来接你了,咱们过去罢。” “嗯嗯!”靳海高兴得连连点头,刚才的惧色逝去不再。 前往主殿的路上,得知皇嫂来了的敖正太喜得蹦蹦跳跳,敖墨则是感慨:“皇嫂可真有孝心!父皇御赐不可拒,又担心众目睽睽下来东宫,会惹来非议,于是先随同仪仗队离宫,待风头一过又悄然折返。” 敖千没说什么,只是步履匆匆,泄露了他迫不及待想见到人的心情。 正如敖墨所言,靳宛之前为了不引起麻烦,所以跟着仪仗队出宫。待内侍公公将赏赐都落到实处后,靳宛便带着偷偷跟到府邸的沈玉溪,从府邸的后门离开。 一路遮遮掩掩的进了皇城,然后凭借着敖千以前给的宫牌,两人顺利到了东宫。 去通报的宫人很快就回来了,说是奉殿下之命,要将他们带到主殿等候,于是两人便跟在宫人身后进了东宫。 东宫的气派不输政殿,至于比不比得上帝君的寝宫,靳宛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靳宛没去过帝君的寝宫。 刚坐下没多久,两人就听到了脚步声。 靳宛即刻站了起来,不多时,便看见三名衣着华贵之人,并一脸喜色的老者,朝主殿走来。 待敖千进了殿,当着东宫众多宫人的面,靳宛和沈玉溪俱是礼数周到,施了一礼道:“见过殿下、二皇子、五皇子。” 敖千不动声色,“不必多礼。” 随即对敖墨轻轻挑眉,后者心领神会,笑盈盈地对那些宫人道:“尔等退下吧,不要打扰我与故友叙旧。” 既然一开始便是以敖墨的名义,将靳海这个“故友”接来的,那么这个时候也就做戏做全套,继续称呼靳宛为敖墨的故友。 几位皇子感情极好,所以二皇子的话,在东宫也一样好使,除非太子殿下哪一天跟二皇子闹翻了。 因此主殿里伺候的宫人,都领命退了出去。 在他们动身的时候,靳海也挣脱了敖千的手,兴高采烈地奔向靳宛。 靳宛快走几步,上前迎接:“爷爷。” “大个子没骗爷爷,果然爷爷一下来,孙女就来接爷爷了。”靳海高兴地说。 “下来?”靳宛笑容微僵,询问地看向敖千等人。 此时主殿的闲杂人等已经走光了,敖钰便不再压抑自己的心情,跑上前来跟靳宛打招呼。 然后对靳宛解释了一下方才在偏殿的事,最后认真地保证:“靳爷爷没有受伤,阿钰可以作证,皇嫂可否不要责怪皇兄?” 靳宛握着靳海双手,闻言无奈地说:“莫非在阿钰心里,我便是这般不讲道理的人么?” 好意还是坏心,靳宛还是看得出来的。 不过……爷爷的举动实在有些奇怪,即便是发病,也不应该害怕得跑到了柜子上面,这在以前可从未发生过。 思及此,靳宛看着爷爷软声道:“爷爷,我不是让你乖乖的,你为何要爬那么高呢?若不小心摔了,岂不是让我担心难过么?” 被靳宛这么一说,靳海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于是低着头小声说:“爷爷不是故意的……爷爷只是不想被那坏人扎……爷爷怕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爬了上去。” 靳海说话是不按逻辑来的,但靳宛依然听懂了。 脸色微变,靳宛抬头与敖千对视了一眼,太子爷便用眼神让她稍安勿躁。 旋即走了过来,冷淡的声音变得温和:“爷爷,能否告诉大个子,坏人拿针扎你是怎么回事?” 老人扭头望着他,目光里透着委屈。 “大个子找来的那个人坏,我刚在桶里泡澡睡着了,一睡醒就觉得身体好痛,然后他还拿了好长的针靠近我,问我话我不回答,他就拿针扎我了。” 几人面色一变。 “姬宇文是本宫今日特地请进宫,替爷爷诊治病症的,之前姬宇文让爷爷泡了药浴。”心知靳宛不明内情,敖千便低声说明道。 靳宛抿了抿唇,“爷爷如今脑子不太清醒,所以很多事情他无从判断。但是,那姬宇文的手段必定是不怎么温和的。” 敖千眸色渐深,“此事是本宫疏忽了。” 这时,后面的沈玉溪迟疑出声:“会不会是……殿下请来的那位御医,只是想用针灸之术来治疗靳老爷?” “不无可能。”靳宛颔首,随后便对敖千道:“如果是出于诊治的需要,我之后会找个机会向他致谢。” 可如果是故意…… 靳宛有些气闷,她无法接受有人趁着爷爷“生病”,而故意欺辱爷爷。 想到这里,靳宛便以极其温柔的语气,哄着靳海:“爷爷,你身上有没有哪里还痛,让我们瞧一瞧好不好?” 靳海不能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为了不引起误会,靳宛只能“眼见为实”。是不是针灸之术,一看便知,毕竟针灸是不伤身的。 靳海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此时根本没这个概念,所以靳宛话音刚落,他就拉开了衣襟,背过身去。 “我觉得后背最痛,孙女你瞧瞧,是不是那坏人趁我睡着时拿针扎我后背了?” 连敖钰都围了过来。 半晌后,敖正太脸上现出气恼的神色。 “那姬御医太坏了!”他愤愤地道。 看着靳海后背那一大片十分清晰的红点,敖千脸沉如水。 靳宛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眼里布满阴霾,“针灸,会留下这样的痕迹吗?” 不知为何,这一刻,靳宛居然想到了一个人—— 容嬷嬷。 感觉那位姬宇文姬御医,跟容嬷嬷有得一拼啊…… “他活腻了。” 敖墨难得面露冷笑,“以为靳爷爷不会告状,所以才如此肆无忌惮?” 第526章 姬府 姬宇文被从东宫被“请”了出去,回府的一路都在忐忑地思索。 想不到太子爷竟对那老贱民如此重视,这可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这个时候,姬宇文不禁开始担心。之前因为心中不忿,所以迁怒于那贱民,对他下手狠了一些。虽然是在对方身上看不到的地方,但是姬宇文始终做贼心虚。 没事,不过是个穷山僻壤出来的老农夫,就算殿下再怎么看重他,也不至于为了一介贱民而得罪自己。 姬宇文对自己的医术充满信心,所以他也相信,凭自己的价值是不会轻易获罪的。 如此想着,姬宇文就将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打算回府好好休息一番,这几日太子殿下可真是把他折腾惨了,今日竟然连午膳都没给他备,让他饿着肚子离开。 姬宇文越想越生气,果然当时还是下手太轻了!太子殿下他不敢触怒,可那又疯又傻的贱民却是一个很好的出气筒。 因为东宫的遭遇十分糟心,故而姬宇文回到府上时,面色非常难看。姬府的管家已经跟了姬宇文二十年,一看到他这副表情,便遣散下人,亲自上前伺候着。 “老爷,用过午膳了吗?老奴让厨房将饭菜送上来可好?” 姬管家聪明的没有问姬宇文的遭遇,而是十分体贴地嘘寒问暖,渐渐的姬宇文脸色多云转晴。 “嗯,顺便去请五夫人过来陪我一起用膳。” 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有软玉温香能抚慰姬宇文。这五夫人是姬宇文刚迎进门不久的小妾,如今到姬府也不过两月,正是让姬宇文痴迷之时。 姬管家便让人去请了五夫人,自己则是将今日帝都之中的大事,一一汇报给姬宇文听。 朝会上的事情如今已经传遍帝都了,就连帝君御封乌国一位平民出身的女子为靖凰郡主一事,也在帝都四个城门口贴了皇榜。 今年最耀眼的王国,无疑就是乌国。这不仅是因为乌国获得赏赐最为丰厚,更因为乌国的达夫人,一跃成为了帝国的封号郡主。 姬宇文越听越觉得不妥,眉头轻轻皱着,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老爷,你前两日不是说,有一夜太子殿下闯入府中,将你掳走带往城外,就为了救治一名重病重伤的女子吗?” 姬管家细心提醒道,“据老奴所知,那名新封的靖凰郡主目前也是带伤之身。刚到帝都的那两日,乌王还对外称其在别府内养病……” 姬宇文眼神微变:“你的意思是,那日殿下让我救的,正是这位靖凰郡主?” “老爷英明。”姬管家拱拳,垂首恭维道。 姬宇文脸上不由得现出一抹烦躁,“那太子殿下与这靖凰郡主究竟是何种关系?若说太子殿下与其有私情,可两人身份乃云泥之别,以前更是一个在乌国一个在帝都,压根没有认识的机会。” 话虽如此,但如果两人之前不认识,太子殿下又怎么可能在那一晚将他带去救人呢? 紧接着,姬宇文又想到今日在东宫见到的那名老者。以他毒辣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老者出身低贱,那双手上布满老茧,身上诸多干重活、农活留下的旧伤。 也因此,姬宇文断定此人只是一介农夫。 先前他不明白,为何殿下要煞费苦心地医治此人,可是这一刻,姬宇文隐约猜到了原因。 也正因为姬宇文猜到了原因,所以他顿时变了脸色。 姬管家一直细心留意着姬宇文,此时见他神色有异,当即询问:“老爷可是想到了什么?” “今日在东宫,殿下让我给一名老者诊治。此人似是得了失心疯,又似是脑子受损智力下降,可最令我在意的是,老者的出身似乎并不高。然而,殿下却对此人非常重视,言行间充满尊敬与亲近,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姬宇文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不过是一名低贱的平民,让我屈尊诊治他也就罢了,殿下竟还因他对我发怒,将我赶出东宫,这口气实在让人忍受不下……” “老爷,慎言!”姬管家急忙出声道。 太子殿下的威严是不可挑战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太子殿下本人身具才干,亦因为帝君对殿下的重视。若老爷对殿下心怀怨怼,在府中的时候还好,但这心思要是不小心在人前泄露半分,对姬府必定是灭顶之灾。 姬宇文不悦地哼了一声,却也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姬管家便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道:“老爷,你若真不高兴,不如找机会去见见帝君?帝君之前似乎有意让太子殿下与巴南帝国的九帝姬联姻,而且听说那九帝姬也即将到我隆凰帝国拜访,若这个关头上曝出殿下与一位原出身低贱的‘郡主’有私情,那……帝君会如何呢?” 此话一出,姬宇文眼睛一亮。 “本来,以那些贱民的出身便配不上太子殿下,如果他们执意如此,反而会让我隆凰帝国遭到另两国的耻笑……所以,我完全是为了帝国着想,才将此事上报给帝君。” 姬宇文自言自语的说道,姬管家听得笑容满面。 “正是如此,老爷此举实则是为帝国考虑。若真让那靖凰郡主成为了太子妃,以后此女的原出身暴露出来,定会让天下人笑话。” 姬宇文不是一个肯受气的性格,迫于敖千的地位是他远无法撼动,因此姬宇文只能把心中的气,撒到别人身上。对靳海如是,现今对靳宛亦如是。 再者,姬宇文认为,即便自己不去通风报信, 帝君也迟早会知道真相。既然如此,倒不如让他趁机立功,有道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姬宇文自认不是一个王八蛋。 打定主意之后,姬宇文便开始与姬管家策划,何时才是“告密”的好时机。这件事让姬宇文很快就把离开东宫时的憋闷,给抛到了九霄云外,连带着也忘了对靳海做的那些“迁怒之举”。 可姬宇文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却有人因此记上了仇…… 第527章 奴仆 虽然靳宛记下了姬宇文故意虐待爷爷的仇,但帝君才刚刚将她封为郡主,靳宛是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对姬宇文出手报复的。 就连敖千,也被靳宛劝住了。现在帝君明显是对两人的关系心知肚明,而且也对靳宛印象不错,若是敖千此时为了靳宛而惩罚姬宇文,那么不但会让事后知道内情的大臣们寒心,更会让帝君失望。 反正来日方长,靳宛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替爷爷报仇。 是故当日傍晚,靳宛就低调地趁天色已黑,带着爷爷和沈玉溪离开了东宫,回到帝君御赐的府邸。 靳海对于搬了新家一事,并没多大的感觉,他如今只想跟在靳宛身边,住哪里都无所谓。而靳宛一回到府中,便是各种忙碌。 要在新府邸宴请熟人,还要准备接受别人的登门拜访……不过当务之急,主要还是第二天跟着内侍公公去挑选自己的那一千名奴仆,以及接管那五百顷田地。 不知道帝君是不是知道靳宛也想定居帝都了,反正帝君赏赐的这五百顷田地,并不在乌国附近,而是就在帝都之外不远的一处平原。 按照内侍公公所说,帝君赏赐的那一千名奴仆,已经带到了田地附近,扎营住下,只等靳宛前去做更细致的安排。 是故次日,靳宛便带着靳海和沈玉溪,去视察自己的那一大片土地和千名奴仆。 内侍公公的马车在前头,靳宛的马车在后,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远远的,靳宛便透过车窗,看到了前方那大大小小的数百个帐篷。 彼时内侍公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靖凰郡主,前面便是您那千名奴仆扎营之地了。至于您的领地,还在更前面一些,不知靖凰郡主是要下车先同奴仆见面,还是直接到领地去?” 千名奴仆说是奴仆,但他们也是帝国的百姓,拥有生存的权利。只是他们原本所在的王国,在王国征战之中失败了,所以他们沦为了奴仆,又被胜利的王国献给了帝君。 而帝国领土何其大,养下这些奴仆自然是绰绰有余。可是如果白白养活他们,那就失去了战争的意义,因此帝君会将这些奴仆作为奖励,赏给有功之人。 一来可以拉拢人心,二来也能解决这些奴仆的生存难题。 毕竟在帝国,即使是奴仆也不能无故杀死。除非是从巴南帝国或者威灵帝国赢来的奴仆,因为异国奴仆始终是异国之人,所以不受帝国律法保护。 “先在这里停下吧。”靳宛决定先接收这些奴仆。 内侍公公恭敬地应:“喏。” 随即便让人在营地前方停了马车。 营地中有巡逻军暂时看守这些奴仆,一见到靳宛和内侍公公的马车,那巡逻军的头领便过来行礼问候。 靳宛下了马车,看见头领正在同内侍公公说话,便走上前去。 内侍公公这时转身,指着靳宛介绍道:“这位便是帝君新封的靖凰郡主,亦是这些奴仆的主人,你让他们过来见见罢。” “参见靖凰郡主。”头领恭敬道,又对内侍公公拱手:“卑职这便过去将人全部召集起来。” 一千个人站在营地里,多少有点人头攒动的拥挤感。可是已经接受过奴仆训练的他们,却依旧保持了井井有条的秩序,然后站在那里好奇地打量前面的女子。 据说那个人就是他们以后的主人了呢。 见人都召集齐了,内侍公公便对靳宛做了一个手势,让靳宛上前讲话。 待将靳海交托给沈玉溪,靳宛走到千名奴仆的面前,微微扬高声音:“相信你们都知道了,从今往后,本郡主便是你们效忠的对象。不要看本郡主年纪小,便以为可以不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中,若真如此,那总有一日,你会为自己愚蠢的想法付出惨痛的代价。” 没有寒暄,没有示好,靳宛一来便是下马威。 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理这一千人,所以她选择用最直接的方式,来让这些人熄灭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本来靳宛长相就偏小,虽然她现在已经十八岁了,可看起来还是当年及笄的模样。面容如此稚嫩的少女,如何能让这一千人臣服? 所以靳宛不能露出和善的面孔,反倒是要表现得狠厉,这才能永绝后患。 当靳宛的声音响起时,那一千人中的许多人,心里都难以避免的有些不以为然。直到靳宛说话的内容传进耳朵,这帮人才稍微正色了。 “本郡主乃是帝君亲口御封,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妄想背叛我。尽管本郡主如今力量尚且薄弱,可既然帝君将你们赐给了我,那便是说,即使本郡主治不了你们,亦有帝君相助……当然,这个可能性并不存在。” 声音停顿,靳宛一双俏目环视全场,将底下那些奴仆的表情尽收眼底。 “现在,本郡主有意组建五支巡护队,负责领地的巡逻保护任务。你们之中,有谁习过武,或者自认为身强力壮的,都站出来,其他人则往后退。” 趁热打铁,靳宛很快就下达了自己作为主人的第一条命令。 在这样的震慑下,底下迅速清出了一片空地。 有的人因为恰好就在空地的范围便没动,其他一些符合条件的人,则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一刻钟后,营地里的千名奴仆便分成了两拨,其中以站在前面的那些青壮力最多,足足有七八百名。 瞧见这一幕,靳宛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感激和满意的。感激帝君赐给自己的并不是一些老弱病残,满意的是这些青壮力看着确实很有当护卫的潜力。 “凡是顺利通过考验成为巡护队的,每月皆有十两的月银。”眼见时机已到,靳宛再度扔下一枚重磅炸弹。 此话一出,包括内侍公公和头领在内,众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那一千名奴仆,个个呆滞地望着台上的女子,好像无法理解她方才的话。 靳宛扬了扬眉毛,勾唇道:“怎么,你们不信本郡主会给奴仆发月银?” 第528章 领地 第528章 领地 没有人说话,但是奴仆们的眼神都变得十分火热。 自他们的母国战败,他们沦为奴仆的那一天起,这些人对于正常的生活便不抱任何希望了。大多数奴仆在被新主人接收之后,要么是将他们当做苦力一般压榨,要么将他们充军,到前线当炮灰。 即便不是这两种结果,他们奴仆的命也是不值钱的,就算病的要死,也不会有人请大夫给他们看病。奴仆也从不敢奢望能有一个稳定的经济来源,他们只是暗暗祈求主人不要太苛刻,能给他们吃饱穿暖便行了。 然而就是这么简单的冤枉,却依然很难满足。 从来没有人会像这位靖凰郡主一样,竟然提出要给他们发月银! 这些内幕是靳宛不知道的,况且就算靳宛知道了,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虽然靳宛不是什么大善人,但要她不把人命当回事,那还是有些困难的。 “等以后相处久了,你们便会知道本郡主言出必行。只要你们忠心为主,那么,本郡主可以承诺不会亏待你们。在本郡主这里,想要什么就得用劳动去换取;反之,如果你够勤劳够刻苦,你想要什么都好说。” 御下之术,便是讲究奖惩合一,靳宛深谙此道。 也就是靳宛能有这份底气,要知道一千个人生活所需要的费用,那不是一笔小数目。即使目前有帝君赏赐的十万两黄金,那也禁不住这一千人长期生活所需。 不过靳宛是真不差钱的,她不是一个不会赚钱的主儿! 此外,对于这些人的安排,靳宛心里也已经隐隐有了计划。在计划之中,这一千名奴仆或许会成为她的聚财盆…… 神游之际,忽然底下的千名奴仆齐齐跪下,异口同声的声音响彻天地:“奴才愿为主子誓死效忠!” 靳宛不由得荡起了轻微的笑意,情绪也有些激昂,高声道:“在你们对本郡主下跪的这一刻,你们就成为了本郡主的人。从今往后,除了本郡主,你们不必听命任何人。你们的生死,由本郡主负责;你们的忠心,由本郡主受着;你们的仇人,由本郡主挡着!” 话音一落,全场沸腾! 千名奴仆无不是激动得满面通红,就连那些巡逻队,也被靳宛这番话给打动了! “奴才愿追随主人,忠心耿耿,一生不悔!”千名奴仆五体投地,彻彻底底地臣服于台上的女子。 内侍公公和巡逻队头领面容颇为震动,望着眼前的景象,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的色彩。 好半晌,头领才喉咙干涩地问:“公公,这位靖凰郡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内侍公公苦笑一声,“咱家也不知啊……” 帝君派他前来,说是为了给靖凰郡主领路,实则也有代为考察郡主能力的意思。或许在帝君看来,这靖凰郡主年纪尚幼,又是从偏僻之地出来,应该对御下之术不甚了解。 然而今日内侍公公所见所闻,皆注定了要让帝君也大感吃惊了。 最后在这营地之中,靳宛委托巡逻队帮助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考验,那就是让那些人与巡逻队的队员过招,只要能接住三招的就通过了考验。 虽然巡逻队也有三百名队员,但是与这七八百人过招完毕,还是花费了不少时间。最终通过考验的有六百五十人,靳宛又将他们简单分成了五个队伍,便带着这些人继续前往领地。 领地说是五百顷田地,但其实是一大片平原,而且还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到达目的地时已是两刻钟后,靳宛就站在领地的边缘,眺望远方。 “靖凰郡主,这五百顷领地从今日起,便归您管辖了。无论您想用这块领地做什么,帝国都不会过问。”内侍公公在靳宛身旁解说道。 靳宛沉吟片晌,忽然问:“不知我这领地附近可有邻友?” 对于她的这个问题,内侍公公也不意外,笑了笑回答:“靖凰郡主多虑了,眼前这整块平原皆属于郡主的领地,离您最近的领地,也与此处相隔了两座大山。” 靳宛一听便放心了,也露出笑容。 “靖凰郡主请看,远处那朦朦胧胧的大山,便是您辖下领地的界限之一。从那座大山起始,到另一头,都包括在五百顷的范围内……” 靳宛眯起眼,按照内侍公公说的观察了片刻,然后总算意识到“五百顷”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一个字:大。 两个字:很大。 总之,就凭靳宛如今的目力,她竟然无法看到平原的尽头! 这让靳宛忍不住喃喃道:“原本以为一千个奴仆已经很多了,可是现在看来,一千个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这么大的领地,光是一千人管理怎么够呢? 靳宛终于体会到了何谓“幸福的烦恼”。 在这个世界,有地就是财主啊!靳宛仿佛能够看见一个个大金锭挥舞着小翅膀朝自己飞来。 “咳咳,好了,领地你们也看过了,今后你们就在这里住下,直到本郡主的下一道命令传来,清楚了么?” 收回放飞的思绪,靳宛便严肃地对后面的奴仆道。 众人齐声应道:“喏!” “嗯。现在已经到晌午了,你们就在原地生火,准备做饭吧。”看了一眼天色,靳宛又下达了一条命令。 随即在奴仆们忙碌起来之际,靳宛走向靳海和沈玉溪所在之地。 内侍公公紧随其后。 靳宛回头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公公这是?” 内侍公公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什么,只是咱家忘了带干粮,所以厚着脸皮来找靖凰郡主……” 呃? 靳宛哭笑不得,不过这点儿小事也不好拒绝,便微笑道:“若是公公不嫌弃,还请稍候,待我准备好了午膳,便同我们一起吃吧。” 今早出来得有些匆忙,靳宛并没有带上午饭。反正自己和爷爷都不是挑剔的人,若是赶不回来,便在外面煮面条也能凑合一顿了。 靳宛假装从马车拿出铁锅、面条以及事先剁好的肉酱,还有一些必要的配料。然后在沈玉溪的协助下,开始准备杂酱面。 第529章 缺粮 杂酱的香气在驻地飘荡,不少奴仆被这香气勾引,纷纷大着胆子将目光投来。 靳宛并未注意他们的视线,只是专心地炒着杂酱,这副素手作羹汤的画面被奴仆们看在眼里,再一次觉得自己的主人有点特别…… 平常的贵族小姐哪会亲自下厨?而且看主人那熟练的手法,显然这样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 简陋的设施也能做出美味的食物,靳宛是这么坚信的。所以当她将一碗盛好的杂酱面端给内侍公公时,口中虽然说着“希望能合公公口味”的谦虚话语,眼里却是自信的神采。 至于内侍公公,实际上并非是他想来蹭靖凰郡主的这一顿午饭,而是帝君曾听龙大将军说,这靖凰郡主煮的面别有一番滋味儿。 尽管龙大将军当初,也带了杂酱的秘方回宫。可宫中御厨做出来的杂酱面,依旧是同靳宛做的有差别,这事儿一直让龙大将军耿耿于怀。 受到龙大将军的影响,帝君也不禁对靳宛的“独家杂酱面”起了好奇心。于是在今晨内侍公公出发时,心血来潮地嘱咐内侍公公,若有机会定要代他尝尝靳宛的手艺。 兴许靳宛也猜到了一些内情? 如若不然,干嘛特地在如此不便的地方,选择了过程较为繁琐的杂酱面。 内侍公公谨记着帝君的吩咐,在品尝时特别用心。结果吃了两口,他就不由自主地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碗中的面条上。 等内侍公公回过神来,才发现一碗面已经不知不觉的吃完了,此刻他正意犹未尽地舔着唇呢。 那厢靳宛正和靳海、沈玉溪坐在一块方布上,三人中间还有剩余的杂酱与面条。 眼角余光注意到内侍公公吃完了,靳宛便抬头冲他一笑:“公公若还想吃,锅里还有不少,不必同我们客气。” 内侍公公露出尴尬的神情,他放下碗筷,矜持地道:“多谢靖凰郡主款待,咱家已经饱腹了。” 虽然还想吃,但架不住没那么厚的脸皮啊……他刚才的吃相一定极为难看! 靳宛倒是没在意这些,既然内侍公公拒绝了,她也就不强迫人家再吃。 只是这样一来,多出的那些杂酱和面条,恐怕就要浪费了,因为靳海和沈玉溪也都吃得差不多了。 如是想着,靳宛观察了一下那些正在吃午饭的奴仆。随即,靳宛惊愕地发现,竟有数十人都没准备粮食。 当即站了起来,走到那些奴仆前面。 发觉主人靠近,正吃饭的奴仆们纷纷放下了食物,也起身恭敬地站着,仿佛是在等待主人训话。 靳宛蹙着眉头道:“有多少人没午饭吃的,举个手让本郡主瞧瞧。” 奴仆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主人想要做什么,但那些没吃饭的人还是迟疑地举起了手。 粗略一扫,果然是数十人,跟自己刚刚留意到的人数相差无几。 当即又问:“你们是没饭吃,还是没带干粮?” 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很快便听见不少人抢答的声音,吵得反而让靳宛听不清。 于是举起了手示意他们噤声。 旋即指着一名壮年男子,“你来说。” 那人面上闪过受宠若惊的神色,躬身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主人,我们在被带来这里之前,便发了一定数量的干粮。此后,便没有吃的了,若是干粮吃完也就只能饿肚子。” 靳宛微微拧眉,“你们饿了多久?” 这一点倒是自己疏忽了,毕竟是没有经验,并不知道接收奴仆的同时,也要给他们准备粮食。 “回主人,我们这些人大多都是有家眷的,因此在来的路上干粮便吃完了。不过,我们也没有饿多久,因为我们是昨日才动身,行了大半天的路到此地扎营,也就晚上和今早没吃饭而已。” 虽然他说的很轻松,可是干了大半天的路,又饿了两三顿,岂能不难受? 思及此,靳宛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们的情况,本郡主知道了。”她提高了音量,对奴仆们说道,“本郡主会立即派人回城采购米粮蔬菜,尽快送来领地。你们之中有干粮的就先吃干粮,吃饱了便回到营地那边,将帐篷迁到领地。至于那些没有干粮的,便留在此处。” 听到前半部分的内容,奴仆们都是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可到了后面,他们就一头雾水了,不明白为何主人要将他们分成两拨人。 不过主人的谕令是不可质疑和违背的,所以奴仆们皆恭声应是。 见状,靳宛便回身,对着已经用膳完毕的沈玉溪,吩咐道:“此事便交给你了,我和爷爷留在这里,你尽快带着粮食过来。” “好。”沈玉溪简短回答。 然后他对内侍公公行了一礼,以作告别,转身上了马车。 见到沈玉溪离去,内侍公公有心回去复命,又担心只留靳宛在此处不安全,因此显得踌躇不已。 靳宛看出了他的矛盾和担心,对内侍公公感激地一笑。 “公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便不用陪我留在这里耗费时间,回去给帝君复命要紧。” 如此善解人意,真是让内侍公公感动又欢喜,当即温和道:“那靖凰郡主务必小心,咱家回去时会经过营地,便叫他们过来保护郡主。” 虽然这些人名义上是靳宛的奴仆,但毕竟是刚接触,还不足以获得靳宛的信任,因此靳宛也不拒绝内侍公公的这份好意。 是故靳宛点点头,致谢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内侍公公一走,靳宛就招来那些被命令留下来的奴仆,带着靳海一起往河边走。 ——这块平原的水源可是非常充足的,而且水质极好,清澈甘甜,宛如山泉水一般。靳宛深知这是这个世界环境好、空气佳的缘故,自然能放心食用这些河水。 命奴仆将铁锅刷洗干净,又用他们自身携带的水囊装了不少水,靳宛便带领众人再度回到之前的驻地,开始炒制新的杂酱。 “主子,您这是?”之前那名壮年男子对靳宛的举动甚为不解,不禁脱口问道。 第530章 告状 靳宛头也不抬,“玉溪回城采购粮食,起码也要两个时辰才能回来,总不能再让你们饿这么久。” 靳宛在炒制杂酱时,靳海就在旁边烧火。虽然这些事靳宛想让奴仆来做,但如果放任靳海不管,靳宛又怕爷爷会乱跑,最后也就由他去了。 此时听见靳宛对壮年男子说话,靳海便朝他露出一个憨厚至极的笑容,壮年男子微微惊异地收回了目光。 “怎么敢劳烦主人为我等奴才下厨呢……”他讷讷地说,有些不知所措。 靳宛嫌他在一边碍事儿,便抽空挥了挥手,“你带几个人去找碗筷,本郡主可没准备这么多的饭碗。” 壮年男子感动得眸光湿润,哽咽地应了一声,去完成靳宛交代的任务了。 当太子爷驾马来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心上人顶着冬日严酷的寒风,在那摇曳的火边挥舞着锅铲,忙得热火朝天的画面。 “……” 敖千很想扶额,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不把他的话当回事了——不对,应该说,她好像从来就没听过自己的话…… 马蹄声响起,附近的奴仆们都循声望了过去。看到有几个陌生人到来,为首的青年满面冷意,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物。 这让奴仆们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同时担忧地看向铁锅旁专心烹饪的主人。 有奴仆小声问道:“那是何人?” “没见过……看那装扮,必定是某位贵族吧……” 又有奴仆忧心忡忡地出声:“看他的表情,莫非是找主人寻仇来了?” “主人一介女流,又如此年轻,应当不会招惹上这等人物才对……”说这话的奴仆渐渐的也不自信了,咽了咽口水,眼珠子突然瞪圆。 那青年下马了! 那青年朝主人走去了! 那青年…… 众奴仆皆是惊恐地瞪大眼睛,更有冲动者,已经拔腿朝那处冲了过去。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愿意为他们亲自下厨的好主人,决不能让她被欺负! 在场的奴仆心中大多闪过这个念头。 只有沉浸在“工作”中的靳宛,没有察觉到周围气氛的变化,一直到壮年男子不经意看到敖千,猛地高声道:“尊驾留步,还请不要伤害我家主人!” 换做以往,就是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对待一个衣着华贵的贵族子弟。可经过了刚刚和主人的对话,此人心中仍残存着对主人的感激,因此脑子一热便开了口。 听到声音的敖千,只是淡淡扫来一眼,便让壮年男子心底深处涌出一阵寒意。 万幸的是,他的话成功引起了主人的注意,此刻主人已经抬起头,并且发现了那名贵族子弟。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主人在见到对方后,竟是露出一个灿烂甜美的笑容。那笑容之美,可不是之前他们见过的那些女子所能比,登时就把他们看呆了。 意外看见敖千,靳宛心中也是欣喜不已,不由得停下手中动作,喜气洋洋地望着他:“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敖千收回看向那名奴仆的视线,目光停留在靳宛那张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热的发红的小脸上。 “来看看你。”敖千简略道,脚步不停地走近。 待他瞧见靳宛额头上布满汗水,不禁微蹙眉头,语带责怪:“什么奴仆这样宝贵,值得你亲自下厨劳累?” 只是看了一眼铁锅的杂酱分量,敖千就知道这绝不是在为小丫头自己,或者爷爷准备吃的。既然不是为了她和爷爷,那就只能是这些奴仆了。 任由敖千替自己擦汗,靳宛干笑一声:“你不要生气,我的身子没要紧的,这点我可以保证。而且只是炒一些杂酱,对我来说很轻松,不累!” 敖千淡淡睨了她一眼,也不拆穿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而是解下大氅交给跟来的卫乙,然后走到靳海那里。 “爷爷,您累了么?让大个子来罢。” 靳海抬头又是一个笑脸,敖千不由得一顿,古怪地盯着老人沾上了煤灰的脸。 “大个子吃饭了没呀,让孙女给你做饭吃要不要?孙女做的面条可好吃啦!”靳海高兴地打着招呼。 敖千眸光微暖,“好,待会儿大个子一定尝尝宛儿做的杂酱面。”他也有数月,未吃到小丫头亲手做的东西了。 想到此,太子爷的心里又是一阵不爽。 若今日他不来,或者来的稍晚,这些奴仆岂不是比他更早一步吃到小丫头煮的杂酱面? 太子爷小心眼儿地表示,这绝对不行! 让卫乙将靳海请到一旁一边烤着小暖炉,一边吃着点心,敖千亲自给靳宛打下手,同时与她小声地说着话。 “今日早朝后,父皇将本宫留下了。” 靳宛担心地看来,“帝君留你是有什么事?” 却见敖千嘴唇勾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声音寒冽:“无他,只不过是有人背着本宫,想要向父皇告状罢了。” 随即也不等靳宛继续追问,便将今日早朝之后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她。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至少在敖千和帝君看来,不是大事。只是某些人不知内情,便以为自己抓住了太子爷一个了不得的把柄,于是连夜赶进宫,参了太子爷一本。 此人,正是姬宇文。 听到姬宇文的名字,靳宛面色一寒,嗤笑一声:“我们好心地不去找他麻烦,不曾想,他反而得寸进尺,恶人先告状了?” “之前你病重,本宫不分时间地点,将他从府中带走,想必那个时候他便记恨上了本宫。”敖千语气淡漠地说。 靳宛撇着嘴,“你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还敢记仇,简直是活腻了。” 在护短的靳宛看来,自己人是必须处处维护的,何况这个姬宇文也太小气了,这点儿小事还值得记恨? 敖千虽然没说什么,但是望向靳宛的目光更加柔和了。 “所以呢,那个姬宇文告你什么状了?”见他迟迟不往下说,靳宛忍不住心急地催促。 敖千微微垂下眼眸,随意地道:“他大概是根据那日之事,猜出了你与本宫的关系;又从各种流言中,推测出了你的身份,便对父皇说新封的靖凰郡主行为不检,刚到帝都便主动勾搭上了某位权贵公子……” 第531章 瑰宝 “‘某位权贵公子’?”靳宛狐疑地望向敖千,“姬宇文这是什么意思,污蔑我吗?” 除了大个子,靳宛可没有招别的蜂引别的蝶。 敖千略为无语,“他说的人除了本宫还能是谁?只是碍于本宫身份,不敢公开谈论罢了,但其实无论是父皇还是本宫,都能听得出来他话里的隐藏之意。” 听说姬宇文暗示跟自己勾搭的是敖千,靳宛“哦”了一声,就没别的反应了。 一刻钟后,杂酱与面条齐齐出锅。靳宛让壮年男子负责招呼其他的奴仆吃饭,自己则是和敖千走到较远的地方,继续方才的话题。 “既然帝君将你留下,并将此事告知与你,而你此时却还能到这里找我,想来是没受到帝君责怪吧?” 两人十指交缠,在平原上悠闲地散步,享受这难得的片刻清静。 敖千也不否认,颔首轻道:“此事,本宫从一开始便没想过一直隐瞒父皇。除了最初为了护你周全,刻意营造一些假象误导父皇,等本宫再次离宫去赴半年之约,这之后便没有再隐藏什么了。” “难怪后来我们在巽京之时,龙大将军会和阿轩阿钰两人出现在云川的即位大典。”这些事早有苗头,靳宛也不感到意外。 不过,靳宛还是很好奇帝君会对敖千说些什么。 见状,敖千便学着早上帝君的口气,说道:“昨夜姬御医连夜进宫,说是有要事要禀报于吾。吾儿,你猜是何事?” 然后又换成自己那淡漠的语气:“请父皇示下。” 紧接着又切换成面对靳宛时候,那带着一丝笑意和暖意的声音:“之后便是父皇叙述昨夜之事。话毕,父皇意味深长地询问本宫,‘吾儿,你猜猜看,当时吾是何种心情?又是如何回复姬御医?’” 靳宛竭力忍笑,佯装一本正经地看着敖千,“然后呢?” “然后,本宫懒得配合父皇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便告诉父皇,姬御医是故意要抹黑靖凰郡主——既然父皇有意装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本宫也乐得陪父皇玩下去。” 敖千说着,像是也觉得父子俩这种幼稚的行为,反倒格外有趣味,便也情不自禁地微微翘了翘唇。 靳宛看他心情愉悦,心知他对帝君的包容与疼爱并非没有感觉。尽管他在帝君面前,永远是一副冷清淡然的面孔,但想必在心里,他对帝君也是一样的敬重与爱戴。 想到此,靳宛莫名感到温馨,于是浅浅笑着不接话。 只听敖千继续叙述道:“父皇似是料到了本宫的态度,却还是做出无可奈何的模样,旋即对本宫道:‘吾儿,你如此偏袒靖凰郡主,究竟是何缘故?莫非是看靖凰郡主性格温婉,觉得她好欺负,便有心逗弄她么?’” 说到这里,敖千忽然饶有深意地看了靳宛一眼。 靳宛颇为意外,不相信地说:“你别哄我,帝君岂会说这样的话?帝君可是你的亲爹,怎么会好像站在我的角度似地说话。” “本宫亦是这么想的,也便这么问父皇了,你猜父皇怎么说?”敖千挑高了眉毛。 “快说,别卖关子了。”靳宛着急地扯了他一下。 敖千按住她的手,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睛。 “父皇说:‘靖凰郡主的身世,吾已然知晓。既然她父母早亡,如今又成了帝国的郡主,那么,她自然是吾的女儿。吾儿自幼受尽万千宠爱长大,对感情或许不如靖凰郡主重视,因此,若非不得已,吾不愿靖凰郡主受此伤害——吾儿,父皇的意思,你可明白?’” 随着敖千的话音落下,靳宛的神情渐渐呆滞,最终,她的双目一片湿润。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滑下脸颊,打湿了她的脸庞。 此时的靳宛心情激荡无比,偏偏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敖千满目爱意地望着她,而后轻轻圈住她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 “宛儿,本宫想,或许现在,本宫便可以八抬大轿地将你迎进东宫了。当父皇说出这番话时,你知道本宫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什么吗?” 靳宛依偎在他的胸膛,细细地呜咽了一声。 敖千轻拍着她的背,清冷却温柔到了极致的嗓音,在靳宛耳畔响起:“本宫想的是,立刻请父皇赐婚罢!然后,对天下之人公布,你是本宫的太子妃,是本宫心尖上的女子。这世上,若有人胆敢伤害你、想要伤害你,那他便是本宫的仇人、必须踏过本宫的尸体!” 靳宛吸了吸鼻子,习惯性地将眼泪蹭到敖千的衣服上。 敖千无奈,语气一变不复方才的深情:“宛儿,你每次都哭,一哭便将眼泪鼻涕往本宫身上蹭,又不替本宫浣衣……你可知道,近日东宫浣衣的宫女,都说本宫衣服上有女人的体香呢。” 这话说得百般不正经,靳宛气得轻轻捶他。 “胡说八道!”她骂。 敖千嘴角含笑,一把握住靳宛娇柔的拳头,“还记得当初你对本宫说,你的拳头如砂锅大,能打死熊瞎子。可在本宫眼里,你这小拳头,顶多能捶一下本宫的胸口。如今再看,本宫的预感果然不错。” 说罢伸手拭去靳宛的泪珠,语气柔得不能再柔:“好了,不要哭了,父皇说的对,你既已成了郡主,从今往后便是父皇的女儿。虽然郡主的名头不比帝姬,可在我隆凰帝国境内,你的地位与那些帝姬的无异。” “帝君怎么可能会对我这么好呢?”靳宛喃喃道,“我实在想不通,我哪里值得帝君如此厚爱?我们才见过两面,连相识都算不上呢……” 敖千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待靳宛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方才缓缓开口。 “父皇为何不能对你好?你救了他的皇儿,融化了他皇儿冰冷的心房,使其终于变得有了一丝人情味……你还酿出了香醋和酒,做出了桑蚕丝绸,给帝国提供了一个伟大、光明的未来……” 敖千轻叹,良久,感慨地接道:“宛儿,你是上天赐给帝国的瑰宝,父皇如何能不爱你呢?” 第532章 嗜睡 第532章 嗜睡 到得此刻,帝君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 他对靳宛本人是很满意的,如果其它的顾虑也能扫除,恐怕就算敖千不提,他也会主动为两人赐婚。 但眼下,显然还不到时候,这事儿不能急也急不了。 不过饶是如此,敖千和靳宛也很满意了。最起码,在姬宇文告状之后,帝君最先想到的是提醒敖千注意保护靳宛,不能让靳宛因为他而受到任何中伤。 对此,靳宛充满了感动于激动。帝君的认可对她来说,真的太重要了,靳宛更没想过帝君对她的认可度会高到这个程度! 因着此事,就连姬宇文做的那些糟心事,都不能破坏到靳宛的好心情。 此后两人静静拥着待了片刻,直到靳宛提出,自己想在府邸摆一个宴席,邀请各方好友参加。 太子爷便针对这件事,给出了自己的建议。他自幼在宫廷长大,对这类事情熟悉无比,考虑得自然能比靳宛周全。 待靳宛与他一番商议过后,总算是制定出了一个面面俱到的计划。 首先,宴席定在三日后,那天正是个好日子。迷信点儿来说,三天后宜嫁娶、宜庆贺乔迁之喜、宜宴客……总之,要请客就在那日。 再来,便是针对宴客的名单做出了修改。 经过敖千的扩增,名单上的人由原本的二十多位,变成了足足有一百多位! 靳宛简直惊呆了! “我在帝都哪认识这么多人啊!”她抗议道。 敖千耐心解释:“如今你身份不同以往,往来之人除了你自己认识的之外,还得给那些想要巴结你的人一个机会。这不是什么坏事,毕竟在帝都,人脉十分重要。若你不宴请这些人,那么会令他们觉得,你这位新封的靖凰郡主,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敖千这么一说,靳宛也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靳宛便没有意见了,之后敖千再说什么,她也识相的没有再反对。 ——前世身为全球首富之女,靳宛需要关注的大多是商场上的大佬,至于官场上的弯弯绕绕,靳宛实在是玩不来,也就从不接触。这便导致了,有关官场的那些关窍,靳宛不说一窍不通,可至少也是一知半解的。 等到所有的细节都安排得毫无遗漏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彼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于是两人便往回走。 想到当日在轩城,靳宛曾说过要为姜浔和炎翎二人引见太子爷, 这时便对敖千说了此事。 “小事一桩,本宫自会抽个时间,将那两人请到东宫来。”如今帝君对靳宛印象大好,许多事情敖千也就不必刻意避讳,像这种在东宫宴请两个熟人的举动,完全无伤大雅。 两人回到驻地之时,之前被靳宛派回先前营地拆迁帐篷的奴仆,以及被留在营地的那些奴仆,全都来了。 此时,奴仆们正在有序地搭建帐篷,巡逻队的头领则是带着手下在四周警戒。 见到靳宛,奴仆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鞠躬问好。靳宛让他们不用管自己,先把手上的事情忙完。 原本靳海待着的地方,已经不见了老人的踪影。靳宛忍不住微微担忧地四处打量,旋即便察觉到身侧有人走近。 扭头一看,却是卫乙。 “郡主,靳老爷刚才累了,属下便让他到帐篷里休息。”对上靳宛审视的目光,卫乙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帐篷,恭声道。 闻言,靳宛神色渐缓。 朝卫乙点点头,靳宛率先朝那帐篷走去。 刚走到帐篷前面,便看见之前的壮年男子从后面转了出来。 瞧见靳宛与敖千二人,壮年男子目露恭敬,躬下身子放轻了声音道:“奴才见过主人、见过公子。” 敖千也记起了此人,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你在此处作甚?” “回公子,老主人在奴才的帐篷里休息,奴才为了不影响到老主人的睡眠,刚刚去把帐篷后面的漏丁补好,以免寒风吹了进去。” 壮年男子纵然心里有些发颤,生怕敖千会因为之前的事情而找他算账,却也壮起了胆子回答道。 听他这样说,靳宛的眼神便缓和了几分,问道:“这个帐篷是你的?” “正是奴才的帐篷。”说到这里,壮年男子的脸忽然可疑地红了一下,然后在两人的注视中,不好意思地说:“奴才的帐篷有些破旧,不过老主人犯困的时候,恰好只有奴才搭好了帐篷,因此奴才便自动请缨,邀请老主人在帐篷休息。” 这是怕靳宛嫌弃他的帐篷又破又旧还会漏风呢。 “你有这份心,很好。”靳宛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转移话题道:“本郡主要先进去看看爷爷,你代本郡主在驻地巡查一番,看有没有谁闹事。” 虽然是要将人打发走的意思,可壮年男子听了这话,面上满是一片雀跃喜意。 “奴才领命,请主人放心!” 待他离去了,敖千才对靳宛轻声道:“此人可用。” 与壮年男子想的不同,他那为了护主而对敖千“无礼”的举动,非但没让敖千生气,反而是令这位对下属要求苛刻的太子爷,对他生出了用才之心。 靳宛亦是颔首,“待安定下来后,我会找他好好谈谈。” 说罢,两人便不再就此人之事议论,一前一后地进了帐篷。 帐篷内的气温比外面略高,但仍然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气。靳宛蹙眉观察了睡在毛毯上的爷爷半晌,发觉爷爷似乎没有受凉,便就稍微放心,与敖千一起退了出去。 出来后,靳宛眉心紧皱,似是在思索什么。 见状,敖千伸手按在她的眉心,“别皱眉,有什么事说出来,本宫在呢。” 靳宛忍不住叹息,眼中充斥了对爷爷的担忧,望着敖千道:“大个子,爷爷的情况是不是恶化了?他前几日并没有这种嗜睡的症状,我担心是他脑部的情况恶化,这才引起爷爷嗜睡。” 靳宛会如此担心,也是情有可原。可在敖千看来,这不过是小丫头关心则乱。 第533章 糟心 第533章 糟心 傍晚沈玉溪从城中带回米粮之后,靳宛吩咐那些没有加入巡护队的奴仆,第三天到府邸报道。 因为第四日就是宴席的时间,所以靳宛抽调了这些奴仆,提前一天去府邸帮忙准备。 除此之外,当天晚上回去时,靳宛还挑了十几个巡护队的青壮力奴仆,这其中就有壮年男子。 进入帝都城门之前,敖千便让靳宛先走。在靳宛的马车离开了两刻钟后,敖千的马车方才进城,而且进的不是跟靳宛相同的那个城门。 靳海的事情暂且搁置,靳宛打算后面再让长安君好好探测一下他的身体,这之前靳宛得先把宴席的名单拟好。 本来,像这种大的宴席,是可以让帝都的酒楼承包的,这样省时省事又省力。可是,靳宛自己就有在帝都开酒楼的打算,因此这个时候自己一展厨艺,正是一个宣传的好机会。 所以靳宛丝毫没有想要偷懒的想法。 再者,哪座酒楼能像靳宛这么大方,拿出几大缸的烧酒以及香醋?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靳宛便和沈大厨一块儿商拟宴客的菜单,还有桌椅、厨具、碗筷这些,也都要采购。 幸好帝君赏赐的这座府邸面积足够大,容纳一百多名宾客绰绰有余了。而且帝都这么大,所以就算时间很匆忙,但是沈玉溪依然在一天之内,就把需要的东西都采购齐全了。 剩下来要做的,就是将请柬送到各家。 这个任务被靳宛交给了那十几个奴仆,至于靳宛自己,则是亲自带着沈玉溪到各个地方采购食材。 像这种事,稍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一般都不会去做。不过靳宛可不是普通的贵族,她这个贵族本来出身就不高,甚至以后依然要依靠老本行守家,因此靳宛在此事上并无忌讳。 反而因为如此,若是之后靳宛的所作所为传扬出去,那些被宴请的宾客只会觉得倍有面子,认为这个靖凰郡主给足了他们脸面。 只是,像帝都这样的地方,多的是狗仗人势、欺下媚上的东西。而靳宛需要的食材数量又很多,这就难免跟帝都的几家酒楼起了“冲突”。 比如这日下午,靳宛的目标是一位帝都的蔬菜贩子。此人在帝都购置了一大片土地,花费大量精力和金钱,建了一个超级大的菜园,又请了不少农夫和工人,专门为帝都的各大酒楼、贵族家族提供新鲜蔬菜。 眼下正是寒冬腊月,能出产的蔬菜种类本就不多,所以各大酒楼之间的竞争也着实激烈。靳宛看上的,偏偏是最顶尖的那部分食材,因此在与菜园老板谈生意时,就有闻讯的酒楼老板赶来。 “蔡老板!你可别忘记了,你答应过鸿大人什么!” 人还未走近,与蔡老板坐在大厅里的靳宛,便听到了对方的大嗓门儿。 放下手中刚端起的茶杯,靳宛不慌不忙地扫向门口,正好瞧见一个大腹便便、油光满面的中年男人,在朝大厅走来。 淡定地移回视线,靳宛对那蔡老板道:“蔡老板,莫非你做谁的生意、不做谁的生意,还得看那什么鸿大人的眼色么?” 此时蔡老板眼中闪过一抹尴尬,同时也有一丝羞恼,这鸿羽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那脑满肠肥的中年人——即是鸿羽,一踏进大厅便挑衅地看向靳宛。 “现在怎么什么人都敢往蔡老板这儿跑了?”接着又对那蔡老板,皮笑肉不笑地道:“蔡老板,你这生意是越做越不讲究了,什么人都敢往府里请?” “大家都是来跟蔡老板谈生意的,有钱自然就能进蔡老板的府门,难不成这位老板不是如此么?” 靳宛淡漠的声音响起。 鸿羽立即目光如炬地望着她,眼睛微微眯起,一边不客气地走到蔡老板身旁的位子坐下,一边嘲讽地扬起唇角。 “你算什么东西,跟我比?”这个女娃虽然长得不错,但他鸿羽可不是那等色令智昏之徒,别以为他会因为对方是个美人就怜香惜玉! “以前没见过你啊,你家主人是谁?说出来听听吧,看看我鸿老板是否听过他的大名。” 听见鸿羽说话如此无礼,蔡老板也不由得面色微沉,“鸿老板,来者都是我蔡京的客人,还望鸿老板给蔡某一分薄面!” 这可是在他的府上!这鸿羽未免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转而面向蔡京时,鸿羽神情收敛了些许,漫不经心地道:“蔡老板别见怪,鸿某也是为了你好啊!如今这帝都里,盯着蔡老板菜园的可不止鸿某一人! “如果蔡老板因为跟一些无足轻重的人做买卖,而削减了给我们几个的供货……那恐怕,就算鸿某不追究,其余几个老家伙也不肯罢休啊!” 这话可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蔡京登时拉下脸,“鸿老板,你这是在教蔡某要怎么做生意吗?别忘了,这帝都可不是你家鸿大人一人的天下,蔡某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发觉蔡京动了真火,鸿羽忽然又笑了出来,十分不要脸地开始说好话。 “瞧蔡老板说的,鸿某哪有这个能耐教你做生意啊?鸿某只是认为你的菜园价值太高,一些普通人根本没有资格同你谈生意……” “哦?听鸿老板这么一说,我倒是有心想问问,依你之见,什么样的人才有这个资格呢?”靳宛“友好”一笑,温言软语地出声道。 而靳宛的语气,让鸿羽误以为她示弱了,也就更不将她当回事。 于是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刚想说起码得我这个层次的人才够格,至于一些黄毛丫头,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凉快去。 然而鸿羽才张了嘴巴还未发出声音,只见那面容妍丽的少女忽然灿烂一笑,挑着眉毛戏谑地看着他,道:“我来猜猜看……鸿老板应该是想说,要像鸿老板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吧?” 鸿羽被她的话堵得一噎。 旋即就见对方十分明显地扬起讥诮的嘴角,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请鸿老板,闭嘴吧。” 第534章 小人 第534章 小人 “你说什么?” 鸿羽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皱眉望着靳宛。 就连蔡京也没想到,靳宛竟然敢这么对鸿羽说话!一时间,他不由得对这位神秘的少女产生了好奇之心。 ——由于靳宛到来并未暴露“靖凰郡主”的身份,因而蔡京此时也不知道,想要与他做生意的竟然是帝君御封的封号郡主。 至于鸿羽就更不知道了。 靖凰郡主的真容,除了那些参加过朝会的人,没几个人见过。纵然是参加了朝会的人,也有十之七八没看清靳宛长什么样儿。 所以此刻帝都之中,大概有许许多多的人,想要一睹靖凰郡主的真容吧! 鸿羽当然不知道自己的运气竟这么差,随便出门一遇,都能碰上帝都眼下最热门话题的主人公。 正所谓不知者无畏,不明真相的鸿羽在意识到靳宛的反击后,居然怒极反笑。 可惜对于鸿羽这副危险的表情,靳宛毫无感觉,继续对着鸿羽说道:“鸿老板是耳朵有问题么?若是如此,我倒是不介意再重复一遍的。只是这一次,希望鸿老板你集中注意力,可别再漏听了才好。” “好大的胆!”鸿羽拍桌而起,怒目圆睁,一张肉脸上是凶神恶煞的神情。 章癸——即靳宛麾下那名壮年奴仆,如今他已经成为靳宛的随身护卫。从鸿羽进来的那一刻,章癸就一直默默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此时一见鸿羽这动作,当即戒备地往前踏了一步,随时准备冲到靳宛身前阻拦危险。 见状,鸿羽反倒冷冷一笑。 “就凭这么个护卫,你就敢跟我动手?” 被章癸挡在后面的靳宛,这时伸出一只手,将章癸推到一旁。 随后无奈的声音传到在场众人耳中:“急什么,我跟鸿老板聊得正好呢,你这一出来就破坏了我们的气氛。” 章癸别的不懂,但是主人责备的话,他还是能够理解的。 于是默默又退到了原先的位置,同时嘴里告罪:“是奴才冲动了。” 靳宛微微笑了笑,看着眼神越发冰冷的鸿羽,“鸿老板,难道你想欺负我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弱女子么?如果是这样,我可以从地上再捡两个石头给你作胆,免得你不能遂心而为,平白憋坏了身子。” 此话一出,蔡京和鸿羽的嘴角都是狠狠抽搐了一下。 “姑娘,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蔡京抹着额头的冷汗道,眼睛直冲靳宛使眼色,暗示靳宛不要再激怒鸿羽了。 这鸿羽的后台可不弱,就连他,也不得不给鸿羽三分薄面,否则方才鸿羽也不敢那样对他说话。 然而靳宛却没有什么顾虑。 好端端来买个菜,也能遇上人渣,这运气真是差到爆表了。 遗憾的是,靳宛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是肯忍气吞声的性子。当年还是一个一穷二白的农村丫头,靳宛就敢跟村长怼,后面对上了县衙的大人也没退缩过,如今她更加不会害怕了。 别说是靖凰郡主的身份了,就算她依然只是乌国的“达夫人”,这个鸿羽也不够格教训自己! 鸿羽显然知道,自己争辩不过靳宛。 所以他冷着脸,直接对蔡京拱手,道:“此人得罪了鸿某,这口气鸿某没道理咽下,也不可能咽下。接下来的事,还请蔡老板不要插手,否则鸿大人必定会亲自上门向蔡老板讨个说法!” 蔡京一听,就知道自己还是提示的晚了,这鸿羽明显是决心要狠狠惩戒这位靳姑娘。 但蔡京实在不愿看到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惨遭鸿羽辣手摧花,因而不放弃地道:“这里是我蔡某的府邸,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怨,都不能在这里动手,否则便是同我蔡京过不去。 “鸿老板,就算是鸿大人亲自上门,蔡某也是这个说法。如果鸿老板不信,大可一意孤行,只是之后若蔡某无法满足鸿老板的条件,也请鸿老板不要见怪!” 蔡京的态度甚是坚决,而鸿羽也很清楚,他说的无法满足自己条件,是指不能提供他所需要的蔬菜分量。 经营酒楼是他的任务,若因此事让酒楼生意受到影响,估计就算鸿大人知道原因,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想到此,鸿羽只能不甘不愿地对蔡京道:“既然蔡老板都这么说了,鸿某也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不过,鸿某只能向你保证,不在你府邸之内对此人动手。一旦此人出了蔡府,之后的事,希望蔡老板不要再插手。” 蔡京神情不动,冷淡地说:“这是自然。你们之间的事,蔡某本就不欲插手。” “有蔡老板这句话,鸿某就放心了。那么,鸿某就不打扰蔡老板了,告辞!” 说罢,鸿羽带着自己的手下拂袖而去。临走之际, 他还不忘递给靳宛一个阴森冰冷的目光。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最好一辈子就待在蔡府,否则只要你一出门,你的好运就到头了! 靳宛轻飘飘地看着鸿羽离去,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与胆怯。 见鸿羽走远了,蔡京忍不住压低声音,叹道:“姑娘,何必要跟鸿羽那样的小人较真?俗话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鸿羽那种不要脸的小人,可是能够为了报复而不择手段的。” 话毕,却见靳宛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蔡京不禁讷讷道:“姑娘,你这是什么表情?莫非蔡某说的不对么?” “不不不,我很感激蔡老板刚才的行为。”靳宛摇着头,含笑道:“只是,蔡老板怎么会认为,我会惧怕鸿羽呢?正如蔡老板所说,他不过是一介小人,我有什么必要怕他的‘难缠’? “在绝对的地位和力量面前,再难缠的小鬼,也蹦跶不出什么花样儿。” 闻言,蔡京终是愣住了。 须臾,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气,“可是,鸿羽背后,可是有鸿大人撑腰……” “就算是那位鸿大人,在这帝都里,也只是金字塔中段的存在。真正的大人物,压根不屑与鸿羽那等小人物为伍。” 由始至终,靳宛的脸色都十分平和。在她说出这番话时,那自信从容的语气,饶是蔡京听了也禁不住的折服。 第535章 小巷 第535章 小巷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原本靳宛开的价格就不低,在鸿羽来之前,蔡京已经有些意动。虽然有不少的酒楼还依赖于他的菜园供货,可他是一个商人,买卖当然是要选择跟开价最高的人做了。 所以在鸿羽之事后,蔡京便没有再犹豫,答应了在后天凌晨,将靳宛订的蔬菜送上门去。 待靳宛将自己府邸的地址说出,蔡京先是闪过熟悉的念头,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 紧接着,蔡京惊呼出声:“莫非姑娘就是靖凰郡主?” 难道此靳姑娘,真的是彼“靳郡主”? 靖凰郡主的名讳虽然没有传遍帝都,却也有不少达官贵人,知道靖凰郡主姓“靳”。恰巧的是,蔡京背后的靠山,也将靖凰郡主之姓告诉了他。 只不过蔡京一开始,并没有将两人联系到一起。因为靖凰郡主的身份使然,所以她不可能会亲自来下单子,而更应该是像那位鸿大人一样,派出自己的手下出面。 结果却让蔡京大吃一惊了! 对这蔡京刚刚明知会得罪鸿羽,但还是选择帮助了自己的行为,靳宛是非常欣赏的,所以这时也不否认,轻笑着点了点头。 见状,蔡京立马离座,起身行礼:“蔡京见过靖凰郡主!蔡京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对郡主多有得罪,还望郡主海涵!” 靳宛伸手虚扶:“蔡老板不必如此,你能答应与本郡主交易,已经让本郡主万分感激了。何况,刚刚鸿羽之事,还多亏了蔡老板出言相助。” “郡主顽笑了,就凭郡主的身份,那鸿羽算哪根葱哪根蒜?他对郡主这般放肆,必定会受到严惩。”蔡京也十分识趣,说话很是得体谦虚。 靳宛含笑不语,没有否认蔡京的这句话。 看到靳宛的表现,蔡京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忍不住在心里庆幸自己刚刚没有良心泯灭,任由那鸿羽在自己府上对靖凰郡主出手。 否则,此事一旦闹到帝君那里,鸿羽固然是人头不保,而他蔡京,也必定会受到牵连,获连坐之罪。 最后,蔡京恭恭敬敬地将靳宛送出了府邸。 站在蔡府门口,靳宛矜持地道:“蔡老板请回吧,后日的事,还需劳烦蔡老板多上心了,本郡主便在府中静候蔡老板的到来。” 蔡京欢喜非常,连连应是。 转身上马车时,靳宛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又回头冲蔡京笑道:“对了蔡老板,后日郡主府要举办一场宴席,届时会广邀宾客。不知蔡老板那日是否得空?若不嫌弃的话,本郡主稍后便让人将请柬送到府上?” 一听这话,蔡京哪有拒绝的道理?当然是毫不迟疑地点头。 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郡主有请,蔡某不敢不从!承蒙郡主看得起蔡某,届时蔡某必定会应邀前往郡主府。” 于是靳宛满意了,作别之后乘坐马车离开蔡府。 由于蔡京的菜园建在了帝都城内一处偏僻之地,是故靳宛想要回府,还得经过一段人比较少的地方。 就在马车即将从一条小巷驶过时,长安君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小巷左边的屋顶上有人。” 靳宛似乎没有多少意外,淡定地问有多少人。 “十个。”长安君回答得很慵懒,看样子也没有将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是鸿羽吧?”靳宛悠悠问。 长安君打了一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为了确保稳妥,靳宛很是周全地提出了第三个问题:“武力值在什么程度?” “放心,就算你现在伤势还未痊愈,亦能搞定。” 说完这句话,长安君就沉寂了下去,靳宛脑海里也“看”不到小正太的踪影。 靳宛嘴角微扬,忽地对外面驾马车的章癸,轻声说:“小心了哦,说不定那鸿羽会在这里埋伏,想要报刚才的仇呢。” 说完也不管章癸怎么想,抱着手臂倚着马车,装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彼时马车外的章癸,已经因为靳宛的一句话,而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他驾驶着马车,想用最快的速度穿过小巷,避免被人堵在小巷中袭击。 遗憾的是,鸿羽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他们注定是逃不过这场劫难的。 当马车行驶到小巷中央,左侧的屋顶上忽然飞来了几根箭矢,刚好射在了马匹身上。 顿时,马儿受惊而起,整个马车也开始摇摇晃晃,差点儿被马儿掀翻了。 尽管马车没有翻,但是靳宛却被堵在了小巷。 章癸暗道不好,刚想将靳宛从车内拉出来,就见一侧有几道人影跃下。章癸尚未反应过来,其中一道人影便扑向了他,将他踢翻在地。 剩下的人全都扑向了马车,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棍子,显然是要对马车内的靳宛下毒手。 章癸想要冲上去,可是敌人足足有十个!尽管章癸有一股子蛮力,但在四五个人的压制下,章癸依然是被牵制住了无法去支援靳宛。 心急如焚之下,章癸不由得愤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袭击我家主人,可知道她是帝君御封的靖凰郡主……” 话还没说完,章癸就被人一棍打在了肚子上,顿时疼得浑身直冒冷汗,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啊——!” 骤然一声惨叫,在人群中惊起了一片骇浪,包括章癸在内,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声源处—— “嘭嘭嘭嘭!” 接连四道重物落地声,让几人皆是瞪圆了眼珠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 章癸艰难地转动着视线,待他看清落地的是四个扑到马车上的壮汉,瞳孔也不禁一缩。 马车上还有一个人,只是此时此刻,那人是跪在车门前的姿势。一只白皙细嫩的纤纤玉手,慢慢地从里面伸出,那五根纤细的手指正捏着大汉的命门。 靳宛运转着帝罗诀,很不客气地将己身的内力侵入到大汉的身体,因此这会儿,那大汉已经痛苦得口吐白沫了。 露出面容的那一刹,靳宛冲外面的几人露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随后手中用力,“咔擦”一声拧断了大汉的手腕。 第536章 鸿铭 第536章 鸿铭 半刻钟之后,马车悠闲无比地离开了小巷,留下一地哀嚎不断的“伤患”。 就在小巷附近不远处,鸿羽在那里等着那些人回来“报喜”。然而,当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一跛一跛地出现在鸿羽面前时,鸿羽心里升起了一股十分不妙的感觉…… 当天晚上,鸿羽前往鸿大人的府邸,将今日之事报告给大人。 听完鸿羽的讲述,那鸿大人淡淡扫了他一眼,将一张请柬扔到他面前。 跪在地上的鸿羽面露不解,“大人?” “你自己瞧吧。”鸿大人漠然道。 鸿羽便捡起请柬,看到最后那“靖凰郡主”四个字,鸿羽更加疑惑了。 “大人为何要给我看这个?” 鸿大人看着鸿羽的眼神透出厌烦,语气稍寒:“你知不知道眼下帝都最红的人是谁?不是褚国的国主,而是以前名不见经传的乌国,以及那位乌国出身的靖凰郡主。 “这位郡主深得帝君厚爱,成为数百年来隆凰帝国的第一位封号郡主,连我都没资格参加她的宴席,这还是褚国主特意赏给我的。” 鸿大人说的郑重其事,鸿羽越发觉得不安,忐忑地望着鸿大人:“大人,小的不明白您的意思,难道是想要小的去巴结……” “你去巴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鸿大人面色一沉,阴寒地道:“何况,你今日刚将人得罪了,还派了那些废物去埋伏报复,那位靖凰郡主不将你扒了皮已经算是给我面子了。” 此话一出,鸿羽就是再迟钝,也总算弄清了鸿大人方才那一连串动作所代表的含义。 登时鸿羽的冷汗就冒了下来。 就是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得罪靖凰郡主啊!那丫头明明看起来那么小,又没有半点郡主的架子,怎么偏偏就是那位靖凰郡主! “大、大人,这不能怪小的,实在是那位郡主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啊!小的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她堂堂一个封号郡主,竟然会屈尊纡贵跑去找蔡京那家伙谈生意!听说帝君赏赐了她一千名奴仆,她实在没道理会亲自出马处理这点小事……” “人家靖凰郡主想做什么那不是你该过问的,你若是能猜到人家会做什么,那你也不是一个奴才了。” 眼见鸿羽还在狡辩不停,鸿大人面色发寒,语气充满了威胁地道:“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你只是我的一个奴才,不要妄想揣测主子的心思! “明天一早,你就跟着我到郡主府给靖凰郡主赔罪,至于今日之事,我不管你怎么善后,总之不能留下证据,让靖凰郡主以外的人知道那些人是你派去的。” 鸿羽心中发苦,可是他哪里敢说一个“不”字。这个时候,鸿羽不禁在心里祈祷,希望那个靖凰郡主不要把他这个小人物当回事儿,到时候能饶他一条贱命才好…… 郡主府里,靳宛的确没有将鸿羽之事放在心上。 如果什么小角色都能占据靳宛的心思,那她每天要烦的事情不就一大箩筐了? 今日奴仆们已将请柬都送到了各位宾客府上,至于到时候多少人会应邀前来,靳宛也没空去想。反正桌席只能多不能少,因此靳宛当天早早睡下,准备第二天继续忙碌。 虽然此次宴席,靳宛是打算亲自掌厨的。但那可是一百多号人要吃的食物,靳宛是不可能自己完成的,所以还是得在帝都请一些厨子。 好在沈玉溪之前已经打听过了,知道哪家酒楼的厨子手艺颇受好评,因而第二天沈玉溪便带着银两和靳宛的郡主手谕,前往他事先看中的厨子府中。 这日靳宛则是在家,处理一些可以提前备好的食材。当章癸通报说鸿羽来了,靳宛还在疑惑,这人怎么还有脸上门? 看样子,对方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对此,靳宛倒是不怎么意外,她只是因为现在很忙,所以不想在鸿羽身上多浪费时间。 如果只有鸿羽一个人前来,靳宛必定是不会搭理,反而还会让人用扫把将人给轰出去。可是章癸说了,来的不止鸿羽一个人,还有一位自称是“鸿铭”的青年人。 “鸿铭”为何许人也,靳宛也不清楚。不过靳宛倒还没忘记昨日在蔡府,那鸿羽和蔡京口口声声称之为“鸿大人”的人物。既然那鸿大人是鸿羽背后的靠山,而鸿羽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八成这个鸿铭就是“鸿大人”了。 猜到真相并没有花费靳宛多少时间,也因为如此,靳宛才提起了一丝兴趣。 靳宛很想看看,能养出鸿羽这种狗奴才的“鸿大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 不久,靳宛便到了迎客厅。 那鸿铭和鸿羽已经在迎客厅等候,听到靳宛前来的脚步声,鸿铭立即对鸿羽使了一个眼色,后者即刻对着迎客厅的入口跪下。 于是等靳宛走进迎客厅的时候,所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昨日嚣张跋扈的鸿羽,正对着自己进来的方向跪拜,而章癸口中的“鸿铭”,一位身形颀长,看似病弱书生的青年,则是站在鸿羽后面,同样面朝着自己。 “下官鸿铭,叩见靖凰郡主。”靳宛刚进来还未站定,便听见病弱书生如是说,一边说还一边撩起了衣摆,对自己抱拳跪下。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鸿铭如此识相,如果换做别的人,倒也不好一来就开口再为昨日之事责问鸿铭了。 关键的是,靳宛她,不是“别人”啊! “鸿大人这可是折煞本郡主了,昨日在蔡府已经听过鸿大人的赫赫声名,本还想他日找个机会登门拜访,也好见识见识鸿老板口中‘鸿大人’的英姿。” 靳宛嘴上说着“折煞”,脚步却没有停止的意思,一直走到迎客厅的上方坐下,眼睛连扫都不扫地上跪着的两人一眼。 低头的鸿铭,察觉到靳宛的举动,以及听到靳宛的话语时,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这时,已经落座的靳宛,才不紧不慢地看向鸿铭,淡淡续道:“可不巧,今日鸿大人便过来了,真是让本郡主‘受宠若惊’。” 第537章 算计 第537章 算计 有时候,如果太过于要面子,那么吃亏受罪的就会是自己。 再者,在靳宛眼里,这个鸿铭还没有那么大的分量,能让靳宛放弃自己的“利益”。 鸿羽是一定要惩治的,只不过靳宛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对付他。原本靳宛想的是等宴客之事结束之后,再来慢慢找鸿羽算旧账。 他不是开酒楼吗?那么想要教训他,方法和途径都有很多。 不曾想到,这个鸿铭的反应竟如此快,亲自带着人上门,还一副想要请罪的样子。 若是靳宛顺着鸿铭的鼻子走,那么到最后,恐怕为了不让鸿铭对外污蔑自己气量狭小,从而毁了自己的名声,靳宛就只能表现得对昨日之事十分震怒,或者昨日的埋伏给自己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此时,其实靳宛也猜到了,若这个鸿铭是如此聪明难缠的人物,那八成昨天埋伏自己的那些大汉,已经被鸿羽“处理”掉了。换句话说,靳宛没有证据证明那件事与鸿羽有关。 故而,靳宛现在非但不能主动提及昨日的埋伏。反而还要竭力避免,以防那个鸿铭抓住这个话题不放,然后逼迫靳宛拿出证据,令靳宛陷入被动之中。 思及此,靳宛心里忽然就有了定计。 与此同时,鸿铭也终于二度开口,温文尔雅地说:“下官自知有罪,郡主生气是应当的,却不可如此说话,下官担当不起。昨日在蔡府,下官这不争气的奴才冒犯了郡主,当下官知道此事之后,恨不得立刻带着鸿羽前来认罪。 “可那时时辰已晚,下官为了不打扰郡主休息,便一直煎熬忍耐,总算是等到了天明时分。因此一大早,下官便前来叨扰,还望郡主看在下官一片诚心的份儿上,不要气坏了身子。 “至于鸿羽这不争气的奴才,只要郡主高兴,他便任郡主处置。无论郡主想要如何发泄心中的不忿,下官都毫无怨言,郡主完全不必看在下官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当鸿铭说完这段话的时候,鸿羽曾偷偷地抬头,眼里满含惊恐以及一丝怨怼地看向他。 只是彼时的鸿铭正专心望着靳宛,没能留意到他这个表情。不过端坐高座的靳宛,却是将他这短暂的异样尽收眼底。 “鸿大人此话言重了。”靳宛仿佛是被鸿铭的这些话所打动,连说话的语气都缓和了几分。 鸿铭听罢,嘴角不由得轻轻翘起。 只是一瞬而已,他很快又掩饰了自己的心情。 扭头瞪着鸿羽,鸿铭故作不悦地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同郡主请罪?便依你昨日对郡主口出不逊,就是郡主想要杀了你,你也是活该。” 鸿羽脸色一白,肥腻的面部上,肌肉微微抽动。 可他没有反驳,顺从地伏下身子,对靖凰郡主道:“是小的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对郡主口出狂言,恳请郡主看在小的不是故意的份儿上,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哦,你不是故意的?”靳宛扬了扬唇角,慢条斯理地说道,“可本郡主昨日好像听见,某人说过,本郡主得罪了他,这口气他咽不下也没道理咽下,还威胁蔡老板不许帮本郡主?” 这话自然是鸿羽自己说的,昨日离去前放下的狠话言犹在耳,但鸿羽此刻却是跪在对方面前,舔着脸恳求对方饶他一命。 “都是小的该死!郡主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小的计较,像小的这样的货色,郡主若是动手杀了,也只会脏了您这郡主府。小的已经知道错了,只要郡主肯放过小的这一回,那以后做牛做马,小的定会报答您这份恩情!” 鸿羽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如果不是靠着这份不要脸的技能,他凭什么能够成为鸿铭的首号奴才? 许多鸿铭不方便去做、拉不下脸去做的事情,只要交给鸿羽,他都能办得漂漂亮亮。 正因如此,若不是逼不得已,鸿铭还真舍不得放弃这个好用的奴才。 “呵呵……”靳宛忽然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引得鸿铭与鸿羽抬头望去。 平静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看看鸿羽强忍不甘与不知针对何人的怨愤,装出一副战战兢兢、诚诚恳恳的狗腿模样,再看看鸿铭那眼里深处分明藏着算计,却被他很好地用真挚掩藏的样子,靳宛忽然感到很有趣。 “鸿羽,你若是真想求得本郡主原谅,那不如这样,就将你那酒楼让给本郡主。”靳宛饶有兴致地望着二人,开口道,“放心,本郡主不会让你吃亏,会开出一个合理的价格给你。至于这价格多少才算‘合理’,那就得看你这份道歉的心意有多真诚了。” 说着,靳宛就等着鸿羽回复。 在靳宛这番话出口之后,很明显就发现鸿铭的神色有了一丝异样。 恐怕鸿铭怎么都想不到,他都这般放下身段了,这位靖凰郡主竟然能在明知道酒楼的幕后主人是他后,还如此狮子大张口! 这帝都之中的人,就算是想要吞并、占有一些东西,基本上也都会注意一下吃相,绝不会像靖凰郡主这样,将吃相弄得如此难看。 难道靖凰郡主就不怕这件事传了出去,会让人觉得她仗势欺人吗? 鸿铭猜不透这个靖凰郡主的为人,只是冷冷地看向鸿羽,“既然郡主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舍不得那份家业了。得罪了郡主还能活命,已经算是你走了大运,还不快快谢过郡主?” 话虽如此,鸿铭却是暗中朝鸿羽传递了一个眼神,让他配合自己不要答应郡主。 鸿铭的这话任谁听了,都会认为靳宛是个心胸狭窄、有仇必报的人,也就对靖凰郡主生不出什么好感了。 恐怕鸿铭也是看靳宛年轻,以为靳宛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吧? 靳宛眸光寒冷,在心里冷笑,暗道我今日若不让你掉进自己的坑里狠吃一番苦头,岂不是白费了你对我的这份“用心”? “鸿大人果然高义,之前是本郡主误会你了。既然如此,鸿羽,你还犹豫什么?” 眼珠子一转,靳宛再次对鸿羽下了一剂猛药。 第538章 妙计 第538章 妙计 在帝都为官,虽然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但光荣的同时也会给人带来不小的压力。这其中,就以金钱的压力最大。 鸿铭当初能够从一个小世家的庶出公子,成长为今天在帝都还算是有点影响力的“鸿大人”,这里边儿除了他善用心计、喜欢筹谋的因素之外,更离不开他对金钱的合理定位与精准投入。 是故鸿铭比任何人都清楚金钱的重要性。而以他本身的职位,俸禄压根不足以供他挥霍,因此酒楼就成为了他重要的经济来源。 可以说,酒楼的盈利是能让鸿铭在官场上继续前进的重要支柱。为了将酒楼经营到今天的地步,鸿铭花费了不少心血,更投入了许多金钱。 若不是因为这酒楼对鸿铭而言太过重要,鸿铭又岂会纵容鸿羽在酒楼的事情上,如此横行无忌? 帝都里真正的大人物,是不屑于开酒楼的。不仅是他们自己不会去搞这种掉价的事情,就连他们的亲戚族人,也不会做。 大人物赚钱的途径也有很多,而且更加隐蔽、更加暴利。 至于那些如鸿铭一样不高不低的中端人物,就在酒楼这一块儿争利。而因为鸿铭个性精明又舍得花大钱投入到巴结那些大人物上面,所以一般也不会有人想去招惹他。 这就导致了在酒楼这块儿,鸿铭一直是做得风生水起。 近日由于群王朝会的缘故,帝都来了许多的人,所以这段时间是最好赚钱的时候。故而,不管是鸿铭还是其他人,都十分重视酒楼的生意。 然而因为冬季天气寒冷,市面上的食材并不多,特别是蔬菜,极度缺乏。是故蔡京的菜园价值飙升,帝都那些稍有点儿背景和名气的酒楼,都在抢占蔬菜的份额。 而靳宛一下子就要了将近百分之二十的蔬菜,这自然会让那些人不满。只是鸿羽的动作最快,在收到风声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蔡府,试图捣乱,然后就引发了今日之事。 因此,尽管昨晚在府中鸿铭很不客气地训斥了鸿羽一顿,但在鸿铭心里,却不是因为觉得鸿羽做得不对而发脾气。他只是认为鸿羽没有一点儿眼力,非但没有把事情解决,反而还给自己招来了一个大麻烦。 既然不以为错,鸿铭自然谈不上什么“歉意”。只是他习惯了将一切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更不以在地位更高的人面前做小伏低为耻,这才有了今日登门请罪之事。 然而,请罪归请罪,若是让鸿铭为此付出将酒楼送给靳宛的代价,鸿铭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 鸿羽虽然有些缺乏眼力,但他对鸿铭的性格十分了解,自然明白这酒楼对自家主人的重要性。因此,就算鸿铭不说,鸿羽也不敢答应靖凰郡主的条件。 除非是鸿铭自己开口,否则鸿羽打死了也不想松口。 只是这样一来,若真惹恼了靖凰郡主有丢掉小命之危,也不知鸿大人是否会搭救自己? 内心抱着如此惴惴不安的想法,鸿羽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靖凰郡主,您也知道,那酒楼比小的身家性命还要贵重,若是失去了酒楼,小的一家老小就得饿死街头了……郡主,您行行好,换一个条件成吗?” 话音一落,就见靳宛冷了脸。 “怎么,你还想跟本郡主讲条件?既然如此,那本郡主也不想多说了,你就跟着你家主人回去吧,今晚本郡主会到皇宫走一趟。” 靳宛冷笑出声,看着两人的眼神变得极为不善,“鸿大人,莫说本郡主不给你面子,只是你这狗奴才胆大包天。有些事本郡主忘了跟你说,昨日除了威胁要谋害本郡主之外,你这位家仆可还做了别的事情呢。 “当然了,或许这是狗奴才自作主张。可一旦此事上报给帝君,那么帝君会不会这么认为,本郡主就不得而知了。看在鸿大人今天特地上门这一趟的份儿上,本郡主就好心提醒你一句,养狗莫放纵,若不小心咬了人,狗固然是要死,可你这主人也逃脱不了罪责。” 鸿羽自己做贼心虚,所以一听到靳宛此话,当场吓得双腿打颤,忍不住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鸿铭。 然而这一次,鸿羽失望了。 鸿铭的表情再也没有从前的那股子从容,反而是苍白中透着异样的忌惮,就好像被靳宛的话吓住了一般。 这个认知让鸿羽心慌起来。 如果鸿大人觉得自身都难保,那么到时候肯定不会为他求情了!如此一来,他岂不是必死无疑? 这么一想,鸿羽也顾不得昨晚鸿铭的叮嘱,目露惊恐地朝前爬行了几步,口中惊慌失措地道:“求求郡主开恩!” 派人谋杀郡主,那可是诛杀九族的大罪!就算他事先并不知道靖凰郡主的真实身份,但是隆凰帝国的律法可不管这点。只要你做了这件事,那就必然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正因隆凰帝国律法严明,才能将帝国打造得如此强盛! 尽管这个时候,鸿羽没有忘记自己已经杀人灭口。可这世上,做了就是做了,即便将知情人全部杀光,也总能查到蛛丝马迹。 何况就以帝君对靖凰郡主的重视,即便没有证据,他这条罪名也是逃不掉的。此外,鸿羽根本没有把握,能够保证鸿铭不会为了将自己从此事中摘出去,而将他给供出来。 毕竟整件事情,鸿铭都是事后才知道的。 想到这里,鸿羽心魂俱丧,控制不住地对着上方的靖凰郡主,一边叩头一边痛哭流涕,语气里充满了恐惧地说:“求郡主明鉴!昨日小的离开蔡府后就早早回去了,并不知道是何人埋伏郡主,这件事真的跟小的无关啊,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纵然心里担心事情瞒不住,鸿羽却也清楚,谋杀郡主的罪名不能落实。因此鸿羽言语间,依然是充满了谎言,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郡主相信自己这番说辞…… 只是鸿羽没有发现,在他开始心慌的时候,他就注定了会掉进靳宛的陷阱里。 而鸿铭也没有想到,仅仅在他因为靖凰郡主的几句话而略微失态时,事态的发展就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当他回过神来听到鸿羽此话,他几乎是险些气得晕厥,更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自己揭了老底的草包! 第539章 退缩 第539章 退缩 然而鸿铭回神得太迟了。 他尚未来得及说什么,只是面色微变,两人就见靖凰郡主美眸一瞪,冷厉高喝:“来人!” 随着靳宛声音落下,迎客厅外走进来五名青壮奴仆。这五人哪一个看起来,都比鸿羽和鸿铭身骨强健。 五人进来后,齐声道:“奴才在!” 靳宛丝毫不啰嗦,纤长的手指一指地上跪着的鸿羽:“将此人捆了!” 此话一出,鸿羽立即吓得面无人色,慌慌张张地想站起来反抗。只是以他一己之力,如何能够扛得住五名大汉的合力? 鸿羽面容苦涩,方才的惊恐仍残留脸上,他不甘地呐喊:“郡主这是何意?你什么证据都没有,凭什么抓小的!” 说完后将求助的目光看向鸿铭:“大人,救我!” “好你个胆大包天的鸿羽,到了现在你还妄想狡辩?昨日被埋伏之事,除了埋伏之人及其幕后指使者,也就本郡主与家仆知晓。你若与此事无关,又如何能知本郡主遭人袭击?” 靳宛言辞犀利,目光如炬,字字句句戳在了鸿铭的心尖上。 此刻他心里对鸿羽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悔意,早知鸿羽如此烂泥扶不上墙,他又何必为了此人而煞费心思,平白上门遭受这靖凰郡主侮辱! 想到此,鸿铭也不由得对鸿羽生出了一丝杀意。 事到如今,鸿羽总算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他并不甘愿束手就缚,因此巧言狡辩道:“这件事是小的昨夜无意间听见的,那几个对郡主不敬的狂徒事后大谈此事,恰好小的经过,于是……”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在何处、何时遇见他们的?可有旁人能替你作证?”靳宛冷笑追问,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冲击得鸿羽哑口无言。 鸿铭心里越发失望,以前还觉得鸿羽是个可用之才,今日才知道,原来他竟如此愚蠢!在不该说的时候说漏了嘴,在该坦白的时候,却又强行辩解,这明显是伪造之词的借口根本站不住脚。 可是不管怎样,鸿铭决不能让酒楼落到靖凰郡主手中! 就在鸿铭心里做着打算,暗中思索要用什么方式保住酒楼时,靳宛的下一句话却让鸿铭惊得魂飞天外。 “也罢,鸿羽你敢在本郡主面前巧言令色,不过是认为本郡主没有证据、没有手段,便拿你没有办法。只是,此事事关重大,相信帝君知道后,不会轻易略过。” 虽然靳宛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鸿羽,但是她的眼角余光却始终盯着鸿铭的神色变化。 “既然鸿羽执意不肯认罪,待得明日宴席结束之后,本郡主便将鸿羽带进皇宫,恳请帝君为本郡主做主!希望鸿羽你到了那个时候,还能保住心里的那些秘密!” 话音还未落下,鸿铭便倏然抬头,目光如电直射向靳宛。 就在此时,靖凰郡主的视线移了过来,客气地对他道:“鸿大人,本郡主相信此事与你无关,所以本郡主不会为难鸿大人的。只不过,鸿大人的这位奴才,恐怕就得留在郡主府做客了,明晚本郡主会亲自带着他进宫面见帝君。” 说罢,似乎是担心鸿铭误会自己是故意针对他,靳宛又添了一句道:“请鸿大人放心,本郡主一定会说明缘由,不会让这件事牵连到你。至于这个鸿羽,他性格如此跋扈,恐怕背地里做过不少肮脏事,到时候便让帝君一并审理了罢!” 如果靳宛不说这句话还好,可是她最后这句话一出,瞬间就让鸿铭警铃大作。 若说鸿羽嚣张跋扈做了许多肮脏事,那他呢? 一路走来,为了达到现在的地位,获得现在的权力与名声,鸿铭暗中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勾当,他亲自动手去做的只是少数,大部分都还是由鸿羽代替他去执行的。 换句话说,鸿羽知道的那些秘密,基本上都是关于鸿铭的。而且这些“秘密”一旦公开,尤其是被帝君所知,那他迄今为止的所有努力都会白费!他以后更没有前途可言! 鸿铭绝不会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恳请靖凰郡主给下官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鸿铭骤然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鸿羽是下官的家仆,仆有罪,主人也难辞其咎。因此,请郡主将鸿羽交给下官处置,下官明日一定会给郡主一个满意的答复!若是郡主不信,下官可以立誓为证……” 说着鸿铭就欲举手立誓,幸而靳宛见机快,急忙出声打断了他。 “鸿大人万万不可!鸿羽是必须要留下的,就凭他派人暗杀本郡主,这事儿也没得商量。况且,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本郡主如何能让鸿大人受到牵连?” 鸿铭刚想说下官不怕牵连,就听到靖凰郡主接着又一句话堵死了他:“再说了,如果这个时候鸿大人执意要将鸿羽带回去处置,若让外人知道了,难免会怀疑鸿大人是不是做贼心虚…… “纵然本郡主清楚暗杀之事与鸿大人无关,但人言可畏!若让那些对鸿大人声名不利的谣言传将出去,今后鸿大人处境维艰!此事既然是因本郡主而起,那么本郡主自然会于心不安,希望鸿大人不要让本郡主为难。” 这长长的一番话说下来,鸿铭是彻底被靳宛堵得没办法了。 饶是他心机再深、再如何巧舌如簧,此刻也不可能再提将鸿羽带走之类的要求。 到了这一刻,鸿铭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深切的后悔! 是他,因为觉着这位封号郡主年纪轻轻,出身卑贱又没什么背景,所以不必太重视。哪知道,他这回先下手为强的算盘却没打响,反倒是将自己推进一个进退难为的困局! 不论如何,鸿羽不能留! 坚定了这个念头,鸿铭只能选择为了明哲保身而暂时妥协,于是拱手道:“多谢郡主为下官着想,之前是下官魔怔了。事已至此,鸿羽之事下官决不再插手,他就交给郡主来处置了。” 闻言,靳宛也露出了一丝“友善”的笑意:“本郡主也要多谢鸿大人的理解。” 第540章 备菜 第540章 备菜 两个口不对心的人互相敷衍应付,到最后以鸿铭不甘不愿地留下鸿羽,独自一人离开为结局。 等鸿铭一走,靳宛就恢复了冷淡的面容,挥挥手对那五人道:“将他带到后面耳房去,你们留下两个人好生看守着,决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谨遵主人吩咐。”五名大汉沉着有力地回道。 旋即,五人就押着面如死灰、还在一个劲喃喃自己冤枉的鸿羽,退出了迎客厅。 当整个迎客厅只剩下了章癸,靳宛便冲他微微颔首:“你先下去。” “喏。”章癸应着,行了一礼也跟着离去。 只留靳宛一人,在迎客厅里静坐沉吟,琢磨着以鸿铭的性格,在这之后会做出何等举动…… 半晌后,靳宛忽然冲着空无一人的迎客厅唤了一声:“左笙。” 下一瞬,隐藏在暗处的左笙现出身影,单膝跪在靳宛面前:“主子。” “你稍后去东宫走一趟,我有传讯要交给殿下……” 另一边,鸿铭离开郡主府后没多久,便转去了帝都城中的某一处偏僻别院。 这座别院里,养着鸿铭的“刀”。 只要鸿铭有需要,他就会到别院中,挑出几把“刀”。这些刀,能为鸿铭斩除他的一切威胁,就连鸿羽也不知道鸿铭身边,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 如果他知道了,那么刚才在鸿铭走的时候,恐怕他就会开始害怕了…… 由于鸿铭一直很聪明,从来没有和自己招惹不起的存在对上。就算真起了冲突,鸿铭也会利用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在表面上麻痹敌人,然后等待敌人松懈的时机,悄悄派出自己的“刀”,一击毙命! 快、狠、准,这是鸿铭蓄养的这些刀的三个要求。 也因为鸿铭利用“刀”一直都是无往不利,所以这一次,鸿铭依然不认为自己会失败。 何况他的目标并不是靖凰郡主,他还没有这么傻,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对靖凰郡主下手。鸿铭比较喜欢先谋而后动,因此在没有足够的把握能扳倒靖凰郡主前,鸿铭是不会针对靖凰郡主做出任何行动的。 他此回的目标人物正是鸿羽,这个几乎知道了他所有秘密的前左膀右臂。 将郡主府的地址以及一部分资金交给了“刀”,鸿铭便让这些人自己去运作。他所说的“运作”,自然是用银子收买郡主府的仆人,从而探听出关押鸿羽的地方。 只要打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就是等着明日宴席的到来。 宴席之时,郡主府人来人往,虽然看似不是一个刺杀鸿羽的好时机,但其实这个时候杀人最容易脱身。毕竟前往郡主府的宾客那么多,就算郡主府死了人,也很难查到真凶。 加上如今郡主府的防守还算空虚,如果错过了明天的机会,那么明晚等鸿羽被带进了宫,就再也没有回寰的可能。 相信靖凰郡主也绝不会想到,会有人敢在那样的场合动手。 认为自己已经安排妥当,鸿铭稍微放心了一些,当晚便回府,预备好好休养一番,等着明天听到“好消息”…… 翌日凌晨很早的时分,帝都城里的百姓基本都还在睡梦中,郡主府便已经灯火通明,开始忙碌了起来。 当蔡京跟着运送蔬菜的车辆抵达郡主府时,是章癸出来接见蔡京的,并且在清点完货物后付清了尾款。 之后蔡京就被邀请到府里入座,不过蔡京不是一个没有眼力见儿的人,一看到郡主府这热火朝天的景象,便知道眼下郡主府不是待客的时候。 是故,蔡京便聪明地寻了一个借口离去,声称时间到了再来打扰。 章癸也是受了靳宛的嘱咐,这才客套地邀请蔡京进去,所以蔡京要走,章癸点了点头,也没有留他。 与此同时,昨夜将第二天的配料准备好的靳宛,因为睡得比较晚,所以这天并没有早早起床。好歹现在靳宛也是郡主了,虽然她想要亲自下厨,却也没必要事必躬亲,那些苦活累活,交给仆人去做便行。 最后,靳宛也只是比平常早起了半个时辰,而这个时候天色还很早。 宾客大概会在午时前后上门,因此现在还有充裕的时间准备。靳宛草草用过早膳,打发卫甲去照顾靳海后,便进了厨房开始今天的工作。 其实冬天最受欢迎的就是吃火锅,加之火锅本来就是三鲜楼的特色,而这些帝都的达官贵人只吃过普通的烫锅,并没有真正尝过三鲜楼的火锅,所以今天靳宛招待客人用的就是火锅。 在前一天晚上,靳宛做了大量的虾饺、牛肉丸、滑肉等等,甚至还炸了酥肉。今天靳宛需要做的,就是炒制锅底! 至于蔡京运来的蔬菜……靳宛之前吩咐的那些奴仆已经赶到了郡主府,所以这些蔬菜就交给他们来处理,具体方式靳宛已经教给章癸了,到时候就由他来安排这些奴仆的工作。 炒制火锅底料是一个大工程,尤其是要炒制足够一百多人吃的火锅底料,就连靳宛,也从来没有一下子做过这么大量的“活儿”。幸好,沈玉溪也是知道火锅秘方的,所以他还能帮靳宛分担一些。 于是这天,从清晨一直到接近晌午,郡主府那偌大的厨房里都飘着一股又麻又辣、十分刺鼻的香味儿。 彼时郡主府前已经是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一个个拿着请柬登上门的达官贵人们,还站在郡主府门口时,就闻到了那股奇特的香味。 不少人在等待门人核对请柬、登记礼品时,便忍不住小声的交头接耳。 “这是什么味道,莫名有一股吸引之力……” “虽然只是闻到了一些,却让人觉得食指大动,这郡主府果然有些神奇。” “……” 不过郡主府是真的缺人,在如此隆重的时刻,被派来接待宾客的竟然是一名奴仆! 而这位获得如此殊荣的奴仆,除了章癸,自然不做他想。 当差不多有一半的宾客到来后,匆匆回房梳洗了一番,驱除了身上那浓重火锅味道的郡主府主人——靖凰郡主靳宛,这才姗姗来迟。 第541章 登场 这一天,郡主府宰了足足三十头羊、杀了二十头牛,以及一百只活鸡、一百只活鸭。 其中牛羊取了适合烫火锅的部分,当做火锅食材;其余的,靳宛用来做了煎小牛排、煎小羊排,还有加入生姜、花椒等去味佐料,熬了滋补的骨头汤。 鸭子做成了一百只烤鸭,以北京烤鸭的方式来食用;鸡则做成了叫化鸡。 种种吃法,在这异界皆属独特,使得靳宛这次的宴席显得别出心裁。起码在这帝都是仅此一家,让众多宾客皆有一种别开生面的新鲜感和期待感。 当然,在正式开席之前,谁也不知道这郡主府的菜单内容。 在靳宛现身之后,她就不得不去招呼那些声名、地位皆是显赫无比的大人物。为了显出郡主府的待客礼仪,即便是面对地位不比封号郡主的人物,靳宛也必须微笑地与之寒暄。 当宾客来了一半之后,那些真正的顶端贵人才出现。 其中,就有靳宛先前在汤国巽京遇到的淄国王子紫宸。 以紫宸王子在淄国王室的地位,那日的朝会他并没能参加。 尽管紫宸没能参加朝会,然而因为淄国距离帝都并不远,紫宸想去哪里也没有受到限制,因而这一次,紫宸也跟着使者团到了帝都。 然后,就是靳宛在朝会上被封为靖凰郡主。直至那时,淄国的国主才想起,数月前紫宸曾经去参加过汤国新王的即位大典,应当对这乌国的达夫人有些了解。 于是,回去后淄国国主便招来这紫宸王子询问。紫宸王子对当初靳宛不给自己面子的“无礼举动”,仍然历历在目,自然是很快便想起了她。 可是那个时候,紫宸王子和靳宛的相识过程,可算不上有多愉快。是故,紫宸王子也不敢说明事实,而是含糊其辞地说自己跟达夫人有一面之缘。 这正是淄国国主想要听到的答案,因而今日跟随前来郡主府参加宴会的王子,就变成了紫宸。 虽然对这个紫宸还有一点印象,但那个时候靳宛本人跟紫宸的矛盾并不大,而且后来敖千暗中出手还让紫宸吃了一个哑巴亏,这个时候更谈不上找紫宸算账。 所以靳宛在见到紫宸时,表情还算是正常的,并没有现出不满或者记恨之类的神色。 见此情景,那紫宸王子自然是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可谁知,淄国国主是打定了主意要利用他认识靳宛这一点,从而与这位深得帝君看重的靖凰郡主拉近关系。 故而在与靳宛彼此寒暄过后,淄国国主便特地将紫宸拉到前面,对着靳宛笑道:“靖凰郡主,听闻小儿紫宸曾在汤国,与你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郡主还记得否?” 靳宛目光有些诧异地看向紫宸,他竟是这样对自己父王说的么? 紫宸被靳宛看得很不自在,却又不能当着父王的面,对这位靖凰郡主做出暗示或者威胁——且不说他敢不敢再像初次见面那样对靳宛吧,光有父王在此,他就不能这么做。 思来想去,紫宸王子唯有硬着头皮道:“靖凰郡主,当日在巽京,紫宸多有得罪,还望郡主不要见怪。那时紫宸心中不忿,这才将气撒在了无辜之人的身上,其实那并非是紫宸的本意。” 屁话!那当然就是他的本意!可是谁能想得到,当日巽京城中一个小小商铺的老板,竟然会在数月后,摇身一变成为帝都的封号郡主! 这简直是民间灵异精怪的话本里,才会出现的故事…… 紫宸有苦说不出,冲着靳宛挤出了一个难看得要命的笑容。 对这紫宸王子,靳宛谈不上厌恶,更不可能喜欢,顶多是有点儿反感罢了。既然如此,靳宛自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下,给他难堪。 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靳宛再不喜欢这个紫宸王子,也不能不看在淄国国主的面子上,对他这位来客客气。 “紫宸王子多虑了,当日之事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本郡主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今日紫宸王子能来,也是你我有缘,待会儿宴席之上,紫宸王子大可自便,无需拘谨。” 靳宛浅浅笑着,如是说道,看那样子真瞧不出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虽然有些好奇紫宸口中的“得罪”是怎么回事,但是淄国国主也是一个懂分寸的人,又岂会在这个时候霸占宴席主人太多时间? 便微微一笑,客气地道:“多谢郡主招待,本王先落座了,不妨碍郡主接待后续宾客。” “淄王请。”靳宛露出一个感激的笑,伸手招来奴仆,给这位淄国国主带路。 淄国乃是五大超等王国之一,排名在第四位。排在最末的超等王国是朱国,而在淄国之上的有:第三位的翟国、第二位的焱国,以及稳稳占据第一超等王国宝座的褚国。 在这五大王国之中,朱国是依附褚国存在的,一直仗着褚国的支持,而对淄国百般挑衅。除了这三国之外,翟国与焱国都是置身事外,同时为了与褚国抗衡,又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合作关系。 正因如此,褚国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地帮助朱国挤压淄国,否则会受到另外两大王国的排斥。 如今宴席之中,拿了请柬又最先来的赫然是淄国。这倒是不出乎靳宛的意料,毕竟那朱国有褚国撑腰,估计态度也是嚣张的,恐怕会在最后同褚国一起出现。 前提是,褚国国主会应邀前来。 在淄国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重要人物,其中就有帝都的一些大臣、官宦世家的家主,还有靳宛早就听过大名的——姬宇文姬大御医。 看见姬宇文时,靳宛眼中不由得幽光一闪,脑子里浮现出,当日东宫之内,靳海展现的那些被针扎出来的红点。 “恭喜靖凰郡主乔迁新居。” 姬宇文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也非常有礼貌地拱手恭贺,只是接下来的话,听起来却不怎么美妙了。 “想必帝君赏赐的这座府邸,定然很符合郡主的心意吧?毕竟郡主出身乌国那等偏僻之地,据说之前一直居住在某个小村落……呵呵,郡主不要见怪,姬某一时嘴快,并无他意。如有得罪之处,还请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第542章 将军 姬宇文因为医术精湛的缘故,所以一直备受帝君看重,故而姬宇文一开口,很自然就招来了其他人的目光。 短短几句话,轻易就让人察觉出了姬宇文对靖凰郡主心存不满,否则谁会当着正主儿的面,直接将对方的老底儿都揭了出来? 然而也正是姬宇文的这些话,让一些根本不了解靳宛的人,隐隐约约得知了靳宛的出身。顿时,大家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微妙。 众人去看靖凰郡主的表情,试图从靳宛脸上看出她此刻是何心情。只是靳宛依旧言笑晏晏,说话时带着笑的脸看在他们眼中,就是靖凰郡主本人并没有听出姬宇文话中深意。 只听靳宛道:“有劳姬御医为本郡主考虑良多,多谢你这番好意了。正如你所说,帝君赏赐的自然是最好的,本郡主心中除了欢喜还有深深的感激,只是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表现,如今姬御医倒是帮了本郡主一个大忙。” 所以姬宇文这番话,是在借他自己之口,代替靳宛向帝君表达感谢? 姬宇文嘴角有些僵硬,笑容开始难以维持。 “姬御医请入座吧。”此时靳宛又得体地伸出手势,请姬宇文就坐。 靳宛的种种表现,很明显就让人感觉她是有包容心的。原本姬宇文的性格就有缺陷,许多人碍于他那御医院第一御医的地位,所以都不想得罪他,免得以后有求于人时遭到姬宇文刁难。 也正因如此,姬宇文平时为人处世,就是对上恭敬,对下高傲。而这个“上”,所包括的人物并不多,一般就是帝君和几个皇子,还有那些根本不会因姬宇文的身份,而对他假以辞色的人物。 换句话说,姬宇文是个欺软怕硬的贱骨头。 尽管如此,在受到姬宇文当面给的难堪之后,着实没几个人可以保持正常的脸色,是故众人对靳宛的看法反而更高了一层。 尽管姬宇文明里暗里,都在嘲讽这位靖凰郡主出身低微,可靖凰郡主身上却有平民所无法拥有的贵气。那样从容淡定的风度,恐怕姬宇文自身就不具有。 直到最后,姬宇文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话非但没让人对靖凰郡主产生鄙视之心,还让许多人在之后的交谈,都对她交口称赞? 不过,靖凰郡主的态度还是让姬宇文感觉很受用的。看样子,这个平民郡主也知道不能得罪自己,如此一来他就放心了,不用担心会因为之前在东宫,将怒气发泄在那位老农夫身上,而遭到殿下的追究。 可惜姬宇文只查到了靳宛的出身,并不知晓靳宛这一路走来的事迹,也就对靳宛的为人半点不了解。 所以,他压根不懂,靳宛的反击已经开始了。 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几位朝中的要臣、重臣,这里面就有龙大将军。 龙大将军是被一帮人簇拥着来的。对此,龙大将军显然十分不喜,他的表情、眼神,无一不说明了他的心思。 那堪称不善的面色,在进到郡主府,看见靳宛迎过来的时候,才稍微有了好转。 在龙烨面前站定,靳宛欠身盈盈一礼,抿着唇笑:“感谢龙大将军拨冗参加宴席,靖凰此处有礼。” “你这丫头。”龙烨眼睛带笑,背着手慢悠悠地道:“这才几个月,你就变成了郡主,倒是本将军小瞧你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龙烨脸上可瞧不出半分不满,反而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 ——怎么能不自豪呢?他回帝都的时候,就断定帝君会接受靳宛。等回了帝都,他跟帝君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当时帝君是怎么回答他的? “哼,这世上能与吾儿相配之人凤毛麟角,即便是巴南帝国的十几位帝姬加起来,也未必会有吾儿这般风姿,因此吾从不认为她们中有谁可成为吾儿之妻。 “连堂堂帝国之帝姬尚且如此,那小小的乌国公主更不可能了。何况,这女子还只是一名乌国某个不知名小村落出身的农家女! “大哥,纵然吾知你性格豪爽不拘一格,可也不应豪爽至此……那好歹是你侄儿的终身大事,你才去了多久,岂能一回来便是满嘴对那农家女的赞词,这叫吾更加担忧了。” 即使龙烨知道帝君性格别扭,说出的话往往是口不对心,但听到最后一句话,还是有些气结。 敢情这是在暗示他对太子爷的事儿不上心啊! 龙大将军登时就闹起了脾气,只觉心里委屈得不行,便对帝君道:“若是帝君他日认可了靳宛,那么帝君就得为今日之言负责。臣要求不多,帝君既然认定臣对殿下不够关心、不够重视,届时便请帝君对外公布,你之所以同意殿下的婚事,亦是因为对殿下不够重视,任由殿下爱娶谁便娶谁。” 乍一听,这要求对帝君并没有什么影响。然而帝君听了,却是露出一脸迟疑和为难。 龙烨如何不清楚帝君心中的想法?如若靳宛真能与太子相配,那帝君自然会爱屋及乌,到时候要做的就是让靳宛获得天下认可,否则不仅靳宛会处境艰难,连太子也会遭受天下耻笑。 假若帝君真的按照龙大将军所说的去做,那岂不是会让许多人,自以为抓到了把柄,更加变本加厉地对太子“落井下石”? 帝君疼儿子,尤其是疼太子,这可是他和帝后第一个“爱的结晶”。 是故帝君自我催眠了一会儿:吾这是为了不与大哥置气,两人加起来都快满一百岁了,岂能还这般幼稚地打这种赌? “咳咳,大哥,这赌便算了。就当是吾说错了话,让大哥伤心了。其实吾很明白,大哥对几个皇儿皆是由衷疼爱,呵呵呵……你我兄弟二人,便不要计较这点小事了。” 普天之下,能让帝君这样“认错”的,也就只有龙大将军一人。 即便是对太子,帝君也是不会在明面上承认“错了”,这大概是他身为帝君的唯一枷锁。再者,平常人家也没几个父亲,可以坦荡地向孩子承认错误,帝君更是不能了。 因而,帝君一般不会口头上说什么,他都是直接用行动来表达。 第543章 褚贤 第543章 褚贤 在靳宛接待龙大将军之时,郡主府的后院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这几人手上拿着一张很简略的郡主府地图,顺着地图上的标记,偷偷往目的地潜伏而去。 几人压根不知道,在郡主府四周,早早有一批暗卫隐藏在暗处。当他们进入郡主府的那一刻,他们的一举一动,便落入了某些人眼中。 等靳宛将龙大将军请到首席落座,左笙便悄然行至靳宛身边,附耳对靳宛说了几句话。 龙大将军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但也没有多问。 他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今日是郡主府的大喜之日,若有人不长眼地在此处捣乱,本将军第一个不饶他。” 这话是给靳宛撑腰用的,不管有没有人要闹事,但是龙大将军已经先发话了,到时候没事就最好,可如果真的出事了,也就不能怪龙大将军大动干戈了。 靳宛心中感激,对龙大将军笑得更加亲切。 不过靳宛目前还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以免在鸿羽之事上节外生枝,便泰然道:“大将军不用担心,即便真发生了什么意外,靖凰也能够处理,您便安心地飨宴。” “嗯。”龙烨抚须,点头。 旋即他目光四扫,发现在已经到来的宾客中,并没有褚国之人的身影。 龙烨自然不会怀疑是靳宛没有给褚国发请柬,唯一能够解释眼下这现象的,只能是褚国国主依旧没有来。 除了褚国之外,也就那巴着褚国夹尾生存的朱国还没出现,另外的翟国、焱国、淄国都到齐了。 看样子,这褚国是完全不把帝君御封的靖凰郡主,放在眼里了。 龙烨眼中冷芒一闪,却没有说话,板着脸端坐在首席。见状,首席附近桌席坐好的人,也不敢再放声高谈,郡主府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直到又一声通传报出了来客的身份。 “褚国储王、朱国国主到——” 褚国的人终于来了。 可是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来参加靖凰郡主亲设宴席之人,竟然不是褚国国主本人,而是由褚国的储王代替! 储王储王,乃储备的君王!就算他以后注定也会是一国之主,但起码目前,他还只是一个地位比较高的王子罢了。 这褚国竟然如此不给靖凰郡主面子,迟迟不到不说,居然还派出一个王子来参加宴席! 所有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想要看看靖凰郡主对此是什么态度。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即便是听到褚国来的是储王而非国主,靖凰郡主的表情也十分淡定。就好像之前姬宇文出言不逊那样,靖凰郡主始终维持着脸上得体的笑容。 待那门房之人登记好褚国的储王,与朱国国主的礼单之后,两人便一左一右地进了郡主府,朝宴席的场中走来。 靳宛就站在那里,没有像龙大将军到来时一样主动上去迎接,反而是等着他们走到自己面前。 “褚贤见过靖凰郡主。”褚国的储王彬彬有礼地拱手问候,轻含微笑说:“父王今日身体不适,这才让褚贤代替他前来,郡主万勿见怪。” “此事本王可以作证,褚国主偶感风寒,这才让褚贤王子前来参加郡主宴席。” 不管褚国国主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这表面功夫须得做好。 这番说辞听起来并没有漏洞,外人也不可能真去褚国的别府探听虚实,靳宛就更不可能当众质疑了。 浅浅笑了笑,靳宛善解人意地道:“褚贤王子能来已是意外之喜,何来见怪之说?” 褚贤与朱国国主一听,俱是会心一笑。 果然,这个靖凰郡主还算“识趣”,聪明的没有深究事情的真假。 彼此眼中俱是同样的意思,然而紧接着,两人就听见靳宛语气为难的声音:“只是,原本本郡主便为王子备了席位,眼下……也只能烦请褚贤王子与众王子们同坐一桌了。” 也就是说,首席没有褚国的座位。 可这不能怪人家靖凰郡主,是你褚国自己不重视这场宴席,直接派出一个后辈前来。就凭一个褚贤,还不够资格同龙大将军,以及首席之上的其他客人同桌。 褚贤虚伪的笑容逐渐开始皲裂。 看着靖凰郡主那张年轻青涩的面容,褚贤很难相信,这是对方故意给褚国的难堪。可如果不是这样,靖凰郡主怎么会说出如此“煞风景”的话。 “怎么了褚贤王子,是本郡主的安排有何不妥么?”靳宛摆出一副关切的面孔。 褚贤还能说什么呢? 龙大将军此刻就坐在首席的首座上,他褚贤有这个胆子,说出与龙大将军同席的话么? 本来他们想的是,到时候就算靖凰郡主心下不悦,也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毕竟她只是平民出身,等同于一夜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 如此巨变,只会让靖凰郡主心下惶惶。她应该清楚自己在帝都没有立足之力,自然就该晓得,褚国是她惹不起的存在。 然后,靖凰郡主当然会让褚贤坐在首席。那时,即便是龙大将军也无法说什么,如此还能让褚贤多了一个同龙大将军攀谈、结交的机会。 结果世事难料…… 这靖凰郡主也太耿直了! “郡主说笑,褚贤自是没资格与龙大将军以及诸位国主同坐首席的。”褚西挤出一个微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 靳宛当即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那,褚贤王子请吧!朱国国主,还请你上座首席。” 这么一来,一拨人便被分成了两队。原本在进郡主府时,褚贤还能同朱国国主并行,可如今,他却只能同朱国的王子走向同一桌。 想到此,褚贤袖下的拳头悄然握紧,心中满是不甘以及对靖凰郡主“不识相”的迁怒。 另一边,送走了褚国和朱国的宾客,靳宛转身就是冷冷勾起唇角。 想给本郡主来个下马威?也不怕搬起石头砸断自己的脚! 那鸿铭本就是得了褚国国主赠予的请柬,才能有幸参加今日的盛宴,因此方才他便跟在褚贤身后。 自然而然,鸿铭也见到了褚贤气得隐隐发青的面色。 第544章 惊艳 第544章 惊艳 鸿铭对那些人下达的命令,是让他们在宴席进行到一半时动手,所以现在时间尚早。 最后来的是敖墨,以及一个好吃的敖钰。 两大皇子相伴出席,即便太子爷没有来,也给足了靳宛面子,让宴客们心中对靳宛的重要程度,不得不又往上抬了一层。 宴席正式开始之前,是有节目表演可看的。在宴席现场搭建了一个高台,宴席前一个时辰,那上面的节目就开演了,这也是为了让那些提前到来的宴客,不会在等待的过程中感到无聊。 待得所有人到齐,高台上的节目也渐趋尾声。这时,不知何时悄然离开现场又重新返回的靳宛,已经换上了一袭瑰丽长裙,并且很明显地精心装扮过了。 等舞台上的节目收尾了,表演袖舞的舞姬尽皆退场,众人便发现那靖凰郡主款款登上了高台。 此刻的靳宛,身上穿着的是用桑蚕丝绸缝制的衣裳,那柔软的布料上绣着盛开的牡丹,淡粉的色泽衬得靳宛肤色如雪。一头乌黑光泽的长发高高挽起,插着精致的步摇和金灿耀目的簪子,鬓边垂下两绺青丝,为正逐渐褪去青涩的少女面容,平添了几分妩媚。 少女眉心处垂下一朵艳丽的金牡丹,而在皓白的脖颈处,少女则戴着一条闪着银光的锁骨链,与耳朵上那对纯银牡丹耳环是配套的。 当她站上高台时,微弱的日光便在她身上,折射出闪亮的银光,炫目,且夺人心魄。 再加上那张略施粉黛的俏丽容颜,正呈现一抹迷人的嫣红,显得少女郡主娇羞可人,看得台下众多青年男子微微一滞,连手中的酒杯拿歪了都不自知。 ——这个气质高贵宛如出尘仙子的女子,跟刚才那个气息温和、平易近人的少女,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只不过是略微打扮了一番,温和可亲的靖凰郡主,就一跃变成了让人可望不可即的清冷仙子! 这种转变不是相貌上的,而是气质上的。而在这帝都之中,长得好看的女子太多了,所以光是长相出众已经吸引不了人们的目光。只有那些气质独特的女子,方能让帝都的贵公子们念念不忘。 诚然,靳宛今日这副扮相,已经成功虏获了台下众多高高在上的公子,那一颗见美则爱之的心。 敖墨同样也是两眼发光地望着高台上的靳宛,可他心里想的,却是:可怜的皇兄,谁叫你不来,错过这一幕真是可惜了。 “啧啧……”心有所感的敖墨赞叹出声,很是骚包地顶着寒冬腊月的冷风摇着玉扇,自认为十分潇洒地说话:“靖凰郡主隐藏得可真够深的啊,居然有如此本钱,也不早点拿出来让我等欣赏。” 龙烨收回视线,瞪了他一眼,“二皇子慎言,此话实乃无礼之举。” 未来皇嫂是能拿来调戏的吗?也不怕被你皇兄拆了你的收藏室! “可是二兄,”敖钰低着脑壳凑近,很小心地告诉敖墨:“在巽京时,阿钰便见过皇嫂盛装的模样了,她当时穿的是跟母后很像的服饰,简直美得让阿钰险些窒息……” 敖·正太·钰自动忽略了他还因此一见面就扑到靳宛身上,抱着她直喊“母后”的囧过程。 “今日靖凰在府中设宴,诚邀诸位贵客前来参加,在此,靖凰须得诚心感谢诸位拨冗到场。” 敖墨等人的交谈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而在靳宛开口之后,他们便停止了交谈,专心地看着台上的靳宛。 靳宛说到这里时,微微欠身行了一个致谢礼。 旋即,又继续说道:“府上备有薄酒,今日诸位贵客大可开怀畅饮。有了美酒,佳肴自不可缺,这一点也请诸位贵客放心,郡主府最不缺的便是美食。” 说罢,靳宛便拍拍手。 登时,一列列奴仆端着一个盛着汤底的鸳鸯砂锅,鱼贯而出。每一个拿着鸳鸯砂锅的奴仆旁边,都跟着一个拿着特制炭烧炉的奴仆。 当奴仆将炭烧炉和砂锅放到桌子正中后,这些达官贵人们才知道,原来桌子中央那个凹下去的洞,是拿来做这种用处的。 如此,就不用担心客人会被炭烧炉烫到了。在炭烧炉的一侧,还有一个开口可以用来加炭,十分方便。 “此乃烫锅,不过靖凰在那基础上做了一些改进,如今靖凰更喜欢称其为‘火锅’。诸位贵客或许未试过如此新鲜的吃法,那也不必担心,靖凰已经吩咐了奴仆在旁,将火锅的吃法告知诸位。” 靳宛顿了顿,看着台下众人或惊奇或怀疑或跃跃欲试的表情,等着他们消化自己的这些话。 然后,靳宛又拍了拍手。 这一次,奴仆们就将所有的菜都送了上来:总共十五桌,每一桌十人,每一桌先送上的都是两只片好且摆盘精致的烤鸭,以及切好的叫化鸡;还有各类蔬菜、肉丸、虾饺、牛肉片、羊肉片、毛肚、鸭肠等等。 而在宴席场地中间那片空地,也被人抬了四五张长长的桌子上来,拼在一起,上面摆放着火炉和特制的平底煎锅,旁边放着许许多多的盘子、黑胡椒汁、番茄汁以及腌好的牛排、羊排。 长桌的另一边,则是蒜泥、香葱末、辣椒末、碎花生、香油、香醋、盐等诸多佐料。 “除了桌上的美食之外,诸位也可以同伺候的奴仆交代,由奴仆去取来大厨们现煎的牛排、小羊排。牛排和羊排皆由奴仆代为切好送来,不过若有人想要自己尝试使用刀叉享用牛排,也可命奴仆去取刀叉。” 牛排有t骨牛排和眼肉牛排这两种肉质上等的,羊排也是选用羊身上最好的部位来做原材料,把握好火候煎成再淋上酱汁,那口感绝对是一等一的棒! 为此,靳宛不惜花重金请来了帝都中厨艺最精湛、经验最老道的那几位大厨,带领他们苦苦训练了好几个时辰,这才能够确保每一份牛排、羊排的品质。 为了这场宴席,靳宛可谓是殚心竭虑了,不仅下了重金打造附和要求的桌子、炭烧炉、平底锅、夹炭的火钳,而且还让人打造了几十副纯银制的刀叉! 简直壕到没朋友…… 第545章 家宴 第545章 家宴 正如靳宛先前所料,这样新奇的美食,很轻易就勾起了众人的兴趣。 所以等靳宛一说“请诸位尽情享用”,那些人便都行动起来了! 由于火锅还没烧开,所以大部分人都是开始吃桌上的叫化鸡和北京烤鸭。今日的火锅与烤鸭,其实可以说是两种口味的代表,前者是嗜辣之人的心头好,后者则是嗜甜之人的心头好。 整个帝国的大部分人都是喜欢吃辣子的,但是太子爷是个例外。而在整个帝都之中,像敖千这样的例外也不在少数,故而靳宛做了两手准备,其实正好解决了客人口味分歧的问题。 吃火锅的蘸料有奴仆指导,北京烤鸭的吃法也有奴仆示范,是故客人们也就只有在最初觉得不适应,后面就迅速上手了。 恰好此时牛排和小羊排也煎好了,于是便有客人抱着尝新的心思,让奴仆去拿…… 这一边,靳宛发现众多宾客的表情渐渐松快,都在大快朵颐了,才放心地走到首席,在敖钰身边坐下。 首席这一桌的客人,有龙大将军、敖墨、敖钰,五大王国中的翟国、焱国、淄国、朱国国主,再加上靳宛和乌国国主,还有靳海。 ——没错,连靳海也被靳宛请上桌了。 此刻,靳宛就坐在靳海和敖钰中间。尽管靳海现在得了失心疯,可是他不说话的时候,基本也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举动。除非是像之前靳宛被带到东宫养伤那两日,靳海迟迟见不到孙女,情绪才会反复。 虽说没有在所有宾客面前,介绍靳海的身份。但这并不是说,靳宛担心生病的爷爷会让自己丢脸,而是不想给爷爷增加负担。 何况,只要让首席的这些客人知道爷爷,想必过不久,大家也都知道爷爷的存在了。 是故靳宛一落座,又与众人打过招呼后,便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爷爷。目前爷爷生病了,若对诸位有何不敬之处,还请诸位看在爷爷非是有意之故,能够见谅。” 听了靳宛的介绍,众人才知道这位老者的身份。刚刚看见五皇子和二皇子对老者言笑晏晏,态度十分亲近,还以为这是两位皇子的哪一位长辈…… “咳咳,原来是靖凰郡主的祖父大人,方才是本王失礼了。”淄王紫轩抚着粗短的胡须,含笑主动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靳宛回以微笑。 旋即道:“靖凰初来帝都,今日准备的这些美食,也不知是否合诸位口味,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仍是请诸位贵客海涵。” 几个国主自然是连连客气:“靖凰郡主谦虚了……” 话毕靳宛便陪着这一桌人用膳。几人看她对靳海照顾得无微不至,也渐渐明白这位靖凰郡主,虽然年纪尚轻却很懂事,尤其是在孝心这一块,不比任何人弱。 时间一点一点推移,由于此次郡主府的宴席准备得实在妥帖,故而吃得宾主尽欢!那些有幸跟着主子来参加宴席的随从,也在郡主的安排下,在与宴席现场有些距离的别院,享受起了这饕餮美食。 本是寒冬腊月,然而众人却吃得浑身暖洋洋的。在火锅可以开吃之前,众人便吃了烤鸭、叫化鸡、羊排和牛排。等火锅好了,冷掉的烤鸭和叫化鸡便被撤了下去,然后宾客们就转为吃火锅。 中途也会有热乎乎的新烤鸭、新叫化鸡被端上来,然后只待这两样食物冷掉,又会被再度撤下去。 总之,绝不会让客人们吃冷食物。 这也是为何宴请一百多人,靳宛却要准备一百只烤鸭和一百只叫化鸡的缘故。 渐渐的,宴席已经即将步入尾声。 原本在一开始,鸿铭也因为郡主府的美食新奇又诱人,所以敞开肚皮来享用食物。但随着时间过去,迟迟未发现郡主府有任何动静的鸿铭,开始平静不下来了。 ——怎么回事,不是吩咐他们在宴席进行到一半时动手么? 鸿铭的心逐渐变得不安,不由得暗道:莫非是计划出了纰漏? 他绝不会怀疑是“刀”没有按照自己这个主人的命令行事,因而眼下这副情况,要么是郡主府的保密措施做得太好,要么就是“刀”的行动遇到了阻碍…… 两种可能性,前者意味着计划成功,只是消息没有传到宴席上来。后者却意味着一个很坏的结果,坏到鸿铭根本连想都不愿去细想。 同一时刻,褚贤狐疑的目光看向鸿铭。 父王只道这个鸿大人虽然如今的地位并不是很高,但他却是一个值得拉拢之人,故而也不吝啬于对鸿铭释放“善意”。然而褚贤却看不出来,这个鸿大人到底哪里值得父王如此高的评价? 方才宴席之前,鸿铭悄然打量了自己的那几眼,他以为自己没有感觉,可是这一切都被自己收进眼底。 而此刻,鸿铭又仿佛心不在焉,心情已不复初始那般高亢,这又是为何? 难道…… 这一刻,褚贤忽然想起昨日收到的消息。 好像昨日鸿铭一早便带着手下到郡主府了,听说离开时,鸿铭那手下并不在。莫非鸿铭这心不在焉的模样,是与那名手下有关? 想到此,褚贤忽而来了一丝兴趣,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楚鸿铭与这郡主府的恩怨。 只待他们从此地离去,褚贤便能寻机向鸿铭打探消息了…… 就在鸿铭心神不宁之时,靳宛却是老神在在。这首席之上,龙大将军和靳海都能算是靳宛的“长辈”,而敖墨与敖钰又是靳宛的“兄弟”,是故对这些美食最熟悉的靳宛,根本毫无压力地为几人服务。 此时此刻,靳宛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不论他们是不是觉得自己谄媚,靳宛都不会放在心上。 那样子就好像他们是一家人在进行家宴,而四个超等王国的国主,则完完全全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给挡在了外面…… 比起四人,风修的感觉好很多,毕竟他也是靳宛的熟人兼“长辈”。只是他无法像那四人一样,坦然接受靳宛的照顾。 第546章 人心 关系较好的焱国国主与翟国国主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那种“懵逼”的情绪。 朱国国主诸慕枫那张,习惯了对褚国国主谄媚而笑的脸上,则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意味。看着靳宛的一举一动,就好像看到了“同道中人”。 换言之,诸慕枫俨然也认为靳宛这是在讨好两位皇子和龙大将军。 故而难怪诸慕枫会想,原来这个靖凰郡主跟自己一样,都是靠着这份“努力”,才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否则就算是以帝君说的那些理由,压根无法让人信服。 敖钰是那种不会掩饰的人,尽管在敖墨的一再叮嘱下,他必然不会当着外人的面,直接唤靳宛“皇嫂”。可是他言行之中对靳宛的亲近与喜爱,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 这也导致了四个国主越看越觉得一头雾水,只以为这个靖凰郡主魅力巨大,连五皇子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收买了! 此时,除了四个国主之外,其他桌的客人们,不少都看到了敖钰的举动。于是从这一刻起,许多人心里都开始萌生了一个念头:这位靖凰郡主,最后不会变成帝国的五皇子妃吧? ——不得不说,从某个方面来说,众人的想法真相了。 只是,将那个“五”换成“大”,那就完美了。 酒过三巡,众人都已吃饱喝足。 发现九成九的人都已放下了筷子,靳宛便再度站上了高台。 一见靳宛此举,众人便都认真地看着台上的她。 “今日午宴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位贵客原谅一二,靖凰在此感激不尽。”开头说了一句场面话,然后靳宛又说了一些类似感谢众人到来的话。 便在靳宛这些场面话结束之际,奴仆章癸忽然匆匆走上高台,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靳宛低语一阵。 眼见靳宛眉头微微蹙起,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一些好事者便开始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好整以暇地等着这位郡主告诉大家发生了何事。 而那厢心里有鬼的鸿铭,却是神情一动,目光闪烁不定。 褚贤无意间留意到了鸿铭的表情变化,心思跟着转动起来:难不成是…… 待那章癸退下,众人望着台上的靖凰郡主一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禁愈发好奇。 但是谁也没有贸贸然开口,直到龙大将军沉稳的声音响起。 “靖凰郡主,何事让你如此心神不宁?” 靳宛面上一副忧心忡忡、悲伤难过的神情,失落地讷讷道:“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郡主,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如今有这么多人在场,郡主遇到何难题不妨说来听听,若我等能够帮上忙的,便是看在今日这场宾主尽欢的宴席上,我等亦不会推辞。”早已受到叮嘱的敖墨,此时十分配合地“好言相劝”。 众人一听皆是神色莫名,但二皇子这话极有道理,也没人能够反驳。 是故场中众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全都低低附和:“是啊是啊……” “没错,郡主便请直言罢!我等虽然能力薄弱,但一般的小难题,还是难不倒我等的。”有心与靳宛交好的淄国国主紫轩,很是上道地说。 这话说得就非常谦虚了,在场哪个不是心里清得跟明镜似的明白人,一听紫轩此话,便知晓这位淄国国主是在向靖凰郡主递出友谊的小绳绳。 只待靖凰郡主握住绳的那一端,紫轩国主便要同靖凰郡主建立起超越年龄的“友谊”了。 “的确,靖凰刚刚听到了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靳宛情绪“低落”地说,“今日靖凰本意是想同众位表达善意,因而在准备这场宴席时,花了十二分的精力。 “却不曾想,竟有人趁着今日宴席人多,派了杀手潜入郡主府……” 听到靳宛前面两句话时,不少人还在连连点头。可听到最后一句话,大家的脸色就变了。 其中尤以龙大将军为甚! “什么!?竟有如此胆大包天的匪徒!”龙烨气得几欲拍桌而起。 龙大将军的威势不是靠名头堆起来的,而是靠他在战场上建立的赫赫战功一点一滴积累的。平时只要龙烨在战场上发怒,那必定是敌军尸横遍野的结局。 因此众人当场就被龙烨震住了,场中一时寂静无声,谁也不敢发出半点杂音。 半晌,靳宛方才缓缓道:“大将军请息怒,尽管有杀手潜入了郡主府,可郡主府并无伤亡。只是,靖凰不知自己初来乍到,是在哪里招惹了恶徒惦记?更不知对方入侵郡主府所为何事,生怕是有人看准了今日郡主府有诸多贵客,不怀好意想要……” 说到这里,靳宛适时停了下来,给众人留下一个想象空间。 如果说就在前一刻,郡主府遭杀手潜入之事,还只是郡主一个人的事。可是在听过靳宛的未竟之意后,众人便有些心思浮动了。 照靖凰郡主的说法,难不成,是有人想对他们这些宾客不利…… 在场的这些人中,基本上每个都有自己的仇人,所以就算是被仇家寻上门也不稀奇。只是对方会在郡主府的宴席之上动手,就十分出乎他们的意料,所以他们也仅仅是怀疑,并没有就此下结论。 纵然如是,也足够了。 而心中知道真相的鸿铭,在听到靳宛给自己戴上的“罪名”时,整个人就彻底懵逼了。 什么鬼,我不过是想派几个人到郡主府后院解决鸿羽,什么时候跟这些贵客扯上关系了? 鸿铭心中有苦说不出,这个靖凰郡主不但喜欢不按常理出牌,还他娘的特别喜欢阴谋论啊!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才几岁的丫头啊,脑袋瓜子就装了这么多的阴谋诡计? 这下鸿铭是真的担心了。 如果被查出今日的杀手是他派来的,那么到时候不管他如何解释,在听过靖凰郡主方才的话之后,这些大人物都会对他不满甚至是发怒。 因为没人喜欢生命受到威胁,特别是向来身居高位的大人物们,何况“威胁”他们的还是一个他们不放在眼里的“小人物”。 他们只会觉得,不管你跟靖凰郡主有何恩怨,也不该在他们面前使手段,将他们也牵连其中且让他们心生不安。 那样,很容易会让人“恼羞成怒”! 第547章 轰动 要是这个插曲发生的时间在宴席中途,那么这些人的心理活动便跟现今不同了。 因为宴席中途得知这个消息,只会让人将怒气发泄在靳宛这个主人身上。 一来,是因为他们用膳的兴趣正浓,却被打扰了兴致,那么在找不到罪魁祸首的情况下,便会认为是郡主府的防护措施太差,导致被人潜入进来破坏宴席,这当然就是宴席主人的过错。 二来,是因为他们吃的东西不多,没有满足口腹之欲的前提下,对这场宴席的满意值也就不高。这个时候出事,大家只会将自己置身事外,好整以暇地看靖凰郡主的笑话,却不会帮她什么。 然而现在,宴席已经结束了。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才享用过一顿美味的盛宴,个个都被美食填满了胃,心里全是对食物的满意和对靳宛的好感,这个时候郡主府出事,他们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助郡主调查真相。 再加上靳宛刚刚的那句话,让不少人都觉得这件事或许是跟自己有关,故而在对那幕后主使者心生怒意的同时,也会对靳宛产生一丝愧疚。 他们会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是自己的仇家来寻仇,那么这件事便是自己牵连了靖凰郡主…… 如此一来,同样的事情在不同时间段发生,也就轻易造成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效果。 而这种效果,完全不是鸿铭想要看到的啊! 鸿·真·幕后主使者·铭简直欲哭无泪,感觉自己此刻变成了一个哑巴,还吃了一大坨黄连,苦得他无处可说。 最后宾客们在靳宛一再保证侵入者没来得及做什么,便被郡主府的守卫给拿下后,才勉强止了怒气。 此事也让某些有心之人明白,别看这郡主府表面上防守松懈,但其实它是外松内紧!就算你派人潜进了郡主府,那也无济于事,郡主府内部的守卫可比外面的强多了。 否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他们这些宴席上的人却是没有受到任何打扰? 想到这里,有人忽然灵机一动,问道:“郡主,既然你说已经擒下了入侵者,可否让我等一观?” 刚才众人没想到,可这会儿,也有些人开始怀疑靳宛的说辞。说有侵入者的只是靖凰郡主一个人,是真是假他们也不知道,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们不能就凭郡主的一面之词便胡思乱想。 甚至,还怀疑到了是仇人来找自己寻仇,这个天方夜谭的可能性上。 这个要求很合理,靳宛也不推诿拖拉,直接让章癸命人将生擒的侵入者带上。 一共八个黑衣人被带了上来,本来蒙在他们脸上的面罩,已经被靳宛命人摘下。 同时,众人只听靳宛道:“方才本郡主便有意让诸位贵客认认这些胆大包天的匪徒,只是担心提出来,会让诸位觉得靖凰无礼……” 说着就见台上的女子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众人:“……” 除了鸿铭,自然是没人认得这些人,而对此事,靳宛和当事人都是心知肚明。 此举意在震慑鸿铭,让他以后乖乖的不要搞小动作。而且靳宛也不认为,就凭这几个人,便能够给鸿铭定罪。 毕竟鸿铭此人小动作不断,背地里收买了许多帝都的高层人物,若是此时便对付鸿铭,只会让那些与鸿铭交好的大人物产生危机感,以及对靳宛的排斥。 更会让人觉得,靳宛是一个不安分的人。明明只是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子,就算是被封为了封号郡主,也不能这么肆意妄为。 如此,对靳宛毫无益处。因而不到万不得已之时,靳宛不会跟鸿铭撕破脸皮。 这也是靳宛刚刚为何,半点不提鸿羽与自己过节的缘故。 否则,一定会有人抽丝剥茧,猜到派人到郡主府的是鸿铭,也会让鸿铭被推到风口浪尖。 这也算是靳宛对鸿铭,传达一种“善意的信号”。她想要告诉鸿铭:你别再妄想搞小动作了,没用的。本郡主无意与你为敌,只要不来招惹本郡主,此事便就此作罢。 因此在龙大将军二度发话,内容大意是要回宫奏请帝君彻查之事时,靳宛反而是开劝了。 “还请诸位不要将此事传扬出去。” 此话一出,不但是龙大将军愣住,就连那些宾客们以及鸿铭,也是不解地看着靳宛。 只见台上的女子委屈的神情略缓,目光清澈地望着他们,声音轻柔却坚定地道:“靖凰自知在朝会上蒙受帝君厚爱,得以让帝君御封为郡主,定会让许多人质疑靖凰不配君恩浩荡。 “因而,会有人对靖凰心生不满,继而做出今日之举,也非是不可理解。靖凰自幼便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想要什么,就得拿自己的努力去换取。 “是故,靖凰不怪那些对自己或是质疑或是不满之人,靖凰会通过自己的行动,来让他们明白,帝君的决定绝对不会错!以帝君的英明,他绝不会让一个平庸之辈成为帝国数百年来第一位封号郡主。 “在此,靖凰想要请在场的诸位做个见证,给靖凰两年时间,两年之内,靖凰定然会证明今日所言!也因此,靖凰无心追究今日之事,不过想请那些对靖凰心中有怨之辈,给靖凰一点时间,亦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不要在帝国之中同室操戈,这对帝国发展大计无益,对你我亦是无利。” 在这个世界里,虽然身份高贵的女子有千千万万,武力超群的女子也并非没有。 然而,却从来不会有哪个女子,敢在整个帝国近百位最高层的大人物面前,井井有条、从容不迫地告诉他们:我能向你们证明,我不是一个靠着运气“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平凡女子。只要你们给我、给自己一点时间,一定会看到,我能在整个帝国大放异彩! 这是何等令人意外的言论! 又是何等让人惊奇的自信! 更是何等令人敬佩的魄力! 就凭靳宛带来的种种震撼,这一刻,现场的百位一方霸主回神后,尽数情不自禁地想为台上,那名光芒万丈的少女喝彩。 刹那间,掌声如雷! 第548章 记恨 郡主府的宴席,在轰动的掌声中,完美落幕。 无论当时众人是否由衷相信靳宛的言辞,但就冲着靳宛的这份自信和勇气,他们就不吝啬自己的掌声。 再者,经过宴席之后,众人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位靖凰郡主的独特之处去。同样的食材,可是经过靖凰郡主妙手料理,就变成了闻所未闻的美味吃食。 除此之外,宴席当日靳宛换上的第二套服饰,那些眼力不凡的大人物们,自然已经发觉衣裳的布料非同寻常。 再联想到朝会当日,乌国献上的贡品之中,那个名为“桑蚕丝绸”的贡礼,靳宛那身品质极佳的衣裳来源便有了解释。 这次的宴席办得很成功。 所有人离开郡主府时,都对这个靖凰郡主刮目相看。就算是褚贤,也不由得对靳宛生出一分欣赏,这份欣赏无关情爱无关立场。 估计不爽的,也就只有鸿铭一个人。 与宴席上的其他人不同,鸿铭听完靳宛的那番话后,没有什么动容,反而是有种诡异的恼怒。 靳宛的种种表现,皆让鸿铭感到自己不如这个少女。尤其是靳宛的所作所为,更让鸿铭断定她是一个心机深沉之徒,如此说法不过是想要攻心为上。 或许,靖凰郡主的本意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 抱着如此想法,当鸿铭跟随褚贤一行人离开郡主府,并接到褚贤的邀请时,鸿铭不得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找了个借口推辞,只说今日身体不适改日再登门拜访。 尽管朝会已经结束,但以往在朝会之后,帝都依然会有一些活动。所以距离帝都不远的王国使者团,都会选择在帝都多逗留一段时间。 褚国自然是在其列,故而鸿铭也不担心错过了这次,就没有下一个与褚贤结交的机会。 回到府中,鸿铭的表情立刻变得阴沉无比。 然而最糟心的事情不止如此。 “大人。” 当鸿铭回到自己房间,一个人忽然出现在房中,跪在了鸿铭面前。 心情压抑的鸿铭听到声音,立即转过身去,恶狠狠地瞪着说话之人。 “今日是怎么回事?!” 此人,正是他派去郡主府刺杀鸿羽的“刀”之一。 “大人,我们遭到了埋伏。”那人答道,语气平平没有波澜。 鸿铭面色骤然一狞:“埋伏?” 他压抑着胸口的怒火,冷着声道:“将你们在郡主府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知本官!” “喏,大人。” 那人稍稍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详细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本来我们按照大人的吩咐,在宴席正式开始之前,便潜入进了郡主府,并在囚禁目标人物的房间周围藏好身形,等待时机到来。 “那个时候,我们能够百分百保证任务能够完成,因为在目标人物周围看守的,只不过是一些比较强壮的奴仆,并没有武功在身。 “可是,没想到当我们在约定好的时辰,将那些人都迷晕,正欲对目标人物动手之际,忽然从四周冒出了一帮深身手鬼魅的黑衣人!” 说到这里,此人停住了话头,语气充满了苦涩。 “大人,原来早在我们进入郡主府的那一刻,我们就被人盯上了!郡主府根本早就设了一个圈套!虽然不知道这个圈套是不是针对大人,但小人能够肯定,郡主府早有准备,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强,小人几个压根不是他们的对手!” 所以,最后其他人都被生擒了。就剩下他一个,趁乱逃了出来。而且,尽管当时看起来像是他幸运逃脱,可如今回想,他却觉得那是郡主府的人,故意放他离开的! 以鸿铭的精明,自然不难猜出这层关窍。 “砰!” 鸿铭一掌拍在木桌上,怒不可遏地低吼:“那个靖凰郡主,果然是针对本官!她早就猜到本官有把柄在鸿羽手上,所以设好了圈套,让本官去钻!今日宴席之上,她还在这么多大人面前,让本官丢尽了脸面!” 说什么无心追究,这个虚伪的、可恨的平民!他鸿铭为了走到今天的地位,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和代价,如今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给耍得团团转! 心性多疑的鸿铭,此时甚至开始怀疑,这个靖凰郡主是不是早就看自己不顺眼,所以在蔡府之事前,她就针对自己设了圈套?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愤怒,鸿铭此刻已经不仅仅是对靳宛不满,而是转为对靳宛的记恨与迁怒。 这种念头来得毫无预兆,并且毫无逻辑,可鸿铭却自以为聪明的猜到了真相。 也因此,鸿铭不得不改变对靖凰郡主的策略。 他面沉如水,掰着桌子的一角,用力得恨不得将它掰下来,口中满含恶意地冷笑道:“既然你做初一,便不怪本官做十五!不管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妖孽,本官也要让你知道,得罪本官,就算你是郡主,下场也会很惨烈!” 鸿铭并不是一个只知道蛮干、冲动的人,他很能忍。所以即使在靳宛一事上,他的心性已经扭曲,鸿铭也能面不改色地做出违背心意的事来。 比如,将自己立命的根本拱手让给靳宛。 只是,他鸿铭的便宜不是这么好占的!为了暂时稳住靖凰郡主,他愿意舍弃酒楼,但总有一天,他会让靖凰郡主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此时此刻,靳宛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妥协”看在对方眼里,居然变成了另一种“威胁”。 有道是心思狭隘之人看人都是透过门缝看的,凡事都会将别人,想得和自己一样卑鄙无耻,这是旁人无论如何也扭转不了的性格。 是故,心宽的靳宛还以为鸿铭已经识趣了,也就没有再把他的事放在心里。本来索要酒楼,也不过是想小惩大诫,让鸿铭明白在她面前耍心眼,只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才不是像鸿铭想的这样,真心想占他的便宜,或者故意跟他作对。 只是,在晚上收到鸿铭的书信以及酒楼的地契之后,靳宛也没想过要将酒楼还给他。 这不仅是因为鸿铭在信里充分表明了献上酒楼的必要性,以及交好的想法,甚至表达出一种,“如果你不收下,就是还怪我”的意思。 同时,也是因为,靳宛发现自己的资金有些捉襟见肘了! 第549章 误会 要问靳宛为什么会在短短几日,便资金不足了呢? 这还得从这场大手笔的宴席说起。 宴席最重要的作用,是让靳宛对帝都的物价,有了一个很清晰的认识。 在靳宛的计划之中,之后的两年里,要在帝都建立酿醋坊、酿酒坊,还要买下两个商铺、一家酒楼。其中,一家商铺用来出售香醋、烧酒、白醋,一家商铺则做成布庄,专门出售桑蚕丝绸及成衣。 此外,靳宛那五百顷的领地还要处置,目前靳宛心里,已经决定将领地建立成桑蚕丝绸的出产地。 也就是说,靳宛需要从靳家村移植一批桑树过来,然后将桑树种在领地。这其中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并不是一个小数目…… 原本帝都的环境未必适合桑树生存,否则帝国也不会数千年都没人发现桑蚕丝。可现在靳宛有了培养液和催生液,想要在哪里种桑树就在哪里种,而有了桑树,桑蚕自然能养活了。 好在培养液和催生液的数量是不限的,只要靳宛有足够的积分,便能兑换足够的培养液和催生液。 只是不知道为何,自从上一个任务完成之后,长安君迟迟没有发布新的任务。靳宛不止一次查看过系统界面,但是却没有发现“未完成任务”。 除了这些地方需要银两,靳宛以后还得养活一千个奴仆呢!尽管有帝君赏赐的米粮,可那二百石粮食也坚持不了多久,何况靳宛还对奴仆许诺,会给他们发月银…… 郡主府里,拿着鸿铭的书信一边看一边思考这些事情,靳宛感到脑壳儿一阵一阵的痛! “钱啊!真是不够花啊!帝都物价太贵了啊!十万两黄金看似很多,但想要做好这么多事情,那也不太够啊!” 嘴里如此念叨着,靳宛颓丧地趴在桌面,抱着脑勺开始烦恼。 一旁正在用靳宛教过的现代算术法,努力算着这几日府中开支的沈玉溪,闻言多想扔给她两团“棉花球”。 “帝君才赏了郡主府十万两黄金,你用不着做出这副自己很穷的样子吧?” 对于靳宛的烦恼,沈玉溪是无法理解的,因为他压根不知道靳宛脑子里的想法有多么“惊为天人”。 “你懂什么,钱永远是不嫌多的,不管多少银子,本郡主都自有它的去处。”靳宛直起身,揉着太阳穴嘀咕道,“不管是酒楼还是商铺,前期都需要不少投资,而且短期未必能够回本。可是其它地方对资金的需求不会断,如果不能及时填补资金的空缺,本郡主就要破产了!” 此话一出,沈玉溪再也忍不住,冲靳宛翻了两个白眼。 然后语气充满鄙夷地道:“掌柜的,你怕不是傻了吧?虽然咱们现在在帝都,可是乌国之内,你还有许多身家产业好吗!虽然帝都物价确实高得离谱,可是咱们乌国的产业也在持续发展,加起来一个月也有个一二百万两白银的收入,真不懂你到底是在烦恼什么!” 在沈玉溪看来,靳宛是最没资格哭穷的人,没有之一! 只要帝都的金达记开起来,一个月破千万两白银的收入,那是妥妥的!帝都可不像是小小的乌国,这里不仅非常繁华,而且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周围还有五大超等王国拱卫! 烧酒和香醋都是金达记特有的商品,不愁没有销路,就怕到时候会供不应求……所谓财源滚滚,那不是一个形容词而已,沈玉溪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将是靳宛的人生写照。 想想沈玉溪都要嫉妒自家掌柜了,于是哀怨的目光投了过去,幽幽开口:“掌柜的,我要涨月银……” 沈玉溪忽然来了这么一句,靳宛先是一愣,紧接着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对这个头号助手,靳宛貌似真的不够厚道……用前世的话说,沈玉溪简直就是廉价劳动力,给老板创造的价值与他自己获得的利益,完全不成正比。 “咳咳,这个是我疏忽了。”靳宛挠挠下巴,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尴尬地笑,“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的月银就改为底薪加提成模式吧~底薪三千两,提成是金达记总盈利的百分之二。” 几家金达记加起来,每个月盈利总有一百多万两,百分之二也有个大几万两!这个数目,比得上一些富商之家数月的收入。 所以别看沈玉溪一个月底薪的不高,可是加上这看似不多的提成,沈玉溪妥妥也是一个月入几万两的大款!这个数目,已经可以跟许多王国中的那些世家子弟,整整一个月的月例相比,甚至比一些地位稍差的世家子弟月例还要高! 这么一换算,靳宛还真没资格喊“穷”。 幸好靳宛名下商铺的账本不会泄露出去,否则被人知道靖凰郡主这么有钱,大概笑得脸都烂掉了也要觍颜来套近乎。 当然,靳宛这点资本在帝都还是不够看的。甚至是在高等王国之中,靳宛的财力也不算什么,除非这个白银换成黄金——月入一二百万黄金,那才叫了不得。 嗯,靳宛认为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以后一定会朝着这个目标努力靠近。 心中做完计较,为了表示与鸿铭“讲和”的意愿,靳宛投桃报李,派人给鸿府送去了很多金银财宝。尽管不是多得离谱,可最起码,全部加起来的价值,换取一座酒楼是绰绰有余的了。 靳宛以为自己的做法,一定能让鸿铭感受到自己的心意。然而靳宛不曾料到,她出手如此阔绰,反倒是让鸿铭愈加羞怒。 “这个女人,明明自己不缺钱财,却偏要霸占本官的酒楼!送来这许多东西,不是想向本官炫耀又是什么?明明本官已然委曲求全,她却如此作贱本官,实在蛇蝎心肠!” 尤其是里面有不少珍宝,都是他刻意搜寻而来,为了巴结某些大人而献上的礼物!没想到,今天郡主府设宴,那些大人却将自己送的礼物,当做贺礼献给了郡主府。 兜兜转转,珍宝又回到自己手中,可是鸿铭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他的出身比靖凰郡主的还要高一些,而且还拼搏了多年,如今却被这个小丫头轻易踩在脚下! 越想越气,鸿铭暗恨道:这个梁子,他们结大了! 第550章 统管 郡主府的宴席,不消几日便在帝都传遍。 主要是这一次的宴席,靳宛几乎请了帝都所有有分量的大人物。只除了帝君和几个王爷,或是因为身份金贵不便出席晚辈的宴席,又或是因为与靳宛不熟,而没有到场。 至于太子殿下,所有人都不认为他会出现在郡主府。 如果敖千真的去了,那才会让人震惊无比呢。 靳宛自觉目前麻烦已经够多,便不愿暴露与敖千交好之事,从而招来更多视线。 这也是为何敖千只在幕后帮忙策划宴席,却没有亲自到场的原因。 宴席结束后,又过了几日,帝君再度召集了众多国主。 此次,帝君要宣布的大事,正是帝国将要举办商会大赛。因此除了各国国主之外,帝君还特地吩咐,各国商会负责人也必须进宫。 如今靳宛身份今时不同往日,加上她本身就是乌国的商会总负责人,自然也跟着进了宫。 而且由于地位使然,靳宛所站的位置,竟跟敖墨和敖钰这两个皇子齐平,仅在几位王爷之后。就连五个超等王国的国主,也只能站在靳宛后面,这使得褚国国主褚瑾瑜神情冷厉,十分难看。 前些日子郡主府的宴席,这个靖凰郡主当众给了褚国难堪,今日政殿之上,他堂堂第一王国的国主,竟也只能屈于其后…… “今日召卿进宫,是有要事与诸卿相商。” 正在这时,帝君威严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褚瑾瑜的思绪。 褚瑾瑜当即收敛心神。 他对帝君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金黄龙椅之上的帝君。 “往年,吾皆会在帝都举办一个美食大赛,招揽天下厨艺精湛之辈。而今年,吾有意改一改这习惯,将美食大赛改为商会大赛,诸卿以为如何?” 关于帝君为何要时常举办美食大赛,不少国主都知晓内情。就算不明所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们也早就习以为常。 可这个商会大赛,本来只有各个王国偶尔会搞一搞,帝君可从没有提过要在帝都举办类似的比赛。 虽然感到疑惑,但也没人大惊小怪。只不过,他们不懂帝君此举有何意义? 总不能是像他们一样,目的是选出本国的商人代表,好聚齐政治、军事、经济三方面力量前往帝都接受检验,体现对帝国的忠心,以及对帝君的尊敬吧? 因为猜不透帝君的想法,所以一时间,并无人答话。 站在最前面的敖千与龙大将军,皆是早已知道内情的,此刻便没有发言的必要。 而在这两人稍落后一步的位置,并排站着三位穿着蟒袍、气质高贵的中年男人。 这三人,便是帝君剩下的几个兄弟。一个是三王爷靖安王敖煌,一个四王爷景岚王敖景,最后一个是六王爷京陵王敖夌。 帝君七个兄弟,如今数十年过去,大王爷死于战争,二王爷死于疾病,五王爷则是之前企图谋朝篡位被诛。 余下的这三位兄长,颇得帝君看重,只是为了避嫌不愿多掌实权,故而看似比龙大将军地位还要稍次。 商会大赛之事,三位王爷并不知情,今时闻得消息,便面露沉吟之色。 帝君视线锁定三王爷敖煌,“靖安王,你可有何见解?” 被点到的靖安王上前一步,态度谨慎地道:“举办一个商会大赛并非不是什么大事,但帝君早先便道此乃要事,说明帝君意欲举办的商会大赛有特殊目的。” 这番分析很是恰当,帝君满意地颔首。 随即又看向另外两位王爷,以目光示意他们补充。 四王爷敖景接道:“各大王国商会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将本国的经济力量凝聚,好方便管理。莫非,帝君如今有意在帝国建立一个总商会,统管……帝国经济?” “统管帝国经济”的说法一出,众多国主便是心中一惊。 尽管各大王国是围绕帝都而存在,是为帝都服务的。可是,每一国的情况都有所不同,以前帝国从来没有插手王国内部要务的意思,他们也习惯了如此。 如今,四王爷提出的这个想法,顿时让诸位国主感到措手不及。 对于景岚王的推测,帝君不置可否,神色如常地望着京陵王。 六王爷敖夌便硬着头皮走出来,“帝君的心思,臣难以揣测,只知若想建立起帝国的商会,必须要有一个极具号召力的领衔人物。 “而这个领衔人物,就算是帝国的高层也无法胜任,因为此人必须具备从整体上提升帝国经济实力的能力……恕臣弟无能,实在想不到帝国中哪一位能人有此才干。” 也就是说,帝君的想法是很美好的,但是基本实现不了。 之所以让三位王爷发言,其实是让他们代替帝君自己,以及代替众多国主,提出自己心中所想。 三王爷和四王爷所言,便是帝君意欲告诉国主们的。而六王爷所言,却是国主们的疑惑与不甘。 军事上不能自主便算了,可各国已经享受惯了经济自由的快乐,再让它们接受帝国的经济制约,那岂不是要了诸位国主的命? “诸卿之顾虑,吾心中有数。” 帝君目光沉着地望着众人,语调稳重有力,“然诸卿可曾想过,若有朝一日,整个帝国无论是哪一方面,皆能凝聚为一体,那么这朝会,可还有存在的必要?” 此话一出,众人俱是怔住。 靳宛平静地看着帝君,心里想的却是前世那看似和平,实则战争从未停止过的世界。 “尽管如今帝国的军事力量不弱,可帝国依旧受制于人,诸卿以为是为何? “威灵帝国之所以强盛,是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商队,整个帝国的经济都在顺畅地流通。可我隆凰帝国之中,唯有接壤的几个王国,方会小范围地进行交易,许多资源俱是浪费。” 帝君说话的速度并不快,每一个字像是轻轻在众人心中敲上一记,然后就了无痕迹。可等他整句话说完,众人却又不由得因此陷入沉思。 他们大概明白帝君想要说什么了。 但是,这件事真的那么简单吗? 以武为尊的帝国,真的有必要过于重视经济吗? 第551章 任务 众人还想听帝君说的更多,好为他们解答心中的疑惑。 可是,帝君却止住了这个话题。 他只是淡淡地道:“此次商会大赛历时二载,所考核的只有两个内容,一为生财有道,一为管理有道。具体考核方式,吾会再同几位爱卿细细商讨,不日后便公开。 “各国是否参与,并不强迫。若不参与,可随时启程回国;若想参与,只需留下商会负责人,国主及其随从可回国,并且派遣国内商会成员赶赴帝都,协助商会负责人参赛。 “但不管各国是否参加商会大赛,二载后大赛正式结束之时,便是靖凰郡主的御封大典,诸国须得派出代表前来参加大典。” 帝君说着说着,又跟靳宛扯上了关系,当事人表示这话题转得略突兀。 说这话时,帝君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可是靳宛却听得心里暖融融、美滋滋的。 真像她那表面高冷,实则内心住着个护短逗逼的老爸! 哦不对,帝君应该是个大傲娇呀~ 之后帝君又点了二十几位国主,以及几位要臣的名字,让他们留下。 其余人等,则先行退下。 待该走的人都走光了,政殿就显得空旷很多。 靳宛静静站在敖墨身旁,听见帝君让众人靠拢,站得更近了一些。 “吾令诸卿留下,可知是何缘故?” 终于不用再站在靖凰郡主身后的褚瑾瑜,此时心情大好,便试探着说:“听方才帝君的意思,是要商讨商会大赛的具体考核方式?” 褚瑾瑜也是帝君颇为看重的一位臣子,听他开口,便冲他微微点头。 “褚爱卿所言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日前帝国出现了一种名为‘魂种’的邪祟之物。” 能被帝君留下的,与其说是地位崇高之人,不如说是能得帝君信任之人。 由于有姜浔和炎翎二人案例在前,故而帝君担心国主中已有被人暗中控制或者收买之徒,因此选择了用这种低效率的方法来提醒各国。 先选出百分百信任的国主,再通过这些国主,去试探相熟国主,看是否能发现异常。如果排除了被控制和收买的可能性,便由已知内情的国主,将消息告知他们。 在此之前,帝君便让敖千将魂种一事,讲述给这些被蒙在鼓里的人听。 敖千对其他人说话,一向都是言简意赅的,这会儿也是用最简略的语言,解释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待太子爷说完,众人也总算知道了在宫宴那日,乌国为何能被请到前面的位置去。 同时,众人也对那名为“魂种”的邪毒,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反感与忌惮。 那淄国的国主紫轩,在敖千说完之后,却是想到了与众人不同的一个方向。 “难怪帝君要举办商会大赛。”紫轩忽地感慨出声。 众人迅速看了过来。 发觉帝君也盯着自己,饶是紫轩乃堂堂大国国主,也不禁有点小紧张。 “若臣所言不当,万望帝君恕罪。”他诚惶诚恐道。 帝君神情不动,只道:“无妨,尽管说便是。” 紫轩安了心,思索片晌才谨慎地开口。 “依照殿下所说,那魂种是由另外两大帝国传入。即是说,两大帝国中有一国,已生出了狼子野心,妄图利用魂种来侵蚀他国。 “尽管我隆凰帝国乃第一军事强国,可经济方面,隆凰帝国远不如威灵帝国;至于那个巴南帝国,长年累月在那极寒之地,易守难攻的地势导致他们与外界交流甚少,同时也增加了巴南帝国的神秘性。 “因此,要是巴南帝国在暗中计划什么,我们往往无法得到第一手的消息。魂种,既有可能是经济强盛的威灵帝国所研制,亦有可能是神秘的巴南帝国筹划数百年的产物……” 听到这里,靳宛已经对这个淄国的紫轩国主刮目相看了。 果然,帝国之中能当一国之主的,没有庸人。否则,隆凰帝国也不能在这块大陆上屹立数千年,并且始终占据了第一帝国的地位。 “魂种的威胁很难消除,就算这次能将偷偷潜入帝国的外部力量消灭,但那个研制出魂种的帝国,依然能够操控魂种。 “如果这个时候我隆凰帝国能够再整合经济,达到任何东西都可以自给自足的地步,就不需要再和威灵帝国游商做交易,也就减少了来自魂种的部分威胁……帝君,不知臣分析得可对?” 紫轩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再往下,他就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纵然如此,对于紫轩的表现,帝君也已经颇为满意。 “紫轩爱卿的推测不无道理。”帝君赞许地颔首,“不过,这却不是吾举办商会大赛的主要目的。目前,你们也不必就此深究,待时机到了,你们自会知晓,眼下,却是要想想,该如何解决魂种这个棘手的难题。” 帝君的视线转向始终沉稳从容的太子,旋即对众人道:“魂种一事,吾已交给了太子负责,尔等皆得辅佐太子妥善处理此事。 “幸而尔等王国距离帝都不远,王国内部实力也甚是强悍,暂时不必担心被魂种入侵。故,诸位爱卿在接下来的两年里,便尽量留在帝都,王国诸事可交由储王代为处理,诸卿认为如何?” 帝君虽然是用询问的语气,但听那意思,如果没有特别的要事,最好不要跟帝君说个“不”字。 众位国主皆不是没眼力的人,这个时候当然是躬身,恭恭敬敬地答:“喏,遵帝君令。” “既如此,试探其他国主是否有异常的任务,便交给了尔等。”帝君威严地道,期许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希望诸位爱卿莫让吾失望。” “帝君请放心,臣等定会竭尽全力,完成帝君交代的任务。”众人异口同声道。 靳宛看得暗暗咋舌,这就是帝国之君的威势啊!仅仅是一句话,就能驱使这些高高在上的国主,去为他效犬马之劳。 再来,就得讨论商会大赛的具体行程。 这个靳宛是最有心得的,毕竟这点子本来就是靳宛提出的,是故帝君的目光立刻移到了靳宛身上。 第552章 赛程 见状,众人齐刷刷盯住了场中唯一一位女子——靖凰郡主。 靳宛硬是被看得打了个哆嗦。 ——阔怕! “靖凰郡主,关于商会大赛,吾想听听你的意见。”帝君直截了当地说。 二十几位国主,以及三位王爷,眼神都是起了些变化,个个探究地打量着那娇小的少女。 其实被这么多气场十足的大佬齐齐注视,靳宛的心理压力也挺大的。 不过不能辜负帝君的信任啊…… 想着,靳宛便对上了一对熟悉的深邃目光,眼神不由得也跟着柔和。 旋即移开视线,望向金黄龙椅上高坐的威严天子,靳宛轻声道:“回禀帝君,靖凰身为乌国商会负责人,或许不便参与商会大赛赛程的讨论。” 实际上,靳宛觉得自己被帝君留下,表面上看是没有理由的。大概那些国主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们不敢质疑帝君的决定。 “你有发言权。”面对靳宛的推辞,帝君却是简略道,态度非常坚决。 靳宛尴尬,而其他人则是惊讶。 不等他们思索帝君是何意,便听见少女谦逊的声音道:“承蒙帝君抬爱,靖凰愧受,便说出自己浅薄之见。” 帝君颔首,“嗯。” 一脸威严的帝君,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他之所以选择要问靳宛,其实是因为,他在这方面当真是一窍不通…… 问太子,他说让父皇自己裁决;问二皇子,他道此事由父皇做主即可;问龙大将军,他说……他什么都没说,龙大将军只会打仗,其它的事情别找他! 一个个的帮不上忙,帝君简直生气! 至于那三个王爷,帝君觉得他们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索性就跳过他们了。 横竖这是靖凰自己提出的主意,那就由她来定个章程呗,没道理要来让他一个人头疼嘛! 恐怕靳宛打死也不会想到,帝君会问她的意见,个中缘由居然是这般…… “以靖凰拙见,整个大赛可分为两个层次。”女子轻柔中透着自信的声音,响彻在众人耳边。 帝君似乎来了兴趣,“哪两个层次?” “第一层,是基础型的比赛。关键词有二,乃‘范围’与‘盈利’。” 靳宛心中早就为大赛定了一个章程,这时侃侃而谈,毫无压力。 “商人的本质是发展经济,以钱生钱。所以这范围之意,便是商人经营的产业范围。可若是一个劲儿地扩大经营范围,急功近利的心态下,产业根本无法稳定;故第二个关键词盈利,是要在保证范围的前提下保证利润。” 众人若有所思,这的确是符合商人的心理。不过,大赛只顾获利,似乎会变得庸俗充满铜臭味…… 心中有了疑惑,翟国的国主翟人杰,便脱口问道:“如此考核,是不是不够妥当?若让大赛变成了只顾利益的争斗,岂不是失去了意义?” 疑问人人都有,只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开口。如今有了翟国主代劳,倒也不错。 本来是质疑的问题,可靳宛听了,却是微微一笑,神态依旧自如。 “不错,若只有这一个赛程,大赛的意义确实就变了。因此,在这之后,还有第二个层次的比拼,这个层次就属于拓展性比赛。” 靳宛也不再吊胃口,直接说出了后续的赛程。 “在第二轮比赛中,关键词则有三个。第一个是影响力,第二个是稳定性,第三个—— “则是公益性。” 影响力和稳定性,他们还能够理解。可这公益性,又是什么? 闻所未闻啊! 靳宛当然不会告诉这些人,这是自己前世所在世界的词汇。 “前面两个就是字面意思,而最后一个‘公益性’,便是指公众的利益,即要看商人的产业,能给帝国百姓带来多少好处。换言之,参赛者的产业不仅能够创造经济,而且还要以为帝国百姓造福为首任,而非剥削百姓的利益。” 两相结合,纵然这考核章程不能肯定是完美的,但也算是面面俱到。 顿时,方才有疑问的翟人杰也就噤声了。 “诸卿以为如何?” 帝君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而是问起了其他人的意见。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交换着眼神,到最后却没一个人可以说出个准确的答案。 或许这赛程不够完善,可起码目前,他们想不出更好的方案。但这方案却是靖凰郡主提出来的,而刚才靖凰郡主也说了,她是乌国的商会负责人,那么,乌国会不会参加这次的商会大赛呢? “臣想问靖凰郡主一个问题。”翟人杰先是对帝君拱手请示,待帝君点头应允后,他便转向了靳宛。 靳宛神情自若,并未露怯,“翟国主请问。” 此人身份,长安君已经告诉了靳宛。 翟人杰眼中闪过诧异,似乎是不认为靳宛会认识自己。 “本王想知道,这次的商会大赛,乌国是否会参加?” 这个问题一出,众人的视线便再度聚焦在靳宛小巧的俏脸。 刚刚帝君让靳宛发表看法,靳宛却“推辞”了,为的就是以防像现在这样遭到质疑。 不过既然早早地打了预防针,而帝君也表示“没关系”,靳宛此时自然不必心虚。 “乌国自然是要参赛的,而靖凰作为商会负责人,正是乌国参赛的代表。”靳宛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褚瑾瑜眼神闪烁,忽而故作疑惑道:“臣有一事不明。” 帝君深沉的目光凝视着他,“可言。” “商会大赛乃是帝君刚刚提出,不知这靖凰郡主,又是如何能够如此快速地提出大赛的章程?莫非,靖凰郡主是商业奇才,居然有如此头脑,能够在一盏茶的功夫内,便想出这般详细周到的赛程?” 不怪褚瑾瑜怀疑,其他人也一样会心有疑虑,暗中猜测这到底是不是有何“内幕”? 真相当然是有内幕,可这能让人知道吗? 必须不能。 于是靳宛厚着脸皮,非常不害臊地道:“想不到褚国主眼光如此毒辣,连靖凰身具商业才能,都被褚国主一眼看破。” 话音才落,众人俱是一脸目瞪口呆。 ——你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第553章 道歉 靖凰郡主深受帝君厚爱,这一点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够瞧得出端倪。 加上帝君在说完魂种之事后,一开口便是就商会大赛,直接询问靖凰郡主的意见,然后靖凰郡主短时间内已然“想”到了具体的章程,这不是明摆着有“猫腻”? 真当大家是傻子吗! 对待帝君,这些人连腹诽都不敢。可是对待靳宛,他们就一点儿不客气了,个个在心里骂这个靖凰郡主顶着一张稚嫩青涩的脸,却装着一个老奸巨猾的狐狸精底子。 说瞎话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随口就来,简直可怕! “商会大赛一事,在今日之前,吾只同殿下与二皇子,以及龙大将军商议过。”帝君瞥了靳宛一眼,淡淡地对众人道。 这听在诸位国主以及三位王爷耳中,便是帝君“屈尊”解释了。只是,对于知道内情的敖千和敖墨而言,这又是表达出另一种意思。 靳宛默默在心里嘀咕:帝君可没有说谎,俗话说君无戏言嘛!商会大赛的事,这之前帝君确实没同我谈过。 要谈,也是我跟帝君谈,毕竟这是我的点子~ 众人对帝君的信任度还是很高的,所以尽管依然对靳宛持有怀疑态度,可也不敢再质疑帝君的“公正”。 是故褚瑾瑜也不再多言。 那诸慕枫却像是褚瑾瑜肚子里的蛔虫,这时候便故作无意地问:“臣斗胆请教帝君,若靖凰郡主有意参赛,那她提出的考核方式,是否不便采用?” 帝君剑眉微扬,看不出情绪地反问:“慕枫爱卿是在怀疑吾?” 这个帽子一扣下来,诸慕枫也顾不上其它了,急忙跪下,口中连道:“臣不敢!” 帝君不接话,而是自顾自地道:“方才褚爱卿已然说过,靖凰的提议十分妥当,否则你们也不会怀疑靖凰事先便收到了消息,不对么?” 众人:“……” 仿佛没有看到他们脸上的纠结,帝君神情肃穆,一本正经地告诉众人:“吾唤诸位爱卿前来,便是要集思广益。既如此,有了好意见,为何不采纳?若要因为靖凰郡主本身便是参赛者的身份,那尔等之中,莫非便没有想要参加大赛之人? “再者,这章程不过是一个考核方式,即便提前知道了也无法作弊。换言之,就算靖凰郡主此刻不知大赛的流程,难不成之后她也不知?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大赛的章程总要被参赛者所知的,慕枫爱卿,你的担心毫无必要。” 诸慕枫听得背心冷汗冒个不停,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了讨好褚瑾瑜,在帝君面前做了多么愚蠢的举动。 他俯首叩地:“臣惶恐,臣有罪,请帝君责罚!” “起来吧,日后行事切莫像今日这般鲁莽,下不为例。”帝君的声音充满了威严,显然是对诸慕枫刚才的表现很不满意。 这就让诸慕枫感到非常郁闷憋屈了。 在诸慕枫之后,再也没人敢针对靳宛的建议提出反对,而且这也完全没有必要。正如帝君所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大赛的章程,又不是内定了第一名! “既然诸卿皆无意见,商会大赛章程便就此定下。至于时间安排,吾会同几位王爷和两位皇子商议,尔等可以退下了。” 大赛的章程确定了,还得确定每一个阶段的时限。这就不必劳师动众了,反正一定是在两年的期限之内,所以帝君大发善心地放人了。 由始至终,敖千也就说了那么几句话,并且在靳宛发言时,并未作出越矩的行为。故而,三位王爷和这二十几位国主,竟然都未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潮”。 临走时和敖千来了一个隐晦的目光交流,等靳宛收回视线时,很囧地发现帝君正饶有深意地盯着自己。 “……” 这算不算,被当场“捉奸”? 心头发虚的靳宛连忙扭头,跟在大家后面麻利儿地遁出政殿。一直到看不见政殿的大门了,身后那灼热探究的目光,似乎才消失不见。 靳宛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差点儿被帝君的威压给镇得挪不动步子了! “靖凰郡主。” 正当靳宛惊魂甫定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靳宛倏地回头,面前赫然出现了淄国国主那张中年大叔的脸。 “原来是紫轩国主。”先前在政殿上,帝君唤了淄国国主为“紫轩爱卿”,靳宛又从长安君处得知他的姓名,才有如此称呼。 见淄国国主似乎有事找自己,靳宛便站定,礼貌地道:“不知紫轩国主找靖凰何事?” 身为超等王国的国主,紫轩的气度自然比风修和姜浔、炎翎几人更加不凡。然而在靳宛面前,他似乎是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气势,全身释放出和蔼亲善的气息。 “那日郡主府之宴后,本王特地向紫宸了解了一下情况,这才知道在巽京,紫宸曾经与靖凰郡主有过冲突。” 听到这里,靳宛心里有些动容,不太明白这淄国的国主为何对自己如此上心?明明是过去好几个月的事情了,他还特地去问紫宸。 可是让靳宛更惊讶的还在后面。 只听紫轩在这之后,竟然说:“因此,本王一直想找个时间就此事向靖凰郡主道歉,不知靖凰郡主可愿给本王这个机会?” “啊?” 靳宛傻眼了,这是什么神奇的展开? 紫轩大叔笑了笑,或许是隐约猜到靳宛性格直率,索性开门见山地道:“其实,本王是担心靖凰郡主会因此事与淄国结怨。要知道,靖凰郡主如今几乎成了帝君面前的红人,若让你对淄国心中存怨,本王今后可得头疼了。” 这么直接的话说出来非但没让靳宛觉得不爽,反而是乐得合不拢嘴,对这个紫轩大叔的印象也变得极为不错。 于是笑盈盈地道:“承蒙紫轩国主瞧得起靖凰,这个面子无论如何,靖凰都是要给的。只是道歉一事,实在不必,尽管紫宸王子性格有些霸道,却也不是本性恶劣之人。何况,那日还是紫宸王子吃了亏,靖凰可没有受委屈。” 第554章 决定 第554章 决定 “是以,紫轩国主大可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靖凰绝对不会因此与淄国结怨。再说了,私人恩怨归私人恩怨,不至于牵扯到国家大义上,靖凰可不是这等没有分寸之人。” 一席话听得紫轩甚喜,内心更加坚定了与靖凰郡主结交的心思。 有些人,是不能根据外貌、年龄和出身等外在条件来评判的。所以,紫轩在对待靳宛上面,态度十分慎重,绝不会因为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或者有一个卑微的出身,便轻视了她。 毕竟,一个普通的平民女子,绝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来了个鲤鱼跃龙门式的地位转换。 可惜紫轩有意靳宛却是没时间“交朋友”。 故而不等紫轩大叔再开口“邀请”去喝个茶啥的,靳宛就非常聪明地对他说:“紫轩国主,靖凰还有事,先失陪了,以后有时间再聊。” 说完也不等紫轩开口,转了个身利利索索地离开。 这倒不是靳宛找借口,而是商会大赛的消息已经出来了,可是靳宛还什么都没准备,得回去着手安排了。 由于时间太过紧迫,所以现在,就算靳宛不想要鸿铭的酒楼,那也不成了。因为帝都的竞争本就激烈,这会儿再置办酒楼至少也得两三个月后才能开张。 况且三鲜楼跟其它酒楼是不同的,连桌子都得定制,不然没办法吃火锅。至于酒楼里面的布置,同样需要花费许多功夫。 等这些事情都搞好,估计商会大赛的第一轮考核也过去大半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可有了鸿铭这座现成的酒楼,就能节省许多时间。 这两日,沈玉溪已经开始在帝都寻找合适的商铺,但迟迟没有结果。希望今天回去,能听到一个好消息吧! 在帝都里,是没有哪段地段便宜,哪段地段昂贵之说的。因为帝都的每一寸土地,都十分的昂贵! 因此接下来的几天,靳宛在见识过帝都那直接用黄金定价的土地价格后,终于惨痛地认识到:沈玉溪之前说的都是屁话,我他娘的是真的穷! 本来为了省时省力,靳宛想直接在帝都里面修建作坊。可是经此一事,靳宛不得不改变策略。 万幸的是,早前帝君很贴心地赏了靳宛五百顷领地,因此靳宛决定将所有的作坊都修在领地上。事实上,这种做法比之前靳宛想的那种方便很多,因为在领地中靳宛不仅有地还有劳动力。 一千名奴仆,就让他们在作坊里面工作好了!如此一来,既能解决奴仆的生活所需,又能给靳宛创造经济效益,还不用担心秘方外泄。 念头一通透,靳宛便带着章癸,马不停蹄地奔向了自己的领地。 再度回到领地时,这里的景象已经跟最初大为不同。 还记得刚接手这些奴仆和领地时,驻地里是一大片这里破那里烂的残旧帐篷。可如今,在靳宛拨款安置奴仆之后,破帐篷全部翻新,而且每个奴仆都分到了保暖的衣服、被褥。 除此之外,驻地每天都会免费提供足够的食物。用靳宛的话说,这是在让奴仆们正式步入新生活之前,绝无仅有的“福利”。 等靳宛的具体安排下来,奴仆们就都得用劳动来换取物资了。 而这天,靳宛就是带着对奴仆们的安排来的。 所以在靳宛乘坐的马车后面,还跟了许多辆装满了物资的马车。 让章癸将所有奴仆叫来集中,靳宛顶着猎猎寒风,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从今日起,所有人都要开始参加领地的建设行动。就算你是老弱妇孺,也得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做饭、洗菜等。而男人们,必须动手建造房屋,本郡主要在几个月后,看到领地变得焕然一新。” 拿出自己花了三天三夜,吸取了敖千和长安君意见后,好不容易才完成的建设图纸。 靳宛高高举起它,大声地对下面的奴仆说:“本郡主在此要郑重告诉你们,今后你们居住的地方,不是一座简单的府邸,而是一座能够产出金子的坚实城堡! “就算咱们的这座城堡无法与帝都相媲美,但在这帝都之外,它就是缩小版的帝都!你们可以在城堡里面进行所有的交易,完全不用再去花时间跑去帝都采购生活所需的物资。 “所以,你们所有人,都给本郡主打起精神来!这是咱们未来共同的家园,任何人不得有半分松懈和怠慢,否则一概会被驱逐出本郡主的领地。至于你们以后是过不见天日的奴仆生活,还是过欣欣向荣充满希望的正常人生活,那就由你们自己决定。” 是的,靳宛要将自己的领地打造成一座堡垒。在这座堡垒里面,会有桑树培育园、种植园,也会有专门的养蚕园,以及靳家村那个丝绸坊的放大版…… 桑树种植园的桑树可以采桑叶喂蚕,也可以等结果时采桑葚泡酒;养蚕园则是一个桑蚕的大型培育室。 此外,靳宛还要建造温室大棚,用来种蔬菜。这样,以后三鲜楼就不用跟其它酒楼抢菜源了。 而且,作坊不止有酿醋坊和酿酒坊,而且连染坊都被靳宛考虑进去了。 以后桑蚕丝绸由养蚕缫丝到纺织成布再到染色,都可以直接在靳宛设想中的城堡里面完工,中间不假手任何人,断绝技术泄露的风险。 ——尽管靳宛自己也不确定,能够保住这个技术多久。 初步的规划便是这些,然后就是奴仆们居住的房屋,以及生活要用到的各种设施,这些之后都会一一添置到位。 为了保密,靳宛甚至要在周围建造城墙。不然随便几个人就能入侵领地,它又怎么能叫“一座坚实的城堡”? 当务之急主要是建造几个作坊,毕竟靳宛芥子空间里的丝绸,都还不是染好色的成布。至于那日郡主府宴请宾客,靳宛身上所穿的衣裳,则是那次在巽京逗留时间太长,在见过靳宛穿盛装的样子后,敖千为了以防万一才拿了丝绸去染色、制衣的。 也就是说,早在郡主府宴席前,敖千就已经看过了靳宛穿上那套衣服再精心装扮的样子,所以敖墨的“可惜”根本就不存在。 第555章 建设 第555章 建设 从那一天起,靖凰郡主的领地,便开启了建设的篇章。 不久后,就在领地的建设工程如火如荼地进行时,帝都再一次迎来了一件盛事! 那就是,巴南帝国使者团到访。 盛传最受巴南帝国宠爱的九帝姬,这一次也随同使者团来到了隆凰帝国。而巴南帝国帝君,之所以派出这位最宠爱的帝姬,则是因为想与隆凰帝国皇室联姻。 按照巴南帝国的意思,帝君最受宠的帝姬,自然是要嫁给隆凰帝国最受宠的皇子。 众所周知,隆凰帝国的太子就深得帝君之心。是故,两国百姓几乎都默认了,九帝姬是要与敖千太子联姻的。 于是随着巴南帝国使者团到来的消息传出,帝都的百姓都沸腾了,关于太子和九帝姬联婚的各种传言满天飞。 只不巧,无论是巴南帝国使者团进帝都时,还是联姻谣言遍地传时,靳宛都不在帝都。如今已经是靳宛领地开始建设后的第二十天,而关于商会大赛的消息也早就传了出来,连具体的考核方式和时间都公布了。 考核方式就是靳宛提议的那样,分成第一轮的基础型考核和第二轮的拓展性考核;考核的标准分别是“范围、盈利”和“影响力、稳定性、公益性”;考核时间为第一轮以一年半为期,第二轮以半年为期。其中,两轮正式开始前各有一个半月的准备时间和过渡时间。 靳宛在第一天就代表乌国商会报了名,这一点她早就同风修商量好的,因此不必犹豫。在那之后,风修本想立即启程回国,只留下风祁羽和部分禁卫军。 然而,魂种的威胁还未解除,靳宛担心他们会在回程的路上再遇上危险。 因此,靳宛让风修在帝都稍待。等隆凰帝国境内的魂种消灭殆尽,再动身不迟。 故此,风修只得将带来的大臣打发回国,顺便带信给风泠,让她从乌国商会里抽几个人来帝都辅佐靳宛参赛。 当时靳宛想到要移植桑树,正好春节已经在朝会中过去了,等乌国使者团回到乌国时,春天也到来了。因此,靳宛便将此事交给沈玉溪,让他跟着使者团一起走,再跟着商会的队伍一起来,以免独自一人遇险。 在靳宛看来,那些人无非是想要利用最高级魂种控制王国的国主。那么,如果风修不在,他们就不会浪费精力在乌国的队伍上,如此使者团和商会队伍的安全都能得到保证。 这一点靳宛想的倒是不错。 魂种的配制并不容易,所以那些神秘人也非常珍惜魂种。既然国主都不在,控制那些大臣又有什么用?毕竟普通魂种可是会让人变成活尸,那一眼就能看出破绽来,压根无法蒙蔽世人的眼睛。 故此,沈玉溪现在已经跟随使者团回国,帝都的所有事情,都只能靠靳宛一个人。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敖千又不是死人。 一个敖千,抵得过十个沈玉溪。 所以在靳宛在领地睡帐篷监工的时候,敖千也丢下了皇宫的烂摊子,伪装出他在东宫闭关的样子,偷偷跑到靳宛的领地当跟屁虫。 幸好太子爷对易容术颇有心得,整日扮成另一张脸跟着靳宛也不会露馅儿,否则靳宛绝对不敢明目张胆地收留这位大爷。 也因此,在巴南帝国使者团进宫之际,敖千并不在场。他所知道的消息,也是暗卫传递来的。 尽管暗卫说帝君有派人到东宫请殿下“出关”,可敖千依然不曾想过回去。 也多亏了隆凰帝国本就是尚武的风气,故而听说太子殿下是为寻突破才闭起了关,那巴南帝国的使者团竟也不觉得怪异。见状,帝君干脆也不操这份心了,让敖墨代为陪同九帝姬便是。 如此一来,敖千就更加无所顾忌,扮靳宛的随从扮上了瘾。 二十天的建设,领地已经不是最初的模样,隐约可窥见一丝未来城堡的雏形。 今日的靳宛穿了一袭粉红色的袄裙,站在冒出了青葱草尖儿的山坡上,眺望下方属于自己的那座未成形的城堡。 在那里,所有奴仆都在为了自己的未来,认真地干活儿。 一千个人,本来看着数目还算可观。可是等靳宛让他们投入到五百顷的领地建设活动中后,才发现,原来一千人在这块大得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土地上,也只是沧海一粟。 所以靳宛开始担心,这个工程量对他们来说,会不会太大、太重了? 担心着担心着,靳宛都上火了,嘴巴里冒了好几个水泡,每次吃饭都像是在经受酷刑。 看到靳宛这个样子,最不高兴的莫过于敖千了。 因此今天,太子爷将要送给靳宛一份“惊喜”。 这份惊喜来临的时间,刚好是靳宛走上了山坡后不久,所以当靳宛的眼睛从正在进行的酿醋坊建筑移开时,意外地看到了远处有一批人正在朝这边赶来。 “那些人?”靳宛不禁惊疑出声。 这里是帝君赐给靳宛的领地,所以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有这么多人来此的。 敖千也看到了那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从这个距离看,他们就像是一群小黑点。 心知肚明的太子爷神色如常,见靳宛好奇,便佯装不经意地道:“不如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靳宛略微思索,便点头答应,“也好,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我的地盘。就算是过路人,我也有权利问一问他们的来历。” 听见靳宛这么说,敖千翘了翘唇角,一个呼哨唤来马儿。 随即取下马背上早已备好的斗篷,帮靳宛穿好后,不由分说地将靳宛抱上了马背。 看着敖千一系列流畅的动作,靳宛目光狐疑,“我怎么感觉你像是早有预谋?” 被戳穿的太子爷面不改色,再度开始正儿八经地扯胡话:“本宫是怕你出来吹风受了凉,有备无患罢了。” 说罢也不等靳宛再质疑,便上马坐在她身后,双手把人圈在怀中。 “驾!” 马儿应声扬蹄,跑下了山坡,朝远处的黑点奔去。 耳旁风声“呼呼”直响,吹得靳宛微微眯起眼,然后被身后的太子爷拉起斗篷帽子盖住脸。 有他在,纵然外面刮风下雨,她的世界亦是晴空万里。 第556章 罪奴 待得马儿跑近了,队伍前面的人便举手,示意队伍停下。 “你们是什么人?” 在距离队伍还有几丈远时,靳宛就让敖千停下了,免得引起对方的误会。 旋即,靳宛便坐在马背上,大声询问着来人。 对方的头目似乎是看了她一眼,接着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某处。 身后? 靳宛似有所感,回头,敖千恰好也垂下眼眸望来。 接着,靳宛便望见那人拱手,对着他们这边行了一个礼。 “敢问两位,此处可是靖凰郡主的领地?” 听到对方提起自己,靳宛先是提起了警惕心,反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们的目的地便是靖凰郡主的领地?” “不错,卑职是东宫侍卫团三队的队长,负责将这批奴仆押送到靖凰郡主领地,交给靖凰郡主。”那人依旧维持着抱拳的姿势,躬身回答道。 东宫侍卫团? 到了这个时候,靳宛就是再笨,也该明白过来这是某位爷在故意“戏耍”自己了。 “是你安排的?” 靳宛扭过头去,放低声音问已经易容的太子爷。 敖千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压低嗓音道:“喜欢本宫献给你的礼物么?” 礼物! 靳宛不禁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队伍,须臾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刚欲对敖千说话,又听见那侍卫团的三队队长疑惑地说:“请问,这儿是不是靖凰郡主的领地?” 他没见过靖凰郡主,所以不要怪他“不识庐山真面目”。 思及此,靳宛也不再遮遮掩掩,坦然道:“本郡主在此,不知东宫殿下可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本郡主?” 一听靳宛这话,那三队队长连忙快步上前,在马儿前面单膝跪下。 拱手道:“卑职梁宇,拜见靖凰郡主!回郡主,殿下只是吩咐卑职将这五百名奴仆押送到此,并无其它交代。” 说完,梁宇忍不住偷偷将视线,移到郡主后面的那名男子身上。 这男子是郡主的何人,为何竟能与郡主共乘一骑? 尽管梁宇的目光很隐晦,可敖千仍然有所感应,于是垂首神情淡淡地俯视他。 顿时,梁宇不知为何,居然有种想要躲开对方视线的冲动! 好在这时靖凰郡主又发话了。 “殿下若无其它交代,那便请你继续随本郡主往前,待这些奴仆安置好,你就可以回去了。” 梁宇迅速回神,应了一声“喏”,站起身回到队伍前。 然后他大声地对这五百名奴仆道:“在你们眼前的这位,便是帝国的靖凰郡主。从今日起,你们便是郡主的仆人,还不快快见过郡主?” 话音落下,五百奴仆稀稀拉拉地跪倒在地,伏身长叩。 “叩见郡主……” 靳宛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想到了刚和帝君赏赐的千名奴仆见面时,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场面。 “起来吧!既是太子殿下将尔等交给本郡主,那么今后,本郡主自然会对尔等的性命负责。等到了前面,本郡主会让人教导尔等属于这里的规矩,希望尔等都能循规蹈矩。” 靳宛相信敖千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他自己的理由。不管怎样,敖千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因而靳宛对这些奴仆的态度也比较和善。 奴仆们一开始也摸不清郡主的性格,所以并不敢多说话。而在听过靳宛的“提醒”后,更是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稍微不注意便是“不守规矩”了。 带领这五百人往驻地走时,靳宛就和敖千骑着马,走在队伍的一侧。 这回,不用等靳宛问敖千的用意,太子爷已经主动解释。 “看你前几日为了人手不足的事,着急得直上火,本宫便想起之前五王叔叛乱时,父皇将一些不慎牵连在其中的罪奴赐给了本宫。 “这些人虽然曾经与叛乱之事扯上关系,可他们本身并无此意图,父皇才愿留下他们一条性命,因此他们勉强可用。” 略微解释了一下这批奴仆的来历,敖千停顿了一下,等待靳宛的提问。 半晌,才听见靳宛闷闷的声音响起。 “……” 声音简直细弱蚊蝇,所以就算此刻没有疾风,凭着敖千这超常的听力,竟也没能听清靳宛的话。 敖千不由得低下头,凑到靳宛耳畔,轻声问:“宛儿,你不开心?” 靳宛自然是摇头。 见状,敖千无奈地说:“可你连话都不愿同本宫说了。” “我哪里没说嘛……”靳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不料敖千正低头与她说话,这下她的后脑勺就直接撞到了敖千的下巴。 敖千轻轻吸了一口凉气。 靳宛也听见一道很清脆的响声,让她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于是靳宛忙不迭地扭过身去观察敖千的伤势。 两只手不停揉着敖千的下巴,靳宛紧张地望着他,歉疚又担忧地问:“很痛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敖千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眼里噙笑,声音很轻:“傻丫头,本宫是怕碰疼了你!” 说着,敖千伸出大掌揉着靳宛的后脑勺,“撞在本宫身上,也不知有没有将你脑袋撞笨?” 然后也不等靳宛回答,又自顾自地接道:“定是撞笨了的,否则怎么也不知道先关心关心自己。” 也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情话,可靳宛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脸。 脑子一热,靳宛竟然不顾旁边还有好几百个“看客”,径直将头埋进敖千怀里。 “莫非,本宫的爱妃是害羞了?”太子爷打趣道。 靳宛耳朵尖都红了一大截,闻言别扭地嘟囔:“老是‘爱妃’、‘爱妃’地喊,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娶我,总不能一直让我名不副实啊!” 此话一出,敖千就露出惊诧的眼神,轻轻捏着靳宛下巴将人从怀里“拔”出来,对上那双羞涩的眼睛,翘着唇望进她眼眸深处。 “总算轮到你等不及了么?” 靳宛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眼神四处乱瞟,“我没有啊……我就是抱怨一下你乱喊人……” “口是心非,你说,本宫该不该罚你呢?” 说出这句话时,敖千两眼直盯着靳宛的唇,意有所指地舔了舔自己的唇瓣。 第557章 鼻血 我!滴!个!神! 看到敖千这个舔唇的动作,靳宛的眼睛都直了,这也太他娘的有诱惑力了! 本质上,靳宛也是一个对男色有需求的女人,尤其是像敖千这么极品的男色。刚刚被太子爷那体贴周到的行动,给感动得恨不得以身相许,接着又被美男调戏、诱惑…… 察觉鼻腔一阵发热,靳宛赶忙捂住鼻子,一把挣脱了敖千钳住自己下巴的爪子,并且迅速无比地扭身回去,杜绝看到任何引她流鼻血的罪恶源头!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太子爷十分懵逼。 聊得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呢? 难道,真是他过份了? 想到此,敖千越发无奈了,自己的小丫头未免脸皮太薄了,这可如何是好…… 敖千绝对想不到,靳宛已经在脑子里将他扒光了衣服,再对他上下其手,又这样那样……画面十分香艳,因此靳宛还自动在脑子里给他打了马赛克,只露出了一张妖孽的脸蛋儿。 正因靳宛想象的画面太过十八禁,所以才导致了靳宛“满腔热血”,直往鼻子涌。再不克制的话,她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因过度yy,而流血致死的可悲女人。 可怕的是太子爷对此一无所知,甚至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于是各种语言撩拨,试图博取美人的注意。 最终敖千的下场,是完完全全被“冷落”! 因为,靳宛一下马,就直接撇下他跑了,还不准他跟去! “……” 太子爷心中狂风呼啸,究竟怎么了啊?!知道你害羞,本宫不是还没亲下去么……便宜还没占,怎的就开始闹别扭了? 当天余下的时间里,敖千坚持不懈地想要“弥补过错”。可是每次他刚靠近,靳宛就麻溜地溜掉,害得太子爷的脸色越来越黑。 最后敖千终是按捺不住了。 吃过晚饭,他便在众目睽睽下,径直把靳宛拦住。还不等靳宛红着脸开口赶人,太子爷便将人扛到了肩膀上,大步迈向自己的帐篷。 旁边“有幸”看到这一幕的奴仆们,瞬间瞠目结舌。 “哇!你干嘛呀,这么多人……” 郡主羞涩又娇嗔的声音,顺着寒风飘进他们的耳朵里,惹得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这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郡主! 被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扛进了帐篷,靳宛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故敖千一把靳宛放下,她就挣扎着想爬起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动弹,太子爷已经欺身上前将她压在了榻上。 一股热气腾地升到面颊,靳宛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脸庞散发着恐怖的热度。 “爷,您这是干什么呢?”靳宛硬着头皮对上敖千的目光。 结果话一出口,便发觉太子爷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两个要将人吸进去的黑洞。 靳宛心跳骤停,不自觉地又想到了白天在马背上,敖千那个舔唇的画面…… “!” “唰”地抬起手捂住鼻子,靳宛艰难地发出声音:“爷,放过我吧,再这样下去我的鼻血就要喷涌而出了,你也不想看到我血流成河的惨状吧?” 敖千:“……” 感觉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尽管一开始是被靳宛故意躲避的举动,给闹得心中不爽,这才会不管不顾地把人掳到帐篷里来。然而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跟心爱的女子共处一室,就算这地方很是简陋,甚至外面人声嘈杂,可敖千不得不承认…… 他有反应了。 意识到这一点,敖千不甘不愿地挪开身子,任由靳宛捂着鼻子退到床榻的角落。 尽量忽视身体的异样,太子爷心中劝自己冷静,面上则是平静地问:“今日送你的礼物,你心中欢喜么?” 靳宛一听,毫不迟疑地点头,而且一个不过,她一连点了四五个才作数,仿佛这样就能表达她心里的喜悦。 见此情景,敖千却是满头黑线。 “若你欢喜,下午因何故一直视本宫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说着说着,敖千的心情又隐隐有变差的倾向。 这时靳宛也总算有些反应过来,太子爷这反常的举动是为何了。 下午靳宛是害怕“出人命”,所以一直不敢和敖千靠得太近,因为敖千一靠近,靳宛就会自动脑补出某些不和谐的东西,然后有流鼻血的冲动。 谁知道,就这样还会惹得太子爷误会? 虽然对自己污的程度羞于启齿,靳宛却不能让敖千为此不高兴。 于是望着太子爷,捂脸尴尬地小声说:“就是因为太欢喜了,所以才会一个控制不住,脑补了一些不该脑补的东西,结果害得自己有生命危险……” 就算是以敖千的聪明,听了这莫名其妙的解释,他也没能明白靳宛的意思。 可是他注意到了“生命危险”四个字,当即来不及多想,便坐到榻上向靳宛凑近。 “是不是你情绪激动,引起旧伤恶化,所以身子不舒服?” 靳宛之前受的伤在十天前彻底痊愈,但敖千依然担心那些伤会成为靳宛体内的隐患,才会有此猜想。 不过这哪儿跟哪儿啊,两者之间完全没有关系好么! 愁苦地叹了一口气,想到不能继续这么鸡同鸭讲,靳宛板起小脸严肃地告诉敖千:“停止你的脑洞!我所说的生命危险,是指我很有可能被你的美色勾引,导致血槽流空一命呜呼!” 刹那间,敖千高高扬起了一边的剑眉,好看的丹凤眼抬着眼尾,一副“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完全不懂”的样子。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忘了是不是!” 遭到质疑的靳宛,颇有点恼羞成怒,控诉地伸出手指点在他唇上,咬牙狠狠道:“今儿个,你竟敢故意舔唇给我看!男狐狸精大概也比不上你这般魅惑,看得本郡主真想替天下所有无辜女子,收了你这个妖孽!” 这话够直白了,敖千恍然大悟。 竟是这样……? 这一刻,敖千心里泛起涟漪,禁不住呼吸发紧。 下意识的,他便喃喃:“原来,宛儿也会……” 也会?也会什么? 也会因他的一举一动受影响,也会对他有冲动? 还是,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要不顾一切地扑倒他呢? 不等靳宛想到答案,太子爷已然重新覆身而上…… 第558章 记忆 第558章 记忆 敖千送来的五百名奴仆,跟帝君赏赐的奴仆是不一样的。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大概就是前者属于“个个皆才”类型,后者就属于“普通劳动力”类型。 “个个皆才”的意思是,这五百人里,每一个都有各自的特长。因为在他们之中,有五王爷附属势力麾下:曾经的侍卫,曾经的管家,曾经的厨子,曾经的谋士,曾经的账房,曾经的…… 总之,各种各样的人才都有。 可就因为他们不是普通劳动力,敖千才迟迟无法决定他们的去向。像这样的罪奴,反而比普通罪奴更棘手,稍一处理不当很可能便会存在后患。 所以,将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是最恰当的方式。不过敖千没那么多精力,去管理这批罪奴,便把他们送到一个地方去调教。 至于调教的时间是多久,就得看敖千什么时候,想到如何处置他们。 而今,这些罪奴便可以脱离“苦海”了。 同时,多亏了敖千将人送来这里。毕竟,如此近的靳宛不仅缺劳动力,还“求贤若渴”呢! 挑选了十多位在厨房有过“工作经验”的奴仆,以及二十位看起来挺机灵的少年,靳宛便在安置好其他奴仆后,带着这三十多人返回帝都。 自从收下了鸿铭送来的酒楼地契,靳宛就给了鸿铭一个月时间,去处置酒楼里的人和物。 至于鸿羽,还被靳宛扣在郡主府做客呢! 虽说靳宛没有放人,但鸿铭也知道了她没把鸿羽带进宫,因而倒也不像初始那样行事急切。 他决定在靖凰郡主一事上,要徐徐图之…… 回到帝都后,靳宛一行人自然是在郡主府住下。 这段时间由于沈玉溪不在,靳宛无论在哪里,都会带着靳海。时间一长,靳海也跟驻地的奴仆们,混得稍稍熟悉了一点儿。 这就导致靳海逐渐融入到驻地的生活,经常帮着章癸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见靳海这样对身体并无坏处,靳宛也由得他去。 加之十天前长安君说了,靳宛当时的身体状况,已经能够提炼九品雪莲的部分药力,并通过血液媒介治疗靳海,故而靳宛的心情越来越轻松。 果不其然,经过十天的治疗,靳海的失心疯渐渐有好转的趋势。到现在,靳海已经能记得身边的人,并且不会一离开靳宛就没安全感了。 所以靳宛才有机会,同敖千独处一整天。 郡主府看起来还是那么大,可因为爷爷病情好转,靳宛已经觉得这座府邸有了一丝“家”的味道。 当天晚上,靳宛亲自下厨,为靳海和敖千做了满满一桌的菜。 驻地只有帐篷,连一个像样的用膳地点都没。等靳宛端出最后一道菜,不经意地发现这座郡主府的厨房,竟让她有些熟悉时,她忽然涌出了一种就在这里用膳的欲望。 这个念头来得毫无预兆,可是靳宛想遂心而为。 故而最后,不明就里的奴仆按照主人的吩咐,找来了一张十分普通的木桌子,抬到厨房里靳宛指定的位置摆好。 靳宛的所作所为,尽皆被敖千看在眼中。 然后奴仆全部退下,离厨房远远的,就让人有了一种只剩下三人的错觉。 当他们再度围坐在一起,时光似乎倒流了。 这一刻,他们好像回到了靳家村,正身在从前那个简陋却温馨的土坯房中。 靳宛抬眸,对上大个子熟悉的目光。 眼神交汇之际,两人脑中,皆是闪过曾经的种种片段…… 那年秋天初到异界,她从荒山里,拖回一个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男人; 那夜秋风习习,男人在皎洁的月光下朝她走来,道了声“我来接你”; 那日阳光正好,担心自己被当做妖怪而闷闷不乐的她,被男人一句“我跟着你享福”逗得一双眼乐成了月牙儿; 那时少女情窦初开撞上青年初尝情愁,一个表面大大咧咧内心纯真羞怯,一个看似纯良老实实则腹黑闷骚,就这么稀里糊涂因为一个“意外”的吻,而成为了一对年轻的恋人…… 靳宛还记得当时在马车里发生的事情,就连两人对话的内容、语气乃至神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细细想来,那一次绝不是什么“意外”,这必须是某人蓄意而为啊! 明明有责任的人是他,最后却变成了要她“负责”。 靳宛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大概就是被卖了还替对方数钱…… 好在这当上的不亏,用不着懊悔。 思及此,靳宛心情甚好,对着敖千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好久没有一家人像这么吃饭了。” 敖千此刻的眸光异常柔和,淡淡的温馨笼罩着周身遍处,令他沉浸其中不愿自拔。 凝视着小丫头洋溢着幸福的双眼,他轻声说:“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我答应你,大个子永远是大个子。” 不管今后,这天下之人是唤他“殿下”,抑或是唤他“帝君”,他永远是靳家村里,那个属于靳宛和靳海的大个子。 不会改变的不止是身份,还有爱情与承诺。 说了要护你一生,爱你一世,宠你生生世世,我便都会做到。 既然你是穿越两个世界,方出现在我的世界,那便让我融入你的世界永不分离。 “发什么呆啊大个子,再不吃菜就冷了。” 一如以往的某个夜晚,少女举起小手在他眼前晃了又晃,试图将他游离的思绪召唤回来。 敖千咽下几欲脱口而出的那几句话,平静地望向少女,语气没有波澜:“我在想,你今晚还会不会嫌我吃得多。” 此话一出,一直默默吃饭的靳海,突然吃吃地笑了。 “呵呵呵……大个子吃得多,不干事,是小宛说的……” 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着老人,可是这句话就好像是老人无意识说出来的,他本人似乎并未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靳宛愣了良久,才深深吐出一口气。 “记忆是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对吗?”靳宛道,眼睛虽是看着靳海,问的却是敖千,“就算他现在忘记了,总有一天也能重拾回来。” 敖千语气果断:“一定能。” 第559章 很拽 第559章 很拽 翌日。 在约定的时间里,靳宛来到了酒楼,彼时鸿铭已经在酒楼前等候。 今天酒楼歇业,酒楼的伙计们应该也接到了鸿铭的吩咐,所以靳宛进去的时候,他们都在里面等着。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些人能在鸿铭、鸿羽手底下做这么久的事,他们的心性不说多坏,起码也跟那两人是有些相像的。 而且由于当了鸿铭那么久的伙计,这些人里大多都是向着鸿铭的。所以,就算酒楼从名义上变成了靳宛的,然而酒楼的内部却依然是属于鸿铭的。 在靳宛来之前,伙计们就已经想好了,如果新来的掌柜想要他们认真做事,必须要出一个很高的价格。否则,他们就罢工,将一个空壳子交给对方。 故而,当靳宛进入酒楼之后,看到的是一帮眼睛比天高、一副很拽很了不起的样子的伙计。 靳宛装做没看到他们的异状,自顾自地与鸿铭交谈。 “鸿大人,酒楼的事情你都处理好了吧?那些旧账什么的,应当已经清算完毕了?” 鸿铭面上对靳宛还是很客气的,“请放心,此事已然处理妥当,否则下官也不敢将酒楼交给郡主,省得为郡主增添烦忧。” “如此甚好,本郡主已经代表乌国参加了商会大赛,多亏了鸿大人的这场‘及时雨’,否则本郡主还真要头疼好一阵呢。”靳宛客气地说道,闭口不提鸿羽还被自己留在郡主府的事儿。 而鸿铭也仿佛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笑容似乎十分真挚,谦逊道:“哪里哪里,能为郡主效劳,是下官的荣幸。对了,这酒楼里的伙计都在这儿了,郡主是不是要认识认识他们?” 说到这里,鸿铭便冲着酒楼的伙计们使了一个眼色,然后那些人就十分配合地对靳宛躬身行礼。 “小的们见过郡主——” 靳宛不是刚进酒楼,可是这些伙计一直都没有任何表示,等鸿铭一发话,就个个听话地问候…… 这导致靳宛心里有些膈应,笑容淡了一些。 “你们都是这酒楼的伙计对吗,不知道你们在这酒楼,分别做了多久的工?” 靳宛淡淡地提出了一个问题,那些伙计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主动站出来回答靳宛。 最后,伙计们竟然全部将视线投向鸿铭,好像是在等鸿铭的指示。 鸿铭便代替伙计回道:“郡主有所不知,这些伙计都跟了鸿羽好几年了,酒楼的事务他们都很熟悉,一定不会拖郡主后腿的。” “哦?”靳宛漠然地扫了他们一眼,忽而盯着站在前面一名衣着比较出色的中年男子,“你是酒楼里的掌厨么?” 鸿铭的酒楼有了一个鸿羽管事,自然不会像靳宛那样,再请额外的管事。所以,除了鸿铭鸿羽之外,这酒楼里身份最高的就应该是掌厨。 事实证明靳宛的猜测没有错,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虽然已经竭力装出一副恭敬的样子了,但是他眼神中的散漫已然泄露了他的心思。 “不错,我就是掌厨,在这帝都中厨艺也算极为不错的。” 这话不免有点黄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思,但他眼中的倨傲。却是真实存在的。 对此靳宛倒是不觉得意外。 就连当初在旺福镇,靳宛刚接手三鲜楼时,沈玉溪不也是倨傲的吗? 当时他还带头闹了一点小麻烦,只不过很快就被靳宛的手段给镇压了。 既然那个时候靳宛有能力镇压沈玉溪,那么此时,靳宛自然也一样可以将这掌厨的傲气给打压下去。 ——可是,靳宛如今却不想再浪费这个时间。 听过掌厨的话,靳宛不予评价,然后目光逡巡一圈,不紧不慢地问了众多伙计第二个问题:“本郡主想知道,你们这些人,是不是都没长嘴巴?” 此话一出,连鸿铭也是愣住了。 那些个伙计更是不明就里,一个个不解地望着靳宛。 “果然,本郡主说的不错,你们都是哑巴。”靳宛讥诮地勾起唇角,冷漠道:“从方才开始,本郡主问话你们就不懂得出声,甚至要鸿大人代为回答。看样子,你们这些伙计以前是被鸿大人惯坏了。” 鸿铭的表情僵住。 伙计们也是一脸懵逼。 这郡主的性格未免太直接了吧?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他们可是听鸿大人说了,这个靖凰郡主本来的出身,连他们都比不上呢!只是运气好被帝君看中,才会摇身一变成为郡主而已,怎么就敢在鸿大人面前如此嚣张呢? 再说了,今后郡主还得依赖他们来经营整家酒楼,现在就把所有人得罪了,不怕他们会使坏? 直到这个时候,这帮伙计依然没有认清现实。 不过这也不怪他们,要怪就怪鸿铭给了他们盲目的自信,让他们以为只要有鸿铭在,即便是郡主也没什么好怕的。 饶是鸿铭也没想过靳宛会如此……他以为,靳宛没道理会将伙计全都赶走,否则她就得训练一批伙计,那样会耽误不少时间。 遗憾的是,鸿铭并不知道靳宛身后,有太子爷支持。 因此,当靳宛漠然着说出接下来的话,连带着鸿铭在内,酒楼的原属人员全部蒙了。 “既然你们都是以前鸿羽的伙计,那么,作为鸿羽的主人,鸿大人自当应该成为你们今后效忠的对象。刚刚鸿大人也说了,这酒楼的善后事宜已经完毕,本郡主便不耽误诸位跟着鸿大人去享福。 “从今天开始,酒楼正式改名为‘三鲜楼’,无论日后生意如何,都将与各位无关。今天能够认识诸位,也算是本郡主给鸿大人一个面子,诸位要谢就谢鸿大人,本郡主其实很忙,是不愿把时间浪费在与诸位寒暄上的,所以诸位的冷漠,恰好也是本郡主最需要的。” 话音落下,酒楼一片死寂。 众多伙计:囧! 鸿铭:“……” 而在靳宛说完之后,从酒楼外面就走进来了三十多人。 这三十人进来的队伍排得整整齐齐,顿时酒楼里的伙计和鸿铭,全都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 第560章 小七 第560章 小七 “给鸿大人介绍一下,这些是本郡主的家仆。碰巧的是,在本郡主烦恼酒楼要从哪里招伙计时,便意外知道了这些家仆们都曾经有过类似的经验。 “在这前面的十几位,全都曾经是达官贵人家中的主厨,个个都参加过帝都举办的美食大赛,并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而在他们之后,则是本郡主特地挑选的酒楼伙计。”说到这里,靳宛停了下来,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鸿铭的那些伙计,“ 起初本郡主还对这些伙计不是很满意,可今日见过鸿羽的手下后……” 靳宛巧妙地止住了话头,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可就是这个停顿,让所有人都能够听出靳宛真正的意思。 她是在暗示,酒楼的原伙计差劲! 鸿铭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可那些伙计的表情就十分难看了。但经过靳宛这一通“震慑”,他们发热的头脑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可是郡主! 就算鸿大人不必怕她,就算她曾经的地位比他们还要低,可至少现在,他们不能得罪她! 不然,就是鸿大人也救不了他们!别忘了,在他们之前,还有一个鸿羽做前车之鉴呢! 想到此,鸿铭那些忠心耿耿的伙计们,全部垂下头颅,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声都不敢吭。 对于这帮伙计的反应,靳宛却是连正眼都不给一个,直接冲自己带来的那些伙计道:“以后你们要记住,只要是走进酒楼的就是客人。而面对客人,你们应该怎么做?” 闻言,那二十个少年伙计立即大声回道:“客人至上!对客人要给予春天般温暖的问候、夏天般热情的招待、秋天般清爽的笑容,要以客人的一切需求优先!” 靳宛满意地点点头,转向鸿铭,谦虚地道:“让鸿大人见笑了,这些伙计只接受了几个时辰的培训,做的还不够好。” 鸿铭内心:orz! 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鸿铭道:“还是郡主的段数高,下官……甘拜下风!” “过奖过奖……” 于是两人就非常虚伪地互捧起来,也不枉费今天给彼此的这个下马威。从结果上来看,似乎确实是靳宛更胜一筹,因为鸿铭的那些伙计已经被打击得个个垂头丧气了。 最后,鸿铭也只能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地离开酒楼。 如此一来,这座酒楼从今往后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属于他了。 就在鸿铭等人即将走出酒楼大门时,左笙突然提着一团瘦小的人形物体过来了。 “郡主,属下在后院发现了这个小孩子。”将人扔到地上,左笙沉声说。 靳宛的目光落到那小人儿身上半晌,随即叫住欲要离去的鸿铭,皮笑肉不笑地说:“鸿大人,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有东西没带走?” 听到动静的鸿铭,在靳宛开口时便回过了头。 当他看见地上那个又瘦又小,穿的还有些破破烂烂的小孩子,他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似乎是鸿羽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一直被他养在酒楼里,下官也从未过问,所以刚才直接就把这小子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哦。那么,鸿大人,你不介意府上再多一张吃饭的小嘴吧?”靳宛依旧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 我才不管你是谁带回来的麻烦,只要是酒楼以前的人,那就不能留下。 靳宛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面对这个瘦瘦弱弱的小孤儿,鸿铭好像也十分嫌弃,不等靳宛说完就已经开始摇头了。 然后态度很是果决地道:“下官又不是做善事的老好人,这小子看着就没什么力气,年纪小又长得瘦弱,下官才不要带这么个小麻烦回府。” “莫非鸿大人的意思,是要把这个麻烦留给本郡主?”靳宛挑起了眉,心里不爽极了。 但鸿铭仍是摇头。 旋即在靳宛质问的目光中,苦笑着说:“郡主若也不想留下这小子,直接把他送到牙行去便是。那牙行专门做这人贩子买卖,将这小子卖到牙行,或许能让他遇到一个主人。只是买他的人是好是好,就得看这小子自己的运气了。” 听着听着,靳宛的眉头渐渐蹙起。 这不是买卖儿童嘛!要换做前世的社会,做这样的事是要被人骂死的。 视线再度落到小孩儿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靳宛的错觉,她好像看到小孩儿在微微颤抖? 这小孩是因为听到鸿铭说要将他卖到牙行,所以在害怕吗? 或许是察觉到了有人盯着自己,小孩儿颤颤巍巍地抬起了脑袋,一双乌黑澄澈的眼睛泪汪汪地望向靳宛。 被那双眼睛看着,靳宛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不、不要卖小七……小七会烧火,会捡柴,会干很多事情……求求姊姊,不要卖小七去牙行……” 说出这些话,仿佛用尽了小孩全身的力气,一说完他的整张脸都白了,趴伏在地上一副绝望哀求的模样。 鸿铭像是看得不忍,对靳宛啧啧道:“郡主,这小子怕是知道郡主心软,所以直接向郡主开口求情了。不过,依下官之见,这小子的确没什么用处,郡主这儿有这么多伙计,多一个小娃娃能顶什么事儿?不如还是卖了。” 靳宛淡淡扫了鸿铭一眼,没有接话。 她不清楚鸿铭今日的所作所为,是有意为之还是顺心为之。但不可否认的是,鸿铭有一句话说对了。 那就是,靳宛心软。 不如说,任谁被这么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子,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恐怕心里都会不忍甚至是泛酸。 无奈地叹了口气,靳宛默默看向易容成随从的敖千,然后接收到对方纵容的眼神。 ——好吧,我认命了。 如是想着,靳宛便往前走了两步,在那脏兮兮的小孩子身前蹲下。 伸出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后者畏惧地瑟缩了一下。 “你叫小七是吗?以后,你就留在酒楼,帮本郡主打杂,虽然没有工钱,可是本郡主保证会让你吃饱穿暖,你愿意吗?” 第561章 海域 此话一出,小孩儿又轻轻颤抖了几下。 紧接着,他仰起头,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小七愿意。”小孩儿语气哽咽,却是毫不犹豫地回道。 靳宛便笑了笑。 站起身,靳宛对左笙吩咐:“将小七带下去换身衣服,然后给他在后院安排一个房间。” “遵命。”左笙应着声,弯腰提起了小孩儿,又顺着原路返回酒楼后院。 看到这一幕的鸿铭目光微闪,在敖千的视线移来时,忽然躬身冲靳宛拱了拱手。 “郡主果然是菩萨心肠,下官自愧弗如。” 说罢,鸿铭迅速转身,离开酒楼。 待得鸿铭及其手下消失在视线之内,靳宛神情莫名,轻声自语了一句什么话。 “郡主,您说什么?” 一边的奴仆没听清,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 靳宛摇着头,看向众人,终于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容。 “方才你们表现不错,今晚给你们的晚饭加鸡腿。” 奴仆们不解,彼此对视一眼,旋即异口同声地说:“多谢郡主赏赐!” 然后,他们就按照靳宛之前的吩咐,各自干活儿去了。 半个时辰后,酒楼外面来了好几辆马车。 彼时靳宛正和敖千站在酒楼门口,等待的同时也谈论着事情,马车一来他们就发现了。 “请问这里是三鲜楼吗?” 最先的那辆马车坐着一个壮汉,那人先是奇怪地看了看酒楼外面挂着的牌匾,然后又看了看手中的地址,最后纳闷地询问门口站着的两人。 靳宛走了出来,笑道:“这儿就是三鲜楼,你们是工匠行派来的人吧?” “没错。”壮汉应着,跳下马车,对靳宛说:“一个月前,沈先生从工匠行订了一批桌椅,让我们一个月后将货物送到地址上的三鲜楼……” 说着壮汉又打量了那块牌匾一眼,目露疑惑,挠着头不明就里地说:“奇怪,是不是因为我认的字不多,所以将这牌匾上的字认错了?可‘三鲜楼’是三个字,这酒楼的牌匾上却只有两个字啊……” 听到壮汉这自言自语的话,靳宛不禁和敖千对视,眼睛里俱是好笑之意。 对那壮汉解释了一番,靳宛才顺利得到这批特制的火锅木桌和长椅。 继定制桌椅后,还会陆陆续续地送来许多东西,全部都是三鲜楼需要用到的设施。 因而在这之后的八天内,靳宛忙活的就是将酒楼整改成三鲜楼的布置。想要完成这些,除了酒楼不必重新粉刷一次外,基本上要把里面所有的设施都给换成新的。 包括特制铁锅、炭烧炉、木炭等,都要准备到位。 等靳宛把酒楼的新牌匾挂上去后,酒楼的整修行动也就进行得差不多了。而这个时候,距离商会大赛的开启仪式,只剩下短短的五天了。 在和敖千仔细商量过后,靳宛已经决定将商会大赛开启仪式那日,定为“三鲜楼·帝都分号”的开张之时! 这也算是蹭热度了~ 并不是说酒楼整修好了,靳宛的事情就忙完了。要知道,一家酒楼最重要的除了客源,还有菜品。 以前的三鲜楼是以火锅为主,其他菜品为辅的经营模式。但是帝都与其他地方不同,帝都的客人对美食很挑剔,光是一个火锅,很难让他们保持长久的兴趣。 况且,靳宛之前一直没时间寻找新的食材,也就没办法做出更有特色的菜品,对此靳宛早就心有不满了。 而这帝都繁华无比,此时又有许多王国的人还留在帝都,正是寻找新食材的好时机。 是故之后的五天里,靳宛便在帝都里到处跑,还派出不少人去打听关于食材的消息。 蔬菜方面,靳宛也和蔡老板谈妥了,在温室大棚建好并能提供足够的蔬菜前,三鲜楼都将从蔡老板处进货。 由于在价格上,靳宛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跟靳宛合作比跟鸿羽合作更赚钱,所以蔡老板对这桩生意也异常满意。 有了这份“交情”在前,蔡老板极其热心地指点了靳宛,该从何处购买品质更优的猪牛羊肉等。 搞定这些大众食材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到了晚上,就只剩下新食材这事儿让靳宛觉得烦恼了。 敖千见小丫头又为酒楼的事情心不在焉,连饭都吃不安宁,便在晚上靳海入睡后,拿着暗卫收集到的情报潜入了某人闺房。 房中拿着纸笔写写划划的靳宛,直到敖千推门进来,都没有留意到一丝动静。 走到背对房门坐在桌前的靳宛身后,敖千越过小丫头的肩膀,看了几眼她写的东西。 旋即一连念出纸上的三个陌生词汇:“耗儿鱼?螃蟹?鱿鱼?”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靳宛差点儿蹦了起来。 幸好敖千的气息靳宛很熟悉,因此很快便稳住了心神,扭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青年。 “你走路没声儿的吗?” 受到质问的敖千无辜地望着她,“是你自己太专心没有听见,而非本宫故意吓唬你。” “你还有理了……”靳宛撇撇嘴,决定大方地不跟他计较。 敖千拉开凳子,在靳宛身边坐了下来。 拿过靳宛刚才写了不少字的纸,他挑眉问小丫头:“这些是不是你以前那个世界特有的食材?” 这上面所有的词汇,都让太子爷感到陌生,因此不怪他会这么认为。 “也不算吧……”靳宛苦恼地皱着眉头,烦躁地告诉敖千:“其实这些东西应该很常见的,只要有海,就会有海鲜。可是我来到这里那么久,除了一些河鱼和小河虾,居然没看见哪里有卖海鲜的。” “海?”听到这个字眼,敖千拧起了眉心。 见状,靳宛急忙追问:“怎么了,该不会是你们连大海都没见过吧?” 这世界有这么离谱吗,只有陆地没有海洋?又或者说,这块大陆真的那么大,大得无边无际,连海洋都看不到…… “本宫确实没见过海。” 敖千一句话就让靳宛心头发凉,感觉自己的宏图大志还没来得及实现,就被扼杀在腹中了。 “可是,本宫知道大海在哪个方位。” 第562章 拜帖 靳宛已经知道了,三大帝国在这块大陆上是呈三足鼎立之势的。而三国交接的地方,正是无边大荒漠。 无边大荒漠的环境极其恶劣,即便是外围,也几乎没人敢靠近,更别说是大荒漠的内围了。 而在无边大荒漠之外,三大帝国都有各自的“神秘区域”。 巴南帝国处于大陆的北端,基本上整个帝国都是冰天雪地,故而巴南帝国也被称为“极寒之国”。而威灵帝国则处在大陆西端,相传与威灵帝国接壤的是一片连绵的山脉,至于那山脉尽头是什么,数千年来无人知晓。 或许威灵帝国的每一任帝君,对那山脉中有何物并不是一无所知,只是不会外传罢了。 剩下处在大陆南端的隆凰帝国,恰是与无边无际的海域相连接。 传说在海域深处充满危险,数千年来,隆凰帝国中但凡是被派往海域探险的队伍,都会葬身于海洋深处。 渐渐的,隆凰帝国的皇室就对那海域失去了兴趣,这导致帝国的造船技术慢慢后退,到现在已经没有会造大船的船匠了。 只有沿海的王国里,会有一些贫穷的地方乘着小船到海里,简单捕捞一些鱼回来饱腹。由于生活贫苦对食物要求不高,是故捕回来的鱼做得口感一般,自然就没有多少人喜欢。 这就像靳家村的村民一样,要不是实在没东西吃了,鲜少有人会选择吃又腥又多刺的鱼肉…… “海域中确实处处充满危机,所以不是逼不得已,没人会想要出海。而你口中这些所谓的‘海鲜’,本宫料想,也应该没有哪个王国的人知道。” 连听都没听过,就更提是出售了。 靳宛没想到这个世界如此“封闭”,顿时大受打击。 喃喃道:“还以为到了帝都,我就能吃到海鲜了,结果现实竟然这么残酷……” 敖千见不得小丫头失望,于是安抚地摸摸靳宛的头,“也不必如此沮丧,以前没有人知道海鲜,是因为你不在。可既然你来了,堂堂一个帝国,莫非还找不到勇士前往海域为你捕捞海鲜么? “实在不行,本宫亲自带人前行,必然能让你吃上你心心念念的海货。” 靳宛一听,心里的失落立马就消失不见,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大个子最宠我了,所以我自然不会怀疑你的话啦~”笑眯眯地靠在敖千身上,靳宛道,“只是呢,我才不会让你为了一点吃的,就亲自去冒险呢!” “那你要怎么办?”敖千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靳宛竖起一根手指挡住嘴唇:“嘘,这个暂时得保密!” 说罢,靳宛便扯过纸揉成一团。 敖千挑着眉看她一系列的动作,“这是干什么?” “海鲜先放在一边吧,我这会儿还是考虑先弄点儿河鲜来凑合着用。”靳宛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显然是犯困了。 见此,敖千也不再逗她,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拿给靳宛看。 “算你走运,如今还在帝都的王国中,就有一个是盛产河货的,帝都里的河虾大多是出自那个王国。” 接过那几张记载了某个王国信息的纸,靳宛期待地浏览起上面的文字。 过了一会儿,靳宛抬头两眼发光地看着敖千。 “是认识的人耶!”她激动地说。 见靳宛终于不再愁眉苦脸,敖千也不禁翘起唇角,“这下你高兴了,此人原就有心同你结交,如今岂不是一举两得?” 靳宛连连点头,抱着这几张纸开心得就差摇尾巴了。 “我明天就去找他~”靳宛迫不及待地道。 敖千就知道这丫头耐不住性子。 他也不阻止,而是弹了一下靳宛的额头,故作生气地道:“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可现在,你该上床歇息了。这几日为了酒楼的事,你便没有休息好,本宫不想你为了这些身外之事熬坏了身子。” 看得太子爷心疼死了。 靳宛不好意思地咧嘴嘿嘿笑,十分懂事地在敖千脸上亲了一口。 “对不起啦,让你为我担心了,这就算是我的补偿吧~” 然而敖千可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人。 “一个吻怎么够?”他悠悠道,挑衅似地望着靳宛,“你若真心想给本宫补偿,那这吻起码得有十个。” 得寸进尺大概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往往只有靳宛占别人便宜的份儿,哪有别人占她便宜的道理?是故靳宛根本不买账,挥着小手开始赶人。 “去去去,十个没有,一个就够你得意的了。时间不早了,殿下您就快点回去睡觉吧,明儿还得陪我出去呢!” 啧啧……这么敷衍的态度真是够伤人的。 心中如是想道,信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太子爷,干脆猿臂舒展把小丫头扯了过来,狠狠亲了个够本。 最终敖千心满意足地走了,靳宛揉着微微发肿的双唇,在吐槽太子爷“粗暴”的抱怨中爬上了床…… 第二天,用过早膳,嘱咐章癸照顾好爷爷,靳宛便和敖千出了门。 犹记得约莫一个月前,淄国的紫轩国主在离开政殿后,特地叫住靳宛,说是要代替自己的儿子向靳宛赔礼。 当时靳宛就觉得,这个国主挺有意思的,起码比褚国那个爱摆谱的国主好多了。 而经过一番简短的交谈,紫轩国主还对靳宛提出邀请,表示想要同靖凰郡主交好的意愿。 那时靳宛是拒绝了紫轩的,因为靳宛忙着回去处理事情。不过事后,靳宛同敖千谈起了此事,因此太子爷也知晓淄国是“亲郡主派”的。 故而昨夜,敖千才会跟靳宛说“一举两得”。 因为很凑巧,盛产河鲜的就是淄国。 如果换做是褚国,那么靳宛估计就该担心,那个褚瑾瑜国主会不会答应跟她合作,将国内的河鲜出售给三鲜楼了。 淄国使者团落脚的别府,距离皇宫较近,从郡主府过去要半柱香的时间。 等郡主府的马车行驶到淄国使者团别府时,天已经大亮,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靳宛乘坐的马车。 递了拜帖,靳宛便和敖千在别府门口静候回音。 第563章 紫府 淄国别府以皇室的姓来命名,直接称为“紫府”,听着比起乌国别府的“xx居”高大上多了。 紫轩没有让靳宛等太久,几乎是通传的人刚进去,没过一会儿他就亲自出来迎接,可以说是给予了靳宛充分的尊重。 “郡主今日突然到访,真是紫府的稀客呐!”紫轩脸上挂着笑,出言调侃道。 靳宛欠身行礼:“紫轩国主,靖凰这厢有礼了。冒昧前来,多有打扰,还请紫轩国主勿见怪。” “郡主哪里话,看到郡主本王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责怪?快别在门口站着说话了,随本王进府去吧!” 紫轩爽朗地笑道,十分热情地将靳宛及其“随从”,迎进别府。 身为超等王国的淄国,每次朝会来的人都不少,所以帝都准备的别府也比较大。 紫轩领着两人穿过别府的假山小径,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庭院的布置,不知不觉的就把气氛活跃起来了。 尽管靳宛心情急切,但必要的“交际”是不可少的,故而靳宛也很捧场地配合紫轩国主。 等到一行人终于走完了偌大的一个庭院,紫轩站在大厅门口,便吩咐下人去请其他人出来。 靳宛本来是只想跟紫轩交谈的,这样自己想做什么,知道的人也不多。毕竟淄国也参加了商会大赛,从这层关系上说,他们还是“竞争对手”呢。 所谓人多口杂,要是有人因为双方的竞争关系,而劝说紫轩国主拒绝与靳宛合作,那…… 心里兀自胡思乱想,靳宛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在紫轩的邀请下,靳宛在大厅坐了下来,“随从”敖千则只能站在她身旁。 “难得郡主亲自登门一次,本王这就让紫宸出来,为巽京之事亲自向郡主赔罪……” 忽然听见紫轩的这句话,正打算喝口茶润润嗓子的靳宛,立即惊得放下茶杯。 哭笑不得地看向紫轩,靳宛讷讷道:“紫轩国主,此事真的没有必要……之前靖凰也同国主说清楚了,这件小事不值得如此劳神。” “呵呵……郡主说这话,应该不会只是迫于面子,才不得不违心宽慰本王吧?”紫轩笑呵呵地望着靳宛,言语间倒是不显疏离,这态度较之先前,明显更加自然了。 靳宛摇头,虽然没有再解释,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多时,紫轩派去请的那些人都到了。 此次淄国由于魂种的事情,国主必须留在帝都,所以紫轩便将最看重的那个王子回国。而紫宸,考虑到靳宛的因素,紫轩让紫宸和自己留下了。 最初紫轩想的,便是通过紫宸这个“中间人”,继续接近靖凰郡主。以紫轩的直觉,他深信与这个民间郡主交好并没有坏处。 就算不能与郡主结交,起码也表示了自己的“善意”,如此日后若帝君无意间知道了巽京之事,也不能因为偏袒平民郡主,便问罪于紫宸。 想不到今天靖凰郡主主动前来拜访,这对紫轩而言,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紫宸在这之前,早就接到了紫轩的嘱咐。 故而方才听说是靖凰郡主到了,心里就猜到父王唤自己前来的意图,于是一进来便是对着靳宛拱手。 “紫宸见过郡主。数月前紫宸不懂事,在巽京开罪了郡主,请郡主原谅。” 凭着紫宸跋扈的性格,能够如此低眉顺眼地向自己道歉,想来一定是提前被紫轩严加警告过了。 靳宛也不想把关系闹僵,毕竟这次自己来,是想谈妥一桩买卖。 既然紫轩有意交好,那倒是随了靳宛的心意,便顺阶而下,也站起来回道:“紫宸王子言重了,当日之事靖凰不曾挂怀,紫宸王子与紫轩国主也大可让往事顺风去。” 帝国郡主的地位自然是比王国的王子高的,所以按理说,靳宛回答紫宸压根不需要起身。可靳宛非但起身了,而且语气也十分客气,这就比靳宛之前对紫轩说的那些“空话”,更有说服力了。 是故紫轩总算彻底放下了一颗心。 紫宸的事情跳了过去,后面淄国的几个紧要人员也同靳宛见过面了,紫轩才打发他们回去,打算和靳宛好好聊聊。 这一番寒暄下来,就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当紫轩把闲杂人等打发走后,靳宛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靳宛主动打趣道:“紫轩国主的热情,靖凰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哈哈!本王这也是怕招待不周嘛!事到如今,郡主就不要拘束了,直接说明你的来意。”紫轩坦荡地大笑着,显然也对刚刚靳宛“配合”的行为十分满意。 来了一早上,靳宛就等着紫轩这句话呢! 当下也不忸怩,言笑晏晏地说道:“不瞒紫轩国主,此次靖凰前来,是想和国主谈一笔双赢的买卖。国主应当知晓,靖凰如今虽是帝国郡主,但以前却是一名商人,原本亦是因经营酒楼而发家。” “嗯?”紫轩国主惊讶于靳宛竟会主动说起自己的往事,收敛了笑容,神色瞬间严肃正经了许多。 紫轩如此转变,充分体现了他对靳宛的尊重,这让一直默默假装是名尽职随从的敖千,暗中满意地点头。 “郡主之事,本王曾听紫宸提起过一些。只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郡主如今提起,莫非是有人在外乱嚼是非?” 紫轩不由得暗暗猜测,难道靖凰郡主是想请自己,帮她解决外界那些针对她出身的不利流言? 若是此事,紫轩是不介意出力的。 然而靳宛却是摇头否认,紫轩顿时就迷糊了。 他不解地看着靳宛:“那郡主之意是?” “多谢紫轩国主的好意。” 靳宛目光柔和,紫轩虽然没有明说,但靳宛却能听出他是愿意为自己“出头”的,所以对紫轩观感更上一层楼。 “不过有些东西,靖凰并不如何在意。今日靖凰前来,是想就淄国国内盛产的河货,同紫轩国主进行合作。不知,紫轩国主可愿意给彼此一个双赢的机会?” 第564章 利弊 为了河货的事情来的? 紫轩一时间糊涂了,虽说淄国的河货还算不错,却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主要是喜食河货之人并不多,所以从来没人会为了河货,而找上紫轩。 在紫轩看来,他淄国的好东西不少,但其中偏偏就不包括这“河货”。就算淄国的河货会制成干货,售往帝都,但那也只是王国中某些商人“病急乱投医”。 实在找不到能赚钱的买卖了,他们就把主意打到河货上罢了。结果事实证明,不仅是淄国百姓对河货没多大兴趣,其它地方的人也同样兴趣不大。 “按理说郡主能来找本王,那么不管事大事小,本王都应该出手相助。可是,这河货……”紫轩面露难色,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实话告诉郡主,河货的买卖真的没什么搞头。 但是,如果不说的话,那以后郡主血亏,岂不是会以为他存心坑害自己? 想到此,紫轩也不敢再犹豫了,直言道:“郡主,不是本王不想同你合作,只是淄国虽盛产河货,却没什么人爱吃这玩意儿。 “我隆凰帝国的儿郎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大家只对大块的肉感兴趣。至于这河货,肉没多少,味道还很腥,遭人嫌弃得很。 “所以,本王实在不敢答应郡主,否则日后郡主像本王淄国里的那些笨蛋一样,在河货上面把家当都赔了个精光,本王于心何安呐?” 本来紫轩说的都是关心靳宛的话,可等紫轩说完之后,他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妥。 “像淄国里的那些笨蛋一样”,这不是在拐着弯骂靖凰郡主笨吗? 想通了这一点,紫轩瞬间紧张,连忙抢在靳宛面前急急解释:“郡主别误会,本王并非在骂郡主是笨蛋……本王只是……” 紫轩的反应实在有趣极了,加上刚刚紫轩说的每一句话,基本都是为了靳宛着想。故而靳宛心情一好,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靳宛的笑声即刻引得紫轩看来,然后迟钝地反应过来,人家靖凰郡主根本没有生气。 “紫轩国主的意思,靖凰明白了。”靳宛唇角微弯,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对帝国而言,尽管河货一直存在,可它却始终是一种被忽视的宝物。” 听到“宝物”二字,紫轩眉头轻皱,还以为是靖凰郡主哪里误会了,便有心再详细解说一番。 靳宛却伸出手制止了他的话。 “紫轩国主稍安勿躁,且听靖凰慢慢道来。” 闻言,紫轩虽是心中疑惑,却也点头合上了嘴。 靳宛习惯性地与身旁的敖千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几分对紫轩的认可。 见敖千跟自己的感受相同,靳宛心中大定,对接下来的事情便更多了些许把握。 “数千年来,尽管三大帝国征战不断,可由于我隆凰帝国实力一直不弱,因此在帝国之战中,几乎不尝败仗。这是好事,但其实,也算是一件坏事。” 靳宛语出惊人,紫轩在听到此话时,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门口,生怕这话被一些不该知道的人听见了。 这做贼心虚的反应,纯粹是紫轩下意识的动作。待紫轩回过神后,面上不禁露出苦笑。 其实靳宛也没说什么了不得的话,紫轩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再对比当事人那泰然自若的样子,连紫轩也觉得自己这几十年白活了,竟然比不上一个小丫头稳重。 对于紫轩的失态,靳宛恍若未见,神态自如地往下说着。 “靖凰并不是说帝国强大了不好,靖凰的意思是,帝国太强大,帝国的百姓自然受到庇护,难以尝到更多‘苦楚’。 “就比如威灵帝国。曾经,威灵帝国是三大帝国中最弱的一国。在某段时期内,威灵帝国早收到了另外两大帝国的强势进攻、打压,长期的战争与惨败,让威灵帝国民不聊生,许多王国境内的百姓,连饱腹都成了问题。 “然而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威灵帝国发现了酿制香醋和烧酒的关键之物……而从那时候起,威灵帝国就渐渐强盛起来,然后发展成后来连两大帝国都不敢轻易动它的局面。” 要不是因为威灵帝国无意中,知道了酿制香醋和烧酒的办法,十多年前帝君也不会在帝后死后,还强行忍下了心中的悲痛与恶气,一直与威灵帝国保持着面上的和平。 经过数千年的征战,三大帝国之间都结下了血海深仇。可是这血海深仇,在足够的利益面前,就显得不够分量了。 毕竟,就算是一个家族,也不可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将家族葬送的决定。 更何况,那是一个帝国。 帝君身上,肩负着帝国的未来。一念之差,死的不止是几万人,而是数亿条性命都会受到牵连! 不知联想到什么的紫轩,在靳宛说完之后,便陷入了阴暗的沉思之中。 “威灵帝国的经历,就是一个受压迫到极致而反弹的例子。隆凰帝国虽武力强大,可某些方面,是比不上威灵帝国的……如果我们不能改变以往的思维,突破帝国数千年来的框架,那么,帝国危矣。” 再强大的国家,也不可能永远兴盛下去。威灵帝国以前弱,但是它一直在偷偷地发展经济,偷偷地变强。 可是隆凰帝国,却没有多大的改变。 总有一天,隆凰帝国会因为自己的“不进步”,而在与威灵帝国的对决中沦落下风。 靳宛要做的,就是让整个帝国的人,都认识到这世上并非只有武力,才是一个国家生存的根本。安于现状,只会让国家走向灭亡。 这么多年来,帝国已经习惯了依赖威灵帝国特有的香醋和烧酒,甚至让威灵帝国的游商,在隆凰帝国的国土上,制定了“交易的规矩”。为了抢这两样“稀有之物”,个个抢的头破血流,连面子都不顾了。 就连帝国,对待威灵帝国的游商也是差不多的姿态。 如此受制于人,尽管只是在这个很小的方面,但终究是让帝国处于弱势地位了。 第565章 敲定 “因此,靖凰希望能够带领大家,挖掘帝国本身就有的珍贵资源。就比如这河鲜,在靖凰眼中,就比威灵帝国的香醋、烧酒乃至是丝绸,都要珍贵。” 靳宛淡淡地说着,眼里的坚定,却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威慑之力。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紫轩,语气中带着蛊惑的力量:“是以,靖凰认为,紫轩国主也当对淄国的资源更加看重才是。连将河鲜制作成干货出售的法子,贵国都有人想出来了,那么日后只要大家接受了河鲜,淄国岂不是繁华可期?” 紫轩:“……” 突然觉得郡主说的太有道理了肿么破? 紫轩顿时有种自己以前瞎了眼的感觉,居然会将如此宝贵的资源,给当成了废品! 不过,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靳宛给紫轩画了一张大饼,于是紫轩看着这张大饼流口水,忘记了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前提是,世人改变以往对河鲜的观感,转为爱上河鲜! 当然了,对于这个前提,靳宛是没有半点担心的。从二十二世纪穿越而来、又是一名大厨的人,脑子里装了几十上百种以河鲜、海鲜为原料的菜单,保证能让帝国里,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吃得上瘾。 “看样子,郡主来找本王是成竹在胸,早就想好要如何处理河鲜了。”紫轩心情放松之余,不禁又好奇地问:“既然如此,郡主何必对本王说这番话?若没有郡主此番剖析,本王对河鲜依然不甚在意,岂不是更方便了郡主?” 被紫轩这么一问,靳宛自己也愣了愣。 为什么要说? 靳宛仔细想了想,才对着紫轩国主干笑,不好意思地说道:“呵呵……靖凰刚刚没有考虑那么多,现在一听紫轩国主此话,好像确实是不该说的呃?” 当时根本没过脑子,心里一冲动就把什么话都抖了出来,果然是不该这么老实吗?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靳宛又兀自甩头。 不对不对,差点儿被紫轩国主带跑偏了。就凭我跟大个子这关系,以后他的事就是我的事,那我还不是照样得想办法帮助帝国发展啊? 有道是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重,如果靳宛只是一个单纯的商人,那肯定是不会这么有奉献精神的。可谁让靳宛看上了帝国的太子爷呢? 想嫁给未来的帝君,注定了要以国为重,以百姓为重。而靳宛之所以千辛万苦跑到帝都,不正是为了获得帝国民众的认可,顺顺利利、光明正大地成为东宫的女主人? 所以! 紫轩国主,你别乱发言,差点儿害我把正事儿给忘了! 靳宛用责备的目光瞪着紫轩,后者莫名其妙被迁怒,脸上只好摆出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 “郡主高义,是本王狭隘了。”紫轩很给面子地吹捧,不然他担心靖凰郡主一个羞恼之下,就忍不住闹别扭,到时候他可不知道该怎么安抚。 “过奖、过奖……”靳宛握拳抵在唇上轻轻咳嗽,“言归正传,我想问问,淄国都有哪些河鲜?” 紫轩也收敛了神情,凝神思索。 半晌,他一一细数道:“本王依稀记得,国内河鱼、河虾、河蟹等河内之物皆已成祸,累得好些个地方的饮水都成了问题。” “这么严重?”靳宛吃惊地脱口而出,但是眼里的兴奋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这么好啊!河鲜多得为祸一方,岂不是意味着食材取之不尽? 思及此,靳宛一刻也坐不住,催促道:“紫轩国主不如即刻派人回国,将那些祸害河流小溪的河鲜都送来?有多少我就要多少,保证不会浪费!” “咳咳!” 眼看靳宛兴奋得忘乎所以,敖千咳嗽了两声,提醒她别一时忘形。 酒楼都还没开张,要是真让淄国一下子送一大堆河鲜过来,到时候要怎么处理?拿去填护城河? 靳宛这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连忙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淄国的河鲜我都要了。只要紫轩国主开的价格合适,并且愿意一直与我合作,这桩生意就会一直持续下去。” 末了,靳宛又郑重其事地添了几个字:“这属于长期合作!” “不知郡主愿以何等价格收购河鲜?”紫轩没有急着提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反过来询问靳宛的心理价位。 实际上,尽管已经被靳宛说动,比起之前更加重视河鲜。然而,紫轩乃堂堂的国主,又岂会将这点蝇头小利放在眼里。 是故紫轩这样问,也只是想卖给靳宛一个人情罢了。 ——结果,当未来的某一天,出售河鲜成为淄国的主要收入来源时,紫轩每每想起自己此刻的想法,就会油然生出一种“人生处处是戏剧”的感慨:那时的自己真是幸福,天真让他有了如此盲目的自信。 在这个世界混了这么久,靳宛对银两的购买力也有了清晰的认识。如果要跟前世的货币兑换,一两银子大约于四百块钱相等。 而在旺福镇那样的小地方,四百块钱能买很多生活所需物品了。 可是在帝都,一百两的价值,大约也就跟旺福镇的一两差不多吧。 所以,同样是“四百块钱”的概念,但如果想在帝都达到这个购买力,便需用到一百两银子,比旺福镇的物价整整提高了百倍。 是故,靳宛开价时也综合了具体情况考虑。 “一百两银子换一百斤河鲜。”靳宛两眼弯弯地说,“紫轩国主,实话告诉你,以这个价格收购河鲜,是我占了大便宜的。如果紫轩国主想要反悔,现在还有机会。” 便宜? 紫轩一点儿不信。 在淄国,河货都成为祸害了!就算没有靳宛拿一两银子来换一斤河鲜,他也得想方设法,拔除国内的这些祸患。 心里如是想着,紫轩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十分大度的模样,信誓旦旦地对靳宛道:“郡主未免太小瞧本王了!这点小钱本王还没放在眼里,怎么可能反悔? “好了,就按这个价格交易吧!郡主尽管放心,本王一言九鼎,既然说定了日后就不会再有二话。” 闻言,靳宛神秘一笑,看起来像一只狡黠的狐狸:“好昂~记住你今天的话哟~” 第566章 仪式 一百两银子换一百斤河货,这绝对是靳宛占便宜,而且还是把紫轩当冤大头那样的占便宜! 不过,现在三鲜楼没开张,以河货为食材的菜肴也没推广出去,所以这个价格倒也还能接受。等以后河货的地位提升了,靳宛自然也会提价,不至于真的这么无良。 生意谈妥了,双方又花了点儿时间做详细的修改,并且签下合作的契约。 ——当然,从来没有跟人谈过买卖的紫轩国主,最开始是没想到自己要拿出玉玺来盖章的。 不过,这却不是靳宛第一张盖了玉玺的契约书。汤国、姜国、燕国三国的玉玺印,靳宛都已经收集到手哒! 现在加上淄国,一共有四个王国同靳宛有合作关系了。 之后的事情就交给紫轩去头疼了,淄国距离帝都并不远,但来回一趟也需要十天以上,所以起码要在一个月后,才能在酒楼推出河鲜的新菜品。 在那之前,就靠靳宛的火锅支撑。 除了火锅之外,靳宛觉得继续推出牛排和羊排。这两样本是靳宛前世中来自西方的食物,然而那日郡主府宴席上,不少达官贵人都尝试了牛排或者羊排,并且评价不错。 只是他们不会用刀叉,所以靳宛打算“入乡随俗”:在酒楼里培养出一批善用刀叉的小厮,如果有客人点了牛排或者羊排,再问他们是否需要人工服务。而这个人工服务,当然就是指要一个小厮帮他们切牛排。 反正这里的人都不缺钱,点一个小厮就要一两银子,这么“便宜”,相信客人们不会有意见的。 如此,时间过得很快,商会大赛的仪式之日很快到来。 仪式的时间很早,天刚蒙蒙亮,便有人来到仪式的现场——皇宫宫门前空阔的场地。 这里以往是不许平民百姓靠近的,以免有刺客浑水摸鱼,偷偷潜入皇宫。 然而今天,在皇宫城墙前挂了一块长长的布,上面写了“商会大赛开启仪式”几个大字。 负责主持商会大赛的大人们,站在城墙之上,望着下面越来越拥挤的人群默言不语。 尽管五大超等王国都参与了商会大赛,按照常理来说,这五大王国的国主是不能成为商会大赛主持人的。 然而,五大王国的“超等”地位不是说说的,这对其它王国有效的规定,在五大王国面前就是一张废纸。 此刻,紫轩就站在城墙之上。 安排好酒楼事宜的靳宛,由易容后的敖千陪同,身边则带着爷爷,在奴仆们开路后往前面挤。 忽然,一道道惊呼声在耳边响起。 “城墙上面那个戴着面纱的,据说就是巴南帝国的九帝姬!” “九帝姬?传说即将要与帝国太子成婚的那位吗?” “可不是嘛!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天,这个消息估计整个帝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吧!” 接着便有人就那九帝姬的面容发表评论:“九帝姬身姿婀娜,气质不凡,却是不知道面纱下的真容如何?” “最受巴南帝国帝君宠爱的帝姬,长相定然差不到哪里去。” “啧啧……也就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我帝国的太子!” “……”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不绝入耳,但基本上是清一色的在赞美九帝姬,甚至是赞同她和太子爷在一起的。 这么多天一直忙着各种事情,而没得及听八卦的靳宛:“……” 刚刚是谁说,九帝姬将要同太子殿下成婚的事,现在帝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滚出来,本郡主教教你该怎么做人! 生气的靳宛脸色看起来反倒比平常更加沉静,旁的不熟悉靳宛之人,是绝对瞧不出她心里升腾着怒火的。 不巧的是,靳宛身边,恰好有一个了解靳宛性格的——太子爷。 敖千在听到那些议论声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在暗道不妙。可是他不可能出面阻止众多人胡乱议论,只能小心翼翼地留意着靳宛的表情。 紧接着,敖千就发现小丫头的表情很平静——如果不看她的眼神的话。 那个眼神充满了怒火,敖千心里得意于小丫头为自己吃醋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担忧。 是故,敖千也顾不上会否被人听见,悄悄附到靳宛耳畔,小声道:“这些消息都是百姓们胡乱猜测的,与本宫无关……此事早在回帝都之前,本宫便同你提过,之前回乌国找你的时候,就已经跟父皇留下书信表明心意,所以父皇是不会为本宫与九帝姬赐婚的。” “你认识九帝姬吗?” 敖千说了很长的一串话,可是靳宛却没什么反应,问了一个跟话题没什么关系的问题。 太子爷哪里敢迟疑? 当即摇头,“不曾见过面,又何谈认识?况且,不论是否认识,本宫心里今生唯你一人,那些什么九帝姬也好八帝姬也罢,本宫都没兴趣搭理。” 靳宛心情稍霁。 语气也就缓和了不少,没那么生硬地说:“你不认识九帝姬最好,否则就算你对九帝姬无意,我也得害怕这是暗恋你的桃花。” 说实话,靳宛虽然不惧任何“情敌”,更不惧小三小四的挑衅,但是靳宛其实很懒——或者说,靳宛对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其实不想费太多的心思。 当然,如果是为了敖千的话,就算不喜欢,靳宛也会去做。只是靳宛的兴趣在比较大的方面,如果让她整日跟白莲花、绿茶婊扯皮争斗,靳宛觉得自己大概会无聊死,或者郁闷死。 既然两人之前是不认识的,起码杜绝了九帝姬喜欢敖千的可能性。既然如此,如果那个九帝姬不是什么坏女人,那么,说不定她会成为他们的“弟妹”呢? 如此想着,靳宛眼里的暴风雨也渐渐歇了。 与此同时,城墙之上戴着面纱,一袭冰蓝色衣裙的袅娜少女,正与旁边陪同的青年娇羞谈笑。 “二皇子,你们隆凰帝国真有意思呢!这什么商会大赛,禾儿以前从未听过呢。” 一边摇着玉骨扇的某男,眼里闪过一抹不耐,却硬生生忍住了。 而他面上,由始至终都是一副和善体贴的表情。 第567章 秋禾 “秋禾帝姬若喜欢,不若留在帝都多玩几日。我保证,一定会让秋禾帝姬玩得‘宾至如归’。”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敖墨嘴巴发苦。 可是只要想想皇兄离宫前的交代,他就不得不忍住心头的苦楚,对着这个九帝姬强颜欢笑。 雪秋禾闻言,扭过头去一脸娇羞的模样——当然了,至于是不是真的娇羞脸红,她戴着面纱,也没人看得见。 商会开启仪式其实很简单。 等时辰一到,那些参赛者到齐了,仪式便开始了。 靳宛身为参赛者之一,等到仪式即将开始时,就走到了参赛者的区域。而靳海,则有敖千照看着,被奴仆们围在中心,避开了和其他人的冲撞。 仪式最开始是宣读商会大赛的规则,以及时间。接着是宣读参赛国的名字,被念到名字的王国商会负责人,须得上台去领一份信物,并且登记一些参赛的信息。 到第三项的时候,就是轮到商会大赛的评审团发言了。 被推选为评审团代表的,自然是第一超等王国——褚国的国主褚瑾瑜。 发言的内容没什么好听的,靳宛听了几句,心思就飘到了城墙上面,那个在帝都被百姓们传得沸沸扬扬的九帝姬。 “君君,这九帝姬为人如何,你知道不?” 反正目前没有自己的事情,靳宛索性就和长安君聊起了天。 自从上次长安君无故失踪,又莫名其妙地回来后,长安君就自动削弱了自己的“存在感”。平时如果不是有什么事情,长安君不会出声,不会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就来个什么“任务提示”。 而靳宛隐约感觉,长安君应该是有自己的事情,在背着她这个宿主偷偷进行。可是,长安君不就是个系统吗,这家伙能干什么呢? 如今靳宛已经发觉,长安君绝对是存在小秘密的。以前他还会在意积分,但现在,似乎积分对他而言,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并且,靳宛也很久没有接到新任务。 这对靳宛来说是一个比较新奇的体验,因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长安君与任务就跟靳宛联系紧密。就连当初能够结识敖千,也是受长安君发的任务影响。 “抱歉,宿主的问题无法回答。” 在靳宛思考长安君的事情时,长安君的答案也出来了。 这声音、这语气,就跟从前那个机械音差不多。 靳宛不禁再度好奇,莫非长安君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为何回答不了?君君,你没发现,你现在的作用越来越鸡肋了吗?作为一个系统,你就不为自己的无用感到羞愧吗?” 最近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才解决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本来自己身上有长安君这个系统,应该跟那些开了挂的穿越者一样,随随便便就把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可结果呢! 靳宛很想吐槽,结果自己差点儿丢了一条命! 念在长安君及时回来了的份儿上,靳宛也就不跟这个家伙计较了,不过现在这“无法回答”又是怎么回事? “……抱歉,宿主的提问不在理解范围之内,系统无法回答。” 靳宛:“……” 就算现在看不到长安君,靳宛还是忍不住低头闭上眼睛,就好像这样做,就能见到那个矮矮的小正太似的。 ——然而事实果然是,不!可!能! 脑海中空无一人,靳宛不由得浮现一个念头:“君君,你他娘的是不是又偷偷溜出去玩儿了?!” 难怪这么久了,靳宛不搭话长安君就没动静! 原来,这家伙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偷偷离开她这个宿主了…… 系统机械音:“抱歉,宿主的问题不在权限范围之内,系统无法回答。” 刚刚还是“不在理解范围之内”,现在又变成了“不在权限范围之内”,请问这两者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靳宛忍不住扶额。 完了,看来敖千之前的担心是正确的,这个系统的便利不是那么好拿的…… 靳宛有种,自己正逐渐被拉入一个深坑的错觉。 而这个将靳宛拉向深坑的罪恶之手,就是长安君…… 刚想到“长安君”三个字,便听到脑海里响起熟悉的正太音:“你找我?” 是长安君! 瞬间,靳宛喜出望外。 当即迫不及待地问:“你刚刚去哪里了?我跟你说话你一直没反应!还有这个机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什么叫我的问题‘不在理解范围’和‘权限范围’?” 闭上眼睛的靳宛,此时终于“看”见了样貌熟悉的小正太。 然而令靳宛吃惊的是……小正太似乎变大了一点? 脑子里才闪过这个念头,长安君忽然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垂下头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你的眼睛怎么这么尖,我才长大了一点点,就被你发现了……” 登时,靳宛的身子颤了一颤。 而这个细微的颤抖,立即被台下的敖千捕捉到了。 他的目光顿时凝住,目不转睛地盯着靳宛,似乎是生怕靳宛突然间会倒下之类的。 同时注意到靳宛这细微动作的,并不止敖千一个人。 出于和敖千的关系,早在靳宛上台之际,敖墨就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转到那边去了。 只是为了避免被其他人注意到,敖墨并没有像敖千一样,明目张胆地盯着靳宛看。 不过在靳宛颤抖的时候,敖墨的眼睛恰巧正看向这里,所以他就留意到了靳宛的异样。 于是敖墨情不自禁地锁定了靳宛,眉心微不可察地轻轻蹙起。 彼时,出于好奇而专心听褚瑾瑜讲话的雪秋禾,正好听见了自认为颇有趣的内容,便自然而然地转过头去,想要同敖墨分享。 不料这一转头,却发现敖墨的视线钉在了某个方向,整个人一动不动,神情看起来尤其专注。 当下,雪秋禾就不禁揪起了一颗心。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女人的直觉,雪秋禾的目光很快就跟着敖墨一起,然后找到了那个被敖墨深情注视着的人。 ——是一个少女。 同时,她也是唯一一个站在台上的女子。 这一刻,雪秋禾似乎察觉到了深深的威胁…… 第568章 切换 第568章 切换 丝毫不知已经引起了雪秋禾误会的敖墨,以及当事人靳宛,也压根不知道这次的误会,将带给他们多大的破坏力。 如今所有的事情尚未发生,靳宛也因为心思都放在了与长安君对话上,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九帝姬的视线。 “你、你说什么?” 靳宛难以置信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非常清晰地响起。 长安君似乎是被她吼得更不自在了,扭扭捏捏一番,接着故作无事地说:“你干嘛这么惊讶?莫非我从来没告诉过你,我是能够长大的吗?”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跟我提过这样的事情?”靳宛简直是怒吼出声。 长安君被靳宛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先是一愣,继而露出委委屈屈的表情。 他抽噎了一下,“你好凶……” 靳宛瞬间:“???” 半晌后,靳宛看着那个一脸小媳妇儿样的长安君,困惑不已地问道:“君君,你、你是不是乱码了?” 哪知道长安君根本听不懂她的话,瘪着嘴看过来,“你在讲什么?” 靳宛满头黑线。 “你是系统啊!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难道系统不都是由编码组成的?” 说着说着,靳宛自己都糊涂了,暗暗想着:该不会,其实是我搞错了? 二十二世纪的人工智脑技术已经比较成熟了,所以在刚穿越到这个世界,并且听说有“系统”这样的存在后,靳宛虽然疑惑,却也没有感到不可接受。 正是因为在靳宛心里,只要给予足够的成长时间,人工智脑一定会发展到很高的层次。 结果就在刚刚,长安君表示听不懂“乱码”是什么意思的那一刹,靳宛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 可这不是让靳宛最震惊的事情。 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只见长安君一本正经地告诉靳宛:“我是魂体啊!” 靳宛的头在这霎那有些晕眩。 就好像,有人拿了一个几百斤重的大锤,对着自己的大脑狠狠锤了一下——只不过,这个大锤是无形的,它的重量全是靳宛自己想象出来的。 迟迟没能从长安君的这句“我是魂体”回过神,靳宛直接捂着头,睁开了眼睛。 ——如果不是还记得,此刻还站在商会大赛开启的仪式现场,靳宛八成是会直接蹲下去的。 “靖凰郡主,你怎么了?” 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靳宛循声望去,看到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那男人看起来应该三十出头,发觉靳宛看了过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在下许立多,是燕国商会负责人,您应当没有听说过我。” 靳宛礼貌地点点头。 生怕被误会他想要巴结靖凰郡主,许立多迅速解释道:“在来帝都之前,在下便听主上提起过靖凰郡主。后来朝会结束,主上亦对我等言明,那些药材全部是靖凰郡主你赠予的……没有靖凰郡主,我燕国就没有今日,燕国上上下下都对郡主万分感激,在下自然也不例外。” 一番话说得十分快速,很快靳宛就明白了,这许立多是在为他刚才的主动出言关心,而做辩解。 “不必紧张,本郡主没有误会你的好意。”靳宛十分随和,面对真心待自己的人,她从来不会摆架子。 许立多似乎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够,所以在靳宛说出这句话后,他便又关心了一句:“郡主若身子不适,切勿强撑。” 随即,许立多便朝靳宛一拱手,很是识趣地偏过头去。 在这之后不久,仪式便顺利结束。 靳宛心中记挂着酒楼开张的大事,同相熟的几人打了个招呼,便欲匆匆离去。 在转身的刹那间,靳宛仿佛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盯着自己,而且那目光并没有多少善意。 这种后背发毛的感觉,令得靳宛忍不住回头看去。 可当靳宛真的回过了头,却只能看见城墙上,那个身穿冰蓝色衣裙的九帝姬背过身。 “怎么了?” 一旁的敖千低声问。 靳宛愣了愣,旋即摇摇头。 “没事,大概是我多心了。” 自己跟那个九帝姬还没来得及有任何交集呢,刚才的视线,应该不是她…… 或许,根本就没有那样的视线? 回程路上,敖千寻机问了靳宛,方才在台上举动异常的原因。 “是长安君……” 想到长安君,靳宛不禁又想到了刚刚得知的“惊骇真相”。 敖千面色一变,“长安君出事了?” 系统与小丫头紧密相连,如果系统有什么事,会不会让小丫头也受到影响? 小丫头会不会……再度被带到另一个世界?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敖千全身的气质都变了,整个人再没了和靳宛在一起时的平和,而是充满了阴冷与暴虐。 靳宛虽然迟钝,但对敖千还是很上心的。在太子爷气息发生动荡的那一瞬,靳宛就猜到他肯定又胡思乱想了,于是伸手环住敖千的手臂。 被靳宛碰触到的瞬间,敖千身上的暴戾瞬时收敛——两种气质完美切换! 他微微侧头,目光直接对上了靳宛的。 “安啦!我都说过了,不会毫无预兆地就离开的。而且除了刚到这里时,长安君再也没说过要将我带到另一个世界之类的话了。” 闻言,敖千眼睛深处的幽深仿若淡了一些。 他神色平静了许多,气息也恢复了之前的平和。 “那你说罢,长安君怎么了?” 只要不是要将他的小丫头带走,长安君怎么都好。 太子爷表示,他对“心上人身体里住着另外一个男人”这个事情,其实并不能那么大度地不计较。 如果可以,长安君,请你搬家,谢谢。 靳宛可不知道敖千脑子里在想什么,压低了声音,把长安君刚刚告诉自己的“惊骇真相”,又转达给了敖千。 岂料说完后,靳宛发现敖千一副淡定的表情。 见状,靳宛不由得感到万分不解。 便郁闷道:“听到这个消息,你就不惊讶吗?” 敖千挑了挑眉,“这事儿有什么好惊讶的?难道你以前不知道长安君是魂体?” 此话一出,靳宛大惊失色:“怎么可能!长安君是系统啊!系统跟魂体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一个是数据和编码组成的无形物体,一个是……” 第569章 真相 第569章 真相 脑子里住着一个系统,和脑子里住着一个魂体,那特么压根就是两码事好吗! 靳宛以前曾经想过,为什么长安君会有形象呢? 想着想着,靳宛认为,就算是一个系统,那也应该有自己的代号吧?所以他叫长安君而不是零零七或者零零狗,那也没多大问题。 毕竟连系统这种逆天的玩意儿都出现了,靳宛连系统的来历都不清楚,就更不用纠结系统的名字了。 直到现在,靳宛终于有些明白了,长安君之所以叫长安君,而不是其它一些更像一个系统代号的名字,那特么就是因为他是一个魂体啊! 就在靳宛纠结个不停之际,敖千忽然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瞬间把靳宛的心神都拉了回来。 “这件事就不必纠结了,长安君是魂体,本宫早便有所预料。不然,你以为什么样的存在,能够拿出芥子空间这样的奖励?” 靳宛一听,有点儿恍然大悟的感觉,只是脑子里依然有些混乱。 “可、可是……长安君说他是系统啊?而且一开始,长安君就跟普通的智脑没什么两样……”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现在也无法得知。。” 眼看靳宛越说越糊涂,敖千便适时提醒她。 “当务之急,是要将我们目前该做的事情做好。至于长安君,只要他对你没什么坏心,那么不管他是真系统还是真魂体,都不重要。” 顿了顿,想起之前自己的猜测,敖千终是忍不住又对靳宛道:“尽管长安君的来历,本宫不清楚。然而本宫却知道,无论是芥子空间还是《帝罗诀》,这些东西一般都是修者的物品。 “那芥子空间自不必说,传说中这是修者的储物戒,是用了法术将法宝变成一方空间,以便自己储物的。至于你目前修习的《帝罗诀》,与其说是内功心法,倒不如……” 敖千古怪地停了下来,惹得靳宛不高兴地推他。 “我听得正入神呢,你干嘛不继续说了?” 然而,平时对靳宛有求必应的太子爷,这个时候却是摇了摇头。 然后在靳宛不满的目光中,敖千放缓声音,宠溺地劝她:“如果长安君暂时不想告诉你这些事情,那么我们暂时便不要去深究,否则对我们有害无益。你放心,不管今后会遇到何事,本宫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绝不会让你遇险。” 既然太子爷都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话了,靳宛当然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刚好他们也快回到了三鲜楼,于是靳宛点点头:“那就先不想这事儿吧,等帝都的事情告一段落了,我再找长安君好好聊聊。” 敖千唇角带笑,颔首挠了挠她的下巴。 靳宛觉得他这个动作,很像是在安抚一只宠物猫,立即往后退,躲开了他的手。 “别闹。”她严肃道。 见状,敖千无奈,遗憾地收回手。 本宫这未来的爱妃是越发害羞了,如今在外面,连挠挠下巴都不给了,唉…… 太子爷很惆怅,什么时候才能抱得美人归,然后光明正大地当着帝都百姓的面,与自己的爱侣调情呢? 靳宛表示:就算成了婚,也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秀恩爱的! “三鲜楼·帝都分号”的门前,此时已经聚集了一批人。 看起来酒楼前很热闹,但其实,这些人都是靳宛请来的“托”——也就是靖凰郡主的奴仆们! 这一天,为了酒楼的开张大计不出任何差错,除了要留在领地继续建设工作的奴仆,其他人几乎个个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任务”。 任务有大有小,有轻有重,但绝对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 其中有一批人,他们的任务就是假装客人,给酒楼增添人气。 还有一批人的任务同样是假装客人,只是,他们假装的是帝都里其它酒楼、茶楼、棋社等等诸多娱乐场所的客人。 这些人的任务内容就很“重要”了!他们在进入茶楼或者棋社后,会装做若无其事地开始聊天。至于聊天的内容,当然就是今日午时,帝都某某街将有一家酒楼开业。 听说那家酒楼要举办开业欢送活动,每一个进入酒楼用膳的客人,都会免费获赠一瓶烧酒、一瓶隆凰帝国独有的、被当做贡品的珍惜物品白醋! 而且,烧酒和白醋都是可以随意处置的。也就是说,如果客人不想要在酒楼食用烧酒或者白醋,就可以在用完膳后,将这两样赠品带回家去。 除此之外,凡是在酒楼消费的客人,都能享受八折的优惠! 再除此之外,这家酒楼里的菜品非常特殊,听说就是前段时间,备受称赞的郡主府宴席上的那些菜品! 什么火锅啊、牛排啊、小羊排啊、烤鸭啊、叫化鸡啊…… 那些奴仆的演技都不差,在说到这些菜名的时候,他们都会做出一副垂涎的模样,口水吸溜吸溜的,那声音大得周围的人都能够听清。 当然,这也不排除他们是真的垂涎这些美食…… 在给他们发布任务时,郡主已经承诺了,主要他们事情办得好,那么过两天,郡主府就会为他们特地准备一场宴席!而宴席的菜品,就算比不上之前宴请各方贵客,却也不会很差! 当时听到靳宛这么说,奴仆们简直就是激动得打了鸡血一般,个个握紧拳头,发誓一定要完美完成任务! 到了现在,好不容易头脑冷静下来的奴仆们,渐渐觉得这应该是郡主哄他们的话。也不看看他们什么身份,主人能给吃饱穿暖就尽到责任了,他们为主人做事都是应该的,凭什么要主人宴请? 尽管如此,奴仆们依然愿意尽心尽力地去做事。毕竟不是每个主人,都屑于给奴仆们画这么一张美好的大饼,大多数主人就算是欺骗,都懒得用在奴仆身上。 正是由于每一个执行任务的奴仆,都是怀着同样的心理,因此效果很快就出现了。 等奴仆们说完后“兴奋”地表示,待会儿一定要去三鲜楼看看时,便有好奇的客人过来问话了。 “你们说的那家酒楼,在哪个位置?” 第570章 演出 第570章 演出 多亏了奴仆们的“卖力演出”,等到靳宛一行人进了酒楼不久,就陆陆续续的有不少真正客人,往三鲜楼走来了。 而且这些人平时都有自己的交际圈,于是在路上偶遇一名好友,就会非常高兴地同友人分享“好消息”。 “还记得之前郡主府宴席时,那些备受大人们推崇的佳肴么?听闻今日帝都有家酒楼开张,里面就有郡主府宴客的菜肴呢……” “听说了吗?郡主府的宴客菜单外泄了!如今有家酒楼即将开张,那里面就有郡主府的宴客菜品……” “方才在茶楼,本公子无意间听到两人谈话,说是有家酒楼在午时开张,免费赠送烧酒和之前在朝会上大放异彩的白醋,不知这是真是假?” “……” 诸如此类的话语在帝都的各处传播着,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午时,三鲜楼门口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靳宛和敖千站在二楼,扶着围栏的把手,笑得一双大眼都变成了两条缝。 “同样是人头攒动,可今日这些人头,却看得我很欢快!不像先前在邬京的那家三鲜楼分号,推开窗子往下一瞧,全部都是来求亲的媒婆和公子,简直烦死个人。” 心情无比愉悦的靳宛,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在无意识间,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呃?”靳宛回头,满脸无辜地望着某位醋意大发的爷。 “何时媒婆登门求亲,本宫却从未听宛儿提过?”敖千眯着眼,脸上挂着淡笑。 可那双眼睛里,左边写着“本宫吃醋了”,右边写着“爷很不高兴”! 想到一个月前,仅仅是因为抱了阿钰一下,就被眼前的男人不顾场合地狠狠蹂躏,靳宛不由得两腿一颤。 ——连阿钰那样的小可爱的醋都能吃,这男人简直就是至尊醋王!靳宛根本无法想象,如果现在自己不及时安抚好他,待会儿将要受到何等可怕的摧残…… 不、不行!我还得主持开张大典!绝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被大个子压倒! 如此想着,靳宛顿时身体快过脑子,一把跳到敖千身上,两条腿紧紧圈在某爷的腰际。 太子爷:“???” 突然这么主动?! 他表示受宠若惊,十分喜欢! “你看,除了你,我都不会对别人这样的~” 此时少女嘟起红彤彤、娇艳艳的小嘴,声音十分娇柔妩媚地说,说完甚至还自动自发地将脸凑上来,挨着某爷的俊脸讨好地蹭了蹭。 太子爷一下子眼睛都直了。 “那些求亲的人,是他们自己要来的,跟我可没关系。我心里,一直都只有大个子一个,你信不信?” 靳宛嘴上说着甜言蜜语,一只手则是拉着呆若木鸡的某爷大手,贴到自己的身上,一副“我的心都是你的”的表情。 这个举动,害得某个泰山崩于前还能面不改色的太子爷,非常没出息地喉头翻滚,咽了咽唾液。 “你……” 沙哑的声音刚响起,敖千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倏地被捂住了嘴。 “嘘——”靳宛咬唇,脸颊上飘起两朵红云,“我这么爱你,你肯定不会怀疑的,对不对?你要是不怀疑,你就点点头。” 闻言,被诱惑得脑子几乎是一片空白的敖千,自然是下意识地点头。 见罢,靳宛好像更高兴了,又道:“既然你相信我,那你就没必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男人吃醋,是不是?就算你吃醋,也不能迁怒到我身上……” 说到这里时,太子爷的脑中似乎闪过什么,总感觉哪里不对? 发现敖千似乎有回神的迹象,靳宛连忙再接再厉,娇滴滴地控诉:“难不成你舍得迁怒我吗?那你以前肯定是撒谎了,你如果爱我,怎么可能会因为别人而迁怒于我?” 此话一出,敖千刚刚有些清醒的头脑,立马又变得迷迷糊糊的。 他即刻怜惜地望着少女,说道:“不舍得,就算吃醋,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真的?”靳宛眼睛一亮,脸上闪过兴奋之色。 这回太子爷没有犹豫,果断地点头:“自是不假。” 说罢,敖千就伸出手,想要搂紧这难得热情缠到自己身上的女人,顺便再来几个热吻用以抒发胸口满溢出来的爱意…… 结果手还没触到靳宛的后背,刚刚还一脸柔媚、诱惑、娇羞等诸多“小女人神态”的女人,就毫不留恋地从他身上跳了下去。 随即,当敖千的右手还僵在半空时,她就非常干脆利落地拍拍屁股,走人了。 远远的,靳宛那冷静到极致的声音传来:“既然没事了,那就不要在这儿待着了,作为酒楼的老板,我们得下去迎客才是!” 骤然间,敖千只觉得心里哗啦啦一片冰凉。 ——刚才那个主动、热情、娇媚还十分诱惑的小女人呢?他见鬼了吗!? 萧索地收回手,敖千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又被小丫头作弄了…… 问题是,那个小丫头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弱点的? 竟然会想出如此损招儿…… 暗暗叹息着,尊贵无比却对靳宛一点辙都没有的太子爷,只能认命地跟上了那个“眨眼无情”的女人。 酒楼外面,气氛异常热烈。为了避免靳海发生意外,靳宛已经让人将靳海送回了郡主府。 等靳宛和敖千下楼之际,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酒楼的伙计们便都齐齐望着两人,等着靳宛下达命令。 “大家,都准备好了吧?” 站在楼梯上,靳宛的视线巡视一圈,然后看着伙计们那精神奕奕的模样,心里满意地点头。 而听到靳宛的这句问话,伙计们皆是挺直了腰杆,异口同声地回道:“准备好了!” 声音铿锵有力,充满了精力。 靳宛暗道,自己这些天的“岗前培训”,果然没有白费! 想着,靳宛便微微一笑。 接着,她声音高亢:“既然如此,那就——” “开张!” 第571章 挑衅 第571章 挑衅 酒楼的门霍然被人从里面打开,外面的鼓声也倏然奏起,舞狮队在鼓声中开始疯狂舞动。 一波波花瓣从楼上飘洒而下,靳宛从酒楼走了出来,花瓣洋洋洒洒,许多都落在了靳宛的头上、肩上。 走到牌匾下方,靳宛先是冲着围在酒楼前的客人门拱手,旋即微微一笑,伸手扯下了蒙在牌匾上的红布绸。 霎时,“三鲜楼·帝都分号”几个大字,就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直到此时,这些闻声而来的帝都人们,才得知这家酒楼的名字。 尽管有不少人都对这个名字感到好奇,但是他们的目光,此刻都一动不动地黏在刚刚扯下红布的少女身上。 “果然是靖凰郡主……” 一些早已猜到酒楼与靳宛关系的人,喃喃出声道。 “早就听说靖凰郡主在乌国开了酒楼,原以为这是无稽之谈,如今看来倒更像是事实了。” 就在这个时候,靳宛发话了。 “今日,乃三鲜楼开张的第一天。凡是今日进入酒楼消费的客人,都会获赠一瓶烧酒和一瓶白醋,并且享受八折优惠。” 在乌国的时候,几乎每一家三鲜楼开张,前三日都会有优惠活动。然而帝都跟其它地方不同,越是“珍贵”的东西,才越容易受人追捧。 所以,只在第一天优惠,也不过是让帝都的人们,有机会尝试一下酒楼的各种菜式和服务。如果第二天、第三天依然有同样的优惠,那样反而会衬得三鲜楼不够高端。 所以听过靳宛的话后,没有一个人露出不悦或者不满的神情。 与之相反,个个都被靳宛的话勾起了浓厚的兴趣,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往酒楼走。 酒楼门口站了两排“迎宾小哥”,每当有客人进入时,他们都会热情地道一声“欢迎光临”。 在酒楼内部,首先映入客人们眼帘的,是一张张与众不同的饭桌。继续往里面走,会看到酒楼中心处,有一个椭圆形的柜台,上面摆放了许多瓶瓶罐罐。 有些罐子里装的是他们熟悉的调料,但更多的则是他们不认识的东西。 好在那些瓶瓶罐罐上面,都贴了一张纸,注明了物品的名称以及作用。 这还不是最稀奇的。 大部分客人在进入酒楼后,都注意到了另一张柜台上放着很多瓷瓶。而旁边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赠品”二字。 这时,客人们都知道了,原来那些就是要赠送给他们的白醋与烧酒。 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三鲜楼的“诚意”,就算是那些本来只想进来看看的客人,此时也不由得生出了在酒楼用膳的想法。 ——反正都已经进来了,何不试试这三鲜楼的菜色?听闻郡主府宴席那日,前去参加了宴席的宾客,都对宴席上的美食念念不忘呢…… 进来的有因闻讯而起了好奇之心的普通客人,也有因为靳宛的身份,而提前收到消息,特意赶来捧场的特殊客人。 褚贤,就是这批特殊客人中的一位。 早在一个月前,褚贤就已经和鸿铭“聊”过了。对于鸿铭与靖凰郡主两人之间的恩怨,褚贤自认为是了解来龙去脉的知情人。 由于那日在郡主府,靖凰郡主给褚贤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故而留在帝都无所事事的褚贤,便分出了部分精力在两人身上。 所以听闻鸿铭将酒楼“送”给了靖凰郡主,而靖凰郡主又要在今日,令酒楼重新开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出现便带着最受宠爱的妹妹前来。 作为当事人之一,鸿铭自然也跟着一起。 是故,当靳宛在众多来客之中,看到鸿铭与褚贤时,心里忍不住暗暗嘀咕。 “恭喜郡主酒楼新开张,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请郡主收下。” 嘴上如此说着,鸿铭便献上了自己的“贺礼”。 靳宛神情不变,只笑道:“鸿大人真是太客气了,你能够前来捧场,就已经让本郡主感激不尽了。” “哪里哪里……”鸿铭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拉来的,又不能告诉靳宛,这份真的是“薄礼”,便一个劲儿地谦虚。 不知情的人看到了,估计会以为这两人交情不浅。 与鸿铭略微寒暄几句,靳宛就将视线移到鸿铭身后,那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青年身上。 “这位公子……”靳宛礼貌地笑了笑。 尽管靳宛没有明说,但是靳宛的表情,很明显地传递出一个信息:我好像不认识你,你是谁啊? 褚贤彬彬有礼的笑容微微扭曲了一下。 深呼吸一口,褚贤僵着脸说:“在下褚贤,乃褚国储王。一个多月前,曾经受邀前往郡主府参加宴席,看样子郡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听了褚贤这番满怀怨气的“自我介绍”,靳宛也总算是想起了此人。 是那个摆足了架子,最后才跟朱国国主一块儿姗姗来迟的“储王”啊!貌似后来,他被自己安排和风祁羽等其他王国王子一桌。 当然,原本风祁羽只是一个中等王国的王子,没有资格同超等王国的褚贤同桌。可谁让风祁羽是郡主的朋友、熟人呢! 反正客人的席位怎么做,还不是由主人来决定。 记起当日之事的靳宛,面上当即一片赧颜,“褚贤王子快快请进,我让人将你带往楼上雅间。” 其实把褚贤这个人给忘记了,也怪不得靳宛。那天靳宛迎接了几十个王子,个个都只有过一面之缘,哪里能把这些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都一一记住呢? 可是靳宛有理由不记得褚贤,却有人认为靳宛这是对褚贤的“不敬”。 于是见靳宛居然如此轻描淡写,就想将这件事带过去时,那人便义愤填膺地跳了出来,为褚贤打抱不平。 “喂!你这什么郡主,不要以为帝君厚待你,便能目中无人,连我王兄都不放在眼里了!” 说话之人声音充满少女的朝气,语气却是十分的娇蛮,瞬间就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靳宛也不例外。 莫名其妙被人教训了一通,靳宛自然想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言不惭。 第572章 蔑视 第572章 蔑视 然后靳宛就看到了一个神情不可一世、个子比自己稍微矮了一点的少女。 少女的模样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从小受了百般宠爱长大的女孩儿。加上刚刚说话的口气,很容易就令人看出她的性格。 这一定,是一个娇蛮公主! 靳宛饶有兴趣地望着她,“你是谁?” 听见靳宛问自己名字,那少女红唇一撇,一副不屑的表情。 “问别人身份之前,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吧?” 褚贤虽然对这名平民出身的郡主,并不忌惮,甚至还有些轻视。可不管怎么说,此人目前都受到了帝君的另眼看待,不能在明面上得罪于她。 因此褚贤不着痕迹地拉了拉少女的衣袖。 他自认为这个动作做得隐晦,却不知已经被易容成普通随从的太子爷,看得一清二楚。 敖千的眼神微微发冷。 果然,总会有一些人眼瞎,瞧不出他家小丫头的能耐,从而对小丫头生出不敬之心。 总有一日,他要让这些人,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酒楼门口发生争执,对靳宛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故而对于少女挑衅的举动,靳宛并没有生气。 而是淡淡地笑道:“来者是客,不管你是谁,只要是来我三鲜楼消费,那你就是我的客人。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求,至于我是谁,你只要记住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是这家酒楼的主人即可。” 这样的回答根本不能让少女满意,当下嘴巴一张,就要继续咄咄逼人。 然而,靳宛却是没给她这个机会,在她出声前便转过身去对褚贤道:“褚贤王子,我还有事,恕不能招待。” 言罢,就招手唤来一名伙计,让伙计将这一行人带到楼上的雅间。 即便心里对靳宛百般瞧不起,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故而褚贤对靳宛抱拳道:“小妹性情直率,所作所为皆乃无心之举,望郡主不要同小妹计较。” “王兄!”少女急得跺脚,怎么就同这女人道起歉来了呢! 靳宛漠然扫了她一眼,不知为何,这眼神竟让少女心内升腾起一阵寒意,登时便噤了声。 褚贤便拉着少女,跟着伙计朝二楼雅间走去。 这边靳宛依稀还能听到少女不情不愿的抱怨:“王兄,她刚刚瞪我了!她凭什么瞪我,我又没有说错话……” 瞪你? 靳宛撇撇嘴,你太瞧得起自己了,我那是王之蔑视!可惜你太蠢,看不懂! 酒楼开张理应是个高兴的日子,故而靳宛并没有让那糟心的少女,破坏了自己的心情。 此次商会大赛,汤国、燕国与姜国,都选择了参加。自然而然的,这三国在朝会结束之后,都留下了一部分的人。 云川刚刚即位不久,所以国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亲自回去处理。而燕国,在经历了丞相叛乱一事后,也是元气大伤,同样需要炎翎回国主持大局。 除此之外,炎翎回国也是“身怀重任”的。如今魂种现世,蓉儿的重要性也就更加凸显,所以这次回去之后,炎翎会安排蓉儿随同商会人员一起到帝都。 这也算是炎翎为了太子殿下,而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吧!毕竟魂种的事情,现在已经由太子爷全权负责了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止是燕国“元气大伤”,其实姜国的损失也挺惨重的。 不过,姜国与燕国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后者是炎翎能够独自掌权而治理好整个王国,但在姜国却是:只要有魏相一个人,就能跟姜浔这个国主挥手说拜拜了。 也就是说,姜浔,你的存在对姜国而言,根本就是个鸡肋! 遭到嫌弃的姜浔:orz……人生艰难! 颇有自知之明的姜浔,尽管一开始心里也感到很苦逼,可在帝都待的时间一长,他反倒是觉得庆幸了。 于是心宽体胖的姜国国主,大手一挥便将姜国使者团打发回国。顺便,也带了一封他本人的亲笔信回去给魏相。 将国家大事扔给了年纪一大把的魏相后,姜浔便非常不负责任地留在帝都,开始吃喝玩乐的“荒糜生活”。 说到吃,自然不能忘记郡主的厨艺。 遗憾的是,靖凰郡主这段时间非常忙碌,所以姜浔根本没机会去蹭吃蹭喝。 是故今天酒楼开张,姜浔是绝对不会错过的,这时便自然而然地进去占了一个雅间。 不同于鸿铭的漫不经心,姜浔是十分用心地准备了贺礼的。 只是,靳宛似乎不缺钱——当然,如果靳宛听到,大概会骂姜浔胡说八道——其它的东西,又都有帝君和太子爷或是赏赐或是赠予,姜浔也不知道该送什么贺礼比较合适。 最后,姜浔听从了某个僚属的建议,备了一份极为“特殊”的礼物。 靳宛收到这份包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礼物时,还非常好奇地想要当众拆开,瞧一瞧里面的东西。 可是被姜浔阻止了。 姜浔表情很严肃地告诫道:“这礼物只能你一个人看——不对,只能你跟‘达先生’两个人看!” “达先生”已成为太子殿下的“代号”。 在这帝都之中,姜浔等熟知靳宛与敖千关系的人,在外面提起敖千时,都会以“达先生”代称。 见姜浔说的如此正经,靳宛也就慎重了几分,点头应下。 继姜浔之后,靳宛又接待了淄国的人。 紫轩并没有亲自前来,以免惹人诟病。但他让紫宸代替自己送了贺礼,人虽未至,诚意却是到了的。 接着是燕国、汤国、乌国留在帝都的人,靳宛都让伙计将他们带上二楼雅座。 等熟人差不多来齐了,靳宛就打算回酒楼招待那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将迎宾的任务全部交给接受过特训的“迎宾小哥”们。 只是靳宛才一转身,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笑声。 “靖凰郡主,多日不见,你开了酒楼怎么也派人到宫里告知一声?” 这声音极具亲和力,听着便知主人性格温润如玉,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循声回头。 靳宛和敖千先是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以口型道:阿墨! 随即两人一同转身,果然瞧见了一个摇着玉骨扇,长相俊美、风度翩翩的白衣青年。 第573章 惊哗 第573章 惊哗 “是二皇子!” “还有巴南帝国的九帝姬,以及使者团!” “天啊,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快别说话了,通通让开,别挡着二皇子的路!” 皇子的现身,在人群中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尽管在帝都,除了帝君出行之外,在非正式场合见到其他皇室成员都不必下跪行礼,但是偶遇皇子的情况并不多见。 是以人们震惊过后,都感到了惶恐,甚至有的人心生罪恶之感,认为自己无意中做了对二皇子不敬的事。 ——如果不是他们把路堵住了,二皇子就可以直接乘坐马车来到酒楼前面,而不必像现今这般下来行路! 只见人群自动分开,短短几个眨眼,便让出了一条很宽敞的道路。 在路的这头,是喜出望外的靳宛与表情淡定的敖千;而在路的那头,则是与他们有大半个月未见的敖墨,以及…… 靳宛的目光在敖墨身上停留了片刻,旋即便转向他身旁那名戴着面纱,身穿冰蓝色长裙、气质如同不食人间烟火之仙子的姑娘。 那就是今晨在城墙上见到的九帝姬? 她怎么也来了? 心中念头急转,敖墨和九帝姬则是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朝靳宛走来。 “二皇子好。” 靳宛还没想好该以什么态度,来招待这个九帝姬,就发现两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便只能硬着头皮先和敖墨打招呼。 敖墨不动神色,看了靳宛身后的敖千一眼。见皇兄的易容十分成功,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可随即,敖墨又自嘲:皇兄行事向来缜密,何时轮得到他来替皇兄操心了? 眼神隐晦地与敖千交流了一番,所花的时间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罢了,故而除了兄弟两人,竟也无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猫腻”。 看向正对自己微笑的靳宛,敖墨叹道:“靖凰,你见外了,你以前都是唤我阿墨的。” 这里可是酒楼的大门口,周围还有很多看客,并且这些看客中有大半都是认识二皇子的! “传言靖凰郡主是平民出身,受封后不得几位皇子善待,莫非这是虚假消息?” 当下便有人忍不住就此事,小声地与旁边同伴探讨。 “嘘!二皇子内力深厚,仔细咱们说话被他听见!” 此话一出,周围那些吃瓜群众,才略微收敛了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在敖墨说出这句话时,惊讶的不止是吃瓜群众,而且还有巴南帝国使者团的几人。 雪秋禾眸中闪过淡淡的精光,垂下眼睑再抬起时,就是一双清澈如秋水的美眸。 “这位,便是贵国唯一的一位封号郡主,靖凰郡主么?” 娇柔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敖墨和靳宛不约而同地望来,看得雪秋禾太阳穴又是一跳,这二人竟有如此默契? 脑中浮想联翩,雪秋禾表面上,却未泄露出一丝一毫的心思。在两人望向自己时,反而还弯起眼睛,状若笑颜。 虽说因为敖千的存在,使得靳宛在一开始,便与这位九帝姬“立场相对”。可是眼下,九帝姬对于彼此的关系一无所知,靳宛其实无需小心翼翼的。 如此想着,靳宛便放宽了心态,在对待九帝姬的事情上,恢复了平常心。 因此靳宛立即回以九帝姬和善的笑容。 “我就是靖凰,想必你便是帝都近日盛名远播的九帝姬?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九帝姬真人看起来比传闻中的美多了。” 说好话反正也不用花钱,更不会对靳宛有什么影响,所以靳宛也就不吝啬于赞美一下对方了。 如果提前跟九帝姬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就能跟这个情敌友好相处呢?就算不能“化情敌为友人”,能让九帝姬因为对自己的好印象,而不好意思横刀夺爱也挺不错呀~ 抱着这样的想法,靳宛笑得更加真诚了。 这就让周遭的人不明所以了,大家都是一脸困惑地望着两人。 敖墨也有些困惑,不过此地不宜深聊,咳了咳道:“看来九帝姬与靖凰颇为投缘,不如到酒楼内细谈?” 经敖墨这一提醒,靳宛也意识到这种站在大门口聊天的行为,实在有够白痴的。 当下就赞同地点头:“阿墨说的对,九帝姬请进吧?” “禾儿听二皇子的。”雪秋禾似乎有些羞涩,偷瞥了敖墨一眼,然后转头对靳宛客气道:“有劳靖凰郡主带路了。” “无妨,我刚才也正想要进去的,呵呵……” 下意识地如此回答道,靳宛很快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好,不由得挫败地望向敖千。 脸上写着: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怎么办? 小笨蛋! 敖千眸色微柔,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担心。 虽然巴南帝国九帝姬的身份,是特殊了一些,但也不至于这般小心谨慎。 待得靳宛领着敖墨等人进了酒楼,外面那些围观的人群中,轰然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议论声…… 对于酒楼外的动静,众人俱是装做不知情。 要不怎么办?嘴长在人家身上,难道还能因为这点儿小事,就下令让百姓们禁言? 又不是暴君! 纵然是第一天开业,酒楼内的生意也异常火爆,这令巴南帝国的那些使者们,都露出了费解的神情。 雪秋禾的帝姬身份,注定了她的举止须得端庄,故而她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肆意打量酒楼内的景象。 即便如此,雪秋禾也能感受到酒楼里面的气氛十分火热。此外,鼻间飘来的味道虽有些微的刺激,却很容易勾出人的食欲。 敖墨同样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完全无视了两边投来的那些惊讶的目光。 “二皇子居然也会到这种地方来?” “这个靖凰郡主未免太神通广大了,连二皇子都被她收买了!” “……” 在他们上楼时,二楼的客人们也收到了风声。 某个雅间内,褚贤和之前那名娇蛮少女,正透过屏风的缝隙,暗中打量二皇子一行人。 望着不远处的蓝裙女子,少女狠狠地磨牙,气愤无比地说:“巴南帝国的帝姬了不起吗?巴南帝国又不是没有男人了,干嘛还要跑到这里,跟本公主抢夫君!” 第574章 曼彤 第574章 曼彤 褚贤责备地瞪她:“在帝都说话也这般口无遮拦!方才酒楼门前,你对靖凰郡主那是什么态度?” 无缘无故被责怪,少女感到很委屈,却还梗着脖子强硬地反驳:“本来就是嘛!她只不过是一个平民,因为运气好才被帝君看中封为郡主,这些不都是王兄和父王说的吗?而且刚刚她对王兄那是什么态度,曼彤是在为王兄打抱不平耶,王兄怎能为了外人骂我?” 才说了一句话,少女就反驳了一大堆理由,褚贤不禁头疼的扶额。 褚曼彤却觉得自己很占理,是故气哼哼地背过身去,不想再搭理自己的王兄。 过了好半晌,褚曼彤听到王兄无奈的声音。 “不是王兄偏帮外人,只是帝都人多眼杂,光从表面的这层身份看,你我都比不得帝国郡主。那靖凰郡主虽然出身卑微,但她如今的地位,却不是你我能够挑衅的,否则此事被有心人追究,连父王也无法在帝君面前保住你我。” 与备受宠爱什么都不知道的褚曼彤不同,褚贤对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十分清楚。 五大王国本就存在着竞争关系,尽管现在褚国因为实力强大,而位居五大王国之首。可翟国并不比褚国弱多少,并且又与焱国交好,只要一个不慎,或许褚国便会被翟国所压制。 越想越头疼,褚贤已经开始后悔把褚曼彤带来了。 只希望二皇子和九帝姬来此一事,能让大家忘记之前在酒楼门口,褚曼彤对靖凰郡主的那番不敬言辞吧…… “王兄,他们朝我们这边来了!” 褚曼彤忽然惊叫出声,褚贤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便见刚刚上楼的那一行人,正往他们雅间所在的方向走来。 褚曼彤撅着小嘴气呼呼地道:“王兄,你说那个九帝姬是不是知道我喜欢殿下,所以故意要来我们面前,给我一个下马威?” 说这话的时候,褚曼彤没有压抑自己的声音。凑巧的是,此时靳宛等人也走近了雅间,而褚贤等人又将雅间的门打开着,只留着几扇屏风遮挡外人的视线。 可惜那屏风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 是故,褚曼彤的声音,便顺利传进了几个身怀内力的人耳中。 更不巧,雪秋禾身为巴南帝国最受宠的帝姬,深得帝君的栽培,以致雪秋禾有一身不弱的武功。 当下巴南帝国的使者们,便将不悦的目光,投向了那座雅间。 其中一人冷淡地问:“靖凰郡主,不知这里面的客人,是何身份?” 靳宛握拳轻轻咳嗽。 对于褚贤带来的那个娇蛮少女,靳宛的印象也不怎么好,但起码对她的声音很是熟悉。 既然褚贤都不负责任,没能管住自己妹妹的嘴巴,靳宛当然不会替他们隐瞒。 “听这声音,似乎是褚国的一位公主,不过具体是不是,我也不能肯定。或许,两人只是声音相似罢了。” 靳宛答得随意又坦荡,很快便揭过这个话题,对几人道:“前面便是大雅间,诸位且再多走几步,务必要让靖凰能够为帝国招待异国使者朋友,尽快出一份力。” 虽说对褚贤的妹妹没有好感,但是靳宛也不想让两方人在这里起争执,否则到时候自己这个酒楼主人,可就难办了。 那名巴南帝国的使者,还欲说话,便听雪秋禾善解人意道:“郡主盛情相邀实乃重中之重,旁的事情却是无关紧要。” 闻言,巴南帝国的使者们也不好再多说,只是再度扫了眼那雅间的屏风,冷哼一声跟在靳宛后面拂袖而去。 同一时刻,雅间内的褚贤,脸色黑如锅底。 褚曼彤在他手中“唔唔”挣扎,竟是在刚才话音落下之际,立刻被褚贤蛮力捂住了嘴巴! 一直等巴南帝国的使者们走远了,褚贤才松手。 褚曼彤立马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被憋得通红,调整好呼吸后便埋怨地瞪向褚贤。 哪知这一次,不等她抱怨王兄差点儿闷死自己,就看见平素挂着温和笑容的王兄,正面目阴沉、眼神阴冷地盯着自己。 登时,褚曼彤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 “王、王兄?” 褚贤心里恨铁不成钢,脸上却是寒霜密布:“好你个褚曼彤,在王国之中处处惹祸倒也罢了,到了这帝都之中,你竟然还如此胆大包天!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真没人治得了你?父王疼你爱你,不愿苛责你半分,可本王子却不会毫无底线地纵容你放肆!” 许久没见过王兄这么严厉的表情,褚曼彤瞬间就偃旗息鼓,再也不敢胡乱开口,而是眼中渐渐聚满泪水,委屈到不行地咬着唇。 看少女瑟缩着肩膀,僵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褚贤又不禁心中一软。 紧接着,褚贤脑中又浮现出刚刚那几人的对话,又一下子硬下心肠来。 若是不趁机让曼彤长个记性,他日又得罪了哪尊大佛,到时候就算是父王也得受到牵连! 想到此,褚贤冷声道:“你刚才的所作所为,让王兄非常失望!王兄不求你多为王国着想,但至少,你不要不知天高地厚的给王国招来灾难! “那巴南帝国的九帝姬,连二皇子都要以礼相待,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对九帝姬说三道四?方才若不是靖凰郡主出言相助,这会儿你已经被巴南帝国的人抓起来好一通教训了! “别以为王兄是吓唬你,那巴南帝国的人若真进来要拿人,王兄也不能阻拦!除非是二皇子出面求情,可你觉得二皇子凭什么会替你说情?” 一直在雅间内装成背景板的鸿铭,听到褚贤的这番话,心里都是受了好大的惊吓! 这褚曼彤平日受尽了宠爱,哪能受得了褚贤如此严苛的责备?褚贤此话,可是将褚曼彤贬到了极点,以褚曼彤那高傲的自尊心,她能忍得了? 鸿铭便心惊胆战地偷瞄少女,就看到少女仰着头,眼中蓄满泪水倔强地瞪着褚贤。 “王兄看不起曼彤,终有一日,曼彤会让王兄后悔!曼彤对殿下一片真心,绝对能顺利嫁给殿下成为太子妃,曼彤就等着王兄来向我道歉!” 第575章 事故 第575章 事故 褚曼彤的事情,对靳宛而言连个小插曲都算不上。 但靳宛跟九帝姬也没什么好聊的,打算将人安置好,再安排一桌丰盛的佳肴,便溜之大吉。 敖墨虽有心同许久未见的兄长及未来嫂子叙叙旧,可有巴南帝国的人在场,什么话都不方便往外说。 只得按捺住心中想法,认命地继续自己的使命,仔细招待巴南帝国的九帝姬。 之所以迅速溜走,不但是因为靳宛不知道该如何与陌生人相处,更因为沈玉溪不在,靳宛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酒楼开张,除了迎接来恭贺的大人物这一环,还有很多事情等着靳宛去主持。 正值商会大赛期间,各国之间都存在着竞争关系,靳宛不会天真到以为所有来“贺喜”的人,都是单纯地想要恭贺酒楼开张。 而事实证明,靳宛的顾虑是正确的。 当靳宛回到酒楼的后厨坐镇,前前后后遇到了不止三拨人前来探听消息。他们想要知道的,无非是三鲜楼的“秘密”,比如火锅配方,或者叫化鸡、烤鸭的做法,甚至……还有酒醋是如何酿制出来的。 对靳宛来说,只有火锅配方和酒醋的秘方,是决不能外泄的。至于叫化鸡和烤鸭的做法,靳宛没有妄想能够一直保持秘密,毕竟帝都里能人众多,烤鸭和叫化鸡都不算需要多高的技术含量。 当然,牛排和羊排这些就更不用说了。 当初为了请客,靳宛临时聘了好些个帝都的大厨,并且告诉他们应该怎么煎牛排。如此简单的方法,恐怕没人学不会,等到后面这两样菜肴在三鲜楼声名大噪,估计其他酒楼也会跟着推出牛排与羊排。 唯有三鲜楼的火锅锅底是一个绝密的配方,其他人不管怎么仿造,都绝不可能仿出一模一样的味道。 将那些想来打探消息的人,给“请”回到酒楼大堂,靳宛让几个伙计守在大堂与后厨的通道口,不放任何无关人等进入后厨。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酒楼的生意却越来越火爆——竟是有更多的公子哥儿听到风声,带着好奇心赶了过来。 所有离开酒楼的客人,身后随行的小厮手上,都会提着两个白色的瓷瓶。一个是盛满烧酒的酒瓶,另一个则是装了白醋的醋瓶子。 离开的人与刚到的人迎面撞上,彼此若是相熟的,还会互相打打招呼寒暄几句。然后,前者就会告诉后者,这酒楼的菜色如何如何独特,进去一试定然不枉此行。 如此口口相传之下,难怪酒楼的名声在短短半日之内,就传遍了附近的这片区域。 可是随着客人的增多,靳宛的烦恼也跟着来了。 “主人,烧酒的数量不够了!” “主人,白醋也快送完了……” “主人,装赠品的瓷瓶已经快要用光了!” 酒和醋是靳宛搞活动的重要筹码,又是这些客人来到酒楼的主要原因,基本每一个来酒楼的客人,都会选择将赠品带走,然后再另外点一壶酒。 所以不光是烧酒和白醋消耗的快,连那些瓷瓶也没能回收几个。 对靳宛来说,酒醋的数量暂时是不用担心的。可那瓷瓶,却是靳宛早早为了白醋准备的,数量是固定的。因此盛装酒醋的用具不够了,这才是最要紧的。 思及此,靳宛便跟敖千说出了棘手之处。 “你先在酒楼主持大局,本宫这便去为你搜集瓷瓶。此乃小事,无需忧虑过甚。” 如是安抚过靳宛,敖千便带着暗卫从酒楼的后门悄然离开。 太子爷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既然他说他能搞定,那就一定没问题。 是以靳宛心下稍定,出去对那些伙计吩咐道:“如果赠品数量不够了,便告诉那些客人们,请他们将名字与住处登记在册。若是客人们等不及,可以请他们先回去,待稍晚时候酒楼会派人将赠品送去;反之,则请客人们稍待……” 赠品不够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所以在敖千亲自出马去解决瓷瓶的问题后,靳宛就恢复了冷静。 得到指示,伙计们也跟着心中大定,恭恭敬敬地应了“是”,随即就迅速回到酒楼大堂。 原以为今日事情到了这里,就没什么岔子了。 却不料靳宛刚处理好赠品的难题,又有人前来报告另一个棘手的“事故”。 彼时靳宛正欲清点芥子空间内的酒醋存量,忽而听得门外脚步声匆匆,跟着一个管事满头大汗地小跑着进了门。 进门前管事甚至忘了敲门,可见他着急到何种程度。 “主人,不好了!” 好在靳宛的芥子空间只需用意念便能进去,所以外人倒也看不出异常。 即便如此,靳宛还是为管事的鲁莽感到不悦。 “什么事如此慌慌张张?” 差点儿吓到我! 靳宛心内吐槽,紧接着就被管事的消息惊得从座位一跃而起。 “禀报主人,是、是巴南帝国的九帝姬,与褚国的公主起了争执,眼下双方正堵在楼梯口对峙,气氛甚是紧张啊!” 我去! 靳宛差点儿破口大骂,之前双方的“碰面”不是被自己避开了么,怎么又突然撞上了? 靳宛也不敢耽搁,毕竟这事儿可大可小,一个不好很可能会给帝国惹来外交麻烦。 “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说!” 一边赶往“事故现场”,靳宛一边向管事询问详细过程。 “这个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是那褚国公主,与九帝姬一前一后离开。然后双方在楼梯口碰上,为了表示对二皇子和异国使者的尊敬,褚国之人便让到一旁,请九帝姬等人先行。 “谁料九帝姬忽然从楼梯上跌落,幸得一旁的二皇子及时伸手拦住,这才没有造成九帝姬重伤。当时场面略为混乱,小的也不知事故是如何发生,可听那九帝姬的意思,却是褚国公主在她经过时,故意伸出脚绊了她一下……” 管事嘴上说着“不清楚”,可是说起八卦的时候,却是一点儿不含糊。 偏偏这八卦,靳宛还不能只当做热闹来看…… 第576章 认错 第576章 认错 等靳宛赶到时,事情已经发展到褚国公主当着酒楼众多客人的面,给九帝姬下跪“磕头认错”了! 站在楼梯下方,望着那个站在楼梯中间的面纱女子,靳宛不知为何心里升起一股不适。 九帝姬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尽管她表明上并未摆出什么架子,可是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靳宛颇为不喜。 不管怎样,这里到底是隆凰帝国。褚国身为帝国麾下第一王国,理应受到帝国百姓的尊重,可现在,褚国的公主却不得不对异国的帝姬俯首认错! 管事推开挤在楼梯前围观的人群,口中不停地道:“麻烦诸位让一让,我家掌柜来了……” 听说靖凰郡主到场,客人们倒是挺给面子地让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楼梯上的人也听到了动静,竟不约而同地看向这边。 靳宛不急不躁地走到前面,看了一眼上方的敖墨,发现对方眼里波澜不惊,心里也没那么焦虑了。 于是转身,打算先将看客们打发回去。 “诸位,还请回到各自的座位,继续用膳吧。稍后,我会让厨房给各桌送上一份独特的饭后甜点,请大家好好享受美食,其它事情便无需操心了。” 众人都明白,这是靖凰郡主不想将事情闹大,所以暗示他们别再凑热闹了。 当下那些贵公子们都收回了心思,安分地回到原位。 靳宛便对管事嘱咐了几句,管事立即回去后厨,将靳宛刚才的承诺传达给大厨们。 见状,靳宛这才踏上台阶,走到敖墨等人面前。 此时此刻,那九帝姬正美目紧皱地靠在敖墨身上,一副受了伤虚弱不堪的模样。而之前神采飞扬的褚贤王子,却是表情狼狈、尴尬不已地立在一边,眼眸低垂,也不知是不是在看楼梯间跪着的妹妹。 至于那些巴南帝国的使者们,个个都是一副余怒未消,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神色。 由于褚国公主是跪着的,所以靳宛也看不清她的表情,更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否真如管事所说。 不知内情,便分不出对错。 是故靳宛一站定,便微微欠身,对几人行了一个礼。 “今日之事既是在三鲜楼发生,便与我离不开干系,靖凰先在此向九帝姬和几位使者大人致歉。” 说着,靳宛弯下腰,直接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大礼。 顿时,巴南帝国的几个使者眼中的怒气都有些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诧异。 先前同靳宛说过话的那名使者,皱着眉头道:“靖凰郡主,此事不是你的过错,你无需行此大礼。” 雪秋禾眸光微动,只看了靳宛一眼,便暗暗扭头,晦暗不明地盯着那跪在地上肩膀微微颤抖的少女。 难道,这个靖凰郡主想为褚国公主求情? 否则,为何一来便做如此姿态,这岂不是想要博取几个大人的好感? “是靖凰之过,靖凰便不会推诿责任。”靳宛泰然自若地说道,眼中一片清明,让人看了心里不解。 褚贤不明就里,看着眼前这个模样比曼彤大不了几岁的姑娘,莫名回想起了那日在郡主府的景象…… 当时,靖凰郡主也跟现在一样,令褚贤有种她并非平民出身,更不是世俗女子可以比较的错觉。 只因,褚贤看不清那时以及这一刻的郡主。 “郡主莫非是想替此人开脱罪责么?”雪秋禾虚弱出声,尽管内容听着像是质问,语气却依然十分柔和,令人无法生出恶感。 靳宛叹了一口气,真诚地望着九帝姬那双美目,沉声道:“今日九帝姬到此,本是为了给靖凰捧场,可靖凰非但照顾不周,还让九帝姬在酒楼遭遇意外,险些酿下不可挽回的恶后果。所以,靖凰才会心中充满愧疚,希望九帝姬能给靖凰一次机会,让靖凰能为九帝姬做些什么,好让靖凰安心。” 不管靳宛的目的是什么,可最起码,靳宛的这些话说得很中听。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巴南帝国的使者们心里多气愤,在听到靳宛此话后,怒气都不可避免地熄灭了一半。 还剩的那一半,就纯粹是针对肇事者褚国公主的。 “既然郡主都出面了,那我等也不能不给郡主一个面子。”使者团的寒大人在与同僚交换过眼神后,代表其余几位使者开口道。 此话一出,雪秋禾顿时心里呕血:就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靳宛礼数很是周到,听到对方此话便立即致谢:“多谢使者大人体谅。” “好在秋禾帝姬并未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否则,此事势必无法善了。”寒大人目光转向在他们的逼迫下,才不甘不愿跪下去认错的褚国公主,声音转为冷冽:“此女虽是褚国公主,却没有半分王国公主的风度,做了错事还拒不认账,实在让我等大开眼界。” 说着又对靳宛勾勾唇角,难得露出一个微笑。 “跟郡主一比,这位褚国公主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也多亏了靖凰郡主,才让我等改善了对贵国的印象……若连第一王国的公主都如此,其它王国的王室子弟,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到后来,寒大人的语气已经变得极为嘲讽,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褚曼彤的不屑。 褚贤此刻脸色铁青,偏偏他还不敢让人发觉心中的愤懑,只好忍着怒气低头不语。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褚曼彤的一双眼睛已是恨得发红,衣袖中的两只手攥得死紧…… 那个九帝姬,根本就是在冤枉她! 虽然心里对九帝姬很是不满,可刚才九帝姬经过时,她压根就没有做什么小动作!是九帝姬自己故意摔倒,还将罪名嫁祸到她头上的! 然而,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的话!就算她想将真相说出来,王兄也在她说完之前,就粗暴地开口打断了她! 而那个故意陷害她的九帝姬,竟然还装成柔弱无比的样子靠着二皇子,不要脸地质问她:“为何要害我?” 害你个大头鬼,本公主从未做过如此下作的事情! 可是不等褚曼彤辩解,那些巴南帝国的使者,就疾言厉声地让她“认错”。王兄也不分青红皂白,就强迫她跪了下去,甚至逼她跟那贱女人叩头道歉…… 第577章 裁决 第577章 裁决 “靖凰郡主亲自开口,按理说禾儿应当原谅这位褚国公主……” 褚曼彤听见九帝姬的声音,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连嘴唇被咬出血了都不自知。 她不知道这个贱人为何会如此陷害自己,可是她心里很明白,九帝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果不其然,九帝姬接下来的这番话,便让那些巴南帝国的使者们,那原本想就此揭过此事的心思动摇了。 “可禾儿此次前来,代表的是帝国……方才褚国公主在雅间说的那些话,几位也都听见了。禾儿自认没做错什么事,却不料要遭人在背后如此诋毁,这让禾儿有何颜面见人? “本不欲追究此事,岂料此女心思狠辣如斯,若不是二皇子在旁拉住,禾儿岂不是要滚下楼梯身受重伤?结果如何且不谈,禾儿却不敢再与心思这般歹毒的人同处一地,不然……我们这便回帝国去罢,也免得在此受人诽谤……” 九帝姬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一大圈,看起来实在是委屈到了极点。 见状,靳宛暗暗头疼。 先前还觉得这九帝姬是良善之辈,如今再看,果然皇宫里没有单纯的女人——哦不,雪诺那丫头除外! 尽管没有说要严惩褚国公主,可是九帝姬的字字句句,都坐实了褚国公主的罪行。 受害者都这么说了,不论靳宛再如何示弱,这几个使者大人想必也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雪秋禾的反击,却不止是到了这里,便结束了。 她强忍委屈的泪水,面纱下的脸正对着靳宛,隐约能看到她咬了咬唇。 “郡主乃隆凰帝国的人,理应要帮助自己帝国的公主,这点禾儿不敢苛责。” 靳宛:“……” 喂喂喂!我都这么低声下气地道歉了,你不但不感激,还反过来咬我一口是什么意思? 九帝姬这分明是在暗示,靳宛这个靖凰郡主不厚道,只顾为了自己帝国的人考虑,这才会一来就先道歉,无非就是希望他们放过罪魁祸首! 在场的人除了褚曼彤,其他人都不傻,自然能够听出九帝姬话里的深意。 霎时,几个使者看靳宛的眼神,也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幸好靳宛心理素质过硬,纵然心中对九帝姬腹诽不断,脸上依然可以摆出义正言辞的表情。 面对着那些意味深长的目光,靳宛正色道:“九帝姬此言差矣!想必九帝姬并不知道,早前在酒楼门口,这位褚国公主对我的态度也不怎么友善吧?在她心里,我这个靖凰郡主有名无实,她可没有半点尊重我的意思。 “既然她对我如此,我又岂会为了她而委屈自己向诸位道歉?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希望因为一件小事,而影响了两国的交情。须知,使者到了异国后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本国的形象。 “靖凰以为,凭巴南帝国帝君的气度,应当会对异国友人怀着一颗宽容之心。九帝姬既然深得贵国帝君的宠爱,想必也同巴南帝君一般,善良且包容……” 说到这里,靳宛眼中流露出一丝尴尬,神情显得十分困惑。 接着,靳宛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几人一眼,试探着说:“莫非,是靖凰误会了吗?” 而此时的雪秋禾,仿佛僵硬地连眼里的泪珠都凝住不动。 那几个使者大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闪过一抹羞赧。 ——是啊!即便这个褚国公主言行不当,对秋禾帝姬不敬,可这到底是隆凰帝国!如果他们心里不满,完全可以向隆凰帝国的帝君请示,再不济也能请在场的二皇子主持公道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强行要求这个褚国公主在大庭广众下,对九帝姬下跪认错!这不仅是“以大欺小”,压迫一个少女丢了尊严,更是当众打了隆凰帝国百姓狠狠一巴掌! 加上二皇子及时出手,使得九帝姬没有受伤,所以他们的这些行为,岂不是让人觉得,巴南帝国的人都是些心胸狭隘之徒? 难怪从刚才开始,这个二皇子就一直神情冷淡,看着他们作践这位褚国公主! 想必就在刚刚,二皇子已经对九帝姬此人大失所望…… 不知雪秋禾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层关窍,眼里迅速掠过一抹惊惶,担忧地抬头去看敖墨的表情。 却见这几日一直都对她笑得温和的青年,此刻眼里全无笑意,面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 可恨她之前只顾着教训褚国公主,竟对二皇子的变化毫无察觉! 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的雪秋禾,不由得恼怒地瞪了眼靳宛。 被无辜迁怒的靳宛,却获得了与九帝姬全然不同的待遇,被敖墨用崇拜的眼神看着。 “二皇子,禾儿只是一时委屈,这才……”雪秋禾语气柔柔地出声,想要告诉敖墨,自己并不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女人。 “秋禾帝姬不必解释。此事,若是褚国公主的错,自然便是帝国之过。”敖墨终于开口,语气是让巴南帝国使者们心下一松的温和亲善。 他淡淡看了眼旁边杵了半天,一点儿不敢为妹妹求情的褚贤,下令道:“稍后你便回去将此事禀报给瑾瑜国主,然后跟国主一同进宫,主动将事情告诉帝君。不管帝君做出何种裁决,尔等须得照做。” 褚贤跪了下去。 “喏,褚贤这就带着王妹回去请罪。” 二皇子开了口,处理也十分得当,九帝姬和使者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不然就显得他们得理不饶人了。 或许是因为跪了太久,当褚曼彤被褚贤扶起来时,她身子原地摇晃了几下,才勉强站定。 就在褚曼彤身形不稳时,靳宛无意间看到少女面色苍白,且双眼通红、嘴唇被咬得一片狼藉的样子,瞬间心中一紧。 ——莫非,这褚国的公主,是被冤枉的? 靳宛心里快速闪过这个念头。 但靳宛眼下没有深究,派人将敖千特地为她准备的斗篷拿来,递给褚贤。 接过斗篷,褚贤眼中终是露出了对靳宛的感激。 接着,他便将斗篷披到褚曼彤身上,拉过兜帽盖住褚曼彤的脸,扶着她在众目睽睽下离去。 第578章 腻烦 第578章 腻烦 褚贤和褚曼彤一走,敖墨便也对靳宛提出告辞。 “靖凰,我就先回宫去了,来日再来寻你叙旧。” 敖墨在对靳宛说话的时候,态度是跟九帝姬不同的,那种天然的亲近之感令雪秋禾觉得很刺眼。 方才靳宛摆低了姿态向九帝姬和使者们致歉,可是九帝姬没有接受,所以此时靳宛也没有再提“赔礼”的事情。本来,靳宛想的是拿出几匹丝绸,让九帝姬比帝都的其他女子,都更早地穿上美丽的桑蚕丝绸服饰。 既然九帝姬不领情,那靳宛也就不想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丝绸不送了! 一个时辰后,敖千终于搜集到足够的瓷瓶,回到酒楼。 至于酒楼内发生的事情,已经被二皇子禁止众人谈论了。此事事关巴南帝国和隆凰帝国邦交,是不允许百姓们肆意评论的,要说也得等巴南帝国使者团走了再说。 不过靳宛还是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敖千。 太子爷对此反应平平,只说了一句:“那位九帝姬,不如表面简单。” 靳宛也暗暗揣测,九帝姬是不是“表里不一”,可碍于没有实际的证据。 所以就想跟敖千再深入探讨一下,可惜被太子爷以“无聊”的理由,给无情拒绝了。 在那天之后,酒楼里再也没有发生任何波澜。 一直过了十天,等靳宛盘下了一间可以当做布庄卖丝绸的商铺,忽然就由丝绸联想到了九帝姬,又记起了酒楼开张那天发生的“事故”。 这下子,靳宛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回到郡主府,直接找到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的敖千。 见靳宛今日回得较早,敖千惊讶地放下卷轴。 “今日怎这个时辰便回来了,是商铺的事情忙妥了,还是遇到了问题?” “商铺我已经买下了,契约都签好了,就等过两日上货开张了。”靳宛径直走到书桌后,一把拿开敖千手里的卷轴,搂着他的脖子就坐到太子爷的大腿。 任由靳宛动作,敖千还配合地张开手,好方便她坐下。 一手随意搭在靳宛腰侧,太子爷挑眉看她:“有事?” 一般情况下,没什么事找自己的话,这丫头不会如此主动。 被猜中心思的靳宛嘿嘿一笑,讨好地蹭了蹭敖千的脸,“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唔……”太子爷故作沉思,久久不答。 如此举动自然引得靳宛不满,“喂,你这什么反应?是不是这些天都待在我的郡主府,所以对我腻歪了?” 敖千听得心内发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点头:“被你这么一说,本宫似乎真有些腻烦……” “什么?”靳宛只是随口一说,哪里想到这家伙竟然会承认! 当下简直心头腾起一股邪火,刚要发作,便见敖千嘴唇一翘,低头凑了过来。 邪火瞬间被美男的献吻,给堵了回去,再也发作不得。 “本宫是觉得,你这郡主府是住得够久了,何时才能带你回本宫的东宫也住上一阵?东宫里的床榻,可比郡主府的大多、也舒服多了……” 靳宛的脸骤然发红,又羞又喜地瞪着他:“说什么胡话,本郡主是认床的人,你东宫里的床再大再舒服,也未必就能让本郡主喜欢!” “哦?”敖千斜勾起唇角,抬起靳宛的下巴,直勾勾地望着她的眼睛:“这些日子你不都是睡在本宫怀里的么?本宫以为,你早便将本宫的身子当做你的床了,有本宫在的地方,你都能睡得香甜。” “呸呸呸!脸皮真厚!”靳宛嫌弃地拍掉他的手,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其实我来找你,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想要问问你后续。” 如果靳宛的脸不这么红的话,或许她看起来会更正经一些。 幸好太子爷也不是玩心过重的人,见状也收起了调笑之意,“嗯”了一声道:“何事?” “就是十天前,九帝姬和褚国公主在酒楼里起冲突那事儿,我有点好奇最后帝君是怎么处置褚国公主的?” 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结果却是这么一件小事。 敖千眉毛微抬,“你怎么对她如此上心?” “还不是因为之前,你的那句‘九帝姬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我就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如九帝姬所说,她是被褚国公主绊倒的?” “不清楚。”敖千漫不经心地说道,左手还搂着靳宛,右手就拿起了刚刚被靳宛拿走的卷轴。 靳宛不爽地板过他的脸。 “你还说你没有对我腻歪?我明明就在你怀里,你居然还有心情处理公务!果然,时间是一把杀猪刀,它不仅能让人变老变丑,还能让感情变淡!” 敖千无语:“你在说什么鬼话?” 杀猪刀跟感情有什么关系! “我不管,你不理我,就是不爱我了。”靳宛开始光明正大地“不讲道理”,而且眼神肃穆,不像是说笑的。 可是敖千却对这丫头爱玩的性格很了解,早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的“犯病”,一只手安抚地摸摸她的后脑,嘴里随意地道:“本宫爱不爱你,你自己心里会没底?若非本宫意志力远超寻常人,你这身体早就被……” “哇!你要说什么啊大流氓!”眼瞅着再不阻止,敖千就要说出了不得的话来,靳宛慌慌张张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突然被迫“缄口”的太子爷,无辜地眨眨眼。 似乎是在问:干嘛不让人说? 靳宛懊恼地把头埋到敖千的肩膀,“羞死人了,你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听’吗?说话前要为听的人考虑考虑啊!” 都怪我,把好好的一个纯洁青年,给带进了污水渠里…… 敖千轻轻松松地拿开了她的手。 微微侧头,轻易就寻到了小丫头柔软的唇,太子爷在那上面亲昵地啄了一口。 “怕什么,你的人和心都是本宫的,反之亦然。你我迟早会是一体,说些体己话还要顾忌那么多,岂不累哉?” 靳宛被说得很不好意思,扭头小声嘀咕:“‘迟早’是什么时候?反正现在还不是,我会害羞还有错了哦?” 第579章 游戏 最后敖千告诉靳宛,关于褚曼彤是否真的绊倒了九帝姬,帝君并未追究出所谓的“真相”。 根据褚曼彤自己所说,这件事纯粹是九帝姬有意陷害她。 可不论是帝君还是褚国国主,都没有查个水落石出的意思,更不会把九帝姬叫来与褚曼彤对质。 结局以褚国送了一大堆赔礼给九帝姬告终。 雪秋禾不傻,她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之前在酒楼,她一时忘形,险些破坏了二皇子对她的印象,所以后来九帝姬的态度变得很大方,与酒楼里的表现大相庭径。 听到这里,尽管敖千没有说得很明白,对于九帝姬此人,靳宛心里也有了新的定位。 不过九帝姬这段时间都没有来过三鲜楼,靳宛自觉暂时不会跟她有新的交集,也就渐渐将此事抛到脑后。 接下来,靳宛打算尽快安排好布庄的事。 售卖酒醋的金达记,靳宛没有急于筹备,因为领地里的酿酒坊和酿醋坊还未建成。何况即使作坊建成了,靳宛也要花时间培养出一批酿醋和酿酒的师傅。 就像在乌国一样,最关键的酒曲,靳宛会挑选出几个最可靠的奴仆来负责。其它的工序,则由不同的奴仆负责,如此便能大大降低技术外泄的风险。 此事是急不来的,所以靳宛会先将精力放在布庄上面。 这些天里,靳宛已将丝绸在领地内建好的染坊加工完毕,只要商铺布置好,那些染好的桑蚕丝绸就可以售卖了。 这一次布庄开张,靳宛不打算亲自露面。 靳宛已经决定了,将布庄伪装成乌国的产业,而不是她个人的产业。否则,靳宛有预感,自己会迎来一大堆解决不尽的麻烦。 布庄开张那天,靳宛将一切都进行得很低调。 只因为,丝绸同酒楼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产业。后者的竞争力强,如果不大张旗鼓吸引顾客的话,那么很可能就会被同行“压死”! 可是前者,是否宣传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有一个人发现这家布庄,并且走进去,不用多久,“帝都出现了极品丝绸”的消息就会不胫而走。 届时,布庄便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当一样物品过度稀罕时,持有者就成了“怀璧其罪”。靳宛是个有分寸的人,该高调的时候不介意高调一把,但需要低调的时刻也绝不会出那个风头。 若不是因为朝会时,乌国献了桑蚕丝绸做贡品,即便靳宛不说也会被人猜到这个布庄与乌国有关,那么靳宛甚至不会让布庄挂上乌国的名义。 布庄开业第一天,因为位置比较偏僻,所以没有人知道。 听着被派去管理布庄的奴仆,报告今日店铺的“冷清”遭遇,优哉游哉地躲在郡主府里的靳宛,却是一点儿都不着急。 “嗯,本郡主知道了,你下去吧,明日照常营业。” 满不在乎地把人打发出去,靳宛就身子一松,直接瘫倒在身后的敖千身上。 这间书房,已成为郡主和太子共同的“办公处”。而郡主府的奴仆们,尽管都不知道太子爷的真实身份,却也都意识到这是郡主的“情郎”。 是以,奴仆们在惊诧之余,也都守口如瓶,丝毫不敢将“郡主暗中与人定情”的消息泄露出去。 也是算准了这些奴仆们不敢乱说话,靳宛才敢毫不避讳,和敖千独处一室。 这些天,靳海的情形已改善许多。他已经记起了两人“私定终身”,所以对他们的亲近喜闻乐见,往往还会为了给两人腾空间而主动离场。 昨天靳宛偷偷去布庄时,还将靳海也带去了。 看见那些摆放得整整齐齐、花色各异的丝绸,靳海惊讶得合不拢嘴,傻乎乎地问:“这些就是村里的大伙儿,用那丑虫子吐出的丝制成的布匹?” 从一开始,靳海对桑蚕的观感就很差。尽管桑蚕胖乎乎的,在靳宛眼里是憨态可掬,可靳海却一直觉得虫子就是虫子,再怎么会吐丝,那也是一条丑虫子。 其实靳宛曾经给靳海看过用染好色的丝绸,裁制而成的服饰——就是前边儿郡主府宴席时穿的那套衣服。只是靳海患了失心疯,已经忘记了那些记忆,只记得靳家村的一些事情。 所以靳宛不得不再次对爷爷解释起来…… 正当靳宛沉浸在昨日的回忆时,书房外忽然有人敲门。 “郡主,姜国国主来访,请问郡主要接见他吗?” 奴仆的话传了进来,靳宛不禁坐直了身子。 靳宛身体的重量一离开,本在批改奏折的敖千,便似有所觉地抬起了头。 “没事,是姜浔来找我了,我出去瞧瞧,你继续。” 靳宛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拍拍敖千的肩膀。 闻言,敖千重新低头去批阅奏折。 这是帝君让人送到东宫的奏折,尽管太子爷对外称自己在“闭关”,可帝君哪里会猜不出里边儿的猫腻? 这么多年来,为了培养太子,帝君常常会让太子批阅奏折。如今巴南帝国使者到访,帝君以“招待使者过于忙碌”为由,理直气壮地把奏折都抬到了东宫,让“闭关中”的太子为父皇分忧。 一个帝君,一个太子,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小心思。 既然父皇如此开明,不阻拦他留在郡主府跟心上人谈情说爱,那他自然没理由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父皇。 于是,每当御书房有奏折送往东宫,东宫便会有马车在一刻钟后离开,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奏折送到郡主府…… 这个双方心知肚明的游戏,两人已经玩了十多天,帝君竟然一直乐在其中!想必,是太子爷的奏折批改得很好,让帝君省时省事又省力不说,还非常自豪于自己教导出了如此优秀的储君。 这厢敖千忙于代替帝君处理国家大事,那厢靳宛已经来到会客厅,接待突然到访的姜浔。 “郡主,姜浔冒昧前来,叨扰了。” 一见到靳宛,姜浔便从座位上站起,笑呵呵地拱手道。 靳宛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见外,“我这郡主府,无论何时都是对你开放的。说罢,多日未见,姜王这是去哪儿逍遥了?” 第580章 恳求 “郡主这可就说笑了,不是本王不想见郡主,而是郡主太忙,让我们这些外人想见一面都难如登天。” 两人多少也算是熟人,因此见靳宛的态度一如既往,姜浔说话也就更加随意了。 让人上了茶后,靳宛才问起姜浔的来意。 谈起正事,姜浔这才正色了。 “日前本王曾经听炎翎提起,说是郡主已答应在燕国开设醋坊和酒坊,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当日为了拿到天山的主权,靳宛是有跟燕国做了这么个交易。在乌国之后,燕国是第二个有酿醋坊和酿酒坊的王国,经过这么几个月的时间,燕国的两个作坊已经建成。 只可惜,靳宛一直没时间安排人前往燕国“坐镇”。 这次沈玉溪回去,除了要移植桑树,将靳家村的丝绸作坊料理干净之外,还有一个任务,便是挑选出可靠的人手前往燕国,将那里的作坊发展起来。 而靳宛给出的最佳人选,就是从一开始就跟着自己的小五。 小五这个人很机灵,而且又可靠。所以在靳宛决定放出部分权的时候,就将酒曲的制作方法教给了他。 有小五在,靳宛不担心燕国的作坊出问题。只是,姜浔为何无端端的提起这件事? 莫非…… 想到一个可能性,靳宛目光紧锁着姜浔,“姜王问起,难不成是有意让我在姜国也开设作坊?” “不错!”姜浔毫不迟疑地回道。 须臾,姜浔便将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坦然相告。 “郡主也知道,之前姜国遭受重创,过半大臣的损失使得姜国元气重伤。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可是姜国的经济一直没能恢复。加上之前姜国又拔了很多果树,所以搞得百姓生活愈加惨淡……” 靳宛理解的点点头,之前在关村的时候,姜国拔除橘树的弊端,靳宛就已经发现了。 “不久前收到魏相来信,才知道如今姜国的困局逐日加剧。后来郡主的酒楼开张,本王见识到了郡主免费赠送烧酒和白醋的大手笔,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以前与炎翎闲聊,在说到天山之事时,炎翎说郡主答应在燕国开设醋坊、酒坊……” “所以姜王就生起了同样念头?”靳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姜浔苦笑,“本王自知此事有些强人所难,但本王这也是没别的办法了。只要郡主愿意帮本王这个忙,那么今后,姜国上下必将视郡主为恩人!” “啧啧……” 靳宛换了一个坐姿,撑着下颌,眼睛上下打量姜浔,好奇地道:“成为姜国的恩人,对我有什么好处?难不成姜王忘了,当日我为了天山,而想要同你们做交易时,你们那态度……唉,真让我伤心。” 听到靳宛此话,姜浔那张耐看的脸上,顿时现出一抹尴尬。 靳宛眼睁睁看着一个大男人,被自己随意“挤兑”了几句,就变得坐立不安、手足无措。 一时间,不由得有些好笑。 “天山的事情,是我们做的不对……”姜浔犹豫再三,终是开口,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其实当日郡主一走,本王便对魏相说此事我们做的不厚道。然,魏相告诉本王……” 姜浔顿了一顿。 靳宛本来是见姜浔似乎拿自己的调侃之语当了真,打算跟他解释呢,就听到他这么说了。 对于魏相那个老头子,靳宛的印象还是蛮深刻的。这老头圆滑又精明,比燕国的太尉和老司徒加起来都还要难缠。 于是也不急着解释,饶有兴趣地催促姜浔:“魏相说了什么?快说来听听!” 姜浔是说到了一半,才想到魏相的话会不会让郡主听了不高兴?可是现在被靳宛这么一催,就算他不想说,那也不行了。 便硬着头皮,将魏相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靳宛。 “魏相对本王道:‘主上,以老臣直觉,那靳宛的气运远非寻常人可比。看她那样子,显然咱们的要求对她而言,根本是小菜一碟,绝不会造成困扰。所以主上,靳宛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相信以靳宛的心性,是不会计较这点小事的。’” 说完后,姜浔小心翼翼地看着靳宛。 “当日,魏相便是这么对本王说的,故而本王后来便没有再……” 听魏相那么说,连姜浔也认为靳宛这人身家颇富,用半座天山跟她换那么些好处,也的确算不得什么。 后来到了帝都,所有的事情都向姜浔讲述着一个事实:魏相的预感是正确的!靳宛这人就是个百宝箱,拉开一个宝藏又能发现第二个宝藏。 总之,靳宛身上的筹码层出不穷。 被认为是百宝箱的靳宛:“……” 魏相那老头儿,果然是眼光毒辣! 虽然不是很理解这老头子,是怎么看出自己“气运好”的。但不可否认,靳宛的运气确实还蛮不错,至少目前为止,想做的、该做的、要做的事都挺顺利。 想到此,靳宛一下子失了兴趣,总感觉自己被人看透了。 “魏相如此‘高估’我,真让我惊喜。”靳宛懒洋洋地道,说得一点儿诚意没有。 可是姜浔偏偏就信了! 所以他立即变得激动:“这是不是说,郡主答应本王的要求了?” 靳宛恼怒地瞪他一眼,你连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吗?! 不过,姜浔这人就是如此,性格太直了点儿,否则以前也不会被那些人用“修真者”的借口骗得团团转。 “罢了罢了。”靳宛烦躁地甩甩头,气呼呼地瞪着姜浔,道:“作坊是不会设在姜国的,因为作坊越多,酿酒和酿醋技术外泄的风险就越高。 “可如果你想要购买酒醋,可以到燕国的作坊去。事实上,也不一定要在姜国设立作坊,才能带动你们姜国经济的发展。” 以前的姜浔,压根连“经济”是什么都不知道。可经过这些日子和靳宛的接触,如今的姜浔,也明白了“经济”能代表一个国家的百姓生活水平。 故而,尽管要求被拒,姜浔依然喜形于色。 “多谢郡主!只要郡主肯多为姜国的百姓着想,那么姜国就有救了!” 第581章 迷津 每个王国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 在燕国,靳宛开了药材铺,等几个作坊建好后,便会着手准备用培养液和催生液,种植出一批药材秘密送往燕国。 而在乌国,靳宛已经叮嘱了风修,回去后扩大桑树的种植。今后,乌国除了出售烧酒和香醋之外,还会出产贡酒——桑酒。 至于汤国,云川赠送给靳宛的那家酒楼,一直在正常地运转,每月的盈利也不比邬京的三鲜楼分号差。 临走前,云川也曾来拜访过靳宛。 尽管以挂面作为贡礼却只得到了赏银,可是云川并不敢埋怨靳宛。尤其是后来靳宛被帝君封为郡主,这让云川猜到了,汤国之所以会落得如此下场的原因。 大概,这就是帝君爱屋及乌,所以对汤国曾经掳走靳宛一事不满吧!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事后帝君曾召过云川进宫,要汤国加大挂面的生产,最好是能将挂面售往各个王国。因为比起如今的军粮,挂面真的方便很多,味道也好很多。 由此可见,帝君对挂面亦是中意的。 估计如果没有靳宛这茬子事儿,汤国也会因为献上挂面,而获得更加丰厚的赏赐吧?即便不能王国升品,最起码也会有更加珍贵的物品赏赐。 如今靳宛既然决定要襄助姜国,自然就不会只是告诉姜浔,可以从燕国采购酒醋这么简单。 “姜王还记得,贵国的特色是什么吧?” 靳宛想要点醒姜浔,于是引导性地提问道。 “这个郡主曾与本王说过。”姜浔认真地道,“若本王没记错,郡主指的是姜国的大米与橘子?” 姜国的大米品质优良,不仅产量高而且口感好,所以靳宛一直觉得这是姜国一个未开发的宝藏。 “不错。” 靳宛沉吟片刻,才继续叙述道:“之前在汤国,我曾对汤国的云怀国主说过,姜国盛产大米却喜面食;汤国的土地气候适合种植小麦大麦,却因喜食大米而选择种植稻谷。 “两国都没有因地制宜,发展各自的长处,这才会导致国内每年的粮食产量皆不理想。如果两国能够合作,种植对方需要的粮食,就能产出足够甚至是多余的粮食,而不用再挨饿了。” 听罢,姜浔立刻接口道:“其实,此事之前汤国的云川国主,便同本王说过了。只是当时本王觉得汤国曾对郡主不敬,所以不太想跟云川国主搭上关系,以免惹得郡主误会……” 所以,他就很是果断地拒绝了。 当时云川还非常失落,可尽管如此,云川也没有对他摆臭脸,而是一如既往地以笑容相待。 就这事儿,还让姜浔在云川走后,心里自责不安了好几日呢! 因为云川那个样子,就好像被他欺负了一般,…… 靳宛压根不知这两人背着自己,居然“打得火热”,一时间也无言以对。 过了半晌,靳宛囧囧有神地说:“呃……其实,云川跟我交情还是可以的。当日被云怀掳去汤国,也是云川在暗中相助,所以……我跟云川其实没有仇的。” 此话一出,只见姜浔一脸震惊。 随即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青,满面愧疚之色,“那本王岂不是冤枉了云川国主?” 而且,还对他态度很不友好! 不难看出,云川国主是真心想和他交朋友的,可惜…… 靳宛见姜浔似乎要淹没在内疚的汪洋大海里了,急忙劝解道:“云川不是个记仇的人,况且他既然能够一直和你来往,就说明你的态度,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差。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多谢姜王,你是为了我才这么做的。所以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帮你向云川解释清楚。” 想不到这个姜浔看起来比较憨直,却对自己这么上心…… 这让靳宛一瞬间就对姜浔刮目相看了。 感动之下,靳宛便道:“除了与汤国合作之外,我提议,姜国可以在每年的果季,举办一个‘赏橘大会’。” 一听靳宛说的是跟姜国有关的大计,姜浔就将私人感情抛到了一边。 只是…… “赏菊大会?”姜浔十分不解,“姜国又不种花,干嘛要办赏菊大会?” “此橘非彼菊!”靳宛扶额,只想叹息,“我指的是吃的那个橘,也就是咱们刚刚才提到的姜国橘子!” 姜浔:“……哦。” “赏橘大会其实只是一个噱头,目的是吸引周遭各国的人士前往姜国。到时候,姜国可以开放国内的任一橘园,外来的游客们只需缴纳一定的银两,便能入园任意赏橘、吃橘……” 赏橘是瞎扯淡的,重点是“吃”!毕竟姜国的橘子不适合用来观赏,可味道却是一等一的好。 “只要有人来,那姜国的橘子销路难题就能解决了。在姜国的那几天,游客们除了赏橘还得吃喝住,届时姜国的客栈、酒楼什么的,不就都有生意了吗? “再者,游客们走的时候,指不定还得带走几斤橘子在路上吃……” 靳宛描绘的画面十分美好,姜浔听着听着,都听入迷了。 半天没见姜浔有反应,靳宛大声喊了他好几下,总算是把人喊回魂了。 “你觉得怎么样?”靳宛问他。 姜浔忙不迭地点头:“甚好、甚好!郡主,就按照你说的办!今年的第一批橘子就要结了,本王这就书信一封回国,让魏相筹备赏橘大会!” 说着,姜浔便有些坐不住了,急切地想要回去写信。 靳宛翻了一个白眼,十分不给面子地泼了他一盆冷水:“开玩笑吧!现在姜国那满目疮痍的样子,还想用这个噱头吸引人流?” 姜浔一听这话,不对啊,这意思是赏橘大会搞不成吗? 顿时姜浔就被靳宛的反复无常,给整懵了。 不得已,姜浔只好虚心求教:“那依郡主之意,何时才是举办赏橘大会的时机?” 靳宛没有迟疑,斩钉截铁地告诉姜浔:“起码要等你姜国的橘子弄出名堂了,这赏橘大会才搞得起来。” 闻言,姜浔立即正色,拱手道:“恳请郡主指点迷津!” 这一霎,靳宛忽尔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 第582章 傲娇 那一天离开郡主府时,姜浔满面红光。 数个月后,姜国传出一种风靡全国的食品,其名为“橘子酱”…… 这却是后话了。 姜浔的到来,让靳宛为燕国的醋坊和酒坊,接下了一笔大买卖。 从此,燕国的两个作坊,也不必再担心销路问题。不管作坊产量多高,多不怕卖不出去。 在这之后,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帝都里的人们发现了一家很奇特的布庄。 这家布庄不声不响就开张了,而且在最初的三天,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但是三天后,等布庄有了第一个客人,很快就有了第二、第三……第无数个客人! 短短半日,这家布庄的名声,就几乎在帝都传遍了。 原因无他,只因这家布庄只卖精品!而它所谓的精品,就是品质远超普通布料的……丝绸! 和威灵帝国的游商交易了数百年,隆凰帝国也积攒了不少丝绸,因此帝都中比较有权有势的大人物,都至少会有一套用丝绸制成的衣裳。 是故,当这些人意外发现,帝都那家新开的布庄卖的竟是丝绸时,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 任谁都知道,年前刚结束的那次朝会上,乌国就献上了五十匹的丝绸!而且,据说是比威灵帝国的柞蚕丝绸,品质更好的真丝绸! ——没有穿过桑蚕丝绸的人们,是分辨不出这二者之间的差距的。可一旦体验过桑蚕丝绸的柔软与舒适,就绝对不会有人再愿意将就,继续穿柞蚕丝绸做成的衣服! 可惜,布庄每日的供量是有限的。 但也正因如此,即便布庄内的布匹价格高昂,须得千金一匹,可依然每日都供不应求。 这一千金在帝都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眼中,跟一块普通石头没什么两样。但是一匹丝绸,就能提高他们穿衣的十倍舒适度,就算是万金一匹也得买啊! ——当然,前提是桑蚕丝绸会一直那么稀缺。 如果以后桑蚕丝绸普及了,估计就不会有人这么傻,肯用万金去换一匹布了。 目前只有皇室的帝君、王爷、皇子,以及龙大将军和几个朝中重臣,穿上了桑蚕丝绸制成的衣服。故而,当“某家新开的布庄有丝绸出售”这消息传出,连几个王爷都被惊动了。 皇室成员都是有优越感的,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本能”。 本来嘛!乌国上贡的真丝绸数量也不多,也就五十匹罢了!就算是赐给他们一人一匹真丝绸,帝君也难以做到“雨露均沾”。 所以得了赏赐的人,正感到幸福感爆棚呢……哪知这么快,帝都就有桑蚕丝绸出售了? 听说是千金一匹,而且还很难抢到…… 好吧,听到这个消息,王爷们心里稍稍安慰了一点儿。 既然不能阻止人家卖丝绸,那么,听听对方开的价格和供不应求的消息过过瘾,也是极好的。 顺便,再暗搓搓地想着什么时候,也去抢购几匹…… 作为布庄的幕后主人,靳宛给布庄取的名字是“凰记布庄”。这名字带了隆凰帝国的“凰”字,也让帝都的人们,产生了一种这是帝国官方布庄的错觉。 这也是王爷们,能够容忍布庄继续开下去的原因之一。 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有帝君的授意,这布庄又怎么敢以“凰”取名,并且出售皇室专用布料——真丝绸? 当所有大人物们,都在暗中怀疑“凰记布庄”的真正主人是帝君时,被狐假虎威了的帝君,正坐在御书房跟龙大将军抱怨,说自己被晚辈占了便宜。 “靖凰那丫头也真是大胆,竟敢假借吾的名义,用‘凰’字为她的布庄命名!更让吾不忿的是,太子居然特地为了此事,传讯给吾,让吾莫要拆穿……” 龙大将军听着帝君絮絮叨叨的话语,脸色十分不耐烦。 “帝君若是不喜,直接派人抄了那布庄便是,何苦要来祸害本将军的耳朵?” 听到龙大将军竟说出如此不负责任的话,帝君登时板起脸:“靖凰是吾亲封的郡主,她只是开了一家布庄,又没有伤天害理,吾岂能因为这么点小事便毁了她的心血?” 莫名其妙就被训诫了一通的龙烨:“???” 不是你跟本将军抱怨个不停吗?不是你心里不爽吗?怎么就变成本将军的不对了! 感觉自己每次都被无辜牵连,龙大将军心里有一千个一万个“我冤枉”、“我不是”、“我没有”,可惜都没人愿意花时间听听他的心声…… “明日你代吾去那孩子的布庄走一趟罢!靖凰能走到这一步实在不容易,你替吾去看看那布庄的布置如何,若是不够好,便让吾儿再改改……也免得丢了吾的脸面!” 龙大将军:“……” 如果他真的去了,那不就明摆着是告诉全帝都的人:这家布庄的主人就是帝君,你们瞧,连龙大将军都在那里现身了呢! 这是拐着弯儿给靖凰郡主撑腰啊? 死傲娇! 龙大将军在心里骂。 当年真是有眼无珠,才认了这么个家伙当兄弟,以至于被他这傲娇的性子连连坑害,还一坑就是几十年。 龙烨始终无法忘记,以前帝君因为傲娇属性跟帝后闹矛盾时,每次吃苦受难倒霉的,都是他龙烨! “啊嚏!” 帝君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一旁伺候的内侍公公立即递上一块布巾,口中担忧道:“帝君,是不是这几日为国事日夜操劳,所以受凉了?” 操劳个屁,他的奏折都给送到郡主府去了。 龙大将军在心里腹诽的同时,一脸“不关我事”地端起茶杯喝茶。 帝君果然又打了一个喷嚏,惹得内侍公公更加紧张兮兮,连忙重新泡了一杯热茶奉上。 “帝君,还请爱护龙体!” 帝君擦了擦鼻子,放下布巾,接过茶盏的时候狐疑道:“奇怪,吾怎么觉得,是有人在骂吾?” 说话时,帝君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不远处表情淡定的龙大将军,以眼神质问道:“大哥,是不是你在骂吾?” 然而龙大将军却对帝君目光中的深意,视若无睹。 他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对帝君拱手道:“既然帝君没有别的事了,本将军这便告辞,也好为明日的布庄之行做些准备。” “大哥,去布庄而已,用得着做什么准备?” 自认为看出猫腻的帝君,却是叫住了龙大将军。 然后,他眯着眼睛一副狡猾狐狸样,饱含深意地提议:“吾已多日未曾与大哥对弈,不如今晚,大哥便留在宫中,陪吾战个痛快?” 顿时龙烨脸色一片铁青。 众所周知,龙大将军是个臭棋篓子…… 每次和帝君下棋,都是被虐,帝君这一定是在报复他! 第583章 看望 翌日,龙大将军顶着满脸的憔悴,一副身无可恋的模样走出了御书房。 ——任谁在棋盘上被虐了一整晚,恐怕精神都不会好。 当天上午,靳宛接到奴仆传来的消息,知道龙大将军竟然也去了布庄! 靳宛正在算着这几日的账目,闻言立即扭头,转向一旁的敖千。 “大将军怎么会去布庄?你不是说帝君赐了大将军好些丝绸吗?” 如果连龙烨也想买丝绸,那靳宛就不得不懊悔了!龙大将军对她挺不错的,之前郡主府宴席,大将军还特地为了她站出来,表示会支持她到底…… 怎么能让大将军为了丝绸而烦恼,还专门跑到布庄,跟那些客人们争抢呢! 想到这里,靳宛再也坐不住了,扔了账本就站起来。 见状,敖千立时将人拉住。 “你干什么去?” 靳宛幽怨地回头,“你知不知道,你一个错误的情报,会对我造成多么不利的影响?龙大将军需要丝绸,这是多好的机会啊!我竟然没有把握时机去孝敬他老人家……” 要不是敖千说,帝君赏了龙大将军足够数量的丝绸,靳宛怎么可能不给龙大将军送礼呢? “稍安勿躁,父皇与龙叔兄弟情深,岂会连这样的事情都忘记?本宫能够肯定,龙叔确实收到了父皇赏赐的丝绸,他今日前去布庄,应该不是为了自己。” 敖千把人拉回来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部,像是在给一只猫顺毛。 靳宛挣扎了几下,无果。 于是沮丧地说:“就算不是为了自己,大将军也是要买丝绸的啊!大将军想要丝绸,我怎么能不给他送呢?那整个布庄都是我的呢,以后大将军知道了真相,岂不是会怪我这个晚辈不懂礼数?” 说罢,靳宛忽然一跺脚,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架势。 “不行!我得立刻让人到布庄,可不能收大将军的金子!” 动了动,发觉自己还被敖千抱着,连忙去推他。 “你放开我啊,干嘛呢这是?” 敖千单手牢牢将人禁锢在怀里,另一只手抓住靳宛不安分的爪子,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这小丫头,何时变得如此急躁了?” “什么跟什么呐?”靳宛被说得一头雾水,睁着大眼直愣愣地望着他。 清澈的眼睛里清晰倒映出敖千的面容,敖千心里一动,俯首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不明就里被咬了的靳宛,立即捂住嘴唇。 “你才是属狗的吧……动不动就咬我。”靳宛哀怨地嘟囔道。 太子爷下意识地回道:“抱歉,一时没控制住。” 话音落下,便见靳宛看他的眼神十分古怪。 敖千握拳抵着唇,轻声咳嗽了几下,掩饰住自己的尴尬。 “以本宫所见,龙叔要么是受了父皇的命令,故意出现在布庄;要么,就是心里好奇,想要亲自去看一看布庄。总之,绝对不会是因为龙叔要买丝绸,所以你大可不必紧张。” 说回正事,太子爷就像变了一个人,眼里满满的都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望着敖千熠熠生辉的眸子,靳宛眼里不由得现出爱慕的神采,恰巧被敖千捕捉到了。 心情一荡,就要再次俯身去亲某人…… “郡主,大将军来了!” 门外一道通传声,瞬间将两人从暧昧的气氛中,拉了回来。 敖千脸色发黑,靳宛却是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 “没想到大将军来的这么快,幸好我被你拦住了,否则我就要和大将军错过了……” 敖千神情冷淡地松手,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来的不是时候”。 见太子爷似乎有些不高兴,靳宛生怕待会儿他会给龙大将军摆脸色,立即扯了扯他的袖子。 “别这样嘛……我们时间那么多,大不了等大将军走了,我们再回来……继续呀。” 闻言,敖千神情微动。 还想同靳宛多讨几句额外的“承诺”,可惜靳宛说完这句话后,就越过他往书房门口走了。 感觉每次都是被撩完就不管的太子爷:“……” 帝君让龙大将军到布庄“走一趟”,龙烨就果真是去了布庄一趟,就迅速折返。 不过,龙大将军如此举动,方才能让外人更加确信布庄与帝君有关。 否则,龙大将军怎么会只在布庄转了一圈,便离开了? 肯定是代帝君,巡视布庄是否如常! 路过郡主府时,龙烨想起也许久没见到靳宛那丫头了,这才转而进了郡主府。 等了没多久,龙烨便看到靳宛提着裙摆,兴冲冲地跑到会客厅。 “大将军!” 靳宛语态亲昵地唤了一声,然后才站定,对着龙烨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见到靳宛这副模样,龙烨心中颇暖,不禁眼中含笑,微微颔首。 “久不见靖凰郡主,今日一看,郡主脸色倒是不错,看来这郡主府住得还算可心?” 说话时,龙烨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语气刻板得犹如公事公办。 在靳宛之后,敖千此时也正好到了。 龙烨便又将目光投了过去,暗暗打量了一番。 ——由于来的人是龙烨,故而敖千已经恢复了原貌。 “殿下在这温柔乡,待得可还算舒心?” 对待敖千,龙烨就不像对靳宛那样“温和”了,不但语气刻板,连话的内容也带了丝严厉。 敖千这个没脸没皮的,仿佛听不出龙大将军是在怪他,居然为了一己私欲,连大局都不顾。不仅如此,还累得帝君要配合他,一直在巴南帝国使者团面前“做戏”。 “龙叔今日难得来一趟郡主府,不会就是为了特地来教训千儿的吧?” 龙烨哼了一声,“谁稀罕来教训你,本将军是来看望靖凰郡主的。” 对于龙烨的话,敖千并未不悦,而是难得带了丝笑意反问:“既然是来看宛儿的,龙叔该不会连礼物都没带?” 此话一出,就见龙大将军表情僵住。 靳宛冲敖千龇牙:大兄弟,别给我惹事儿! 还敢向龙大将军要礼物,他这是要把靳宛往火坑里推啊! 如此想着,靳宛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冲着龙大将军甜甜道:“大将军能来,就是给我最大的礼物了!” 这话一出,瞬间就将龙大将军钢铁般的男儿心,给融化成了一团“铁水”。 第584章 赠你 第584章 赠你 龙烨是个大老粗,搜遍了全身上下,最后只找出一把玄铁制作的匕首。 然后,靳宛就收到了龙大将军的礼物——玄铁精制的匕首,上面还镶了几颗蓝宝石,刀鞘还刻了一条龙和一只凤凰。 “这是先帝君赐给本将军的,数十年来,本将军一直随身携带着这把匕首。匕首的品质虽好,却不适合本将军。认识你这么久也没给你送过什么见面礼,今日,本将军便将这把匕首赠予你罢!” 当年在威灵帝国救出敖时,等他随同敖时与语烟一块儿来到隆凰帝国,便得到了先帝君的接见。为了感谢他救了敖时,先帝君将这把匕首赠予他,据说这是隆凰帝国数千年的“传国至宝”之一。 ——然而,经过这二十多年的研究,龙烨认为当时先帝君一定是撒谎了。这把匕首虽是玄铁制作,可他却从未发现任何特别之处,还说是“传国至宝”呢!八成是为了糊弄他,先帝君才故意编造了这么一个借口。 由于并不知道龙大将军的心理活动,故而被“赐刀”的靳宛,就像当初被先帝君“赠宝”的龙烨一样,觉得受宠若惊。 双手接过匕首,靳宛认为这礼物太过贵重,不由得迟疑道:“大将军,先帝君赠予你的礼物,靖凰若收下了是不是不大合适?” “没什么合不合适的,这匕首于本将军无用,送给你防身倒是不错。”龙烨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再不济,你也可以当做这是先帝君送你的,你收下是应该的。” 反正都是一家人。 最后这句话,龙烨没说出口,而是瞥了太子殿下一眼。 靳宛苦恼地望向敖千,后者点点头,示意她接下。 “如此,靖凰这就多谢大将军了。”靳宛郑重收好匕首,抿唇笑道。 “嗯,不必同本将军客气。” 龙烨又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两人便在龙大将军对面坐下,龙烨的目光很快定格在太子爷脸上。 “殿下,之前帝君将调查魂种的任务委托于你,不知一个多月过去了,调查可有进展?” 别看敖千这些日子,似乎只顾着跟靳宛“谈谈情说说爱”。但其实,对于自己该做的事,太子爷从未懈怠。 此时听龙大将军问起,敖千也不隐瞒,直言道:“日前暗卫循着对方的踪迹,寻到了鲁国,不巧正好与阿轩碰上。如今,千儿已让暗卫与阿轩联系,将魂种的消息告知阿轩,由阿轩协助调查那些人的下落。” 东宫的情报网是很强大的,纵然敌人十分狡猾,但依然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被暗卫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现在暗卫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鲁国,相信只要抓住在鲁国作乱的那批神秘人,魂种的事情就能有新的突破。 “鲁国吗?” 龙烨暗暗思索,沉吟后道:“这个王国十分封闭,与外界来往较少。不过,鲁国的机关术非常巧妙,故而颇得帝君看重。如此背景下,若神秘人盯上了鲁国,倒也在情理之中。” 机关术? 靳宛似乎听到了很关键的一个词语。 “鲁国的国主鲁班达,目前似乎还留在帝都?”龙烨望着敖千,又问道。 敖千点点头,“不错。鲁国此番也参与了商会大赛,并且不知何缘故,鲁班达没有回国,而是亲自留在帝都主持大局。” “殿下已经派人与鲁班达联系了?” 调查魂种的来源,能得到越多的帮助,就对查出真相越为有利。既然魂种在鲁国出现了,那么最好是能争取鲁国国主的帮助。 只是敖千却有自己的顾虑,是故龙大将军问话后,他摇了摇头。 “暂时还不宜与鲁班达联系,本宫担心,鲁班达会不会是知情人……不过,此事龙叔无需担忧,阿轩与暗卫已经就此事进行查探,相信不久后便会有消息传来。” 龙烨这才明白,太子殿下是怀疑鲁班达被魂种控制了。 见太子殿下将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龙烨便不多插手,毕竟这些事他本人并不擅长。 “魂种的事你心里有底,那么,关于巴南帝国的九帝姬呢?” 龙烨揉了揉太阳穴,头疼地说:“帝君如今已经不想管事儿,总爱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扔给本将军。他也不想想,本将军乃一介武人,压根不擅长与人交际!” 说完,龙烨恼怒地看着敖千。 这父子俩都是一个样儿,尽喜欢给别人找麻烦!那巴南帝国使者团与他大将军何干?凭什么就要他来招待? 早知道回到帝都会遇到这种事,龙大将军宁愿镇守边疆,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龙叔息怒,九帝姬不是有阿墨在招待么?”敖千嘴上说着“息怒”,表情却是没什么诚意,根本没有将这烫手山芋接到手上的意思。 靳宛也适时插话道:“之前我也见过九帝姬,看她的样子,似乎与阿墨相处的不错。想来,九帝姬应当不会还盯着太子妃的位置吧?” 说罢,似乎是怕龙大将军误会自己只顾一己私情,便急忙解释:“其实比起殿下,招待使者这事儿,还是阿墨最合适了。殿下这性格,若真让他去跟使者团相处,恐怕气氛会整日整日的僵冷……” 只要将敖墨所处的位置,换成了敖千,那画面就会瞬间由“春暖花开”,变成“天寒地冻”。光是想象一下,靳宛和龙大将军就不禁浑身发冷。 于是龙烨一脸黑线。 “靖凰说的……挺有道理。只是,身为帝国的太子,自从巴南帝国使者团来到帝都,便一直没有现身一见,礼数上终归不合。” 敖千漫不经心地接道:“这有什么?帝君一共五个皇子,总不能巴南帝国有联姻的意思,便送了个九帝姬过来,然后让我们五人都站出来由她一一挑选? “本宫便不信了,巴南帝国的九帝姬身份尊贵,本宫堂堂太子,还比她哪里差了不成?阿墨肯陪她,就已经是给巴南帝国脸面了。 “想要本宫屈尊相陪?再等个一百年,也未必有戏。” 第585章 长痛 第585章 长痛 敖千话里话外,明显没有把那位九帝姬当一回事。 虽然靳宛不愿意承认,但心里依然是有些小得意的。这心情一好,言行上自然也会有所表现。 “大将军,巴南帝国的使者团已经来了一个月了,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啊?” 现在帝都里就敖千、敖墨和敖钰三个皇子,敖轩与敖逸都不在。 而敖千是靳宛的男人,肯定是不可能跟九帝姬成婚的。敖钰又太小,心性也不适合成婚,因此唯一有可能娶九帝姬的也就敖墨了。 但是,靳宛有一种直觉。那就是,经过酒楼的事件后,敖墨对九帝姬应该不会有多大感觉了。 抛开与敖千这层关系不谈,就从靳宛个人观感出发,对于九帝姬她也没啥好感。主要是,这个九帝姬不单纯啊! 对于不喜麻烦的靳宛来说,能不跟九帝姬有交集,就最好不要有交集。 如此一来,九帝姬想在隆凰帝国找到如意郎君,这个可能性好像不太高了…… 所以靳宛才会问他们何时回巴南帝国。 然而听到靳宛的问题,龙大将军和敖千互相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莫名。 就在靳宛茫然之际,敖千率先出声,耐心地给靳宛说明了“使者团出访”的深意。 “巴南帝国是抱着联姻的目的来的,故而,在两国确定好婚期前,九帝姬是不会走的——换句话说,这位九帝姬既然已经来了,那么以后她便不会回巴南帝国。这,才是两大帝国联姻的真正意思。” 此话一出,靳宛如遭雷击,不可思议地看看敖千,又看看龙大将军。 龙烨叹气。 “不然,你以为本将军为何如此苦恼?若只是一时之苦倒也罢了,可这些使者要一直留在帝国,直到九帝姬与某位皇子成婚大典后,才会离去……也就是说,婚期一日未定,本将军的苦日子便没有到头的一日。” 靳宛抚了抚胸口:我得冷静冷静! 还以为九帝姬找不到如意郎君就会回国,谁知人家是打定了主意,要在隆凰帝国定居了! 这不就意味着,不管靳宛愿不愿意,只要她嫁给了敖千,以后就必定会跟那九帝姬扯上关系? 如果九帝姬是个好姑娘,那还好说,可…… 靳宛心头发苦。 “好了,本将军还有事,今日就先到这里。” 便在此时,龙烨向二人辞行。 “殿下,望你早日解决魂种的隐患,届时殿下再向帝君提出要求,想必帝君也会顺阶而下,遂了你的心愿。”说到这里,龙烨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靳宛。 可惜这个时候,靳宛还沉浸在刚刚的“晴天霹雳”中,没注意到他的小眼神。 倒是敖千心领神会,了然点头,站起来拱手道:“多谢龙叔提点,千儿会尽力而为,争取早日达成所愿。” 他的心愿,自然是与靳宛有关的…… “那样本将军也能解脱了,这招待使者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龙烨忍不住再次抱怨。 一直将龙烨送到郡主府的大门口,靳宛与敖千二人正欲回府,突然看到从另一个方向来了一列抬着轿子的队伍。 靳宛不由得站在了原地,直到那顶轿子停在郡主府前。 ——今儿个郡主府的客人还真多。 不多时,轿帘被掀开。 紫轩一下轿,便看到靳宛站在面前,禁不住一愣。 “咦?郡主怎么知道本王这时会来,竟然还特地在此等候?” 靳宛也不急着澄清误会,颇给面子地笑道:“算算日子,紫轩国主也该来了,三鲜楼已经等了淄国河鲜多时啦!” “呵呵……” 紫轩笑着,随同靳宛进了府。 这一次,紫轩过来就是因为河鲜送到了,他是来向靳宛“交货”的。 “今日本王也带了些样货前来,让郡主品鉴品鉴我淄国河鲜的品质。”紫轩语气自豪地说着,让人将河鲜抬上来。 淄国的河鲜果然名不虚传! 当靳宛看到那些个巴掌大的河虾、两只手掌那么大的河蟹时,眼睛骤然就亮了起来。 “紫轩国主,你们淄国的河鲜都是这种品质吗?”靳宛的语气十分兴奋,搓着小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些优质食材拿来做菜了! “是啊,个头基本上都是这么大的。”紫轩说着,看了眼靳宛的神色,笑眯眯地道:“看郡主这样子,是对河货的品质还满意?” “满意满意,非常满意!紫轩国主,今晚你就留在郡主府吃饭吧,让你尝尝本郡主的手艺!” 靳宛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道道美食的做法:香辣蟹、油焖河蟹、河蟹焖饭、椒香河虾、油爆河虾…… 光是想想,靳宛就快要流口水了! 不着痕迹地抹去嘴角的透明液体,靳宛大手一挥,就让家仆将这些“样货”给抬到了厨房。 然后对紫轩道:“紫轩国主,待会儿我便让人称了河鲜的重量,再给你银子。” “郡主可真会开玩笑。”听到靳宛这话,紫轩心中无语,“就这点儿东西还要算钱?除非郡主不将淄国当朋友了。” 他紫轩像那么缺钱的人吗?好歹他淄国也是一个超等王国! 眼下靳宛一门心思全放在“吃”上面了,也什么心情跟紫轩客套,见他不想收钱也就不再坚持。 傍晚时分,在靳宛的热情挽留下,紫轩便在郡主府等晚饭。 历经一个半时辰的烹饪,靳宛终于用紫轩送来的新鲜河货,做出了一桌子的河鲜大餐! 除了白天靳宛想到的那些菜名,靳宛还做了蟹肉煲、豆腐河蟹汤、鲜虾鱼头汤、蒜茸粉丝河虾等等。 一共十二道菜肴,全部都是用河蟹、河虾、河鱼做的! 看着满满一桌从未见过的河货佳肴,紫轩端着矜持的架子,却仍然忍不住偷偷咽了咽口水。 然后他有些不解地看着饭桌上的那名青年。 这位,似乎是郡主的贴身随从?他怎么能跟郡主一块儿上桌用膳? 尽管心里困惑,但出于礼貌,紫轩并未将疑问宣之于口。 倒是靳宛仿佛能够看穿他的想法,泰然自若地说:“在郡主府,没那么多礼节。只是那些奴仆主仆之见很重,本郡主怎么劝也不肯听,所以就只有大个子肯陪我和爷爷用膳。” 第586章 河鲜 第586章 河鲜 哦,原来如此! 紫轩恍然大悟,或许这就是平民出身的郡主,与他们这些人的区别吧。 亲善、随和,没那么多官僚作风,这样很好! 于是紫轩也不纠结了。 更何况,一旦吃过靳宛所做的这些美食,紫轩也没心思理会旁的事情了…… 这一天,紫轩在郡主府享用了一顿难忘的盛宴。并且这场盛宴,还是用出自淄国的食材所做,让紫轩对靖凰郡主再度刮目相看。 同样是以河货为原材料,为何郡主便能做出如此美味的菜肴? 其他人做的要么是寡然无味,要么是腥味浓重,全然不像郡主做的既鲜美又入味儿! 彼时,靳宛看到尝过河鲜大餐的爷爷、敖千与紫轩,都是一脸惊艳与满足,顿时就对在酒楼推出新菜品这事儿更有信心了。 两日后,三鲜楼的菜单上,多了二十道新菜品。 每一道菜品,都与河货有关。 最初,三鲜楼是以“赠送”的方式,来鼓励客人尝试这二十道新菜品。 渐渐的,喜欢“赠品”的客人越来越多。直到某一日,那二十道新菜品已经被客人爱上了,靳宛才给新菜品标价。 一道韭菜河虾和一道香辣河蟹,都要十两银子,一道蟹肉煲则要二十两银子…… 当某日,想念河鲜大餐的紫轩,想去三鲜楼再享受一顿盛宴时,就看到了这个让他惊掉下巴的价格。 ——靖凰郡主,奸商啊! 尽管帝都的物价普遍不低,可她从淄国购买河货,一两银子就一斤了。结果摆到三鲜楼的餐桌上,廉价的河货就身价倍增,价格一下子涨了十倍! 难怪那日在郡主府,靖凰郡主让那样暗示他…… 此时已经是推出新菜品的两个月后。 这两个月来,淄国源源不断地运送河货到帝都。靳宛起码购了上百斤的河货,却因为一直搞赠送活动,故而并未赚钱,反倒是倒贴银子进去。 但是现在,三鲜楼的客人们已经习惯了河货的味道,甚至是爱上了河鲜。这就意味着,酒楼大赚的日子,即将开始! 比起靳宛总是赔钱,紫轩虽然也没赚到什么银子,但至少也没有亏。 因为,靖凰郡主这人其实很厚道。尽管她与紫轩订下的是一两银子一斤河货的价格,可在这之外,运送河货的成本靳宛也一并负责了。 也正因如此,在紫轩得知三鲜楼将河货定价如此高昂时,他心里除了有些震撼,倒也没有被坑骗或者被占便宜的感觉。 毕竟最开始,紫轩这个一国之主,就没有妄想靠河货赚多少银子。 随着河货声名大噪,三鲜楼的生意越发红火,渐渐有赶超帝都其它一些酒楼的趋势。 就在酒楼的发展如日中天时,历经三个多月的建造,靳宛领地上的几大作坊终于竣工! 算算时间,沈玉溪应该也快回来了。 靳宛觉得所有的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爷爷的病情也在缓慢好转中,生活似乎没有什么烦恼了…… 然,正所谓乐极生悲,一帆风顺的人生是不可能存在的。 当靳宛为了商会大赛而精心筹备之际,隆凰帝国某些地方,也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 最初,这些变化并未影响到靳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靳宛也不可避免的,被牵连到其中…… 鲁国,都城外某山林处。 “轩哥哥,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 黑夜中,几道人影穿梭在密林。被围在中间身形削瘦的青年,背上趴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少女。 少女虚弱的声音响起,混合着青年微微急促的呼吸声,顿时让这静谧的夜晚变得气氛紧张。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后方,正有十几道黑影急速蹿来…… 听着身后的动静,雪诺不禁扭头,脸色瞬时更加苍白。 她手下用力,按住了青年瘦削的肩膀。 “轩哥哥,兄长已经被他们抓住了,我不想让你也出事。”说这话时,雪诺毫无血色的面颊,滑下两行清泪。 “不要管我了,我现在就是你的累赘……再不放下我,他们就要追上来了,轩哥哥……” “我不会丢下你。” 纵然到了眼前如此危急的境地,青年的声音依然温文尔雅,不急不躁,拥有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雪诺低低抽泣,靠在青年背上,喃喃道:“好可惜哦,我还想长大后给轩哥哥当新娘子的,但是现在看来,没有机会了呢。” 兄长为了保护她,已经被那帮神秘人抓住了。在见过神秘人的可怕后,她简直无法想象兄长将会遭遇何种厄难…… 但她现在自身难保,所以,兄长不会是一个人死去。这么看来,兄长的牺牲,是不是就白费了呢? 她不怕死,不过…… 最终,雪诺哽咽道:“轩哥哥,我好舍不得你。” 是的,她只是舍不得轩哥哥。 察觉到少女声音越来越弱,青年胸口发紧。 “十三乖,不要睡。”敖轩轻声道,逃亡的脚步却未停止。 他们并非没有希望。 十数日前,对今晚这场阴谋有所预感的他,已经传信回了帝都。 皇兄他,一定能及时赶上。 然而…… 想到替自己挡下了魂种的少女,敖轩呼吸有些困难。 这两个月以来,他身旁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原因就是他们中了魂种! 他还记得那些活尸的恶心样子,实在不能忍受这个从见到他后,就像一条小尾巴似地跟着他的少女,也变得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何况,这魂种本该是进入他体内的,是她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 “轩哥哥,如果我变成了跟那些活尸一样的怪物,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看?好丑……我不想你看到我那么丑的样子。” 就在敖轩沉浸在思绪中的时候,背后的少女又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充满了悲伤地说。 闻言,敖轩立即温和道:“别想那么多,你不会有事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记挂着这个?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小家伙为何会如此笃定,一定要嫁给他? 按理说,他们不过是在巽京见过一面……之后,就是在外游历时,再度偶遇。从那以后,小家伙便缠上了他。 甚至今夜,还为救他,身中可怕的魂种! 第587章 逃亡 第587章 逃亡 对一个小家伙,敖轩谈不上爱与不爱。 他不排斥雪诺,却不认为雪诺对自己,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所以,每每听到雪诺说要嫁给他,都是一笑置之,并未放在心上。 “轩哥哥,实在不行,你就把我放下,我不会怪你的。”雪诺轻轻说道,紧靠着青年的背,疲惫地闭上眼睛。 听着身后少女没了动静,敖轩不禁紧张起来。 “十三?” 没有回应。 敖轩深吸一口气,纵然心急如焚,依旧没让步伐失了节奏。 随着敌人越来越近,一个又一个的暗卫留在原地,为他创造生机。 只要能够逃到那里…… 今晚,本来是他们计划要去抓捕神秘人的时间。 然而尽管他一再谨慎防范,始终是出现了一条漏网之鱼——鲁国国主那位手中并无实权的亲兄长,竟然早就被神秘人以魂种控制。 而今夜,也是因为此人,才导致了他们的行动泄露,遭遇了神秘人伏击。 幸好出发前,有所防备的敖轩,留下了部分人手,否则他们已经全军覆没。 至于雪琅和雪诺,这两人完全是自己偷偷跟来的。 敖轩不清楚两人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只知道在他们被敌人的伏击打了个措手不及,自己没来得及躲避魂种时,雪诺不知怎么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就这样,魂种进入了雪诺的体内。 彼时东宫的暗卫已被敌人的活尸军团包围,只剩下保护他的侍卫还在附近。被他们盯上的那帮神秘人,就在这时朝他们进攻。 敖轩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少女的兄长推了一把,他自己则是将神秘人拦住。 “快带小妹走!” 当时,敖轩只听到雪琅这一句话。 即便想要质问他,为何要带着小家伙来冒险,敖轩的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 最后,意识到中了伏击的侍卫们,便护送着他闯出埋伏圈。 在逃亡的这短短一刻钟里,护卫们的人数逐渐减少。由十几名缩减为十名,然后是五名……尽管如此,那些神秘人仍然紧追不舍,似乎并未有任何损失。 而他们距离安全点,还有两刻钟的路程! 眼下只剩下三个护卫了,敖轩还背着一个昏迷的雪诺,局势已经对他极度不利…… 再逃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敖轩心里主意已定,下一刻,那三名护卫便听见儒雅的声音响起。 “停下罢。” 三人应声止步,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水,但没有一个人目露惊慌或者恐惧。 “四皇子?” 敖轩没有解释,直接将背上的雪诺交给其中一名护卫。 随即,在三人不解的目光中,神情平静地说:“我来为你们争取时间……听我说完。” 敖轩此话一出,三名护卫自然不肯,就欲开口劝阻。只是四皇子并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用最快的速度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会用药粉和毒粉,拖延住他们。你们立即带着雪诺继续前往会合点,如果运气够好,你们应该能带援兵回来——别浪费时间,执行命令。” 平时接受的训练,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三名护卫互相对视,随后接过雪诺的那名护卫对两人沉声说:“四皇子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话音落下,他立刻转身离去。 之所以会做出如此决定,并非是敖轩想要逞匹夫之勇。只因为,他们如今势单力薄,不管留下哪个护卫,都无法以一人之力阻拦十几个敌人。 而今夜之前,敖轩压根没想过要教护卫分辨、使用自己研制的毒粉和药粉。一个原因是觉得没必要,还有一个,则是怕自己的研究成果会被人滥用。 因此最后关头,敖轩选择自己留下。 唯有创造机会让人逃出去,才能将今夜的变故传出去,甚至是搬来援兵。如若不然,等所有护卫都死光了,敖轩非但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敌人,还会断绝雪诺生机,以及无法将消息传回帝都。 而那两个护卫留了下来,敖轩倒也没有说什么。横竖他若死了,这些护卫也活不成。只要有一个人护送雪诺逃走并成功赶到汇合点,其它的就无所谓了。 没有须臾的耽搁,敖轩立即在树林里撒下各种毒粉,自己和两名护卫服下解药后,便将解药销毁了。 接着,三人便在密林中潜伏起来。 不多时,一道道破风声传来,十几个黑影出现在眼前。 屏息以待的敖轩,静静计算着时间。 然而便在这时,为首的黑影猛地高喝一声:“前方有埋伏!” 他们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敖轩心下失望,却也没有沮丧的感觉。 暗中对两名护卫打了个手势,两人立即发动了攻击。 “哼,原来又是两只小老鼠。” 暴露的两人,很快就被几个敌人包围。而其他人,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身体在林间跳跃前行。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进入了毒粉的作用范围,无气无味的毒粉立刻顺着他们的呼吸道,进入他们体内。 确认敌人已吸入了毒粉,敖轩暗自松了一口气。 让敖轩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身体里都植入了魂种。在毒粉入侵的那一刹,他们的身体就自动反击,这让他们立即意识到自己中了毒。 “嗯?” 与此同时,敖轩看到敌人并未如他所料,出现明显的中毒症状,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可他没有退路。 因而敖轩举起手,将被毒浸泡过的袖中弩,对准密林的一道黑影发射出去…… 接到敖轩命令先行离去的护卫,拼尽全力地赶路。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自己可以来得及带人,赶回去援救四皇子! 正想着,忽然听到前面有动静,护卫不禁紧张起来。 难道,敌人如此神机妙算,在这里也安排了伏兵?! 若真如此,他们今晚岂不是羊入虎口,注定了一去不复返…… 这些念头都发生在一瞬之间,而这时再躲避,也已经不可能了。 下一瞬,一群穿着夜行服的黑衣人,就与护卫迎面碰上。同一刻,护卫下意识地拿起武器,警惕地盯着来人…… 第588章 鲁国 第588章 鲁国 尽管敖轩的毒粉,没能对敌人造成意想中的伤害,但也并非毫无作用。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那些人在毒粉的作用下,并不敢肆意动用真气。似乎一旦过度使用真气,便会让他们失去控制…… 是以,当敖轩射出袖中弩之际,被敖轩锁定的目标,竟因此身形一顿,导致他躲避不及,直接被带毒的袖中弩命中。 其他人却趁机离开毒粉的范围,分散到密林各处,隐隐呈包围之势将敖轩困住。 逼出体内的毒,对这些人来说并不困难,只是要花费一点时间而已。再说了,这么点时间他们有的是,所以此刻敖轩的一举一动,都被视为困兽之斗。 却不曾想,他们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密林里再度响起破空声。 如同方才敖轩与护卫见到的画面,这些人也看到了树林里掠出一道又一道的暗影,眨眼间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仓促间也顾不得体内的毒,所有人骤然爆发出一股股强劲的真气,一阵又一阵的爆破声响彻在这片密林。 “轰轰轰!” 在气劲的震荡下,双方交战周围出现了一个大坑,而敖轩就身处于这个大坑中央。 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扰,敖轩不由自主地望向半空,模糊中看见一道身影,似有些熟悉…… “皇兄?” 敖轩不确定地叫了一声。 那人一掌击中敌人,此时恰好收手,身体犹如一片柳絮轻飘飘落地。 中了他一掌的人像是一块巨石,朝后方倒飞而去,最终“砰”的一声砸在地面。 眼见来人如此强势,追杀敖轩的神秘人中,那个为首的黑影干脆利落地下令:“不要留手,务必斩杀敌人!” “是!” 整齐的声音落下,每道黑影身上骤然爆发出凌厉的气势,仿佛在一瞬间实力提升了将近一倍。 原本,黑影全身上下笼罩在斗篷之下,像是不能见人似的。可在他们爆发后,斗篷已被扯下,这时敖轩才得以看到这些人的样貌。 随即惊讶道:“这……不是活尸吗?” 虽然由于夜晚的缘故,他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正好有一个人的脸对着月光,使得敖轩能看见对方有点腐败的五官。 “三人合攻一个目标,采用远攻方式,不要进入敌人周身三丈范围内。” 清冷的声音冷静地下令,训练有素的暗卫们,立刻分成十几个小队,每个小队都是三个人,同时锁定住一个目标。 而听到声音的刹那,敖轩的心便放松了。 原本双方的实力差距就不大——或不如说,穿了夜行服的那伙人实力更强一些。当黑影使用秘法提升实力后,他们才能一对一地压制住对方。但当暗卫以三打一,他们就再没了胜算。 尤其是对方似乎对他们的弱点有所了解,竟一直与他们保持着三丈的距离,这让他们手中的魂种无处可施。 随着时间的过去,秘法提升实力的副作用也开始出现,魂种宿体一方呈现颓势。见状,暗卫们立即加大攻势,把握机会将一个又一个的魂种宿体斩落。 直到这个时候,来人才有时间与敖轩打招呼。 吩咐暗卫收拾战场,气质冷冽的男人走向敖轩。 “皇兄。” 敖轩俊雅的面容上现出一抹激动之色。 不过这份心情,很快又被他压制了下去,这才表现得比较沉着稳重。 “可有受伤?”青年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沉声问道。 敖轩摇头,温雅道:“无碍,只是有些脱力罢了。” 说罢,敖轩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道:“皇兄来的路上,可有遇到人?” ——这个及时赶到的“皇兄”,除了敖千,自然没有旁人。 数日前,接到敖轩传回帝都的信,敖千稍作斟酌,将帝都的事情安排好了,便带了东宫两个小队的暗卫前来支援。 幸亏他行事果断,没有拖延一时片刻,否则今夜定然会来迟一步。 “若你问的是带着雪诺的护卫,本宫瞧见了。”敖千道,目光直视着自己的四弟。 确认了雪诺的安全,敖轩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正欲开口,忽又听皇兄说:“虽然你今夜选择留下,于理智而言,是正确的决定。可你该知道,你的行为十分危险,日后若无把握,莫要以身涉险。” 尽管语气平淡,让人听不出这是在关心,还是单纯地针对敖轩的表现做出点评。但敖轩听了,却是笑容愈发温和,态度也更为恭谨。 “皇兄嘱咐的是,今晚是阿轩莽撞,误入敌人圈套,今后行事定会愈加谨慎小心。” 弟弟很懂事,敖千很欣慰。 “既然你现在身体无大碍,便给本宫带路。”敖千的脸色一下子变冷,“本宫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敢这么挑战我皇族的威严。” “皇兄,他们在魂种的数量上,似乎不再有限制。先前我们过去时,他们也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便随意释放魂种侵袭,这才导致我们的人损失惨重。” 若不是遭到了伏击,敖轩等人也不会毫无防备的,便被敌人靠近三丈之内,并顺利释放魂种侵蚀。 对于敖轩的顾虑,敖千却是淡淡道:“魂种的问题无需担忧,后面还有人要来。” 接着也不等敖轩过问,便下令让暗卫动身。 见皇兄已有决策,敖轩也不再多言,默默配合皇兄行事。 料想敌人也不可能猜到,狼狈逃窜的目标,竟会在半个时辰内又折返回来。 不过,此时的神秘人也已经离开伏击地点,带着“战果”转移到了新的大本营。 而这个大本营,就是一座豪华的府邸。 在这里,悲剧的雪琅被封住了穴道,遭人捆成了一个粽子扔在大厅。 大厅里坐着几个罩着黑色斗篷,看不见样貌的人。 一群人中,唯独一个身形肥胖、看起来憨憨傻傻的中年男人最为突出。此人,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也是鲁国国主的兄长鲁清元。 敖轩之所以没能判断出鲁清元的身份,就是因为鲁清元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傻子! 正常人谁会去用魂种,控制一个傻子? 更别说这傻子手中还没什么实权! 敖轩怀疑过鲁班达的儿女、妃子和鲁国的大臣,就是轻忽了这个傻子,这才造成今晚损失惨重的后果。 第589章 灵师 第589章 灵师 这帮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身上怎么会有那等邪物? 雪琅能够分辨出对方的那股力量,并不是来于自身。 巴南帝国的皇室,天生就对邪恶的力量很敏感。即便雪琅的天赋不足以让他前往冰雪殿,但他依然能感觉到身体的血脉,对敌人散发出的气息十分抵触。 纵然如此,以他眼下这个处境,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希望那个隆凰帝国的四皇子,能够及时带着小妹逃离危险! 与此同时,雪琅听到了肥胖的中年男人提到了自己。 “主人,这个家伙要如何处置?” 雪琅的身体无法自由转动,只能用眼角余光观察敌人的动态。 “查到此人的身份了吗?他是隆凰帝国的哪位皇子?” 斗篷人的头领声音沙哑,好像生锈的铁片一样,听得雪琅非常难受。也正因对方音色如此,让雪琅无法分辨出对方是男是女。 “灵师,这小子似乎不是巴南帝国的人,他身上有巴南帝国的皇牌。” 皇牌,是每个皇室之人都会有的信物。这是皇室成员身份的象征,没什么特色,跟个人的身份牌又有区别。 雪琅被擒住后,对方便从他身上搜到了皇牌。 那头领接过手下递来的令牌,细细一看,果然就是巴南帝国的皇牌。 “这倒有趣了……”头领暗哑道,斗篷下的脸抬了起来,眼睛似乎是盯住了雪琅。 雪琅并未被人点了哑穴,这会儿见对方已经注意到自己,也不必保持沉默刻意降低存在感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会使用如此邪恶的力量?” 尽管看不见头领的眼睛,但雪琅仍然觉得,对方此时的眼神一定是漠然的。 听到雪琅的质问,那头领发出几道沙哑的笑声。 “听说巴南帝国的冰雪殿,对邪恶充满憎恶与抗拒,不知其帝国皇子能否为魂种所驱使?” 雪琅心中满是怨忿,对头领怒目而视:“你们甘愿受邪恶操控,终有一日会自食恶果!” 此话一出,竟引得大厅里的人哄堂大笑。 笑声里,充斥了嘲讽。 待手下之人笑够了,头领举起一只手,笑声便渐渐歇止。 “看在你这么天真的份儿上,本座就破例,赏你一粒特级魂种。” 说罢,头领抬脚,缓步朝雪琅走去。 一只手从斗篷底下探出,雪琅只来得及用余光捕捉到一截雪白的皓腕,接着一道黑芒闪过,身体瞬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下一刻,雪琅能够感觉到脑海中泛起一股强烈的寒意…… 就在头领收回手的刹那,府邸忽然涌进了一批同样是穿着斗篷的人。 “灵师,府外来了一批黑衣人,不知是不是隆凰帝国的援兵到了。” 头领似乎是扬起头,看了眼漆黑的夜空。 “来的是谁?” “尚未探清……路上咱们埋下的暗哨,都已经被清除。” 闻言,大厅中的一人沉声道:“灵师,鲁清元已经暴露,此地不宜久留。” “嗯……”头领淡然开口:“你怕了。” 用的是陈述的语气,而非疑问。 那人当即不啰嗦了,膝盖一弯就跪下:“属下愿听灵师差遣,绝无二话!” 府邸外的正是敖千率领的东宫暗卫。 虽然灵师对手下表达的是自身不想走,但其实,就算他们想走,现在也走不得了。 因为暗卫一开始就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 敖千没有轻视对手,因此这次的行动,他势在必得。除了这座府邸,就连被安置在几里之外的活尸军团,也已经被敖千派去的探子发现了。 灵师想的是先与对手交战一番,若是不敌,再想办法离开。凭灵师的实力,想在战场上自如抽身,并不困难。 只要魂种宿体与活尸军团没有损失,灵师便不在意其它。 自觉活尸军团那边,已经安排妥当的灵师,便在这一刻做下了错误的决定。 只因灵师从未想过,这隆凰帝国之内,竟有人拥有净化的力量。无论是活尸,还是魂种宿体,都会受到这股力量的压制。 就在敖千带领暗卫,前去与灵师及其手下交战不久,妥善安置好雪诺的靳宛,这才在一队暗卫的保护下赶到。 “夫人,殿下已经前去擒拿敌首,临走时让属下告诉夫人,在三里外有一群活尸与一伙受到侵蚀的魂种宿体。” 闻言,靳宛立即就明白了敖千的意思。 当下也不迟疑,吩咐道:“带路。” 别看靳宛之前为了商会大赛的事情,而整日忙得团团转。实际上,由于已经知道《帝罗诀》的重要性,靳宛每天都坚持修炼这部特殊的心法。 历经四五个月的勤练不辍,如今在心法的修炼上,靳宛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心法的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当敖千决定要来鲁国时,这才应了靳宛的恳求,把人给带过来了。要不是断定靳宛不会有危险,敖千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跟来冒险。 也多亏敖千答应了靳宛。 正是长安君的提前预警,他们才能及时赶来救援敖轩,否则敖千也不能这么快就找到四弟。 如今有长安君傍身,又有《帝罗诀》护体,靳宛在暗卫的陪同下勇往直前,奔着活尸的大本营就去了。 鲁清元居住之地本就比较荒僻,所以在鲁国才有“隐世高人”之称。“高人”只是一个嘲讽的称号,隐世才是重点。 活尸与魂种宿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同一类物种。但活尸中,有被魂种侵蚀变成的直接感染者,也有被活尸的邪毒侵体,才被同化的间接感染者。 不过也有一种魂种宿体,是与活尸有明显区分的。那就是最高级魂种或者特级魂种操控下,能够保持理智,并且短暂压制体内邪毒不受腐蚀的“活人”。 而灵师的手下,大多都是特级魂种宿体和最高级魂种宿体,其中又以后者居多。 是故,当暗卫发起攻击时,迅速遭到了最高级魂种宿体的强力抵抗。 然后,他们就驱使着活尸向暗卫进攻。一时间,场面异常恶心混乱,让靳宛产生了极度不适的呕吐感。 第590章 威武 第590章 威武 厌恶归厌恶,时间越是拖延,暗卫的危险系数就越高。 于是,在十几名暗卫的保护圈中,靳宛静静盘坐,运转起了《帝罗诀》。 最初修习《帝罗诀》时,靳宛连让真气在固定的线路运行都有些困难。随着修炼的进步,靳宛体内的真气可以自如按照线路运转。 再后来,服下了九品雪莲的靳宛,《帝罗诀》的修炼就有了新的突破。 用长安君的话来说,是九品雪莲是纯净属性的灵植,一旦被靳宛吸收,就能促进体内《帝罗诀》真气的增加,帮助靳宛提升功力。 就算对所谓的“纯净属性”与“灵植”一无所知,靳宛也隐约明白,这九品雪莲是难得的宝贝。 心法有所突破的靳宛,如今只要心念一动,便能将真气散出体外,在周身形成一个防护罩。 其实这个过程并不复杂,一般是不需要那么多暗卫煞有介事地护法。 但靳宛终是修习心法的时间尚短,武力值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还不够瞧,所以敖千才会让十几个暗卫同时守着她。 等防护罩一出来,众人的目光,不由得皆被那绿莹莹的光圈给吸引而来。 也就是在这时,那光圈动了。 靳宛一动,暗卫自然也跟着一块儿动,顿时战场上又多了十几个黑衣人。 外加一个人形光圈? 魂种宿体们,此刻脑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这跟萤火虫一样的人型光圈是来干嘛的,莫非嫌自己不够招仇恨,还特地给自己打了光才出场? 结果,靳宛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告诉他们自己这“光圈”的作用,可不仅仅是扎眼这么简单。 五丈之内,光圈能够净化邪毒。 所以,当靳宛加入战场,局面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暗卫这边倒。 那些不管怎么被攻击,都没有感觉的活尸,只要触及到一丁点绿芒,便会立刻软趴趴地倒下。短短几个呼吸间,这些个魂种宿体还未回神,地上已经躺倒了一大片真正的尸体。 活尸体内的邪毒被净化后,会在须臾之间化作腐尸。 而想要做到这些,靳宛甚至不用出手,只需像个花蝴蝶一般,顶着个光圈这里转转那里逛逛,简直不要太轻松! 等那些魂种宿体意识到靳宛的杀伤力,怒而对她出手,所有的攻击又会被暗卫给挡下。 这下子,众多魂种宿体被气得吐血。 奈何局势压人。 原本暗卫的人数就不比他们少,又有对邪毒有着绝对压制之力的靳宛在,他们根本连一丝一毫的胜算也没有。 料理完活尸,靳宛的精力就集中在对付魂种宿体上,这时他们的末日便来了…… 一刻钟后。 靳宛在离交战场地较远的地方,盘膝坐下调息。 待调息完毕,靳宛睁开眼,便见暗卫齐刷刷地站在面前,一双双乌黑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 那眼神十分火热,看得靳宛浑身不自在。 当即问:“怎么了?” 话音一落,暗卫们猛地冲靳宛跪下,声音整齐又有力。 “夫人威武!” 靳宛:“……” 拍拍屁股站起来,靳宛咳了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配得上“威武”二字:“走吧,去支援殿下。” “喏!” 暗卫们回答的声音充满了兴奋。 靳宛一脸懵逼,你们的兴奋点到底在哪里? 这边战斗的时间并不长,可谓是结束得十分迅速——尤其是有敖轩之前险些全军覆没的例子,在一旁衬托的前提下。 相比较于靳宛对付活尸和魂种宿体的轻松,敖千那边所要花费的功夫,就多了不少。 作为此行队伍的最高战斗力,敖千自然是一来就挑了个最强的对手,这会儿正与那位灵师战得不分上下。 靳宛一行来到现场,并未看见敖千的身影,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和敌人的头领打着打着,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尽管心里紧张敖千的安危,但出于对敖千的信任,靳宛并未自乱阵脚,而是冷静地指挥着暗卫配合自己,前去襄助同伴。 能够跟随灵师的人,并不都是魂种宿体。就算是,也是特级魂种宿体。 因而靳宛此时的作用,就没有刚才大了。 靳宛也不敢再把自己整得跟个移动标靶似的,只在暗卫的掩护下,根据长安君的提示,偷偷地对敌人“放暗枪”。 于是战场上,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个绿点闪过。那绿点移动的速度极快,且光色极淡、体积极小,看到它的人大概只会以为自己眼花,更别说是找到它的源头了。 而被绿点打中的人,起初并不会有任何异样。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能渐渐的发现自己无法提起体内的真气,仿佛真气被什么压制了一般。 生死交战时,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能引起战局的改变,更别说是出现这种致命的弱点了。 慢慢的,死在暗卫攻击下的人越来越多。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魂种的宿体。 此时,对方也逐渐意识到不对劲。 当特级魂种宿体剩下不足二十名时,他们终于提高了警惕,互相打起了配合战。 这就导致靳宛彻底失去了偷袭的机会。 同时也由于靳宛的举动太过隐蔽,从而激怒了那些人,所有魂种宿体都选择压榨自身爆发最强战斗力。 一时之间,暗卫的压力陡然大增! 陆陆续续有暗卫的尸体落下,靳宛看得心里着急,这可都是东宫的中坚力量啊! 被特级魂种寄宿之人,本身的实力便极强。再经秘法提升实力后,暗卫就无法继续维持与他们的“安全距离”,很快敌人就突破了三丈的范围,能够对暗卫施放魂种。 见状,靳宛再也顾不得是否会暴露己身,立即催动体内真气到极致。 一瞬间,光华绽放! 黑夜被这绿色的光芒照亮,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望向发出光芒的那名少女。 “原来是你!” 一道愤怒阴鸷的声音响起,接着半空中人影一闪,凛冽的掌风朝靳宛劈来。 周遭的暗卫立时肃穆以对。 此人实力,远超他的同伴! 心念电转之中,暗卫合力打出一掌,与那掌风迎面相撞。 “嘭!” 第591章 高手 第591章 高手 澎湃的劲风爆发开来! 两边的人受到了牵连,唯有靳宛被暗卫护得牢牢实实,没受丁点伤害。 另一边与灵师大战的敖千,也听到了这巨大的动静。 两人不谋而合,齐齐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随即,同时止住攻势并抽身而返,呈对峙之状。 灵师暗哑的道:“你在此与本座纠缠,就不怕待会儿回去,发现你的那些手下已经全部倒戈了吗?” 言下之意,是他们会利用魂种,来控制暗卫。 灵师的暗示未在敖千心里勾起一点波澜,他目光不动,神情淡漠。 冷冷勾起唇角,敖千道:“你先担心自己罢!” 话音落下,敖千的身形再度动了起来。 灵师眼里闪过杀意,已决定竭尽全力也要将此人斩杀,便不再留手。 又是一场惊天对决。 此时,双方已不像刚才那样,只是略做试探。认真起来的二人,诸多武功招数层出不迭,你来我往间各有胜负。 但总体而言,敖千并没有吃亏。 就如之前天山上与敖千对战的圣使,此刻的灵师,亦是越来越为敖千的战斗力感到心惊。 敖千的肉身力量甚是强悍,灵师的攻击几乎不能破除他的体表防御!非但如此,每每当灵师想要趁近战时,将魂种植入敖千的身体,竟愕然发觉魂种对他无效! 自认为足够防范的敖千,并不知道敌人已暗中在自己身上,投了好几次魂种。他还以为是对方一直没找到机会,自己才没有被魂种侵蚀。 直到灵师沙哑的嗓音气急败坏地说:“你这小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魂种无法侵蚀你的身体?” 听到这话,敖千也颇为意外。 但他没有分神多想,而是持续不断地攻击着对方。与之相对,灵师心境的紊乱,影响到了其实力的发挥。 此消彼长之下,灵师的要害之处很快增添了不轻的伤势。 灵师急急后退,避开了敖千的追击。 恨恨看着眼前的冷冽青年,灵师暗道:这小子肉身防御强劲,真气又十分雄厚,甚至还能对魂种免疫……实在是个怪物! 想到此,灵师心生退意。 于是果断地返身离去,同时口中发出代表着撤退的阵阵呼哨。 敖千自然不会让敌人逃脱,紧紧缀在敌人身后。见此人在与同伴传递信息,便冷笑一声。 “不必白忙活了,你的同伙约莫已经死得差不多,你也乖乖束手就擒罢!” 然而敌人似乎并不相信,低低的沙哑嗓音从前方飘来:“小子,你休要得意。本座今日不欲与你纠缠,并非是怕了你!待本座将这隆凰帝国搅得天翻地覆,到时再看你还能不能得意得起来!” 敖千眸色一沉。 “既然来了,便不要走了,留下来给本宫的这些暗卫陪葬!” 终于,敖千自曝身份。 隆凰帝国的太子亲临,任何挑战皇室之威的人,都别妄想能够安然离开!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敖千的速度骤然提升,眨眼间就缩短了与敌人的距离。 “好快的速度!” 灵师还没从对方刚刚的话中回神,便又为他这速度大惊,心头登时升起了紧张之感。 原来此人,竟是隆凰帝国的太子敖千! 尽管外界无人见过敖千的身手,但根据他们搜集到的情报,此人自小由帝国第一强者龙烨亲自训练,是唯一有可能在武道上超越龙烨的人! 只是关于敖千的情报,因为四年前他的无故失踪,便停留在了那个阶段。 想不到,此人的武功已经达到如此境界,以灵师之强竟也不是对手! 邪灵殿内,灵师是最低等的职位。 然而每一个灵师,都是外武道的顶尖高手。除了龙烨那种天生的武痴,普通的武林高手基本无法与之匹敌。 这也是他们如此张狂,敢闯入隆凰帝国四处肆虐的原因。 这次前来隆凰帝国的共有四位灵师,每一位灵师带领了数目不等的殿外使者、特级魂种宿体,前往隆凰帝国的四个不同的方位,暗中进行他们的计划。 而此时此刻,敖千的强大,让这名灵师有了暂避锋芒的想法。 如今,灵师已经顾不得手下的安危,只想尽快脱身,带着自己的活尸军团,去与另外几位灵师会合…… 分心的灵师,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不远的地方,敖千拿出了一枚袖中弩。 这是来这里之前,敖轩交给他的。 往日敖千并不惯用暗器,但这一刻不同,敖轩的袖中弩来得恰到好处。 一枚沾了毒的弩箭无声无息地射出,目标直指前方披着斗篷的那人,如今毫无防备的背心。 伴着轻微的“嗤”声,灵师倏然感到一阵利器刺入骨肉的疼痛,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意了! 一时不察,竟中了对方的暗算! 若换做平时,灵师绝对不会被这么低级的手段暗算。可是刚才,灵师失去了平常心,精神不够集中,居然没能提前察觉从后面袭来的弩箭。 这让灵师心头勃然大怒,踩在一根树桠上,逼出毒箭后转身愤恨地瞪着青年:“背后伤人,这就是你隆凰帝国的太子之风吗!” 敖千眸中冷光微闪,“有客从远方来,自该以礼相待;可若是豺狼侵犯,打死作罢,谈何礼仪之风?” “你!” 毒怒攻心下,灵师眼前一阵阵发黑。 心里暗忖不妙,灵师不由得带着不甘地怒视着敖千,然后在敖千下一次攻击到来之前,取出魂种捏在手心。 “既然你步步紧逼,本座若再退让,岂不显得本座无能?太子又如何,今日,本座要让你尝尝绝望的滋味!” 尽管魂种是从邪灵殿流出,但每一个邪灵殿的人,都不会将魂种用在自己身上。 即便,魂种能让人提升实力…… 看到对方异常的举动,敖千神情一肃,直接飞身冲上前。 催动真气,敖千快速打出一掌。 威力极强的掌法迅猛如电,一个呼吸间,便击中了正吸收魂种的灵师。 霎时,灵师再也压制不住体内伤势,仰头喷出一口黑血。 灵师立马抓狂,怒吼出声:“敢不敢不要这么冲动,给本座一点点时间,回血再战可否!” 灵师憋屈得不行。 魂种吸收到一半被打断,导致自己体内的真气紊乱不已。 如果这个时候再继续将魂种吸入体内,恐怕等下不用敖千动手,自己就能被魂种侵蚀,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第592章 历练 第592章 历练 回应灵师的,是敖千一句无情的嘲笑—— “你的脑子,莫不是进水了?” 说完这句,之后无论灵师再怎么怒骂跳脚,敖千都没有吭一声。 而是……默默地、坚持不懈地,进行着剿杀敌首的大计。 又因为心系小丫头的安危,所以敖千可谓是爆发出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战斗力。于是承受了敖千大部分攻击的灵师,就很倒霉地成为了牺牲品…… 靳宛的爆发,让她成为了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几乎所有能朝她飞来的攻击都来了。 好在有了靳宛的支援,敌人再也无法对暗卫使用魂种,这才让战况勉强改善了一些。 通过魂种让实力暴涨的秘法,是有时间限制的。因此,暗卫认为只要等敌人的时限一过,便是他们取胜之时。 己方,俨然是胜券在握。 但暗卫不知道的是,靳宛的爆发也不是无限的啊! 若不是这次的爆发,不像上次在琅琊坳那么威力恐怖,估计靳宛只能坚持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晕了。 现在虽然不至于晕的那么早,可靳宛依然支撑得很辛苦,便咬着牙对暗卫道:“速战速决,我坚持不了多久!” 一听这话,暗卫也不敢再心存侥幸,全都不遗余力地朝敌人进攻。 脑海里的长安君时不时给靳宛支招,让靳宛在如此艰难的境地下,也不要忘记压榨自己的潜力。 “眼下正是你吸收九品雪莲药力的好时机,千万别浪费了!” “心法运转的速度必须更快,如此才能借助九品雪莲的药力,在短暂的痛苦中拓宽你的经脉……不要畏惧疼痛,痛楚才能让你更快成长嘛!” 靳宛照着他的话去做,经脉被撑得几欲裂开。这股经脉撕裂的疼痛,使得靳宛身上炸起了鸡皮疙瘩,冷汗如雨水般打湿了贴身的中衣。 “你、闭、嘴!” 听着长安君的风凉话,靳宛终是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实在是疼得不行了,所以靳宛压根无法在脑中思考,唯有本能地张嘴说话。 而在靳宛出声后,旁边那个刚刚开口劝靳宛“不要勉强”的暗卫,顿时委屈地愣住了。 属下只是关心夫人,为什么生气,为什么要属下闭嘴,呜呜呜…… 暗卫内牛满面,冷硬的五官微微扭曲,像是一个被冤枉的高冷少年:宝宝委屈,宝宝就是不说。 即使这个时候,靳宛已经竭尽全力地帮忙抵御魂种,暗卫的伤亡人数仍在持续上升。 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暗卫的拼命程度,大概只能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来形容。渐渐的,仍在顽固抵抗的敌人寥寥无几,暗卫中还算完好的人也屈指可数。 越到最后敌人越是疯狂,他们甚至会用自爆的方式,来换取暗卫的陪葬。 与灵师不同,灵师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是会丢下手下独自逃命的。 可这些邪灵殿的殿外使者,以及魂种宿体,全部是依附于灵师生存的,他们的使命就是为灵师效力。只要能对灵师想做的事有帮助,这些人甚至愿意毫不犹豫地献出性命。 灵师在,信念在,则死亡的意义在。 故而,在敖千回来之前,仅剩的几个殿外使者皆是斗志昂扬。可当敖千提着被制住的灵师,出现在战场中心,几人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竖子!放下灵师!” 声音如雷霆炸响,话音还未落下,那人已经冒着接下暗卫攻击的风险,不顾一切地朝敖千奔去。 可惜刚飞出一半,他便被两旁的暗卫联手出击,阻拦了下来。 敖千的眼睛先是扫过下方,看见那个发出绿色微芒的少女,身子仿佛摇摇欲坠,立时呼吸一窒。 “宛儿,够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靳宛茫然地抬头,看了半空中的那人一眼。 大个子回来了啊? 这个认知让靳宛松了一口气,意念也跟着一弱,运转的真气登时凝滞。 绿芒轻轻闪了几下,然后消失不见。 靳宛虚弱地伸手,抹去额头冷汗。 “今晚这场历练来的正好,再多经历个两三次同等历练,你应该就能突破到心法第二层了……” 长安君的声音非常不合时宜地响起,惹得靳宛险些吐出一口郁闷的老血。 幽幽叹了一口气,靳宛哀怨地对长安君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住口……” 尽管没有了靳宛的相助,但有了敖千加入,没多久战局便尘埃落定。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敖千这回使出了浑身解数,总算是活捉了敌方头领,并且还额外留了两个活口。 这场战斗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等暗卫善好后,天也亮了,敖千便抱着脱力的靳宛迅速离去。 至于被生擒的几人,以及泄密的傻子鲁清元,也都被暗卫带走。 回到之前的伏击点,靳宛终于和敖轩见面。 发现皇兄抱着一个人,敖轩便隐隐猜到,先前皇兄说的“还有人要来”,会不会是自己那个未来皇嫂。 果不其然,待敖千走近,敖轩一看他怀里那人的侧脸,就认出了此人正是靳宛。 “皇兄……”敖轩大为惊讶,面露焦急。 靳宛乃一介女子,皇兄怎么能将人带来,这多危险? 听见敖轩的声音,昏昏欲睡的靳宛,立即就醒了神。 扭头,结果恰巧和敖轩来了个四目相对。 靳宛一呆,傻乎乎地举起手,挥了挥。 “嗨……阿轩,你还好吗?” 见状,敖轩怔住。 紧接着被逗得嘴角一弯,温雅笑道:“皇嫂,这句话似乎应该是我问你吧?” 也不知是谁正脸色苍白地被人抱着? 虽说和久别的敖轩以如此方式重逢,让靳宛感到略为丢脸,但眼下却是不能表露出来。 强撑起精神从敖千怀里跃下,靳宛若无其事地道:“我没什么事,就是这山路不太好走,所以找了个人代步。” 被当做代步人力车的敖千:……你确定吗? 不管真相如何,敖轩也不会傻到戳穿靳宛的借口,反倒是表现得极其贴心。 “这路是有些难行,皇嫂乃一介弱女子,正该让皇兄出手相助。” 听到“弱女子”三个字,刚刚见识过夫人威武一面的暗卫们,顿时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第593章 来龙 事后,从靳宛口中,敖轩得知了他们此行前来鲁国的详细经过。 如今,商会大赛已经进行了三个月。 几天前,靳宛领地的几大作坊不仅已经建成,而且开始酿醋酿酒,只需再过半个月,金达记就能开张。 可是这半月之期未到,敖千便收到了敖轩的密信。 原本对神秘人进行清剿活动,是敖千下的命令。 只因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鲁班达已被确认为可信。所以,敖千便将魂种之事同鲁班达说了。 得知鲁国境内,竟有如此可怕的神秘人,鲁班达大为惊惧,就决定无条件地配合太子殿下的一切行动。 于是敖千一直与敖轩通信,收集鲁班达身边亲信之人的信息,并让鲁班达通过那些人近期的行为表现,判断哪些人已被控制,哪些人则可以相信。 此事在暗中进行,中途并未生出波澜。 因而在揪出几名已被神秘人控制的叛徒后,敖千便远程操控,献计助敖轩除掉了他们。 同时又悄然派了一队东宫暗卫,前来鲁国与敖轩会合。 在此之前,已有二十名皇城御林军,被帝君派到敖轩身边作护卫之用,以及几名追寻神秘人而来的东宫暗卫。 两伙人会合之后,敖轩身边可用之人,就达到了四十人之多。 而据敖轩所知,鲁国的这伙神秘人,最多也就二十名。人数上,敖轩一方是敌人的两倍,而且他们还有鲁国的禁卫军配合。加上敌在明我在暗,如果敖轩出击,理应不会有任何差池。 出于如此考量,敖千才会让敖轩行动。 却不料,敖轩刚调动禁卫军,便被鲁清元察觉了。鲁班达的这个傻大哥,似乎是被植入了魂种变得聪明了,居然以自己的身份,反过来污蔑鲁班达的谕令是假的,以此让禁卫军按兵不动。 鲁清元再傻,他也是鲁国国主的兄长,这层身份当然比敖轩拿出的,那张所谓的“国主谕令”,更有信服力了。 故而禁卫军听信了鲁清元的话,在敖轩第二次要求禁卫军出兵时,寻了借口推脱。 正是禁卫军的异常,让敖轩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写信回帝都,而且将逮捕神秘人的计划推迟了半个月。 若不是近日,敖轩发觉神秘人似乎有离开鲁国的打算,他就会等到敖千回信了,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只是为了避免错失良机,敖轩决定铤而走险,选择在昨晚行动。 万没料到,这居然只是鲁清元在神秘人的指示下,故意抛下的诱饵,目的就是将敖轩等人一网打尽。 幸亏敖轩有所防备,留下了一小半的人手,不然误入埋伏,他们的死伤不但不会有胜算,反而还会死伤更加惨重。 况且没有敖轩留下的那些人,敖千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找来。若是只依靠长安君,要在偌大的一个鲁国都城,找到敖轩的具体位置,所花费的时间会更久。 届时,敖轩危矣! 而靳宛能够跟来,也是花了许多口水,方才说服敖千的。 离开帝都后,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除了必要的休整,一行人没有浪费半点时间,终于在七天后抵达鲁国都城。 与敖轩的个人安全比起来,追捕神秘人倒还在其次了。至少,要不是因为怕这个四弟出事,敖千也不会日夜兼程赶到鲁国。 鲁国都城,某座宅邸内,敖千等人已在此安顿下来。 这已是那晚过后的第三天。 那日,剿杀了敌人后,敖千便率领暗卫去王宫走了一趟,直接拿出鲁班达的国主令给禁卫军的统领。 那禁卫军统领这才知道,自己竟误了帝国太子的大事! 敖千没有敖轩这么好说话,之后就让鲁班达的儿子,降了禁卫军统领的职。 ——由于鲁国的储王也是被魂种控制的一员,所以现在,这位王子便是鲁国中,分量最重的王室成员了。 接着,敖千又吩咐这个王子彻底整顿鲁国,以免还有魂种宿体潜伏不出,日后再祸害王国。 然后他就亲自去审讯那三个被活捉的人,到今天都没有露面。 所以眼下府邸里,除了暗卫,就是靳宛、敖轩、雪诺和雪琅四人。 彼时雪琅与雪诺仍在昏迷中,为了纾解心中对雪诺的担忧,敖轩便主动打开话题同靳宛聊天。 善解人意的靳宛,自然是配合敖轩,将自己和敖千的一些事情告诉了他。 而听过靳宛的讲述后,敖轩心里感动,只是面上不显。 他温雅道:“阿轩办事不力,倒连累皇嫂也赶来了,不知会不会对皇嫂的赛事有影响?” 虽说敖轩似乎是在与自己交谈,但靳宛还是注意到,他的眼睛时不时就瞥向旁边昏迷的雪诺。 当下,靳宛就对敖轩的心思,有了几分了解。 既然敖轩不好意思说,靳宛也就不问,只笑道:“谈不上影响,什么事都没有人命关天要紧。” 敖轩似是笑了笑。 靳宛见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终是忍不住,望了眼雪诺,问敖轩:“阿轩,雪诺体内怎么会有魂种?” 这两日,靳宛忙着以自身真气延缓二人受魂种腐蚀的速度,不久前才结束了对他们的治疗。然后紫轩就打开了话题,靳宛根本没机会问这个问题。 但靳宛很清楚,雪诺来鲁国是为了敖轩。再看敖轩此刻的表现,很明显,雪诺出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而敖轩也的确是在听到她的问话后,眼神一黯。 扭头静静注视着昏睡的少女,敖轩良久方道:“其实,十三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她在危急时刻替我挡下了魂种。” 将那晚的情形简略说了一遍,敖轩才自责地说:“是我不好,竟没有发现她跟来了……” 已经明白前因后果的靳宛,倒是不认为敖轩有什么错。只是,雪诺会为了敖轩不顾自身安危这点,却是靳宛之前没有料到的。 但经此一事,想必敖轩再也不能将雪诺的心意,视作纯真少女的短暂痴迷了吧! 毕竟,有哪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会为了一时的心动对象,而冒死相救? 第594章 去脉 这么想着,靳宛禁不住小声说:“阿轩,虽然雪诺这丫头年纪还小,但……她未必就不能真的理解男女之情。那个,你要不要,给她一次机会啊?” 求而不得的恋情,其实挺苦逼的……雪诺肯为了敖轩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足以让靳宛为这两人站队了! 一提到感情,敖·情感小白·轩便红了俊脸。 这看得靳宛心里啧啧称奇。 隆凰帝国的皇子真乃与众不同的好男人也!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尝过情欲滋味儿,个个纯情得跟什么似的。 靳宛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暗忖道:看来我作为这几个极品纯情皇子的嫂嫂,今后还得为他们多把把关,免得我可爱的弟弟们被哪个渣女给骗了。 即便不能像他们皇兄这样,找到我这么一个绝世好姑娘,最起码也得跟雪诺一个层次,又痴情又专一又可爱又乖巧! 咦?貌似最初,雪诺好像有说过要嫁给敖千? 这么想来,“专一”这个词是不是该划掉…… 越想脑子越乱,靳宛赶忙甩甩头,抛开脑中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 与此之际,靳宛听到敖轩讷讷道:“皇嫂,如今说这个……或许尚早了些,十三她、她还小……” 闻言,靳宛想也没想,随口就说:“刚认识雪诺那会儿,她十二岁。现在过去一年了,雪诺也有十三了,这个年龄在你们这里,定亲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们这里?”敖轩觉得疑惑。 靳宛聊得很顺口,也没察觉到异样,自然而然地接道:“是啊,你们这儿早婚早育的,不像我们那儿,至少要满二十才能结婚……” 说到这里,靳宛终于有所反应,当下僵住。 敖轩脸上挂着礼貌、文雅的笑容,“皇嫂?” “呃……”靳宛抽了抽嘴角,一不下心忘形了,差点儿暴露本体,“我是说,在靳家村,二十岁成亲的女子挺多的,呵呵呵……” “哦,是吗?那是为何呢,莫非靳家村的女子找不到男子成婚?”敖轩十分客气地请教。 靳宛心肝儿发颤,抹了抹虚汗,干巴巴地笑着说:“可不是么,靳家村里净是些歪瓜裂枣,女娃儿们都看他们不上呢,哈哈哈……要不当初你皇兄掉下悬崖,我一看见就把他带回家了呢?还不是因为有靳家村的男子衬托,显得你皇兄特别好看,我见色起意……” “你见谁的色,起谁的意?” 一道冷冽的嗓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靳宛吓得浑身一抖,快速回头,然后就看到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个要命的时刻回的,某太子爷。 敖轩:“……不是我。” 皇兄,别误会,我跟皇嫂之间就跟大葱拌豆腐似的,一清二白! 敖千没说话,只是挑着眉,淡定地等着某个正因为撒谎而心虚的女人开口解释。 “……你怎么回来了?”靳宛不接茬,佯装若无其事地问道。 敖千剑眉几乎斜插入鬓边:“怎的,不想本宫回来?夜晚没有本宫暖床,不觉得冷么?” 敖轩:“……” 皇兄,求放过,我还是个纯洁的青年! “哦呵呵呵……殿下怎么这么幽默啊,你这样子是会让人误会的啦!”靳宛脸部肌肉抽搐几下,笑得十分夸张。 说完又看向敖轩,认真地告诉他:“我跟你皇兄偶尔会为了国家大事秉烛夜谈,因为之前冬天太冷了,所以往往会挤在一张床上取暖,你相信我。” “其实……皇嫂,我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不懂。”敖轩眨着眼睛看靳宛,目光里饱含诚挚,语气轻轻柔柔的,像个老实淳朴的文弱书生。 靳宛注视了一会儿,旋即默默扭头:完了,我的清白再也回不来了…… 待得敖千在桌旁坐下,靳宛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敖千端起茶盏时,便听敖轩问:“皇兄今日回来,是从那几人口中问出什么了吗?” 闻言,靳宛也抬头盯着敖千。 在两人的目光注视下,敖千不紧不慢地饮了茶水,方回答敖轩的问题。 “那三人守口如瓶,基本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讯息。” 听到敖千的答案,靳宛有些失望,“总不会这次又是做白工吧?” “那倒不至于。”敖千摇头,“虽然没有问到关键性的信息,但是本宫已经知道了,他们剩余的同伙分布在何处。待回去后,本宫立即奏请父皇调动那几处附近的军队,务必将帝国境内残余的乱党清剿干净。” 见敖千神色淡然,两人也受到了感染,莫名地有了信心。 这时敖千目光微动,视线停留于敖轩身上。 “此间已事了,你可随本宫回帝都,以免不慎再遇上其他乱党。” 他平静地说,尽管没有命令的意思,但是听见这话的敖轩,依然感到此言不可违背。 事实上,敖轩也认为自己在外游历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何况,若想救治小十三,恐怕还得仰仗皇嫂…… 思及此,他便文雅道:“我听皇兄的。” 然后蹲了一顿,再度开口:“只是,我听小十三说,她与雪琅兄在巴南帝国的处境,并不是很好。尤其是目前留在帝都的那位九帝姬,似乎跟小十三有什么恩怨,我怕若将她和雪琅兄带回帝都,再与那九帝姬碰上,会让二人处境难堪。” 敖轩的担忧,不无道理。 雪琅和雪诺,终究还是巴南帝国的皇室成员。一个是不受宠的七皇子,一个是颇有些受到关注的十三帝姬,无论哪一个人,估计九帝姬都不会喜欢。 如果被九帝姬知道,这两人也在隆凰帝国的帝都,只怕会刁难他们。 即便敖轩是隆凰帝国四皇子,也不好去管人家巴南帝国皇室的家事,他没这个立场也没这个资格。 只不过,敖轩的顾虑,对靳宛而言压根不是什么问题。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靳宛摆摆手说,“好歹我也是一个郡主,除了郡主府,还有帝君赐给我五百顷领地,想藏这兄妹俩人还不容易吗?而且你若实在放不下雪诺,也可以留下来照顾她。” 第595章 免疫 第595章 免疫 被靳宛这一打岔,敖轩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于是,事情就这么敲定,雪诺兄妹二人留在靳宛的领地。如今那里已经修建了不少房屋,住人、生活,都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敖轩,却是必须要回宫的。 否则他也留在郡主的领地,于情于理,都不合。 同样是魂种入体,但雪琅兄妹与其他人的情况都有些不同。其他人是入体后很快就被魂种侵蚀,而这两人,似乎都对魂种有着天然的抵抗之力。 这使得二人能够坚持更长的时间,一直到靳宛施救时,两人依然没有被魂种成功侵蚀。 而比起雪琅,雪诺的抵御力似乎又强上许多。 当靳宛将自己的真气,送入雪琅身体时,雪琅体内的魂种才逐渐溃散;可是之前在林中遇见雪诺,靳宛留下对雪诺实行救援的时候,却发现雪诺体内的魂种,已经有了“消融”的趋势。 当时时间紧迫,即使靳宛感到不解,却也没有花时间去探究。 现在敖千也回来了,靳宛便将两人的这些情况,以及雪诺的怪异之处,告诉了他们。 听罢,敖轩的第一个反应,却是由衷的高兴。 “如此说来,”他唇角上扬,眉眼里透着喜悦,“魂种根本无法侵蚀小十三,她一定会没事的,皇嫂是这个意思吗?” 靳宛迟疑片刻,缓缓道:“这个……我并不能百分百肯定。但无疑,魂种对雪琅和雪诺来说,并不像对其他人那样具有威胁力。” 饶是如此,敖轩也已经很惊喜了。 发觉敖千有些异样的沉默,靳宛立即投去关切的目光。 “千爷,你怎么了?” 抬起头,对上靳宛的视线,敖千深沉的眼神渐渐变得清亮。 须臾,他声音有些许的低沉,道:“说起这个,本宫倒也想起与那头领对战之际,对方曾道,魂种无法侵蚀本宫的身体。” “……” 靳宛沉默半晌,说:“他,会不会搞错了?” 敖轩并不知道敖千曾经的经历,见靳宛如此反应,不由得疑惑道:“皇嫂因何有此一问?既然雪琅与雪诺可以抵御魂种,以皇兄的资质,魂种无法侵蚀他也不无可能。” 对于敖轩的猜测,靳宛却是摇头。 敖千这才解释:“宛儿会这么怀疑,不是没有原因的。数月前在燕国,本宫便碰上了一伙恶徒,对方的武功不仅高强并且邪异,导致本宫在与其交战时不慎受创。那时,入侵本宫身体的,便是与这魂种同出一源的邪毒。” 闻言,敖轩脸色微变。 他定定望着敖千,“皇兄还遇过如此险情?不知如今邪毒可解?” “我们运气好。”想起当日的事情,靳宛仍然心有余悸,表情有点不好看,“在燕国里,有一个上古遗族的后裔……她的血能解邪毒,千爷与燕王都是喝了她的血解了毒。” 当然,后来靳宛也知道了,就算那时没有蓉儿的血,自己在修习《帝罗诀》略有小成后,也能像今天这样,延缓邪毒入侵的速度。等心法突破到第二层,靳宛自己就能帮敖千解毒。 话虽如此,靳宛却不敢拿敖千的性命来冒险。 谁知道这心法何时能突破? 将拯救敖千的希望,寄托在如此飘渺、不靠谱的法子上,那不是跟靳宛玩心跳吗?光是想想就要心肌梗塞了! 然而,也正是有了靳宛这一提醒,敖千脑中灵光一闪,仿佛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 同时,靳宛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个重要的…… “是了,蓉儿的血!” 靳宛恍然大悟,与敖千对视一眼,彼此脑海里闪过相同的念头。 觉得已经找到正确思路的靳宛,兴冲冲地往下说道:“上古遗族后裔的血,可解邪毒,亦能让喝了其血的人,体内从此产生邪毒的抗体,对邪毒免疫!” 敖千轻轻颔首,“应当便是如此了。” 尽管二人似乎在打什么哑谜,可光从靳宛的这番话里,敖轩便猜测出了他们的意思。 毕竟,一直沉迷于毒与药的研究中,“免疫”与“抗体”这两个刺激,对敖轩来说并不陌生。 他唯一好奇的,是…… “那上古遗族后裔,是怎么回事?为何此人的血,竟有如此强大的作用?” 蓉儿的身份比较敏感,按理说是不应该将她的信息暴露的。但刚才,靳宛情急中已经脱口道出她的名字,加之敖轩也是自己人,品性信得过…… “无妨,蓉儿乃帝国之人,自会受到帝国庇护。如今魂种肆虐,即便今日你我不说,往后也终有一日,她的存在会为人所知。” 眼见靳宛又在钻牛角尖,敖千便开了金口,也算是开导这爱纠结的丫头了。 感觉敖千说得很有道理,靳宛的心理负担没那么重了,便对敖轩说明了何谓“上古遗族后裔”。 “相传,上古遗族是从上古传下来的家族,他们皆有极其特殊的天赋。 “比如说,有些上古遗族的天赋是‘战斗’,那么他们家族的人,都有非常强大的战斗力,甚至会出现‘战神’这一类的人物。 “也有的上古遗族,天赋是‘诅咒’。像这样的家族,注定会受到世人的忌惮。也因为他们的天赋太过可怕,所以生存的处境比较艰难…… “还有的上古遗族,拥有着‘预言’的天赋。他们预言的能力,又与他们自身的天赋有关,天赋越高,预言的能力就越强。而这种天赋很受欢迎,会遭到各方势力的拉拢,在世间的地位极为高贵……” 靳宛说的这些上古秘辛,都是在蓉儿之事后,长安君慢慢告诉她的。 由于敖千素来与靳宛形影不离,因而靳宛知道的任何信息,都会与敖千分享。 是故这个时候,也就敖轩这个不知情的人,听得无比入神。 “而‘治愈’这个天赋技能,则与‘预言’一样,备受世人的推崇与喜爱。然而正因为天赋如此,许多有权有势的人,受了重伤或者患了不治之症,便都会去请这一族的人出手。 “但各方势力彼此皆有争端,救了这方的人,便难免得罪另一方的人……” 第596章 消融 随着靳宛的叙述,那些惊才绝艳的天赋家族,便由受万人敬仰、地位崇高,逐渐走向下坡路,乃至最后遭到世人排挤、追杀以及灭族。 “所以,后世再出现的上古遗族血脉,皆称为‘上古遗族后裔’。也由于上古遗族的历史曾经辉煌过、落魄过,所有的上古遗族后裔,都不敢暴露自己的特殊之处。” 说到这里,靳宛认真地看着敖轩,“因此我答应过太尉,会替蓉儿保守这个秘密。” 听了那么久,敖轩哪能不明白靳宛话中的深意? 当即低柔笑道:“皇嫂所言极是,阿轩定会铭记,不泄露此女半点信息。” “我也是为求心安罢了,但阿轩为人,我肯定是信得过的。” 靳宛神情坦荡,继续说:“蓉儿的天赋,就是刚才提到的‘治愈’。不仅如此,蓉儿的血,乃纯净之血。两相结合下,她的血便对邪毒有着绝对的克制力。” 看向此刻已经阖目养神的敖千,靳宛目光自主地变得柔和,“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才导致千爷在喝了蓉儿的血后,身体对邪毒起了免疫的作用。” 若真是这样,靳宛就更加不能让蓉儿的身份暴露。非但如此,为了表达对蓉儿的感激,靳宛还会尽全力保护她的安全。 是以,靳宛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将蓉儿接到帝都了…… 在告知敖轩有关于“上古遗族”的秘辛,以及蓉儿的事情后,三人又就审讯的结果进行了一番探讨。 经过敖千的完整叙述,两人得知被擒住的头领,在那些人口中是“灵师”。此外,还有三位“灵师”,目前也潜伏在隆凰帝国的某一个地方。 这个消息,让靳宛想起了燕国的那位“狄大人”。 而敖千的话,亦证实了靳宛的猜想。 敖千说,根据审问得来的消息,其中有一位灵师,正是往隆凰帝国的极西之地去了。而在那个地方,燕国是唯一的一个中等王国,被灵师盯上也情有可原。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灵师采取的是“温和煮青蛙”的手段。 毕竟按照那两个灵师手下的说法,魂种是早就研制出来的,而非像靳宛和敖千之前猜测的那样,是在隆凰帝国不断实验才得出成品。 灵师之间也有强弱之分,就敖千看来,燕国的那个“狄大人”,就比鲁国的这个灵师要更强一些。 除了灵师、魂种的部分消息,敖千还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邪灵殿。 这名字靳宛一听,便感觉一股阴冷、邪恶的气息迎面扑来,当下打了个冷战。 “这是什么地方?” 敖轩的反应还算平常,而敖千正欲说话,三人便听见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那个邪灵殿,应该是威灵帝国供奉的圣地。” 三人循声回头,发现居然是雪琅醒了! 敖轩立即起身走了过去,见雪琅似乎想要坐起,便伸手去扶他。 “有劳了。”雪琅客气道谢,又问:“我昏迷了多久?” “你来救我,才受了这伤,不必同我客气。”敖轩温雅回道,接着答他第二个问题:“自那晚后,已经过去了两日,你感觉如何?” 雪琅苦笑,“不好也不坏罢……总觉得身体里时冷时热,好像有两股力量在争抢地盘,也不知道最后会是哪一方获胜。” 听见雪琅还有心情开玩笑,靳宛“噗嗤”一声笑出来。 随即笑眯眯道:“你想要哪一方获胜啊?跟我说说,也许我能满足你的愿望哦~” “靳姑娘,咱们又见面了。看来这一次,又是你和太子殿下救了我兄妹俩,雪琅是否该向两位道谢?” 面对靳宛的调侃,雪琅俨然已习惯了,这时便直接同她打起招呼。 因为雪琅挺身而出,为敖轩争取了一线生机,敖千对他的态度也比以前好上许多。 于是便难得地对雪琅和颜悦色,说道:“你我朋友之间,不必如此计较。况且你与令妹身上的伤,皆是因阿轩而起,要谢亦该由本宫谢你二人。” 见状,雪琅略微吃惊。 但紧接着,注意到敖千话里的意思,他立时皱紧眉头:“小妹也受伤了?” “不用担心,雪诺的情况比你好多了。”靳宛急忙安慰道,眼睛看向另一张床上的少女。 顺着靳宛的视线望去,雪琅便看见了双目紧闭、面色发白的妹妹。 “小妹……” 雪琅着急得欲掀开被子下床,敖轩见了连忙制止。 靳宛也喝道:“不要乱动!” 被靳宛这一喊,雪琅也不知怎的,手脚就僵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魂种仍在你体内肆虐,若不想变成神智全无的活死人,你最好乖乖的别乱动,否则我也帮不了你。”靳宛的表情很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危言耸听。 雪琅听了这才作罢。 瞧见雪琅安分下来,敖轩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 敖千则是淡淡地说:“你和雪诺都能抵挡魂种的侵蚀,且雪诺体内还拥有能够消融魂种的奇特之力,所以你其实不用担心她。” “消融魂种之力?”雪琅微微怔愣。 靳宛却记挂着刚刚雪琅醒来时的第一句话,这时见他恢复了冷静,便忍不住追问:“方才听你所言,你是不是知道关于邪灵殿的信息?” 闻言,雪琅好像抽回了游离的神思。 他没有卖关子,点了点头。 “若说知晓,我倒也不是全然知晓。但从这名字听来,我觉得,它应该与威灵帝国的圣地有关。” “圣地?”其余的三人皆是目露困惑。 发觉就连敖千也似乎对圣地不知情,雪琅不禁感到意外,吃惊地看着他和敖轩。 “两位身为隆凰帝国的皇子,莫非连圣地的消息,都不曾听说过?” 敖千拧眉,“此乃何物?本宫从未听过相关传闻。” 敖轩亦是点头,“我亦不知。” 这下雪琅是彻底惊住了。 “无论是我巴南帝国,还是威灵帝国,都有一个帝国的圣地。而关于圣地的消息,只有帝国的皇室成员才能获悉。 “之前在天山遇上的那些人,便是出自我巴南帝国圣地的使者,故而称之为‘圣使’……而我巴南帝国的圣地,便是冰雪殿。” 第597章 异象 对于巴南帝国,靳宛一直以来的印象,都是寒冷、神秘。 而现在,当雪琅说出“冰雪殿”这个名字,靳宛的感觉就越明显了,囧囧有神地说:“冰雪殿,是供奉冰雪女神的神殿?” 雪琅:“……” 敖轩:“……” 敖千:“……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 靳宛尴尬地挠挠鼻子,没好意思继续打岔。 原本帝国的圣地,是本国的秘密,不应该跟敖千等人透露相关消息的。 然而,经过这么多的事情,如今又牵扯到了邪灵殿,雪琅知道自己不能再墨守成规。 “冰雪殿里面,并没有什么‘冰雪女神’。之所以称它为冰雪殿,似乎是与巴南帝国的第一任帝君有关。至于这里面有什么秘密,以我的身份,也没有资格知道。” “那这个冰雪殿是干什么用的?”靳宛好奇地盯着雪琅。 “在每一个皇子、帝姬十岁的时候,都会被带到冰雪殿,进行天赋检测……这个检测,与我们的未来息息相关,越是在检测时表现突出的人,就越能受到帝国的重视与栽培。” 说到此处,雪琅忽然望向雪诺。 “十岁那年,小妹前往冰雪殿接受检测。那一日,帝都上空发生了异状,震惊了整个帝都的人。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小妹引起的。据父皇说,小妹的天赋很好,是巴南帝国数千年来,第一个引发异象的皇室中人。正因如此,冰雪殿早早钦定了小妹,要让小妹在成年后加入冰雪殿,成为冰雪殿的圣使。” 听过雪琅的话,靳宛才明白,为什么当日在天山,那圣使对七皇子的态度十分不敬,却会在意雪诺这个十三帝姬。 “难道,这就是雪诺体内有消融之力的原因?”靳宛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敖千沉吟半晌,缓缓说:“或不如说,正是因为雪诺的身体有古怪,所以她才能在冰雪殿引发异象。” 雪琅赞同地点点头,“方才听你说了小妹的情况,我心里也有同样的想法。” 在三人议论之际,敖轩一直凝视着床上昏睡的小姑娘,表情有些异样,不知是在想什么。 “我被抓住时,听对方头领的意思,冰雪殿应当是站在邪恶对立面的。或许,也是这个原因,故而我与小妹才能抵挡魂种的侵蚀。 “而能知道冰雪殿隐秘的人,应该就是另外两大帝国的圣地——或不如说,是威灵帝国的圣地。” 见雪琅的语气很坚定,敖千不禁略扬眉。 “你如何能够断定只有威灵帝国的圣地,才知道你们冰雪殿的存在?” 靳宛也不太明白,难道雪琅有什么证据? “这还不简单吗?”雪琅一脸无奈,“你们几个连圣地是什么都不知道,可见隆凰帝国对圣地没有我们那么在乎,更没有我们巴南帝国熟悉。 “加上受到魂种迫害的,正是你们隆凰帝国,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威灵帝国的圣地了。而且……” 雪琅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眼里笼罩上一层阴霾,“我记得十岁那年,我随父皇前往冰雪殿检测时,曾无意间翻阅过里面的一本秘录…… “上面就记载着,在巴南帝国建立之初,帝国的圣地冰雪殿,就曾遭受过威灵帝国圣地之人的进攻。那场战斗发生的很隐秘,除了两大圣地的人,就连两大帝国的皇室,也没有几个是知情的。 “当时,秘录上面并未提到‘邪灵殿’,但里面曾说过,威灵帝国信奉的是邪恶的力量……我想,光凭这一点,就能与邪灵殿对上号了。” 无意间得知了两大帝国的“秘密”,靳宛三人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一时间没有人接过雪琅的话题。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思绪纷乱的靳宛,忽然听到敖千冷冽的声音。 “看来,雪琅你应该是猜对了。” 靳宛也记得在燕国抓到狄大人后,就已经确定了那伙人是来自威灵帝国的。只是,当时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得知巴南帝国的圣殿要到隆凰帝国寻找天蚕,所以他们才会冒险派人前来。 “这威灵帝国,到底想干什么?”雪琅一脸茫然,“数千年前与我巴南帝国为敌,如今又打算挑起与隆凰帝国的战争,难道威灵帝国有什么特殊的底牌?” 靳宛默默看了眼敖千与敖轩,心里道:威灵帝国早就与隆凰帝国结仇了,就算没有今日的魂种之事,两国也不可能成为盟友。 忽然,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靳宛又目光灼灼地看向雪琅。 “雪琅,如果我没有记错,当日在天山,你们巴南帝国的圣使曾提起,雪诺能够操纵冰元素并且阻止冰茧爆炸……我想问,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雪琅先是惊异地望了眼靳宛。 紧接着,发觉敖千与敖轩,已经被靳宛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得暗叹一声。 “靳姑娘,你这脑子也太好使了吧……不错,小妹体质特殊,自幼就与冰雪极为亲近。帝国常年处于冰天雪地之中,可那对我们来说属于难以抵御的寒冷,小妹却最是享受。 “而冰雪殿的检测出来的结果,便是小妹对冰元素有巨大的亲和力……这,便是小妹被冰雪殿看中的原因。” 冰元素?亲和力? 靳宛听得脑子发晕。 敖千蹙起眉,“你们巴南帝国,貌似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无论是圣地也好,还是这所谓的冰元素,都不像是寻常之物。” 听起来,倒是跟…… “冰,应该也算是‘纯净’的能量吧?”敖轩骤然道。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敖轩温雅一笑:“我只是在想,或许因为正邪不两立,所以纯净之力便是邪毒的克星。如此,倒是能够解释,为何蓉儿与小十三,都能够克制邪毒。” 微微停顿,敖轩望着靳宛,面带迟疑。 “至于……郡主,”叫顺口了“皇嫂”,差点儿在雪琅面前也如此称呼,幸好敖轩及时改口,“郡主的心法也是因此,方才能够在与魂种的对决中,成功压制魂种。” 第598章 吓哭 第598章 吓哭 四人围在一起聊了许久,最后怀着“雪琅雪诺不会变成魂种宿体”的希望,静静等待着雪诺清醒。 在这之后的第三天,鲁国的国主鲁班达,紧赶慢赶的终于是赶回来了。 一回到鲁城,鲁班达也顾不上回宫,就在儿子的指引下跑来了敖千等人居住的府邸,向太子殿下“请罪”。 “四皇子险些在鲁国遇难,此事我鲁班达难逃其咎,恳请殿下与四皇子责罚!” 一进来,这个有点秃顶的中年大叔就跪在了大厅,令得靳宛大开眼界。 敖轩此时却不在这里,他这几日都是寸步不离地照顾雪诺。除了一些男女有别的活儿不便亲自做,其它事情,敖轩基本上都不会假手他人。 雪琅看他对自己的小妹如此尽心尽力,心里也平衡了很多,觉得不枉费小妹对他一番痴情。 所以现在,鲁班达所要面对的,就只有冷漠的太子爷了。 鲁班达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让敖千的表情有丝毫起伏。 “一句轻描淡写的‘责罚’,便能抹除你鲁国主的治下不严之罪么?” 他的语气漠然而不近人情,让鲁班达听了心惊胆战,头埋得更低,几乎是贴在了地上。 跪在鲁班达身后的鲁国大臣与王子,皆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鲁清元所为,他们这些人确实是有责任的。明明身在鲁国,却未能及时发现鲁清元的异常,更没有协助四皇子对付贼人。 相反,在鲁清元行动时,他们中的不少人都因为之前四皇子“无缘无故”处死了自己的同僚或者兄弟,便刻意视而不见,这才导致了鲁清元顺利调动了禁卫军。 在鲁班达回来后,鲁国的大臣和王子们,也终于知道了四皇子为何会处决那些人……原来,这并不是因为四皇子仗着自己的皇族身份,便对王国之人肆意杀伐,而是那几人全都被敌国奸细控制了! 可惜,如今恶果已经造成。之前太子殿下没有追究,也不是因为殿下已经息怒,而是在等着主上回来,由主上亲自处置他们…… “殿下所言甚是。所幸四皇子并未受伤,否则即便是让鲁国百姓尽皆赔上人头,只怕这罪也无法赎清……”鲁班达咽了咽唾液,艰难说道,“至于今日,本王任由殿下处置,只求殿下给鲁国留下一线生机,能够赦免无辜之人。” “鲁国主,你这是在威胁本宫?”敖千的声音忽地变冷。 鲁班达吓得连连摇头,口中直道:“不敢、不敢!本王绝无此意,殿下一定是误会了……本王知道自己口笨嘴拙,无法表达清楚本意…… “殿下,实不相瞒,本王虽为鲁国之主,却无治国之能,这才导致鲁国的境况一日不如一日,而且还莫名其妙的就招惹了一大堆的敌意…… “本王也不想这样,可是每个同本王说话的人,好像最终都会误解本王的意思。要么,以为本王是在挑衅,要么就以为本王是高傲……长久以往,本王心里苦啊!恳请殿下明鉴啊!” 说着说着,堂堂一个大男人、地位尊崇的一国之主,鲁班达竟然当着众多臣子和儿子的面,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躲在后面偷偷观看的靳宛,顿时目瞪口呆:“大个子有、有这么可怕吗?都把鲁国主吓哭了?” 鲁班达说了一连串的话,好像也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勇气,于是说完之后索性自暴自弃,哭了个昏天暗地,仿佛心里有无限的冤屈。 渐渐的,整个府邸仿佛只有男人的哭嚎声。 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敖千,面上无表情。但是,他的额角青筋直跳,显然对眼前的景象,就算是以太子爷沉稳的性情,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被鲁班达的哭泣搞得十分尴尬,鲁国的那位鲁溯王子,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心里全是对父王做出如此丢脸行为的羞愧。 不得已之下,跪在鲁班达后面半步的鲁溯,拉了拉鲁班达的袖子。 当鲁班达抹着眼泪回头看他,鲁溯小声道:“父王,收敛一点,殿下还在看着呢。” 鲁班达眼眶红红,瞪了他一眼。 “本王当然知道殿下在看着,不然你以为本王是哭给谁看?也就只有殿下如此深明大义之人,才能理解本王心中的苦楚!” 鲁溯:“……” 他畏惧地抬头,悄悄望了望大厅正前方,那个位居高座的冷峻青年,暗暗替父王抹了一把冷汗。 “哭够了?” 见鲁班达哭声止歇,敖千冷冷地说。 鲁班达立即扭回头,跪着往前走了几步,继续抹泪:“殿下,本王还想再哭,殿下愿意继续听吗?” 敖千冷笑,“还要哭?你是想看瞎本宫的眼么?”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鲁班达的声音小了下去。 “不管你是何意,擦干你的眼泪鼻涕。你以为你是什么绝世佳人,哭起来楚楚动人?”太子爷皱着眉头,口气充满了不耐烦,“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丑样,瞧得本宫忒想揍人。” 鲁班达听了差点儿没忍住嚎啕大哭。 殿下说话,恁就这么伤人呢?简直是冰刀子一样直往他心脏捅啊! 不过鲁班达却不敢说二话,委屈地抽噎着将脸上的泪擦干。 见状,敖千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只是他看着鲁班达的目光依旧十分嫌弃:“本宫还没说上两句话,你就一个劲儿地喊冤、诉苦,倒像是本宫对你这大老粗做了什么,平白让人听了误会。” “没有……是本王一时没克制住……” 鲁班达理屈,他这也是因为对太子殿下身上那股子冷气太怵了……听说殿下性情冷戾,一不高兴就要砍人,那个汤国的上一任国主就是被殿下一怒之下,一剑砍了脑袋…… 想起之前朝会,在帝都里听到的那些流言,鲁班达又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望着敖千的目光更加害怕。 却不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儿子——低垂着头的鲁溯,一边听着两人对话一边嘴角直抽抽。 摊上这么个爹,算不算是他的不幸??? 第599章 机关 第599章 机关 “看你鲁国有个能撑起门面的大臣,也挺不容易,本宫便网开一面,饶他们一条小命。” 敖千的目光扫过鲁班达后面的人,大臣们齐生生打了个哆嗦,使劲儿低着头只差没把脑袋拱到鲁班达屁股底下。 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不忘颤颤巍巍地谢恩:“多谢殿下开恩!” 以为这次一定会被殿下剥皮的鲁班达,乍闻此消息,顿觉天上掉了一个大饼,把他砸得晕晕乎乎的。 再听见大臣们的谢恩,鲁班达就知道不是自己耳鸣听错了,一下子脸上就乌云转晴。 “殿下果然是英明神武、绝世无双的好太子,本王今日终于亲眼见识到了殿下过人的风姿,心中崇敬之情顿生,对殿下的敬仰如鲁河之水滔滔不绝……” 这马屁拍的太明显、太夸张,惹得鲁溯真想冲上去捂住父王的嘴:闭嘴,不要再说了,殿下的脸色已经够黑了! 只见敖千面色阴沉,阴恻恻道:“本宫倒是听闻,去岁鲁国闹干旱,你们鲁河已经光剩下河道而无河水。” 这时,着急的鲁溯连忙赶在鲁班达开口前,抢先道:“父王一时激动,难免词不达意,其实父王只是想表达对殿下的感激之情。” 对此,敖千勾了勾唇,极尽嘲讽地一笑。 鲁班达难过极了,为何自己说什么错什么?明明是照着话本里写的做啊,怎就不能讨殿下欢心! “据悉,你们鲁国极擅长机关术。既然如此,为将功折罪,鲁国主,你便将鲁国的机关大师召集起来,替本宫做一个小玩意儿罢!” 直到此时,敖千方才说出自己真正的意图。 鲁班达一听,自然是毫无条件地答应。 然后问道:“不知殿下是想要什么样的机关?傀儡人?还是战车?抑或是战弩?” 谈到机关术,鲁班达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双目神采奕奕,一点儿不见刚才畏惧、可笑的样子。 躲在敖千后方的靳宛,不由得啧啧称奇。 看样子龙大将军说的不错,鲁国的机关术肯定很厉害,所以涉及到自己擅长的领域,这位鲁国国主都变得自信而生气勃勃了。 “本宫这里有图纸,你先拿去一观。” 说话间,敖千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 鲁班达急忙起身,快步上前,而后躬下身子,双手接过小布包。 待退回到了原地,鲁班达便打开了布包。 他身后跪着的鲁溯,好奇地偷瞄过去,随即便愕然地张大了嘴巴。 与此同时,鲁班达震惊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殿、殿下,这不是……”鲁班达望向敖千,眼中是难以置信的色彩。 敖千眼睑低垂,冷然道:“怎么,鲁国主造不出来?” 鲁班达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可接着,他像是反应过来了,又赶紧点了点头。 如此摇摆不定的作态,令得敖千眼里寒霜凝聚:“又是摇头又是点头,这是能还是不能?鲁国主,你莫不是在戏耍本宫不成?” “殿下息怒,本王、本王并非……”见敖千发怒,鲁班达急得连话都说不完整,脸憋得通红。 敖千冷哼一声。 “不论你自认能不能做到,此事本宫意已决,你鲁国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那也休怪本宫不讲情面。” 鲁班达不由得哭丧了脸,委屈地小声嘟囔:“殿下啊,这哪儿是‘一点小事’?这么个大家伙,鲁国可从未尝试过完成……何况,帝国已经数百年没有造船师了,殿下这不是难为人嘛!” 碎碎念的声音传到敖千耳里,太子爷登时拉下脸:“鲁国主,你这是嘀嘀咕咕什么?方才可是你自己爽快地答应本宫的,难道你想反悔?” 鲁班达一噎。 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说:“本王知道了,一定会尽力办好殿下交代的事情。” “如此甚好。”敖千的面色这才有所好转。 “却不知,殿下何时要用此物?”想了想,鲁班达再度小心翼翼地开口。 敖千淡淡反问他:“鲁国主认为,此物须得多少时日,方能完成?” 鲁班达便开始默默计算起来。 旋即,他告诉了敖千一个大概的时间。 闻言,敖千先是一怔。 继而,他勾起唇角:“看来鲁国主方才是谦虚了,若非胸有成竹,鲁国主需要的时间恐怕会更长一些。” “……殿下,难道你一开始,是打算给更多时间的?”鲁班达脸色微僵地问。 然而敖千只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对他的问话视若罔闻。 随即,适时捧了一下鲁班达:“本宫相信鲁国主在机关术上的才能,故而,若鲁国主有何好的想法,也可加诸在上面……对于成品,本宫唯有两个要求:一是安全,二是舒适。鲁国主,你可明白了?” 可是听过敖千的两个要求,鲁班达却一脸憋屈,憋了许久挤出一句话:“殿下,您这两个要求分开来都很容易达成,可一旦加起来,便比十个要求还要难以实现。” 敖千神情未变,“那依鲁国主的意思,本宫再另外许十个要求?” “殿下请讲,本王自当竭力而为……”鲁班达心里依然怀着最后一丝希冀。 然后他就听见太子爷清冽的嗓音,淡漠说道:“十个要求,一是安全,二是舒适,三是迅疾,四是宽敞……” “殿下!就在刚刚的那一刻,本王终于意识到了,原来多并不代表好!” 鲁班达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极其严肃认真。 “只要做到了极致,即便只有两个闪光点,也能让成品发挥出机关术的精华,所以请殿下务必就以之前的两个要求,来鞭策本王,鞭策整个鲁国的机关术大师!” 说到这里,鲁班达的眼角,蓦然滑下几滴心酸的眼泪…… 敖千的眼尾朝他扫去,尊贵而矜傲地开了金口:“嗯,去罢,尽你们所能,将这两点做到极致。” 如遇大赦! 鲁班达不禁喜极而泣。 旁听多时、心忽上忽下几欲崩溃的大臣们,仿佛看到了名为“解脱”的曙光,个个忍不住想跟着国主一块儿抹眼泪。 但在太子殿下的面前,他们却还得强忍着别“哇”的一声哭出来,反而是哽咽着说:“臣等告退……” 第600章 孤独 第600章 孤独 待得鲁国的国主并王子大臣退去,靳宛才现身于大厅之中。 敖千对她招了招手,靳宛便大步走到他身旁,随后被他拉进怀里。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靳宛索性坦坦荡荡地坐在太子爷的腿上,算是奖励他刚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你打算何时前往海边?” 听见敖千的问题,靳宛没有多想,就答道:“等鲁班达将大船造好,便动身罢,毕竟时间可不会等人的。” ——不错,敖千交给鲁班达的图纸,就是轮船的设计图。 隆凰帝国里没有轮船设计图,这是靳宛从工宝图鉴里找到的,看起来与靳宛熟悉的轮船有所差别,更像是结合了这个世界已有的技艺来设计。 这个时候,靳宛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 轮船建好后,要怎么从鲁国开到海边去? 而敖千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竟也没有提醒靳宛。 造船需要时间,期间敖千准备先回帝都。 等到又过了三天,雪诺终于脱离了昏迷状态。这个时候靳宛再去查探,发现她的身体里,已经没有魂种的存在。 也就是说,雪诺凭借自身特殊的体质,在这几天里让魂种彻底消融了…… 醒来后的雪诺,不仅见到了被自己认为凶多吉少的兄长,而且发现轩哥哥对自己更加体贴温柔,顿时感觉幸福得要上天。 于是小姑娘成日里笑得合不拢嘴,见状,靳宛识相地将关怀的问候咽了回去。 ——看她这表情,明显没事了嘛! 是故敖千不再浪费时间,率众启程回帝都。 在路上颠簸了几日,几人总算抵达目的地。由于事先已经和雪琅兄妹俩商量过,所以到了帝都后,他们就分作了两拨人。 一拨是与靳宛回郡主府,一拨则是回宫面见帝君。 依如今之势,敖千是不能再留在郡主府躲清闲的了,便和敖轩一起回去。至于路上会不会偶遇巴南帝国的使者,敖千倒不介意,顶多被问起时就说收到敖轩传讯,所以紧急出关。 魂种的事情,迟早是要被巴南帝国知道的,因此敖千就没想过将此事瞒下。 那边敖千与敖轩回宫去了,靳宛带着遮遮掩掩的雪琅兄妹,直奔自己的郡主府。 刚回到郡主府门口,已经有看到靳宛的奴仆,进去跟通报了。 所以当靳宛下马的时候,立即看到府里涌出来好些个人,其中在靳海身旁的,赫然就是已经四个多月未见的沈玉溪! 沈玉溪见到靳宛的第一句话,便是:“掌柜的,我回来了。” 靳宛面上喜色闪过,扔了缰绳就走向靳海,同时嘴里问:“这一路可有什么波折?” 问完又对靳海笑道:“爷爷,这些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喝药?” 说话间,靳宛示意雪琅雪诺上前。 其实看到沈玉溪安然无恙回来,靳宛就已经认定他这一行是顺利的了,因此刚刚那句完全是循例一问。 岂料沈玉溪却道:“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一点意外,这才回的迟了几天。” 听罢靳宛立即扭过头看着他。 沈玉溪拱了拱手,没有马上解释,只道:“说来话长,等客人安顿好了,掌柜的再听我细细道来。” “嗯。” 靳宛应着,向他们介绍了雪琅兄妹。 然后对雪琅、雪诺道:“这位是我爷爷,这个是我的得力干将沈玉溪,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旁边的沈玉溪听到这话,表情微变,眼神中掠过一抹喜悦。 雪琅客气地问候了长辈靳海,又礼貌地与沈玉溪打招呼。 两人身上都穿着斗篷,外人看不见他们的相貌。见状,沈玉溪就明白这是二人身份特殊,靳宛不欲暴露,这才会在介绍他们时,以轻飘飘的一句“我朋友”巧妙带过。 跟在沈玉溪后面出来的,则是郡主府的奴仆。待主人与亲友寒暄完毕,他们便立刻跪下行礼,恭迎郡主回府。 靳宛随意道:“都别杵在这儿了,我们一路奔波,眼下却是又累又饿,快让厨房准备膳食罢。” 奴仆们这才各自忙去了。 进了郡主府,靳宛便问雪诺:“十三,你身子还能撑住么,要不要在用膳前稍作休息?” 为了避免雪诺雪琅身份暴露,在帝都的期间,靳宛等人都会分别以“十三”与“朗七”来称呼二人。 “宛姊姊无需理会我,十三没事,宛姊姊先忙正事要紧。”雪诺道。 她是一个懂事的姑娘,知道刚刚回来,宛姊姊肯定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靳宛真想揉一揉雪诺的脑袋,可惜头上戴着兜帽,不能这么干。 “我会照顾小妹的,先不打扰你们了。”雪琅则是直接拉过了雪诺。 方才靳宛明明问了那个沈玉溪遇到了什么意外,可是沈玉溪却没有直说,应该是顾忌有他和小妹这两个外人在场,觉得不便告知。 既如此,他就只好主动避让了。 见二人都如此“明事理”,靳宛也不好意思跟他们客套,点头说:“我让人带你们到住的地方看看,如有不满意,你们还可以及时告诉我。稍后,再请你们出来用膳。” 说着,靳宛招来了家仆,点了一座离她房间不远的小院,命家仆将两人带去。 随即雪琅便朝三人拱手,与雪诺一起跟在家仆后面离去。 他们一走,靳海就拉着靳宛的手,温和地告诉靳宛:“小宛啊,咱们家的绵绵现在长得好大一只!也不知道绵绵是怎么长的,这才过了几个月啊,它就从一只小羊羔,变成一只大羊啦!” 靳海的记忆出现了错乱,所以他的时间跟正常人的时间都不一样。 可让靳宛意外的,是听到了绵绵的名字。 “你把绵绵带来了?”靳宛立即喜出望外地看向沈玉溪。 上一次见到自家干儿子绵绵,还是在一年前了…… 不提还好,一提,靳宛还真有些想念那羊儿砸啦! 沈玉溪点点头,解释道:“这次回去,绵绵见到我就一直跟着,不管怎样都赶不走。长公主便说,肯定是家里人不在了,绵绵寂寞,所以见到熟悉的人便不愿再分开。是以,建议我此行带上绵绵,也免得让它独自留在岳阳城。” 第601章 羊性 第601章 羊性 听完沈玉溪的叙述,靳宛心里陡然升起对那头傻羊的愧疚。 ——左笙曾对自己说过,之前被汤国掳走,傻羊跟在那些人后面翻山越岭,结果摔伤被一名猎户捡了回去,还差点儿被送去了屠宰场。 后来,绵绵被送回了岳阳城。靳海被接去邬京时,由于顾忌都城的生活绵绵无法适应,故而并未带上绵绵。 至于自己……一直在外面忙这个忙那个,就算是回到了乌国,也因为时间紧迫,而没能回岳阳城看绵绵一眼。 “这么长的路,绵绵一定走的很辛苦吧?”靳宛笑着说,眼睛里闪着泪花。 还记得当初,光是从旺福镇走到岳阳城,这头懒羊就累得不行了呢……从岳阳城到帝都,千里迢迢、路途遥遥,我的傻儿砸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不是说,羊是愚笨的动物吗? 不是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 没人告诉靳宛,一头绵羊也能如此重情重义……这简直,就比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更加有“羊性”。 绵绵此时就在郡主府的后院。 那里为了装饰,种了一些花花草草,并且有一大片的草地,显得充满生机而又绿意盎然。 而今,那片草地已经成为一头绵羊的天下。 在这头身材壮硕的绵羊,撒疯一般到处啃咬之下,草地已经不是那个美丽、完整的草地了。 靳宛去的时候,觉得眼前的景象,只能用“惨不忍睹”一个词来形容。那满目疮痍的草坪,如今简直就是一块秃皮…… “咩!” 原本正进行着“翻地大业”的绵羊,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扬起脑袋看了过来。 紧接着,它就高亢地叫了一声,撒开蹄子冲向靳宛…… 沈玉溪连忙拉着靳海后退。 靳宛却笑盈盈地站在原地。 “绵绵!”沈玉溪大喊一声,还真怕这头疯羊撞上靳宛。 须知,如今绵绵的体型已不可同日而语,真要被它撞到,靳宛这小身板不折了才怪! 在快冲到靳宛面前的时候,绵绵的羊蹄在地面上摩擦出一条长长的痕迹,最终稳稳停在了靳宛身前,羊角距离靳宛只有一臂之隔。 看到这一幕,沈玉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靳海则是板起脸教训道:“绵绵,这么做太危险了,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了,知道不知道?” 爷爷慈祥的时候很慈祥,严肃起来,还是蛮有威势的。 绵绵低低应了声:“咩~”知道错了,羊这不是太激动了咩? 湿漉漉的眸子望向一直温柔笑着的女子,羊脑袋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探:“咩?” 然而却被人一把抱住。 脑袋上的羊毛遭到了熟悉的蹂躏,羊听到熟悉的声音:“娘的傻儿砸喂!真是招人心疼!是不是以为被娘抛弃了,所以连蹭蹭都不敢啦?” 绵绵“咩”了一声,叫声里充斥着委屈。 靳宛听出来了,不由得叹息。 抱着绵绵的羊脑袋,亲昵许久,靳宛才歉疚地低喃:“对不起啊,让你孤独地在家里等了那么久。” 前世大家都会告诉那些养猫养狗的人,你们这一生中可以有无数只宠物,可那些被你们当做宠物的动物,一辈子却只有你这么一个主人可以依靠。 靳宛以前没有养过宠物,所以始终无法理解这句话。 然而到了这一刻,靳宛终于明白:绵绵对我,大概就是这么一种感情了吧? 自幼被靳宛带回家里,朝夕相处、悉心关爱,所以就算是一头羊,也不禁对靳宛产生了依赖之情。 人与动物之间,本就很简单。只要你付出了真心,便一定能收获一颗同等的真心,只是碍于不同种族,所以感觉才没那么明显。 “咩~”绵绵开始舔靳宛的手。 靳宛板住它的嘴,认真告诫:“傻儿砸,不是告诉过你不能乱舔吗?要是舔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小心又闹肚子。” 一旁的沈玉溪:“……掌柜,这是绵绵在表达对你的亲近。” “那也不行,我刚刚骑了马,手上还握了缰绳,不知道有多少细菌呢。”靳宛说着,顺势从衣襟里取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 “细菌是什么东西?”沈玉溪一脸茫然。 但看靳宛的动作,也知道她是嫌弃自己的手不干净。 “过两天就带你到娘亲的领地去,那里就跟个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似的,保准你喜欢。”把手擦干净了,靳宛才伸出手去,接受绵绵亲昵的舔舐。 绵绵长长地叫唤:“咩~~~” “对了,你说的意外,就是绵绵吗?”一边享受着与一年未见的绵绵亲近,靳宛回头望着沈玉溪询问道。 靳海在旁边看得无奈,就对靳宛说:“小宛,绵绵刚刚啃了满嘴的土,你待会儿还吃饭呢,就让它这么舔你的手啊?宠它也不是这个宠法嘛!” 听见爷爷说话,靳宛便分出心神,对靳海笑了笑。 “没事儿的爷爷,这么久才和绵绵见面,我心里高兴,它也高兴,就由它去呗。而且,不让它舔手,估计等下它就要直接舔我脸了,哈哈哈……” “怎么会呢?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靳海糊涂了,皱着眉说。然后应该是又开始回忆,结果就疼得捂住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 “怎么回事……一开始想东西就头疼……” 靳宛赶忙跑过去扶着他,“爷爷,你又瞎想了?没事的,你不用管之前发生的事情,顺子自然就好了!” “靳老爷是不是该喝药了?”沈玉溪担忧地问。 “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绵绵,彰显存在感一般叫着。 过了好一会儿,靳海的疼痛似乎得到了缓解。 再度抬头时,他的目光有片刻的迷茫。 “小宛?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几乎每一次靳海头疼过后,记忆都会有些许倒退。 因此听到靳海的问题,靳宛倒也没有失措,从善如流地回道:“爷爷,你病了,先休息休息,晚些时候我再告诉你咱们这是在哪儿、在做什么。” “哦……” 靳海愣愣应着,靳宛便将他扶了回去,沈玉溪也立即派人去煎药。 第602章 说话 第602章 说话 绵绵跟着他们来到了前厅。 靳宛安抚好靳海,又同绵绵说了几句话,这才继续之前与沈玉溪的谈话。 沈玉溪便道:“绵绵的事倒算不得什么,我说的意外,是指经过天山时……” 回想起当日的经历,沈玉溪的脸色不由得有些古怪。 靳宛看他这个样子,显然那时他们遇到的,绝非一件寻常事。 “别吞吞吐吐的了,快说吧!”她催促。 沈玉溪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一本正经地对靳宛说:“掌柜的,我向你保证,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我神经错乱下编造的故事。” “……” 我也没说你什么啊? 靳宛郁闷,沈玉溪这反应太不正常了。 “经过天山脚下的时候是在晚上,当时我们一心想着尽快赶路,及时抵达罪城寻家客栈住下。没想到,我们那天晚上,却一直被困在天山脚下转不出去……” 由于那晚的经历太过离奇,所以沈玉溪现在说起的时候,依然是一副纠结的表情。 靳宛倒没觉得有什么,像这种困人的阵法,在这个世界想必会有很多。不像是二十二世纪,一提起类似的经历,便会被当做是遇上了“鬼打墙”。 于是靳宛就说:“看来你们那天晚上是误闯入了一个困阵。那个时候,附近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什么可疑的地方?” “我们被困在原地,不就是可疑之处吗?”沈玉溪无语道,“至于人,我们没看到。倒是第二天,我们看到了一头可疑的野猪……” 说到这里,沈玉溪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几下,“那还不是一头普通的可疑野猪,它……它竟然还会说话,你敢信吗?” 吓! 靳宛一个激灵,下意识地脱口道:“你们遇上了妖怪?” 话刚出口,靳宛脑中闪过一抹灵光,仿佛醍醐灌顶般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我滴个娘,你……你遇到的,该不会是野猪前辈吧?” 天山、野猪、会说话的猪精…… 怎么看,都特么是之前靳宛认识的那个,曾经带领野猪大军救了靳宛的——野猪前辈啊! 这下沈玉溪脸上抽搐的部分,就不止是嘴角了,还有隐隐发青的太阳穴:“你还真认识那么一头猪精?不是它骗我的?” “怎么,是它对你说了什么吗?”一瞬间捕捉到重点的靳宛,立即追问。 沈玉溪感到脑壳儿痛,伸手揉了揉额角。 “那头猪告诉我,它认识我们乌国的达夫人……还问我是不是达夫人的亲信。我料想,应该是晚上被困在天山脚下时,我与旁人聊天的内容被它听到,所以它才会现身相问?” 靳宛一听,哪里还会怀疑猪精的身份。 当即急切地问:“后来呢?它有让你代为转达什么讯息吗?” 闻言,沈玉溪的眼神忽然深沉。 怪异地笑了一下,他涩然说:“你若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问它?” 猪精,而且还是一只会说话的猪精……他当时都特么快吓晕了好不! 简直从未遇见过如此怪力乱神的奇事! 而且,那头猪精也就只在他面前暴露会说话的事实,所以这一路上,他要一个人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几乎快要崩溃了…… 这时,对于沈玉溪话中透露出的深意,感到非常诧异的靳宛,疑惑出声:“你是说,野猪前辈也到帝都来了吗?” “嗯,这个才是我要告诉你的‘意外’。” 说罢,沈玉溪就一脸敬谢不敏地扭过头,俨然不想再与这等怪事扯上关系。 只是靳宛却还得问出猪精的下落,沈玉溪便不甘不愿地告诉她,自打五天前,猪精跟着乌国的队伍来到帝都,它就失踪了。 “本来我便不欲与这位……前辈走得太近,所以也没有问它去了哪里,或者去做什么……” 沈玉溪嘴上说的隐晦,实则他何止是不想跟猪精走近,他压根就是对这个妖怪怵得要命,恨不得再也不要看见它。 若没有长安君提前打过招呼,靳宛此刻的反应,大概也不会比沈玉溪好到哪里去。所以,靳宛颇能理解沈玉溪的感受,等他说完就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趟回去,真是辛苦你了……那么,你有跟沈大人好好谈过吗?他知道你今后的打算么?” “嗯。” 说回到家事,沈玉溪的心情平静了一些。 “祖父已经答应了,以后无论我想做什么,都会无条件支持我。” 他看了眼靳宛,眼睛流露出笑意:“这还得感谢你,如今乌国举国上下,都已经知晓你被帝君封为了郡主。 “如此殊荣,乌国百姓与有荣焉!是以,祖父自当明白我跟着你,比屈居在乌国那样的小王国,前途更加光明敞亮。” 听罢,靳宛的心是彻底安了。 这一番长谈,加上之前在后院与绵绵“叙旧”,足足花了半柱香的时间。等他们说完,厨房的膳食也总算是准备妥当。 此时,喝过药的靳海病症稍缓,能够正常地进食。 吃饭时雪琅雪诺总得除下兜帽,所以靳宛就在奴仆们上完菜后,把他们都打发出去看守门口。任何人想要进来打扰,都必须提前在外面通报。 饭桌上,靳宛问了雪琅与雪诺的意见,看他们之后是想住在郡主府,还是跟她一起去领地。 比起郡主府,领地的居住条件自然是要差一些的,毕竟领地的建设才开始几个月。除了几大作坊建得七七八八了,住所都是很简陋的。 “姑娘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雪琅如是道。 雪诺也点头:“十三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不能跟宛姊姊一起,那十三岂不是要无聊死了?而且,十三也对宛姊姊的领地很感兴趣,想去看看宛姊姊说的大草原。” 如此,两人后面的行程便定下了。 今天刚回来,靳宛决定先在郡主府休整一天。等看过凰记布庄的账目,以及酒楼的生意状况,再带着雪琅兄妹和爷爷、绵绵去领地。 除此之外,就是将沈玉溪千辛万苦从乌国带来的桑树,给弄到领地的桑园种好! 根据沈玉溪所说,要不是有靳宛在回去之前给的培养液,只怕这些桑树在来的路上,就全都枯萎了。 足见,用培养液种树的想法,是可行的! 第603章 包圆 当晚,靳宛听了负责凰记布庄的仆人,将布庄这些日子的情况仔仔细细汇报一番。 离开帝都去鲁国前,靳宛有留下足够的丝绸。然而仆人却说,布庄的丝绸被巴南帝国“包圆”了。 “他们将布庄的丝绸全买下了?” “是的,郡主。”仆人道,“之前也有人想要将布庄的货全部截断,结果引起了大人物们的一致声讨,所以一直没人敢这么做。但那巴南帝国的使者,似乎并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细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听着奴仆汇报的靳宛,脸上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那奴仆说罢,又小心地问:“郡主,我等该如何行事?被这巴南帝国的使者开了先例,如今越来越多的人,想要将布庄的丝绸包圆了。” “比如说?” “比如那位褚国的公主……”奴仆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无奈,“这位主儿是闹得最欢的。她说了,既然巴南帝国的人能将我们布庄的丝绸包圆,那隆凰帝国本国的人,自然也不该受到歧视,否则便是对帝国的不忠与对褚国的不敬。” 靳宛无力扶额。 “这褚曼彤……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就算对九帝姬敌意满满,也用不着在这种事情上面,跟人家斗气吧? “郡主,曼彤公主已经闹了几日了……” 靳宛事先倒是没说过,客人不能将布庄里的货包圆。只因为靳宛很清楚,以丝绸的稀罕程度,在帝都这个各方势力彼此制衡的地方,就算自己不限制,也不会有人能够如愿。 谁能够料到,那巴南帝国的人竟一点儿忌讳都不讲,兀自就打破了这个“潜规则”? 偏偏以对方的使者身份,作为东道主的隆凰帝国之人,又不能去跟人家计较。那不是显得隆凰帝国小气,平白丢了帝君的脸面么? “其实,如果只是曼彤公主如此,我等倒也还能应付。可,眼见布庄里的丝绸一日比一日少,那些大人物们也渐渐坐不住了。 “如今,大家都在猜测,这布庄实则是帝君以乌国的贡品为‘奖品’,想要奖励帝都的大人们,却又不知如何才能公平分配。 “于是,帝君暗中授意弄了家布庄,以一个公平的价格,给各方势力平等购买的机会。时间越长,‘奖品’的数量就越少。 “所以在巴南帝国使者出手后,便是三位王爷也按捺不住,已经派了好几拨人,前来布庄与小人交涉……” 听得此话,靳宛暗暗抹了把冷汗,“这些人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吧?” 朝会上给帝君的丝绸,也就五十匹!但凰记布庄一天就卖出了不止五十匹桑蚕丝绸,请问他们的脑洞得多大,才能臆想到帝君拿出“私货”卖钱这一出? “明日你便告诉那些私下找你的人,布庄的货源是不会断的,让他们稍安勿躁,别让巴南帝国的使者们瞧出了异样,叫咱们成为异国人的笑柄。” 靳宛冷静地吩咐着。 此次沈玉溪前来,已经将所有的丝绸都带来了。靳家村的丝绸坊也被销毁,章翠花等人都被带到了邬京,避免了技术泄露这层风险。 至于靳家村后山的那些桑树,能被带走的,都被挖出来带走了……带不走的,也被风泠调兵到附近,以“镇守边界”之名看管起来。 等风修回国,乌国自然会兴起一股“种树”的风潮。 没了后顾之忧,靳宛便能在帝都大展身手。 而今靳宛已将沈玉溪带来的丝绸,收进了芥子空间。待后面去领地,将丝绸染了色,正好能与前一批丝绸接上。 吃了靳宛给的定心丸,奴仆在应对那些大人物时,也就更加有底气。 于是他便心满意足地告退了。 翌日一早。 沈玉溪回来后,已经去三鲜楼看过。今日前往酒楼的路上,沈玉溪便对靳宛提了一个问题。 “掌柜的,如今酒楼里留下的那个小七,是鸿羽捡回酒楼的?” 此刻两人正坐在马车内。 闻言,拿着毛笔在册子上,专心写着什么的靳宛,头也不抬地“嗯”了声。 沈玉溪脸色一正:“既然是鸿羽的人,掌柜的怎么就放心将他留下?” 这么个小团子,平时若是没看到人,很容易就把他给忽略了。在沈玉溪看来,一个不能百分百让自己信任的人,存在感越低反而越危险。 即便,他只是一个小孩子…… “怎么,你发现他有什么地方不对?”靳宛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 “那倒没有……”沈玉溪一窒。 靳宛终于将注意力从手头上的事情挪开,抬头直视沈玉溪。 “那小家伙好像才七八岁?” 沈玉溪撇撇嘴,移开视线:“我没问,不知道。” 这举动令靳宛颇感有趣,跟沈玉溪相处的时间越长,倒越能挖掘这家伙身上好玩的地方。 比如……沈玉溪有时候其实也很孩子气,会耍赖。 “你要真不放心,找个地方将人安置了便是。”靳宛不欲在小七的事情上,与沈玉溪纠缠,便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 沈玉溪见她态度这般随意,反倒是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太多了? 一个小孩子而已,能搞出什么大事情? “别误会。” 就在沈玉溪试图放下对小七的戒心时,忽然靳宛又开口了,他立即望向对方,结果对上靳宛意味深长的目光。 “我让你随意处置小七,是真的想将这个小麻烦扔给你,而非我相信一个在鸿铭底下做过事的小娃娃,会是一个纯真的孩子。” 闻言,沈玉溪愕然,愣住。 然而靳宛这时却又低下了头,继续捧着那个小册子,在上面涂涂改改…… 沈玉溪眉头微皱,“掌柜的,你在写什么?” “画设计图啊!”靳宛也不隐瞒,十分直率地解释,“之前我和大个子粗略画了领地的城堡构图,却没有具体的建筑图纸……然后我就想啊,以后我们是要住在领地的,总得将房子建得好看一点儿吧?” 听了这话,沈玉溪也起了好奇之心,便探头去看册子上的图案。 结果只看了一眼,沈玉溪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掌柜的,你……你还是专心设计你的菜单吧……” 住房设计什么的,真的不适合你! 第604章 引见 淄国的河鲜让三鲜楼的生意日日红火。 靳宛去酒楼逛了一圈,查看了账簿,确认账目无误便可。 打算离开的时候,酒楼的管事奴仆找到靳宛,表示希望靳宛与紫轩再协商一下,增加每月的河货供量。 “慢慢来吧,也不能客人喜欢吃,咱们就可着劲儿让他吃,总得吊吊胃口嘛!” 靳宛目前还没这个打算,便反过来劝管事奴仆。 见郡主如此说,虽然心情比较急切,但管事奴仆还是无奈应下。 只是可怜了管事奴仆,应付起那些吃不到河货的客人来,就要花费更多的精力了…… 出来时,靳宛和沈玉溪与小七迎面碰上。 瘦小的男孩儿怯生生地看了眼靳宛,手里抱着刚洗干净的碗筷,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瞥了眼小孩儿怀里堆得高高的碗筷,靳宛便冲管事奴仆招了招手。 待管事奴仆过来了,靳宛皱眉道:“怎么让这么小的孩子,干这么重的活儿?” “呃……郡主,是这小家伙自己要求的。”管事奴仆大感冤枉,连忙解释。 靳宛望向小七,男孩儿似是才想起要问候掌柜,慌慌张张地垂下头,细弱蚊蝇地说:“小、小七,见过掌柜……” “嗯。”靳宛微微颔首,对他道:“今后你不用干这种重活,你只要负责打扫一下酒楼的卫生就行……总之,挑你能干的事儿。” 堆得这么高的碗筷,靳宛看着就心惊肉跳,生怕小家伙被压垮了。 “小七知道了……谢、谢谢掌柜……” 小孩儿道谢的声音依然很细。 靳宛这才继续往外走。 走了几步,沈玉溪回头看了下小七,只见小七的两条腿都在打颤。 顿时就感到十分无语。 掌柜的明明是个善良可亲的姑娘家,怎么这小孩儿见到掌柜,却像是见到女土匪一样怕得要死? 出了酒楼时间还早,靳宛并未急着回府,而是带着沈玉溪拐到了紫府。 下人见到郡主到访,自然是跪下恭迎,然后才急急忙忙地进去禀报。 “淄国如今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以后酒楼的事情交给了你,因此你须得与这紫轩国主多多往来。”在下人进去通传的这段时间,靳宛小声地对身边的沈玉溪说明道。 听这个意思,这姑娘又想继续当甩手掌柜? 沈玉溪的脸当即黑了下来。 “掌柜的,这帝都可不比乌国,你若是当起了甩手掌柜,那你可别怪我将酒楼给整垮了。” 他在帝都就是一个小人物,一点儿人脉没有,也没那个本钱让人给面子。所以如果靳宛不管事的话,他保证不出三个月,酒楼就会被人挤兑得活不下去。 自己的得力助手竟然如此没出息,靳宛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嘴上却还是安抚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只是,过些时日我得离开帝都,去一趟海边。到时候,酒楼的事情就要交给你了。” “去海边?”沈玉溪大惊失色。 然而不等沈玉溪问出个所以然来,紫府的人已经出来了。 没有看到紫轩,而是紫宸快步迎向他们。 见到靳宛,紫宸迅速站定躬身施了一礼:“紫宸见过郡主!不知郡主前来,有失远迎,望恕罪。” “小事而已,无妨的。”靳宛客气地说,好奇道:“怎么没见紫轩国主,他不在府上吗?” 紫宸忙点头,“父王昨天半夜便被帝君宣进皇宫,至今未归,恐怕郡主来的不太凑巧了……” 说着,紫宸好像意识到此话有些不妥,急忙又改口:“不过,若郡主此番前来,是为了河货之事,或许紫宸也能做主。” “呵呵,这也好。”靳宛一听,就觉得让沈玉溪先与紫宸打好交道,之后再找机会和紫轩国主见上一面,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于是两人便被紫宸请进了紫府。 待得三人就座后,紫宸立即让人送上茶水。 然后才望向素未谋面的沈玉溪,迟疑问:“郡主,不知这位兄台是?” “还没介绍呢,他是我的得力干将沈玉溪,与我一样都是乌国人。” 发觉紫宸已经注意到了沈玉溪,靳宛便放下茶杯,为二人引见彼此。 “玉溪,这位就是淄国的紫宸王子,以后你们应该有许多机会见面。” 闻言,两名青年互相对视。 对方是一位王子,沈玉溪便率先站了起来,朝紫宸拱手。 “在下沈玉溪,见过紫宸王子。” 出于礼貌,紫宸也起身回礼:“沈兄有礼,你我年纪相仿,往后应当能够相处得不错。” “正该如此。”沈玉溪笑。 看着紫宸的表现,靳宛在心中暗暗称奇。 这紫宸王子最近真是越来越成熟了啊,现在无论是说话还是举止,都跟巽京的那个嚣张跋扈的“紫宸王子”,大有不同。 想来,应该是被紫轩国主好生教导过了吧? 能多一个朋友,靳宛也不想无故与人为敌。何况打从一开始,紫轩的态度就让靳宛很喜欢。因此,就算只是看在紫轩的面子上,靳宛也不介意跟紫宸交善。 “紫宸王子,过些时候本郡主有事须得离开帝都。这之后关于酒楼与淄国合作的事宜,我便全权交给玉溪处理。等紫轩国主回来,希望你能代为转达一下,然后拨出一点时间与玉溪见上一面。” 见两人寒暄好了,靳宛便笑眯眯地对紫宸说道。 紫宸听了自是没什么意见,“放心吧,我会将郡主的意思转达给父王。” 又转向沈玉溪,礼貌地微笑:“看来往后,就得多多仰仗沈兄了。” “这话该我对紫宸王子说才是。”沈玉溪连连谦虚。 官场上就喜欢这样你来我往的吹捧。 靳宛不耐烦瞧这个,便霍然起身。 两人顿时止住话头,不约而同地看向靳宛。 “紫宸王子,我们待会儿还有些事,便不打扰了,这便告辞。” 紫宸面上流露出一抹失落,不甘愿地劝:“不如郡主多留一会儿?兴许父王就快回来了呢?你们才刚进来,椅子都还没坐热呢……” “不了,多谢紫宸王子好意,下次再来叨扰吧!”说着,靳宛欠了欠身,行过礼就转身走了出去。 第605章 奇女 这一天,靳宛不仅带沈玉溪去了酒楼、见过紫宸王子,还领着沈玉溪去凰记布庄逛了一下,最后则是来到刚置下、却没准备好开张的金达记商铺。 行程结束后,靳宛告诉沈玉溪,等她一走,这几家店铺都要交由沈玉溪看管。 瞬间,沈玉溪觉得肩上担子超出负荷…… 突然有种后悔的感觉,想要再回乌国去,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将店铺的事情都妥善安排好了,于是靳宛安心前往领地。 这天,帝都难得是个春日明媚的好日子。 已经长大的绵绵,比以前更加可靠,所以靳宛放心地坐在了绵绵背上。 ——本来,雪诺也想坐上去的。可惜除了靳宛,绵绵只能接受靳海爬到自己背上,故而雪诺只能遗憾地看着靳宛骑羊! 见小妹情绪低落,雪琅便主动请缨,让雪诺与自己共同骑马。 不料雪诺对此却是不屑一顾。 她扭过头,下巴高扬地说:“骑马有什么稀奇的,我早就腻味啦!” “感觉不都一样么?”雪琅面露无奈。 “才不一样呢!宛姊姊的绵绵可比那些马好看多了,身上的羊毛一看就很软很柔和,坐在绵绵背上一定超级舒服!” 可惜不管雪诺如何觊觎,绵绵都不肯给她这个面子。 靳宛倒不是没听见雪诺的话,只是眼下绵绵与雪诺还不熟,她也不想勉强绵绵做不愿意的事。 再说了,就算绵绵看着比普通绵羊更高更壮,可它本质上还是一只绵羊!正常情况下,绵羊其实是不能当坐骑的。 也就靳宛家的绵绵比较特别,以前就已经能给靳宛当代步了…… 为了安抚雪诺,靳宛便道:“绵绵其实很好亲近的,接下来这段日子,你便同绵绵好好玩耍,每日带它到外面散散心,时不时给它喂点水,用不了多久绵绵就会喜欢你了。” 听了靳宛的话,雪诺的心情登时由阴转晴,脸上也重新绽放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帝都,朝着靖凰郡主的领地前进。 刚出了城,一见到那绿油油的大草原,绵绵整只羊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四只蹄子,撒欢似地在草地上奔跑起来。 马车里的靳海从窗子里看见这个景象,立即吓得大叫:“绵绵,不要跑!当心把小宛甩下来!” 雪诺原本正羡慕地看着靳宛,此刻听见靳海这话,禁不住嘻嘻地笑。 “海爷爷,就算你这么对绵绵说话,它也听不懂……呀!绵绵听懂了?” 雪诺的一句话还未说完整,就见到绵绵居然真的慢慢减速,最后恢复成之前漫步的速度。 这令雪诺看得瞠目结舌,几乎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此时,一旁的靳海立即面露得意之色。 “我家绵绵可不是普通的羊,它可机灵了!在它还小的时候,家里遭了贼,绵绵还狠狠教训了那窃贼一通呢!” 就是那“教训”的方法,恶心了一点儿……是用粑粑浇了对方一脑袋…… 不知内情的雪诺,当下就被绵绵的英勇事迹给打动了,心里油然生出一股崇拜。 “宛姊姊果然不是一般人!就连她养的宠物羊,也这么特别!” 雪诺表示,自己也想养一头羊了~ 另一边,与马车有些距离的靳宛,正伏在绵绵背上对座下的羊儿砸训话。 “你祖爷爷还在呢,你就敢这么跑?就算为娘不怕被摔下去,咱也得为你祖爷爷考虑考虑啊!眼下祖爷爷生病了,咱不能刺激他,知道不?” 靳宛习惯了将绵绵当做一个真正的“人”,故而也不觉得自己对着一头羊讲道理,属于不正常的行为。 难得的是,绵绵竟也能适时给予回应。 “咩~咩~~” “乖儿砸!”靳宛就当绵绵是在乖巧地说“我知道了”,于是摸了摸绵绵后脖子上的毛,权当是奖励。 一人一羊,气氛极好。 空气中,微暖的春风时不时的,带来一道女子清脆如黄鹂般的嗓音,以及一声声低沉的“咩”…… “儿砸,不久后为娘要到海边‘出差’,你要不要一起去?” “咩!” “别激动嘛!为娘这次不会再丢下你的啦!” “咩~” “哦对了,你是不是成年了?” “咩~~” “唔……也就是说,为娘得给你找个媳妇儿让你传宗接代了?” “咩……” 沈玉溪坐在马车的车辕上,静静看着前方的姑娘,温柔地与她的羊儿子交流。 “靳姑娘真是个奇怪的女子,沈兄是不是也如此认为?” 马车旁,不知何时已经驾马走近的雪琅,忽然微笑着说道。 沈玉溪扭头,只见青年的视线,也停留在刚才自己看向的地方。 他淡淡收回目光,“我家掌柜的,大概原本便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凡人。也许,她是不小心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一定。” 对于沈玉溪的解释,雪琅忍俊不禁,含笑对他道:“若被你们帝国的殿下,听见你对靳姑娘有如此高的评价,或许他非但不会高兴,反而还会恼怒也不一定呢。” “嘁!”沈玉溪撇过头,小声地嘀咕:“大表哥早就知道了,为此他还给我留下了好几次难忘的回忆……” 想到当年在旺福镇,差点儿被大表哥丢进茅坑的经历,沈玉溪就有种浑身发毛的感觉,喉咙也一阵干呕。 快到正午的时候,他们总算是抵达了目标地点。 远远的,雪诺等人似乎就听见了从前方传来的敲打声。 这时靳宛让绵绵放缓脚步,等着马车赶上,然后便对几人讲解领地的建设情况。 “如今我的几个作坊,都已经竣工,那桑园也进行了一半。接下来只要将住的房屋,以及种蔬菜的大棚建好,领地的建筑群便差不多定型了。” “宛姊姊,你的作坊里都能做些什么?”雪诺好奇地问道。 靳宛神秘地眨眨眼,“不如十三来猜猜看?若是猜对了,我便答应你一个条件,当做奖品如何?” “唔……”雪诺苦恼地皱着小脸,求助似地看向自己的兄长。 然而雪琅却“爱莫能助”地摊手,“我也不知道答案,只能靠小妹自己想了。” 之所以提出这个游戏,只不过是靳宛想要借机给这对兄妹打个“预防针”。 故而在雪琅说过话之后,笑盈盈的靳宛便继续道:“作坊里的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哟!如果十三想去看,那我就带你去,可是看完了,十三可不能跟任何人说~” 第606章 桑园 尽管双方没有明说,但是雪琅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他是知道靳宛心思的。 既然靳宛将他们视为朋友,雪琅自然做不出对靳宛不利的事。 如此说说笑笑间,一行人便在不知不觉中,到了领地的正前方。 章癸已经收到消息,与其他奴仆们在恭候靳宛。 “奴等恭迎郡主!” 还没从绵绵的背下来,章癸等人就朝着自己下跪。 靳宛伸出手一挥,“起来吧!” 章癸便站了起来。 他身后的那些奴仆便也跟着起身。 “这几位是本郡主的至交好友,接下来会在领地住上一段时间。章癸,你去为他们准备好房间。” 听到靳宛的话,奴仆们的眼睛不可遏制地望了望雪琅几人。 “郡主请放心,章癸定然会将几位贵客安排妥当。”章癸恭敬地说道。 靳宛微微颔首,让章癸将那几辆装了丝绸的马车,给拉到领地的染坊去。 随即问他:“之前沈大人派人送来的那些树,如今是否已经运到桑园?” 当日沈玉溪千里迢迢的将那些可移植的桑树,从乌国运到了帝都,可谓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要不是有风修的倾力相助,这件事基本是不可能实现的。 即便有乌王的帮助,把这些桑树送到帝都,也是让一路随行的乌国商会成员目瞪口呆。 如此行为简直是疯狂得无以复加! 亦是因此,所以这些桑树显得尤其珍贵。目前为止,桑树是乌国特有的树木,帝都里根本没有这种树。 现在靳宛问起,章癸更加认识到了那些树木的珍贵之处。 “郡主请放心,沈大人交代的事情,奴才不敢怠慢。那些树木,已然全都运到了桑园,并且按照沈大人的吩咐,每日用营养液悉心浇灌。” “营养液”,指的就是培养液了。 闻言,靳宛满意地点点头。 “嗯。派人好生照料着,这些树关乎到本郡主未来的大计,不能出半点差错。等桑园一建成,便将树木全都种下去。” “喏……” 章癸才应了一声,忽然有人冲了过来,还没跑近就大声嚷着:“章管事!章管事!不好了,那头野猪又来了……” 声音之大,引得众人不由自主地望去。 章癸则是回头,对那人喝道:“郡主在此,你却是大呼小叫什么?冲撞了郡主与贵客,十个你也不够砍的!” “郡主?” 那人大惊,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的主子——靖凰郡主也在! 顿时面色大变,急忙伏身长拜:“奴才不知郡主回来,这才不小心冲撞了郡主,请郡主饶命!” 见掌柜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把这个奴仆吓得面无人色,靳宛瞬间无语。 我有那么凶残吗?用得着吓成这个样子? 心里腹诽着,靳宛面上竭力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无事,本郡主哪有这么小心眼儿,恕你无罪!” 却不料,奴仆们看到靳宛的笑脸,竟然无一例外,全都是张大嘴巴一副惊呆了的样子。 见状。 雪琅、雪诺:“???” 而靳宛…… “……你们这是在暗示,本郡主以前很残暴吗?” 此话一出,包括章癸在内,众多奴仆齐齐垂下头一声不吭。 “!!!” 见此情景,雪琅、雪诺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什么。 于是下一瞬,两人再度看向靳宛时,目光里就是颇为意外的神色了。 靳宛被看得面色发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刚刚提到了野猪,是怎么回事?” 那名奴仆浑身一颤,赶紧回道:“禀郡主,数日前,桑园出现了一头又高又壮的野猪。那野猪看着很凶悍,不过它也没有伤人,只是会在奴才们给沈大人送来的树木浇营养液后,跑到那些树木旁边转悠…… “章管事便道,此猪可能是这附近大山的野猪群头领,为了避免招来野猪群践踏未修成的桑园,所以让奴才们不要去招惹那头野猪。” 又是野猪? 靳宛不自觉地看向沈玉溪。 后者对上她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眼角。 ——不用猜了,这头猪八成就是跟着他们,到帝都来的那一头。 显然靳宛也是这么认为的。 因此让那名奴仆带路,众人就这么在半道上改路,转而去了桑园。 如今的“桑园”还算不上是个园子,所以远远的,就能看见那里的景象。 雪琅和雪诺都是跟野猪打过照面的,这时看到前方那个巨大肥硕的身影,立即双眼发亮。 “宛姊姊,这不是跟着你们到罪城的大野猪吗?好像在天山那件事后,我们就没看到它了,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雪诺惊呼道。 雪琅则是又惊又喜地感叹:“靳姑娘,当日似乎就是这头野猪头领,带着天山的野猪群来援救你我吧?” 要不是有这头野猪相助,他们很可能,根本就没办法支撑到敖千赶到。 章癸一听两人的话,登时就忍不住将崇敬的眼神,投向自己的主子。 郡主果真是女中豪杰,所结交的朋友遍布各地不说,还跨越了不同的种族……连猪都能跟她做朋友! 此刻的靳宛,却是没心思回答二人。 见到猪精,靳宛心情也有些激动。然而没想到的是,有个家伙竟比靳宛还要激动,在靳宛发话前便屁颠屁颠地朝着那坨巨大黑影冲去。 “咩咩~咩~~” 绵绵雀跃的叫声惊醒了众人。 “哇!好一头悍不畏死的绵羊!”不明就里的奴仆们惊叹出声。 “咦?那不是郡主吗?”看清了绵羊背上的奴仆惊疑出声。 “老天啊!郡主被绵羊带着去找那头大野猪了,快救郡主啊!”忠心护主的奴仆惊慌出声。 至于雪琅、雪诺,以及沈玉溪三人,都是一脸淡定地保持着悠闲缓慢的步伐。 只有没见过野猪,也同样不知内情的靳海,差点儿没被这一幕给刺激得两眼一翻撅了过去。 直到众人望见,那头高大的野猪骤然回身。紧接着,野猪似乎也看见了那一人一羊,忽然垂下头颅低低“嗷”了一嗓子。 它迈开蹄子,沉重的身躯踩在地面,惹得大地也跟着抖了抖。 第607章 活泼 本以为会出现人间惨剧,结果众人却看到,野猪庞大的身躯在即将撞上绵羊时,险险地刹住了。 下一刻,众人尽皆愕然地僵在原地。 只见,野猪像一座小山,停在了绵羊跟前。可是它的举动却跟它凶悍的外表极其不符,居然是低下头,与绵羊来了个温柔无比的亲密接触。 从未见过野猪与绵羊同处一个画面,而且还是如此温馨又和谐的气氛,众人只感到自己的三观遭到了颠覆…… 就连靳宛,也一样的惊讶。 这俩丫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话说回来,绵羊跟野猪,竟然也能友好相处? 靳宛觉着,自己怕是要被整糊涂了…… 意想中的危险并未发生,奴仆们和靳海都松了一口气。 桑园人多眼杂,而靳宛刚知道野猪前辈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就有心同它聊聊。 于是为避免被人听见野猪说话,靳宛便趁机小声对它道:“野猪前辈,这里人多不方便,你跟我走,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叙旧。” 野猪那两只乌黑的眼珠子盯着靳宛,慢悠悠地、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首。 见罢靳宛大喜,立即吩咐奴仆们不能将今日之事说出去,然后又叫上沈玉溪他们跟自己走。 一个时辰后,靳宛将雪琅兄妹安置好,靳海也因为疲惫回房小憩。 没有其他人打扰,靳宛终于能够无所顾忌地与野猪交谈。 这一天,领地上的奴仆们都在偷偷传颂着,郡主被早前突然冒出的野猪“温柔以待”之奇事。与此同时,他们的郡主也躲了起来,神神秘秘地同一头野猪聊了很久很久…… 自那日后,兄妹二人,便跟着靳宛、靳海,住在了领地。 至于沈玉溪,只是陪他们来的。 第二日一早,沈玉溪便返回帝都。 平时若无其它事情,沈玉溪会留守郡主府。一来能够方便他尽快熟悉布庄与酒楼的业务,二来,如果有什么人到郡主府找靳宛,沈玉溪也能代为应付一下。 实在应付不了的,就派人到领地通知靳宛。 而敖千与敖轩,两人自然位于“应付不了”的行列之中。 故而某一日,当留守郡主府的沈玉溪,看到大表哥与另一位皇子前来拜访时,立即干脆利落地告诉两人—— “掌柜的不在郡主府,她几日前就到领地去了。” 换做别人,沈玉溪是不会“告密”的。 通常情况下,沈玉溪会先对来人称郡主有事外出,请对方择日再来拜访。然后去领地问过靳宛,要是靳宛说不见,那就在对方第二次来的时候,以“不知郡主归期”为由,将人打发回去。 诚然,太子爷是不能被如此对待的。 听过沈玉溪的话,敖千一句废话都没有,转身就上了马车。 敖轩倒是很有礼貌,对沈玉溪拱手作揖,道了声“多谢”才走。 这几日两人都在皇宫里,与帝君商量解决魂种的办法。其余时间,倒是也与那巴南帝国的使者以及九帝姬见了面,只是皇兄不假辞色的模样,明显让对方不喜。 但也因为琐事不少,两人都没能顾得上过问靳宛这边的消息,所以皇兄的心情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 连带着宫里的人都受到了迁怒,个个心惊胆战的,都在暗中议论太子殿下的威势越来越足,人也越来越冷酷…… 敖千的性情本就清冷,所以对于敖千的发作,帝君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苦了那些个被叫进宫去共商大事的国主们,个个承受着殿下时不时的毒舌与冷酷的拆台,心里简直快要崩溃。 几天下来,基本上每个人都熬成了熊猫眼。而心理上的摧残,更是让他们精神憔悴,人人脸上都是一副被狐狸精吸光了精气的颓废样。 最后事情一结束,国主们立刻如遇大赦,溜得比兔子还要快…… 敖千的速度也不慢。 回到东宫做了继续闭关的假样子,就把敖轩带上,一番伪装后悄然离宫。 这让特意打扮得光彩照人的九帝姬,兴冲冲地跑到东宫后却扑了个空,然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改为去了二皇子敖墨的寝殿。 对此,无辜受到牵连的敖墨心道:能捱到今日才去找皇嫂,只怕已经是皇兄的极限了,这个时候我还是乖乖配合比较好。 就这样,敖墨再度极有兄弟爱地揽下了九帝姬这个麻烦,为皇兄与皇嫂联系感情创造条件…… 此时身处领地的靳宛,丝毫不知敖墨已经默默的,为她做了“巨大的贡献”。 这几日,靳宛亲自监工,看着奴仆们将丝绸染色、晾晒,确认没有出一丝纰漏。 闲暇时候,便与绵绵、雪诺到外面游玩,在空阔的大草原肆意嬉乐……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在这片天地回荡不歇,让雪琅唇角的笑意抑也抑不住。 随着雪诺与绵绵相处的时间增多,绵绵对雪诺已没有一开始的陌生感。可即便如此,雪诺依旧无法如愿爬上绵绵的背。 所以眼下,是身法极快的雪诺,与绵绵在不远处的草原追逐嬉戏,而靳宛则是和雪诺一样,坐在马背上看着。 自从来到隆凰帝国后,雪诺的笑容更多了,人也比从前更活泼。 想到此处,雪琅不禁感慨道:“看来,当初决定带小妹出来走走,是正确的。” 旁边的靳宛听到了他的话。 从第一眼见到雪诺起,雪诺给靳宛的感觉就是开朗、生气勃勃,因而对于雪琅此刻的意思,靳宛感到十分不解。 “我以为雪诺一直都这么活泼,难道不是吗?” 雪琅看了一眼靳宛。 “恐怕不止是你,就连那位敖轩皇子,大概也是如此认为的。”他叹息着说,“但实际上,雪诺在母国时,总是带着一股忧愁的—— “或者不如说,是雪诺从生下来起,身上就笼罩着一层阴影,仿佛经历过了轮回。每个看到她的人,都不受控制地涌上悲伤的情绪。”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靳宛当然是无法相信的,只当这是雪琅说笑罢了。 只是,当看到雪琅的眼神,靳宛忽然就笑不出来了。 当下表情一僵,靳宛讷讷地说:“难道,你没有在跟我开玩笑?” 第608章 心领 第608章 心领 经历过轮回,换句话说,就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了今生。 靳宛无法想象,当时的雪诺究竟是什么样子,才会让雪琅说出这样的话。 起初靳宛是不相信的,觉得这个说法太玄乎。然而很快,靳宛就想到了自己。似乎,靳宛本身就挺符合“轮回”这个说法的。 思及此,靳宛在话出口后,诡异地沉默了下来。 而雪琅,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之中,并没有要回答靳宛的意思。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 直到,敖千与敖轩到来。 两人一来,就一个缠上靳宛,一个被雪诺缠上。 多日未见敖千,靳宛心里也是极其思念的。只是知道皇宫里肯定有不少事情,等着这个太子爷去处理,所以靳宛才没有让左笙去打扰他。 是故此时见到敖千,靳宛立马就把刚刚和雪琅的对话,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碍于还有人在,两人倒是没有怎么黏糊,互相深情对视说了几句话,便各自领着人回去。 靳宛这边,自然是跟着敖千这个小尾巴。而敖轩,则是被雪诺拉到了她和雪琅的居所。 雪琅十分善解人意,愿意为敖千与靳宛腾出私人相处的空间。不过,碍于自家小妹年纪还小,又是主动投怀送抱,整日将要嫁给敖轩的话挂在嘴上,所以雪琅一点都不放心让这两人独处。 就这么的,雪琅跟在雪诺与敖轩身后回去。 靳宛住的这个地方,是奴仆们最先建好的房屋,而且也是目前领地中最完善的一栋建筑。 尽管比不上郡主府,在这里却也是条件最好的住处了。 眼下靳海出去了,敖千又让随从守在外面。所以关上了院门,就是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都说小别胜新婚,回来帝都好几日了,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两个年轻人当然要抱抱亲亲,好一阵子亲热了。 半个时辰后,情话说的差不多了,靳宛才想起正事似的,将野猪前辈的事情告诉了敖千。 “那头猪精也跟来了?” 得知野猪跟着沈玉溪到了帝都,敖千挑眉,有些诧异地问。 靳宛点点头。 “它到帝都后,说是自己就顺着我的气味,找到了这里……” “‘说’?谁说的?”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敖千皱眉。 靳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了把野猪会说话的消息,告诉大个子啊? 于是靳宛就将这事儿补上了。 再于是,太子爷就…… 呆住。 从未看过敖千露出如此呆滞的表情,靳宛忍不住窃笑,“当初听你说野猪前辈是个猪精什么的,我还以为你会认为它会开口说话,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呢!结果……还不是一样被吓到了?” 敖千沉默地看她在一旁幸灾乐祸。 好半晌,敖千似乎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靳宛不禁担心,大个子不会被吓傻了吧? 当即推了推他,安慰道:“其实没这么可怕的啦,野猪前辈还是一样跟我们亲近,就算它真是精怪也没什么嘛!” 当初敖千还能神态自若地跟她开玩笑,如果她是精怪的话,就跟着她吃香的喝辣的呢! 只是,靳宛似乎是误会敖千的表情了。 幽幽望着靳宛,太子爷缓缓开口:“难道你忘了,当日我们初遇那头猪精,本宫是怎么教训它的吗?” 此话一出,靳宛就有些发愣。 见靳宛还不明就里的,敖千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解释:“这猪精既然已经能口出人言,说明它的修为已经到了新的层次……说不定,本宫如今已然不是它的对手,届时它若要寻当日之仇,本宫怕是得棘手了。” 闻言,靳宛这才明白敖千刚刚的表情,原来只是担心会打不过“寻仇”的野猪前辈。 顿时靳宛就露出了“爱莫能助”的眼神。 但也不忍心看心上人苦恼,靳宛便安抚地说:“大不了我跟野猪前辈求求情,让它打你的时候,下手轻一点?” 敖千:“……谢谢你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难道这种时候,她不应该是态度坚决地站在自己这一边,表示会与自己共进退? 让那头猪精下手轻一点是认真的吗? 他堂堂帝国太子,能被一头猪精打败吗? 小丫头真是永远抓不到重点! “小宛儿说的这话,真是太合本帅心意了!”就算是看在小宛儿的份儿上,本帅也会对你手下留情的,你就感谢小宛儿吧!” 不知何时,院中已经多了一头身形巨大的野猪。 而那野猪,此时正用极为人性化的得意眼神,斜睨着某太子爷。 石桌前的敖千微微一怔,接着慢悠悠地回身,神情淡然地上下扫视着野猪。 被那目光看得十分不爽,野猪发出不满的吭哧声。 见状,敖千嘴角一勾,嘲笑道:“会说话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头猪。” “喂喂喂!”靳宛连忙扑上去,捂住了他的嘴巴。 知不知道什么叫“人艰不拆”啊! 不对,用在野猪前辈这里就是“猪艰不拆”。 扭过托,果然看到野猪正对敖千怒目而视。 靳宛忙打哈哈道:“呵呵呵……野猪前辈,我家大个子的意思是,虽然你已经修炼到能口吐人言的程度了,但还是不能放松,应该继续努力,争取尽快修炼出人身!” 敖千:“???”本宫何时有过这样的意思? 这小丫头……能不能别擅自给他加戏? 无奈地想着,敖千掰开靳宛捂着自己嘴巴的手。 靳宛立即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写着:你再这样作死,我可就不管你了啊! “好了,本宫不跟它计较。”好歹这头猪精也救过小丫头,他就暂且退让一步。 野猪却是怒道:“小子!之前你趁本帅刚刚渡劫身体虚弱,可是对本帅一顿好打!今日又如此无礼,本帅非得要狠狠教训你一通不可!有胆的,就跟本帅到外面去,本帅定要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一大段的话,是野猪早早在肚子里打过腹稿了的。为了今天对敖千耍这通威风,野猪可是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 至于“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这还是它从小宛儿那里学来的! 第609章 胡说 第609章 胡说 对于猪精的挑衅,敖千高傲地回以冷笑。 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答不答应跟它打又是另一回事——敖千完全不会承认,是因为知道打不过野猪了,所以自己才不答应跟它打。 有些时候,明明是弱势的一方,但只要在气势上不输给对方,弱势的那一方看起来反而更像是强势的一方。 此时此刻,敖千就是这么特别的一个“弱势方”。 野猪气得牙痒痒,蹄子刨着地,好像下一刻就会朝敖千扑去。 好在靳宛还在现场,见到野猪前辈这个样子,立刻大声喊道:“今晚的菜单是不是还没定呢?野猪前辈,你想吃什么?如果还没想到的话,可以现在就想哦,不然可就晚了,恐怕来不及准备哦!” 话音一落,野猪那正在刨动的蹄子,猛然停住。 敖千淡淡地扫了过去,却见刚刚还一副要跟他拼命的野猪,现在居然张着大嘴露出垂涎的嘴脸。 哼,猪就是猪,成了精、会说人话,也还是一只贪吃猪。 本性不改! 顿时觉得,自己完全没必要忌惮这头猪精啊…… “昨日的烤全羊还有没有,本帅很喜欢!” 闻言,靳宛脸上的笑僵住。 良久,靳宛慢吞吞地说:“野猪前辈,虽然烤全羊很好吃,可是……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绵绵的感受?” 本来听着靳宛与野猪对话,敖千脸上是面无表情的。 结果突然间,敖千就听见了“绵绵”这个名字。 神情一动,他沉声问:“绵绵?” 记忆中,只有一头羊儿子,才叫绵绵。而那头绵羊,一开始是被小丫头以储备粮的身份买回家的,结果被他们劝着留下来当宠物养。再后来,就变成了他和小丫头的“干儿子”。 “就是绵绵啊,咱们的羊儿砸,它也来了哒!”靳宛笑眯眯地跟敖千说。 “……如此大事,你为何现在才说?” 岂料听见敖千这话,靳宛却是惊讶地看着他。 把敖千看得狐疑,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忽听靳宛责怪地道:“方才在外面与雪诺一起玩的那头绵羊,不就是咱们家绵绵吗?你明明都看到了,又怎么怪我没告诉你?” 敖千:“……” 这时野猪“桀桀”笑道:“依本帅看,这小子根本就已经把那头羊给忘记了吧?或者,他其实已经认不出绵绵了。反正对人类来说,羊长得不都是一个样儿?” 此话一出,太子爷的耳尖飘起了可疑的红色。 靳宛一看他这样子,心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当下气呼呼地问:“你当真把咱们儿砸给忘了?亏我还以为你是性格太沉稳了,所以才没有什么反应……” “别听这头猪胡说八道。”敖千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本宫是因为看到你太过欣喜,所以压根就没有发现绵绵也在那里。” 才没有把绵绵当成小丫头给酒楼准备的食材! 嗯……即便真是这么误会的,他也必须不能承认。 “真的?”靳宛目露狐疑之色。 敖千郑重点头,握住靳宛的手,目光诚恳:“宛儿,莫非你宁愿相信这头猪,也不肯信本宫?” 那神情……不但是深情款款,而且还隐藏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心痛。 靳宛顿时就为自己的猜忌感到了愧疚。 “好啦,算我冤枉你了。” “宛儿,本宫就知道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纵然世人尽皆误会本宫,你也会选择相信……” 看着眼前两人那黏糊糊的对视,野猪差点儿没有气得跳起来。 “你这小子也忒贼了!这根本就是欺负小宛儿心软善良,故意说胡话蒙骗她……” 话还没说完,就见青年刷地扭头,目光嘲讽。 仿佛是在对它说:你比本宫强又怎么样,还不是照样被本宫压制得死死的?就凭你这猪脑子,还想跟本宫斗?趁早歇了这份心。 瞬间,野猪就被自己脑补的画面给气得吭哧吭哧地叫个不停。 “人类果然是卑鄙无耻!尤其是你这小子……小宛儿,你千万不要嫁给他,这小子心机太深了,以后一定会把你吃得死死的!跟本帅走吧,本帅给你找个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野猪在一旁哗啦哗啦地说着话,靳宛却只顾着和敖千眼神交流。听到野猪最后这句话,靳宛才有了一丝反应。 只见妍丽少女姣好的面上浮起红晕,小声说:“不用麻烦前辈你了,我已经找到这天下最好的男人啦~” 却不知她的这话,简直比敖千之前的挑衅与嘲弄,更加扎心。 野猪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颓丧。 一刻钟后,被靳宛用美食安抚好的野猪,勉强保持了平静地趴在地面。 旁边,则坐着敖千与靳宛。 此刻靳宛的表情已经正经了许多。 “那日见到野猪前辈,我便问起天山脚下的困阵是怎么回事。随后前辈便告诉了我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我这些天也在烦恼着,要如何去解决这个麻烦……” 野猪“哼哼”两声,“反正天山本帅是不打算回去了,那里已经不是清静之地,留在天山于本帅的修行已然无益。” “在巴南帝国圣殿团之后,又有人去天山?”敖千即刻反问。 “嗯。”靳宛顿首,“或者应该说,是同一个人去了两次天山……因为按照野猪前辈的叙述,很明显之后到天山的,还是巴南帝国的圣使。” 据野猪讲述,巴南帝国那位在天山一役后失去消息的圣使,三个月前又带着一帮人到天山寻找天蚕。 彼时的圣使,已经确定天蚕就在天山,故而这第二次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来的。 然后他们顺利找到了天蚕。 就在圣使设法将天蚕带走时,野猪已经收到消息赶到。而圣使见到野猪,却一点儿都不担心,更不会因为野猪而退去。 在他看来,之前野猪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也一样不必害怕野猪。 可是圣使却不知道,上一次交手的时候,虽然野猪被雷劈出的伤势有所恢复,但依然处于渡劫后的虚弱期。 可经过几个月的休养,野猪不仅彻底复原,而且实力还增强了一倍之多。 第610章 玄界 第610章 玄界 相比较于野猪的实力大增,圣使却是内伤未愈——之前与敖千对战,体内留下了严重的内伤,一直没有痊愈。 此强彼弱,最后的结局当然是野猪赢了。 圣使再一次落败,他带来的那些人,压根无法对野猪造成威胁。 战败后,圣使只能不甘心地离去。 在想出办法彻底解决野猪之前,圣使也不用妄想得到天蚕了。 经此一事,有心将圣使一伙一网打尽的野猪,便在天山脚下布下了困阵,让人只能进不能出。直到野猪确认过不是目标人物,才会打开阵法让人离开。 可是自那之后,既然始终没有再遇到圣使。 渐渐的,野猪觉得这圣使的太能忍了,也不由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在等援兵…… 恰好就在野猪惊疑不定时,沈玉溪等人经过了。 听到沈玉溪与同行之人提及乌国的“达夫人”,曾经与敖千、靳宛待了一段时间的野猪,便猜测沈玉溪是不是靳宛的朋友。 想到自己之所以会惹上圣使那个大麻烦,都是因为靳宛,野猪的心里就不平衡了。 没道理那姑娘在帝都享福,自己却要在这天山应对危险啊? 反正天蚕也不是它的东西,干脆跟着这帮人,一起到帝都去找靳宛吧! 这么想着,野猪就在沈玉溪跟前现身了,还“口吐人言”,险些没把沈玉溪吓死。 ——当然,野猪的本意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不是头普通的猪,它可是会说话的猪! 不带上本帅,肯定是你们这些人类的损失! 因为带上它的话,路上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它还能将人打跑。实在打不过,它还能开口说话,把人吓跑! “……” 听完了野猪的整个故事,敖千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这头猪,心理活动貌似太活跃了一些…… 用靳宛的话说,这头野猪,它不单单是个猪精,它还是一个戏精。 “天蚕,肯定是不能被巴南帝国的圣殿弄走的。”这时,靳宛神情肃穆地说道。 敖千颔首,面色沉郁:“眼下威灵帝国正暗中用魂种,意图控制帝国的各大王国要员。而这巴南帝国,也为了天蚕而在帝国活动,两国俨然都是不将帝国皇族放在眼里。” “其实真要说起来,也只能怪你们隆凰帝国的皇族,太过‘平庸’了些。”出乎意料的是,野猪突然抛出了这样一句话。 两人将视线投了过去。 靳宛不解道:“野猪前辈,你这话是何意?” 隆凰帝国可一直都是三大帝国之首啊! 为何野猪会说隆凰帝国的皇族平庸? 靳宛困惑地看了看敖千,心里道:我倒是觉得,大个子一点儿都不平庸啊!他不但打赢了巴南帝国的圣使,而且还把威灵帝国的邪灵殿灵师杀了一个、生擒了一个,这战绩杠杠滴! 同时还偷瞟了下野猪。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就算是野猪前辈,也一样被我家大个子揍得嗷嗷叫耶…… 敖千倒是脸色寻常,眼神平静。 对于靳宛的问话,野猪吭哧吭哧了几下,慢腾腾地说:“威灵帝国有个邪灵殿,巴南帝国有个冰雪殿,可你们隆凰帝国…… “啧啧,本帅倒是听说,隆凰帝国在两千多年前也有一个圣地。只是两千多年过去了,这个传说中的圣地一直没露过面。而且,如今那另外两大帝国,似乎都已经跟玄界搭上了关系,只有你们隆凰帝国还在俗尘中打滚。” 说罢,野猪摇头晃脑,俨然是替隆凰帝国可惜得不行。 只是它那两只眼珠子里透露出来的,却是十足十的幸灾乐祸。 靳宛一时间,感到很无语。 连冰雪殿和邪灵殿都没搞清楚,就跑出了一个“玄界”,难不成这世界是要变天了? 总觉得随着眼界的扩展,靳宛见识到的东西,会越来越脱离她的认知……唉。 “关于圣地一事,”敖千突然低沉开口,靳宛不禁看向他,“这几日在商量魂种之事的间隙,本宫也寻机向父皇提了一下圣地。然而,父皇却对此表现得一无所知,甚至是对冰雪殿与邪灵殿也未有相关印象。” 闻言,靳宛也有点泄气。 她喃喃道:“照这么看来,野猪前辈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野猪前辈,玄界是什么地方?” 靳宛目光灼灼地盯着野猪。 同样的,敖千也对玄界感到好奇,难得地对野猪露出了虚心讨教的表情。 被靳宛专注看着还好,可是敖千那深邃的眼神,却让野猪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强忍住不适,野猪哼了哼道:“玄界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们最好还是别打听为好。有些东西,不到那个层面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接触它。” 本帅也是渡劫之后,才知道有玄界这个地方的…… 你们这些渣渣,不过是凡尘之人,有什么资格知道玄界的存在,哼! 虽然平时野猪对靳宛很好说话,但涉及到原则的时候,野猪却是很坚定的。 故而,靳宛也知道想从野猪嘴里,套出更多跟玄界有关的消息是不可能的了。 至少,目前是没有机会的。 而且靳宛也觉得野猪说的很对。 眼下光是商会大赛就够靳宛头疼的了,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存在,就让它继续当它的秘密吧。 靳宛不问,敖千更加不会追问。 他跟这头猪精的关系,可没有那么好…… 为了避免被一头猪嘲笑,太子爷决定矜持。 敖千相信,如果这是该自己知道的东西,那么迟早有一日他会弄清楚。 “要本帅说啊,你们现在最好是想想,要怎么将巴南帝国的人打发走。”野猪语态凉凉,适时地提醒两人。 敖千沉吟道:“想解决圣殿团的人,就得先弄清他们要天蚕的目的。此事,还是先与雪琅商量过后,再做决定不迟。” 这个想法与靳宛不谋而合。 当即靳宛就笑了。 “本来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还没将此事告诉你,我不好擅做主张。既然你也同意,那我这就让人去请雪琅过来。” 敖千的神色无比柔和,望着靳宛:“其实宛儿不必如此……无论宛儿做何决定,本宫都会鼎力支持。” 第611章 上师 雪琅被请来的时候,手上还拎着扎了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雪诺。 还没走近,院子里的靳宛和敖千,就听到雪诺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外面一字不漏地传进来。 “兄长你太坏了!我和轩哥哥玩的正开心,你干嘛要拆散我们?” 再紧接着,便是雪琅强忍暴躁的压抑声。 “小妹!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名女子,矜持懂不懂!要不是我不放心跟了回去,偷偷在一旁守着,你这会儿只怕已经扑上去抱着人家狂亲了!” 听到这里,靳宛没忍住,“噗嗤”一声破功。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雪诺才是个小姑娘,胆子却是一等一的大,竟然如此主动热情、不拘一格! 敖千神情淡然,似乎并未因门外的吵闹受到任何影响。 “人家早晚要成为轩哥哥的新娘嘛,亲亲又怎么了?”快走到门口时,靳宛又听到雪诺嘀嘀咕咕地说道。 雪琅头疼,接道:“那要是人家敖轩皇子压根不想娶你呢?” 哇,亲哥啊!这么泼冷水真的好吗? 靳宛都开始担心雪诺会受到打击了。 “所以我才更要亲亲轩哥哥呀!”雪诺理直气壮地反驳,声音都提高了不少,“这样,轩哥哥就不得不娶我了!” 顿时,门外一片静默。 靳宛心里笑成了傻子,这个雪诺,简直是个奇葩啊! 过了会儿,门被推开,一脸黑线的雪琅走在前面,一脸尴尬的敖轩走在后面。 而那个一脸雀跃的雪诺,则是喜滋滋地跟着敖轩。 ——看样子,刚刚雪琅由于太过震惊,一时不慎让雪诺逃脱了。 “咳咳……皇兄、郡主。” 敖轩率先打破了沉默,拱手问候靳宛与敖千。 靳宛挥挥手,打了招呼后对三人道:“别站着了,都坐下吧。” 然后目光扫向黑脸的雪琅,忍俊不禁道:“好了朗七,你就别与十三计较了。她还小呢,童言无忌嘛!” 话音才落,就听雪诺小声嘟囔:“我才不小了呢!我都十三啦!” 雪琅立即瞪了过去:“你别说话!我的头已经够疼了!” 雪诺马上闭上了嘴,委屈地挪向敖轩。 扯了扯敖轩的袖子,雪诺仰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轩哥哥……兄长不喜欢我了,现在他好凶……” 这一幕看得雪琅又是一阵吐血的冲动。 深呼一口气,雪琅扭头对靳宛道:“不知姑娘邀在下前来,是有何事?” 靳宛掩嘴轻咳,“那个,是有一个忙想请你帮帮……” 看现在这个情况,也不知道雪琅会不会因为敖轩迷得雪诺七荤八素的,就含怒拒绝他们的请求? 但很显然,靳宛是低估了雪琅这个巴南帝国七皇子了。 “姑娘请说。” 提到正事,雪琅即刻正色起来。 然后便听到敖千沉声说:“数月前,贵国的圣使出现在天山,似乎也是为了寻找天蚕?” 尽管不知道为何敖千会突然提到旧事,但雪琅还是如实回答。 “圣使此次前来隆凰帝国的确是为了寻找天蚕,而我和小妹,也不过是想要借机离开皇宫,出来见识见识异国风情。” “那次,因为你说的那个冰茧,我们让圣使逃走了。此后也一直未能寻到他的踪迹……”敖千慢悠悠地说着。 可听到这里,雪琅却误以为他们是突然想到当日之事,开始怀疑这是他为了帮助圣使逃走而制造的借口。 顿时,雪琅的表情就凝重多了。 “冰茧是冰雪殿的圣物,杀伤力真的极强,这并非是我的托辞……” “你别急,我们不是那个意思。”靳宛温和地打断了他急于解释的话,含笑看着他道:“其实是因为三个月前,你们的圣使又回到了天山,所以我们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圣殿为何如此执着于天蚕?” 一听不是怀疑自己,雪琅的神情便放松了许多。 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面露无奈之色。 “想必两位也知道,我在母国中的地位并不高……父皇对我是全然的漠视,导致其他人也不将我这位七皇子当回事。若不是因为小妹受到冰雪殿的重视,恐怕我在帝国之中,处境会更加凄凉。 “所以,我不可能知道圣使的意图。我之所以能陪小妹,跟着圣殿团前来隆凰帝国,不过是沾了小妹的光,并且也有人故意想让我难堪,这才推举我出来执行这个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所谓的任务,当然是指找到天蚕并带回巴南帝国。 “何以见得这是不可能的任务?”敖千忽尔沉声问。 雪琅叹气,苦笑地望着二人:“隆凰帝国数千年都没有发现天蚕的踪迹,冰雪殿却要求我们在一年之内,找到天蚕并带回帝国,这难道还不够说明它的艰难吗? “若能完成这个任务,或许我会受到冰雪殿的奖励。但,不管天蚕是不是我发现的,我也绝对占不到大功劳,顶多能从中分得一点汤汤水水。因此,其余的皇子都乐得看我的笑话。” 听着雪琅的叙述,靳宛都忍不住同情他了。 就在此时,旁听许久的雪诺,突然认真地开口了。 “我知道圣使他们为什么要找天蚕哦!” 一句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敖轩低头望着身旁的小家伙,讶异道:“琅兄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小十三怎么会知道呢?” “嘻嘻,其实是因为圣使去见殿主时,我一时好奇也跟了过去,所以偷听到了哦!”雪诺叉着小腰,得意洋洋地说。 小姑娘神态天真可爱,令敖轩那本就温和的眼神,在无意间变得更加温柔。 他温雅笑道:“那小十三便对皇兄与郡主说说吧?” “嗯!” 雪诺像是接到了重大的、光荣的任务,郑重点头。 然后告诉众人:“我听到殿主跟圣使说,天蚕是上师要的东西……好像是谁的寿辰要到了,那个上师需要准备贺礼,因此就要寻到五种蚕,做成礼物送给对方。” 即便雪诺说的有些颠三倒四,但众人仍是听懂了。 只是…… “‘上师’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奇怪称呼啊???” 第612章 弟控 近日靳宛听到的消息,是越来越离奇了。 可惜雪诺也不知道“上师”是谁,因此无法为靳宛解答。 不过,饶是如此,也足够让他们意识到,冰雪殿估计不会轻易放弃天蚕。 靳宛不由得皱起了脸,俨然苦恼到不行的模样。 “无论冰雪殿想要做什么,这里是我隆凰帝国,容不得冰雪殿予取予求。”忽听敖千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 靳宛抬眸望去,只见太子爷面容冷漠,目光寒冽。 “想来,冰雪殿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连太子都有自己的暗卫军,帝国又会没有在暗中培养强大的力量? 当初圣殿团来到隆凰帝国,唯一担心的,就是会被这部分人盯上。 “巴南帝国的圣使若不肯退去,那便永远留在此处。总之,天蚕是我隆凰帝国之物,任何人不可肖想。圣殿不肯放弃,那就由得他们,惟一战便是。” 即便知道了冰雪殿颇为神秘,敖千亦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听着敖千斩钉截铁的话语,雪琅兄妹都陷入了沉默。 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巴南帝国的人。如今听到圣殿被敖千如此……不当一回事情,心里的复杂是很难体会的。 只是比起雪琅的复杂滋味儿,雪诺这个被冰雪殿早早预定好的圣使,念头却是简单多了。 “达先生……”雪诺忽然怯生生地叫道。 敖千便将淡漠的视线投去。 雪诺捏了捏衣角,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盯着敖千,张口—— “虽然我是圣殿的人,但是我对轩哥哥一片真心,你能不能不要因为讨厌圣殿,就阻止我和轩哥哥在一起?” 霎时间,一阵冷风刮过。 绝望的雪琅,痛苦地捂住眼睛。 敖轩的脸,则是慢慢变得绯红。 靳宛与敖千,互相对视。 野猪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人类的情情爱爱,真无聊!本帅看腻了,请换个故事。 好半晌,敖千语气莫名地:“嗯……此事不必问本宫。只要阿轩喜欢,本宫不会做那等棒打鸳鸯之事。” 说出这话时,敖千的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靳宛戏谑地望着敖轩,“阿轩,你不说点儿什么吗?” 人家小姑娘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真心,你堂堂男子汉,莫非就没什么话要说? 敖轩默默想了想,最后伸出手摸了摸雪诺的羊角辫。 “乖,不要再说了,我怕你兄长晚上会偷偷潜进房里,将我暴打一顿。” 敖轩的本意是想要幽默地缓和一下气氛。 却不料,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发现雪琅整个人猛然诡异地僵住。 那个样子,简直就像…… 被人当面戳破了心思? 一瞬间,敖轩的额头滑下几滴冷汗。 他挤出一丝温和的笑:“琅兄,阿轩不擅武功,恐怕是禁不住你一顿暴打,能否换另一种方式呢?” “……轩弟真会说笑,我为何听不懂你的意思呢?”雪琅扯了扯嘴角,干笑。 靳宛扶额。 妹控,却对上了妹妹控的对象,场面一度十分惨烈…… 雪琅心里却是道:我也只是心里想想!可你上面貌似还有三位兄长,最大的那位一只手就能完虐我,所以我根本没想过真的去实施! 他是妹控,但对方的兄长也不是什么善茬…… 悲剧! 差一点引起世纪大对决的当事人雪诺,此刻一脸天真地看着两人,跃跃欲试地道:“你们在说什么?有好玩的事情一定要带上我哦!” “十三,大人说话,小孩子不可以插嘴哦。”靳宛温柔地笑,言辞恳切地叮嘱她,“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在不知不觉间,就将身边的人卷入了没有硝烟的战场中。” 我家阿轩弟弟都被你哥吓到了,所以小姑娘你还是先听话地不要出声。 靳宛自己,也是一个隐藏的弟控呢~ 这场对话结束的时候,雪琅、敖轩和雪诺,就接到了一个不能拒绝的任务。 雪琅的任务,是说服圣使与他们合作。 雪诺的任务,是镇住圣使让他别胡来。 而敖轩的任务,则是代表隆凰帝国,前去与圣使谈判。 当然,敖千和靳宛也不可能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让敖轩去冒险…… 靳宛写了一封信,信上写了威灵帝国邪灵殿配制出魂种,并且魂种威力极为可怕的消息。此外,靳宛还在信里告诉圣使,如果圣殿选择与隆凰帝国合作,乖乖退去不再觊觎天蚕,那么她会用足够的天蚕丝作为聘礼,无偿送给巴南帝国。 至于这是谁的聘礼嘛…… 呵呵,当然是敖轩给小姑娘雪诺的啦! 所以,敖轩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被皇嫂“卖”给了雪诺。 反之,要是圣殿拒绝靳宛的条件,那么他们非但得不到天蚕,而且还会遭到隆凰帝国的追杀! 即便他们能得到天蚕,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让这些天蚕在巴南帝国存活下来呢? 是故,靳宛很有信心,等圣使看到这封信后,只要他不傻,他一定知道如何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事不宜迟,将这个任务交给了三人,他们打算等雪诺雪琅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即刻启程。 这一去天山只怕最少也要一个多月,加上回来的时间,起码也要三个月了。 那个时候,靳宛和敖千肯定已经不在帝都。是以,接下来的时间里,敖轩也常常待在靳宛的领地,争取与敖千多待一段时间。 而那厢,敖墨知道这件事后,也经常抽出时间溜到领地。敖墨一来,跟屁虫敖钰自然不能落下。 结果就导致,那九帝姬突然遭到了冷落。 以前只是被隆凰帝国的太子用“闭关”的理由冷落,现在连温柔的二皇子也时常失踪,九帝姬觉得简直要气炸了。 因而,雪秋禾开始派人打听起二皇子平时都去了哪里。 渐渐的,靖凰郡主的领地,便暴露了出来。 得知敖墨是去了那个郡主的地盘,九帝姬恨得直咬银牙。 “可恶的靖凰郡主,她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将二皇子迷得团团转,连本帝姬都丢下不管了!” 当下雪秋禾就决定,一定要再去会会这个靖凰郡主!这一次,绝对要让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与她这个平民郡主的差距! 第613章 不通 第613章 不通 然而令雪秋禾没有想到的是,等她去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这一天是敖墨去靖凰郡主领地的最后一天。 因为这天过后,靖凰郡主就不在帝都了。至少要一年过后,靖凰郡主才会回来。 但此时的雪秋禾并不知道这一点。 直到雪秋禾在隆凰帝国的帝都足足等了一年,却迟迟没能见到靳宛,更别提是将心中的不满发泄出去。于是,这些积存的不满,逐渐发展为怨怼…… 后话且不提。 靳宛和敖千在帝都并没有留多久。 因为后面帝君给太子下令,要太子亲自前往帝国南边,负责解决隐藏在那个区域的灵师。 ——目前为止,四个灵师中,前往西边的狄大人被敖千斩杀;前往东边的女性灵师,也在鲁国被敖千生擒。剩下的,就只有南边临海的灵师与北边的灵师。 由于北边靠近无边大荒漠,所以这个方向的灵师就交给了镇守在边境的军队,以及那附近的王国负责。 接到了命令,敖千也不便继续逗留在帝都。刚好这个时候雪琅雪诺的身体也好得七七八八,于是几经商量,彼此都决定在同一日启程前往自己的任务地点。 靳宛与敖千,是要先往东边去鲁国。 敖轩与雪琅雪诺,是直接往西边去天山。 至于敖墨与敖钰…… 可怜的敖墨,作为二皇子,敖千担不下和不想担的担子,都交给了他。只有敖钰,在他的眼泪攻势与打滚威胁下,已经被帝君获准跟随太子同行。 也就是说,如今留在帝都的,只有二皇子敖墨了。 将两方人马都送走了,敖墨便孤苦伶仃地踏上回宫的路途。半路上,敖墨的马车,正好与九帝姬的马车擦肩而过…… 除了小阿钰,靳宛和敖千带上的还有爷爷、绵绵和野猪前辈。 之所以带上爷爷,是因为爷爷如今离不开靳宛的治疗。并且,此行在靳宛眼中,并没有多大的危险。那个邪灵殿的灵师,也不一定就在他们要去的王国嘛! 就算真有危险,也还有太子殿下在呢! 此次敖千带了东宫足足六个暗卫小队,这可是一半的暗卫军了。如此强大的武力,恐怕就是对上邪灵殿最强的那个灵师,也没什么好畏惧的。 更何况,这次野猪前辈也跟着来了~ 用敖千的话说,如今的猪精实力之强,即便是他也不一定打得过。 如此此行就有了双重保障,妥妥的能够放一百颗心! 这也是帝君肯放小阿钰跟来的原因。 虽然帝君并不知道靳宛去海边是要干什么,但发觉太子决意同行,帝君索性就把对付灵师的任务交给了他。 这样一来,太子就是公务在身,到了那里行事也就更加方便。就算不想配合靳宛这个靖凰郡主行事,可要是太子以公事为由,要求王国的王族配合呢? 当然了,能够将灵师的隐患抹除更好~ “皇嫂,我们这次去的地方,是不是很好玩?” 马车上,敖钰兴冲冲地问着话。 靳宛正拿着敖千给的帝国地图查看,研究着等他们从鲁国拿到船后,要从哪条水路前往海边。 听见敖钰的问题,靳宛也没有细想,便随意地回答:“是啊,海上有很多好吃的,到了那里我天天给阿钰做海鲜美食,一个月不带重样的。” “皇嫂,海鲜是什么?好吃吗?跟你酒楼里的那些河货是一样的吗?”敖钰连珠炮似地追问不休。 坐在对面假寐的敖千,这时掀开眼皮,淡淡地扫了眼敖钰。 “再问下去,一个月不重样的海鲜美食,就没你的份儿了。” 一听这话,敖钰立即惊惶地捂住嘴巴。 皇兄开口,基本上是不会有错的…… 耳根子总算清净了,太子爷再度合上眼皮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靳宛放下了地图,愁眉苦脸地叹气。 敖千睁眼,望去。 “皇嫂,你怎么了?”敖钰担忧地看着靳宛。 “……” 刚想这么问的敖千,发现已经有人抢先说了出来,于是憋了憋又把话咽了回去。 靳宛苦着脸抬头看敖千,“大个子,我研究了半天,发现如果走水路从鲁国到海边的王国,得绕好长的一段路,那样会不会花的时间太久了?” 让靳宛没想到的是,敖千对此仿佛早有预料。 此刻平静地告诉她:“水路是走不通的。你应该还记得,之前在鲁国,本宫对鲁班达说过,由于去年鲁国干旱,故而今年的鲁河已经干涸了。即便今年开春已经下了好几场雨,但那点雨水,压根无法让鲁河行船。” 纵然帝国已经上千年没有船匠,也没人行船。但船要在水中行驶这点常识,敖千还是有的。 连鲁国的主河都靠不上了,其它的河道更别提了。 而敖千的话,成功让靳宛呆住。 愣愣地望着敖千,靳宛无法理解为何明知如此,他却还能如此淡定? 正当靳宛疑惑的时候,忽然看见敖千翘起了唇角。 随即薄唇轻启:“你这呆样,瞧着尤为可爱。” 话音刚落,靳宛就慌张地看向靳海和敖钰。 结果…… 两人对他们谈话的内容毫无兴趣,正坐在车窗前对着外面的景色指指点点,时不时还兴奋地低语。 察觉到靳宛的目光,小阿钰立马回头看来。 还以为靳宛之所以望向这边,是因为自己突然离开,敖钰立时心虚了。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小声解释:“本来刚刚想听听皇嫂与皇兄说什么的,可是皇嫂说的那些东西太复杂了,阿钰一句话没听懂,忍不住就……” “呵呵呵,没事没事。”靳宛连忙摆手,她可巴不得刚才的话没被阿钰听见呢! 待收回视线,靳宛瞪了敖千一眼。 “在阿钰和爷爷面前,你说话可得收敛一点,教坏小孩子或者吓到老人家怎么办?” 对于靳宛的话,太子爷挑了挑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总之,他已经习惯了小丫头的“羞涩”,以及间歇性的警告。 靳宛也不欲在此事上纠缠,“说回正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你就一点儿不担心我们没办法将船带到海边?” 第614章 鲁城 第614章 鲁城 面对靳宛的忧虑,敖千的回答是:静观其变。 一开始,靳宛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船还能自己飞到海边去? 靳宛绝对不相信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所以靳宛决定,自己想办法!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 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好的办法,靳宛最后甚至都产生了把鲁班达掳去海边,让他现场造一艘轮船出来的冲动! 被盯上的鲁班达默默打了个冷噤。 “奇怪,明明近几日天气愈发明朗了,怎么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嘴里嘀咕着,鲁班达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当靳宛与敖千二人再次回到鲁国,跟上一次到鲁国恰好相隔了一个月。 由于大船还没有造好,一行人便留在鲁国静候。 同时,他们也在鲁国好好逛了一下——为了避免太子殿下等待得太无聊,所以鲁班达派出了鲁溯,让他负责带领几人到处游玩。 而在鲁溯的陪同下,靳宛等人从鲁国的都城鲁城,逛到附近的省城、县城,然后又逛回了原点:鲁城。 此时,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两个月。 当他们回来时,靳宛便听到了一个好消息:船造好了! 这个消息先是让靳宛乐得合不拢嘴,紧接着,又让靳宛愁得眉头紧皱。 原因无他,只是靳宛仍然没有想到要怎么把船,开到海边…… “别急,先去看看鲁班达他们造的船再说。” 敖千的表情依旧淡定,语气也十分冷静。 靳宛苦着脸点头,心情复杂地跟着鲁溯往鲁班达说的地点走。 靳海以及敖钰,自然是要跟去的。 这两个月,兴许是因为玩得太开心,靳海的头痛竟没有再发作过。而敖钰也在这段时间,与靳海的关系变得极其亲近,俨然已经被靳海当做自己的小爱孙了。 除了对靳海爷爷的好感度大增,敖钰现在也非常黏自己的皇嫂。只可惜皇兄占有欲强的可怕,他几乎没有机会与皇嫂靠得太近,偶尔一次求抱抱还会被皇兄给无情拍飞。 要不是敖正太天生神力,体质也不弱,估计画面就要变成家暴现场了。 也幸亏小阿钰头脑简单,想不到那么多弯弯绕绕。要换做别人,恐怕已经被敖千的暴力给激得义愤填膺,对这个皇兄也只有一个词形容:无情! 但也是因为头脑简单,所以敖钰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被拍飞,却依旧死不悔改,于是导致继续被拍飞……形成了无限的死循环。 久而久之,靳宛已经能淡定地将这,当做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趣游戏”。 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作为外人的自己,还是别去管了…… 再一次看到敖钰朝自己扑来,却被敖千眼疾手快拦下并且极其顺畅地拍飞,靳宛心里第n次如此想道。 然后对着脸上一点儿埋怨都没有的敖正太,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阿钰,今日我们要去看大船,你开心吗?” “嗯嗯!”敖钰连连点头,就差没有一条尾巴摇来给靳宛看,表示自己的心情简直好到爆~ 淡然收回手的敖千,却是霸气地一把揽过靳宛,对自家小弟皱眉道:“说过多少次了,宛儿是本宫的,其他男人不准碰!” 此话一出,敖钰开心的小脸就垮了下来。 他委屈地对着手指,瘪着嘴小声说:“阿钰、阿钰不是其他男人啊……阿钰不是皇兄的五弟么?阿钰不是皇嫂的家人么?因为太喜欢皇嫂了,所以才忍不住扑上去的嘛,可是皇兄每次都不让阿钰抱皇嫂……” “阿钰,你是个成熟的少年了,你该学会克制自己了!”敖千正色道。 靳宛翻了个白眼,挣脱敖千的手。 然后拉起敖钰,“走,我们别管你皇兄。” 说着也不管被抛弃后脸色发黑的太子爷,与敖钰、靳海,外加一头野猪一只绵羊,走向前面停下来等待多时的鲁溯。 待几人走近,鲁溯羡慕地对靳宛说:“郡主,你真厉害,能与太子殿下如此亲近。想必,太子殿下对你就像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吧?方才看到五皇子冲向你,太子殿下为了避免你受伤,二话不说就拦住了五皇子……” 站在远处观看的鲁溯,成功将这一幕,误解成了他自己脑补出的剧情。 靳宛听了,只能干笑。 “过奖、过奖……其实太子殿下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他人很好的,呵呵呵……” 鲁溯顿时做出一脸钦佩的样子。 经过这两个月的相处,他已经清楚地认到了郡主的善良与温柔。恐怕也是因为郡主性格如此好,所以,太子殿下就连对五皇子也能偶尔动动手,却舍不得伤害郡主一根手指头吧? 起初,看到太子殿下对郡主无微不至的照料,鲁溯还感到震惊且不解。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发现郡主为人如此随和,给人的感觉也极其柔软、需要呵护。再想到郡主这身份,几乎等同于几位皇子的亲人,鲁溯便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太子殿下的做法了。 于是,鲁溯成功的,将敖千与靳宛的关系“想歪”了。 好好一段郎情妾意的男女之情,硬是被鲁溯这个单纯的王子,给想象出了一个兄妹情深的戏码。 有了如此先入为主的观念,之后不管敖千对靳宛如何亲密、调戏,都顺利地被鲁溯“看”成了兄妹情深的表现。 所以每次敖千想跟靳宛秀恩爱的时候,鲁溯都不会主动避开,反而是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自然的,靳宛没法儿厚着脸皮接受敖千的小情趣,于是每次都让太子爷一个人唱独角戏。 时间一长,敖千对鲁溯越来越不满。每次好事被他搅和后,都会朝他投去冷冷的视线。 结果,鲁溯居然还不要脸地对他回以微笑! 登时敖千勃然大怒。 而这大怒,表现在敖千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就只有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冷了…… 所以说,鲁溯从来没有接收到正确的讯号。 对此丝毫不知情的敖千,发现鲁溯又在冲自己笑了,心里不由得浮现出这样的念头:这家伙,每次见到本宫在宛儿那里吃瘪都笑得十分得意,难道他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了他? 同一刻,鲁溯却是心道:或许正如郡主所说,殿下是面冷心热的人。那我如此主动示好,殿下是不是会增加对我的好感? ——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呢~ 第615章 大船 第615章 大船 鲁班达选择的放船地点,在鲁城的城郊。 时隔两个多月,靳宛没想过再度见到鲁班达的时候,他会是这么一副饱受蹂躏的模样…… 看着不修边幅、胡须满面的鲁班达,靳宛小心地措辞:“嗯……鲁国主,您这是刚被人从贼窝里救出来么?” 鲁班达朝她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靳宛当下就收了声。 “鲁国主,本宫要的船呢?”从鲁溯那里得来的不悦,敖千此刻十分不客气地发泄到鲁班达身上,这也算是子债父偿了。 鲁班达拱手,恭敬地道:“回禀殿下,船正由丞相等人运送至此地,请殿下稍待片刻。” 敖千淡淡地:“嗯,希望鲁国主没有让本宫失望。对鲁国的机关术,本宫闻名已久。若此次的事情鲁国主办不好,本宫可是会很难过的。” 难过?是让我们的日子“难过”吧? 鲁班达心里苦哈哈地想道。 “请殿下放心,此物经本王与丞相、太尉、司徒三人共同探讨、设计,经过试验完全能够满足殿下所需。” 闻言,绕是敖千镇定如斯,此刻也禁不住多出了几丝期待。 唯有靳宛,因为前世见过不少的游轮,加之眼下正烦恼要怎么将船开到海边,所以倒是没有多少期待的感觉。 在靳宛看来,船反正就那个样儿,再怎么也不可能…… “咦?那是什么?” 敖钰忽然惊疑出声。 靳宛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几辆造型各有差异的“大车”,正快速地朝他们驶来。在那大车上面,似乎……并没有一个人? “来了!”不同于靳宛等人的惊异,鲁班达却是带着喜意喊道。 来了?什么来了? 一时之间靳宛没能及时反应,满脸懵逼地看着那几辆大车。 直到大车以惊人的速度从远方靠近,最终稳稳停在他们的面前。 靳宛觉得好像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这几辆大车就过来了。 敖千审视的目光在大车上面不住打量,沉声问:“鲁国主,这是?” 鲁班达拱了拱手,“殿下请看——” 话音落下,他冲着大车喊了一声:“丞相、太尉、司徒,都出来吧!” 听见鲁班达的声音,靳宛愕然地盯着那几辆大车,好半晌才发现在那大车里面好像有人。 不等靳宛问出心中疑惑,只见那大车左侧本来无一丝缝隙的车面,忽地就裂了开来……然后慢慢变成了一扇门,被里面的人推开。 再然后,一个接一个的人从大车里面走了出来。 靳宛惊恐状:我这是眼花出现幻觉了? 旁边的敖钰兴奋地喊:“好神奇的机关车!” 机关车? 靳宛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鲁国本来就是以机关术为长…… 可没人跟我说过机关术会妖孽成这个样子啊! 简直是块宝好不! 这一瞬,靳宛心中那个将鲁班达绑走的想法,更加蠢蠢欲动了…… “鲁国主,这便是你跟本宫说的……”敖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几辆大车,才转回视线仿佛是在审视鲁班达,说出了最后两个字:“‘大船’?” 这是大船? 靳宛狐疑地盯着敖钰口中的“机关车”,“怎么看,这都像是陆地战车,跟船完全不沾边儿,你是不是弄错了?还是,我给错图纸了?” 难道我不小心把船的设计图纸,给拿成了陆地战车的设计图纸? 实在想不通的靳宛,只能猜测问题的源头出在自己身上。 孰料鲁班达却是自信一笑。 “殿下也知道,我们鲁国的人擅长制作机关。既然如此,殿下还将造船的任务交给本王,总不能是只想要本王造出一艘普通的船吧?” 听到这里,靳宛心里默默接道:抱歉,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帮忙,把图纸上的普通大船给造出来,并没有别的想法…… 顶多,是觉得鲁国机关做多了,伐木造船什么的肯定比其他人更加熟练。 “本王平日虽然比较迟钝,但是在关键时刻以及紧要大事上面,本王的脑子还是转得很灵活的。是以,本王立即猜测,殿下一定是想考验鲁国的机关术造诣! “故此,本王召集了国内几位最出色的机关术大师,即丞相——” 丞相上前一步,对敖千拱手、弯腰,礼毕。 “和太尉——” 太尉也上前一步,对众人拱手、弯腰,礼毕。 “还有司徒——” 司徒上前……一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子儿绊了一跤,险些面朝地摔了一跤。 幸好一边的太尉及时出手,捞住了司徒。 众人刚要松口气,就见刚刚拉住司徒的太尉脚一滑…… “砰!” 两人一同摔了个狗吃屎。 在他们摔倒的刹那,丞相生怕被两人连累,十分聪明果断地朝旁边跳去。 “嗷!” 鲁班达痛叫,竟是被跳跃躲避的丞相踩了一脚。 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 靳宛木然看着这一幕,表示无话可说。 敖正太怯怯地拽着皇兄的衣袖,小声说:“皇兄,鲁国的人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 “嗯,他们有病。”敖千淡淡地告诉自家小弟。 敖钰大惊,“什么病?” 敖千冷漠脸:“蠢病。” “这一帮子人都有么?连鲁国主也有?”敖钰困惑地看着眼前那些手忙脚乱的人。 “鲁国主病得最严重。会传染,阿钰别……”刚想说“别靠近”,敖千猛然住了口,目光盯着自家小弟,眼神一言难尽。 被敖千紧盯的敖钰,见皇兄忽然不说话了,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傻乎乎地唤了一声:“皇兄?” 回过神来,敖千揉了揉小阿钰的头。 长叹一声:“没事,为兄只是想到,有时候蠢也是一种幸福。阿钰,你不要担心,不论你是何样,都会有几个兄长护着。不久之后,你还会多一个嫂嫂疼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子爷眼神无比温柔地,望向不远处那个一脸木然的少女。 “皇兄是在说皇嫂么?”敖钰疑惑道。 见敖千“嗯”了声,他便挠着脑袋,自言自语:“可是……皇嫂的话,她现在就很疼阿钰啦!为什么皇兄说要等到不久后?” 闻言,敖千轻轻地笑了笑。 薄唇呢喃:“那是因为,要到不久后,你这声‘皇嫂’才能算是名副其实、正大光明呐……” 第616章 奇才 第616章 奇才 鲁班达交出的“作品”,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它都不能算是“一艘船”。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鲁班达及三位鲁国的“机关术大师”,总算是在太子爷面前站好,而彼时的靳宛已经心生绝望:完蛋了,早知道鲁国的这帮技术宅如此不靠谱,我就不应该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 我要的是船,你特么给我几辆奇形怪状的陆地战车是搞哪样? 陆地战车特么会游泳吗? ——呵! 游泳是不可能游泳的,陆地战车这辈子都不可能游泳!毕竟连我都不会游泳!它不可能比我手脚灵活!关键是,陆地战车它本身也没有手手脚脚…… 还是说,它能潜水? 靳宛怀疑地打量着那几辆战车。 “让殿下见笑了……”鲁班达抹着汗水告罪,也知道自己这帮人耽误了不少时间,立即转身指着几辆大车。 介绍道:“这几辆就是我们造出的船,它的内部保证了极大的舒适度,安全系数也是极高,能够充分满足殿下的两个要求。当然,从某种程度上,它的速度也是很快的,只是或许跟殿下需要的速度有些许出入……” “鲁国主,虽然不想打断你,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我们要的是船——真正的船,能够在水里行驶的船。” 靳宛忍住胸口的憋闷之气,竭力用平静的语气说。 “可是你们拿出的这几辆机关车,无论从哪一个方面看,它们都不像是可以走水路的船。莫非,你们是对船有什么误解么?” 靳宛目光灼灼地望着几人。 然而听到靳宛的问题,鲁国的几位大师却是笑了。 见状,靳宛立即神情一凛。 难道,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郡主,这几辆确实是机关车,也确实不能在水里行驶,所以它们根本还不能说是‘船’。”鲁班达呵呵笑着解释。 靳宛狐疑地:“那鲁国主方才……” “呵呵……本王的意思是,这几辆机关战车在陆地上是‘车’,可若想走水路,则需要将——” 鲁班达大手一挥,丞相等人带来的鲁国士兵,便整齐划一地行动起来。 每辆战车都各自钻进去两个人,操纵着几辆战车缓缓靠近。 随后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了什么,靳宛就看到了无比震撼的一幕—— 只见那几辆战车挨近后,竟然神奇地“无缝连接”,直到最后…… 诡异地变成了靳宛设计图上的那艘大轮船! “我!滴!个!娘!”靳宛震惊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头脑一片空白地说:“鲁国主,你们这是……要上天啊!” 什么叫鬼斧神工、神乎其技? 这特么就是啊! 原来它们不是陆地战车,而是变形船啊! 靳宛感动得无以复加,几乎要热泪盈眶。 鲁班达咧嘴羞涩一笑,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地看着靳宛:“郡主,你没事吧?” 靳宛摆摆手,哽咽地道:“头一次见识到你们鲁国机关术的威力,情绪一时没刹住,失礼了。” 说完抹了抹眼睛,扭头诚恳地望着鲁班达。 “鲁国主,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海边走走?要不要加入我们的队伍?” 为了引诱鲁班达,靳宛指了指敖千:“我们队伍里有尊贵的太子爷——” 指了指敖钰:“有乖巧的小皇子——” 再指了指绵绵:“也有萌萌的宠物羊——” 手指转到了野猪前辈。 野猪莫名有种光荣感,默默昂起了猪脑袋。 却见那根手指在面对它的方向顿了顿,然后…… 转了回去指着靳宛自己:“以及我这个厨艺精湛的郡主~鲁国主,你心动了吗?如果加入的话,我保证你不会吃亏的哦!” 野猪:“……” 岂有此理!英明神武、武功高强、强者无敌的本帅呢!连绵绵都有介绍,你居然偏偏将本帅跳过了,简直不能忍! 野猪气得很想咆哮。 但是靳宛说过,想要跟着他们,有外人的时候就得收敛,不能暴露它猪精的气势! 就算生气,也得等外人走光了,才能发作…… “呵呵……郡主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可是本王确实不太想……” “哎呀鲁国主,说实话,世界这么大,你就不想出去看看吗?想想人这一辈子足足几十年的生命,你却囿于一地,就不曾有过见见其它美景的念头?” 如此能人,靳宛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必须要劝服鲁班达~ 因着这样的想法,靳宛竟直接当着鲁国大臣和王子的面,不遗余力地想拐走他们的国主! 鲁班达乃一介技术深宅,何时受到过如此热情、亲切的待遇,顿时心里就涌起了一股热流。 心情激荡之下,鲁班达脱口而出道:“本王嘴笨,只怕跟着殿下,会给殿下招来麻烦。” 闻言,靳宛的两只眼睛立马一动不动地盯着敖千。 嘴上富有深意地道:“殿下,若是鲁国主跟随我们一起,你会介意他的不善言辞吗?” 快说不介意!我们要的是他的技术,又不是要他去当交际花!嘴笨的人才能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地做事! 好在敖千也没让靳宛失望。 微微颔首,太子爷眉眼一弯,努力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更和善一点,免得破坏了小丫头的大计。 接着缓和语气,对鲁班达道:“鲁国主无需妄自菲薄,旁人看不到你的优点,那是因为他们有眼无珠。 “而本宫,却恰好是慧眼识珠之人。经此一事,更加坚定地认为,鲁国主乃机关术一途上不世出的奇才,故而有心邀请鲁国主同行。” 从两个多月前在鲁国见到太子爷起,这位殿下就是一副冷冰冰、威势逼人的模样,每次在他面前,鲁班达都感觉自己像一只鹌鹑似地,只想瑟瑟发抖。 可是此时此刻,殿下非但对他露出了和颜悦色的表情,而且还夸赞他是“不世出的奇才”! 啊!突然觉得世界好美,仿佛自己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 “鲁国主,你意下如何?” 被敖千几句话这么一捧,鲁班达人就飘了,脸上“嘿嘿嘿”地傻笑着。 直到又听见敖千的声音,他才缓了缓神。 不好意思地挠头,鲁班达憨笑道:“那……本王先交代好国中之事,即可随殿下出行。” 第617章 古国 第617章 古国 成功拐了一个牛到不行的技术宅,靳宛心里简直美滋滋。 这艘陆海两用的“船”,据鲁班达所说,在陆上的速度大概比在海上的速度快一倍。所以当时介绍的时候,他才会说“某种程度上,它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人惊喜! 连敖千都对鲁国造出的船感到满意,几乎挑不出什么差错。 也因此,临走前,太子爷十分痛快地赏了鲁国一大堆东西。其中,还有靳宛友情赞助的桑蚕丝绸,以及香醋、烧酒,这让鲁班达老怀欣慰,走得更加心甘情愿。 原本从鲁国到海边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但因为有了鲁国造的海陆两用、能够拆分为战车的“船”,他们花费的时间就缩短了一半。 时间一长,甚至是野猪也喜欢上了这些机关车。原因是机关车内部空间极大,且承重力强,就算是它也能乘车行路。 如此待遇,便跟几个人类一样了! 这让野猪渐渐忘记,那日在鲁城城郊,被靳宛忽视的心痛…… 隆凰帝国的整个南边,临海的王国不止一个。但除了古国之外,其它王国靠近海边的区域都是天险之地,根本无法从那些地方进入海域。 唯有古国,与海域接壤之处平坦、宽阔,海浪平缓,极其适合出海航行。 也唯有古国,百姓才会造木筏,偶尔出海。 只是大多时候,出海都是被古国勒令禁止的。因为据说,曾经有一次十几个人在同一天出海,却不幸遇到飓风,结果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自那以后,古国就限定了出海的日期,并且一直将出海视为“危险行为”。一年之中,春季与秋季是能出海的日期,夏季与冬季都实行了海禁。 刚开始禁海,古国的百姓对出海还算比较热衷。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遭遇了海难,加上海里的东西除了珍珠、珊瑚,其它的东西都不怎么值钱,因此大家也渐渐歇了心。 久而久之,古国的百姓都习惯了这个禁海期。 只有在春季和秋季,一些胆大不怕死的人,才会冒着风险去海里找珍珠和珊瑚。但是,如此珍贵之物,普通人基本无缘。就算是国主派出的海寻队,收获也并不怎么丰富。 但仅凭此,古国就已经能够在高等王国中站稳脚跟,甚至是占据高等王国中高层次的地位。 毕竟物以稀为贵,古国拿得出的珍珠珊瑚不多,但每年起码也能攒下那么一些。所以朝会之上,古国的贡品几乎都能让帝君满意,从而赏赐颇丰。 这一次的朝会,古国依旧是得到了帝君丰厚的赏赐。只是因为有几个中等乃至低等王国“不走寻常路”,拿出的贡品也足够稀奇,这才被它们彻底抢走了风头,显得古国一点儿都不出彩。 最起码,靳宛对古国的印象就不深。 要不是敖千特地讲了古国的一些情况,估计靳宛还想不起来这个王国。 此时已是他们进入古国境内的第二天,距离海边还有几日的路程。 而根据敖千的介绍,古国的都城恰好就在海边。加之如今又是海禁期,靳宛想要找人出海捕渔,则必须与古国的国主打交道。 对此,靳宛也没有意见。 其实就算没有海禁期,靳宛到了古国后,照样不可能立即行动。 于是靳宛拍板道:“先在这个县城休整一下吧,奔波了一个月,大家也都累了。” 尤其是可怜的绵绵,这头羊它居然晕车! 真是没有享福的命啊…… “嗯,吩咐下去,让他们今日到城外寻地扎营罢。” 以往出行,但凡是需要在某个地方待两天以上,太子爷都是能包宅子就包宅子,绝对不会去客栈跟闲杂人等挤。而且这样一来,身边跟着的那些暗卫,也就有地方安置了。 但眼下,尽管暗卫小队已经分作三批——第一批在前面开路,先他们一个月动身。第二批与第三批倒是跟他们一起出发的,可惜第三批没有战车,因此落后了他们一大截路程——但是由于机关车的存在,跟随他们的暗卫只能在城外扎营,顺便看守机关车。 至于敖千等人,则是进城找地方住。 可几个暗卫到处转了一圈,也没发现空宅子,是故唯有委屈下太子爷住客栈了。 本以为太子殿下会不悦,不料听到暗卫的禀告,敖千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寻间人少的客栈,先住两日再说。” 他是不耐烦遇上麻烦,故而才尽量避免住客栈,又不是金贵得睡不了客栈的床,何必为了这么件小事一脸战战兢兢的? 猪精体型巨大也太过打眼儿,所以被留在了城外,与那些扎营的暗卫作伴。 见绵绵被带进了城,野猪又气又恼,发誓一定要更加勤快,争取早日达到能够改变身形的地步——即便只是变得稍微小一点儿,那也行啊! 靳宛倒是有心叫它别再吃那么多了,否则只会越长越胖……然而转念一想,做人不能打击猪的上进心,干脆就放弃了。 何况这还是头不同凡响的猪。 在暗卫忙于寻找能让太子爷满意的客栈时,靳宛等人却是走向一家酒楼。 只是还没能走近,一行人就被酒楼的伙计拦下了。 “这位姑娘,我们这里是吃饭的地方,不负责招待绵羊。” 那伙计眼睛盯着绵绵,眼中闪着困惑的光芒,似乎想不通这帮人为何要带着一只绵羊。 看起来,也不像是缺钱要卖羊的人啊? “那你们遇到驾马的客人怎么办,难道也不让人进门?”靳宛挑眉反问。 伙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姑娘说笑了,绵羊岂能与马相比?酒楼有马槽喂马,可没有准备羊槽……再说了,也没人会赶着绵羊进酒楼吃饭啊!” “废什么话!绵绵比一百匹马还要金贵,再为此事啰嗦耽误了我家主子用膳,这罪你一个小小的伙计可担不起。”左笙沉声喝道。 被左笙这么一训,伙计忍不住再度打量起几人装扮,心知几人恐怕是大有来头。 顿时,伙计就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靳宛也没生气,只说:“你若做不了主,叫你家掌柜出来,他总是能做主的。” 第618章 异常 这伙计并非有意刁难,这点靳宛还是看得出来的。 看着他就像是个新手,刚刚拦下靳宛他们时,就已经有点不自在了。后来又被左笙“凶”了一下,伙计更加胆怯,恐怕若不是实在不想丢了这份活计,他八成已经被左笙吓跑了。 如今看到靳宛好声好气地对自己说话,面上登时浮起了一抹感动。 “姑娘稍等,小的这就去请教掌柜的。” “有劳。”靳宛浅浅地笑。 瞧见靳宛的笑容,伙计的脸好像红了一点儿,他立刻慌里慌张地转身跑进了酒楼。 那伙计一走,鲁班达便道:“实在不行,咱们换家酒楼吧?本王瞧那小哥也挺为难的。” “鲁国主真是心善呢。”靳宛含笑说,手一下一下抚着绵绵,“放心吧,我不会难为他的,只是想让他进去问问,也好弄清楚这个规矩是这家酒楼独有的,还是这城里的酒楼都是如此。” “来了。”敖千的声音响起。 靳宛望向酒楼。 一个高高瘦瘦、穿着深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快步朝几人走了过来。 而刚才那名伙计,如今正跟在中年男子后面,垂着头看起来十分沮丧。 还未走近,几人就听见了中年男人的道歉声:“对不住、对不住!店里新来的伙计不懂事,怠慢了几位贵客。这只绵羊是这位姑娘的爱宠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那中年男人的眼睛停留在靳宛身上。 靳宛弯了弯唇,“掌柜的好眼光呢。” 然后目光移到他后面的伙计身上,“小哥,你这是?” 伙计抬头委屈地看了靳宛一眼,抿着唇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不料却被中年男人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那力道不大,只是几人却看得微微皱眉。 中年掌柜低声训斥:“你又不是哑巴,客人问话你摇什么头?要不是城里机灵的小伙子都走了,我还真不想请你这个憨货。” “掌柜的,你们酒楼到底还招不招待客人?”敖钰生气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靳宛循声看去,只见敖正太横眉竖眼,一副“我很不高兴”的样子。 中年掌柜的这才放过那名伙计,对着几人点头哈腰地笑道:“要的要的,几位贵客快里边儿请!本店的招牌菜可是出了名的好吃,诸位快快进去吧……” 待转头面向那名伙计,立即变成了另一副面孔。 “别愣着了,快将贵客的爱宠带去后院好好伺候。” 伙计木讷地点了点头,“哦。” 说着就上前,想要去牵绵羊的缰绳,结果发现那只绵羊身上根本没有绳子。 这时靳宛冲他笑笑:“你给我带路吧,绵绵现在不舒服,我要亲自安顿好它才放心。” “阿钰也去!”敖钰马上举起手表态。 靳海的目光凝在绵绵身上,认真地说:“绵绵不舒服,我也吃不下饭,还是先跟小宛一块儿去瞧瞧。” “呃……”鲁班达发现大家几乎都决定要跟靳宛一起走了,看看太子殿下,犹豫着开口:“要不,本……咳咳,我也跟去?” 大家的视线集中在敖千那里,而敖千则是看了中年掌柜一眼。 就这么一个眼神,中年掌柜居然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当下就干笑着说:“几位果然是关心爱宠,那好吧,我们就先去后院。” 后院是安置马匹的地方。 一行人转到后院,靳宛到处看了看,最后给绵绵挑了个比较干净的位置。 而后不好意思地对掌柜说:“可不可以给我找些干草来?” “是要给绵羊吃的?”掌柜的脸上一直带着热情的笑。 靳宛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掌柜的以为自己猜对了,立即让后院负责照管马匹的伙计,去草料房搬了一些干草过来。 然后靳宛从伙计手上接过干草,也不嫌脏,直接走到了围栏里面。 “哎姑娘,您这是干什么?”掌柜的看得讶异,不由得问出声来。 靳宛没说话,只是将干草铺在地上,弄出了一个舒舒服服、干干净净的“床”。 做完这些,靳宛走了出来,叫了一声“绵绵”。 绵羊走了过去,虚弱地“咩”。 “好孩子,就在这儿乖乖的睡一会儿,待会儿娘亲就回来找你,知道吗?” “咩~” 绵绵蹭蹭靳宛的手。 “行了,知道你难受,进去吧。” 靳宛推开围栏的门,绵羊便听话地走了进去,而后顺从地躺在了少女铺好的干草床上。 将一人一羊互动的过程由头看到尾,后院的两名伙计以及酒楼掌柜,全都是呆滞地瞪大眼睛。 好半天,三人都没能回过神来。 见靳宛已与绵绵告了别,敖千望向中年掌柜,发现对方已经彻底傻住。 轻轻蹙眉,他淡淡地说:“掌柜的,现在可以带我们去用膳了。” “啊?”听到有人叫自己,掌柜的才清醒过来,“什么……哦!对,瞧我,都看糊涂了……” 转过身去,中年掌柜还有些发愣地道:“贵客随我来,这边走。” 心神则已经被那头绵羊给勾走了。 娘啊,从来没见过这么有灵性的羊,刚刚真不是他眼花了? 又不是马,咋能这么听话、这么懂事? 世间之大,果然是无奇不有…… 想到此,中年掌柜在心里暗叹:神羊啊! 绵绵灵性十足,所以一般靳宛等人与它说话时,它都能给予一定的回应。故而刚刚靳宛也是习惯性地与绵绵交流,更不认为自己与绵绵的互动,有什么特别的。 只是,这在靳宛看来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却给酒楼的掌柜与那两名伙计,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在掌柜的带领下,一行人没多久就上了酒楼二楼,在一个靠窗的雅座坐下。 或许是因为几人的衣着打扮看着十分贵气,又或许是因为之前几人在酒楼外被新来的伙计“得罪”,所以中年掌柜全程亲自陪同、招待,态度热情,服务也周到。 给贵客推荐了几道菜,然后听贵客点好了菜,中年掌柜以为自己的任务也该结束了。 然而没等他离开,就听到之前在后院开口的冷淡青年,忽然问道:“方才进来前,掌柜的说城中青年都走了,是什么意思?” 第619章 海禁 靳宛也没忘记他们此行出来,并不真的是单纯来“玩”。 即便不是为了完成帝君的任务,但得知灵师很可能就在这一带,他们也要时刻留意路途中的任何异常现象。 只是前面一路走来很顺畅,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或者奇怪的事情,因此对于灵师的所在,他们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而刚刚中年掌柜随口的一句话,明显就让敖千上了心。此时见他问起,靳宛便凝神,等着中年掌柜的解释。 然而中年掌柜接下来的话,却让靳宛感到有些失望。 他愣了愣,好像没有想到客人会对这个感兴趣,但还是直言相告:“这个啊,其实没什么的。因为再过一个月海禁就解除了,所以到时候主上会派出海寻队,搜寻珍贵的珍珠以及珊瑚。 “但在那之前,须得从国内挑选出海的好手前去训练,这样才能保证海寻队的质量。因此每年都会有大量的青年被挑中,直接带往都城接受训练。” 这么说来,倒也算不上是“异常”了。 靳宛失望地想着。 敖千仿佛陷入了沉思,一时并未说话。 “就算是这样,应该也用不着整座城的青年都带走啊?你们国主组建的海寻队到底多大啊,还是说所有的海寻队成员,都是从你们这座城里挑的?” 鲁班达不太明白“海寻队”是干嘛的,他就是单纯觉得这个国主的做法有点奇怪,不懂对方为什么要把整座城的青年都带走。 “又不是拉壮丁去打仗,人多有什么用,难道你们城里的男人,个个都是所谓的‘出海好手’吗?”困惑地挠挠头,鲁班达继续嘟嘟囔囔地说道。 而靳宛不禁与敖千交换了一个眼神。 有时候,越是单纯的人,反而越能看到问题的核心…… 那中年掌柜显然是被鲁班达说得一怔。 迟疑片刻,他笑道:“这位大人说的,倒也有道理。不过,就算是整座城的青年都被挑走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毕竟被带去都城后,所有人都必须再接受考验,通过考验的人才能加入海寻队呢!” “海寻队每年都要收人?”靳宛感到不解,“这样不会人太多吗?” 闻言,那中年掌柜脸上的谄媚与讨好尽皆不见,露出了一个苦笑。 “姑娘,看你们这样子,应该是第一次到我们古国来吧?” 靳宛含笑点头。 “那就难怪姑娘对古国中的事不了解。” 中年掌柜思索半晌,才细细解说起来。 “出海的危险系数很高的,所以即使每年主上都会吸纳新人加入海寻队,却也仍然会出现人数不够的情况。这是因为,每一趟出海,都会有不小的伤亡率,等出海期结束,海寻队的队员也就剩不了多少。 “因此,每一年海寻队都会进行两次选拔。至于选拔的人数多少,就得看上一次出海期海寻队的伤亡数如何。此外,一旦被选中,是无法拒绝加入海寻队的。” 靳宛听得入神,此时忍不住质疑:“明知加入海寻队有极高的风险死亡,却还不许人拒绝,你们不会觉得这太霸道了么?” 涉及自身安危,在靳宛看来,普通人应该都会憎恨这种没有自主选择权的方式。 然而中年掌柜的想法,明显跟靳宛的不同,他不以为然地道:“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只要能够被选中,成为海寻队的一员,那就是光荣的,不会有人不愿意的。” 既然没有人想拒绝,那么就谈不上霸道与否了。 靳宛听得吃惊,对于这些人的观念,还真是有些……不能理解呢。 在靳宛看来,人生最重要的就是“自由”。 诚然,这里的人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意识。 “几位客官要是没事了,我就先下去了?” 见没人再问问题了,中年掌柜便笑眯眯地说道。 望了眼皱眉苦思的靳宛,敖千取出一块金锭,放在桌上。 随即对那中年掌柜微颔首:“嗯,你下去罢,这是给你的赏银。” 一出手就是五十两金! 中年掌柜眼睛都直了,这真的是“贵”客啊!出手太阔绰了! 于是靳宛一回神,就看见中年掌柜小心翼翼,捧着那块五十两金锭退了出去。 “哇!问他几个问题,就花了五十两金子啊?”靳宛咋舌不已,“这问题问得也太昂贵了,我都有点儿心疼了。” “阿钰都没有五十两金……”这时候,敖正太委屈巴巴地看着敖千,眼神中透着希冀。 只可惜,对于他的恳求,太子爷完全不给面子。 “你就别想了。”敖千十分冷静地说。 敖钰一时没忍住,嘴巴一瘪就要哭。 靳宛连忙打圆场。 “小阿钰别急啊,五十两金而已,姐姐我有的是!只是,殿下也担心你手里有了钱,会跟十天前那样乱买吃食,把自己的肚子都给吃坏了。” 那可真是一场大灾难,当时敖钰因为吃了太多不该吃的东西,倒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的。 虽然郎中说他只是吃坏了肚子,但是敖千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脸色始终阴沉得要命,周身的气压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事后靳宛问起,才知道原来是小时候敖钰中毒,给敖千留下的阴影太深了。 所以那天敖千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等敖钰好了,他身上值钱的东西,就都被敖千给没收了。想吃什么,都必须提前跟他或者靳宛申请,想买什么也必须找他们拿钱。 就算是靳海和鲁班达,也不敢再私下给敖钰塞钱、塞东西了…… 此刻靳宛再提起旧事,敖千的面色立即沉了下去。 见状,敖钰瞬时噤声,硬生生地把委屈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这可把靳宛看得心疼死了。 但没办法,敖钰这孩子,别看他外表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也有那么高的个儿了,但他心理年龄只有几岁,十分缺乏自制力。 不看紧一点的话,敖正太很有可能会把自己作死。 最后为了安抚敖钰,靳宛凑到他身旁,偷偷地说:“阿钰莫伤心,晚上我给你一大堆的金锭,让你抱着金锭睡觉——虽然不能将它们花出去,但咱们看一看、摸一摸,过过干瘾总还成的。” 第620章 偷羊 敖钰这个“小孩儿”哄起来一点儿不难。 尽管只是答应让他抱着金锭睡,他也十分满足,一转眼功夫就又兴高采烈的了。 难得的,敖千没有说什么不许靳宛到别的男人房间这种话,可见太子爷心里对小阿钰还是很疼爱的。 点好的菜肴一道接一道上来,菜色看着的确不错,让人食指大动。 敖轩本就肚饿,这会儿见到美食,他也坐不住了,眼睛盯着桌上的菜连动都不动。 尽管很想吃,可是皇兄和皇嫂都没说可以动筷,可怜的阿钰不敢擅自开动…… 皇家规矩多,可这暂时跟靳宛还没什么关系。和敖千在一起那么久,他可从来没对靳宛提过在餐桌上还得讲究这些,因此靳宛态度随意得很。 夹的第一筷子就是给靳海,然后是敖钰,最后是敖千。 分的很均匀,可是敖千始终觉得,自己的地位越来越低了…… 没人给鲁班达夹菜,他只有自力更生。偏偏和太子殿下同桌,鲁国主老是放不开,所以每顿饭结束后都得额外找吃的加餐。 吃到一半,靳宛伸出一半的筷子忽然一顿。 众人即刻望了过去。 靳海不解地问:“小宛,你怎么啦?” 与此同时,靳宛脑海中的长安君正在说话:“有人想打绵绵的主意……” 靳宛猛地扔了筷子,冲到可以看见后院的窗子,把正在那里用膳的客人吓了一跳。 “哎哟!你这姑娘是干什么的,无缘无故干嘛冲过来,把我撞伤了你赔得起吗……” 彼时敖千已经跟了过来,闻言一个冷眼扫去,那男人立时噤声。 “住手!敢动我家绵绵,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骤然一声暴躁的厉喝,那声音大得整座酒楼的人都能听见。一个离得近的客人,本来正在喝茶,立马就吓得“噗”一声喷了出来。 正正好,茶水喷到了对面那位妆容精致的妇人脸上。 当下方那个想用麻袋将绵羊偷走的壮汉,因这喊声下意识看过去的时候,十分愕然地看见一道黑色身影从二楼的窗子跃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跃到了自己面前。 再接着,壮汉只觉着胸口一痛,人已经飞在了半空中—— “嘭!” 壮汉砸倒了围栏,惊得马匹唏律律地叫,前蹄高扬,眼看就要踩中他的脑袋。 “!!!” 强烈的求生欲爆发,脑子还处于发蒙状态的壮汉,凭借本能翻滚到一旁,躲过了那能将他置于死地的马蹄践踏。 那厢壮汉忙着玩“绝地求生”的游戏,这厢靳宛急得跟在敖千后面,冲动地扒上窗台准备一跃而下。 “别别别!” 靳海和敖钰吓得异口同声地喊,同时拔腿狂奔过来,赶在最后关头抱住了靳宛。 被拦住的靳宛,失去了表演跳楼的机会,也让底下那个刚刚解决完“羊贩子”,不经意抬头从而看到这一幕的敖千,得救似地放下骤然提起的心。 ——这丫头,简直是要吓死他才甘心! 一刻钟后。 中年掌柜收拾完靳宛弄出的烂摊子,而那个试图偷羊的羊贩子,则是被带到了柴房,正由愤怒的靳宛亲自“审问”。 等中年掌柜赶去时,甚至听见了柴房里传出的声声哀叫。 “哎哟、哎哟!别拔了,我的胡子都要被拔光了……嘶!能不能轻点儿!” 紧接着,就是少女悲愤的怒吼声:“你还有脸叫!你竟敢套我家绵绵麻袋,我拔光你胡子已经是很仁慈的了!快说,你为什么要偷绵绵,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是谁派你来的?” “真没别人了!我就是瞅着那羊又肥又壮,所以想把它偷走拿去卖钱,真没别的了,姑奶奶,您就饶了我吧,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盯上您家的羊……” 壮汉一个劲儿地哀求,声音之悲痛、语气之凄凉,仿佛正在遭受无比残酷的酷刑,连他听了都忍不住打冷颤。 “骗人,如果没有人指使,你怎么会这么巧来偷我家绵绵?后院里那么多又高又大的马你不偷,偏偏要偷我的羊儿子,除了别有目的根本不可能有第二个原因。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拔完你的胡子,你还有腿毛……” “姑奶奶哎!您信了我吧!那马都是拿来代步的牲口,一般人谁会拿去卖肉啊?再说了,别的马也没你这头羊肥实,一看就知道肉质极品……哎哟!兄弟,能别拔了不,都是男人,手下留情啊!” 掌柜推开柴房的门,一眼就看到那个偷羊的贼,被捆得严严实实地跪在地上。 而在偷羊贼跟前,半蹲着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 此时,两名黑衣男人手上各拿了一把拔猪毛的小钳子,面无表情地拔着偷羊贼下巴那茂密的胡须。 在这三人对面,是一脸义愤难填、双手叉腰的少女。 少女肩上搭了一只男人的手,那个寡言的冷淡青年就站在她身后,眼睛里透着无奈地看着发飙的姑娘。 听见开门的动静,柴房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掌柜连忙对着少女和青年赔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酒楼的客人都闹起来了,所以我多花了点儿时间,没来晚吧?” 本来想着不就是偷只羊嘛!就算那是小姑娘的爱宠,但眼下不也没偷成?应该算不上是什么大问题的。 结果在外面的时候,就听到了小姑娘怒意升腾的话语,顿时就让他心底发虚。 再怎么说,这事儿也是发生在他的酒楼,只怕这个责任他逃脱不掉。可他等了一刻钟才“姗姗来迟”,不晓得那小姑娘会不会迁怒到他身上? 想到这里,酒楼掌柜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旋即庆幸:还好、还好,平日胡子刮得勤快,这会儿没啥胡须让人拔。 刚想松懈,忽地又看见偷羊贼被撸起来的裤腿,想起来刚才小姑娘威胁要拔腿毛—— 立马又觉得两腿打战。 “你想什么呢掌柜的?” 靳宛无语地看着那个自打进来后,脸上表情变幻不停,跟个五彩调色盘似的中年掌柜。 好在对方没有完全失神,这一叫,也顺利把他叫醒了。 第621章 嫌犯 “啊?姑娘在跟我说话?”中年掌柜连忙又摆出笑脸。 靳宛柳眉一竖:“当然是叫你了。掌柜的,你们酒楼有小偷,差点儿把我家绵绵偷走了,对这事儿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这、这个,姑娘,这事儿我是一点儿不知情……”话没说完,那青年甩了一个冰棱子般的眼刀过来,掌柜立刻就紧张得不行,机智地改口:“不过这件事,我一定会彻查到底!另外,两位但凡有需要,我绝对会配合你们!” “那好。”靳宛伸手一指偷羊贼,扬高下巴道:“你把酒楼里的伙计都叫来,看看有没有谁认识这家伙。既然他能出现在你们酒楼,还能进入后院,就说明他要么是有熟人在酒楼,要么就是酒楼的客人。 “不管是哪一种,一定会有伙计认识他的。等我查到这家伙的身份了,自然就知道他为什么要偷我家绵绵了。” 酒楼掌柜抹了抹一把汗,干笑地说:“这倒是不难。只是姑娘,你确定不是你自己想太多吗?我觉着这偷羊贼说的理由挺充分的,说实话,你的爱宠瞧着确实挺有卖相……” 发觉靳宛又有发怒的趋势,酒楼掌柜急忙住嘴,扭身跑出柴房。 “我这就去将酒楼的伙计叫来,姑娘稍等!” 跑出了一段距离,酒楼掌柜的声音才传了进来。 等到人走远了,靳宛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翘着二郎腿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望着偷羊贼。 那偷羊贼被靳宛看得浑身发毛,苦着一张脸,无比憋屈地说:“姑娘,就为了一头羊,你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的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偷的是人呢……” “少废话,你不把你的意图交代清楚,今儿我就让你变成两腿光洁溜溜的娘炮儿。”靳宛冷笑一声,冲两个暗卫扬了扬下巴:“继续!” 一时间,柴房里再度传出了男人的哀嚎声。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靳宛的脑海里,长安君正与靳宛交流着意见。 “这家酒楼很不对劲儿,从上到下、由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古怪。” “是不是跟灵师有关?” 长安君沉吟:“不清楚,因为现在事情跟你的牵扯不大,所以无法感应到更多。” “那之前你没有发现异常,突然间却有了这样的感觉,莫非是因为绵绵被人盯上?”靳宛暗暗猜测着。 “约莫如此。绵绵算是与你联系较紧密的存在之一,与它有关的事情,便间接涉及到了你。”长安君冷静地分析着,“也因此,刚刚绵绵遭人下药迷晕,险些被这人带走的时候,我就感知到了。同样的,从那一刻起,我才察觉到这家酒楼有些诡异。” 系统是与靳宛绑定在一起的,所以只有跟靳宛相关的事情,长安君方才能够有所感应。 若是与靳宛无关或者相关程度不深,长安君便会毫无感应或者感应不深。 是故,一些突发的意外事件,若不是提前有预谋,就连长安君也不可能事先预知。除非是有人针对靳宛设了局,或者预谋要对靳宛不利,长安君方能感知到一丝危机,提前为靳宛预警。 显然,今日酒楼之事,便属于事先无预谋、突然发生的意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那酒楼掌柜怎么应付我吧。”尽管事有蹊跷,靳宛依旧可以静下心来,耐心地等待对方出招。 长安君倒很欣赏靳宛这心性,足够沉稳又不会死板。 只不过……宿主审讯的手段是不是太儿戏了?简直让人无法吐槽,没看太子爷已经一脸被打败的表情吗? 酒楼的掌柜办事还是很利落的,没过多久,就按照靳宛的要求将酒楼伙计召集过来。 “姑娘,酒楼伙计都在这儿了,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靳宛慢悠悠地在他们面前走过,好一会儿没出声。 见靳宛迟迟没反应,酒楼掌柜不由得催促:“姑娘,楼里还要做生意,客人们都等着这些伙计去招呼呢,所以你看,是不是能快点儿?” 这一直不说话是咋回事,不是说要让伙计认人吗?那人呢,咋不带出来啊! 酒楼掌柜心焦得不行,一点儿不想因为这么点儿破事,就耽误自己的酒楼做生意。 “掌柜,好像这里边儿还差一个人吧?”靳宛突然转回身,盯着酒楼掌柜。 闻言,酒楼掌柜先是一愣,继而恍悟。 “哦……姑娘说的是早前拦着你们不让进的小旬吧?” 靳宛微微点头,“没错。他呢?” “被我辞退了。”酒楼掌柜皱起眉头,“那小子太没用了!让他端菜他把菜摔了,让他洗盘子他把盘子砸了,让他守个门他还能把客人给拦了……这样的人,我不辞退还留着赔钱?” 说完看看靳宛的神情,呵呵笑道:“你要是担心这事儿跟他有关,那倒也不必!因为这小子就是胆儿怂的,而且虽然人没用,但是挺憨的,不会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 靳宛“哦”了一声,却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追问道:“你知不知道小旬住哪儿?” “姑娘想去啊?”掌柜的想了想,然后点头说:“那行吧,待会儿我让人给你们带路。” “有劳掌柜了。”靳宛客气地说,接着对那几名伙计道:“你们一个个地进柴房去,看看认不认识里边儿被绑起来的偷羊贼。如果谁能提供关于他的消息,我就赏银五十金。” 五十金的赏银,跟一笔巨款没差别了。 于是伙计们都有些小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进柴房,最好里面的人是自己认识的…… 遗憾的是,结果让人大失所望。 居然没一个伙计见过那个偷羊的壮汉! 当即靳宛便叹息:“看样子,唯一有嫌疑的人就是小旬了。” 听得此话,酒楼掌柜赶紧道:“既然姑娘找到怀疑的对象了,那我这些伙计是不是可以回去干活儿了?” 靳宛扫了眼那几个伙计。 然后欠了欠身,礼貌地说:“谢谢掌柜的理解,也谢谢几位小哥的配合。耽误了你们的事儿,我也挺抱歉的……不过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几个伙计面面相觑,最后一致看向掌柜。 “别看了,都回去干活儿,客人都跑了我拿什么给你们开工钱?”酒楼掌柜怒其不争地骂道。 第622章 追查 靳宛审问偷羊贼的时候,靳海、敖钰和鲁班达都留在后院照顾绵绵。 今天绵绵险些被偷,吓到的不仅是靳宛,还有靳海他们。谁也没想过,刚到古国就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并且绵绵喝的水里掺了迷药,也不知道会不会对绵绵的身体有害。 等靳宛与敖千回到后院,绵绵仍旧没有醒,而靳海则是拽着一个郎中说着什么。 两人走近时,听见郎中愁苦的声音:“这位老爷,您就饶了我吧,我是救人的郎中,又不是羊大夫,我实在没办法治你们家的羊。” “爷爷、阿钰。” 靳宛打了声招呼,也让几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看见靳宛,靳海松开了郎中,一脸愁容地对靳宛道:“小宛啊,那个偷羊贼送官了吗?” “还没呢,被关在酒楼的柴房了。” 闻言,靳海着急地示意靳宛看昏迷的绵绵。 “小宛你瞧瞧,绵绵还没醒呢,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这个郎中也没用,问他绵绵能不能醒、什么时候醒,可是他一问三不知,还跟我们说不会给羊看病!郎中就是郎中,能救人当然就能救羊,偏他只会救人不会救羊……” 眼看靳海急得说话都说不清楚,靳宛忙拉住他。 安抚地拍拍靳海的说,道:“爷爷你别急,绵绵没有生命危险,它只是暂时失去意识。我估计,一个时辰后绵绵就能醒来了。我保证,绵绵会没事的,爷爷不要担心了,啊?” 口气就像是在哄小孩儿。 可如今的靳海,偏偏就吃这一套。 只要是靳宛说的话,他都无条件的相信。 是故紧皱的眉头放松下来,吁出一口气:“只要绵绵没事就好。要是绵绵出事儿了,我的宝贝孙女一定会伤心的,唉……” “宛儿姐姐那么疼绵绵,当然会伤心了。”旁边的敖钰嘟着嘴说,“之前要不是我和靳海爷爷动作快,宛儿姐姐已经为了绵绵从二楼跳下来。” 有外人在的时候,万万不能喊靳宛“皇嫂”,而是要叫“宛儿姐姐”,这一条小阿钰记得很牢固! 敖千已经走过去与郎中交涉,将人给遣走了。而郎中因为得了敖千大方给的赏银,自然便对靳海刚刚的“无礼”不计较,走的时候也答应不会将今日之事外传。 等这儿没了外人,鲁班达才义愤填膺地对敖千说:“殿下,这家酒楼也太不谨慎了,怎么什么人都往里面放?幸好并未让那贼人得逞,否则郡主失了爱宠,岂不是得失魂落魄?” 光看刚刚偷羊贼出现时,郡主居然激动得想要跳楼,便能瞧出她对绵绵的珍视程度。 说到这里,鲁班达心中涌出不解,疑惑地看着靳宛。 “对了郡主,你是如何得知有人想要偷走绵绵的?当时我们大家都在吃饭,那个位置也看不见后院……” “我听见绵绵的声音了。”靳宛随意扯了个小小的谎言,“因为我心里本来就一直放心不下绵绵,所以可能不自主地留意着绵绵的动静,然后在你们都忽略了绵绵的叫声时能够察觉到不妥。” 鲁班达似懂非懂地点头:“郡主不愧是人美心善,即便是对自己的爱宠,也比旁人多花了几倍的心思。如此难得的真心,只怕就连牲畜,也能被郡主所打动。” 听到这里,敖千忽尔朝靳宛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是啊,现在不管是爷爷还是阿钰甚至是绵绵,都比本宫重要多了…… 太子爷觉得自己需要更多的关爱! 当初,果然不该带太多无关人等来的,如今这些人——包括羊在内,都成为他的强力竞争对手,分走了小丫头大部分的注意力。 “殿下,竟有人将主意打到你的干儿子头上,你决定要如何处置对方呢?” 突然,靳宛注视着敖千神色认真地道。 敖千眼中的幽怨转瞬消失。 眸光一冷,正色说道:“自当是严惩不贷!” “我猜也是。”靳宛倏地绽放出笑颜。 一转身,靳宛朝仍在昏睡着的绵绵走去,在绵羊跟前蹲下。 敖千默默跟上。 “虽然还没有当过母亲,但是这么长的时间,绵绵可一直被我们当做儿砸来养呢……我们都舍不得伤害它,又岂能容忍别人打它的主意?不管是不是单纯的想将绵绵偷去卖,这事儿都不能轻易作罢。” 敢欺负我羊儿砸,就得做好被剁手的心理准备! 敖千惭愧。 他好像,真没有小丫头疼儿砸…… 感觉整颗心,都被靳宛装得满满的。别说是羊儿砸了,估计就是亲儿砸,也照样会被挤到边边角角去。 看样子,暂时还是别急着让小丫头给自己生娃好了。有一个小丫头就够他宠的了,再多一个小不点,他怕会因为太爱小丫头,而对小不点不够好。 酒楼是不好再待了。 好在暗卫已经找好了客栈,于是便让暗卫抬上绵绵。一行人与酒楼掌柜辞行后,带着掌柜派来给他们领路的伙计,离开酒楼。 在酒楼外面,靳宛为大家接下来的行程做了安排。 先是嘱托爷爷和鲁班达,跟着暗卫去客栈安顿,并照顾好绵绵与敖钰。再留下几个暗卫,吩咐几人保护好爷爷他们。最后,靳宛与敖千就打算在伙计的带领下,去小旬的住处找人。 鲁班达迟钝第迟钝了点儿,可他很明事理。 这一行人中除了敖千与靳宛,就是他比较能拿主意的,所以这时便主动拍着胸脯承诺:“二位请放心地去吧,本王必定会照看好老爷子与小皇子……哦对了,还有郡主的爱宠绵绵。” “有劳鲁国主了。”敖千道。 靳宛的脸色也是一缓,感激道:“麻烦鲁国主了,我们会速去速回的。” “殿下与郡主不必客气,这点儿小事对本王来说,只是举手之劳。”被两人接连道谢,鲁班达反而觉得不好意思,“时间差不多了,二位就先去吧,我们也该走了。” 鲁班达的眼睛四处扫了扫,靳宛这才发现,他们就站在大街上聊了这么一会儿,便有些惹人注目了。 亏得他们说话声音不大,又有暗卫在外围护着没许人靠近,否则三人交谈的内容传出去,岂不泄露了身份? 第623章 空屋 和鲁班达、靳海与敖钰分开后,两人没有再耽搁,用最快的速度前往小旬的住处。 然而等他们抵达目的地,发现那里只剩下空荡荡的破房子,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 带路的伙计生怕两人以为是他故意带错地儿,这时慌里慌张地辩解道:“之前小旬在酒楼登记的住址就是这里,小的也不知道怎么会没人。也许、也许是小旬做贼心虚,所以偷偷跑了!” 看他急得出了满额头的汗,靳宛同情地递过去一条手帕,“你别害怕,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先把汗擦擦吧,既然你已经把我们带到地方了,这儿就没你的事了,你先回酒楼。” 伙计愣愣地接过手帕。 仿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突然就受到了这么好的待遇……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敖千已然进房查看过了。 从房间里出来,他对靳宛摇摇头,“里面没什么东西,看起来并不像是住了人的,桌上都积了不少的灰尘。” 果然。 靳宛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手背抵着下巴,蹙紧眉头露出深思的神情。 “君君,看来你猜的没错,这个小旬真的来历不简单呢。” 脑海中,靳宛与长安君再度开始交谈。 只听长安君嗤笑一声。 “那是自然的了。如果真如那偷羊的壮汉所说,之所以想偷走绵绵,单纯是因为它长得又肥又壮,那他岂会如此镇定? “一个普通的偷羊贼,被抓住后的第一个反应,理应是求对方别将自己送官,哪像他?嘴巴倒是很欢实地求饶,眼神却是冷静得可怕,身上还透着一股子邪气,显然是对你们这些人毫不畏惧。” 长安君所说的诸多细节,敖千已经同靳宛提过。而靳宛自己,也能够感受到那偷羊贼隐藏得极深。 看起来很可笑的审讯手段,其实不过是靳宛想要用这种方式,达到麻痹对方的目的。只有让对方轻视自己,才能套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不然如果偷羊贼心生警惕,反而不好对付了。 “可我始终想不通,我们才到古国,为何会被人盯上?而且被盯上的,还是绵绵,这简直没有道理。” 这才是一直困扰着靳宛的问题。 为什么会有人盯上绵绵呢?除了懂事一点儿,绵绵似乎没有其它的特别之处。再者,他们是第一次来古国,今天刚进城呢,怎么就吸引到了对方的注意? “绵绵被人盯上自是有原因的,是你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长安君的语气充满了不屑,撇着嘴告诉靳宛:“有时候,就算只是一头外表看起来很普通的绵羊,实际上也有可能是非常罕见的……哼哼。” 到了关键的地方,这个臭屁的小正太居然不往下说了! 靳宛几乎要被心里好奇的巨浪淹没,见状忍无可忍地道:“我都不嫌弃你是个残破的魂体,让你继续住在我脑子里,你就不能变得更可爱、更识趣一点儿吗?” 以前长安君假装代码骗自己的事,自己可还没有忘记! 莫非这家伙就不怕我翻旧账吗? 靳宛气呼呼地想着。 这股不满表现在了靳宛的脸上,于是那伙计便看到刚刚还温和可亲的姑娘,忽然就变成了极为可怕的表情。 当即吓得不敢再留在此地,急忙捧着手帕想还给靳宛。 谁知手帕递到一半,却被青年截走。 扭头看去,青年脸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敖千收紧手帕,淡淡道:“此处没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好、好的。”这气质太冷了,看得伙计心里发寒。 待那伙计离去了,敖千才将目光转移到靳宛身上。 只见小丫头的表情时有变化,而目光毫无焦点…… 应该是在和长安君交流。 如此想着,敖千便站定了,默默地守在一旁。 靳宛跟长安君掰扯了好一阵,结果什么都没能问出来,最后只能不甘不愿地放弃。 然后一回神,就发现那伙计已经走了,而敖千正在旁边守候。 这房子里除了灰尘啥也没有,如今两人在这里站了足有一刻钟,靳宛仿佛能闻到自己身上都沾了老屋里又霉又潮的气味。 “与长安君说什么了?” 见靳宛动了,敖千低头望去,凝视着她的双眼问。 靳宛皱起鼻子,“他光会吊我胃口,要他把事情说清楚,他就故弄玄虚不肯说。” 这会儿子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走出那栋老旧的房子。 “希望左笙动身的及时,能够发现小旬。”回头看了看据说是小旬住处的房子,靳宛喃喃道。 从进入酒楼到敖千跃下二楼之前,左笙都是跟他们在一起的。但是敖千动的那一刻,左笙就从酒楼里消失了,因为他当时已经敏锐地去抓捕疑犯。 那个时候,后院外有人趁着里面的局势混乱,悄然离开。左笙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会只跟鲁班达打了声招呼,便独自前去追踪。 直到现在左笙也没有回来。 万幸的是,两人刚提起左笙没多久,左笙便循着暗卫的指示找来了。 跪在两人面前,左笙道:“主人、殿下,属下回来了。” “结果如何?”靳宛略微急切地问。 “那名伙计根本不是个普通人,他的身法之快,连属下都有所不及。”左笙沉声回答,“只是一开始,属下并未发现这一点。直到属下认为此人便是幕后主使者,意欲将人擒拿回去时,对方骤然提速消失在视线之内,属下才明白是被此人戏耍了一通。” 闻言,敖千面露沉吟之色。 靳宛却忍不住苦笑。 “总不可能我们刚来,便遇上了灵师吧?” 敖千的唇角扬起一抹弧度,“可除了灵师之外,暂时本宫倒是想不出还有谁,能有如此身手与胆识。” 听见敖千这话,左笙眼中现出了犹豫。 捕捉到左笙神色的变化,敖千淡然说:“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此话一出,靳宛亦是疑惑地望向左笙。 垂下头,左笙声音低沉:“殿下,属下曾与邪灵殿之人交过手,那些人身上有股独特的阴冷之气。 “可方才那人,无论是在酒楼前与其对话,抑或是在跟踪其过程中产生的接触,属下皆未感觉到对方有同样的气息。” 第624章 刺激 武者的感觉是不会有错的。 也因此,左笙的话让局势再次陷入迷雾之中。 而那家酒楼,在小旬失踪之后,也失去了让长安君感到古怪的源头。 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酒楼的古怪就是因为小旬。没了小旬,酒楼也没了值得靳宛留意的地方。 事实上,如果小旬真与邪灵殿有关,那么这个时候左笙已经打草惊蛇,小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离开此地。反之,小旬若不是邪灵殿的人,如今他躲藏起来,想找到人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办到的,他们完全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里。 所以敖千与靳宛皆是决定如期启程,朝着古国的都城进发。 但为了保险起见,走的时候,敖千还是留下了部分暗卫,让他们接着搜索那个神秘伙计小旬的踪迹。 如今靳宛等人又踏上了旅程,这次绵绵依旧“晕机关车”。然而,靳宛这次却将乘坐机关车,作为对绵绵的“惩罚”。 敖钰一开始不懂,于是悄悄问靳海:“海爷爷,绵绵这次差点被坏人偷走,宛儿姐姐为何要罚它?以前宛儿姐姐不是很疼绵绵,那天绵绵出事的时候,宛儿姐姐还很着急的样子。难道,是宛儿姐姐突然不疼绵绵了?” 由于靳宛板起脸的时候极具威慑力,故而敖钰也不敢凑上去问问题。 所以,他只能偷偷摸摸地对靳海问出心中疑惑。 “呵呵……” 靳海一听,先是慈和地笑了笑,然后才耐心地给敖钰解释。 他悄然指着绵绵,小声说道:“其实是绵绵自己太不乖了,一直以来,小宛就教它不能乱吃东西,可绵绵就是不听啊!你想啊,绵绵为什么会被人下迷药迷晕?不就是因为绵绵喝了陌生人给的水吗?” 说罢想到敖钰也差不多是个孩子,靳海又正了正色,十分严肃地告诫他:“从绵绵的遭遇里,我们必须学会一个教训,那就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阿钰儿啊,你这人吧,有点笨,太好骗了!所以你跟绵绵一样,都要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千万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就算是一口水也不行,知道不?” 敖钰眨眨眼,“就算是很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吃?就算是可爱的小妹妹给阿钰的,也不能吃?” “天仙妹妹给你的都不能吃!”靳海说的很认真,就差没有揪过小阿钰的耳朵对他耳提命令,“要知道,越是好看的姑娘,越要提防呢!你想想啊,普通姑娘怎么可能长成天仙样儿?保不准那是个狐狸精变的呢?” 这话把敖钰说糊涂了。 挠挠头,敖钰困惑地望望那边的靳宛,又回头望望靳海,露出万分不解的眼神。 “海爷爷,照你这么说,宛儿姐姐也是狐狸精变的啦?” 语出惊人! 对上敖钰清澈又乌溜溜的眼眸,靳海纠结地看了眼自己的孙女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这傻孩子解释。 他承认宝贝孙女是长得越来好看了,皮肤比以前白、比以前细嫩,还比以前光滑!那张瓜子脸蛋儿上的大眼睛黑亮黑亮的,一看就知道可有精神劲儿了;那眉毛弯弯还又细又长,鼻子不但小巧而且高挺,嘴巴也跟个樱桃儿似的又红又小…… 哎呀娘诶!我孙女咋就这么好看呢! 想到这里,靳海居然有些迷茫了。 恁好看的姑娘,真是我孙女儿? 我靳海,能生出这么好的种儿来? 该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我孙女儿就被山里的狐狸大仙给上身了吧? 不知道自己随便一句话就把海爷爷给绕了进去,敖钰扔下不回话的海爷爷,自己跑去找疑似狐狸精的宛儿姐姐求证了。 机关车的内部空间并不小,加上靳海和敖钰又刻意压低了交谈声,故而靳宛也没有听见这一老一小的对话。 等敖钰戳了戳靳宛,嘴上放着狠话手上却忙着照顾绵绵的人,才发觉敖正太突然过来了。 一手维持着拿毛巾的姿势继续给绵绵敷额头,另一手撩开额前的发丝,靳宛咧咧嘴笑道:“怎么了,阿钰找我有事儿吗?” 机关车跟普通马车的区别,大概就是在这里边儿,人不但能站立起来,并且还可以行走,就是走动的范围小了点。 “皇嫂……”敖钰直接坐到靳宛身边,将脑袋凑过去放小了声音说:“阿钰想问问,你是不是狐狸精变的仙女姐姐?” 这会儿鲁班达不在,靳宛也就没急着纠正敖钰的称呼。只不过,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又是狐狸精又是仙女的,难道是母狐狸修成仙了? “阿钰,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看着眼前的少年,靳宛一脸的无奈,不论敖钰说的是母狐狸还是仙女,都跟自己没半点关系。 敖钰指了指正朝他们看来的靳海,十分爽快地把人出卖了:“是海爷爷说的,好看的姑娘就有可能是狐狸精变的。皇嫂你是阿钰见过的姑娘中第二好看的姑娘,所以你最有可能是狐狸精。” 靳海可不知道,自己的话竟被小阿钰断章取义成这个样子了。 听了敖钰的解释,靳宛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笑地看了下爷爷,靳宛对爷爷道:“爷爷,你都跟阿钰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呀,弄得这傻小子一来就说我是狐狸精。再说了,我跟人家狐狸精能比吗?” “那可不关我的事,我就是告诉他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谁知道小阿钰扯着扯着,就扯到你是狐狸精这话题上面了。”靳海表示自己很冤枉,这不是好心没好报么? “你宛儿姐姐的确是狐狸精。” 便在这时,旁边忽然有人悠悠地来了这么一句。 顿时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去。 慢悠悠地翻过一页书册,敖千头也不抬,语气平静且散漫地:“不过,她却是为兄一个人的狐狸精。所以,这跟阿钰你没有关系,你就不必管了。” 靳宛囧:“……” 敢不敢说得再流氓一点! 靳海默默地扭过头,心里老泪纵横:老头子都一大把年纪了,年轻人之间的事能少听点就少听点吧,心脏遭不住哇! 第625章 谷城 古国都城,名谷城。 而古国的王宫,建立在谷城悬崖峭壁的一侧。在王宫后方,就是无边无际、波涛汹涌的海域。 尽管与海域接壤,不过古国的王宫却不必担心会受海潮影响,因为王宫所在的峭壁,海拔之高令人咋舌,海潮翻涌的高度远远不及。 自进入谷城后,敖千就与靳宛暂时分开。 由于此行是是带着任务前来,所以敖千一到就去了古国王宫。而靳宛是为了自己的事业到的古国,于是敖千进宫时靳宛就在谷城寻处下榻。 敖千为了正事进宫,鲁国同为高等王国,即便是与之一起也不失礼。故而留下来与靳宛一起的,便是靳海和敖钰。 这次靳宛不打算住客栈了,毕竟这趟古国之旅持续的时间起码有几个月,他们要在谷城租下一座宅子。 如此一来,猪精也不用孤家寡猪的留在城外。 只是,本来靳宛等人就带上了一个绵绵,如今再加上一头野猪,那回头率顿时提高到了百分之二百。 坐在马车内靳宛并未打算理会外面的目光,就算野猪前辈的体型却是庞大,但这谷城是一座大城,这里的人眼界不是一般人可比。就算会好奇,那也是短暂的,并不会过于觉得他们特立独行。 当马车从一家酒楼前面驶过时,忽然马车前方跃下一黑衣人。 此时驾车的是左笙。 当那黑衣人跃下时,左笙拉住马缰,愕然地看着那似曾相识的男人。 “我家主人想请马车里的贵人一聚。” 同出一辙的话语,相似的场景,以及眼熟的拦车人…… 左笙面上的愕然渐渐化作讶异,偏头隔着车门对车内的靳宛道:“主人,这人似乎是之前在帝都拦车的那位。” 闻言,靳宛也感到不可思议。 同样的情景发生了两回,就连对方开口的第一句台词也是一模一样……纵然靳宛想将此当做巧合,然而左笙的话却证明了,两次的事情都是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对方从帝都就一直跟着自己,还是对方有预知能力,知道今日自己会出现在谷城? 此时此刻,就连靳宛也不禁对对方的身份起了兴趣。 是故靳宛推开车门,对着马车前面的黑衣人盈盈一笑:“你家主人是谁?” 上一次在帝都,靳宛并没有问过类似的问题。 因为那个时候,靳宛是真的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半路拦车的人身上。 然而现在不同了。 靳宛的问题,充分说明了对方今日的邀请,十有八九不会落空。 “主人便在楼上,只要贵人上去,一见便知。” 黑衣人的态度也比上次恭敬了很多。 毕竟上一次邀请靳宛的时候,只是因为对帝君赐药的举动感到不解,想要试探一下此女。可如今,此女的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自然态度上要有所转变。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黑衣人此次语气听起来顺耳了不少,靳宛也就维持着笑眯眯的表情。 “既然两次都受到贵主人的诚挚相邀,那我也不好再拂了贵主人的面子。”靳宛温和地说着,然后吩咐左笙道:“便在此地停下吧,正好大伙儿也饿了,先用完饭再去寻落脚之地。” “喏。”左笙沉声应。 随即跳下马车,并伺候马车上的人下来。 靳宛掸了掸因坐久了而有些发皱的衣裙,与靳海、敖钰交代了几句,便看向黑衣人。 双手虚虚交握在身前,矜持而高贵地朝他一笑:“不是要去见你家主人?带路吧。” 身材娇小的少女身姿挺拔,一言一行从容不迫,莫名让人有种折服的冲动。 黑衣人垂下目光掩住眼里的惊诧,声音谦逊:“几位贵客请随我来。” “左笙,你留下来,陪着绵绵与前辈。” 靳宛对野猪的称呼一直都是充满尊重的“前辈”,外人听不出来这是叫谁,但左笙却很清楚。 因而挺直了身子,郑重应道:“属下遵命。” 事实上,虽然靳宛有心与这位神秘的拦车人见一面,却也只是为了弄清楚对方的意图,并不认为会在酒楼与对方聊太久。 所以靳宛的动作才会这么利落。 带着爷爷与阿钰跟着黑衣人上到二楼,然后黑衣人在一间厢房前面停下了脚步。 那里站了两个黑衣人。 架势倒是不小——靳宛心道。 不过靳宛倒也不惧,在自己身后,同样跟着几个暗卫。 那黑衣人在门上敲了两下,很快里面便传来声音:“进来。” 黑衣人便转身对靳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贵人请进,里面只有我家主人,不必担心会有什么事。” “虽然你这么说了,但我还是不太放心,不介意我将护卫带进去吧?”靳宛笑眯眯地望着黑衣人道。 黑衣人面露迟疑,“这……” “无妨,让他们进来吧。”屋里的男人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如此黑衣人也就没理由拦着了。 推开门进去时,靳宛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对门口坐着独酌的青年。 ——是个眼生的。 靳宛脑中第一个浮现的念头便是这个。 那青年此刻站了起来,脸上是不自然的苍白。 在靳宛开口前,他拱手施了一礼,嘴角噙笑:“在下谷祺瑞,久仰郡主大名,此厢有礼。” “原来是谷公子。”靳宛浅浅地回礼,随即意味深长地望着谷祺瑞,“本郡主很好奇,你的动作为何能如此快?我们刚到谷城,你便得了消息,还专门在此等候?” 谷祺瑞没有立刻为靳宛解惑,而是礼貌地笑道:“呵呵,郡主不如先坐下再说?” 见对方俨然一副畅谈的架势,靳宛略做权衡,便决定先听听他要说什么。 让靳海和敖钰坐下,发现谷祺瑞盯着敖钰一脸的若有所思,似乎是对敖钰的身份并不确定,这让靳宛不禁挑眉。 “怎么,谷公子如此神通广大,莫非还会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郡主高估在下了。”谷祺瑞语气谦虚,望着敖钰试探地开口:“这位小公子看起来倒也是贵气逼人,难不成……是从宫里出来的皇族中人?” 第626章 祺瑞 第626章 祺瑞 宫里的皇族公子,除了皇子,也没别的人。 这谷祺瑞说话,倒是挺喜欢绕弯的。 靳宛敛眉,心中闪过几个念头,面上依然一派平和。 这三个月来,敖钰已经被敖千与靳宛再三教导过,知道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不能随便开口说话。而且敖钰本身也挺怕生的,因此对于谷祺瑞的试探,他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受到漠视的谷祺瑞并不沮丧,脸上的笑意甚至没有改变分毫,反倒是称赞道:“小公子看起来年纪轻轻,倒是颇有一番镇定自若的气势,着实令在下刮目相看。” “谷公子,你光顾着猜本郡主身边的人是什么身份,怎么就没想过向我们介绍一下你自己呢?”靳宛的目光平静,看似淡然地说道。 其实谷祺瑞说不说,对靳宛而言并没有差别。因为在他与靳宛接触之后,长安君就已经能将他的身份,告知于靳宛。 但口头上还是要问问的,这也能够试探出对方是敌是友。若是刻意隐瞒身份,起码说明此人待人不真——至少待靳宛是不真诚的。那么靳宛就要好好思量一下,是不是该防范于未然了…… 幸好谷祺瑞似乎没有坏心。 他歉然看着靳宛,抱拳道:“是在下疏忽了,光顾着与郡主交谈,却连自报家门都忘记。实不相瞒,在下之所以能够在郡主等人刚来谷城便收到消息,是因为此处乃在下的母国。 “在下,实为古国的大王子,亦是当今的储王。这谷城于在下而言,便如自家后花园一般,无论谷城有任何风吹草动,都是无法逃过在下眼睛的。” 虽说谷祺瑞这番话说得好像有些夸张,可靳宛却明白,这话里没有半点水分。 谷祺瑞的坦白让靳宛对他的印象略有改善——他说的跟长安君给的消息并无差别。 “原来是古国的大王子,难怪消息如此灵通。”靳宛笑着说道,然后为谷祺瑞介绍自己的亲人,“这位是我爷爷靳海。爷爷目前处于病中,若有任何不当举动,还请瑞王子多多包涵。” 靳宛温和的目光看着爷爷,但靳海除了只会紧张地对谷祺瑞笑,其他什么都不懂。 话是这么说,可靖凰郡主的爷爷,他一个王国王子哪敢有半分不敬,更别说是责怪了。 因而谷祺瑞很是上道地对靳海拱手一礼:“晚辈谷祺瑞见过前辈。今日拦车邀请诸位用膳,多有唐突,还得请前辈海涵见谅才是。” 谷祺瑞的举动令得靳海不知所措,仓惶望着靳宛。 “爷爷不要怕,瑞王子如此有心,你收下他的道歉也无不可。”靳宛附在靳海耳边很小声地说。 靳海这才面色一松,对着谷祺瑞亲和地笑:“好孩子、好孩子,爷爷原谅你了,还要多谢你准备了这一大桌的饭菜请我们吃。” 间歇性犯病加上出身不高,靳海说话就是这么直接的了。 靳宛和敖钰都已经习惯。敖钰是因为自己也不怎么懂人情世故,靳宛则是出于对爷爷的爱护,当然不会计较这么点儿小事儿。 唯有谷祺瑞稍感错愕。 但靳宛没有给他时间继续在此事上纠缠,又另起话题寒暄了几句。等菜肴上得齐全了,谷祺瑞这个主人也知趣地请客人动筷。 由始至终,他都没能套出小公子的身份。 不过,对于这位小公子是何人,谷祺瑞心中其实也有了猜测,毕竟小公子的相貌与帝君也有一些相似之处的。只是他有些想不通,那位皇子为何会跟着靖凰郡主,一同来到此处? “瑞王子,有件事倒令本郡主颇为好奇,不知你可愿为我解惑?”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靳宛便打算进入正题。 谷祺瑞约莫也能猜到,靖凰郡主想问什么,于是笑道:“郡主是不是想问,之前在帝都,为何在下会派人当街拦下郡主的马车?” 靳宛顿时笑眯了眼,捧场地称赞道:“瑞王子果然是个聪明人,连本郡主心里在想什么,都是一猜即中。” “郡主快要折煞在下了。”谷祺瑞说得很谦恭,“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当初拦下郡主,是想与郡主结交一番。” 停顿了一下,谷祺瑞笑得春风和煦,对靳宛温和说道:“郡主可还记得,那日乌国别府前有公公唱礼,说是帝君给乌国的达夫人赐了药。当时就有不少双眼睛盯着,也就知道后来郡主乘坐马车出了别府。 “听说那日有许多人想暗中跟踪,结果跟到一半就将郡主跟丢了。起初在下并不同其他人那般,想要探听郡主去向。哪知这么巧,当天傍晚在下在酒楼里闲坐,也能遇上郡主的马车,这才有了当日拦车之举。” 说到这里,谷祺瑞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在下的本意是想同被帝君赐药的神秘女子结识,却不想会惹得对方不快。事后,在下意识到此举多有失礼,可谓是极其不妥的做法,然而之后却再没有机会同对方道歉。” 靳宛静静地听着谷祺瑞的解释,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 谷祺瑞歉疚地望过去,“郡主可是还在怪罪在下那日的无礼?” 一件芝麻大点儿的小事,说记仇那也太离谱了。要不是今天又发生了类似的遭遇,靳宛还想不起这件事呢! 不知道自己是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才让谷祺瑞有这样的错觉? “瑞王子想多了,近段日子本郡主都忙着商会大赛的事情,早已将此事抛诸脑后,何谈怪罪?” 靳宛大大咧咧地说着,一副“完全没有把你记在心上”的态度,“只是今日见了瑞王子,突然想起来才会随口问问。对了,莫非瑞王子今天邀请本郡主,也是为了当日帝都之事?” 即便本来就是因为想弄清楚这个问题,才会答应上来见谷祺瑞的,但靳宛也不能暴露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错。”谷祺瑞竟然承认了! 这让靳宛反而有种不敢相信的感觉,不由得目露狐疑之色。 被怀疑的目光盯住,谷祺瑞依旧神色如常,只道:“不知郡主到谷城来所为何事,可有在下能帮上忙的地方?” 第627章 移驾 第627章 移驾 自从帝君举办商会大赛的消息传出,基本上有一定资本的王国,都会选择参加。 但古国偏偏就要与众不同。明明是个高等王国,却也跟那些贫穷的低等王国一样,没有报名参加商会大赛。 不但如此,朝会结束后那场针对魂种的多国国主会面,帝君也并未召见古国的国主。是以,古国使者团也在最早离开帝都的那批人之列。 所以说,就魂种一事,古国暂时是还不能信任的;就商会大赛一事,古国与靳宛之间虽不存在竞争关系,可靳宛跟谷祺瑞又不熟,像这种属于“商业机密”的问题,怎么能够告诉对方呢? 因此靳宛露出假笑,言不由衷地告诉对方:“我们是来古国游玩的,瑞王子可以将我们当做寻常的游客。” 谷祺瑞:“……” 信了你才有鬼。 不过靳宛的隐瞒也在意料之中,谷祺瑞没有失态,但对靳宛提议道:“既然如此,不如请郡主移驾到在下的府邸?想必郡主等人刚来,尚未找到下榻之处吧?如今你我有缘再见,何必舍近求远,干脆就入住到在下的府中?” 谷祺瑞一鼓作气说了一大堆的话。 靳宛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一手,顿时就怔愣住了,脑中也没想好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如果要拒绝的话,要怎么说呢? “这谷祺瑞不像是简单的人物。” 得知靳宛心中的犹疑,长安君忽然提醒道。 靳宛心下微惊,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个小旬…… 若是灵师就藏身在古国,或许可以试着从这谷祺瑞身上下手?即便他对灵师之事毫不知情,但凭着他的身份,应该也能帮助他们更快地找到灵师吧? 即便谷祺瑞只能提供一些蛛丝马迹,对目前毫无头绪的敖千来说,那也是一条不可放过的线索了。 想到此,靳宛突然就定下心了。 微微一笑,靳宛面带感激地看着谷祺瑞,“瑞王子真是古道热肠,多谢你的盛情相邀,那本郡主便却之不恭了。” 另一边,谷祺瑞像是没料到靳宛会答应得如此爽快。看他的样子,当靳宛开口的时候,他应该是以为靳宛要拒绝的,仿佛正要再度开口劝说靳宛。 结果靳宛却是一口就答应了。 谷祺瑞稍微愣了愣,旋即露出真切的喜色。 但他涵养极好,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得体地说:“郡主此言差矣,能够在谷城遇见郡主,说明在下与郡主极有缘分。 “何况在下本就是谷城的东道主,郡主身份尊贵,其实更应该请到王宫里居住的。只是……在下瞧着郡主似乎是微服私访,不欲暴露身份,故而才斗胆请郡主移驾到私居。” 这古国的瑞王子真不愧是高等王国的储王,不管是说话的态度还是语气、表情,都能在不知不觉中愉悦对方。 尽管是刚刚认识谷祺瑞,但他言行举止十分得当,导致靳宛也不由自主地对此人心生好感。 与谷祺瑞一比,那褚国的王子褚贤,以及淄国王子紫宸,仿佛都不够看了似的。 一边为谷祺瑞的表现赞叹,一边又将他与之前见过的,那两个超等王国的王子作比较。最后,靳宛心中的天平,完全倾向了谷祺瑞这一头。 不过……还有个小小的问题需要靳宛处理一下。 “瑞王子,本郡主还有两只爱宠需要同行,不知?” 谷祺瑞正欲直接开口说“无妨”,但是这个时候,之前下去拦车的黑衣侍卫上前了一步。 随后,他附在谷祺瑞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于是靳宛就有幸看到了古国的储王,表演了“变脸”的绝技。 原本神态自若的谷祺瑞,此时变得神色僵硬,嘴角翘起的弧度也极其不自然。 定定望着靳宛,谷祺瑞干巴巴地:“看来在下对郡主的了解还不够深刻呐,竟不知郡主如此柔弱的女子,却会喜欢这般粗犷、独特的宠物。” 果真是一个奇女子……居然将野猪当做宠物! 试问一个正常人,谁会饲养一头凶悍的野猪? 被谷祺瑞认定是“非正常人”的靳宛,极其无辜地眨了眨眼,真诚地盯着他:“瑞王子,莫非带上我的两头爱宠,会让你为难么?” “……”谷祺瑞突然有种扶额长叹的冲动。 挤出一丝笑容,他极有风度地说:“郡主多虑了,在下的府邸还算大,即便是住下十头野猪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那就好,本郡主还真担心会给瑞王子添麻烦了。”靳宛口不对心地说着,心里则是做了一个鬼脸:又要省一笔住宿费咯! 如此,他们之后的去向便敲定了下来。 用完饭,谷祺瑞便和他们一起下楼。 谷祺瑞的马车也拉了出来,他在上去之前,还不放心地叮嘱靳宛:“郡主千万要让手下跟紧了,这谷城人多,在下怕我们会被人群冲散。” 靳宛心里觉着奇怪,只认为这瑞王子过份忧虑了。 口中却道:“多谢瑞王子提醒,本郡主定会留心。” 两人这才分别进了各自的马车。 见靳宛上来,敖钰立即紧张巴巴地凑上前,拉住了靳宛的袖子。 “阿钰,你怎么了?”这举动有些反常,靳宛不得不耐心询问。 敖正太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皇嫂,你是不是要到别的男人府里去?” “呃……”靳宛竟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给问住了,“阿钰你方才不也在场么?那瑞王子邀请咱们到他府上住,只是因为咱们身份问题,与其它无关。” “皇嫂别蒙阿钰了。”敖钰几乎快哭出来了,眼眶都红了,“皇兄一走,便有别的男人盯上皇嫂,难怪皇兄一直要将皇嫂看得牢牢的,想来皇兄也是知道皇嫂爱慕者甚多,心中不放心罢。” 听着敖钰这飞出天际的想象力,靳宛都想给他跪下了。 但少年的脸色极度认真,看来是当了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因此靳宛只能也郑重起来,严肃地望住敖钰,语气坚决地告诉他:“不论有多少人爱慕我,我心里都只有你皇兄一人。我与其他男子来往时,绝对是与男女之情无关的,难道阿钰对我便这般没信心?” 第628章 服了 第628章 服了 靳宛一认真,敖钰反而不好意思了。 他擦了擦眼睛,眼眶里含着的泪水就没了,一双黑眸清澈透亮的。 “阿钰是太喜欢皇嫂了,所以很怕皇嫂会不要皇兄,那样阿钰就不能再让皇嫂宠爱,也不能当皇嫂的家人,想想阿钰就很难过,阿钰不要这样。” “傻小子,大个子那么好,小宛才不舍得不要这个郎君的啦。”靳海撇撇嘴,老神在在地说。 果然这少年还只是个小孩子呐!整日里脑子都装了些没相干的东西,啧啧。 对于靳海的话,靳宛非但没有否认,反而是俏皮地眨了眨眼说:“这么说来,阿钰不是对我没有信心,而是对你皇兄没信心啦!否则,你该担心的就是你皇兄不要我,而不是我不要他了,毕竟太子殿下十分优秀,这天底下想嫁给他的女子数不胜数呢。” 然而敖钰听了这话,却是露出不认同的神色。 左右看了看,然后似乎是确定了敖千真的不在,敖钰这才小心翼翼地对靳宛道:“其实有件事阿钰一直没告诉皇嫂,那就是啊——在宫里,皇兄压根就不受宫女喜爱呢! “因为,大家都觉得皇兄太难亲近了。宫女们见到皇兄的时候,都是怕得直打哆嗦,连正眼看皇兄都不敢的。” 因此敖钰认为,除了皇嫂之外,再没有别人能爱慕皇兄又让皇兄爱慕的了。 此时的敖千丝毫不知道,自家小弟原来早就因为他的性情和“人缘”问题,而开始暗地里操心起了他的终身大事。尽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敖钰这小子根本连情爱是什么,都还不懂。 不过,即便敖千知晓了,也不会去责怪小阿钰。要算账的话,也得将账算在那几个一没事,便爱跟阿钰乱嚼舌根的兄长头上。 毕竟凭阿钰那脑容量,他是不会想那么多的。 就在靳宛与敖钰的对话中,马车已经行驶到了谷祺瑞的私宅。 王子在宫外购置宅院不是什么稀罕事,基本上,每个稍有些地位的人,都会购置私宅。 当然,像风祁羽那种因为老父亲太爱操心,所以被禁足在宫里的王子,就得另当别论了。 私宅的下人看到谷祺瑞回来,脸上本来是欣喜、雀跃的。结果下一瞬,他们就发现在王子身后,居然跟着一头肥硕高大、彪悍十足的野猪! 野猪那两根獠牙又粗又长,一看就十分有力量,登时就让这些下人两腿发软。 更差劲的,竟然当着谷祺瑞的面就直接跪下了…… 靳宛从谷祺瑞身后转出来,惊讶地看着那名下跪的小厮,啧啧称奇道:“没想到瑞王子的下人教得这般好,见到主人回来了还得跪下相迎。只是……” 疑惑地扫了下其他的下人,靳宛对谷祺瑞面露不解,“为何这些人不跪?难不成下人之间还有差别待遇的?” 被询问的谷祺瑞在心里表示:在下不知……在下不想回答……在下回答不了! 然而就在靳宛话音落下之际,只见其余那些还站着的下人,忽然接连发出“噗通”一声。再看时,两边出来恭迎谷祺瑞回府的下人,都已经齐刷刷地跪成了两排。 靳宛瞬时目露恍然之色。 “哦……原来这位小厮下跪才是信号。啧啧,瑞王子这手段,本郡主算是长见识了,服了!” 说到“服了”这两个字的时候,靳宛还冲谷祺瑞竖起了大拇指。 谷祺瑞沉默。 他看了眼跟在靳宛后面,刚刚走进大门的野猪。又看看两旁跪着的下人那满脸惊恐的样子,很想告诉这位天真的郡主:你真的想多了,他们只是被你的“爱宠”吓得腿软而已!真要说起来,你才是最让人佩服的那位…… “都别跪了,起来给郡主的爱宠收拾出一个单独的、空旷的院子,从今天起,郡主的这头……咳咳,这名爱宠便要在府中住下,你们都给本王子打起精神,将郡主的爱宠伺候好了。” 谷祺瑞差点儿脱口说出“这头野猪”,如此无礼的话语,是决计不能被郡主听见的。 只是苦了那些下人,刚受了惊吓,又听到了这个惊天撼地的大消息,简直让人没活路了。 野猪才不管这些人心里想什么,昂头挺胸地走在路中间,就当下人们夹道欢迎的是它。 绵绵怯懦地跟在野猪身后,十分想要靠近娘亲身边,但又怕有点怕那个陌生人,所以一直迟疑着没敢上前。 等到它发现娘亲似乎要跟陌生人走了,而不管羊时,它忽然壮起胆子叫了一声。 “咩~~” 熟悉的咩声响起,抬脚欲跟着谷祺瑞走的靳宛,猛地一拍脑袋。 “哎呀,有件事我不小心忘记了!” 谷祺瑞停下脚步,询问地望着靖凰郡主。 只见少女吐了吐舌,一脸抱歉地说道:“刚才只顾着同瑞王子说话,都忘了我家绵绵这几日身子不适。是以,我想问问瑞王子,不知道能不能安排绵绵与我们住在一起?这也方便我照顾它。” “绵绵?”谷祺瑞的第一反应是去看那头野猪,额头黑线滑过。 靳宛急忙返身跑回绵羊身边,摸着绵羊柔软白洁的毛发,对谷祺瑞介绍道:“这就是绵绵,是本郡主养了一两年的干儿子。绵绵乖,来给瑞王子打个招呼。” 说着靳宛拍了拍绵绵的羊脑袋。 绵绵配合地扬起头,冲着谷祺瑞:“咩~~” 霎时,谷祺瑞持重端庄的脸色有了一丝裂痕。 这、是、羊? 而且,郡主还称羊为干、儿、子?! 只觉受了巨大冲击的谷祺瑞,不受控制地背过身去,伸手扶着一旁的柱子。 ——本王子得静一静。 “瑞王子,你怎么了?”对于谷祺瑞的反应,靳宛是无法理解的,所以就很直白、很关切地问了出来。 谷祺瑞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等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谷祺瑞便回身,对靖凰郡主礼貌微笑:“没什么,只是忽然间觉得,能够认识郡主这样品味与众不同的女子,足以证明:缘分,当真是一种难以预料的东西。” 如果可以预料,本王子拒绝签收这笔缘分,谢谢。 第629章 闯祸 第629章 闯祸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认定为“奇葩”,靳宛还很是得意地想:谷祺瑞的接受能力很强嘛! 如愿和绵绵住到了一起,就连野猪前辈,也被安排在靳宛隔壁的院子,出去走几步路就能到了。所以,这就方便了野猪半夜找靳宛“串门”。 于是当天晚上,靳宛刚结束与谷祺瑞的饭后谈话,一回到居住的院落,一推开院门就发现面前堵了一座肉山。 “皇嫂怎么不走了?” 见靳宛停在了门口,跟在后面的敖钰不解地问。 靳海探头看了一眼,也瞧见了那堵肉墙,立即喊了一声:“猪诶,你挡住门口啦,快给我们让路呐!” 话音刚落,便见那堵肉墙——野猪的屁股挪了挪,给三人让出一条容一人过的“窄道”。 艰难地从窄道挤过去,靳宛抹着额头的细汗,发现野猪正将脑袋与绵绵凑到一块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交流什么秘密。 “野猪前辈,我就想问问,你是怎么进来的?”看着那跟野猪的体型极不相符的门,靳宛非常无语地说。 野猪没有回答,反而是绵绵抬起头,朝着靳宛后面的某处“咩”了一下。 见状,包括靳海和敖钰在内,三人都疑惑地转过头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洞。 瞬间,靳宛的脸就垮了下来,欲哭无泪。 “哇!这是猪猪你干的好事?”敖钰惊呼出声。 靳海也傻眼了,想到方才在继午饭之后,这府邸的主人又请他们用了一顿美味的晚饭,心里慌得不行。 涩然地咽了咽唾沫,靳海语气愁苦道:“小宛啊,我看……我们还是跑吧。你瞧,这猪都把人家的墙给撞出了恁大一个洞,只怕这事儿没法善了。” 可是刚说完,靳海自己就觉得不对味儿了。 不等靳宛回答,他便连连摇头,愁眉苦脸地说:“不行不行,咱们不能跑,这事儿做得不厚道啊……唉,这可咋整哦?不知道如果拿猪去抵债,主人家肯不肯原谅……” “哼!哼!”野猪立时不满地吭哧吭哧直叫。 要不是被靳宛严令禁止它在其他人面前说话,它肯定已经咋咋呼呼地骂起靳海来了。 竟然想拿它去抵债!就这破墙? 本帅可是无价之宝好不好! 靳宛忽然扭头,对着野猪绽放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笑容。 霎时,野猪浑身的鬃毛都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它两只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靳宛,然后就听少女语气柔和无比地说:“野猪前辈,你再这样我就没辙儿了,看来以后只能委屈你到城郊‘露营’去了。 “至于那些烤全羊、烤鸡、烤鱼、烤兔……我觉得,你这么能耐,应该可以自给自足的,对不对?” 话音还未落下,靳海与敖钰就看见那头野猪甩起了脑袋,连猪尾巴都耷拉了下去。 野猪张开嘴巴正欲说话,忽见靳宛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顿时便僵住了。 不许说话,还怎么反抗这不公的命运! 野猪又气又急,生怕真被靳宛赶走。要知道,它这些天已经被靳宛养刁了嘴,再让它像以前那样过“苦日子”,光是想想它就要抓狂了。 “哼~~哼~~”不能直接说话,那服软地哼唧几声,这丫头总该明白它的意思吧? 实际上,靳宛当然明白。 这么说也是为了让野猪长个记性,总不能以后再让它为了自己方便,就破坏人家的房子吧? “答应我,下不为例。”靳宛指着被野猪撞出的大洞,认真地说道。 野猪盯了一会儿,心在美味的食物与肆意妄为的自由之中摇摆。只是没有摇摆多久,野猪就做出了决定! “哼哼!”野猪上下点着脑袋,答应了靳宛的条件。 ——比起肆意妄为,果然还是美味的食物更吸引猪!毕竟离开了人类群居之处,它就能肆意妄为了;可惹恼了靳宛,那就再也吃不到美味的食物了! 猪生,果然应该是为了美食而存在的。 见状,靳宛也是松了一口气。 起码野猪前辈还肯听话,不然自己就得头疼了。 但是眼下,靳宛还得为了野猪闯下的祸,去跟谷祺瑞赔罪。 思及此,靳宛便对爷爷和阿钰道:“我去跟瑞王子说一声,顺便为这件事向人家道歉的,该赔偿的也别拖着,免得让人心里有疙瘩。” “那阿钰陪你去。”敖钰立即表态,见靳宛望过来,不自在地移开眼睛,嘴里嘟囔不停:“这么晚了,皇嫂一个人去找别的男人,阿钰不放心。皇兄回来之前,阿钰得替皇兄守好皇嫂,千万不能被别的男人趁虚而入。” 闻言,靳宛哭笑不得,敲了一下少年的额头。 “你就忘不了‘别的男人’这个梗了是吧?你皇兄当时分明是拿这个来堵你的,怎的如今反而被你念叨个不停?” “梗是什么?” 靳宛敲得很轻,根本不像敖墨那样,随便一出手就是大力气,所以敖钰一点儿都不疼,他只是困惑地望着靳宛追问。 “傻阿钰。”靳宛没有解释,敖钰不揉额头,她倒是把手探了过去摸了摸,而后嘴里嘀咕:“还好,我力气不大,没敲出包来。” 这个举动十分自然,一下子又让敖钰的心房被暖意填得满满的。 脸红地垂下头,敖钰开始对手指,扭扭捏捏地说:“皇嫂,你真好,阿钰喜欢你。” 皇嫂跟几位兄长完全不同。 即便这个时候,敖钰还没能分清,男人与女人表达感情的方式有何不同。但他很喜欢靳宛在细节上的贴心,与在情感上毫不掩饰的亲近。 或许,这就是长嫂如母? 此时的敖钰没有想到那么多,他只是单纯地表达自己的喜欢。 靳宛忍不住翘了唇,轻轻捏了捏敖正太的脸蛋。 “你嘴上说着喜欢我,可是你之前不是同我说,我只是你第二喜欢的姑娘么?可见在阿钰心里,还有女子比我更重要的。” 说这话不过是为了调侃阿钰,靳宛倒不是真心计较的。 然而敖钰却着急了,猛然抬头,满脸通红地看着靳宛。 第630章 爱宠 第630章 爱宠 然后在靳宛戏谑的注视下,细弱蚊蝇地辩解:“阿钰第一喜欢的女子……是母后,不过那是因为……因为阿钰和皇嫂相处的时间,没有跟母后的长,以后,以后阿钰应该会第一喜欢皇嫂的……” 越说到后面,敖钰的声音就越小,显得很心虚。 靳宛骤然心痛。 当即软声安抚:“阿钰不用说了,我与你开玩笑呢,并不是当真介意的。今后,无论阿钰将我放在何等位置,阿钰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之一。 “有些缺失的感情,我无法代替对方补上,可我能让阿钰多一份来自家人的关爱与温暖,因为你,是我心爱之人的弟弟啊!即便是爱屋及乌,我也会对阿钰好的,何况阿钰还这般可爱、乖巧、招人喜欢呢?” 认识敖钰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心智不全的少年。 可也正因如此,才会让人忍不住对他多一份关怀、多一份疼爱、多一份照顾。 既然敖钰要跟,靳宛也就不拦着。见两人都走了,左笙又被靳宛打发去探听敖千的消息,靳海自然是不想一个人留在院中的。 于是才与谷祺瑞分离的三人,又原路返回,折回到刚才用晚膳的大厅,跟下人说想见谷祺瑞。 可是婢女却告诉靳宛,王子刚刚离开了。 “离开了?”靳宛目露惊异,“这不是瑞王子的私宅么?如今已然天黑,他还要出门?” 关键是,他的府上可还有客人呐!这家伙居然放心地将客人丢在府里,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 他是在搞笑? 靳宛郁闷地想道,面上仍摆出了和煦的神色:“不知瑞王子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这个奴婢却是不知了。” 那婢女细声回道。 “祺瑞王子以前也不在这儿常住,只是上一次从帝都回来后,才从王宫搬了出来。虽然这段日子,王子经常待在府中,但偶尔,王子还是会夜不归宿,归期也不一定,故而奴婢也无法回答郡主的问题。” 靳宛越听,心中疑虑越深。 如果没有魂种的存在,以及鲁清元的例子,像这样细小的变化,恐怕还不会让靳宛想那么多。 反之,因为有过鲁清元的前车之鉴,故而在对待谷祺瑞一事上,靳宛的态度便不由得愈加谨慎。 可惜,纵然有长安君相助,靳宛也没办法做到无所不知。 带着心中的疑虑返回院中,不料院子里,已经有人在那里等候。 “主子。” 见到靳宛,左笙立即跪下行礼。 白天靳宛决定要住到谷祺瑞府中时,便让左笙前往与敖千约定好的地方,等待与敖千互通消息。 如今左笙回来,想必是完成任务了。 “殿下那边情况如何?”靳宛毫不迟疑地问。 左笙依旧恭敬地低垂着头,“殿下让卫甲来报,古国的王宫确实有些不妥,但目前还不能确定古国国主被控制,故而殿下需留在王宫继续试探。” 靳宛听得心直往下沉。 想到方才婢女的话,不由自主地喃喃道:“如果古国国主没有被控制,那就是谷祺瑞被控制了。否则,他为何会突然搬离王宫,并且举止古怪?” “主子,属下已将今日之事告知卫甲,相信无需多久殿下便会有指示传来。”左笙声音低沉地说着。 靳宛点了点头。 “你做的很好,接下来还得继续麻烦你与卫甲交流情报。我与爷爷、五皇子,会在这里待上几天,争取早日将谷祺瑞的事情打探清楚。至于你,记得让卫甲叮嘱殿下行事小心,若有不妥,定要告诉我。” 尽管敖千说自己能够抵御魂种之力,然而靳宛仍不想让他冒险。何况事关邪灵殿灵师,即便魂种对敖千没有威胁,那灵师武功如何却也是未知,这始终还是一个无法消除的隐患。 可为了查明真相,两人分开行事也是必要的,起码可以综合下各方不同的情报。 自这日起,靳宛三人便在王子府住下。 翌日早膳时分,三人赶到饭厅,发现谷祺瑞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 靳宛心中起疑,表面却摆出愧疚的神色,一见到谷祺瑞便歉然道:“瑞王子,实在不好意思,昨晚小院的墙,遭到我那顽劣的爱宠破坏……本想第一时间向瑞王子表达歉意,谁知不巧,赶上瑞王子有事外出的时候了。” “郡主说的,可是你入住小院的墙上,那个足以容纳一头体型巨大野猪穿过的洞?” 谷祺瑞慢悠悠地放下盛粥的碗,彬彬有礼的笑容不改,语气温煦地说道。 靳宛叹了一口气,在桌子的另一端坐下,“瑞王子好意邀请我等入住,结果我却没能管好爱宠,让它给瑞王子添了如此大的麻烦,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干脆,我们今日便搬出贵府,到外面另寻住处吧!” 谷祺瑞目露惊讶,似乎是没猜到靳宛竟会有此打算。 “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郡主何必如此在意?说来,还是本王子思虑不周。那既是郡主爱宠,自然是想要同郡主亲近的,本王子就该在郡主入住时便将那墙凿穿。 “如今,反而累得郡主爱宠拿肉身之躯去碰壁,若伤了郡主爱宠,本王子心里反倒要愧疚了。” 谷祺瑞说得情真意切,眼神里没有半分虚假情谊,一时间竟让靳宛讷讷无言。 可也正是谷祺瑞的这种种表现,反而更加令靳宛不解。 到得现在,靳宛几乎可以确定,谷祺瑞找上自己肯定是有目的的。 至于这目的是什么…… 靳宛思索再三,依旧没能猜出个所以然来。如果说谷祺瑞是被魂种控制了,才会盯上自己,那也是说不通的。 毕竟之前与靳宛对上的那些邪灵殿人,都已经被歼灭殆尽。按理说,靳宛的特殊之处不会传出去,如此邪灵殿的人就没理由刻意对付自己。 可若不是这个原因,谷祺瑞又为何对自己处处礼遇、百般迁就? 绝不可能是因为靖凰郡主的身份。 靳宛心里十分坚信这一点。 故而,靳宛对谷祺瑞的意图愈发好奇,决心继续与其斡旋,势必要知道这古国储王究竟意欲何为。 第631章 谷姓 第631章 谷姓 与此同时,敖千也在古国王宫,不动声色地试探着古国的国主。 来之前,帝君曾将古国的一些秘辛告诉了他。 古国的王族,之所以姓谷而非“古”,是因为他们最初的身份乃一个上古遗族的奴仆。 数千年来,这个上古遗族只在隆凰帝国留下了传闻,真正见过其族人的世人不多。到如今,连上古遗族的消息也逐渐无人知晓,所以世人便认定了这只是个传说。 唯有隆凰帝国的每任帝君,方知上古遗族乃真实存在。此为隆凰帝国的重要机密,若非古国很可能潜伏着邪灵殿的灵师,那么即使敖千是当今太子,帝君也决然不会提前将此事告知。 亦因顾虑灵师,敖千在与古国国主的初次接触时,并未提及上古遗族一星半点的消息。 纵使如此,古国国主谷博依然对敖千的来意大感兴趣。他的言辞间,无一不是在试探敖千来古国所为何事。 敖千岂会容他得逞,自是寻了理由搪塞。 正当敖千觉得谷博不对劲儿,忽然便听说靳宛去了谷祺瑞府上。纵是靳宛能够克制魂种,然而敖千终究是放心不下。 是以,得知消息的第二日夜晚,敖千悄然溜出了王宫。 是夜,靳宛正在院中教导爷爷与阿钰,勒令二人决不能离开自己半步。无论这府上的任何人,为了任何事找来,他们也不能跟对方走。 同时,若是遇到了任何事情,第一件事便是大叫出声,好通知大家前往救援。 原本野猪就和绵绵一样,在旁边好像没自己啥事儿。结果靳宛严肃地教育完靳海和敖钰,转过头来便是对野猪发布任务。 “野猪前辈,你不能空有一身好功夫而什么事儿也不干啊,不然那不是暴殄天物吗?所以从今天起,保护爷爷、阿钰还有绵绵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明明是想让野猪给大家当保镖,却被靳宛说得义正言辞,野猪差点儿就被这丫头给骗了。 吭哧了一声,野猪不屑地瞥了眼那一老一少,眼神赤果果地透露出一个讯息:这两家伙连本帅本领都不知晓,八成不会乖乖听本帅的。想让本帅保护他们,你还是先把他们俩搞定了,再来同本帅啰嗦。 对于野猪的心理活动,靳宛居然能够猜出个七八分。转念一想:确实也是,爷爷和阿钰都不知道野猪前辈会说话,这样就没法儿交流…… “你们,这是在开大会?” 忽然一道清冽悦耳的嗓音,打断了靳宛的思绪。 这声音简直太熟悉了,靳宛一听,眼睛立时闪过兴奋的神色。心急火燎地抬头,果然瞧见了情郎穿着一套干净利落的夜行服,正半蹲在墙上,饶有趣味地打量他们。 敖钰嘴巴一张就要喊出来,被靳宛眼疾手快地捂住了。 “嘘嘘嘘!这是在别人地盘儿上,阿钰忘记我刚刚教过你的话啦?” 闻言,敖钰先是目露困惑,继而恍然大悟。于是眨眨眼,表示自己记住了,不会再犯。 见状靳宛便松开了手。 敖千轻巧地跃下,脚踩在地面,却像只猎豹似的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大个子,你怎么过来了?左笙不是说王宫有情况?”靳宛这才有机会询问情郎。 敖千走过来,和靳海打了声招呼:“爷爷。” 靳海呵呵笑着,“大个子这身装扮看着新鲜,爷爷还没瞧过。不过我家大个子长得精神帅气,穿啥都一样好看。” “那是。”虽然夸的不是自己,可靳宛还是忍不住得意洋洋地昂头,甩了甩头发,一副“我很骄傲”的样子。 敖千的眼里立马暖意融融。 刮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尖,他这才想起正事儿,故意板着脸训她:“你胆子也忒大了,这谷祺瑞是什么底细还不清楚,你就敢住到他府里?不怕被他生吞活剥了?” 他才离开多久?小丫头便主动招了一个深浅不知的家伙。 眼看皇嫂被皇兄“训斥”,敖钰还以为是皇兄吃醋了,连忙挤到二人中间。 眼巴巴地望着敖千,敖钰忙不迭地替靳宛辩解:“皇兄,你误会皇嫂了!皇嫂对你的心日月可鉴,她绝对没有同那个瑞王子勾勾搭搭,也绝对没有不要皇兄的意思!” 此话一出,敖千面色微变。 靳宛也不禁黑了脸,一把拉过敖钰,恨恨道:“小阿钰,你这到底是在帮我,还是在害我?好端端的,提这个干嘛?” 敖钰自认出了力帮忙,结果皇嫂非但不奖励他,反而还教训他,顿时委屈不已。 “皇嫂,阿钰这、这是在帮你呀……” 靳宛正欲说话,忽听某爷阴仄仄的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本宫才走了两天,莫非你皇嫂就有桃花上门了?” 被问到的敖钰犹豫地看着靳宛,见靳宛拼命摇头使眼色,一下子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最终只得吞吞吐吐地说:“皇、皇兄在说什么,阿钰为何听、听不懂?” 说完刻意捂着嘴假装打哈欠,“夜深了,阿钰该上床睡觉了……” 这波操作可以! 靳宛在心里给敖钰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如此聪明,好像跟敖钰这弱智正太不相符啊? 聪明的不止敖钰一人。 尽管现在靳海的失心疯没好全,可是他也能看出两个年轻人之间“暗流汹涌”。秉着“年轻人的事由年轻人解决”这个信条,靳海也立刻找了借口遁走,将院子的空间留给两人。 “爷爷年纪大了,熬不了夜,所以爷爷先睡了啊。” 扔下这句话,靳海和敖钰一块儿进了屋。 顺便,还把屋门给拉上了。 本来敖钰口误,就是件小事儿。如今靳海也来插一脚,瞬间让靳宛感觉不对味儿了。 傻傻地看着被爷爷合上的门,好半晌,靳宛甩了甩头,回神。 扭头看向敖千,靳宛耸了耸肩,尽量做出轻松的表情:“爷爷也真是的,咱俩有啥话是他不能听的?还用得着特地给咱们腾空间。还有那个阿钰,人小不懂事,所以难免会说错话,呵呵……” 随着敖千步步紧逼,靳宛咽了咽唾沫,声音渐消。 第632章 激将 第632章 激将 感受着从男人身上传递来的压迫力,靳宛扯了扯嘴角,满脸无语道:“喂,你不会是将阿钰的话当真了吧?” “别动。” 敖千发出简短的指令。 靳宛下意识停住后退的步伐。 只见敖千伸出一只手,慢慢靠近靳宛的脸庞,随后…… “你发上有片落叶。”说着这话,敖千指间捻着从靳宛头发取下的叶子。 靳宛眨眨眼,再眨眨眼。 “怎么,以为本宫误会你被男人勾引去了,导致醋意大发,因此要对你做什么?” 兴致勃勃地盯着靳宛的脸,敖千慢条斯理地说道。 靳宛像个白痴似地瞪着那片叶子,心里本就觉得自己傻帽。不料又听见了敖千这话,愈发感觉自作多情,脸上热辣辣的一片,简直羞恼欲死。 抬眸恶狠狠瞪了这自大的男人一眼,靳宛没好气地说:“您可是堂堂的太子殿下,我怎么敢误会你。” 暗搓搓地嘲讽完毕,靳宛撇过头,不自在地揉了揉脸,试图让那热度降下来。 “小丫头,你生气了?”敖千忽然俯身,俊脸在靳宛眼中放大,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平白为他添了一分邪魅。 蓦然近距离感受太子爷的美色,靳宛脸上的热度不降反增,眼里迅速划过一抹恼色。 “不可以这样,你这是犯规!”她气得小声警告。 敖千故作不解,唇贴在靳宛的耳畔,清冽的嗓音这一刻显得低沉而性感:“本宫不明白你的意思,是说不许本宫吃醋,还是……不许本宫不吃醋?” 口中一边逗着靳宛,脚下一边朝靳宛逼近。很快,靳宛就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地抵着墙壁。 “你明知故问,很好玩是不是?”落尽下风的靳宛强装镇定,待说出这话,就发觉自己情势不妙。 于是转身想走,免得被今晚恶趣味爆棚的某爷压制个彻底。 然而身子刚动,敖千仿佛明了她的打算,及时伸手拦住了靳宛。 想往左边“突围”,却被“敌人”出手拦下,靳宛便再度转了个身,试图从右边离开。 然后不出意料,右边也被敖千伸手挡住。 这下子,靳宛是彻彻底底,被困在了敖千与墙壁之间。 低头戏谑地打量着靳宛,敖千语气慵懒地问她:“聊天尚未结束,你想往哪儿去?” 哪知靳宛愣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抬起头,神色古怪地望着他反问:“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招?” “嗯?”敖千很享受两人眼下的状态,便答得漫不经心。 靳宛仰头盯着这张平日里冷冽、此刻却带着缱绻柔色的俊脸,鼻间全是属于他的气息,不知为何心跳渐渐失了序。 喉咙一阵干涩,靳宛略微移开视线,声音微微低哑道:“你知不知道,此刻你的所作所为,简直……该死的帅气!” 闻言,敖千面上浮现出错愕之色。 狐疑地看了看两人如今的姿势,慢慢的,敖千也似乎回过味来了。 因而嘴角缓缓上挑,右手抬起小丫头的下巴,语气充满自傲地道:“所以你瞧,本宫压根不必吃任何人的醋。那个谷祺瑞,他凭什么跟本宫比?他能有本宫这般俊朗?能有本宫这般……教宛儿爱慕非常,纵是简单一个举动,也能教宛儿心跳加速?” 十分霸道地说完这番话,高贵的太子爷就低下头,去寻自个心肝儿的樱唇。 不料…… 迎接他的却是靳宛无情的一脚! 猝不及防被踩了一脚,饶是敖千淡定如斯,也不禁轻轻抽了一口冷气。 趁这机会,靳宛迅速弯腰,从敖千的手臂下方钻了出去。 敖千呼出一口气,对脚下不留情的靳宛一个苦笑:“宛儿,你怕是想谋杀亲夫?” “没,我这是为了你好,怕你自恋得过了头。”靳宛拍拍手,满不在乎地道。 背过身去,一眼就看到了一大一小两双乌溜溜的眼珠子。 ——敢情由头到尾,他俩这出戏都有观众呐! “怎的停下了?本帅正瞧得津津有味呢。”发觉靳宛的目光投来,野猪不满地抱怨。 绵绵乖巧、配合地:“咩~~” 娘亲和爹爹的这出戏,真好看,教羊看得意犹未尽! 靳宛瞪了野猪一眼,“野猪前辈,你都多大的猪了,还带着小绵绵凑热闹,不怕教坏幼崽?” “这崽子已经不小了,在绵羊一族里,它也成年了。”野猪打了个响鼻,不以为然地反驳。 靳宛……竟无言以对。 敖千踱步走来,扫向野猪的目光满是嫌弃。 “宛儿留着你有何用?什么忙也帮不上,净会窝在屋里睡大觉。” 说完敖千似乎觉得不够,立即添了一句:“不对,除了睡觉,还有馋嘴贪食。” 被贬得一无是处,野猪感到受了奇耻大辱。 瞬间一跃而起,站在原地冲着敖千龇牙:“小子,你敢小瞧本帅?” 对于野猪凶悍的外表,敖千丝毫不认为是威胁,于是轻轻勾了勾唇角道:“想不被人看扁,就得拿出相应的本事。如此浅显的道理,莫非你竟不懂?” 野猪一听,大怒。 疯狂地喷着气,野猪道:“你小子给本帅等着,本帅一定要让你刮目相看,乖乖地对本帅认错!” 话音落下,野猪的大屁股一扭,朝着院外跑了出去。 别看野猪体型巨大,但它真想要隐瞒行踪的时候,是不会发出一丝动静的。 故而野猪没有惊动小院子以外的人,就悄悄离开了。 看着野猪前辈轻易地被敖千激走,靳宛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想起来问他这是要干嘛。 “别看这头野猪平日像是没什么用,但凭它的修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我们探听到一些情报,对它而言是轻而易举之事。” 见野猪的身形消失在暗夜,敖千才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听见靳宛问起,也就耐心地解释。 “如今古国很有可能隐藏着灵师,而你我皆是分身乏术。目前除了这头猪精,估计没有谁能用最快的速度,替我们打听到魂种的下落。 “若非事出紧急,本宫也不想劳烦猪精。可既然时间不宽裕,又有免费劳动力可以使唤,自然不能就此浪费。” 第633章 海边 第633章 海边 听了敖千这理直气壮的话,靳宛简直无法吐槽了。 何况…… “野猪前辈不在了,那么谁来保护爷爷、阿钰和绵绵?”靳宛幽怨地望着某爷,“你和鲁班达都被‘困’王宫,要是我们不慎遇上了灵师,没有野猪前辈相护,那阿钰跟爷爷岂不是……” “放心,本宫不会让你们遇险。”敖千亲了亲她的额头,将人楼到了怀里。 靳宛依偎着太子爷的胸膛,不经意发现,绵绵居然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 俏脸一红,靳宛推开敖千,在后者不明所以的目光中走到绵绵跟前。 然后靳宛蹲了下去,认真地对着绵绵道:“儿砸,你爹和你娘亲卿卿我我的时候,你是不能偷看的,知道不?赶紧把眼睛闭上。” 见到这一幕的敖千:“……宛儿,你考虑得很周全。” “咩~”绵绵细声细气地叫,声音很小,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注意。 随后歪着羊脑袋打量了两人几眼,才疲惫地耷拉着头,阖上了眼皮。 靳宛满意地顺了顺绵绵脖子上的暖毛。 此时敖千已走了过来,就站在她的身后。 “若非野猪前辈提起,我几乎就要忘记,绵绵真的不小了。”靳宛叹息般地说着,“可我感觉,时间并没有过去了多久,是我过于挥霍时光了吗?” 敖千凝视着她,眼中盛满柔情。 “生活过得太匆匆,反而不会在意到时间的流逝。不过,这倒也证明了,宛儿的日子过得充实、有意义,因此不必缅怀逝去的时光。” 听罢,靳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在靖凰郡主一行人入住的第三天,晨起用早膳时,谷祺瑞便提出要带几人到谷城逛一逛。 得知此消息,靳宛雀跃不已地提议道:“不如咱们到海边走一走吧?早就听闻古国有海域王国的称号,本郡主也想见识见识,那海域的风景,想必一定美不胜收!” 闻言,谷祺瑞眸中掠过些许锋芒。 但这一闪而过的变化,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露出和煦笑容,谷祺瑞道:“郡主真是与在下想到一块儿去了。既如此,那么此事便就此定下,本王子这便去吩咐下人做好出行的准备。” “有劳瑞王子。”靳宛笑盈盈地道谢。 “郡主客气了。” 谷祺瑞放下筷子,起身离席。 待他一走,敖钰就迫不及待地问靳宛:“皇嫂,你不是应允过阿钰,会给阿钰做一桌子的海鲜大餐么?” 听见“大餐”二字,靳海也忍不住抬头望了过来。 靳宛看了看一老一少的神色,便知两人是嘴馋了,当即好笑不已,连连摇头。 “爷爷,阿钰还小,贪吃我可以理解。不过,以前怎不知道爷爷也是个馋猫呢?”心情一好,靳宛索性打趣起了自己的爷爷。 靳海吹了吹胡子,不高兴地说:“为啥爷爷不能跟阿钰一样?那海鲜是啥玩意儿,爷爷也没吃过,孙女可不能偏心,只做过阿钰一个人吃。” 见靳海闹起性子,靳宛当即嬉笑着说:“放心好啦!爷爷和阿钰,一个是我的老宝贝,一个是我的小宝贝,谁也不会落下的。” “那皇兄是皇嫂的什么宝贝?”敖钰好奇地盯着靳宛,追问。 靳宛:“……” 傻阿钰,你非得要噎死我你才甘心? “皇嫂,皇兄是你的……” 靳宛咳嗽一声,装做没听见。 没得到回复,敖钰继续:“皇嫂……” “心肝宝贝!” 翻了个白眼,靳宛被这傻小子的锲而不舍给打败了,这回不等他说完就率先答道。 “噗!” 靳宛话音才落,就听到了突兀的动静。扭头一瞧,正在喝粥的爷爷,把粥都喷了出来。 旁边伺候的婢女立即上前擦拭桌子,以及替靳海清理。 靳宛尴尬得不行,默默撇开头,决意不去问爷爷这是怎么了。 可靳宛不问,那厢敖钰却是不懂得什么忌讳。 “海爷爷,你怎么呛到了?是不是太着急啦!” 靳海一脸惆怅,“爷爷心情比较复杂,至于为什么会心情复杂……小阿钰,你还太小,体会不了。”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靳宛。 靳海这个视线勾得婢女也偷偷瞄来,让靳宛有种找个地洞钻进去的冲动。 早膳一结束,谷祺瑞便带着客人出行,服侍的家仆也一并跟着。 “听说郡主的母国是位于极西之地的乌国?” 谷祺瑞开启了闲聊模式。 靳宛点头,“有空瑞王子不妨前往乌国瞧一瞧。虽说没有古国繁华,但与古国这海域王国相比,也算是别有一番景致。” “在下先谢过郡主的好意,他日若有机会,一定前往。”谷祺瑞的表情稍稍和缓,目光移到窗外,看着谷城百姓忙碌的景象,眼中竟浮现出…… 哀恸? 靳宛沉默地盯着谷祺瑞,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谷祺瑞好端端的,为何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古国的繁华与其使命是离不开的。”谷祺瑞忽然语气低沉地说,察觉到靳宛的视线,偏头朝她微微一笑,“有时候,在下还真羡慕郡主。像乌国那样的王国,应该不会有树大招风的烦恼吧?——郡主请别误会,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感而发。” 靳宛没说什么,安静地摇着头。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 敖钰看着两人一问一答,脸上是莫名其妙的神情。发现他们都不说话了,便偷偷去看靳海,后者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不要出声。 “瑞王子可知道,这届朝会之前,乌国受尽了嘲讽?”靳宛平静的声音流淌于车内。 谷祺瑞抬眸盯着她。 靳宛目光淡淡,轻声说道:“不仅是乌国,以前的我,一样是位于底层受尽欺压的存在。这世上,多的是不公。有些人生来就身份尊贵,而更多的人却是低微卑贱,前者享受到的所有权益,皆是压迫后者得来的。 “古国一直都是帝国中的高等王国,跟乌国一比,自然是位高权重。因此,古国享受着帝国更多的恩赐与权力,足以确保古国百姓丰衣足食、生活幸福。” 第634章 传说 第634章 传说 谷祺瑞定定地望着靖凰郡主,听着她以平淡的口气,吐出似是抱怨的话语。 跟谷祺瑞想象的不同,靳宛是由内而外的平和,并没有一丝一毫埋怨帝国不公的意思。 她只是想告诉谷祺瑞:“瑞王子觉得古国树大招风,我却觉得,这是古国享受到帝国给予的便利,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而瑞王子身为古国的储王,能做的、该做的,皆应是想方设法解决此事……” 提及至此,靳宛扬起脸笑了笑。 “我相信,这一点瑞王子一定可以做得很好。” 谷祺瑞眸光微动,“听闻靖凰郡主曾是乌国一不毛之地的平民,如今一跃成为帝国郡主,想必郡主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吧?在下实在好奇,郡主是如何做到的?” 说罢,还不待靳宛回答,便听见有道苍老的声音插了进来。 “啥不毛之地?你们靠海、咱靳家村靠山。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靳家村的人穷是穷了点儿,可一样活得有滋有味。” 此话一出,谷祺瑞自感失言,立即不好意思地跟靳海道了声“失礼”。 靳宛缓缓收回望向爷爷的视线,含笑对谷祺瑞道:“爷爷性子淳朴,没有恶意,瑞王子不要放在心上。” 谷祺瑞忙道:“不敢,是在下失言在先,靳老爷教训得是。” “马车还有多久到海边?”见两人总算是停止了交谈,敖钰立即着急地问。 靳宛便询问地看向谷祺瑞。 “公子勿急,约莫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谷祺瑞态度谦恭,语气温和,答得十分得体。 敖钰难耐地动了动。 见状,靳宛即刻出言安抚:“阿钰乖,再等等便是了,届时姐姐带你去捡贝壳、挖螃蟹。” 闻言,敖钰一下子露出了兴奋之色。 重重点头,敖钰这才定下心来,喜滋滋地与靳海小声说着话。 谷祺瑞惊奇地看着二人,“郡主,你们这是?” 捡贝壳? 挖螃蟹? 这是什么新奇的活动,郡主竟对那些海腥之物感兴趣么? 紧接着,谷祺瑞又想到,这些人从未来过古国,大概是对海货认识不多,故而才会如此兴致勃勃。既然如此,自己似乎有义务提醒一下对方? 思及此,谷祺瑞便措辞道:“郡主,虽说海边的贝壳有可能出现珍珠,可是这概率并不高。至于螃蟹……那小东西一双钳子实在凶悍,对郡主与小公子而言,恐怕会有些危险。” 说完,担心会破坏了两人的兴致,谷祺瑞连忙又笑着补充。 “当然了,如若郡主与小公子真感兴趣,在下可以让人捕捉一些献上,让二位瞧个新鲜。只是为了安全着想,郡主最好不要亲自动身,小公子也不必屈尊做这样的小事。” 出发前,敖钰就对今日的海边之行万分期待。刚刚听了靳宛那番话,眼下心里正高兴、激动着呢,如今听见了谷祺瑞这般说,自然是不乐意的。 于是不悦地板了脸:“你这人好险恶的用心,这是故意破坏宛儿姐姐与阿钰的乐趣吗?” 一片好心被误解,谷祺瑞心中有苦难言。素来极好的涵养令他克制住了自身情绪,保持了脸上和善的笑容。 靳宛见他笑容里多了丝无奈,当即做起了和事佬。 “好了阿钰,瑞王子不是这个意思。” 劝慰了敖钰,靳宛扭过头,又对谷祺瑞笑言:“瑞王子无需担心,本郡主心中有数,不会鲁莽行事。至于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待会儿一定十分注意。” 时间就在他们的交谈中,悄然流逝。 等靳宛反应过来终于到达海边,已经感觉不到等待的难捱了。 咸腥的海风吹拂而来,让靳宛有种久违的感动。耳边响起海潮涌动的浪声,时不时还能听见海鸟的鸣叫…… 只是这声音,一点儿都不像海鸥啊? 靳宛狐疑地去瞧海域上空,此时那处正有好些飞鸟振翅翱翔,偶尔还会钻进海水,然后叼着一条鱼儿重新飞回到空中。 “那是凰鸣鸟,是一种只生活在岛上的海鸟。” 注意到靳宛的目光,谷祺瑞走了过来,站在靳宛身边为她介绍。 “凰鸣鸟?”靳宛目露惊讶,“我从未听过这种鸟儿,我还以为你们这里也有海鸥呢!” 这回轮到谷祺瑞不解了。 “‘海鸥’是何物?” 靳宛默默摇头。 一直以来都知道这不是自己从前生活的世界,可有些固定的思维,不是那么容易就改变的。 现在看来,或许靳宛的海鲜大计,会在这片海域里受挫也说不定…… “凰鸣鸟身上有个凄美的传说,不知郡主可有兴趣一听?” 许是发觉靳宛的情绪忽然低落,谷祺瑞主动挑起了话题。 靳宛不是不识好人心的家伙,见他如此上心,便露出了一抹笑意。 恰在这时,敖钰又挤进了两人中间。 旋即在谷祺瑞困惑的目光注视下,端着一个正经的表情,认真地告诉他:“阿钰也想听听凰鸣鸟的传说!” 对于敖钰不太礼貌的举动,靳宛心里倒不觉得有什么。而谷祺瑞因为对敖钰身份的猜测,也不会傻到为了这点小事儿,便去得罪他。 是故用微笑以示善意,“自当如此。” 抬头看着那些凰鸣鸟,谷祺瑞将关于凰鸣鸟的传说,娓娓道来。 “相传在十万年前,在龙族还是妖族领袖的时候,凤族与凰族结下了世代联婚的契约。每一代凤族的族长,必定会娶凰女为妻,然后孕育出强大的下一代。” 还以为会是类似于“精卫填海”之类的神话传说,结果谷祺瑞一开口,便涉及到了龙族、凤凰二族,让靳宛大感措手不及。 好吧,果然不能再用前世的思维,来思量这世界的万事万物。 谷祺瑞不知靖凰郡主在开小差,依旧一丝不苟地,为几人讲述着在古国流传数千年的传说。 这个传说在古国是家喻户晓,可在古国之外的地方,却几乎无人听闻。其中缘由早没人能说得清楚,但在古国,这似乎已经形成了惯例:一旦出了古国,便不可提及凰鸣鸟的传说。 第635章 海螺 第635章 海螺 “原本凤族与凰族婚约多年,一直都是相安无事。可后来,龙族渐渐感觉到了威胁,认为若让这两个强大的血脉继续联合繁衍下去,会孕育出足以威胁龙族霸主地位的后代。 “于是当时的龙族族长,便派出自己的第九子,让其前去破坏当时的凤与凰联婚。第九子与其它八子的风流成性不同,拥有着龙族难得的忠贞品质。 “之后,第九子成功俘获凰女的芳心,于是凰女便单方面撕毁了与凤族的婚约。为了躲避婚约,凰女离开了凰族,跟随第九子回到龙族。 “凤族与凰族大怒,共同声讨龙族,事情越闹越大,最终震动整个妖族。就连龙族的族长,也没想到第九子会直接将凰女拐了回来。而此时,第九子已与凰女两心相印,为了不给龙族惹来麻烦,便带着凰女逃出妖界。” 故事讲到这里,谷祺瑞整个人仿佛已然沉浸了进去,并未注意到一旁的靳宛,神色略显古怪。 真要说起来,这龙族貌似……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啊?就因为害怕凤凰强强联合,会生出比龙族还强大的后代,所以指使族中龙子去破坏凤与凰的感情,结果就抢了人家的未婚妻? 太离谱了吧! 靳宛纠结地想着,可见谷祺瑞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倒不好点评什么了。 因此机智地保持了沉默,静静听他将后续说完。 “第九龙子带着凰女逃到了一处无人的地界。此界乃魔族、人族和妖族三族混乱之地,凤族无法在此肆意追杀二者。但穷尽数千年,凤族都在致力于暗杀他们。 “终于,就在凰女分娩之际,凤族得到消息派人悄然赶来,与第九龙子大战了足足五年,而凰女分娩的过程亦持续了五年。五年后,凰女诞下一子,身体因产子受损,又遭到凤族袭击,不幸香消玉陨。 “第九龙子悲恸之下,以龙身献祭,换回凰女一丝魂魄。最终,一龙一凰,皆化作了凰鸣鸟,从此相伴于天地间。” 到了这里,靳宛方才有了些许动容。 低低叹息一声,她呢喃着说:“不管起因如何,至少第九子是真心爱凰女。” 敖钰听完故事觉得胸口难受,闻言便伤心地说:“那凤族真坏,凰女不想嫁给凤族之人,为何偏要强迫?” 靳宛与谷祺瑞默默对视,两人都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那龙子与凰女产下的儿子呢,最后去了哪里?”靳宛突发奇想,疑惑地问谷祺瑞。 被问到的谷祺瑞却是一扫方才的阴霾,洒然笑道:“郡主,这不过是凰鸣鸟的传说。也许是古国哪位前人编撰故事的才能不浅,便杜撰出这么个传说,哪里当得了真?既然不能当真,龙凰之子的下落,自然就无人知晓了。” “龙凰之子……”靳宛意味深长地重复着这四个字,视线瞥向空中的凰鸣鸟,一脸高深莫测地道:“若非瑞王子提点,我倒没注意到这件事……隆凰帝国,从某种意义上,不是可以称为‘龙凰帝国’么?” 道出这段话,靳宛就陷入了沉思。 而谷祺瑞微微一笑:“因此,也有人将这个传说,当做是帝国的开国故事。只不过,民间传闻终究只是传闻,贸然联系上帝国皇族,只会显得对皇族不敬。” 这话是指古国的人不敢乱说,靳宛理解地点点头,识趣地转过了这个话题。 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海边的人渐渐多了。不过因为靳宛在这里,谷祺瑞为了避免民众们冲撞到靖凰郡主,便让府中的护卫拉了一条警戒线。 之前一心和谷祺瑞聊天,靳宛没能注意到人们都被拦在了警戒线外。此时回神,再看见这个画面,立马惊疑出声。 “瑞王子,你这是干什么?” 谷祺瑞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同样看到了那些被拦下的百姓。 “郡主,在下是不希望有人惊扰了三位。” “不必如此,瑞王子,还请放行吧。”靳宛认真地看着他,并不像是客套。 见罢,谷祺瑞也不好枉做小人,当下吩咐侍从前去让护卫放行。 处理了这件事,靳宛就转身去寻敖钰。 只见少年已经往大海靠近,身后跟着靳海以及几名暗卫。 担心一老一少会出事,靳宛急匆匆地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听见后面传来的脚步声,敖钰回头。 见是靳宛,立马激动地指着脚下,喊道:“姐姐,你瞧瞧这个,就跟古国献给父皇的海螺一模一样……” 兴高采烈的敖钰不知不觉就泄了底,“父皇”二字一出口,靳宛便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谷祺瑞。 然而后者神色如常,淡定无比。 见谷祺瑞这个样子,靳宛就知道,对方八成早便猜到了真相。 “郡主请放心,在下的嘴很严实,不会泄密的。”对上靳宛探究的目光,谷祺瑞镇定自若,谦逊允诺。 “呵呵……瑞王子为人,本郡主自是信得过。” 靳宛收回目光,吐了吐舌头:就怕你见到大个子后,会将几件事联系在一起。到时若猜出了我这个郡主,与帝国太子的关系,不知你还能不能镇静地守口如瓶。 算算时间,敖千也快到了吧…… 如此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海螺。 靳宛接过海螺看了看,里面是空的。 想起方才敖钰的话,靳宛举起敖钰给的海螺,似笑非笑地对谷祺瑞道:“贵国该不会就是拿这个,去献给帝君吧?” 谷祺瑞面上闪过尴尬,解释道:“此物……用来奏乐,倒也别有一番趣味。而且,若是运用得当,还能以此物传递讯息,也挺……新鲜的。” 这海螺在古国实在太常见了,是以谷祺瑞说着说着,越发没了底气。 靳宛倒是被激起了一些兴趣。 “哦?那本郡主倒是要试试。” 当即对准海螺说了几个字,然后将海螺凑到耳边。 哪知,压根没声儿。 “郡主,海螺不是这么用的。”谷祺瑞忍笑,从靳宛手中接过海螺。 刚想给两人演示一下海螺传讯之法,那边靳海就在大喊:“小阿钰、孙女!快来,这玩意儿是不是忒凶的海蟹?” 第636章 谷博 第636章 谷博 声音之大,海滩上的人几乎都听见了。 原本大家看到瑞王子对几个外人百般礼遇、照顾,便心生好奇,偷偷在一旁观察。如今靳海动静那么大,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 “哈哈!那是大蟹子,那玩意儿的钳子可凶了,老太爷可别招惹它,被夹住了可是会掉下一块肉的。” 靳宛带着敖钰赶到时,便听见有人大笑着提醒。 靳海被他说得往后一跳,恰好躲过了螃蟹凶悍挥舞而来的大钳。 惊魂甫定地拍着胸脯,靳海道:“果真是个凶物!” “凶是凶了些,不过……爷爷,你瞧瞧这海蟹的个头,比淄国的河蟹大多了,味道一定也鲜美无比。”看见这么大一只螃蟹,靳宛简直乐得合不拢嘴,眼睛都在闪着光。 这时靳宛也没心思照顾谷祺瑞的心情了,扭头便对着暗卫下令:“快,将这海蟹拿下,本郡主今天要拿它做一顿美味的大餐。” “喏!” 一名暗卫一丝不苟地应着,面无表情地上前。 彼时靳宛的声音又传了来:“切记,不能弄死它,本郡主要吃新鲜的!” 于是暗卫该劈为抓,免得一不小心,一掌劈死了这只凶悍的海蟹。 “你们几个都别愣着了,到处去找找。我们这么多人,就这一只海蟹,还不够塞牙缝的,多抓一些回去才能大快朵颐。” 谷祺瑞神色莫名地站在一旁,听着靖凰郡主接连发下命令,心里是说不出的古怪滋味儿。 这海蟹……真那么好吃? 看它浑身都是壳,不知道郡主是想怎么吃。莫非,郡主喜欢的,就是海蟹这身壳…… “报!” 听见声音,谷祺瑞与靳宛齐齐回头。 一名护卫小跑着来到谷祺瑞跟前,单膝跪下,抱拳禀报道:“禀王子,国主与太子殿下来了,请王子前去接驾!” “什么?”谷祺瑞面露惊色,第一反应是去看靳宛。 来的真晚——靳宛心中暗道。 发觉谷祺瑞盯住了自己,靳宛正欲开口,便见谷祺瑞收敛了目中的情绪,义正言辞道:“既是太子到来,还请郡主与在下一同前往?” 他居然没有问太子怎么会来! 靳宛垂下眼睑,心中的猜测更证实了几分。 “走罢!” 说着,靳宛叫上了靳海与敖钰。 一行人离开了海岸,围观的人群迅速让出一条路,眼神惊异地盯着他们。 同时,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太子殿下?是帝国的太子殿下?” “除了那位,帝国之内还有哪位太子?” 古国,已经很久没有皇族亲临了。 围观的百姓们目露感慨,一边下跪恭迎太子,一边忍不住与旁侧之人小声议论。 从人群中走出,靳宛很快便看到了,那位被众人簇拥在中心的俊冷青年。 所有人都垂着头,似乎是怕自己的目光亵渎了青年。就连旁边的古国国主,亦是视线低垂,不敢直视青年的面孔。 “臣谷祺瑞,拜见殿下!” 走上前去,谷祺瑞一撩华服下摆,率先对敖千行了跪拜大礼。 然后才望向谷博,恭敬道:“儿臣见过父王。” 靳宛这时福身一礼,敛眉道:“靖凰见过殿下、见过谷国主、鲁国主。” 靳海颤巍巍的刚要下跪,敖千忽道:“本宫微服私访,在外不必行此大礼,老太爷请起。” 这话一出,谷博也不好摆架子,连忙伸手虚扶:“殿下言之有理,都不要拘束,起来吧。” 敖千开口之前,敖钰就扶住了靳海,否则老人早就跪下了。 此刻皇兄发话,海爷爷无需参拜,他便松了手蹦蹦跳跳地跑到皇兄跟前。 “皇兄,我们正要抓海蟹,晚上宛儿姐姐要为阿钰与海爷爷亲自下厨,皇兄要不要也来凑凑热闹?” 谷博见到敖钰,脸上浮现出惊讶,“莫非……这位便是五皇子?” “五弟顽劣,又与靖凰郡主一见如故,便缠着靖凰郡主同行。”敖千淡淡地解释,“是以,本宫不得不劳烦靖凰,托其代为照顾五弟。” “原来如此……”谷博面露感慨,对靳宛笑道:“郡主定然品性极佳,才会让五皇子亲近非常,难怪帝君要赐封郡主‘靖凰’之号了!” “谷国主谬赞了。”靳宛还是很谦虚的。 谷博的目光在敖千与靳宛之间来回,不解地问:“既然郡主与五皇子也来了,因何不与殿下一同前往王宫?事先本王也未收到消息,怕是怠慢了两位。” “这你就不必多虑。靖凰来此是为了私事,恰巧与本宫目的地相同,故而双方结伴同行。到了谷城,靖凰便与本宫分道扬镳,今日也是凑巧碰上。” 敖千泰然自若,三句话说清了前因后果。 这看似是撇清跟靳宛的关系,实则值得商榷的地方很多。比如,五皇子明明是殿下的弟弟,为何能够放心托付给一个才封不久的郡主照顾? 鲁班达一向不太聪明。在鲁国的时候,他没有质疑敖千的做法,到了古国也同样不会。 而谷博和谷祺瑞都是聪明人,但两人都选择了视而不见、沉默是金。 ——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他们暂时,就这么信了呗! “既然如此,不知郡主如何会与瑞儿一起?” 谷博是看着谷祺瑞问话的。 谷祺瑞拱手道:“回父王,之前在帝都,儿臣曾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前些天在谷城再度偶遇郡主,儿臣便邀请郡主一叙,得知郡主初到谷城无处可去,才斗胆请郡主到府上入住。” “竟是如此。”谷博捻须微笑,“看来瑞儿与郡主缘分不浅呐。” 接收到谷博的视线,靳宛只能扯了扯嘴角,回以礼貌的笑容。 “早便听闻殿下莅临,只是因为府上有郡主,才迟迟没能动身进宫拜见殿下,还请殿下见谅。”谷祺瑞面对着敖千,恭谨地抱拳道。 敖千随意开口:“无妨,本宫还要多谢瑞王子照拂靖凰与五弟。” 谷祺瑞哪里当得起太子殿下的一声谢,自然是忙道:“能请到郡主与五皇子到鄙府小住,实乃在下的运气,殿下此言确让在下惶恐。” 第637章 送礼 第637章 送礼 “瑞儿说的没错,是殿下客气了。” 谷博笑呵呵地说,旋即对众人提议道:“今日本王与殿下前来,也是因着殿下想要见识一下海域景致。既然在此遇上了郡主和五皇子,不如大家结伴而行,人多也热闹些。” 靳宛没意见,敖千也点头。 于是就这么定下了。 队伍扩大,众人便前往海滩。 在他们走后,古国的百姓才纷纷起身,去了远离太子殿下的地方进行日常打捞。 发觉靳宛指派了暗卫捕捉海蟹,谷博立刻吩咐禁卫军前去相助。 靳宛趁机对谷博道:“谷国主,此次前来古国,靖凰是想出海捕获海鲜。不知,谷国主是否会介意?” “郡主想要出海?”谷博讶异地望着她,随即担忧地说:“海上危险重重,郡主此举实在不妥。若郡主想尝鲜,本王让人捕了海货,送来予郡主品尝便是,无需郡主以身涉险。” 虽然海货不怎么受大众欢迎,但对于从未尝过海货的人来说,难免会心生好奇,想要一探究竟。何况百样人百种口味,古国里也有人,会对海鱼、海贝、海蟹这些海货喜爱非常。 所以就算靖凰郡主想尝鲜,也不以为奇。 “谷国主误会了。” 靳宛顿了顿,权衡再三,终是决定说出真相。 迎着众人的目光,靳宛浅浅一笑:“相信诸位也知道,靖凰虽已受封成为帝国郡主,却依然是乌国之人。靖凰身为乌国商会首脑,从乌国报名参加商会大赛的那一刻起,注定了要肩负起令乌国商会崛起的重任。 “故而靖凰前往古国,为的就是将海域里的食材,做成美味的佳肴,争取让乌国在商会大赛中夺得一丝优势。” 此话一出,除了敖千之外,谷博父子以及鲁班达,都是受惊过甚以致呆滞无言的反应。 靳宛不由得苦笑。 她摇头一叹:“靖凰自知如此想法过于异想天开,可若不试一试,靖凰终究是不甘心。” 说着,靳宛幽幽望向无边无际的大海。 “如此广阔无垠的海域,就像一处等待人去挖掘的宝藏。身为帝国中人,始终无法利用海中的资源,实在让靖凰遗憾。” 闻言,三人俱是收起了失态的神色。 谷博叹息道:“郡主年纪轻轻,便为了帝国思虑良多,真叫本王惭愧。” 靳宛心中发窘:其实也不光是为了帝国,重点还是自己嘴馋,以及为了给三鲜楼增加食材…… “不过眼下海禁期未过,郡主怕是要等上一段日子了。”似是想起了古国的规矩,谷博目光中饱含歉意地看向靳宛。 敖千淡淡地说:“古国制定的规则,本宫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海域乃帝国所有,古国不过代为看管罢了。 “若日后靖凰郡主能够有效利用海域资源,相信帝君也会重视,届时古国的规矩,恐怕就要更改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古国规矩再大,也大不过帝君一句谕令。 而眼前这位,以后便是他们将要效忠的君。因此太子爷这话虽说得漫不经心,却让谷祺瑞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并且他还没有理由、更没有底气反驳。 “臣自当听从帝君差遣。”谷祺瑞恭敬有加,当场表态。 谷博也是笑道:“殿下所言甚是,本王记下了。只要帝君谕令一到,本王一定会照做,这点殿下是不必担心的。” “今日能在此相遇,也是一种缘分。眼看午时将至,不如今日,殿下与两位国主一并前往瑞王子府邸。待得回去后,靖凰亲自料理这些海蟹,好让诸位尝尝靖凰的手艺。” 靳宛机灵地将话题拉了回来。 鲁班达大大咧咧地说:“只要殿下没有意见,本王自当跟随。” “许久未去瑞儿府邸走走了,若殿下不介意,本王倒是想应了郡主的邀约。”谷博目光停留于敖千身上,也没有反对。 作为府邸的主人,谷祺瑞自然是立刻配合靳宛,主动邀请敖千:“鄙府能得殿下光临,是在下的荣幸。” 众人看到太子爷似乎是扫了眼五皇子,旋即淡淡颔首:“那便去罢。” 这自然会让谷博等人,认定敖千之所以答应靳宛提议,是因为敖钰。 在此之后,靳宛去查看了暗卫捕获的海蟹。这片海域的海蟹生长得极好,一会儿工夫,暗卫与禁卫军便捕了二十几只大海蟹。 眼看时候也不早了,这二十几只螃蟹个个分量十足,应该已经足够应付一顿午膳。是故,靳宛便让他们停手。 敖钰和靳海之前也兴冲冲地与海蟹“搏斗”,靳宛叫停,两人都有些意犹未尽。见他们的手沾了泥沙,靳宛便带着两人去净手。 正当靳宛取出手帕,为二人擦拭水珠,突然听见暗卫喝止的声音。 “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郡主与五皇子御驾在此,不得前来打扰。” 靳宛闻声望去,看到几个平民装扮、年龄不一的男子,被暗卫拦了下来。 那几人长衫的下摆都打了结,好像刚从水里上来,手里也都各自提着一个布袋子。见暗卫阻拦,他们一时面露踌躇,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靳宛收起手帕,举步走上前去,敖钰和靳海也紧紧跟着。 “退下。” 一声令下,暗卫回头看了眼。见是靳宛,当即行了个礼,退到一旁。 在距几人三米远的地方,靳宛停下了脚步。 望着这几个素未谋面的古国男子,微微颔首:“你们有何贵干?” 几人似乎是没想到靳宛会主动搭话,皆是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为首那个壮年男子手中。 被同伴推了推,犹豫不断的男子,勉强壮起了胆子,往前踏了一步。 紧接着,他忐忑地举起了手上的布袋子,想要递给靳宛。 可暗卫就在一边守着,男子的手伸到一半便僵住了。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说明来意:“我们是看这位老太爷和小公子在那儿捉海蟹,又听说郡主想尝尝海货,所以就想把今日捕捞到的海虾海蟹海鱼,拿来献给小公子。” 第638章 矛盾 第638章 矛盾 敖钰一听,登时大喜,指着那几个布袋高兴问道:“这都是给阿钰的?” “小公子若不嫌弃,尽管拿去吧!我们就在这附近居住,想吃这些玩意儿,多的是机会来捉……”许是同龄人容易亲近,一名稍稍年轻的少年人,见敖钰性情直率没有架子,顿时口快接道。 只是话未说完,便被旁边的老者拉住,目露训斥地瞪着他。 敖钰不以为然,大手一挥就让暗卫收下布袋子。 旋即大方地说:“阿钰不会白收你们的礼。不过,如今阿钰身上没有银两……这样吧,等宛儿姐姐将这些做成了美味佳肴,阿钰便让人给你们送一些来的——宛儿姐姐的手艺是顶好的,你们不会亏的。” “小公子,你误会我们的意思了。”为首的壮年男子露出苦笑,“我们只是见几位对海货颇感兴趣,才会想将这些海货送给几位,别无他意,所以不需要公子的报酬。” 敖钰听糊涂了,“不拿报酬?可阿钰不认识你们,兄长说了,不许白拿陌生人的东西,这是占人便宜。” “小公子……” 那男子还想解释,然而靳宛适时插话:“好了,不必再说了。” 靳宛一开口,双方都看向了她。 摸摸阿钰的头以作赞赏,靳宛夸道:“阿钰做得对。” “嘿嘿。”被靳宛夸比收到了礼物,还让敖钰开心。 转头望着几个好心送礼的平民,见他们好像因为心意被拒绝了一脸沮丧,靳宛不禁笑道:“几位的好意,我们也收下了。不过,听起来这也是你们日常需要的食物,所以我们不好白拿。” 说着,靳宛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金锭,而后在众人注视下,将金锭交给暗卫。 等暗卫将金锭放到了壮年男子手上,靳宛继续道:“这是二十金,当做阿钰回你们的谢礼。如果你们之后还有多余的海货,尽管送来,我们会花钱买下。稍后,就劳烦你们派一人随我们同行,也好认认路。” 那人手里捧着金锭,怔愣在当场,竟像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直到他后面的同伴,使劲捅了捅他的后背。 见他回了神,其余几人朝着靳宛躬身,齐声道:“多谢郡主赏赐!” 二十金,足以让他们几家人,过上很长一段时间的好日子了! 本是好心送礼,不料却得到了如此丰厚的回礼,几人都是喜出望外。 最终他们留下了先前与敖钰搭话的少年,壮年男子则是带着其余人,回去想想该怎么分金子。 少年跟在暗卫后头,手里还提着几个布袋子,样子看起来又蠢又可笑。但是,见到刚刚那一幕的人,却没一个敢取笑少年的。 相反,不少人心里都在感叹他们几个的好运气。 “真是太走运了,碰上一个脾气好的郡主。” “可不是嘛!若换做咱们的公主,敢惊扰御驾,只怕这几个家伙腿都要被打断!” “啧啧……要是公主在此,也没人会傻到拿海货献礼啊!也就这些没见过海货的帝都贵人,才会对海里那不值钱的东西感兴趣……” 靳宛静静听着耳边传来的议论声,嘴角渐渐扬起一抹弧度。 不值钱? 再过不久,本郡主便让你们看看,这些被世人弃之如敝履的海货,是如何变成价值不菲的“万人迷”。 对靳宛回来时还带了一条“小尾巴”这事,谷博只是稍稍问了句,知道了前因后果便没再追究。 这令得那少年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将带上少年的原因与谷祺瑞说了,谷祺瑞立即明白了靳宛的用意,便道:“郡主放心,过后在下会吩咐府中上下,一旦此人寻来,定会通报郡主。” “有劳瑞王子了。”靳宛颔首致谢。 这样一来,此间事了,一行人打道回府。 谷祺瑞十分上道,以“让殿下与五皇子叙旧”为由,主动跟敖千换了位置。如此,敖千便坐上了王子府的马车,而谷祺瑞则是与谷博、鲁班达同乘一车。 那名少年,只能跟着侍卫一起骑马。 帝国中人少有不会骑马的,即便这是海域王国,那也不例外,所以这倒不是什么问题。 当马车动起来,靳宛透过窗子看了看,发现谷博等人所在的马车离他们比较远。 放下马车的窗帘,靳宛往后一靠,神情放松地道:“好了,在这里说话,他们应该听不见。” 敖千便望向靳海与敖钰。 “爷爷、阿钰,待会儿无论我们在马车里说了什么,切记:不可对任何人透露半分。” 见敖千的表情严肃,饶是靳海跟敖钰的脑子都不太灵光,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 于是纷纷点头。 “大个子你尽管放心好了,爷爷嘴巴很紧的。就是小阿钰,这孩子太傻了,你们该担心他会不会被人套话。” 突然被坑了一把,敖钰立马不赞同地瞪着靳海:“海爷爷,你怎么能冤枉阿钰?阿钰最近都很乖,刚刚皇嫂还夸了阿钰!” “好啦好啦,知道爷爷和阿钰都能保守秘密。”生怕这一老一少不分场合地斗嘴,靳宛连忙和起了稀泥。 敖千抬了抬下巴,问靳宛:“方才与谷博接触,你感觉如何?” 虽然说得含糊其辞,但是靳宛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静心沉吟片晌,靳宛方才慎重地告诉敖千:“虽说没能与其有肢体上的接触,可凭着……直觉,我怀疑谷国主的确是被魂种控制了。” 实际上,让靳宛做出如此判断的是长安君。虽然爷爷和阿钰都不是外人,可关于长安君的秘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故而两人也只能谨慎一些。 敖千与她心灵相通,自能听懂她话里的含义,所以敖千不会怀疑这个结论的真实性。 “那么,谷祺瑞呢?”敖千又问,“你与他相处多日,心中应该早有定计。” 出乎敖千的意料,靳宛竟是摇头否认。 “关于谷祺瑞,我和……都觉得此人有些奇怪。在他体内,似乎的确隐藏了魂种之力,可我却不认为他已被魂种侵蚀。” 说到此,靳宛脸色凝重,正色道:“谷祺瑞,给我的感觉很是矛盾。” 第639章 计策 两人昨晚商量过后,决定主动出击。有长安君在身,又有帝罗诀护体,找出被魂种控制的对象,对靳宛而言并不困难。 于是有了今日的海边出行。 靳宛这边跟谷祺瑞说好,王宫里,敖千则是表露出同样的意愿,然后就等着谷博主动提出要带殿下到海边走走。 “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接触到谷博,我便能得出断论。”靳宛谨慎地说,“至于谷祺瑞……如果谷博真被魂种控制了,那他的嫌疑就要小些,届时再寻机试探他即可。” “让宛儿费心了。”敖千神色比之在海滩上稍柔,“唯有尽快揪出灵师,本宫方可放心陪同宛儿出海。” 灵师是个大威胁,若不尽早除去,谁知什么时候会对他们不利? 敖千自己倒是不惧,可敖钰和靳海都没有自保之力。就连靳宛,即便可以克制魂种之力,本身武功也不高,更不用说是灵师的对手。 “没事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谈什么劳不劳的。”靳宛大气地摆摆手,表示自己根本没有当回事。 敖钰安静地听两人交谈了好一会儿,这时候见他们似乎说完了正事儿,就迫不及待地与敖千分享自己的经历。 “皇兄,你可不知道,在你来之前,那个瑞王子给我们讲了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对了皇兄,谷国主有没有告诉你凰鸣鸟的传说?” “凰鸣鸟?”敖千微微一怔,“本宫之前倒是听过此鸟,却不知它还有传说。” 想着这也算是一个奇闻,靳宛便解释道:“据说这是古国本地的传闻,出了古国,古国人都不会提起。就算是在古国国内,好像也并非常被人挂在口中,因此这个传说没能在帝国中广传。” “哦?”敖千也来了兴致,“那阿钰便给为兄讲讲。” 敖钰立时高兴地顿首,神采飞扬地讲起了谷祺瑞告诉他们的“凰鸣鸟传说”。 期间但凡有所遗漏,都会由靳宛出言填补上。 随着故事逐渐完整,敖千淡然的神情,开始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待敖钰讲完,细心的靳宛纳闷地盯着敖千:“大个子,你在想什么,我怎么瞧你脸色不太对。” 敖千不答,摇了摇头,只是眼中似有追忆之色。 等待良久,就在靳宛不打算追问下去的时候,他才出声。 “关于第九龙子的传闻,本宫记得,曾经听皇爷爷说过。” 乍闻此话,靳宛与敖钰尽皆目露惊异。 敖钰羡慕地说:“就是那个在阿钰很小的时候,便薨逝的皇爷爷么?皇兄,你比阿钰年长几岁真好,还能听皇爷爷讲故事呢。” “皇爷爷他……” 敖千忽地皱起了眉头,似是不知该如何措辞,最终还是作罢,不再提皇爷爷的事情,而是继续方才的话题。 “虽说当时年岁不大,但本宫依稀记得,皇爷爷说第九龙子最后爱上了一名人族的女子,并与其成婚生子。而非像凰鸣鸟传闻中,是与凰女相恋。” 听罢,靳宛面色犹疑。 “其实,在谷祺瑞说完这个故事后,我就有种怀疑……” 敖千似乎是明白她在想什么,抬眸直视她的双眼,“龙凰与隆凰,的确很容易令人联想到一块儿。” 靳宛接道:“不过,这毕竟是传说。到底是龙凰居先,还是隆凰在前,如今也无法求证。” 若先有隆凰,说明这个传说,很可能只是民间根据帝国名号,而刻意编纂出的奇闻。这世上,压根没有龙族、凤族、凰族,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可若反之,那…… 凰鸣鸟传说,就成了与帝国溯源息息相关的秘闻。 “世间未能求证的传闻太多,也不在乎多这一个。”敖千随意道,仿佛并未将之放在心上。 靳宛赞同地点头。 接着又“嘿嘿”一笑,对敖千挤眉弄眼地道:“话虽如此,我还是想听听老帝君跟你说的故事,究竟是怎样一个版本。” 敖钰也跟着凑热闹,举手附和:“阿钰也想听!” 时间已经过去十几年,敖千的记忆也并非很清晰。但是靳宛与敖钰都想听,敖千也只能苦心回想,然后蹙着眉一边回忆一边说…… 相传,很久以前,三大帝国所在的大陆,还是一块蛮夷之地。这里灵气不足,灵物很难在此生存,因此成了人神共弃的地方。 直到龙王有了第九个龙子。 第九龙子天赋异禀,乃龙族数十万年来最出色的天才,于是有大能预言:第九龙子必会成为第一个成功统一三界的存在。 如此言论震惊三界,引得三界之人纷纷忌惮第九龙子。 而后时间渐长,第九龙子的能力越发令人畏惧。因而三界中,便有不少人暗中谋划,要除去龙族的这个心腹大患。 可惜龙族乃当世的霸主,龙王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存在,所以迟迟没人敢对第九龙子动手。 这让第九龙子有了成长的空间。 当第九龙子强大到除了龙王,几乎没谁能够压制的时候,那时的妖族终于联合起来,以莫须有的罪名污蔑第九龙子,而后逼迫龙族将其驱逐出去。 身为妖族霸主,龙族不惧来自任何一个妖族的挑战。龙王护子心切,更加不能容忍爱子受此冤屈,于是出面镇压。 然而妖族中早有反心的两大族群,早早地与人族、魔族勾结,最终用三方的力量,压迫龙族不得不低头。 结果为了龙族,龙王忍痛将爱子贬谪到了蛮夷之地。 从那时起,第九龙子便在这片蛮夷之地上,遭受了无数的暗杀。 然第九龙子的强大,使得他在长达万年的杀戮中,始终屹立不倒。来自三界的大能鲜血,染红了蛮夷之地,竟让此处焕发出了生机。 由于追杀第九龙子的大能中,又以凰族的居多,倒在蛮夷之地的尸体也就属凰族的最多。 因此,后来蛮夷之地,就被第九龙子命名为“龙凰之地”! 此后不知过了多久,第九龙子偶遇一名误闯龙凰之地的人族女子。隐藏身份的第九龙子,与人族女子相知、相恋,最终诞下子嗣。 第640章 龙凰 第640章 龙凰 “再后来,人族女子得知了第九龙子的真身。即便如此,两人的感情依然没有受到影响。但为了心爱之人,第九龙子还是隐藏起了身份,从此消失在天地间。 “自那以后,龙凰之地的名声传了出去。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块大陆上的人越来越多。无数人想要寻找第九龙子的踪迹,却从未如愿,渐渐的,人们也忘记了第九龙子,专心在大陆繁衍生息。 “接着,隆凰帝国建立起来了。为了纪念龙凰之地,第一任帝君想以‘龙凰’为帝国命名,却又担心会遭到传说中的三界大能报复,于是选择了以‘隆’代‘龙’。” 这,才是帝国皇族知道的,帝国秘辛。 这厢靳宛听完敖千的版本,第一个反应是:“这跟凰鸣鸟的版本,差距也太大了。” 敖千也紧蹙着眉心,“若说两者之间毫无关联,似乎也讲不通。” “对啊,没有关系的话,为什么都涉及到了龙族、凰族?而且古国的这个凰鸣鸟传说,还诡异的局限在古国境内,居然一点都没有传到外面,连你这个太子都不知道。” 说着靳宛又耸了耸肩,“不过话说回来,像这样的传说,民间版本不一也正常。不同的风土人情,会衍生出不同的奇闻异事。反正跟我们没关系,听听就罢了。” 眼下他们应该关心的,是如何找到灵师,而不是探究这两个版本的神话传说,哪个真哪个假。 为了达到目的,靳宛这才苦心积虑地邀请谷博。吃螃蟹总得用手吧?到时候人多手杂,想要趁乱摸摸谷博的手,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一到府中,靳宛片刻没有耽搁,与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一干海蟹海蟹海鱼,钻进了谷祺瑞的厨房。 作为这座府邸的主人,谷祺瑞有一丢丢被“喧宾夺主”的尴尬。不过这点尴尬,在下人端上靳宛烹制好的各色海鲜佳味时,马上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靳宛将蒸熟的海蟹剥了肉,与虾仁一块熬煮,做了一锅虾蟹粥。又以海蟹为原料,烹制了美味的蟹肉煲,还额外做了一笼蟹黄包。 此外,还有明虾煲、蟹煲鸡,以及加了姜丝清蒸的大海蟹,加了烧酒煮过的白灼虾,用辣子、葱蒜爆炒出的喷香扑鼻香辣虾…… 最后摆在中间的,反而是花样最少却也最常见的海鱼:水煮鱼。 偌大的一张桌子很快便被摆满了。 望着满满一桌的佳肴,敖钰和靳海是口水哗哗流,好艰难才克制住了没有失态。但与两人这垂涎不同,敖千的表情就很淡定。 感受着迎面扑来的香味儿,鲁班达摸了摸肚子,咽着唾沫问:“郡主怎么还没来?” 郡主不来,他们这些人怎么好意思动筷…… 谷博此刻也有些难耐,喃喃道:“明明都是同一种食材,为何郡主做出的,就比旁人做的可口?光是这么瞧着,本王便很有食欲了,全不像以前宫中大厨做的菜那样。” 谷祺瑞使劲儿嗅了嗅,然后很肯定地告诉众人:“没有腥气。” “当然没有腥气啦~” 谷祺瑞话音才落,靳宛就仪态款款,走了过来。 “宛儿姐姐,快来阿钰身边坐!”敖钰立即兴奋地招呼道。 谷祺瑞惊讶地看着靳宛,“郡主似是换了身衣裳?” “在厨房忙乎了这么久,浑身都是海腥味儿,当然要回去换衣服了。”靳宛神色自若地说道,“不好意思,累得诸位久等。” 水煮鱼是靳宛做的最后一道菜,其余的白灼虾、清蒸蟹,都是靳宛将去腥的法子,告诉谷祺瑞府上的厨子,让他去弄的。 而靳宛做好水煮鱼后,立马跑回去稍作洗漱顺便更衣,以便除去一身的腥气。 “辛苦郡主了。”鲁班达很知趣儿,第一时间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谷祺瑞紧随其后:“郡主快入座吧!” 众人给靳宛留的位置,在敖钰和靳海之间。靳宛看了看,发觉距离谷博的位置有点儿远。 也没多想,靳宛就对靳海说:“爷爷,还是你跟阿钰坐一起吧。” 众人先是一愣。 随即又想道:郡主看起来跟五皇子差不多大,想必是因着男女授受不亲,这才会心中忌讳。 谷博当即就说:“是本王考虑不当,郡主千万别见怪。” 换位置是因为靳海的旁边,就坐着谷博。至于和敖钰是不是“男女授受不亲”,靳宛心里根本从来没思考过类似的问题。 或者说,这在靳宛看来,压根就不是一个问题。 此刻见谷博道歉,靳宛一头雾水,却也只得笑道:“无妨无妨,谷国主也不是有意为之。” 你不是有意为之,我却是有意为之了。 靳宛心中想道,如愿坐在了谷博的身旁。 先让婢女给每人盛了一碗海蟹粥,发现敖钰急乎乎地想要下嘴,靳宛连忙出声阻拦。 “且慢。” 敖钰下意识地停下了举起汤匙的动作。 靳宛巡视一圈,见众人都望了过来,不紧不慢地解释:“有些人天生对海货过敏,我担心在座的几位,也有如此症状。 “是以,在正式用餐前,我想请诸位入口谨慎一些。可以先小尝一点蟹肉、虾仁,等上个一时半会儿,若没有任何不适的症状,才可大快朵颐。” 起初,靳宛想以“检测众人是否对海鲜过敏”为借口,来进行与谷博的肢体接触。 然而敖千却道,若谷博有过敏症状,他在古国生活数十年,自当早就知晓。届时靳宛一提出来,谷博直接告诉她有或没有,那便失去了良机。 于是靳宛才改为要坐在谷博身侧。 两人座位相邻,肯定会有不少肢体接触的机会。 也幸亏了敖千事先提醒,让得靳宛改了计划。 果不其然,靳宛话音一落下,那谷博和谷祺瑞便纷纷表态了。 “这个还请郡主放心,以前本王虽然不太爱吃海货,但也尝过不少,并未产生不适的反应。” 谷祺瑞也道:“在下亦然。” 靳宛不禁隐晦地给敖千传递了一个眼神:你还真是神机妙算! 第641章 有事 第641章 有事 敖千和敖钰都是吃过海虾的,两人皆没有过敏症状。 至于靳宛自己,前世是对海鲜不过敏的。按理说,这一世的这具躯体是不是跟以前一样,靳宛也是无法确定的。 只不过,之前在帝都时,靳宛和靳海同样吃过海虾,并无不适。 因此最后需要检测的,唯有鲁班达这个技术宅。 是故,当其他人已经津津有味地享受起海鲜大餐,鲁班达还在苦逼地等着反应时间过去。 看着鲁班达只能看不能吃的委屈小眼神,靳宛体贴地对他说:“鲁国主无需心急,吃的还有很多。” 说话间,靳宛稍不注意,不小心碰了谷博正拿筷子夹鱼肉的手。 “扑通。” 鱼肉掉了回去。 靳宛扭头一看,立即露出了歉意满满的表情,而后拿着手帕就去给谷博擦手。 “对不住啊谷国主,我刚刚光顾着同鲁国主说话了,没留心你的手……你没被烫伤吧?” 才端上桌不久的水煮鱼,汤汤水水还是很烫的,难怪靳宛会如此紧张了。 谷博见她如此知礼、善解人意,也就笑道:“郡主太小看本王了,就这点儿热度,算不得什么的。” 靳宛看似惊慌地给谷博擦着手,口中依旧是连连道歉。 “终归是我的疏忽,让诸位见笑了。” 说着,靳宛收回了手帕。 敖千这时开了口:“谷国主有事没事?” 他的眼睛是盯着谷博的,可最先回答的,却是旁边的靳宛。 “有事。”靳宛叹了一声,然后在谷博说话前又补充了一句:“谷国主的手都被烫红了,也就谷国主人善,不好意思责怪于我,才会那般安慰我。” 敖千漫不经心地扫了谷博一眼,“是么……” 谷博尚且觉察不出异样,笑眯眯地说:“郡主过虑了,这点小烫伤对本王来说,真不算事儿。” “既如此,先用膳罢,稍后让太医给谷国主瞧一瞧。谷国主身为一国之主,即便受的是小伤,若能尽快治愈,也不要错过时机。”敖千淡淡地说道。 靳宛垂眸,敛去眼中精光:要……将他治愈么? 接下来的时间,靳宛面上与众人说笑,内心却在反复想着一个问题:谷博,还有救吗? 魂种入体,似乎已然将谷博完全侵蚀。就凭如今自己只将帝罗诀修炼到一层巅峰,能够将他体内的魂种之力,驱除出去? 可敖千说的也有道理,好歹谷博也是一国之主……若不试试就放弃了此人,对帝国来说,想必也是一个损失。 再者,谷博已被控制多时,说不定会知道灵师的下落。若能让其恢复清醒,或许还可以从他口中,问出关于灵师的消息…… “郡主?” 陷入自己思绪中的靳宛,没有注意到谷祺瑞的呼声,直到他接连喊了四五声才回神。 一回神就发现除了敖钰和靳海,其他人都在盯着自己。 靳宛心里忙道不妙。 脸上露出一抹倦色,靳宛歉然道:“不好意思,今天似乎太累了,肚子一填饱脑子便犯困,忽然就有些昏昏欲睡……瑞王子,你叫我有事?” 临时胡诌一个理由,靳宛也顾不上谷博信不信了,毕竟这已经能算是她的脑子灵活,反应及时。 “郡主乏了?”谷博关切地看着她,“要不要回房歇息一阵?” 靳宛忙摇头,“不妥,殿下和两位国主还在,我岂能先行离席。”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若是累了,便回房去罢。”似乎连敖千也被靳宛骗了过去,适时发话。 在场的人中,太子爷的话最好使。 靳宛还没吃几口,结果就要被赶走了,心里当然不爽。于是转身离开之前,靳宛努力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憋屈。 敖千心下“咯噔”:不好,貌似理解错信号了! “等一等!” 敖千站起来,让婢女取一副新的碗筷。 随即命一名暗卫,将盛装虾蟹粥的砂锅整个端起,又命另一名暗卫拿上碗筷、整盘清蒸蟹,跟在靳宛后头。 “靖凰方才没吃多少东西,带上这些,以免饿着。” 才尝了一口虾蟹粥的鲁班达,正打算等郡主离席了,迅速解决碗里剩余的粥,再添个一两碗好吃个尽兴。哪知敖千居然搞了这么一出,直接让人把锅都端走了! 还有那盘清蒸蟹,鲁班达一只都没吃上,这时候简直像是心在滴血。 眼睁睁地看着粥和蟹,都随着郡主的离开而远去,鲁班达只差没有捶胸顿足大哭一场。 敖千和谷博父子一回身,就看见鲁班达眼眶含泪,一脸不舍地盯着郡主离去的方向。 谷博不由动容道:“鲁国主对郡主的关怀之情,实在太深了,真令本王感动。不过还请放心,郡主只是乏了去歇息,身体并无大碍,鲁国主不必如此……” 敖钰不屑地瞥了鲁班达一眼,“他才不是舍不得宛儿姐姐,八成是舍不得那盘清蒸蟹。方才皇兄将蟹端走时,他的眼睛都快黏在盘子上,撕都撕不开。” 敖千责怪地道:“阿钰,莫要多言,你当这儿的人都瞧不出来吗?” 谷博瞬间讷讷无语。 “原、原来是这样么……呵呵呵,恕本王眼拙,看走了眼。” 众人视线的焦点鲁班达,此时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满脸遗憾和肉痛之色,坐在位子上垂头丧气。 谷祺瑞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醒他道:“鲁国主,你若喜欢海蟹,明日在下便让人去海边抓个十几只,送到宫里让你尝个够。” “那不一样啊。”鲁班达心情低落,表情有点难过,“郡主的手艺本王是知道的,从她手里出来的食物,一般都会比其他人做的美味数倍。王宫里的东西,本王早已吃腻,你们古国大厨的厨艺还真没有郡主好。” 此话一出,谷博的脸色就很尴尬了。 “我吃好了!” 敖钰吃完最后一只虾子,又舔了舔手指,然后从座位上一跃而起,道。 靳海也跟着放筷起身。 “我和海爷爷先走啦,皇兄,你们慢慢吃!” 敖钰异常欢快地冲几人挥手,旋即拉着靳海,无比快速地溜了。 第642章 活宝 第642章 活宝 靳宛饿着肚子被赶走,正心气不顺,结果敖千就让暗卫连锅带盘,把吃的都给拿上了。 瞧见那一盘三个清蒸大海蟹,靳宛扳起手指算了算,然后自言自语:“一人一只清蒸蟹,我一个人就拿走了三只,阿钰和爷爷各吃了一只,剩下的人中岂不是有两个分不上?” 真是可怜! 可怜归可怜,靳宛才不会傻乎乎地把蟹送回去。 留着晚上给阿钰和爷爷吃。 靳宛美滋滋地想着,就在自个儿房里,悠闲自在地享用起了美食。 “叩叩叩……” 房间外有人急躁地敲门,靳宛咽下一口粥,擦干净了嘴巴并把碗筷还原。 做完这些,她才故意装出疲乏的声音:“谁呀?” “孙女,是爷爷——还有小阿钰!” 哟,这俩活宝贝咋来了? 靳宛一下子放松了,“门没锁呢,进来吧。” 话还没说完,门已经被人推开了。 敖钰急吼吼地冲了进来,嘴里还直念叨:“皇嫂,你睡觉怎么能不锁门呢!又不是所有人都像阿钰一样乖巧,或者像海爷爷一样懂礼貌,要是哪个不长眼的贼子想来窃玉偷香,皇嫂岂不是……” “等等。”靳宛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敖钰:“‘窃玉偷香’这个词儿是谁教你的?” 这么不正经的四字成语,也是能随便对一个心智才几岁的好孩子乱说的吗? 敖钰不明所以,坦然道:“是三兄教给阿钰的啊。” 敖逸? 靳宛一拍脑门儿:是了,除了这家伙,估计也没别人了。 “皇嫂,你刚才走得急,就带了一盘清蒸蟹。”敖钰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神秘兮兮地对靳宛道,“阿钰想了想,觉得这个样子皇嫂太亏了!要知道,皇嫂可是忙了大半天,才做出了一大桌的美味。” 靳海在一旁严肃地点头:“小阿钰说的很对,爷爷也是这么想的。” 靳宛听得来劲儿,忍不住打趣:“那阿钰说该怎么办呢?我走都走了,总不能再回去吧?” “别怕皇嫂,阿钰和海爷爷都给你想好了。”说到这里,敖钰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他与靳海对视一眼,笑嘻嘻地说:“海爷爷,你可以拿出来啦!” 拿出来? 靳宛越发困惑,不解地看着他们,想瞧瞧这两个活宝要打什么哑谜。 只见靳海将手探进袖笼,抓出了一个布包。 那布包……好像是一块手帕裹成的,上边儿还沾了…… 一老一少献宝似的打开了布包,上面赫然是好些个大虾。 有靳宛做成明虾煲的明虾、有靳宛用来与辣子爆炒的香辣虾、有直接水煮的白灼虾……林林总总,约莫十几只大虾,占了整块手帕一半的空间。 靳宛骤然愣住。 虾子混合在一起,早就没了所谓的“色”,更谈不上美感。就连那块手帕也受到无妄之灾,被汁水染成了一块“油布”,怕是再也不能用了。 “皇嫂别担心,这是阿钰身上带的帕子。自从跟皇嫂一块儿后,阿钰有汗了,都是皇嫂擦的,所以这块帕子一直没用上,是干净的,所以海虾也是干净的,可以吃。” 见靳宛呆呆的不说话,敖钰以为她是嫌脏不敢入口,便急急忙忙地解释。 然而才说完,敖钰就猛地被人抱住了。 “阿钰真乖,我太高兴了。”靳宛语带哽咽,但更多的却是莫名的欣慰,“谢谢阿钰。” 松开敖钰,靳宛又抱了抱靳海,“也谢谢爷爷。” 这两个活宝,真不愧是本郡主的“宝贝”! 靳海拍了拍孙女的背,疼爱地说:“小宛太辛苦了,要多吃,不够的话爷爷再偷偷去厨房拿。” 靳宛一听就瞪大双眼惊住:“爷爷,你这是被谁带坏了?” 以前爷爷可不会说出这种话! “皇嫂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儿。”当靳宛陷入纠结之际,便听见了头号嫌疑人说话。 一看,敖钰正在挠头,嘿嘿傻笑着。 听着像是好话,可一联想到阿钰贪吃的性子,靳宛不禁怀疑,是不是之前做菜的味道,没消除干净? 从这日起,谷博、谷祺瑞父子二人,也都渐渐喜欢上了海鲜的味道。 只要用靳宛教的方法,就能除去海鲜的腥味。连味道最重的海鱼,都能变得只剩鲜美,而无腥味。 谷祺瑞见靳宛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秘方”被外人所知,于是好奇地问她:“郡主,你不是说你要开酒楼?如今你将去腥的秘法说了出来,以后大家都知道了,未必还会特地到你的酒楼去吃海鲜。” 对此,靳宛撇了撇嘴,没回答。 这算什么秘法?只不过是地球人都知道的常识! 那日在海边给敖钰送海货的几人,已经成为靳宛的“特供商”。他们每一日,都会将捕捉到的新鲜海蟹、海虾,送到瑞王子府上。 而靳宛给他们的价格也很公道,虽没有第一次的多,但也足够改善他们几家人的生活。 这段时日受到鲁班达的熏陶,谷博似乎也觉得靳宛厨艺比宫里的大厨好,于是常常和敖千、鲁班达一起到瑞王子府“蹭饭”。 如此持续了大概半个月,某日上朝时,谷博不知为何竟晕倒在朝堂上。 当时谷祺瑞就在现场。 大臣们都惊慌失措,唯独谷祺瑞的神色算是平静,十分冷静地吩咐内侍去请太医。 待将谷博送回寝宫,看着太医诊治后纷纷摇头表示束手无策,谷祺瑞立即勒令太医禁口。 然后谷祺瑞将太医与宫女、内侍,都打发了出去,命令禁卫军在门外守着,即便是后宫嫔妃或者哪个王子公主要来,也不许放行。 古国已无太后,是以谷祺瑞作为古国的储王,一旦谷博倒下,整个宫里话语权最高的就是他了。 因此对于他的命令,没人敢违抗。 当整座寝宫只剩下父子二人,谷祺瑞“扑通”一声,猛然下跪。 朝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谷博接连叩了三个响头,谷祺瑞再抬头时,面上已是泪湿满襟。 “父王,儿臣不孝!是儿臣没能及时赶回来,才导致父王陷入今日境地!这几个月来,眼看着父王逐渐被邪毒腐蚀,变得全无自我,儿臣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这种痛,堪称生不如死!” 第643章 不报 双膝着地,谷祺瑞膝行向前,最终停在了谷博的床榻之处。 握着谷博的手,谷祺瑞任由眼泪滑落,忍着悲痛道:“父王,求您再坚持一段时间。如今殿下已经到了谷城,相信不用多久,儿臣便能寻到容族的踪迹。届时,儿臣一定能够治好父王……” “既然有求于本宫,为何迟迟不向本宫禀明真情?” 安静的寝宫里,突然响起了不属于谷祺瑞的声音。 历经半月的相处,这声音谷祺瑞再熟悉不过,心中不由得大骇。 倏地回头,却见此刻本该在自己府里,与五皇子和靳老太爷作伴的青年少女,居然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谷祺瑞霍然起身,一把抹去眼中泪水。 “两位,因何会在父王的寝宫?”尽管愕然不已,谷祺瑞仍旧在短时间内,就掩饰好了自己的情绪。 靳宛没出声,抬脚走向谷博。 “瑞王子,你很沉得住气。”敖千面容平淡,目光却深邃非常,“我们若不主动一些,只怕要在你身上耗费更多的时间。 “若换做平日,难得遇上如此有挑战力的人物,本宫也不介意多花点时间,慢慢地去揭你的谜底。可惜,眼下乃是特殊时期,本宫时间很宝贵。” 谷祺瑞一听,神色凛然。 恰好这时,靳宛嫌他碍事儿,便道:“瑞王子,你先让让,你挡到我了。” 谷祺瑞下意识地退到一旁。 见靳宛坐在了床畔,还主动去拉谷博的手腕,谷祺瑞眼里闪过讶然之色。 “谷国主应当是四个月前,受到魂种侵蚀的。”靳宛凝神感受了一会儿,接收到谷博体内反馈的信息,头也不抬地说道。 敖千拧眉,“四个月,时间很长了。宛儿,你瞧他可还有救?” “我试试,尽力而为。”靳宛答完,便闭上了眼眸,不再言语。 两人这一问一答,语气熟稔非寻常关系可比,而且问答的内容也让谷祺瑞心脏猛跳。 “殿下、郡主,你们……” “瑞王子眼下最好别说话。”敖千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令尊受魂种侵蚀的时日过长,情况甚是严重,宛儿需集中精神为他治疗。” 此话一出,谷祺瑞的嘴巴就像是被拉上了拉链,抿得死紧死紧的。 尽管额头冒出一层又一层的薄汗,谷祺瑞也没有伸手去擦。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靳宛,以及床上昏迷的谷博。 不知过了多久,靳宛小脸泛白,连嘴唇也失了红润。谷祺瑞看不懂她的举动,却也知道,靖凰郡主如今是在救自己的父王。 “宛儿,莫要勉强。” 就在这时,敖千低沉地开口。 靳宛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地道:“没关系,我还可以坚持。” 如此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靳宛身子忽地一晃。 敖千快步上前,搂住了她。 靳宛收回手,深深吸了几口气,开始闭目调息。 “郡主,你没事吧?”谷祺瑞低声询问。 他尽量忽略心里因着殿下方才举动,而产生的那一丝异样,将自己的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 良久,靳宛睁开了眼睛,安抚地拍拍敖千的手:“好了,我没事了。” 扭头看去,恰好对上谷祺瑞幽深的目光。 “看瑞王子这表现,应该是很清楚谷国主的现状,我说的可对?”她温声道。 谷祺瑞抿了抿唇。 看他似乎还不想开口,敖千冷声说:“谷祺瑞,你还想瞒本宫到何时?若再这般婆婆妈妈,耽误了本宫的大事,你这条小命够赔么?” 太子殿下动怒,谷祺瑞不敢怠慢,当即跪了下去。 敖千目光如炬地望着他,言辞犀利道:“事关魂种,兹事体大,你竟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谷祺瑞苦不堪言,只好说:“殿下,在下没听说过‘魂种’,敢问这是何物?” “魂种,就是侵蚀了你父王,并将你父王变成傀儡之物。”靳宛悉心解释道。 谷祺瑞微怔,“侵蚀父王的,不是邪毒么?” “本质上来说,魂种就是邪毒。只不过比起普通的邪毒,这魂种威力更强。此外,邪毒只会让人变成活尸且无法操控,可魂种却分好几种,还能控制被魂种侵蚀的人。” 听了靳宛的话,谷祺瑞面露恍色。 “难怪、难怪父王身中的邪毒,与我从古书中看到的有出入……” “瑞王子,除了谷国主体内有魂种外,我还发现你的体内,似乎……也有魂种之力?” 靳宛这话拉回了谷祺瑞的心神。 他愣愣地瞧着靳宛,没有反驳,而是困惑地反问:“郡主是如何得知在下体内的状况?” “果真有?”靳宛皱起了眉头。 敖千的目光变得略警惕,不动声色地挪到了靳宛身侧,隐隐将靳宛护在了身后。 看见殿下下意识呈现出的,对靖凰郡主的保护姿态,谷祺瑞心里的异样更深了。 “殿下放心,虽说在下也与父王一样,中了邪……魂种。” 谷祺瑞伸出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可是在下,暂时并未受到魂种的影响。虽然不知在下能够支持多长时间,但至少目前,在下的神志还很清醒。” 蹙眉盯着谷祺瑞的一举一动,敖千沉声问道:“莫非瑞王子知道其中的原因?” 能够不受魂种侵蚀的,如今除了雪琅兄妹,也就敖千、靳宛两人。 蓉儿的血虽能解邪毒,却也不敢保证,她本人便能够抵御魂种之力。 现在看来,还得加上一个谷祺瑞了。 “我想,也许是因为我的身世。”谷祺瑞目光犹豫,望着二人。 敖千与靳宛交换了眼神,后者道:“眼下帝国境内还潜藏了两位邪灵殿的灵师,帝国百姓的生命受到了严重威胁。是以,凡是能对魂种有压制之效的力量,帝国都要利用起来,还请瑞王子不要有所隐瞒。” 谷祺瑞还以为魂种之事,只在古国存在呢。岂料魂种已成了帝国的大患,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见识过魂种的可怕,谷祺瑞深知:若让此物在帝国肆虐,定会酿成惨绝人寰的大祸。 思及此,谷祺瑞不再迟疑,郑重其事地道:“此事,还得从我古国王族,与隐世家族——容族的渊源说起……” 第644章 容族 “在古国,谷是王族之姓。但事实上,谷族不过是容族的家仆。数千年来,谷族生存的意义,一直都是为保护容族而存在。 “起初,谷族伪装成容族,受到玄界大陆之人的追杀。后来帝国皇族出面,保住了谷族,也成为了容族新的守护者。从那以后,容族就为皇族效力。 “但容族不可出世,而谷族作为容族的家仆,于是便让谷族代替容族,成为一国王族。容族隐世不出,唯有皇族与谷族之人,才知道容族的所在地。” 容族与谷族的关系,从来未改变过。即便是谷族成为了古国的王族,谷族之人依旧是容族的家仆,但凡危及到容族生存的大事,谷族都会倾尽一切去解决。 如解决不了,谷族便会代替容族,承受毁灭。 “出发前,父皇曾告诉本宫,古国隐藏着一个上古遗族。莫非,这容族便是上古遗族?” 以敖千的聪明才智,自然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此前靳宛并未听敖千提起过上古遗族,所以这时微微诧异,“古国有上古遗族?” 敖千看了她一眼,解释道:“父皇的确略微提了几句,本宫想着还是灵师之事要紧,就一直没顾上与你说。” 闻言靳宛颇为理解地点点头。 这倒没什么,即便他们两个是伴侣,也不必事事都告诉对方。就算以后成夫妻了,也应该要有各自的私人空间嘛! “殿下猜的不错,据我所知,容族本就是因为其上古遗族的身份,才遭受到玄界大陆的追杀。虽说没有经历过那个时期,但从容族流下的札记,可以看出当时容族举步维艰,无数族人死于非命。” 谷祺瑞的脸上流露出悲痛之色,似乎对于容族的遭遇,深感其受。 靳宛心中一动,忽而问:“瑞王子,莫非你也是容族中人?” 不然就算谷族是容族的家仆,谷祺瑞也没理由,对容族有如此强的归属感。 敖千扫了谷祺瑞一眼,挑眉道:“瑞王子身上,应该流传了容族一半的血脉吧?而且,若本宫没猜错,容族作为上古遗族所拥有的天赋,应当就是与净化有关的治疗系技能。” 方才谷祺瑞说了,他之所以不受魂种影响,很可能就是因为身世的缘故。 既然谷祺瑞提到了容族,又证实了容族实乃上古遗族,那谷祺瑞的身世便显而易见。 谷祺瑞果然点头承认,“我的母亲,正是当今容族族长之女。母亲生下我后便身亡了,父王便将我抱到宫中一个嫔妃那里,对外称我是她的孩子。 “但从我记事起,父王就将我的真实身世,告知于我。不过,当时父王只是说我的母亲另有其人,并未提及到容族。 “直至确保我能够保守秘密后,父王才开始带我前往容族隐居之地。从那时候起,我便从祖父那里,了解到容族的许多秘辛。” 正是因为谷祺瑞自小表现出色,证明了他是一个稳重、可靠的孩子,所以谷博才会把实情告诉他。 知道的事情越多,一个人所受的负担就越重。 因此谷祺瑞越来越能忍、越来越沉稳。 而这,也是谷博想要看到的局面。尽管心里对谷祺瑞感到内疚,但为了培养出一个出色的、足以承担起守护容族之责的继承人,谷博不得不将自己的孩子,早早推上这条道路。 就好像,老鹰为了让雏鹰尽早学会飞翔,而忍痛将其推下悬崖一样。 上古遗族,处境当真如此困难吗?是所有的上古遗族都如此,还是唯有容族,拥有什么特殊的天赋,所以才让人忌惮,故而格外打压? 靳宛想不明白,于是问谷祺瑞:“容族,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上古遗族?” 谷祺瑞抬头静静地打量着二人。 他看着两人的眼神极为专注,靳宛总觉得,谷祺瑞是在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直觉,来判断他们是否可信。 最终谷祺瑞似乎得出了一个不错的结论。 ——他选择相信殿下与郡主。 即便今日他不说,可殿下作为储君,总有一天也会知道所有真相。 “殿下与郡主,对上古遗族了解多少?” 不确定两人对上古遗族的了解程度有多深,谷祺瑞只好先抛出这个问题。 “差不多都知道吧。”靳宛细思半晌,缓缓说:“比如何谓上古遗族,上古遗族由盛转衰的演变历史,以及当今世上几乎再无上古遗族。” 敖千深邃的眼眸锁定他,“你尽管说容族之事,其余的,自不必忧心。” “其实,之所以说世上再无上古遗族,并不是说上古遗族都被灭了门。”谷祺瑞眼中满是怅然,叹息着说:“上古遗族之所以被称作上古遗族,就是因为这个族群的人,基本都拥有天赋技能。 “在这样的前提下,一旦族群的血脉之力变得薄弱,族人失去了天赋技能,那么‘上古遗族’的名头也就名不副实。久而久之,他们便不再被称为上古遗族。 “祖父告诉我,当今世上还拥有上古血脉的族群,除了容族之外,或许就没有第二个族群了。而且就连容族,发展至今,上古血脉也仅存其一,除了一人外,其余族人皆不算是上古遗族后裔。 “换句话说,一旦这唯一的血脉不存,此人又没有后代留存世上。那么,容族也不再是所谓的‘上古遗族’。” 谷祺瑞一声长叹,对二人道:“两位不觉得很讽刺么?就因为容族有上古血脉,所以容族受到追杀,族人流血无数。 “可当时间流逝,上古血脉几近不存,我祖父却为此神伤不已,语气中尽是对上古遗族身份被剥夺的不舍与遗憾。” 说到此处,谷祺瑞看向昏迷的父王,神色哀伤。 “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名头,灵师盯上了容族,也盯上了古国的王族。灵师认为,只要控制了王族,就能逼出容族,所以灵师才会对父王、对我下手。 “而父王一直到最后,都坚持着守护容族的使命。出事前,父王有所预感,派人给容族通风报信,也让人送信前往帝都,希望可以阻拦我回国,使我免受于难。” 第645章 使命 敖千立即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信息,沉声问:“你见过灵师?” 虽然谷祺瑞说起容族往事情绪低落,可靳宛也不是上古遗族,很难感同身受。再者,除了谷博之外,靳宛早已见过许多受魂种迫害的无辜者,因而更能淡定以对。 是以敖千话一出口,靳宛就接着问道:“灵师目前还在谷城吗?又或者,灵师已经找到了容族的隐居之地……” 不等靳宛问完,两人就看见谷祺瑞摇头。 他说:“灵师从不亲自露面。” 靳宛讶然:“不露面,那你们是怎么……” “我与父王身上的魂种,皆是灵师麾下使者施为。就连灵师之名,也是从使者与其下属交谈中知悉,我本人则从未见过灵师。” 谷祺瑞语气中不无惆怅,“我之所以装做被魂种所操控,目的就是钓出藏在幕后的灵师,可惜一直无法如愿。” 敖千眉心攒在一起,沉吟道:“如此说来,此人性情狡诈,谨慎小心,反而让人不好对付。” 靳宛却是对谷祺瑞能够假装被魂种操控,感到深深的不解。要知道,魂种宿体既然能被人操控,岂不说明操控者,可以感应到宿体体内是否有魂种之力…… “我明白了!”联想到自己对谷祺瑞的观感,靳宛恍然大悟。 敖千与谷祺瑞皆将视线投来,然后听见她道:“容族的上古血脉之力虽已薄弱,但依然能短暂压制魂种之力。 “因此,瑞王子体内有魂种却暂时不受侵蚀。而灵师的手下,也能感应到瑞王子体内的魂种之力,所以没有察觉到瑞王子是假装受控。” 就像谷祺瑞给靳宛的矛盾之感一样。 邪灵殿的人本身就有魂种之力,而不是像靳宛一样,与魂种相克且有长安君这个作弊器。 故而,他们只能感应到,谷祺瑞体内确有魂种之力。只要谷祺瑞乖乖听令,短时间内自然不会暴露己身神志清醒的事实。 “这又如何?之前他们对魂种的作用深信不疑,所以当着我的面,基本不会有什么避讳,也让我能够探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谷祺瑞苦笑,靖凰郡主的推论即便成立,对他们也起不到任何帮助。 因为,从一个月以前,他就没有接到过新的命令。这也意味着,他失去了与灵师接触的机会,自然无法再凭借假装受控这点,进入敌人内部打探消息。 听谷祺瑞说邪灵殿的人,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他了,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靳宛忧心忡忡地道:“邪灵殿控制你和谷国主,目的就是引出容族。如今他们没有理会你们,这是不是说明,邪灵殿已经得逞?”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谷祺瑞沉着脸,“由于父王送信,因而祖父得以及时带着族人逃离原隐居之地。也因为父王只负责送信,对于容族迁徙至何处一无所知,故而在父王受控后,灵师一直未能找到容族。 “但同时,我也担心一旦父王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便会被灵师抹杀……虽然父王如今已受魂种侵蚀,但只要找到祖父,让上古遗族血脉出面,或许父王还有救。 “是故,他们命我去寻找容族踪迹时,我也是不遗余力地执行着任务。但我所想的是,一旦找到容族,我便先与祖父言明内情,请祖父与我里应外合,救出父王!” “遗憾的是,你失败了。”敖千冷声接道,“你没能找到容族。然后,当你联系不上邪灵殿时,你担心谷博会被彻底放弃,因此决定另寻它法……” 谷祺瑞毫不否认,“不错。” “可你,为何会认定只要本宫来了,容族便会现身?” 敖千危险地眯起了狭长的丹凤眼。 仿佛只要谷祺瑞的回答令他不满意,他便要出手惩戒此人——谁让对方,竟胆大包天,敢利用自己! 谷祺瑞被盯得心惊胆战,俯首道:“殿下恕罪,在下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此事涉及到帝国机密,若帝君未将其告知殿下,那么在下也不敢……” “你是在暗示本宫,连你都知道的帝国机密,本宫这个太子却没资格知道么?” 敖千的语气冰冷至极,他抬起脚,朝前踏了一步。 无形的气势骤然爆发,敖千脚下的地板发出“咔擦”声。靳宛与谷祺瑞循声望去,发现那里的地板,已被敖千一脚踏穿,那裂缝仍在往四面八方扩散。 饶是镇定如谷祺瑞,也不禁抖了抖身子。 求助地望向靖凰郡主,后者回了一个同情的眼神。 “瑞王子,识时务者为俊杰。殿下发起火来,我这小身板也拉不住,你还是别犟了。” 再说了,本郡主还想听听帝国的机密呢,当然不会帮你啦~ 闻言,谷祺瑞只得苦涩地说:“殿下息怒,在下说就是了……其实,各种内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祖父说过,容族乃是皇族的‘守门人’。 “至于守的是什么,祖父未曾说清。他只说,当帝国的太子莅临,容族便要举族欢迎,然后随太子去一个神秘之地。 “此乃,容族数千年来的使命。” 就如谷族的使命是守护容族,容族也同样有一个神圣的使命,而容族效忠的对象正是皇族。 守门人…… 敖千瞬间沉默。 靳宛见谷祺瑞肚子里的秘密抖得差不多了,觉着也该收场了,于是对谷祺瑞道:“瑞王子起来吧,你跪了半天了,再跪下去当心得关节炎。” 对靳宛时不时口出奇言怪语,谷祺瑞几乎已经适应了,这会儿便没有蠢到去问她,是怎么将两件事联系在一块儿的。 发现谷祺瑞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己的脸色,敖千不耐烦道:“郡主让你起,你起来就是。” 说罢揉了揉太阳穴,寻了椅子坐下。 见谷祺瑞拘谨地站着,敖千清冽道:“邪灵殿行踪诡秘,我们须得从长计议,方能将其一网打尽。” 话虽如此,可谷祺瑞现在却心乱如麻。 父王生死不知,敌人杳无音讯,容族去向不明,国中不知还有多少被魂种操控之人…… 亟待解决的问题诸多,导致谷祺瑞只觉心头压了一块重若千钧的大石头,却又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第646章 海岛 “野猪前辈已经走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消息传回。” 靖凰郡主的声音蓦然响起,谷祺瑞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只见郡主柳眉微蹙,姣好双唇紧抿,一副忧虑颇深的模样。 “这不见得是坏事。”敖千微微摇头,在猪精的事情上,有着与靳宛不同的见解,“依本宫所见,它走的时间越长,越能说明它是有收获的。” 靳宛叹道:“希望如此吧!即便没能找到灵师的下落,我也不希望野猪前辈出事。只要它安全回来,其它的,我们可以再做筹谋。” 谷祺瑞稍稍回神,昏昏沉沉的脑袋,忽然闪过一抹灵光。 “‘野猪前辈’?”谷祺瑞瞠目,难以置信地看着靳宛,“郡主,不知是不是在下理解错了,你刚才说的是野猪?” “你没想错,就是破坏了你家院墙的那头巨型野猪。”敖千随口就代替靳宛回答了。 靳宛露出歉意的表情:“不好意思啊瑞王子,有些事,我们不得不瞒着你。关于野猪前辈的事,以后若有机会,或许我会告诉你。只是目前,恕我无法向你透露更多的信息。” 野猪修成精不说,还会说人话!这么奇幻的故事,说出去是能吓死人的好吧。 靳宛自己都没有消化完全,也就不想去为难谷祺瑞了。 敖千则是勾了勾唇角,说了一个对野猪很不厚道的建议:“你就将那头野猪,当做宛儿驯化的、极具灵性的野兽。此兽身强体壮,偶尔能打个打手,也不枉费宛儿喂了它许多吃食。” 就在三人谈论野猪的时候,远在数百里之外的一座海岛上,潜伏在水中的野猪忽然打了个喷嚏。 如果不是它此刻躲在了水里,只怕这个喷嚏一打,就暴露了它的位置。 ——该死的,肯定是哪个混蛋王八蛋,在本帅背后骂猪! 望着自己吐出的水泡,野猪心里愤愤地想着,暗道:要骂也不挑好时间,要不是本帅还没来得及上岸,岂不是就功亏一篑了? 出来大半个月了,好不容易找到这帮崽子的踪迹。要是被一个喷嚏给搅和了,野猪一定会郁卒死。 这些天来,他们已经接连换了好几个地点,否则野猪也不会到现在才追到人。 不管怎么说,起码如今它有交差的本钱了。 这海上真不是猪待的地方,要不是它是一头修为有成的精怪,只怕这会儿,不是被冻死就是被淹死了。 还是小娘子那里好啊!吃得好睡得暖,偶尔还能欣赏下美人儿,听听美人儿温柔悦耳的声音,或者看看美人儿跟情郎打情骂俏…… 呸呸呸!就那混小子,他有什么好的,压根配不上小娘子。 野猪越想气越不顺,简直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只恨不得立马回去找靳宛。 然而正在这时,前方密林处猛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波动。 这波动的轨迹充满玄奥,让野猪也受到了感染,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猪都是随性的,否则也不能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养一身肥膘。 于是野猪偷偷上了岸。 上岸之后,野猪才知道这海岛上是一片古老的密林。所有的树木高耸入云、粗壮无比,林中也基本没有可行之路。 不过,这对人类来说寸步难行的地方,却能让野猪完美的隐匿身形。在深山中待惯了又有修为在身,再难行的路,对它来说也是畅通无阻。 悄然潜行到密林中心,当察觉到波动就在前方,而自己追踪的目标人物也待在那处,野猪便机智地躲在暗处观察。 “使者大人,我们已经试过无数次,始终无法进入山洞。反而是山洞散发出的波动,一次比一次强,我担心再这样下去,我们的人手全都折损在此了。” 密林中央,竟是一座高山。 那山中有一处洞穴,此刻,十几名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正站在那洞口前面。 虽然没有看到那群人的真面目,可野猪的两只眼睛里,还是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这些人身上,都有令它厌恶的气息! “灵师不在,容族之事便由本使全权负责。而本使已向灵师夸下海口,定然圆满解决此事……所以,你们只需要想方设法破了此防御阵,其它的,不必废话。” 为首的使者语气冰冷,丝毫不讲情面。 之前说话那人目光一凛,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手下的人忙着突破山洞的防御,那使者却是盘膝坐在地上,闭目打坐。 野猪看不明白,心里也就纳闷起来。可它这猪脑袋实在不太好用,于是开始思索要不要将这帮人擒下,将他们带回去给靳宛审问,也好为小娘子省下一番力气。 不过……这儿有十数人。其中,还有几个是实力不错的。虽然它有把握打败这些家伙,但要是对方想跑,它也没办法全部留下。 再者,听那个使者的话,灵师并不在此地。若被这些人逃了一个,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思及此,野猪又拿不定主意了。 “大人。” 便在此刻,一人忽然走近使者,躬身唤道。 使者并未睁眼,“何事?” 那人恭敬地道:“灵师曾说过,容族的职责是为隆凰帝国看守圣地,可对?” 使者淡淡地“嗯”了一声。 “既是看守圣地,那岂不是说,一旦容族有难,可以躲到隆凰帝国的圣地?换句话说,此处,很有可能便是隆凰帝国的圣地。” 话音一落,使者倏地睁了眼,双目如电地看着他。 被使者的目光看得身形微颤,那人再度开口时,便有些结结巴巴了。 “大、大人,是、是不是属下哪里说错了?” 使者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不,你说的很好,继续。” 他竟将如此重要的讯息,给遗漏了? 见使者并未发怒,那人吁出一口气。 少顷,他才往下说着自己的猜测:“凡是帝国圣地,除了被选中的使者,一般只有皇族能够出入。 “容族可以算是隆凰帝国的圣地使者,是以他们可以躲进圣地。除此之外,想要破除圣地的防御,或许……就得借助隆凰帝国的皇族血脉。” 第647章 鱼饵 第647章 鱼饵 野猪曾对敖千与靳宛说过,关于隆凰帝国圣地的消息,只停留于两千多年前。即是说,隆凰帝国的圣地,已经消失了两千多年。 就连它,也只听过隆凰帝国圣地之名。可再多的信息,它却是不知的。 没想到在这地方,居然能打探到圣地的所在? 跟找到灵师相比,找出隆凰帝国的圣地,这功劳之大应该也不遑多让了! 故而野猪改变了主意…… 与谷祺瑞长谈之后,敖千知道了上古遗族的消息。同时,他也隐约猜到了,父皇为何要将上古遗族在古国一事,特地告诉自己。 如果谷祺瑞说的是真的,容族真的在等帝国太子亲临,也许这一次就是他与容族会面的最佳时机。 但目前为止,邪灵殿与容族都没有消息。 是故,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留在王宫治疗谷博。 通过靳宛的叙述,谷祺瑞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父王骤然晕厥并非是因邪毒发作。 “这半个月来,我每天都会在给谷国主的汤里,加入我自己的血液。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所以我的血液,似乎也能对魂种起到压制之效。 “谷国主喝了半个月的‘特料汤’,魂种之力被削弱,这才使得谷国主晕倒。只要你说的那个使者来捣乱,那么,虽然我暂时还无法彻底清除谷国主体内的魂种之力,但改善谷国主的情况还是没问题的。” 靳宛倒也不怕谷祺瑞会介意,毕竟自己是为了谷博好。虽说手段不大光明,可事有特例嘛!再说了,结果是好的,过程如何也就不重要了。 谷祺瑞果然没有怪他们在背后利用自己。 不过靳宛依然很好奇,谷祺瑞是怎么知道,只要跟自己打好关系,便一定能和敖千搭上线的? ——事到如今,靳宛也弄清了谷祺瑞接近自己的意图。 最初在帝都,谷祺瑞的确是因为帝君赐药一事,而对靳宛起了结交之心。当时他只是想弄清楚,为何一个低等王国中平民出身的女子,能够受到帝君的格外关照。 然而朝会之后,谷祺瑞是在帝都逗留了一个月,才走的。他没有与谷博同行,所以谷博遇上邪灵殿使者被控时,他也不在。 就是在那个时候,谷祺瑞无意间得知了,靖凰郡主与几位皇子关系融洽。 “朝会当天郡主便受封了。巧的是,那日朝会结束,父王受到帝君召见,而在下也随行前往。然后在皇宫之内,见到郡主带着一名男子,停在了东宫门口。 “当时在下只是略觉得蹊跷。后来郡主酒楼开张,二皇子亲自前去道贺,在下想起朝会那日,曾听闻二皇子邀请靳老太爷进宫叙旧,便意识到郡主或许与皇子走得很近。 “后来殿下一行人来到谷城,恰逢在下奉使者之名打探容族下落,谷城内外都布满了在下的眼线。也因此,早在几位进城前,在下便知道了郡主本是与殿下同行。” 靳宛听得汗颜,还以为自己与敖千等人行事缜密,没有破绽。却不料,原来在无意间,他们的关系就已经暴露了不少。 谷祺瑞说到这里有些歉然地看着靳宛。 “后来酒楼拦车,只是故技重施,想要借此吸引郡主的吸引力。”他老老实实地交代道,也顾不上郡主知情后,是否会发怒了,“还有郡主在府上所闻,亦是在下刻意交代婢女透露,为的就是引起郡主疑虑。” 其它的事还好说,眼下谷祺瑞说的这个消息,那才是真的让靳宛震惊。 她完全不敢相信谷祺瑞的心机竟如此深! “难不成你那个时候,就知道我们在追查灵师之事?”靳宛的语气很怀疑! 谷祺瑞黯然摇头,“那倒不是。若在下那时便知道了,也就不会拖到现在才交代实情。 “在下那时想的是,以殿下聪明缜密的心思,或许只要稍微透露一丝不同寻常,便能引得殿下主动留意我……那样的话,在下想要接近殿下,也就有了更加名正言顺的机会。” 敖千一来就进了宫,这让谷祺瑞完全没有机会。即便谷祺瑞暗中猜测,使者已经不在谷城,可事关重大,他丝毫不敢冒险。 所以最后,谷祺瑞只好曲线救国,用这种略显愚蠢缓慢却很稳妥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因为这个办法需要花费的时间很长,谷祺瑞心里也没多少底气。当谷博晕倒在朝堂的时候,谷祺瑞几乎已经断定了是自己行动太慢,终究没来得及救回父王。 尽管谷祺瑞所做的一切,皆是出于私心。可念在他全心全意只为救父,靳宛也不好责怪他,对着谷祺瑞唠叨了几句便作罢。 不过靳宛心善不追究,不代表太子爷也如此。 作为对谷祺瑞的惩罚,敖千让他当诱饵,看看能不能钓出一条大鱼。 对此,谷祺瑞乖乖地接受了。 这个任务在他看来,也许根本不算是“惩罚”。因为如今谷博有靳宛相救,古国也有太子殿下坐镇,谷祺瑞反倒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轻松多了。 敖千带来的三个暗卫小队中,有两个小队由始至终,都在全力搜寻邪灵殿之人的踪影。然而在决意以谷祺瑞为饵后,敖千就抽调了一个暗卫小队,回守谷城。 两日后,在外追查的暗卫小队传回消息:抓到一名邪灵殿中人。经审讯,得知灵师已悄然出海。具体前往何处,尚未问出结果,俘虏便无故身亡。 “出海?” 看着手中的密信,靳宛的表情很是错愕。 此时,他们正在谷博的寝宫之中。 从谷博晕倒的那一天起,靳宛和敖千就基本上守在了这里。一来是为了方便救治谷博,二来,也是希望可以“守株待兔”,等来邪灵殿的使者。 本来谷祺瑞肩负着当“鱼饵”的重任,可他这鱼饵当了好几天了,压根没有起到任何效果,令敖千大失所望。 于是,他就被太子爷嫌弃了。 再于是,谷祺瑞也窝到了自个儿父王的寝宫,一边履行着储王的职责处理国事,一边和殿下、郡主共商“除邪”大事。 第648章 误区 第648章 误区 这几日因为谷祺瑞没发挥到什么作用,导致敖千对他的嫌弃是一日比一日深。 这时,认为谷祺瑞发挥余热的时候到了,敖千便征询地看着他:“瑞王子,对于海域,你可知道哪里是容人之所?” 如果说灵师出海去了,那就只能说明,海域里有能吸引灵师去的地方。 至少敖千不认为灵师是怕被他找到,所以才逃到了海上。 谷祺瑞似乎又被问倒了,皱眉冥思苦想了半晌,才道:“古国这么多年来,除了出海期,会派出寻宝队到海上搜寻珍珠珊瑚等奇珍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去的地方。 “再说,现在是海禁期。即便灵师想出海,他也找不到人掌船。除非自己有海图,否则擅自出海,只能是死路一条。” “你的意思是,灵师不仅知道古国有个上古遗族,还有这片海域的海图?”靳宛的表情渐渐严肃。 若真是这样,那灵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之前他们都以为,邪灵殿的人之所以针对容族,是因为容族能够克制魂种之力。 但现在问题来了,邪灵殿又怎么知道容族是上古遗族,并且就隐居在古国?甚至,他们连古国海域的海图,都有了。 “邪灵殿,有备而来。” 漠然吐出这句话,敖千看似慵懒地倚着座椅靠背,然而眼中寒芒遍布。 靳宛脑海中,长安君盘坐在地,一板一眼地说着教。 “其实你们不必这么紧张,邪灵殿的人出现,对你们未必就是一件坏事了。” 靳宛实在想不出,邪灵殿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于是翻了个白眼,“是啊,邪灵殿这次还算是厚道,没有在古国肆意杀戮,造出一大批的活尸军团。比起鲁国的那名灵师,古国的这位,算是仁慈的了。” “嘁,谁跟你说这个了。”长安君不耐烦的咂嘴,“他不杀人,不代表他比较善良仁慈,很可能他只是胆子小,贪生怕死。要知道,一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抗不过帝国军队的碾压。” 靳宛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长安君刚刚的话,实在有在说风凉话的嫌疑,所以靳宛忍不住实力嘲讽了一波。 谁知长安君,根本就没感觉? 还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靳宛也是无语了。 “要我说啊,你们的思维就不能局限于一个地方。”长安君语焉不详地嘀咕道。 “嗯?”靳宛敏锐地捕捉到长安君的古怪之处,“说清楚点儿,我们怎么就思维局限了?” “你们千里迢迢跑到了海边,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出海吗?”长安君的语气忽然又变得鄙夷,声音也比方才大了些,“好不容易到了这儿,结果又在谷城浪费时间。 “跟你们一比,邪灵殿和容族的人,可就聪明多了!” 此话一出,靳宛如遭雷击,终于意识到了他们一直以来犯下的致命错误。这个错误形成一个误区,使他们被无形的屏障困在原地。 虽是脑中的交流,可靳宛的反常也表露在外。发觉她整个人猛地僵硬了般,敖千的目光立即紧紧锁住她。 比起不知内情的谷祺瑞,敖千很清楚,但凡靳宛产生异状,都有可能是与长安君有关。 是故敖千只盯着靳宛,却未着急问话。 倒是谷祺瑞,担忧地道:“郡主,你怎么了?是不是连日来为父王治疗,连累郡主也受了影响?” 好在靳宛这回失神的时间并不长。 长舒一口气,靳宛并未回答谷祺瑞,而是第一时间望向敖千。 旋即认真地说:“大个子,我觉得,我们也是时候出海了。” 如果他们早就出海,兴许,无论是容族还是灵师,他们都已经碰上了。 在接到暗卫密讯的时候,敖千便有所察觉:谷祺瑞追查这么久,始终找不到容族,原因大概就是容族逃到了海上。 因此,灵师才会追踪到了海上。 而今见靳宛这般表现,等同于长安君也如此认为,敖千自然充分肯定了心中猜想。 敖千当即转向谷祺瑞:“瑞王子,王宫之中,应当有附近海域的海图吧?” “这是当然了。”谷祺瑞想也不想地说。 “那完蛋了。”靳宛忽然发出叹息。 “郡主?” 靳宛目光惋惜,“瑞王子,现在我们总算知道,灵师哪来的海图了。” 谷祺瑞一怔。 紧接着,想到谷博的情况,他也反应过来了。 ——是啊!谷博都被使者用魂种控制了,那么王宫里的海图,只要使者想要,当然就会被他献给使者。 “宫中只有一张海图……”谷祺瑞头疼地扶额,“不管怎样,我还是先去瞧瞧。如果海图真的不在了,那我们也只能从长计议。” 敖千与靳宛没说什么,默默地看着谷祺瑞走出寝宫。 谷祺瑞走后,寝宫安静了好一阵子。 良久,靳宛幽幽叹道:“我看,我们还是别等谷祺瑞回来了,先派人下去准备吧。” 虽然没有海图,可是别忘了,靳宛脑子里有个长安君。 这家伙的功能,可比海图大多了! “野猪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刚想到长安君,长安君就说话了。 而这内容,也让靳宛精神一振…… 半个时辰后,瑞王子府。 敖千与靳宛一下马车,就直奔靳海与敖钰居住的小院。 才到门口,便听见了里面不停的“咩咩咩”,和时不时的“吭哧吭哧”声儿。 激动的靳宛一把推开门。 “咦,皇嫂,你回来啦?” 敖钰的声音最先响起。 然后最先迎接靳宛的,却是绵羊软绵绵又毛茸茸的——脑袋~ 绵绵的头使劲儿拱进靳宛怀里,口中的“咩咩”声变得激切高昂。 敖千从靳宛背后冒了出来,用力扳过绵绵的羊脑壳,语气还算温和地说:“绵绵,你已经是一头成熟的绵羊了,你该学会公母授受不亲的道理了。” “咩?” 绵绵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靳宛没空理会这俩公的,快步冲上去,给了野猪一个热情的……拍大腿欢迎仪式。 “野猪前辈,你可算回来了!这一走就是快一个月过去了,在外边儿没吃苦吧?” 野猪一听,感动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第649章 坑猪 第649章 坑猪 要说正事儿了,靳宛便让靳海带着敖钰、绵绵,到外边儿散散步。 左笙和卫甲率领五名暗卫,一直留在瑞王子府保护两人,此时也跟了出去。 闲杂人等一走,野猪便没了顾忌,将它这二十多天的追踪结果告诉两人。 野猪说完后,靳宛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灵师果然是逃到海上去了,可恨我却一直没想到。” “这也难怪,你我初次到古国来,对海域全然不熟。加上一开始,听说了出海是危险重重的行为,古国又正值海禁期,自然很难想到他们敢出海。” 敖千倒是看得比较开,因为他是土生土长的隆凰帝国之人,对大海真是陌生得无以复加。 若不是靳宛为了三鲜楼,专门跑到海边想打捞海鲜食材,估计敖千自己是不会想到要出海的。 “你们说啥呢?本帅似乎没告诉你们,那个劳什子灵师在海岛上吧?” 野猪听得稀里糊涂的,傻愣愣地看着两人。 敖千立即将目光投到野猪身上,“你说什么?灵师不在那里?” “是啊。”野猪懒懒地答,“本帅在海岛上,只看到了邪灵殿的使者,还有使者的十几个手下。那个灵师,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说到了这里,野猪上下打量着敖千,慢悠悠道:“不过,虽然灵师不在,但本帅建议,你还是到海岛一趟,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惊喜等着你。” 方才野猪只说到了它顺藤摸瓜,追到了海岛上,顺利发现了邪灵殿的人。但是,它却没说在那海岛上,除了邪灵殿之人,还有容族。 至于使者与其手下的对话,野猪当然也还没来得及转述给两人。 “野猪前辈,若灵师不在海岛,那你可知道那些人到海岛上去,是为了什么?” 有了之前的教训,靳宛现在变得更加细心了。因此,初始的情绪反应过去后,靳宛便留心到了,野猪话里话外都像是留下很大的余地。 这就意味着,海岛上除了邪灵殿之人外,定然还有别的事物。 再联想到邪灵殿此行想要对付的目标,靳宛眼里精光闪过,笑盈盈地继续问道:“容族是不是也在那座海岛?” “咦,你知道容族?”野猪显得很意外,“本帅都没跟你提起容族,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找的是容族?” “实不相瞒,我们这边也发生了一些事,所以得知了不少消息。”靳宛耐心说明道,“总之,我们也是刚想到要出海去找灵师的。 “至于容族,我想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邪灵殿一直没有下一步行动,就代表他们已经达成夙愿,成功找到容族所在。 “所以呢,灵师在的地方,应该就有容族。” 野猪听得啧啧称奇,“还以为这回要让这小子欠本帅一个情呢,岂料你们都将事情调查得差不多了,可惜、可惜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靳宛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相信,敖千估计也没听明白,但看着他那沉稳的表情、饱含深意的目光…… 好了,太子爷又在坑猪了。 而野猪也没有让靳宛失望,它跳坑了。 “你这小子,别以为找到你们隆凰帝国的圣地,你觉醒了血脉就能比本帅强!本帅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事,不管你血脉之力是强是弱,本帅都不会怕你。” 野猪嘴上放着狠话,可它的语气实在不太能取信于人。只是靳宛和敖千也不介意这个,他们唯一关心的,是野猪所说的“隆凰帝国圣地”。 以及,“血脉觉醒”。 这是什么意思? 靳宛是个急性子,顿时也不管会不会将他们对此一无所知的事情,给暴露出来,急吼吼地说:“野猪前辈,你探听到了什么?” 野猪被她这么一问,果然起了疑心。 “你们,不知道容族是隆凰帝国圣地的看守使者?” 说着野猪看向敖千,只见青年嘴角上扬,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 “本宫可从未说过什么,是你自己误会罢了。” 敖千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仿佛就能将自己,与方才那个试图套话的男人撇清关系。 野猪虽然迟钝了点儿,可它到底不是真笨。 当下就明白自己差点儿被骗了。 可不等野猪发作,靳宛已经冲了上来,两只手抱住了它的猪大腿。 “野猪前辈,你就不要追究那些小事了。我听说,容族的人是在帝国太子,也知道他们是皇族的守门人。 “可我不知道,容族守的是什么,等待帝国太子又是为了什么……你要是知道的话,你就告诉我吧,以后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成不?” 这种情况下,别人一般都会威逼利诱。也就靳宛,一边抱着猪大腿,一边利诱诱诱…… 偏偏,野猪还真就吃她这一套。 “嘿嘿,这可是你说的啊小宛儿。”野猪忽然猥琐地笑了起来。 敖千黑着脸,上前将自己未来媳妇儿拉了回来,牢牢圈在怀里不许她再乱来。 然后黑线地对野猪说:“你这头蠢猪,收起你那猥琐的嘴脸,否则本宫将你下锅炖了!” “本帅心情好,不跟你计较。”野猪美滋滋地说道,斜眼看了看靳宛,又道:“横竖小娘子已经答应本帅了,既然如此,她就不能反悔。” 靳宛笑了笑,“没问题。” “宛儿……”敖千拉长了语调。 靳宛抬头正要跟他讲道理,就发现情郎剑眉下撇,眼里满满的都是委屈。 “……” 道理是讲不通的了,换别的。 心里无奈地叹气,靳宛踮起脚尖,在敖千唇上印下一吻。 随即小声道:“你吃谁的醋不好,吃……咳咳。这不是猪八戒背媳妇儿,我跟野猪前辈不会有啥事的好不好,你别多想。” “所有雄性物种,都不许近你的身。”敖千理直气壮地反驳。 一瞬间,靳宛不太想开口了。 无语地转了个身,靳宛决定还是先听完野猪的情报,再来安抚自家这个醋桶子。 “本帅听见那些人说,容族之人躲进了隆凰帝国的圣地。而那个圣地,就在一个山洞里面,只有隆凰帝国皇族的血脉,才能破除圣地的防御。所以,他们或许也开始盯上你小子了。” 第650章 捡漏 敖千嗤笑:“要来便来,本宫怕他们不成。” 太子爷气势十足,压根不将邪灵殿的跳蚤们放在眼里。 局势基本明朗,而敖千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传讯让外派出去的暗卫回来会合。 根据野猪的情报,可知海岛上的邪灵殿人,是以使者为首。因此,他们必须还要留下后手,用以防备灵师。 靳海和敖钰的安危十分重要,如果不能确保两人安然无事,敖千与靳宛是不会放心出海的。 因此敖千留下了将两个小队的暗卫,尽数留在了谷城。出海的人中,除了敖千、靳宛,便只有野猪和鲁班达。 ——之所以带上鲁班达,完全是出于对他们造的海陆两用船考虑。如果这艘船有什么问题,带上鲁班达还能救他们一命。 临走时,敖千郑重吩咐了谷祺瑞,一定要尽好自己的职责。 谷祺瑞以为殿下是让他保护好靳老太爷,以及五皇子,因而无比肃穆地承诺:“请殿下放心,在下以自己的生命起誓,一定会誓死保护五皇子和靳老太爷。” 不料话音才落,就听太子爷一脸冷漠地道:“谁让你去保护爷爷和阿钰?本宫的意思是,你别忘了你是一枚鱼饵。 “若灵师来找你,记住,要发挥你鱼饵的作用,钓住他,等本宫回来将他料理了,你这鱼饵便功德圆满了。” 闻言,谷祺瑞庄严的神色瞬间转成呆滞。 可惜太子爷没有给他申辩的几乎,十分潇洒地转身,离去。 等到几乎看不到三人外加一猪的身影了,谷祺瑞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殿下,那不叫作饵,那叫送死!” 钓住灵师? 更大的可能是他被灵师一口吞了,然后灵师帅气脱身。 自从他们进城后,机关车便放在了谷城的王宫。而靳宛等人若想出海,除了将机关车开到海边,别无他法。 这也是他们选择在夜晚行动的原因。 由于鲁班达是机关船的设计师兼制造师,所以靳宛他们很幸运,只要带上鲁班达出海,就不需要再另外找人开船。 因为鲁国造的船,它不是一般的船。 它的动力系统,让靳宛这个二十二世纪的人看了后,都觉得大开眼界。 虽说对充当燃料的特殊矿石很感兴趣,但眼下显然不是玩的时候,所以靳宛只能强忍住一探究竟的欲望。 由机关车组合而成的机关船,与普通船最大的区别,就是它的甲板像一块块板砖。 这令靳宛禁不住嘀咕:“还好只是甲板像板砖,要是船板像板砖,岂不是要进水沉船了?” “你蹲在那里自言自语什么?”敖千的声音传了过来。 靳宛倏然起身,“没啥。对了,你们商量好计划了吗?” 野猪去过海岛,又知道那里的人员分布,所以敖千刚刚便在与它商定“攻岛计划”。 “有啥好想的,直接冲上去杀就行了呗。”野猪的风格一向简单粗暴! 靳宛满脸狐疑,“要是被他们逃了怎么办?别忘了,我们就仨人加一猪,其中还有两个是没多大战斗力的。” “猪怎么了?猪也很强的啊,本帅难道不厉害吗?”野猪以为靳宛口中“没战斗力”的是自己,登时不乐意地嚷了起来。 靳宛急忙竖起手指:“嘘!” 敖千瞥了眼操作室所在的方向,那里的门还关得好好的。 “无妨,鲁班达应该听不见。” 听了敖千这话,靳宛面上的紧张散去。 她不满地瞪着野猪:“前辈,这里可不止我们,鲁国主还在呢。要是被他听见你的声音,你说我们要怎么解释?难道告诉他有海怪出没?或者是美人鱼的歌声让他幻听了?” 一时忘形没收住声音,野猪也知道自己差点儿露馅儿。但它好面子,哪里能这么轻易地低头认错。 又见靳宛的话奇奇怪怪,便嘟囔道:“海怪会出没,鱼会唱歌,那猪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这不过是靳宛情急下脱口而出的托辞,当即也无言以对,以致险些恼羞成怒:“我哪知道为什么,反正到时候你被当成妖怪烧成烤猪,我可不管你。” 也许到时候撒上孜然辣椒粉,还能让大家美美地饱餐一顿,哼! “好了好了,本帅闭嘴。”野猪耷拉下了脑袋。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靳宛,往后的美食还得靠她提供呢。 “咳咳。”野猪很给面子,靳宛也就收敛了,“我这战斗力,对上魂种宿体还有得瞧。可要是对上正常的高手,我只有吃土的份儿了。至于鲁国主,他看着就不像是能打的。” 所以能够依靠的,唯有敖千与野猪了。 听了靳宛这段话,野猪才知道,之前是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 这下它是真心想道歉了。 孰料话一出口,却变成:“这事儿尽管交给本帅啊!那几个崽子,本帅自己就能拍死。小子,你负责保护小宛儿,顺便捡捡漏就行。” 语气何其自信、何其坚定! 打架这种事儿,有猪代劳,何乐不为? 太子殿下本就是矜贵的。 于是眼尾上挑,态度爽快:“行,本宫允了。” 本来这事儿是野猪自己要揽下的,可不知咋的,一看敖千这幅作态,它心里突然就有些不舒坦了。 烦躁地扒拉着甲板,野猪吭哧吭哧地喷着气,郁闷地说:“本帅咋觉得,是本帅亏了?” “莫非你要反悔?”敖千斜睨了它一眼,翘唇道:“你要是承认自个儿害怕了,本宫是不介意你反悔的。就那十几个蟊贼,给本宫练手还不配呐。” “吹牛。” 说完,野猪一个转身趴在了地上,用屁股对着太子爷。 “看这船的速度,还有两天才能到海岛,本帅先休息休息。等到了地儿,小宛儿你再叫醒本帅。” 闻言,靳宛的目光兀地温和许多。 “嗯,辛苦你了,先睡会儿吧。” 敖千的面上,也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这头猪精奔波了近一个月,就为了要向他证明,它并非无用。 遑论如何,猪精能这般上心,足以证明它不存歹意,是真心想要跟着他们。 既是如此,或许以后对这猪精,他的态度可以稍微好一点? 第651章 屏障 两日的时间转瞬即过。 最终他们决定,让鲁班达留在岸边。一是可以守船,二是可以避免危险。 本来对于敖千的这个安排,野猪是不放心的。它担心自己离开的这些天里,那些人已经分散行动,这样只留下鲁班达这个战五渣,若不慎遇上敌人,岂不是死定了? 不过有了野猪的指引,长安君便能准确探测到敌踪。所以靳宛很肯定地告诉敖千,敌人还在原来的地方。 靳宛直言道:“速战速决才好。不尽早解决岛上的事情回去,我还是有些担心爷爷跟阿钰。” “那就随你们吧,本帅跟这人类又没交情。”见他们坚持己见,野猪便无所谓地说。 而且鲁班达不去,少了个拖累,他们的行动反而更加轻松。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敖千将计划告诉鲁班达,后者表示没异议。 是故,两人一猪开始偷偷前往密林中心。 有野猪开路、敖千护着,尽管密林荆棘遍布、杂木丛生,靳宛也没受什么罪。 距离山洞还有几里时,敖千和靳宛便停下,只有野猪继续前行。 两人躲在密林中静静等候,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感觉过了很久,又像是才一会儿工夫,恍惚间靳宛忽然发现,前方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波动。 “狩猎开始了。”敖千饶有趣味地望着前面,勾着唇角道。 靳宛窝在他怀中,不放心地询问:“野猪前辈没问题吧?” 知道靳宛是担心计划进行得不顺利,敖千安抚地拍了拍她,“虽然不想承认,可猪精现在估计比我只强不弱。既然灵师不在,就凭一个使者带着几个喽啰,它搞得定。” 顶多,会不小心放出几条漏网之鱼。 如是想着,敖千便低头对着靳宛笑道:“你让长安君仔细留意着,若有鱼儿溜了出来,本宫也好及时拦截。” “嗯。” 靳宛应了,便对长安君转达了敖千的请求。 野猪的这场狩猎,持续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期间,有三人逃出了野猪的猎杀范围,被长安君探测到,于是敖千便去解决了他们。 当尘埃落定,敖千回来,一身玄色华服不染半滴脏污血腥。 “走罢。” 靳宛点点头,伸手搂住了他。 敖千抱着人在林间飞跃,不多时,已然落到地面。 靳宛打量着地面,发觉这上面除了血迹和残渣,连具尸体也没有。 登时靳宛就黑了脸,脑洞大开,想也不想就道:“野猪前辈,你把他们都吃了?” “想什么呢你这小丫头。”野猪也很无语,“本帅出手,那些崽子的死状难免惨烈。本帅是怕你见着了不舒服,所以专门处理了尸体——这林中,可有不少对食物不挑剔的猛兽。” 听了野猪的话,靳宛的心情才放松一些。 要是野猪吃了人,以后再给它烤全羊什么的,靳宛恐怕会过不去心里这关。 因为,那很可能会让她联想到…… “烤全人”。 “这洞口前有道屏障,本帅试过了,不能硬闯,否则很可能会被重伤。” 站在山洞前,野猪耐心地解释着。 靳宛却没看见野猪说的屏障,可也知道它不会骗自己,便困惑地问:“大个子,你能瞧见野猪前辈说的屏障么?” 她不是皇族之人,看不见屏障也不奇怪。但敖千是千真万确的太子,若此地当真只许帝国皇族与容族进入,那他应该可以看到屏障吧? 然而敖千却摇了摇头,说了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没有。” “这屏障凭你们如今的能耐,是决然瞧不见的。”野猪仿佛早就料到了,并且将之视为等寻之事,只催促道:“你快试试能不能进去?” 闻言,敖千也就抬起了脚,谨慎地朝前踏上一步—— “没事儿?”靳宛喜形于色。 野猪又道:“再走。” 敖千应声而动,接连走了几步,然后靳宛和野猪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进去了。 “果然要皇族之人方可出入。”野猪感慨一声,“万幸本帅没有贸然尝试,不然岂不是变成烧猪了。” 靳宛蹲了下去,两只手撑着膝盖。 等了好长一会儿,靳宛倍感无聊了,便苦闷地说:“大个子进了山洞去了圣地,那咱们咋办?就在这儿傻等着么?” “不然你到本帅背上,本帅带你在这林间疾驰,让你享受一把于山林中飞跃的畅快之感?”野猪十分善解宛意,甩着尾巴提议。 靳宛一听,登时来了兴致。 可她刚站起来,想到敖千在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下子又蔫了。 于是靳宛复又蹲了下去。 “算了,我还是在洞口等着。” 见状,野猪没好气地骂:“真没出息,你个夫奴。” “说谁没出息呢?” 靳宛还没搭声,山洞里就传出了敖千的声音。 进洞后半天没动静,这时忽然听见敖千说话,靳宛即刻雀跃地蹦了起来。 “哼哼……这才多久,就出来了?该不会是被赶出来了吧?”与小娘子独处的时光就这么结束了,野猪心中老大不爽,不禁酸溜溜地说着风凉话。 山洞的阴影处,很快现出了敖千的身形。 但靳宛眼尖地看到,在敖千背后,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那人身上穿着由野兽毛皮缝制而成的衣服,额头系着一条细绳搓成的带子,上边儿还挂了一颗小小的黑色珠子。 搞什么,我又穿越了? 然后这回穿越的地方是原始世界,还有野猪和大个子,都跟着一起? 恍神间,靳宛的手被人牵住。 “宛儿,现在你可以随本宫进去了。”捏了捏掌中柔软的手,敖千附在靳宛耳边道。 耳尖的野猪立马叫嚣:“本帅也要进去!小子,你可不能过河拆桥,这地方还是本帅带你来的。” 靳宛也没想到野猪会如此大意,竟当着陌生人的面开了口。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去观察那男人的脸色。 “无妨,方才在里面,本宫已经同容族之人说清楚了。”察觉到靳宛担忧的目光,敖千立时体贴地安慰。 随后又对那名容族男子道:“让它跟去,应当无碍罢?” 容族男子将手放在左胸处,躬身道:“殿下做主即可。” 第652章 山洞 第652章 山洞 与容族相见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的艰难。 除了最初寻摸容族下落时候,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让人感觉焦急、沮丧之外,之后的事情都还算顺利。 任由敖千牵着自己,走进了山洞,靳宛惊奇不已。 “刚刚不是有屏障么?” 虽说为了保险起见,靳宛没有亲自去尝试触摸屏障。但野猪说得煞有介事,难不成还真是唬人的? 好在敖千的解释,及时还了野猪清白。 “本宫与容族族长会面后,禀了身份,且说明了外面的情况,容族便撤了结界。” “刚刚那个是结界?”野猪咋咋呼呼地喊道。 敖千扫了它一眼,“注意点儿,这山洞禁不起你这庞大的身躯折腾。” 然而野猪却是不以为然,大摇大摆地走着,口中道:“帝国圣地有这么脆弱?本帅才不信。” 听见此话,容族男子看了看野猪。 须臾,他一板一眼地说:“此处非是圣地,而是圣地的外围。” 靳宛正好奇地打量山洞内部雕刻的图案,闻言不由得深感意外,询问地看向敖千。 面对靳宛的求证,敖千点了点头,“是真的,关于圣地……本宫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担心你在外面等得心急,本宫匆忙禀明了真情,便带人出去寻你,故而未能与容族族长深谈。” 闻言,靳宛也就乖巧地不吱声,顺带向野猪前辈投去一个眼神,提醒它谨言慎行。 山洞里的走道铺着石板,两旁的山壁不仅刻着壁画,而且还嵌了许多能发出幽蓝光芒的珠子。 借着珠子的光,依稀可以看清壁画的内容。 察觉靳宛对壁画与珠子似乎很感兴趣,敖千便有意放缓了脚步。如此一来,尽管那名容族男子,似乎很想快点将他们带去见族长,此时也只得配合殿下减慢了速度。 “这些珠子,是传说中的夜明珠么?”靳宛兴致勃勃地问。 敖千望向容族男子。 后者接收到太子爷的目光,且不论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终究是得表露出对靳宛的尊重。 “不知姑娘说的夜明珠是何物,这珠子,只是海域中比较常见的光影珠。”容族男子的表情依旧是一丝不苟,语气也有些刻板,“光影珠的作用就是照明,这个山洞里,到处都是光影珠。” “这种珠子很常见?”靳宛的兴趣更大了,雀跃地望着敖千说:“大个子,你说咱们弄些光影珠回去好不好?摆在寝宫里,或者放在三鲜楼里当装饰物,肯定能够吸引一大批客人!” 敖千的眼里充斥了宠溺。 “好,本宫定为你寻来足够的光影珠。” 虽是太子爷,敖千却没有强取豪夺的习惯。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这条定律也不光是靳宛的信条。 扭头看着容族男子,敖千沉声问:“不知光影珠,何处可寻?” 也正是敖千对靳宛的种种照顾与纵容,使得容族男子,隐约明白了两人的关系。 一时间,容族男子在面对靳宛时,连眼神都亲和、尊敬了很多。 “光影珠我们容族有的是,殿下想要的话,容族愿无偿奉上。”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温度,又对靳宛道:“这位姑娘,可是殿下的宠妃?若是殿下宠妃,容族同样愿意献上光影珠。” 闻得此言,靳宛最初微微错愕,可过后又觉得这容族的人实在……有趣极了。 “未举行大典,名不正言不顺,你可以当我是殿下的朋友。”突如其来的恶趣味,致使靳宛说出如此俏皮的话。 容族男子面露不解,这算是承认,还是否认? 可惜敖千并不配合,举起与靳宛交缠在一起的手,淡淡地说:“宛儿是本宫永生伴侣,容族……看着办吧。” 原来如此! 容族男子恍悟,已经知道待会儿要如何对族长禀报了。 说话时他们不经意地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完了整条石道,来到一个广阔的巨大山洞。 一眼望去,靳宛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山洞的顶端、四周的墙壁、脚下的地面,几乎到处都是光影珠,而且在不同的区域,有着不同颜色的光影珠! 在光影珠的照耀下,靳宛能够清晰地看到,山洞中拉着许多个大大小小的帐篷。 帐篷外,还有很多跟容族男子相同装扮的人,或是走动、或是织布、或是……做着一些靳宛看不懂的活计。 当他们拐出石道,出现在山洞中,基本上大家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无一例外将视线投来。 容族男子无视族人的目光,带着两人一猪,继续往前走着。他们所过之处,容族的族人纷纷让路,然后站在两旁做着与容族男子相同的动作。 见靳宛的眼睛到处乱瞟,似乎很是好奇,容族男子便解释道:“族人们在向殿下问安。” 闻言,靳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视线。 安分了没一会儿,靳宛又忍不住小声问:“这个山洞的生活用品好像挺齐全,难不成你们就一直躲在山洞,不曾出去吗?” 山洞虽大,毕竟不是真正的“家”;光影珠再亮,也毕竟不是真正的阳光。在此地待久了,只怕是个人,都要给憋坏。 然而容族男子的反应很平淡。 他似乎听不出靳宛话中的忧虑,平静地说:“恶敌来袭,容族不善交战,只能躲避。为了生存,无论是什么样的环境,族人们都要坚持下去。” 数千年来,容族不止一次被逼入绝境。这是一个,经过了无数鲜血洗礼的种族,因此他们对生命更加珍惜,导致他们的忍耐力也异于常人。 这一刻,靳宛对整个容族肃然起敬。 当他们走到一个比较狭窄的入口时,容族男子就停下了脚步。 “这个入口,就是一个分界线。数月来,族人们皆是在入口外活动。更往里的地方,则只许族长和长老进去。所以,我也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你们要见族长,必须要进去。” 那个口子虽小,却也能容两个壮年男子通过。 要是再窄一点,恐怕野猪就要被独自留下了。 第653章 容清 第653章 容清 最后这段路,只需直行。 等他们在里面走了一刻钟左右,眼前再度豁然开朗,又一个空旷的山洞映入眼帘。 走道里的脚步声显然早已传到了山洞,是以靳宛和敖千刚走出来,左侧便响起了一道苍老、祥和的声音。 “殿下,欢迎回来。” 敖千侧过身子,对着说话的老者微微躬身:“族长,敖千有礼。” 靳宛也暗暗打量着对方。 眼前的老者须发皆白,头上挽着高高的道髻,两条灰白的眉毛几乎跟他的胡须一样长。 而他的装扮,也与容族的族人不同。此人身穿长袍,面目慈善,倒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兴许是感受到靳宛的视线,容族族长温和地望了过来,开口时仍是祥和之声。 “想必姑娘,就是殿下的红颜知己了。老朽容清,乃容族第二百零七代族长。” 长辈都自我介绍了,靳宛当然不能落后,立即欠身福礼,乖巧温良地说:“小女子靳宛,见过容清族长。” 容清族长笑了笑,伸手请道:“殿下与靳姑娘能找到此地,想必也花了不少心思,先坐下来喝口山泉水吧。” 不知为何,听到容清族长请他们喝山泉水,靳宛心中竟然一片凄凉。 想不到容族混得这么惨,连待客的茶水都拿不出来,只能请客人喝泉水。 为了不辜负容清族长的好意,虽然靳宛不渴,但还是端起木头杯子,一口气喝光了里面清澈的泉水。 野猪满目震惊地看着靳宛。 这丫头也太单纯了吧?对一个初次见面的老家伙,居然一点儿戒心都没有!叫她喝水,她不但乖乖喝了,她还全部喝完了? 没瞧见敖千那小子,压根连动都没动好吗! 野猪简直恨铁不成钢了。 然而正是靳宛这个毫无戒心的举动,让容清族长的神色变得愈发柔和,态度也比刚才更和善。 慈爱地盯着靳宛喝完水,容清族长才转向敖千,问道:“殿下与靳姑娘到此,不知是何缘故?” “方才事出紧急,晚辈尚未来得及道明来意,还望族长见谅。”敖千的礼数十分周到,也没有在容清的面前摆架子,反而是以晚辈身份自居。 对于人的善意,容族一向是能分得最清的。 是故容清族长眸光慈和地道:“殿下不必拘礼,容族本就是为皇族效力的。” 这是容族和皇族之间的对话,所以靳宛乖乖地坐在一边,只管听便是了。 敖千顿了顿,没再纠缠这个话题,对容清族长直言相告。 “十个月前,在帝国境内发现了一批来路不明的神秘人。这些人身上携带着可侵蚀活人、将活人变成活尸或者傀儡的魂种。所幸事情发现及时,才没让他们在帝国肆虐,酿成不可收拾的大祸。 “几经调查,我们发现了神秘人了来历。原来,这些是邪灵殿之人。有情报显示,这是威灵帝国针对我隆凰帝国所进行的阴谋。他们意欲利用魂种从内部腐蚀帝国,从而达到侵占帝国的目的。 “同时,也得知了此次潜入帝国的邪灵殿之人,分别以四名灵师为首,前往了帝国四个不同的方位。 “到目前为止,前往极东之地的灵师及其麾下人等,已在鲁国被擒杀;前往极西之地的灵师及其麾下,则是在燕国被全歼。 “剩下的,就是南北两处的灵师。北边是朱国的领土,而朱国乃五大超等王国之一,拥有强大的军队,因此父皇将北边灵师交予朱国国主负责。 “最后,这南边便派了晚辈前来,为的就是剿灭此处的邪灵殿余孽。晚辈在追查过程中,无意间从谷祺瑞王子口中,得知了容族遭遇。最后,幸有野猪前辈相助,晚辈这才追到了这座海岛。” 事情的前因后果,比敖千说得还要曲折离奇。不过为了节省时间,敖千也是长话短说,那些细节也就不必理会了。 容清听到谷祺瑞的名字时,颇为动容。 待敖千叙述完毕,容清满面慨叹。 他抚着长须,叹息着说:“本以为这是容族数千年来,第无数次的厄难,却不料敌人的目标,竟不单单是容族。” 容清的语气多的是感叹,倒没有多少怨天尤人的意味。 而他态度如此寻常,也令靳宛生疑,小心翼翼地问道:“容清族长,听你的意思,莫非数千年过去了,容族仍然有生存危机?” 难道真像他们之前猜想的那样,邪灵殿之所以盯上容族,不仅仅是因为容族的天赋技能? “靳姑娘,你与殿下从瑞儿那里,听到了多少关于容族的秘辛?”容清没有回答,而是和蔼地反问。 谷祺瑞将容族隐秘之事说了出来,靳宛却不希望,他会因此受到自己外祖父的责怪。因此,她一时陷入了两难境地,不知该以何作答。 仿佛是看穿了靳宛的想法,容清“呵呵”地笑了两声,依然温和地告诉她:“靳姑娘只管说,老朽不会为此怪罪瑞儿。 “若是对其他人泄密,那瑞儿确实有罪,可殿下却不是外人。至于姑娘你,依老朽拙见……或许不久的将来,帝国便要有一位品性纯良的太子妃了。” 容清说得很隐晦,可这来自长辈的调侃,却比普通人的调侃更有威力。 于是靳宛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不敢去看容清的眼睛,讷讷道:“瑞王子他……说了容族很多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也知道容族与皇族、谷族的关系,还有谷国主……” 大概是听靳宛提到了谷博,容清的眼中,闪现出一抹莹光。 他慨然道:“知道了这些,也就差不多了。” 然后望着两人目露关切,“不知国主,如今可还好吗?” 靳宛去看敖千,后者的神色一如既往的镇定。 “谷国主已经沦为了魂种的傀儡。” ——连话,也是一如既往的不带人情味儿。 担心容清会受到打击,靳宛忧心忡忡地望去。 所幸,容族族长的心理承受力,远比靳宛能想到的程度还要强。 除了面上有着淡淡的惆怅,容清再没别的反应,只叹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容族,得以生存下去啊……” 第654章 起源 第654章 起源 数月前,容清突然接到谷博密信,知道古国境内有一伙人正四处搜寻容族。 因为容族身份特殊,所以对于这种追踪,容清和谷博一样,直觉都是很准确的。 尽管在古国,容族的隐居之地也鲜为人知。但谷博似乎对自己的下场有所感知,担心自己会泄露容族的所在,于是在密信里就让容清率领族人搬离。 容清不明敌人来历,出于对谷博的信任,他选择遵照谷博的建议。 之后容族就在古国境内,辗转露宿。 敌人的动作很快,好几次,容族都差点儿被发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容清越来越发现,敌人似乎聪明、狡猾。后来容清觉得这样下去,迟早会让容族暴露,这才不得已带领族人逃到了海上。 “此海岛乃是帝国圣地所在。当初容族举族定居古国时,那一任的帝君便交代了容族,若遇到生存危机,容族可以躲到此处。 “数千年过去,容族遭受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袭击。比起今日困局,处境困难数倍的,容族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每一次,待容族躲入圣地后,都是皇族之人前来解救。” 故事说到了这里,容清和颜悦色地望着敖千。 靳宛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 如此看来,容族这是已经被皇族,救习惯了吧? 难怪这回见到敖千,容族的人态度热情,而且不存疑虑。 说不定在逃到海岛上的时候,容清就告诉了族人,只要在山洞里坚持一段时间,就会有帝国皇族来救他们。 “临行前,父皇特意对晚辈提起上古遗族,或许也是担心容族,有意让晚辈在容族有难时出手相助。”敖千这时也想通了帝君的用意。 容清和蔼地说:“这一任帝君,老朽还未见过,想必他还没有去过真龙殿吧?如此,帝君心中还能记挂着容族,老朽惭愧呐。” 此话一出,两人连带着一猪,都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容清。 见到他们的反应,容清却不奇怪,好脾气地道:“殿下,这是还未听过真龙殿之名?” 敖千颔首:“实际上,关于帝国圣地,晚辈也是不久前才有所耳闻。并且,还是从……” 他的眼睛移到野猪的方向。 容清看到他这个目光,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然后容清便有些探究地注视着野猪,眼中诧异之色闪烁不休:“老朽没想到,如今帝国之内,竟还有妖修存在?” 靳宛耳尖,注意到“妖修”二字。 再想到之前敖千讲述的帝国机密,以及凰鸣鸟传说,心中霎时颇受震动。 不过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野猪已经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嘎嘎,总算有一个识货的人了。早就听说容族的神秘与特殊,本帅一直想见识见识,如今才知道容族之名不是虚的。” 然而容清忽地喟叹:“既然你已修炼有所小成,理应离去,此界非是你该逗留的地方。” 野猪不屑地打了个响鼻。 见状,容清也不好再多说,扭头看着敖千与靳宛二人。 发觉容清眼中带了审视的意味,靳宛微微一怔。 半晌,忽听敖千开口:“容族长,关于帝国圣地,晚辈希望你能透露更多的信息。身为帝国储君,晚辈竟连这等机要之事,都不知晓,可见晚辈这储君当得不称职。” 话是这么说的,可靳宛很清楚,这压根不能怪敖千。 如果这是每一任储君该知道的机密,那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让得帝君对敖千保密。否则,那就是还不到告诉敖千的时候。 容清斟酌片刻,沉吟着说道:“殿下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今时不同往日,老朽能够察觉到帝国或许……也陷入了困境之中。” 意识到容清有话没说完,两人便静静地等候。 过了好一会儿,容清似乎是想好了怎么跟他们解释,慢慢地开口。 “数千年前,容族逃至此地,仇家追杀而至。当时的隆凰帝国帝君出于道义,帮助容族驱赶了仇家,并立下誓言:只要容族一日还在帝国境内,外人便一日不可残杀容族之人。 “帝君的举动惹怒了容族仇家,所以帝国遭受了侵害。然而那时帝国虽是初建,当时的帝君却是武力高强,因此强势灭杀了许多寻衅之人。 “后来,容族的仇家决意在此大陆落居。为了便宜行事,他们最终,竟也建立起了一个帝国。从那时起,帝国之间便征战不休。不过隆凰帝国一直比较强大,所以屡战屡胜。” 靳宛不由得想起了三大帝国之间的纠纷。 以及,隆凰帝国和威灵帝国之间,那几乎是不可磨灭的世仇。 是故靳宛有了个猜测:“难道容清族长所说的,就是威灵帝国?” 不出所料,容清点头。 靳宛倒吸了一口凉气。 显然,敖千也不曾想过,隆凰帝国与威灵帝国之间,竟有如此深远的渊源。换句话说,威灵帝国之所以存在,只不过是因为想要扳倒隆凰帝国,从而成功将容族灭族。 “虽说一开始,威灵帝国的真实目的,是想要剿杀我容族之人。但伴随着时间的增加,威灵帝国的仇恨,就渐渐移到了隆凰帝国皇族之上。 “比起数千年前对容族的仇视,明显是势强的隆凰帝国,更能吸引威灵帝国的敌意。所以后来,就演变成了威灵帝国对隆凰帝国皇族,一心除之而后快。为此,在发现战争无法达到目的后,威灵帝国的手段便层出不穷。” 靳宛抚着胸口,为帝国征战的真相,而心惊不已。 但老实说,靳宛并非不能理解。 老是被打,就算是泥人,也要冒出三分火气了。何况,威灵帝国本就不是什么善茬。 不过,靳宛心里还有疑问。 “若是如此,之后的威灵帝国,为何能与隆凰帝国友好往来?” 容清和蔼笑道:“姑娘何不想想,如今除了隆凰帝国与威灵帝国之外,还有谁?” “巴南帝国?”靳宛脱口而出。 敖千此时也问道:“那巴南帝国,又是怎么一回事?似乎,巴南帝国是最后才出现?” 第655章 雪族 第655章 雪族 世人只知三大帝国三足鼎立,互相制约、平衡,却没人在意先有哪国,后有哪国。 因此,若不是容清提醒,他们一时还真想不出,这三者的真实关系。 “原本这块大陆上,是只有隆凰帝国的。但也因为整座大陆面积太大了,所以帝国也无法面面兼顾,将整块大陆都纳入管辖范围。这也给了威灵帝国可趁之机,因而后来威灵帝国占领了大陆东边。 “至于北边,那里气候寒冷、环境恶劣,并不适合生存。是以,无论是隆凰帝国还是威灵帝国,都不曾占领北边高山。 “然后,不知何时起,北边就来了一个雪族。” 提到雪族,容清就这么停了下来,脸上一副深思的表情。 看出容清是在思考,纵然心里急着想知道后续,但靳宛还是按捺住了没出声催促。 可容清告诉他们的消息,实在太让人震撼了,因此靳宛便趁此机会与敖千来了段眼神交流。 看得出来,对于容清所说之事,即便敖千贵为帝国太子,他也是全不知情的。 “帝君为何不曾告诉过你这些?”靳宛小声地问。 敖千的眸色很是深邃,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正如容族长所言,兴许……局势有变,时机未到。” 除此之外,敖千全然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 就在两人短暂的交谈后,容清终于再度开口,继续方才的讲述。 靳宛与敖千不约而同地噤声,正襟危坐地认真倾听。 “雪族不惧严寒,不惧恶劣环境,在两大帝国征战时,悄然于北边繁衍生息。待两大帝国反应时,雪族已经崛起,拥有了不弱的实力。 “那个时候,若威灵帝国出兵,完全可以彻底剿灭雪族。但隆凰帝国与北边高山接壤,威灵帝国一旦长途跋涉前往雪族聚居之地,必会受到隆凰帝国的致命打击。 “因而威灵帝国放弃了这个打算。而隆凰帝国,并不以雪族为威胁,反而派人前往雪族,与雪族达成协议。自那之后,雪族渐渐形成了一个帝国。” 讲完了雪族的故事,容清特地给两人留了消化的时间,暂停了叙述。 而靳宛与敖千的确心有疑问。 “容清族长,我倒是不太明白,为何当初帝国要帮助雪族?既然已经有了威灵帝国的例子在前,难道帝国就不怕雪族会成为第二个威灵帝国,与威灵帝国左右夹击帝国?” 容清似乎料到了他们会有此一问。 他目光慈祥地看着靳宛,“靳姑娘,你可知,雪族为何如此特殊?” 靳宛怔了怔,不料想容清会问这样的问题。 但既然他问了,那就说明,这跟自己方才的疑问是有关的。 于是靳宛便凝神细思。 一番冥思后,靳宛仿佛意识到什么,望着容清试探地道:“莫非……雪族也是上古遗族之一?” 上古遗族分很多种,每一种,都有各自的天赋能力。 而雪族…… “不错。” 容清赞赏地点点头,这才继续讲解道:“当年的容族族长,因雪族的特殊性,而怀疑雪族也是上古遗族。尽管无法确定,族长仍是将此事告知帝君,故而帝君才会派人前往北边高山之地,同雪族之人交涉。” “结果雪族承认了?”靳宛迫不及待地追问。 “呵呵……既是上古遗族,在上古遗族局势如此艰难之际,雪族又如何敢承认?”容清和蔼地道,“尽管雪族没有承认,但雪族的回答,已经足以让帝君与容族族长安心。” 这都是几千年前的旧事了,就算容族能从札记中,得知当年发生的事情大概,那也无法知道当时的容族,到底对帝国使者说了什么。 所以靳宛也识相的没问。 从方才起,敖千便陷入了沉默。 此时,他缓缓道:“若雪族亦是上古遗族,那么雪族搬到此地,倒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哦?”容清饶有兴致地盯着他,“殿下请讲,老朽愿洗耳恭听。” 不知为何,靳宛感觉容清族长这是有意考验考验太子爷。 敖千神色不动,淡淡地说:“当初帝国为了保容族,而与威灵帝国结下世仇。岂不是说,帝国对于上古遗族是心存亲近? “在世人皆畏惧、忌惮上古遗族,以致仇视上古遗族的时代,帝国简直是个中奇葩。难得有如此奇葩的支持者,雪族会迁来与帝国做邻居,亦无可厚非。” 靳宛颇为赞同,毫不吝啬地给了情郎一个赞许的眼神。 “殿下猜的不错,老朽也是如此认为。”容清呵呵一笑,“只可惜,如今时间已过去数千年,你我的猜测皆无法证实。 “但以老朽之见,当时的帝君与族长,应当也是有此想法,故而即便雪族未承认上古遗族的身份,他们依然选择了帮助雪族。” 说着,容清话锋忽然又是一转。 “当然,依据记载,雪族骁勇善战,也不排除是因其难以攻下,帝国又不希望同时受到威灵帝国与雪族攻击,才会选择妥协。” 闻言,靳宛与敖千对视一眼,居然觉得……无法反驳。 所有未经证实的猜测,都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不管雪族是不是上古遗族,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留下雪族是个明智的决定。虽然自从雪族建立了巴南帝国,就开始加入了帝国的征战、地位的角逐之中,但总体而言,巴南帝国的存在才让威灵帝国变得收敛。” 从这话看来,容清对巴南帝国是认同居多。 仔细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如果没有巴南帝国,说不定两大帝国到现在还在拼个你死我活,那岂不是民不聊生? 对于那种战争不断的时代,靳宛一点儿都不感兴趣。 要真是穿越到了那样的世界,估计靳宛这脑子里的东西,也就无处施为。所有的生意经,在战火纷乱、百姓流离失所的残酷现实面前,都只能是纸上谈兵。 最关键的是,那样,靳宛也就不会和敖千走到一起了。 想到这里,靳宛居然油然生出一股,对巴南帝国的感激之情? 此外,靳宛丝毫不自知,自己在无意识间竟在石桌下,偷偷握紧了敖千的手。 第656章 真龙 第656章 真龙 感觉到左手被握住,敖千神情自若,微不可察地朝靳宛投去一个视线。 可惜靳宛没注意到。 容清还在,敖千自然不好问靳宛怎么了。 但出于习惯,他还是反手握住了对方。 容清丝毫不知两人的小动作,敖千也是脸皮很厚,不但没有表现出异样,反而淡定地继续问着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容族长对帝国的往事知之甚多,只是听你说了这许久,却一直未提及帝国圣地……对于这真龙殿,晚辈甚是好奇,还望前辈解惑。” 容清似乎是被敖千这话,从数千年前的往事中,将思绪拉回到现实。 坦然受着敖千的凝视,容清和声道:“殿下不必心急,真龙殿与这些往事是有必要联系的。殿下可知,为何帝国能够一直压制威灵帝国么?这里面,就有真龙殿的关系。” “这是何意?”敖千微微皱眉。 “真龙殿,乃帝国圣地,亦是让皇族接受血脉洗礼之处。根据容族流传下来的札记,老朽得知在真龙殿里,有一座血龙池。 “而那血龙池的池水,能够帮助皇族,激发出血脉之力,提高皇族的修炼天赋。” 容清说完,目光祥和地注视着敖千,面露感叹:“殿下尚未经过血龙池洗礼,便已然如此了得,想必天赋很不一般。” 靳宛听得瞠目结舌,错愕地望向野猪。 被靳宛的眼睛盯住,原本闭目养神的野猪,似有所感地掀开了眼皮。 “干嘛这样看着本帅?” 听到野猪的问题,靳宛困惑道:“出发之前,野猪前辈就提到了血脉洗礼,原来是这个意思。只不过,野猪前辈如何知道真龙殿的秘密?” “啧啧,本帅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野猪不以为然地咂咂嘴,不耐烦地说:“这是本帅从邪灵殿之人交谈中得知。” 闻言,靳宛尴尬了。 敖千安抚地说:“邪灵殿既然是威灵帝国的圣殿,威灵帝国又经过了与帝国的无数次战争,想必也是知道真龙殿秘密的。” “邪灵殿算什么圣地。”容清摇着头,满脸不赞同之色,“无非是知道隆凰帝国有个真龙殿后,这才效仿真龙殿,弄出一个邪灵殿。包括巴南帝国的冰雪殿,也是如此。 “可实际上,无论是邪灵殿还是冰雪殿,都不像真龙殿一样可激发皇族的血脉之力,增加皇族的天赋。换言之,除了帝国的真龙殿,其他两大圣殿都是空有其表。” 容清一言两语就说清了三大圣殿的关系。 靳宛不禁嘀咕:“敢情邪灵殿跟冰雪殿,都是跟着真龙殿东施效颦的西贝货。” 当初乍然听闻邪灵殿以及冰雪殿的名号,他们还觉得既神秘又高大上,认为隆凰帝国没有自己的圣地,比威灵帝国和巴南帝国逊色多了。 哪知,原来那两大帝国的圣殿,竟然是仿造隆凰帝国圣殿整出来的。 三者相比,孰重孰轻、孰高贵孰低贱,一目了然。 就在靳宛神游之时,容清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声。 敖千方才也在沉思,见状,语气中微微带着关切地:“容族长想到了何事,为何叹息?” 容清温和地说:“殿下,按理说,帝君理应在三十岁那年,便前往真龙殿的。可直至今日,帝君始终没有露面。” “哦?”敖千心一动,“照族长之意,前往真龙殿是有条件的?” 靳宛的好奇心同样被勾起,眼巴巴地望着容清,等待着容清解释。 “依据札记记载,进入真龙殿接受血龙池洗礼的条件,一开始是:年满三十的所有皇族中人,皆可放行; “后来不知何故,则改成了:只有接任帝君之位的皇族太子,方可在年满三十后,前往真龙殿接受洗礼。” 容清也不卖关子,很干脆地将开启真龙殿的条件,告诉了他们二人。 靳宛听罢,若有所思地说:“如此看来,帝君并未将真龙殿的存在告诉殿下,也是情有可原了?因为殿下距离三十岁还早,因此帝君就隐瞒了这种种秘辛?” “若只因殿下年龄未到,而隐瞒真龙殿的消息,倒也说得通。”容清并未直接推翻靳宛的推论,只说:“可这样一来,帝君自己不来古国寻容族相助开启真龙殿,又是何缘故?” 敖千都二十多了,帝君当然不可能没有三十岁。 饶是如此,帝君这十多年来,从未在古国露面,这就让容清大惑不解了。 “开启真龙殿,还要容族相助?”敖千忽然犀利发问。 靳宛也不解道:“不是皇族中人满足了条件,即可开启么?” 容清摆首。 “想要进入真龙殿,自不是这般简单的。”他极有耐心地说明,“容族既然被皇族选中,成为看守圣地的使者,自然意味着要进入真龙殿,须得容族在旁协助。” 然而话及此处,容清眼中的光彩,骤然黯淡了下去。 这异状看得两人心惊。 联想到谷祺瑞说的,容族的血脉之力越发薄弱,靳宛心里猛然浮现出一个不祥的预感。 彼时敖千已沉声开口:“莫非……开启真龙殿,须有容族上古遗族血脉之力?” 靳宛很不希望看到容清承认。 可遗憾的是,尽管容清满面苦涩,却还是选择了坦诚。 “不错,正是我容族上古遗族血脉之力,方能助皇族开启真龙殿的殿门。这也是为何容族血脉之力减弱,本应是件能让容族举族解脱的好事,却让每任族长都担忧不已的原因。” 容清此话,立时就让靳宛想起了,谷祺瑞当日自嘲的话语。 他的意思是,明明容族就因为上古遗族的身份,才遭受了诸多劫难。可如今容族快要解脱了,容族不但不高兴,反而因为不舍得这虚名,而忧心忡忡。 可听过容清的话,他们才知道,容族忧心的不是即将失去上古遗族的身份,而是…… 一旦失去了血脉之力,那容族将无法为皇族开启真龙殿。 于情于理,这都能成为容族自责的源头。 “谷祺瑞说,”在靳宛胡思乱想时,敖千清冽的声音,沉稳有力地响了起来:“容族,尚有一名上古遗族后裔。” 第657章 镇守 第657章 镇守 “那都是五十年前的事了。” 最后一名上古遗族后裔,本是皇族仅存的一个希望。结果容清一句话,就无情地打碎了这个希望。 离开了洞中的石桌,容清领着两人,往更深处走去。 一边走,容清一边给两人讲着五十年前,容族内部发生的事情。 原本五十年前,容族里有一名幼童血脉之力浓郁,乃整个容族最后的上古遗族后裔。然而那年,销声匿迹了多时的前前任帝君,突然回归帝国,并造访容族隐居之地。 当时容清还不是容族的族长,所以容清也不知道,前前任帝君与族长说了什么。只知道从那以后,族中那名女性幼童便不见了踪影。 后来第两百零六代容族族长卧病在床,容清接替了族长之位,也曾问过当年之事。 于是老族长告诉容清…… “帝君带伤归来,为的便是保住皇族与容族血脉。具体发生了何事,老夫也不知……但帝君说,唯有将上古遗族后裔带离容族之地,方可保住容族仅存的上古血脉。 “老夫相信帝君,所以,老夫答允了帝君的请求。容清,从今往后,容族的生死存亡将由你负责。可若真有一日,我容族不幸惨遭灭族,起码也还有一丝血脉留存于世。” 老族长之所以不问清缘由,便将仅存的上古血脉,托付给了前前任帝君,也不过是出于对皇族的信任。 数千年来,皇族为了容族扛住了多少压力、多少仇恨,容族的每一任族长都对此心知肚明。若帝国皇族都不能相信了,那容族,就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如今五十年的时间眨眼已过,被前前任帝君带走的上古遗族后裔,却始终没有回过容族。老朽不知她被带去了何处,只希望五十年过去,那女童依然存活于世。” 容清的语气充满感叹与怅然,在一扇巨大的青铜巨门前,停下了脚步。 跟在容清身后的靳宛与敖千,此时也停了下来。 青铜巨门两边,各自盘膝坐着一名老者。在他们过来时,两名老者皆睁眼看了一眼。见两人是跟着容清来的,没说什么,就又重新闭上眼睛。 之前敖千进来的时候,只见过容清。至于这两名守门的老者,敖千也跟靳宛一样,此时是初次看到。 然而,那两人仿佛并不好奇他们的身份,竟也没有询问容清的意思。 倒是容清,考虑得比较周到,知道靳宛、敖千都不认识族长的两位长老。在话音落下后,便专门给两人做了一番介绍。 “殿下,左边这位是容禹长老,右边这位则是容霖长老。” 尽管两人都坐在那里,不曾动弹半分,敖千仍是彬彬有礼地朝两人拱手。 “晚辈敖千,见过容禹、容霖长老。” 虽说敖千身为帝国的太子,无需向容族的长老行礼。但出于对上古遗族的敬意,敖千并不在乎这些。 “晚辈靳宛,亦见过容禹长老、容霖长老。”靳宛欠身,不失敬意地道。 听到二人问候,两位长老这才睁眼,仔细打量着他们。 左边的容禹率先开口。 “请殿下与姑娘恕罪,我二人奉命看守青铜巨门,必须牢守原位,不可随意走动,故而无法向两位行礼。” 容霖也温和地道:“初次见面,殿下风度超然,容霖佩服。只是,我与容禹长老在此坐守二十余年,每日唯有亥时至子时这两个时辰,方能起身行动。如今时辰未到,只能失礼了。” “二十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靳宛震惊了,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岔了? 见靳宛一脸难以置信,容禹笑道:“姑娘也不必如此惊讶,虽然听起来不太可能,但凡事皆有可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我二人就这样坐着,也能够睡上一觉了,呵呵……” “可人又不是只有睡觉这一件事……”靳宛小声嘀咕,除了睡觉,还有吃喝拉撒呢! “静坐不动,消耗不了多少能量。”容禹、容霖似是明白她的未竟之意,对视一眼,随即容禹才挤眉弄眼地说道。 容霖补充道:“不能动的时候,我们两个老头儿聊聊天,或者睡睡觉,时间就过去了。等亥时一到,我俩便去寻吃的,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二十多年,听起来很长,可是习惯了之后,再回神就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说到了这里,两位长老眼里布满了感叹之意。 听着两人的话,容清也与敖千和靳宛一样,面露敬佩。 “容禹长老、容霖长老为容族做的贡献,族人不会忘记的。”容清鞠了一躬,道。 敖千也再度施了一礼:“敖千代皇族,谢过两位前辈。” 所以说,堂堂太子对容族的这三个长辈客客气气,那是一点儿都不为过。 毕竟容族的人,是值得他尊敬的。 “不知两位长老,为何一定要守在这里,不到固定时辰,寸步不可离开?”靳宛心生疑惑,试探着询问他们。 容禹和容霖还没回答,那容清却已经先开了口。 他望着同样不知内情的敖千,对二人道:“青铜巨门后,便是真龙殿了。殿中的血龙池几乎每日都在翻涌,须得以特殊阵法压制,方能避免血龙池气息外泄,引来海中巨兽攻击或者高人窥探。 “而这阵法,又必须要有两人操控核心,否则无法生效。唯有每日的亥时、子时两个时辰,血龙池偃旗息鼓,阵法核心才不需人镇守。” 如今接收到的讯息越来越多,靳宛对于各种奇异之事的承受能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所以在听过容清的解释之后,靳宛居然能够平静地接受。 想到容清说,血龙池能提高皇族之人的天赋,靳宛不由得心中浮现一个念头。 便对敖千道:“如今邪灵殿作乱、魂种为患,若你能激发出血脉之力,解决问题岂不是更有把握?” 敖千神情微动。 须臾,他缓缓摇头。 “开启不了真龙殿,不宜将希望寄托在血龙池洗礼上。何况,即便经过了血龙池洗礼,那也不过是提高天赋,应当没有更实际的用处。” 靳宛:“……” 这就让人有些泄气了。 第658章 海捞 第658章 海捞 听过了故事,看过了青铜巨门,也和容族长老打过了招呼。 至此,两人在海岛上的任务,似乎已经尽数完成。 可惜开不了青铜巨门,不然,靳宛就能到真龙殿逛上一圈了。 对于那个血龙池,靳宛也是感兴趣得很。 但靳宛心里的那个念头仍然不变,心血来潮之下,便修了一封书让暗卫送往燕国。 燕国在西边,古国在南边,要说远那也不是最远的。估摸着,暗卫动作再快点儿,三四个月就能将人带来了…… 那时候距离商会大赛第一轮结束,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由于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的猜想就是正确的,因而靳宛并未将心中的打算告诉敖千。 并且他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邪灵殿盯上容族的真实原因,所以当务之急是找出灵师。只有将古国的邪灵殿余孽全部解决,他们才能完全放心。 这次的事,也给容族和皇族警了个醒。 等敖千传信回帝都,帝君自然会做出相应的措施。 彼时,即便敖千与靳宛心里都有无数疑问,比如为何以前皇族百般保护容族,如今却轻易地让邪灵殿的人侵入帝国境内,并差点儿迫害了容族。 又比如,为何帝国与威灵帝国明明是如此关系,帝国依然毫无顾忌地给威灵帝国游商放行? 再比如,明知道真龙殿十分重要,为何帝国能放心地将其交给容族看守?为何不派出重兵,在古国镇守? 诸多疑问无法得到解答,他们却不得不忍耐下来,将精力都投放在寻找灵师上面。 另一方面,谷祺瑞原以为此次殿下与郡主出海,就能为他带回容族中仅存的上古血脉,从而帮助他彻底治愈父王。 然而敖千和靳宛回来是回来了,却带回了容清的话,让他知道容族压根没办法救人。 但对于靳宛的能力,经过容清和两位长老的验证,虽不比容族的天赋技能强悍,却在克制邪毒上有出乎意料的奇效。 因而,容清让敖千转达了自己的建议,让谷祺瑞尽全力支持、配合靳宛对谷博的一切治疗。 这本就是眼下唯一的希望,所以谷祺瑞倒也没有沮丧多久,便开始执行外祖父的交代。 随着在古国的时间增多,海禁期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出海期,来临! 虽然灵师还没找到,容族的人也没敢搬离海岛,但是靳宛也不能因此就放弃自己的计划。 出海期只有三个月,靳宛必须要抓紧时间,派出足够的人手出海捕渔。 是以靳宛开始在古国大肆征招水性好、技术佳的青壮劳动力,开出不菲的价格,请他们出海为自己捕渔。 同时,又担心芥子空间里,事先准备的渔网不够,又额外招了一批妇女帮忙缝制渔网。 因为靳宛给出的三个月酬劳,就足够寻常人过上一整年的富饶日子,所以只花了五天功夫,便招够了人。 为此,谷祺瑞还曾苦笑着跟靳宛抱怨,说是因为她,这次报名参加海寻队的人,减少了起码一半。 不过上回出海,海寻队并未折损太多人手,此次倒也不必招很多的人。 靳宛出发前往古国是在三月,在鲁国耽误了两个月,路上赶路花了一个月,到古国后又过去了一个月。因此,现在恰好是八月份。 因着地理位置的影响,是以古国的秋季,比其它地方的秋季要推迟一个月。也就是说,八月方才是古国秋季的第一个月。 故,从八月到十月,都是古国的出海期。 按理说,这个月份天气虽然不怎么热,但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将海鲜运送到帝都。纵使有冰块,等到了帝都,海鲜也都臭烘烘的了。 而当初靳宛想的是,在靠近海边的几个王国,再开几家三鲜楼的分号,就近分配海鲜。至于帝都和其它地区,就不提供新鲜海鲜了,只提供海鲜干货。 所以靳宛从一开始考虑的,就是将捕捞到的海鲜进行加工,把它们晒干后再销往帝国各地。 而在初始的一个月里,靳宛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一边买下谷城的一家客栈,改装成酒楼,张罗着给三鲜楼增加分号;另一边,统领着手下的工人们,教他们给海鲜加工,再晒干制成鱿鱼干、海虾干、螃蟹肉干等等。 就连蟹壳,也被磨成粉末,当做药材保存了起来。 一年只有两个季节开放的海域里,资源丰富无比。曾经有一次,靳宛派出的海捞队,捕捞到了一整网的大白鲟! 鲟鱼卵是制作鱼子酱的最佳原材料,在二十二世纪,品质上好的鲟鱼鱼子酱已经难寻。 尤其是,大白鲟鱼子酱。 可现在捕捞到的大白鲟鱼,足有六十年以上鱼龄。其鱼卵颗粒饱满圆滑、色泽晶莹透亮,让靳宛喜出望外,如获至宝。 但也因为此乃极品鱼子酱,所以之后再捕到大白鲟,靳宛都让人将其放回海里。 一来,此物的数量越多,那岂不是成了等寻之物? 二来,靳宛亦不希望自己的出现,会成为海域生物遭到重大破坏的罪魁祸首。 能够活到六十年以上,本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结果却因此被剖腹取卵…… 想想就很可怜。 除此之外,靳宛做的渔网,网眼也都很大。如此一来,就能确保那些体积不够的鱼,不会被捉住。 而见到靳宛如此行事,无论是容族还是谷祺瑞,都彻底放心了。 ——与海相邻生存了数千年,容族对这片海域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若靳宛肆意捕捞海中活物,对海域的环境造成破坏,容族的人也不会开心。 所以靳宛自己心中有数,行事恰到好处,也让容清大为满意。 对大海的适当索取,既不会给大海添加负担,又能让古国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们也是乐见其成。 也因此,容族的人时不时就会从海域里,寻摸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等敖千或者靳宛随船行驶到附近时,再偷偷与他们碰面,将东西献给靳宛。 那些东西里,就有不少是颜色各异的光影珠,或者形状奇特的珊瑚,以及颗粒硕大圆润的珍珠。 第659章 毛躁 第659章 毛躁 到了九月份,制作好的各类干海货,已经达到了一个可观的数目。由于还不到让这些海货露面的时机,靳宛便想将之储藏起来,同时也暂缓了海捞行动。 之后再出海时,就没带上那么多的人,打捞得比较随性,大家也都没啥压力。 与此之际,吃了一个月的海鲜,敖钰和靳海都过足了瘾,两人在美食方面的需求消停不少。可这面消停了,敖钰又起了另外的心思,想要跟随靳宛他们出海瞧一瞧。 被敖钰这一拐带,靳海心里也痒痒。于是,想到海上看风景的人又多了一位。 本想着海上风浪大,怕爷爷和阿钰禁不起颠簸,故靳宛并不愿将两人带去。可后来,靳宛实在是禁不住敖钰一个劲儿的央求,是故便答应敖钰,再出海时务必带上他。 敖钰都带上了,爷爷还能落下? 结果靳宛的船上,就这么多了一老一少两个“拖油瓶”。 “有道是‘憨傻少年欢乐多’,看看阿钰那傻乐的模样,不得不承认这话说的真对。” 船舱内,靳宛两手撑着桌子,眼睛盯着外面那名正对着蓝汪汪的大海,兴奋得只差手舞足蹈的少年。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靳宛叹息道:“希望他们俩能多坚持一会儿,可别出海没半个时辰,便嚷着晕船要回去。” 不同于靳宛的层层忧虑,敖千的心可是宽得很。 “要难受,那也是阿钰自作自受,不必理会。”太子爷说得很冷酷,表示自己绝对不是无条件宠溺弟弟的人。 靳宛瞥来一眼,凉凉道:“若晕船的是爷爷呢?阿钰到底是年轻人,适应力比老人应该强。所以两人中必有一个晕船的话,那十有八九,会是爷爷。” 此话一出,敖千沉默半晌,旋即安静地移开视线,假装欣赏海景。 没人搭理自己,靳宛趴在桌上刮了好一会儿木头桌面,实在无聊紧了。 蓦地,她长长地叹了一声:“唉……” 小丫头最近几日,兴致似乎都不高。 敖千扭头回来看着她,“你这是怎的了?明明已经如愿出海,你的计划进行得也都异常顺利,如何就不开心了?” 加工晾晒好的干海货一箱一箱地装了起来,堆满了一仓库;谷城那由客栈改装成的酒楼,亦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开张事宜;容族的人,还根据小丫头的喜好,送了她一大堆海产的奇珍异宝。 仔细算算,这丫头分明是事事遂心、人生赢家,没道理还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 靳宛撇了撇嘴,“你知道什么啊?我是在感叹,为何这世界没有可以直接空运的快递公司!否则,我就能将新鲜的海鲜,运送到乌国的那些三鲜楼去,到时候肯定大赚一笔。” 早知道小丫头是异界来的人,对于她那个世界里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一般都是听听就罢了。可要是小丫头生出对那世界的怀念之情,他的心里就会敲响警钟。 “‘空运’为何物?”敖千警惕地问,“‘快递公司’又为何物?” 提到前世的东西,靳宛略微来了劲儿,兴冲冲地告诉敖千:“我跟你说啊,在我那个世界,人们利用科技制作出了飞机,可以载着人活着物在天上飞,而且速度非常快!” “哦?”敖千并未以为然,“若有轻功在身,速度亦很快。” “轻功能跟飞机比,你逗我呢?”靳宛嗤笑一声,“轻功的飞跃是短暂的,必须要借助物体方能进行长时间飞行。可是飞机,只要燃料充足,就能在空中飞行数十个时辰!” 说完又觉着不够准确,靳宛接着补充道:“当然了,要是飞行的时间太长,也很可能把动力系统给烧坏了,毕竟机器跟人一样,都是需要休息的。” “机器,可是指机关术?”敖千略狐疑地问。 机器与机关,两个词语只相差一个字,但其中的意思,却不可相提并论。 然而,若说两者毫无关系,似乎也不完全对。 所以一时间,靳宛倒还真被问住了。 见靳宛迟迟不答,敖千挑高了眉毛:“怎么,连宛儿也不清楚这二者的区别?” “呃,因为有点儿复杂,所以我还在想要如何表述呢。”靳宛颇为无奈,“不过,从本质上,机器与机关术还挺像的,比如它们都是由各部件组装成的装置。” 闻言,敖千似有所悟,沉吟道:“既如此,机器可以做到的事情,机关术未必做不到。” 随即抬头直视靳宛,“你若真为此苦恼,何不去找鲁班达谈谈?在机关术上,鲁班达的造诣之深,你还远远无法想象。说不准,你的问题在鲁班达那里,或可得到解决。” 被敖千这一说,靳宛愣了好半晌。 可紧接着,她像是被人在脑袋敲了一记,然后整个人才清醒过来。 于是靳宛猛地一跃而起,扔下一句“我去找鲁国主”,便快速跑向了操作室。 望着靳宛远去的背影,敖千无奈摇头,“小丫头,还是这般毛躁。” 鲁班达在操作室里又不会无缘无故消失,那么着急作甚? 话虽如此,敖千依然是站起了身,快步跟了上去。 ——如今野猪被留在了海岛上保护容族,暗卫又在到处搜寻灵师,能当护卫的也就左笙和卫甲两个。而眼下,这两人都在外面,一人守着靳海,一人守着敖钰。 所以贴身保护靳宛,就成了太子爷的责任。 操作室一般只有鲁班达一个人,若无要事,敖千和靳宛也不会去打扰他。 至于船上的其余人,那就更不必说了,他们没这个胆子。 心急火燎的靳宛,这时也顾不上要“举止端庄典雅”,径直“砰砰砰”地拍起了操作室的门。 声音惊动了里面的鲁班达,使得鲁班达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一拉开门就慌里慌张地问:“出了何事?” 尽管从操作室的观察来看,海面虽然稍有波澜,却也称得上是风平浪静,并不会威胁到机关船。可出于对殿下的信任,鲁班达相信,如果不是事情紧急,他是不会这样拍门的。 第660章 第二 第660章 第二 事实上,拍门的也确实不是殿下。 而是……偶尔会咋咋呼呼的郡主。 “郡主?” 鲁班达傻了眼,像是想不通好端端的,郡主为何要突然跑来攻击自己的门。 门做错了什么? 秉着“讨好技术宅,就是在为自己谋福利”的信念,靳宛腆着笑脸,对鲁班达道:“鲁国主,我有点事儿想请你帮帮忙,能不能让我进去坐坐?” 照理说这是鲁班达给太子爷制造的船,那船的主人,就是太子爷而不是鲁班达了。 可除了鲁班达之外,敖千也没想过要换个人当“船长”。所以这一个月来,操作室就成了鲁班达的私人地盘。 “郡主何必如此客气?”面对靳宛的征询,鲁班达却显得很意外,边退后几步让靳宛进去,口中边说道:“本就是因为开这机关船是个累活儿,所以殿下才让本王待在操作室。若郡主不嫌操作室简陋,自然是想进便进。” 这番话说得很是坦荡直率,让靳宛也忍不住怀疑,难不成真是他们将鲁班达当做苦力来使唤了? 还以为开船是个很神圣的任务,可现实,却不如他们想象的那般美好…… 进了操作室,心里有事的靳宛倒没有多余的心情,去打量这里边儿的各种机关装置。 一坐下,靳宛就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听说靖凰郡主想让他做出一架,可以在天空自由飞翔的机关……飞行物,鲁班达的第一个反应是:“郡主,你是不是这几日累坏了,脑子不清楚?” 敖千赶到时,恰好听见了鲁班达的问题。 不由自主地挑着眉,他淡淡地说:“是本宫告诉宛儿,鲁国主机关术造诣之深,神鬼莫测,建议她来寻求鲁国主的帮助,以解决难题。不过看样子,是本宫高估鲁国主了?” 什、什么?!殿下认为,他在机关术上的造诣,神鬼莫测? 鲁班达的心情忽然很激动。 “等、等等,殿下,虽说想要达到郡主说的这种程度,目前来说还有一定的困难。可、可是,本王或许有别的办法,不妨让郡主说说,为何想要制造这样的物品?” 一条路走不通,那就换另一条,鲁班达觉着自己的脑子还是挺灵活的。 靳宛本来被鲁班达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又有些失望。但再听鲁班达接下去的话,心里也不禁燃起了新的希望火焰。 于是靳宛就把自己想让其它地方的人,也能吃上新鲜海鲜的念头,告诉了鲁班达。 不料靳宛刚说完,鲁班达就吁了一口气。 “本王还以为郡主要干什么,谁知竟是这等小事!” 靳宛眨了眨眼,“鲁国主,问题很容易解决么?” “莫非郡主觉得,很难解决么?”鲁班达不解反问,疑惑地看着她说:“原本这艘船便是海陆两用,既然能从海上,将捕到的海货带回岸上,那自然也能在陆地上,将其带到别的地方。” 闻言靳宛摸着下巴,“这个我也不是没想过,但路途遥远,想必……还走不到一半,那些鱼啊虾啊螃蟹啊,就都死得差不多了吧?” 要是有冷冻库,死了还能保鲜,倒也还能凑合着吃。可关键是,这地儿哪来的冷冻库。 鲁班达拧起了两条又浓又黑的眉毛:“郡主的担心不无道理……鱼还好说,用水养着,倒还能活个几日。可海虾海蟹,谁知道它们都吃啥,要咋养?海里的东西,就跟树啊花啊的差不离,都得用心伺候着,不然用不了多久就得完蛋。” “嗯……唔?” 靳宛忽然愣住。 海里的东西,跟树和花,差不离? 树? 植物? …… 培养液!? 靳宛倏然起身。 “你们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着靳宛满脸古怪地转身出了操作室。 一出去,靳宛就找了个无人的角落,跟脑海里的长安君沟通起来。 “君君,你之前既然拿得出植物催生液和培养液,那麻烦你,现在给我整个海鲜培养液?” 培养液能够让植物无视现实的环境,甚至是现实的时间、气候,直接满足了植物的所有生长需求,在短时间的培育下拥有超越现实的年龄。 既然这么神奇的东西,都能被长安君当做兑换物品拿了出来,想必拿出能够满足自己眼下要求的物品,对长安君而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吧? 越想越振奋,靳宛都开始激动了。 “你都多久没做新任务了?”然而跟靳宛激动的心情相比,长安君的口气,就显得冷静过了头。 他毫不留情地打击着靳宛:“没有做新任务,就想要新的对可兑换物品,你未免太天真了。” 要换做以前还被长安君蒙骗,认为它就是一串代码组成的系统,靳宛倒不会怀疑这话。 可现在,靳宛已经知道长安君是魂体。最初,他压根就是因为受创太重无法正常交流,然后又想将自己引上钩,所以才根据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假装成所谓的系统来欺骗自己。 换言之,长安君有的是宝贝,想给什么得看自个儿的心情。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长安君提供的兑换物品,都能够解决靳宛当前的问题。 是故现在见长安君还以任务为托词,靳宛冷笑一声,很不给面子地拆穿了他的谎言:“别想再拿任务来搪塞我,你又不是真的系统。我告诉你啊,这事儿对我还挺重要,你要是不帮忙,信不信以后我找到办法了就把你赶出脑子啊?” 思来想去,貌似想要威胁长安君,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没良心的东西。”小正太仿佛正指着靳宛的鼻子,怒气冲冲地骂道:“一路走来我帮了你多少忙,你说拆桥就拆桥?” 靳宛翻了个白眼。 “废话少说,你都快成我第二个儿子了,我有事找你帮忙的时候,你就不能爽快点儿答应?” 不知是不是靳宛的错觉,好像在自己说完这段话后,长安君的脸……可疑地红了? 然后,萌萌的正太音抓狂地喊:“你个小丫头片子,竟敢说我是你儿子……而且居然不是大儿子,你的意思是让我……堂堂……认那绵羊做长兄不成?!” 第661章 灵液 第661章 灵液 经过好一番的扯皮,靳宛终于成功从长安君那里,顺来了堪比植物培养液的“万灵液”。 说是“顺来”的,但其实靳宛也付出了不小代价。 由于这是无法用积分兑换的物品,因此这只能是一锤子买卖。靳宛赠送了长安君足足五百个积分点,才换取了五百升的万灵液。 跟培养液不同,万灵液不是只需滴上几滴,就能让水质变得适合海鱼海鲜海蟹等海中生物生存。根据长安君的说法,靳宛只能将这些生物,直接投放进万灵液里。 不然也用不着五百升那么多。 不过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万灵液不会被污染,消耗速度也非常慢,基本上是可以循环利用很久的。 要是从这一点来看,万灵液又比培养液更好。 只是对于长安君“可循环利用上百次”的说法,靳宛是保持着怀疑态度的。就算万灵液不会被污染,一下子要蓄养大量海中生物,压力也是很大的吧? 五百积分,换来的是早晚会消耗光的万灵液。而且,这仅仅是为了,能将活的海鲜运送到帝都和乌国,也不知到底值不值得呢…… 可惜换都换了,靳宛总不能再找长安君“退货”。 要真是哑巴亏,那……以后就不找长安君乱交易了。 五百积分,想想还是很心痛的。毕竟那么长时间过去了,长安君没有发布任何新任务,靳宛只能“吃老本”。要是长安君一直不发任务,靳宛就没有途径挣积分,剩下的一千五百积分肯定很快被她坐吃山空。 这厢靳宛解决了海鲜存活的问题,那厢鲁班达就揽下了任务,保证会制造出可完美运送活海鲜的机关车。 有了上回的机关船例子在前,靳宛以为,鲁班达完成机关车最起码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靳宛就打算这一个月内,好好地经营谷城的三鲜楼,致力于将其打造成谷城首屈一指的海鲜酒楼。 由于不在自己或者敖千的地盘上,所以请人这上面,还真花费了靳宛不少心思。想请个手艺好点儿的,结果人家恃才傲物,不太搭理自己这个帝都来的郡主——虽然真相是靳宛自己选择了隐瞒身份,才会受到冷遇。 最后靳宛只能退而求其次,从中等层次的厨师堆里招人。 忙活好几天,总算是顺利招到了两名满意的厨子。 于是从这一天起,靳宛不再随船出海,而是留在酒楼给两位厨子“传师授教”。考虑到今后自己不可能常驻谷城,因而靳宛也不吝啬,在与两名厨子一番长谈并签下了各种保密条约后,便将自己脑中有关海鲜的菜方,跟他们说了个五六成。 听起来这个比例不高,但架不住靳宛脑子里的菜方总数大啊!饶是只有其中的五六成,也有好几十道不同的菜了。 至少目前而言,这么多道菜,足以担起“让谷城这家三鲜楼分号崛起”的重任。 这两个厨子的手艺,跟帝都那家三鲜楼的大厨比是比不上的了。就算是比起沈玉溪,那也要差上一些。可好歹古国是个高等王国,即便只是中等层次的厨子,悟性和厨艺,也比乌国都城最优秀的大厨好。 但是,有些当地的菜肴,靳宛也不曾听闻。正因此,每一次靳宛都要聘请当地的厨子,然后再将自己的菜方传授给对方,如此就能综合双方的知识,推出两全的菜单。 ——如果靳宛只想在厨师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学下去。那么,靳宛会选择每到一个地方,就学习那个地方的新菜肴。 奈何靳宛志不在此,当厨子的局限性太大了,不适合她。 再说了,靳宛到这个世界来,也不是想书写一个成为“厨神”、走上厨生巅峰的美食传奇故事。 短短的几天,想要让两个厨子将所有的菜式学会,那根本不现实。之所以用这点儿时间,来教导他们,是想在开张前对酒楼的厨师来个“岗前培训”。 粗粗培训过后,酒楼便正式开张。 如今,经过靳宛近两个月的治疗,谷博的情况已经好转许多。虽然还是昏迷的时间更多,但靳宛知道,谷博体内的魂种之力正在减弱。 照此发展下去,尽管靳宛仍旧无法彻底治愈谷博。但只要坚持到那个人来,再加上帝罗诀的力量,或许谷博的魂种之力便能被完全压制下去,从而令谷博恢复神志。 正因如此,谷祺瑞的心情是一日好过一日。 是以“谷·三鲜楼”酒楼开张的那天,为了表达对郡主的感激之情,谷祺瑞特地题了一快牌匾,并且还是镶了金边、镀了金粉的牌匾,从王宫出发,一路招摇过市,最终以此为贺礼送给了靳宛。 本以为靖凰郡主会很高兴,哪知见到这块牌匾后,郡主的第一个反应却是露出纠结的表情。 谷祺瑞心内忐忑,又以为是自己这块牌匾上的几个字写得不好。但当着众多看客的面,堂堂的一国储王,实在是不好意思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故而谷祺瑞只能强作镇定地说:“郡主若不满意,在下可以重写一块。” 在这之前,靳宛并未当众暴露过自己的郡主身份。 因此,起初谷城之人见到瑞王子这种种表现,心中还纳闷非常。此刻一听瑞王子的话,便有聪明人开始猜测,接着便推断出了靳宛的真实身份。 故而谷祺瑞这话,直接导致了在他话音落下不久,人群就爆发出了各种各样的窃窃私语。 值此之际,众人忽听酒楼的主人——那名被瑞王子称作“郡主”的姑娘,浅笑着轻启朱唇,顿时如黄鹂鸟儿叫声般悦耳动听的嗓音,便从那两片淡红的唇中倾泻而出。 “瑞王子送的这礼实在过于贵重,反而叫我不知该不该收下。” 虽说牌匾是镶了金边的,字是镀了金粉的,可又不是一整块都由纯金打造成的。 所以,谷祺瑞当真不知,靳宛的“贵重”从何处来。 如此想着,谷祺瑞便道:“是郡主客气了,小小薄礼,不成敬意,何来的贵重?” “贵重的,是瑞王子亲笔题字这份心意。”靳宛却忽然放轻了声音,道。 第662章 悔过 第662章 悔过 九月未过,鲁班达便交出了机关车的成品。 试验后,发现这辆机关车与由机关船拆分的机关处不同,外表比较正常,功能也比较多,还有一个放万灵液的池子。 或许因为这是一架完整的机关车,所以在速度上,也比机关船拆成的机关车要快上一丝。不过按照鲁班达的说法,这已经是鲁国机关术目前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了。 但总体而言,鲁班达制作出的机关车,基本满足了靳宛的要求。 由于从南边到帝都的距离非常遥远,所以靳宛暂且放弃了将活海鲜运到帝都的想法,让机关车在谷城与乌国之间来回。 同时,前往乌国的途中,还会先后经过燕国、姜国。 于是从这个时候起,靳宛开始为之后的长途运货,做起了准备。 等足足过了一个月,所有的准备功夫才算圆满完成。 不仅是人选好了,连路线,也在长安君的指导下画好了。至于这一批海鲜要在哪里卸货、卸多少货,靳宛都在一张纸上写得清清楚楚。 被靳宛选中成为这次运货行动队队长的,不是别人,正是卫乙。 用靳宛的话来说,此乃初次运货,亦可以看做是一场“至关重要的实验”。因为太重要了,所以不能随便找个人,必须要派出亲信之人方可。 而左笙和卫甲,肩负着保卫靳海与敖钰,外加一头绵羊的重任。因此挑来挑去,似乎也就只有卫乙是最合适的人选。 本来卫乙还想说自己好歹是个能叫上号的高手,比起当送货郎,还是乖乖当个暗卫更好。结果话还没出口,就听见郡主说,要不是卫乙武艺高强,她还不放心将这个重大的任务交给卫乙…… 瞬间,卫乙就觉得不必再浪费口舌了。 又花了几天,从鲁班达那里完全学会了如何操控机关车,卫乙便带着自己的送货队,光荣地踏上了遥远的“运送海鲜之路”。 未来的某一日,随着鲁国机关术的技巧提高,越来越多的海鲜送货队接踵冒出,那时的人们,便会开始谈论起首个海鲜送货队队长,他那充满神奇色彩的事迹…… 在那天到来之前,靳宛先成为了谷城百姓的“救世主”。 因为,在三鲜楼开张之后,谷城的人就知道了,何为“论海鲜的八八六十四种吃法”。以及,何为“论海鱼干、海虾干、鱿鱼干乃至海带海草、蟹肉蟹黄的,九九八十一种烹饪之法”。 煮汤可以,味道鲜美;煎炸可以,味道喷香;烧烤可以,味道……一吃上瘾! 从此以后,谷城百姓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一直在与美食擦肩而过。 原来海里那些鱼啊虾啊蟹啊,不是它们本身只有腥味没有美味,而是他们这些人不会善用佐料与烹饪方法除腥,顺带挖掘食物本身的鲜味。 亏他们的祖先,在这海边生活了数千年。 ——都是祖先无能! 综上所述,在出海期的最后一个月里,不顾危险前往海边捕捞海货的人,足足增加了三倍。 而之前壮起胆子,主动与靳宛、敖钰攀谈的那几个人,早在八月份就成为靳宛的船员。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获得了非常丰厚的报酬,整日都是喜气洋洋的。 因此原本一些不看好他们的同伴,这时只能暗暗在旁边羡慕,然后看着他们坐在大船上意气风发地出发,自己则是苦兮兮地乘着小木舟出海打渔。 当出海期结束,靳宛雇人制作的干海货,已经有一个很吓人的数量了。 因为芥子空间里要存放丝绸,还有酒醋、黄金等贵重物品,所以靳宛从未想过要将这些晒干的海货,装进芥子空间里带回去。 横竖距离商会大赛第一轮比赛,还有好些个月的时间。是故,靳宛便想着在谷城组织几个游商队,让他们带着干海货前往帝国各地。 然而,还没能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靳宛就被一个等了三个月、如今终是到来的客人,给打断了计划。 而这个客人,就是靳宛专门派暗卫前往燕国,不远千里将其接到谷城来的—— 蓉儿。 也是靳宛所知的,唯一一个上古遗族后裔。 靳宛依稀记得,当日在燕国,太尉说过蓉儿的娘亲自叙,自己从记事起,就住在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山谷。这期间,她都是靠着别人从外面带来的食物,艰难生存。 如若细细想来,这个故事与容族那名被带走的女性幼童,似乎是能够前后衔接的。 但是,靳宛无法解释,为何敖千的曾祖父,要将幼童带到那样一个地方。同时,靳宛也想不通,为何在蓉儿娘亲的记忆里,没有关于带走她之人的印象…… 由于这里面有不少地方存在疑点,因而靳宛并不曾对其他人,提及自己的猜测。 不过现在,蓉儿已经被带到了谷城…… 让靳宛没想到的是,时隔一年,当蓉儿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她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 而在蓉儿旁边扶着她,满脸柔情的,正是当日的幻城城主之子,幻羽。 见到靳宛和敖千,尽管蓉儿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她依然同幻羽一样,皆露出了喜色。 “见过殿下、见过郡主!”两人恭敬行礼,异口同声地道。 靳宛正目光惊奇地盯着蓉儿的肚子,见她艰难地行礼,忙上前几步将人搀着。 “都有身孕了,还这么多讲究干什么?” 欠身才到一半,便被人拦住,又听见女子用略带责怪的语气说着关切之语,蓉儿的眼眶不禁微热。 想起当日自己险些酿下大错,蓉儿自觉无颜面对郡主。但来之前,国主炎翎曾说过,靖凰郡主并非那等小肚鸡肠的女子。只要诚心悔过,郡主必定能够原谅。 思及此,蓉儿鼓起勇气,抬头直视着靳宛双目:“郡主,以前蓉儿犯下大错,如今蓉儿已然悔悟,只求还能得到郡主的宽恕。” 比起从前,蓉儿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态,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变化,也让蓉儿变得……更加有魅力。 第663章 美颜 第663章 美颜 靳宛的视线,不由得朝另一边的幻羽投去。 难道……是他令蓉儿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收回视线,靳宛温和道:“过去的事便不必再提,我也早已不放在心上。见你如今过得还算不错,我心中同样为你高兴。 “若知道你眼下正怀着身孕,我便不会劳你长途跋涉,特地赶来一场。这么想来,我还得向你说声抱歉呢……幸好这一路没发生什么意外,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蓉儿听得感动,含泪笑道:“郡主总是体贴人的,就为了这一点,蓉儿也不后悔应郡主之召前来。” 靳宛拍了拍她的手,“辛苦你了。” “还未恭喜二位喜结连理。”敖千忽然开口道。 靳宛适才反应过来,也忙道:“你二人大婚,我们也没准备礼物……” “不敢当!”幻羽急切地说:“只要殿下与郡主一句祝福,幻羽便心满意足了。” 蓉儿也赞同地道:“蓉儿亦然。” 寒暄之后,靳宛将人邀进了府里。 目前谷祺瑞基本上是住在了王宫,因此这座府邸,便由靳宛全权支配。而谷祺瑞一走,他们在这里住的也比较自在,所以靳宛倒是不用再想着额外寻找住处。 此行从燕国过来,三人走了整整两个月,比暗卫独自回去足足多了一倍的时间,原因就是蓉儿怀着身孕。不过,这跟靳宛最初的设想出入也不大,只是当时靳宛考虑的,是蓉儿乃一介弱女子,受不得剧烈的奔波。 客人千辛万苦赶来,靳宛自然不会在人刚到的时候,便忙着进入正题。 安排了宴席为二人接风洗尘,连暗卫都受到了精心款待,只不过碍于主仆有别,而不能跟他们同桌罢了。 一场午宴结束,瞧见蓉儿的脸上多了些许血色,靳宛的心也就定了不少。 下了饭桌,蓉儿主动询问起靳宛。 “郡主这次特地让人给蓉儿传信,信中提到了蓉儿的身世问题,称蓉儿其余的亲人很可能就在古国……不知现下,郡主所指的人在何处?” 闻言,敖千在靳宛开口之前,就先行遣散了下人。 当大厅中只余他们四人时,靳宛方才正色道:“这事儿仅是我个人的猜测,真相如何尚不能定论。若蓉儿你不介意,我会找个机会,安排你与对方见面,届时事情自会水落石出。” 看得出来,事关自己的亲人消息,蓉儿心情始终是激动不已的。 但她也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是故,蓉儿强压下心中的迫切,对着靳宛重重点头道:“蓉儿但凭郡主吩咐。只要是需要蓉儿的地方,郡主皆不必客气,蓉儿定当尽力而为。” 听见蓉儿这么快,就大方许下了如此承诺,靳宛心里一松。 看样子,蓉儿也没有记恨之前被迫放血的事。 如此,靳宛也能够稍稍安心。 若日后当真需要再向蓉儿开口求助,那便不会难以启齿了。 这一天的主要任务,是安排两人住下。 是以,之后与两人继续聊了一阵子,又问了燕国的情况,靳宛便让下人带他们前往客居之所。 待两人一走,敖千方才望向靳宛,低声道:“你何时派人去请了蓉儿过来,本宫居然一直不曾听你提起?” 顿时,靳宛便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色。 “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她小声地解释,“只是我心里虽然有了猜测,但是因为涉及到前前任帝君,又没办法确定,这才顾忌着没告诉你……你不会生气吧?” 要换做以往,甭论靳宛心里想什么,那都是会跟敖千商量着来的。 可是知道了皇族那么多机密,加上这回的事儿,涉及到了敖千曾祖父,靳宛最终竟是选择了“先斩后奏”。 而敖千听过靳宛的解释,忽然目露奇异之色。 定定望着靳宛,他神情古怪地开口:“莫非……在你的设想中,一旦坐实了蓉儿的身份,便意味着当年曾祖父将容族幼童带走了,却又未能履行对容族的承诺,没有承担起照顾幼童的责任,显得曾祖父是个不守诺言、毫无责任感的混蛋? “于是你便担心,本宫会因为有这样的曾祖父,而感到难过?还是会感到……羞愧?” 靳宛:“……” 卧槽为啥你什么都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 虽然靳宛没说话,但是靳宛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接着让靳宛万万没想到,敖千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低低地笑了起来:“宛儿……你可真是有趣极了。” 敖千一笑,靳宛必定要看呆。 ——尽管她整日都对着敖千这张俊脸,但每次敖千笑的时候,都有一种难掩的魅力,靳宛抵抗不住! 发觉小丫头再一次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俨然一副看呆了的傻样,敖千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好了,回魂,再看下去本宫可要收费了。” 被捏了鼻子,还被要挟“缴费”方能欣赏自家情郎的盛世美颜,靳宛却像是刚吃了甜滋滋的糖。 当即嘀咕道:“这么好看的笑容,就算是要付个千金万金的,本郡主也乐意。” 敖千唇角上扬的弧度越发大了。 他忽而凑上前,距离靳宛的脸,仅剩一拳之隔。 旋即低哑道:“宛儿若是喜欢,本宫夜夜笑给你看。只是这地点……必须是在床上,如何?” 此话一出,靳宛心跳猛然加快。 我滴娘,这家伙又要来色诱本郡主了吗? 简直可恶! “怎么,宛儿不愿意?”敖千挑了挑眉,“既是如此,那便算了罢,想必方才宛儿也是一句戏言……” “谁说不愿意了!”靳宛想也没想就着急地反驳,话一出口,才知道上了敖千的恶当。 果然,敖千勾着唇角得逞一笑:“既然愿意,不如今晚便到本宫房中来。又或者,本宫到郡主房里去?” 不管是谁到谁房里,那结果不都一样,是本郡主被压! 心里腹诽着,靳宛却是嘴硬道:“今日份的盛世笑颜,本郡主已经笑纳了,所以今晚便不必了。至于明日……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能拖延一时是一时,否则靳宛怕一旦自己有了机会,会立刻丢盔弃甲,败在太子爷的美色攻势之下! 第664章 寻亲 第664章 寻亲 伴随着十一月的到来,天气也开始变冷了。 在蓉儿和幻羽抵达谷城的第二天,靳宛就带着两人乘船出海,前往容族目前隐居的海岛。 由于这会儿已经是海禁期,因此他们也不能像前面三个月那样,光明正大地从海岸离开。好在之前已经跟着野猪,偷偷走过那条隐蔽的海路,所以就算是海禁期,也难不倒靳宛。 头一次看到大船,蓉儿和幻羽都露出了十分意外的神情,盯着机关船看了好一阵。 若不是靳宛催促,想必这两人今天就要一直这么盯下去了。 被靳宛领着上了船,两人很是新奇地这里摸摸那里瞧瞧。 “郡主,这是何物?” 蓉儿眼中闪着兴奋的光,问道。 靳宛想了想,告诉二人:“这是殿下请鲁国的鲁班达国主,及其麾下大臣一同制造的机关船。这船在陆上亦能行路,速度比在海上还要快上几分。” “竟能如此神奇?”幻羽惊疑,目光转向一旁没多少存在感的鲁班达。 “这位就是鲁班达国主么?”他恭敬地问。 鲁班达摆摆手,“听说你们两个都是殿下与郡主的朋友,那就不用太客气了。” “蓉儿见过鲁国主……”蓉儿下意识就想行礼。 “算了算了,你这身子,怕是也有五个月了,意思意思就得了,可别真的弯腰压迫到了肚里的孩子。”鲁班达虽然是个技术宅,不太懂人情世故,但他到底是个善解人意的技术宅,于是体贴地道。 幻羽便感激地看着鲁班达,“多谢鲁国主体谅。” 跟一帮大人物待在一起,虽说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殊荣,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压力。尤其,是在蓉儿怀有身孕的前提下,动不动就要给这个弯腰给那个行礼,累得很。 与他们略作了寒暄,鲁班达就进了机关船的操作室。 坐在船舱里,蓉儿颇为不解地问靳宛:“郡主,你不是要带蓉儿去见亲人么?为何要乘这个机关船,到那危险的海域去?” “蓉儿怎么知道海域是危险的。”靳宛并不着急解答,反而是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蓉儿赧颜笑了笑,细声细气道:“来之前祖父不放心,特地查了一下关于古国的信息,然后还专门叮嘱蓉儿,千万不可冒险到海域去。据说,这海域已经成了无数人的葬身之地……” “是太尉告诉你的?”靳宛恍悟,随即似笑非笑地望向幻羽:“莫非幻羽公子,同样也接到了太尉的嘱咐?” 幻羽点头,直言相告:“祖父是不放心蓉儿肚里的孩子——当然,祖父也是关心蓉儿的。只是,蓉儿初有身孕,太医曾说过蓉儿身子本就弱,这第一胎要好生照顾着,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否则就怕蓉儿会出事。” 原来里面还有这一层缘故呐…… “这艘船由鲁班达操控,一般行驶时都甚是平稳,故你二人无需忧虑。若遇到了风浪,也只需待在这船舱之中,扶稳了即可。” 眼见两人似乎都有些不安,敖千扫了他们一眼,难得地开了口。 殿下的关怀让两人受宠若惊,彼此对视,随即很是乖觉地应“是”。 从海岸出发到海岛,起码要有个两三天的功夫,所以靳宛便带着他们,去了特意为蓉儿准备的房间。 “你若是累了,便在这里休息。床褥都是新的,没人用过。这天儿有些冷了,若两床被褥不够,你再同我说,我去给你再拿一床来。” 带着两人进了“房间”后,靳宛细心地交代着。 “多谢郡主,郡主考虑的很周到。”幻羽感激地说。 这个时候,两人并不知道,机关船本来是没有“睡房”的。这个小隔间,不过是考虑到敖千身份尊贵,需要休憩,鲁班达几人才绞尽脑汁设计了此房间。 当机关船拆开成几辆机关车时,房间是不复存在的。只有合在一起,房间才会出现。 这也是为何鲁班达等人,做出此设计须得“绞尽脑汁”的原因。 考虑到蓉儿的情况,两人便将这唯一的房间,让给了这个孕妇。里面的床褥被褥,都是靳宛放在芥子空间内,用丝绸制成的上等货。 敖千有武功在身,平常即使是打坐,也是一种很好的休息方式。因此房间之前,基本上都是让靳宛睡觉用的。 如今房间让给了蓉儿,靳宛便想学着敖千,靠打坐度过。 闭着眼睛坐在垫子上,察觉到靳宛在旁边坐了下来,敖千便出声问道:“你的帝罗诀修炼到第几层了?” 靳宛没有迟疑,“还是老样子,在第一层巅峰,迟迟不能突破到第二层。” 根据长安君所说,帝罗诀到了第二层后,威力会翻上数倍! 所以对这第二层,靳宛也是很期待的。 只可惜,时机未到,一直没能顺利突破。 敖千似是知晓她的苦恼,温和安抚:“越是强大的心法,修炼起来也就越难。你不必心急,长安君既然没说什么,就说明你的速度是不错的。” 靳宛也只能点头,“放心吧,我现在就是顺其自然的心理。” 见状,敖千便不再多言,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复又闭上眸。 三日后,机关船如约抵达海岛。 此行跟随他们来的,除了蓉儿、幻羽,便是鲁班达一人。迄今为止,鲁班达依然未曾见过容族之人,每次到了这里,敖千都会让他留在岸边,说的是让他“守好宝贝机关船”。 鲁班达或许是迟钝了些,但他其实并不愚蠢。 知道殿下有事不便让自己知道,鲁班达每次都很配合。即便这回两人将蓉儿和幻羽带去了,依然是留下他一人,他也没有丝毫怨言。 自从与容清见过面后,靳宛他们就再也不用像第一次那样,直接穿过密林中的重重阻碍。容清告诉了他们一条密道,所以从那以后,他们再去山洞都是走密道。 一路上蓉儿很安静,也不知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她的手一直牢牢握着幻羽的。 靳宛余光瞥到这一幕,心里好笑道:之前还以为蓉儿会错过幻羽,结果这两人还是修成了正果。 第665章 圣女 第665章 圣女 蓉儿的性格如此,即便幻羽后来没有和她在一起,靳宛也不会觉得多意外。但看样子,蓉儿现在改变不小…… 从密道出来再走没多久,他们就到了容族聚居的山洞前面。 敖千先走在前方。 半晌后,他回头看向靳宛,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对另外两人道:“走吧,跟上殿下。” 走在洞中石道上,蓉儿像靳宛第一次进来那样,忍不住偷偷地观察山壁上的光影珠和壁画。 靳宛便为她讲解了光影珠的用途,并告诉蓉儿,光影珠是从海底采集而来。 随着两人的交谈,蓉儿的紧张感不知不觉消失了,时间也默默流逝。 当他们从较狭窄的石道走出,来到宽旷的山洞,蓉儿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与此同时,山洞里的容族族人,也走上前来与敖千、靳宛打招呼。 “殿下、郡主,你们来了。这是我今日采集到的珊瑚玉,郡主请收下……” “今日晨起,我寻到了一块品质极好的海玉,用来给殿下雕成玉佩,是再好不过了,殿下请看……” “郡主,这二位是?” 总算有人注意到了,他们的殿下以及郡主,带来了两个陌生人。 幻羽礼貌地道:“在下幻羽,乃燕国幻城城主幻敬白之子……如今跟随郡主和殿下到此打扰,是为了替爱妻蓉儿,寻找她的亲人。” “燕国的人呢……我还没去过燕国呢,不知道燕国是怎样的……” “嘘!没听他说嘛,他们到这儿来是为了寻亲的!” “寻亲!?” 容族族人似乎是反应过来了,发出哗然之声,目光齐齐盯住之前被他们忽略了的蓉儿。 这些目光连幻羽都有些杵。 以为蓉儿会害怕,幻羽正打算将爱妻拉到身后,不料蓉儿却推开了他,主动朝那些容族族人走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被光影珠照耀的缘故,蓉儿的身上,这时仿佛罩着一层淡淡的白光。 “蓉儿?”幻羽颇为担心,想要上去拉住她。 敖千平静道:“容族之人,不会伤害她,你放心。” 闻言,幻羽便停了下来,不解地问靳宛:“蓉儿她……这是怎么了?” 而蓉儿这一刻的反应,让靳宛内心的猜测,悄然证实了几分。 但靳宛仍是没有解释,只道:“我们看下去就知道了。” 虽同为容族之人,但这里面也有层级的划分。比如,上古血脉之力越是浓郁,在这容族的地位,也就越高。 出于血脉之间的感应,只要是容族的人,即便体内没有上古血脉,也能够认出彼此。 而要是,在普通容族族人面前,就站着一名拥有上古血脉的容族人呢? 那么结果,就只能是…… “他们、他们怎都全朝蓉儿跪下了?” 幻羽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彼时,靳宛松出一口气,抬头对上敖千的视线。 “虽说前前任帝君,不知因何故离开了,只留下容族幼童一人在山谷艰难求生。可到底,那名幼童活了下来,还顺利留下了自己的血脉。” 靳宛轻声说着,主动伸手,握住了敖千。 不论当年发生了何事,但是至少,蓉儿再一次回到了容族。 容族的上古血脉,并未断绝。 蓉儿似乎是无意识地向前走着,而她走过的地方,容族族人先是目露讶异,随即面上浮起狂喜之色,最后无一例外都是面带狂热地跪下。 其余三人,便沉默地跟在蓉儿身后。 尽管没有提前对蓉儿说,他们要去的是哪里。但,蓉儿恍若知道一般,自动自发地朝着山洞更深处行进。 不久后,他们发现蓉儿停了下来。 而在蓉儿面前,就站着一位道骨仙风的老者。 容清右手至于左胸处,弯腰恭敬地说:“恭迎圣女回归容族。” “圣女?”蓉儿脸色恍惚,喃喃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我觉得……如此熟悉、如此亲切?” 说着,她的目光又转到了容清身上。 “你、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何会……” 容清直起身子,慈祥的视线扫过她的脸庞。 “这儿,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族人。” 一刻钟后,五人来到了青铜巨门前。 “这是?” 蓉儿惊讶地看着这扇大门。 虽说由于血脉的缘故,所以蓉儿对此地会有一些感应,可她到底没有关于青铜巨门,以及容族的记忆。 是以,容清便解释道:“此乃真龙殿的殿门,其名为‘青龙门’。此门背后,就是皇族圣地真龙殿,由于事关重大,因此这扇巨门一直由我容族之人看守。” 幻羽听得稀里糊涂,压根不明白为何好好的寻亲之旅,忽然就变得如此神秘。 皇族圣地是什么、真龙殿是什么,幻羽从不曾听说过。 “据容清族长所言,这扇青铜巨门虽然是由容族看守的,但能打开它的,也就只有容族的上古血脉拥有者了。” 到了此时,靳宛也终于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猜想。 而靳宛一开口,众人便齐齐望向她。 双眸直视着容清,靳宛道:“容清族长,还请你恕罪……当日听你说了五十年之事,尽管我心里抱着侥幸地猜测,或许蓉儿的娘亲就是被前前任帝君带走的那名女性幼童。 “然而,此事到底未经证实。我担心若是说了,结果却并非如此,反而让容清族长空欢喜一场,是以选择了暂且隐瞒。” 等到靳宛说完,容清温和地注视着她,语气和蔼:“郡主心地善良,有此思量也是情理之中。虽说方才见到圣女,老朽心中疑惑,但更多的却是激动、喜悦,唯独没有怪罪郡主之意。” “郡主能为容族找到圣女,对容族来说已是大恩一件,我等又岂敢责怪郡主?” 容清话音刚落,守在青铜巨门左侧的老者,便眼含泪光喜出望外地道。 他的目光时不时就要往蓉儿身上扫,特别是看到蓉儿肚子隆起,一张老脸更是兴奋得通红。 见状,幻羽恨不得挡在蓉儿面前,将他这诡异的视线给彻底拦下。 与幻羽不同,见到容禹异于常人的反应,敖千却是面露沉吟。 靳宛也疑惑道:“容禹长老,你这是?” 第666章 血亲 第666章 血亲 待靳宛问出口,容禹似是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这时靳宛便听容霖劝慰道:“老伙计,不必如此,等时间一到,你有的是机会跟圣女团聚。” 这话更加奇怪了,靳宛心里满是疑问,只得求助地看向敖千。 敖千回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随后抬头望着容清,“容族长,蓉儿的娘亲在这族中,应当还有血亲罢?” 说到这里,敖千的视线移到了容禹身上。 先是听到敖千这个问题,之后又看到了敖千的动作,靳宛终于恍然大悟。 而蓉儿在听到“血亲”二字时,眼中也流露出了一丝期盼,紧张兮兮地注视着容清,等待着容清的回答。 容清抚了抚胡须,笑眯眯地看着几个年轻小辈:“老朽不说,你们不是也能猜得出来么?” 一听到容清是如此答案,敖千与靳宛皆是怔了怔,同时看向容禹。 只是蓉儿与幻羽,却不曾想得这般深入,只觉得容清是在故意卖关子。 因此蓉儿急声道:“族长,蓉儿到这里,为的就是寻找娘亲的亲属。如今娘已不在,燕国中除了祖父一人,又没别的亲人,所以蓉儿是真心想要寻到血亲……” “圣女,五十年前,容禹长老曾有一女。”眼看蓉儿心焦如焚,容清也不再打哑谜,慈和地道:“此女年仅两岁,但是她继承了其母的上古血脉,身上的血脉之力浓厚。”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程度,蓉儿就是再傻,她也该明白了容清的意思。 顿时,蓉儿就诧异地将视线,投往容禹之处。 “你、你就是容禹长老?” 她还记得,刚刚郡主就是对着此人,唤出了“容禹长老”四字。 方才容霖劝说过后,容禹便一直紧闭双目,似是在平复自己的心绪。 如今再听到蓉儿的声音,容禹倏地睁眼,眼中对爱女的思念之情再压抑不住。 两行浊泪滑下,容禹目中盛满了哀伤,却还是对蓉儿强行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听你之言,你娘亲已不在人世了,是吗?” 或许是受到容禹情绪的感染,又或许是想到死去多年的娘,蓉儿的脸上也露出了悲痛之色。 “是,娘亲已经死了,她和爹一起,皆是被燕国丞相无情戕害。” “燕国丞相?”容禹难以置信,怒目圆睁:“燕国是什么王国,那燕国的丞相,又为何要杀我爱女!?” 五十年一别,本以为就算没有机会再见面,爱女也能好好地活在这世上的某个地方。 只要想到与爱女的分离,能让爱女平安活下去的同时,还能够在容族遭受灭顶之灾后,保住容族的一丝血脉,那么心里再多的不舍、再深的思念,也都显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可如今,现实却狠狠捅了容禹心口一刀! 他非但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得知爱女非是死于容族那些强大的仇敌,而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王国里香消玉殒! 燕国丞相! 容禹目眦欲裂,悲愤得浑身不住颤抖。 他这一动,阵法自是受到了影响,容霖那边的压力陡然大增。 青铜巨门也发出了震动,众人仿佛能够听到,在那门后响起几声隐隐的龙吟…… 见此情景,容清登时大喝:“容禹长老,凝神!” 敖千这时沉声说:“燕国丞相已经为他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当日他恶贯满盈,晚辈让人在他身上划了一百八十九刀,等燕国的叛乱平定之后,又赐了他一个五马分尸。 “如今燕国的丞相,早化作了燕国一孤魂野鬼,容禹长老爱女之仇也已得报。” 在敖千说话时,靳宛也在小声告诉蓉儿:“容禹长老和容霖长老负责镇守青铜巨门,不到固定时辰不能乱动,所以还请你帮忙安抚好容禹长老,否则……你刚刚也看到了。” 靳宛抬头望了眼青铜巨门。 蓉儿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想起方才听见的龙吟,心里一颤。 当即又匆忙地对容禹道:“殿下的确已经为爹娘报了大仇,相信九泉之下,爹娘也能够安息了。” 此话一出,容禹渐渐平息了下来。 几人皆是不由自主地抹了把冷汗。 唯有敖千神色沉稳,声音低沉地开口:“当年曾祖从容族带走上古血脉,最后却让上古血脉不得善终。此事晚辈身为皇族中人,自当会调查清楚,必定会给容族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包括容禹在内,容族的三大支柱都定定注视着他。 容禹的眼神很复杂。 “殿下其实不必如此……老夫虽然为爱女遭遇感到心痛,但也知道这并非前前任帝君之过。当初容族局势艰难,一直都是受到皇族庇佑,这才能够苟且生存。 “老夫从不怀疑前前任帝君,以及族长,会对灵莺不利。便是夫人,也不曾如此想过,因此尽管我二人皆是不舍爱女,却还是将灵莺交给了前前任帝君。” 提及爱女容灵莺,容禹的面上依旧是难以掩饰的悲恸。 但知道了杀害爱女的仇人已死,他便也冷静了下来,所以尽管悲痛,语气却很是平静。 “娘亲的名字,是叫灵莺么?”蓉儿喃喃出声。 见蓉儿说话,容禹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丝。 他慈爱地盯着蓉儿,点头承认:“不错,你娘本名乃容灵莺。原因便是你娘出生那日,屋外树梢站满了黄莺,而你娘是在黄莺鸟的鸣叫声中诞生的。” “那场面一定很美。”蓉儿忽然笑了,抬头对上容禹的目光,眼眸逐渐湿润:“可惜娘不记得了。不过,下次去给娘扫墓时,我会告诉娘,她不是被父母、被家人抛弃的。” “灵莺以为……是我们不要她的吗?”容禹呢喃着闭上眼,任由泪湿满面。 靳宛看得心里难受,却还记挂着敖千的感受,当下便悄悄走到他身后。 对于靳宛的靠近,敖千第一时间便察觉了。 只是敖千未出声。 半晌后,一只柔软的小手,强行塞进了他掌心。 低头,便与那双璀璨星目视线交汇。 只听小丫头低声道:“以后我们一起寻找真相,曾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会这么做的。” 刹那间,心口暖意流淌,遍布全身。 第667章 开启 真相并非一时能寻到。 所以很快,众人便暂时将此事搁置。 “如今圣女已回归,青龙门也就能打开了,不知殿下可要进去?” 容清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靳宛也看着敖千。 尽管蓉儿是靳宛从燕国请来的,可这是他的事,究竟要不要借助蓉儿之力,立刻开启真龙殿,便该由他自己来决定。 “开罢!” 敖千的语气淡淡,反应也是寻常。 既然父皇有意让他自己来探究真相,那便如父皇所愿…… 在容清的指引下,蓉儿走到了容禹和容霖中间。 然后伸出手,似乎是按在空气中的某处,身上闪耀着的白光立即融入进阵法当中。 容禹、容霖同时运转阵法,慢慢的,几人仿佛听到了青铜巨门缓缓开启的声音—— 时隔数十年,真龙殿内血龙池,终于要重见天日! 在青龙门打开的那一刹,敖千的眸中,似乎闪过了紫金之色。 他忽然松开靳宛的手,像是不受控制一般,飞掠进了真龙殿! “大个子?” 靳宛脱口叫出情郎昵称,正忧心地欲要跟上去,忽听容清劝慰道:“姑娘不必担心,这真龙殿内的血龙池,与皇族血脉之间有特殊的感应。殿下失神,想必也是受到血龙池的吸引。” “血龙池会不会对殿下产生危害?”尽管知道真龙殿是皇族圣地,靳宛依然难以避免的,会担心敖千会因此受伤。 “不会的,血龙池的作用是帮助皇族觉醒血脉,提高皇族血脉的纯度。”容清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之色,相反,他十分耐心地为靳宛解惑,只求能够让靳宛安下心来。 得到容清的一再保证,靳宛勉强放下了一半的心。 看着青龙门似乎又要重新关上,靳宛忙道:“族长,还请让我进去!若不亲眼见到殿下安然无恙,我是无法安心离去的。” 靳宛的语气很坚定,态度也是不容拒绝的。由于这是皇族圣地,按理说,只有皇族中人以及看守者容族的族长方能进去…… “族长,郡主与殿下情深义重,两人早晚也会共结连理。所以……既然郡主有此请求,不妨答应郡主,相信殿下也不会反对的。” 就在容清踌躇之际,蓉儿娇柔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而靳宛这个时候却已经顾不得害不害羞了,一本正经地望着容清,主动坦承道:“即便没有太子妃这个名头,如今我乃帝君御封的靖凰郡主,按理说也算是皇族的人了。” 闻言,容清便识趣地说:“那就请郡主随老朽前往吧。” 若是靳宛不要求进去,容清也没打算进去。 可靳宛对真龙殿一无所知,而容清好歹也从族中流传下来的族长手札里,了解到真龙殿内的一些情况,因此陪靳宛一同进去倒也能对她有些帮助。 待两人也跟了进去,青龙门便被合上了。 此时留在真龙殿外的蓉儿,不由得露出一丝担忧之色。 幻羽握住她的手,安抚道:“放心吧,殿下与郡主皆非等寻之人,这真龙殿又是只容帝国皇族进入的圣地,想必此番前去能让殿下获得一番造化。” “希望如此吧。”蓉儿柳眉轻蹙,忧心不减,“虽然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但这青铜巨门到底是在我的帮助下打开……若殿下与郡主在里面遭遇了不测,那我也推卸不了责任。” 对于蓉儿的言论,幻羽却是无奈摇头:“你有了身孕后,就变得容易胡思乱想了。” 随即看了看守门的两位长老,对蓉儿说:“我们先离开此地吧,免得打扰了外祖父与这位长老。” 说着,幻羽便搀着蓉儿,走到容禹跟前弯腰行了一礼。 “外祖,晚辈先带蓉儿离开,待外祖闲暇之余再来叙旧。” 看着幻羽的举动,容禹颇为满意。 “好,蓉儿身子不便,奔波这些时日也累了,你且带她去休息。” 与此同时,真龙殿内。 敖千的动作很快,等靳宛和容清进去后,已经不见了他的踪影。 好在有长安君指路,所以在容清开口之前,靳宛就已经追在敖千身后往血龙池所在区域行去。 见状,容清心里难免狐疑,像是猜不透靳宛第一次进真龙殿,又不像他一样有族长札记可看,到底是怎么知道血龙池所在的? 不过须臾后,容清又自行给她的异常表现,寻了一个勉强可以当做理由的解释:肯定是郡主与殿下之间心灵感应很强,因而潜意识中,就知道了殿下的方位。 纵然这解释很牵强,但是有了真龙殿,有了上古遗族,再牵强的理由也可能是真相。最起码,容清对于这样的解释,还是挺信服的。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安君终于说了声“到了”。 彼时,靳宛仿佛嗅到了一丝丝浓重的血腥之气。 前面是一扇石门。 如今,这扇石门已经打开了。 可即便石门已开,但站在门外,他们仍旧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形。 “根据记载,血龙池每开启一次,其中的能量足够对五人进行血脉洗礼。” 这时靳宛身后的容清,开口低低地说起话来。 “如果五人天赋足够,那么血龙池里的能量,就会在洗礼时被他们吸收殆尽。可若是进行血脉洗礼的人天赋不足,在血龙池内进行洗礼的时间便越短,同时血龙池的能量也会有所残余。 “如此,距离下一次开启洗礼的时间便能更短。反之亦然,所以只要看殿下在血龙池能够坚持多久、洗礼后血龙池能量有多少残余,便能够大致推断出殿下的天赋如何。” 容清说的信息,都是从族长札记看来的。 但其实,族长札记中的内容,跟现在敖千的情况并不太一样。 因为最初的时候,是百年开启一次血龙池,基本上都是五人进去接受血脉洗礼。当到了后来,皇族中只有帝君能够接受洗礼,那就是三十年开一次血龙池。 ——每一任帝君,在位时间基本都是三十年。 但从上一任帝君开始,便没有开启过血龙池,算算时间也有四十多年了。 第668章 入池 然而实际上,在容清的认知里,五十年前容族就失去了圣女。 没了拥有上古血脉的圣女,这扇青龙门也就打不开。换句话说,容清认为,不仅是现任帝君未经过血脉洗礼,就连前任帝君——敖千的皇爷爷,也同样没有接受过血脉洗礼。 因此,血龙池已经超过五十年未开启,如今池中积蓄的能量远超出一人洗礼所需。 故而就算容清让靳宛不要担心,但其实,容清内心也有着淡淡的忧虑。 靳宛眼下全部心神都在敖千身上,倒是没有留意到这些细节,也就不知道容清心里担忧。 “殿下天赋一定很好,这点我倒是不会怀疑。”她轻声道, “如今我想知道的是,我们能否进入这石洞?如果进去了,会不会对里面的人产生不好的影响?” 这才是靳宛迟迟没有动身,而是站在石门外,听容清讲解的真实原因。 幸好容清的答案是肯定的。 “放心吧,只要我们不进血龙池,便没事。” 话毕,就见靳宛抬脚,匆匆进了石门。 血龙池靳宛是不会进的,这是皇族的“圣池”,跟靳宛还没什么关系。再者,靳宛只关心敖千的安全,至于他能得到多少好处……在靳宛心里,这反倒要放在其次。 两人都以为,敖千进去了这么久,理应已经进入了血龙池。 没想到,等他们穿过重重雾气,抵达血龙池池边时,竟发现敖千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敖千回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乍然对上一双紫金眼瞳,靳宛心一跳,脱口喊了一声:“大个子,你还好么?” 敖千定定望了一会儿,像是略微回神了,忽而道:“宛儿,我觉得这血龙池,正在呼唤我……” 闻言,靳宛微微愣住。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正要上前,眼前却横生出一只手臂。 扭头望去,是容清。 “郡主,不可冒险。血龙池水对皇族之人来说是圣水,对其他人来说,就是毒药,沾之必伤。” 容清的表情很严肃,一点儿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见状,靳宛只得收回脚,抬头直视着敖千。 沉默了半晌,她才轻轻地说:“既然这是你皇族的圣池,那么,理应是对你有好处的。” 敖千稍稍蹙眉,“可我总有种预感,若我进去了,必定会沉睡一段时日。如今灵师尚未有下落,兴许此时,并非好时机?”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 靳宛摇着头,满是对敖千顾虑的不赞同,反而劝慰起了敖千。 “威灵帝国对帝国的虎视眈眈也不是一日两日,结果还不是一直无法如愿?魂种在帝国境内肆虐这么久,每次都能被我们及时阻止,这也说明那些人的下作手段,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早晚会自取灭亡。 “可是容清族长说的,前前任帝君带伤回归,坚持要将圣女带走,就只为了保住上古遗族后裔的血脉。照我看来,这个才是横在帝国头上的一把利刃,不知何时就会砍下来……” 听到此,敖千的眼神蓦地一变。 容清的脸上也现出了一抹凝重。 靳宛说的不错,随着他们知道的隐秘越多,心里的忧虑也就越深,根本无法消除。 以前只需要想着,如何打击威灵帝国,为帝后报仇。可现在,如果帝国的威胁不止来自威灵帝国呢?在野猪前辈口中、容清族长口中,都有着一个“玄界”。 这个神秘的玄界大陆,究竟是什么地方,而那里又有什么人,在等着毁灭容族,或者是……皇族? 无论敌人何等强大,只要威胁到亲人的性命,那么他们都必须迎难而上! 帝君也好,龙大将军也好;温文尔雅的阿墨也好,浪荡不羁的阿逸也好;文质彬彬的阿轩也好,单纯可爱的阿钰也好…… 这些是敖千的家人,同时,也是靳宛的家人。 更别说,靳宛曾许下诺言,一定会代替原身好好地照顾爷爷。 若无法保护好爷爷,当然算不上是“照顾好”。 思绪至此,靳宛的神情忽地一柔。 再开口时,语气也显得异常柔和:“虽然我也想强大得足以成为大家的支柱,可惜,我终究是力不能及。但是,我一直相信,你就是我最坚实的后盾,只要我、我们有需要,你一定会站出来,扫清所有危险。” 就像那次在天山,明明遭遇了难以匹敌的巴南帝国圣使,可靳宛却相信敖千一定会出现。最后长安君告诉靳宛,敖千已经快赶到了,于是靳宛便放心地拼尽全力杀敌,根本不必担心自己力竭晕厥后会落入险境。 虽然平常靳宛大多都会靠自己解决难题,但,若不是知道自己身后有敖千,靳宛也绝对无法顺心而为。 这世上,有太多未知和意外。可只要有敖千陪着,她就无所畏惧,能够毫无顾虑地一往直前! 那么此刻,就让自己来代替他,负起他肩上的重担,让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做他想做的事。 因此靳宛目光中透出坚定,告诉敖千:“你为我们做的够多了,这个时候,也该为你自己想想了。不管你要在血龙池待上多久,我保证,一定不会让灵师趁虚而入。” 之前都是敖千承担着保护他们的重任,所以敖千才会担心,如果自己不在,靳宛和敖钰、靳海等人便有危险。 如今听靳宛所言,敖千怔了怔。 随即,他的唇角缓缓上挑。 对靳宛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太子爷深情满满地道:“宛儿从未让我失望过,我一开始便该相信你……” 深吸一口气,敖千倏然转身,跳进了血龙池。 只留下一句:“等我!” 当敖千进入血龙池的那一刻,整座池水似乎都沸腾起来了。尽管没能看清血龙池的景象,但靳宛和容清两人,都听到了“咕噜噜”的水滚之声。 霎时靳宛面色不由一白,转身拉着容清袖子,结结巴巴道:“容清族长,这、这血龙池真没危险?我、我怎么觉得,大个子这一跳,像是主动跳进了汤锅里,等着熬熟了被端上餐桌?” 容清:“……” 姑娘,你真的想太多了。 第669章 潜力 不过靳宛的脑洞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填补的。 直到他们出了真龙殿,靳宛还是那副担心敖千会被煮汤的表情,看得容清很无奈。 见靳宛站在青龙门前不肯离去,容清只得道:“郡主,以殿下的天赋,如今独自进了血龙池,没个十天半个月,恐怕是不会出来的了。你在这儿站着等,也不是办法,不如同老朽一起,先去吃点东西?” 在船上吃的都是干粮,到了容族后,又一直在忙正事,所以容清才会如此建议。 然而靳宛心系敖千,没什么食欲,闻言也只是默默摇头。 见状,容清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其实……郡主,进血龙池并不是一件坏事。老朽能够理解你对殿下情意深切,才会如此放心不下,但真龙殿是不会对皇族后人不利的。 “虽然殿下进入血龙池时,血龙池的反应是比札记记载的还要剧烈了一些,可那也不能说明什么,殿下进去就会有危险。” 听着容清锲而不舍地安慰自己,靳宛终是回神,抽空对他解释道:“容清族长,你不必担心我,我没事。你若有事的话,你先去忙,我自己在这儿站会。” 容清不知道,靳宛体内有一个名叫长安君的魂体。 方才走出真龙殿时,靳宛就一直在与长安君对话,询问血龙池的信息。 对于敖千引起的血龙池异状,长安君给出的解释是:敖千天赋极佳,血脉纯度远超其余皇族之人,故而能够让血龙池无比沸腾。 所以,靳宛压根不像她面上表露出来的那样,还在担心敖千会被血龙池“吞”了。 结果这反倒是难为了容清,让得容清绞尽了脑汁,一心想着如何安抚靳宛…… 就连此时听到靳宛的话,容清也以为她是在宽慰自己。 斟酌片刻,容清方才有了主意,和蔼道:“郡主,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方才殿下进血龙池之前,郡主答应过殿下,会替他担起职责,防止灵师作乱。 “若郡主一直留在这里,如何能够履行承诺?若灵师趁机在古国为祸,郡主岂不是要让殿下失望?” 听见了这话,靳宛总算是看向了容清。 目光惊异地打量着容清,靳宛讶然道:“容清族长,你怎么能偷听年轻人讲情话呢?” 容清笑容僵住。 “啧啧啧……还以为容清族长仙风道骨,没想到哦~” 口中感叹不已,靳宛转了个身,不顾僵立当场的容清,洒然离去。 直到靳宛的背影从视野中消失不见,容清方才苦笑摇头,无奈地自语道:“分明是你自己忘了老朽还在现场,流露出那般姿态,怎的又将责任推到老朽身上?” 话音未落,就听有人哈哈大笑。 容清扭头一看,竟是容霖长老。 见容清看了过来,容霖挤眉弄眼,打趣道:“族长,跟着年轻人在一起,是不是连自己的心态也跟着年轻了?” “容霖长老,听你说来,你似乎对此颇有心得?”容清不答,而是笑呵呵地反问,“不知容霖长老以前都是偷听、偷看族中哪对年轻恋人谈情说爱?” 被容清反将了一军,容霖的笑声戛然而止。 见状,容禹的心情也好了一些,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容霖好半晌才嘀咕道:“不愧是族长,论这口舌功夫,老夫真不是你的对手。” “你今日才认清这一点吗?”容禹淡笑着摇头。 彼时容清神态悠然,背着手慢吞吞地踱步离去。 另一边,靳宛调侃过容清,便径直前往某个地方找—— 猪。 虽说已经确认敖千进血龙池是安全的,可靳宛还是想要留在容族。 一来,敖千始终是在容族聚居之地。血脉洗礼过程中,不管发生了何事,敖千都无法分心旁顾。 二来,如果靳宛回去,那么真的遇上灵师来袭,就凭靳宛这武力值还是无法威胁到灵师的。 所以靳宛就决定,跟野猪交换一下位置。 容族这里有结界护着,只要留心着不上当受骗,放了不该放的人进来,那么容族的安全系数还是挺高的。以前之所以让野猪过来,是因为陆地上有敖千,所以派了野猪到这儿来,算是当做一个后手以防万一。 如今情势有变,人员的安排也要相应的调整一下。 找到野猪时,野猪正趴在地上睡大觉。 由于这片地方是容清专门划分给野猪的,所以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来打扰它。 靳宛过来的时候,发出了轻微的动静,野猪便懒懒地掀了掀眼皮。 见是靳宛,野猪稍微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 “野猪前辈。” 靳宛轻轻唤了一声,在它身旁坐了下来。 似是发觉靳宛情绪有些异样,野猪抬起头颅,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子不停乱转地打量着她。 “小娘子,你这是怎么了?受欺负了?” 想到容族那个老头儿,野猪吭哧一声,语气变得郑重:“该不会是容清老儿,对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靳宛只是因为心里有一些特殊的感慨,才会显得情绪不高,完全没料到会让野猪误会。 而且这误会,听起来还有点儿莫名其妙。 “容清族长能对我说什么不该说的?”靳宛不解地看着它,连自己的来意都暂时忘记提。 野猪喷了一个响鼻:“我听说你们把容族的那个上古血脉带来了?” “嗯呐!” 提到这个,想起野猪还不知道蓉儿的事,靳宛便大致讲了一下他们在燕国的经历。 说完后,靳宛感叹一声:“当初,谁能料到我们跟蓉儿,还会有现在的交集?还以为关于上古遗族后裔的消息,我们听过便算了,结果……” “要本帅说,那是你太傻了。”野猪哼了哼,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靳宛,不客气地教训她:“当日你们就该找机会,把这个上古遗族后裔收为己用。上古血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遇到?你们却不屑一顾!” 听了这话,靳宛心中暗暗吃惊,不由得问道:“世人不是都畏惧上古血脉么?那么多人想要毁灭容族,仅仅是因为其上古遗族的身份,为何你却这么说?” 第670章 烤蹄 梦寐以求?真的梦寐以求,那就应该将上古血脉供奉起来、珍藏起来、保护起来,又怎么会追杀不休! “有时候瞧着你还挺聪明的,可有时候,又挺笨的。” 野猪抬起猪蹄子,像是要学敖千弹靳宛脑门。 猪蹄抬了起来,举到靳宛面前,却迟迟落不下去。 默默注视着这个差不多跟自己脑袋一样大的猪蹄子,靳宛狐疑地问:“野猪前辈,干嘛拿你的蹄子对着我?晚上想吃烤猪蹄?” 就在刚刚,野猪也发现了自己的猪蹄,显然是无法做出跟敖千一样的动作。正为此纠结不已呢,就听到了靳宛如此残忍无情的话,简直气得直哆嗦。 “本帅再怎么好吃成性,也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连自己的蹄子都不放过吧!还有你,是不是一天到晚都在想着拿本帅蹄子去做烤蹄?否则岂能如此轻易,便脱口而出?” 靳宛挠挠鼻子,“嘿嘿”一笑。 一见靳宛这笑容,野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场就要气绝身亡。 靳宛忙道:“我也就是想想!毕竟像野猪前辈这样威武雄壮、器宇轩昂的猪,这世间也不多见,我也是头一回见到。职业病一上来,难免会想象一下,如果是这么大一只烤猪蹄,拿来烤得油滋滋、香喷喷的,再撒上细盐、孜然、辣子粉……” “够了!”野猪悲愤大吼。 靳宛立马闭上了嘴巴,在野猪的注视下,无辜地眨着大眼睛。 “……” 好半晌,野猪吸了吸口水,难过地问靳宛:“烤猪蹄,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吃?” 靳宛迟疑。 纠结半天,靳宛选择了一个保守的答案:“其实……也不是特别好吃,我不怎么喜欢。” 说着,靳宛刚要补充一句“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拿你的猪蹄子去烤”,就听见野猪似遗憾似解脱地说:“幸好不是特别好吃,本帅也不一定要尝尝的。” “???” 敢情你刚刚的口水不是假的,你还真的想要吃烤猪蹄? 这头猪怕是有毒! 只觉得自己遇上了奇葩中的奇葩,靳宛心力交瘁地扶额,有气无力地说:“好了不跟你闹了,说正事儿吧,我想请你回谷城替我们盯梢,以防灵师趁大个子不在到处作乱。” “那小子已经进了血龙池?”野猪一听,便敏锐地察觉出了这个事实。 靳宛也不隐瞒,点头道:“刚进去不久,估计要十天半月才能出来了。” “十天半月?”野猪一副“本帅不信”的口气,斩钉截铁地告诉靳宛:“就凭那小子……哼,起码一个月才能出关!” 闻言,靳宛一下子露出诧异的眼神,似感动又似意外。 野猪顿觉不对,“你这是什么表情?本帅说错话了吗?” “没有没有。”靳宛连忙摇头,心情复杂地说:“只不过,我以为野猪前辈一直和大个子不怎么对付,万没想到前辈心里对大个子如此高看,竟然觉得他的天赋能好到这种程度……” “等会儿,你说啥?”野猪不可思议地瞪着靳宛,“难道血脉洗礼,不是天赋越高,结束得越早?” 话还没说完,靳宛就态度坚决地打断了它:“当然不是!” 野猪又没接受过血脉洗礼,关于血脉洗礼的消息,野猪还是从邪灵殿之人口中听说的。 一听靳宛否认,野猪就像是失去了兴致。 而野猪的反应也让靳宛明白了,方才完全就是她自作多情,误会了野猪的意思。 于是满头黑线,心道:果然自己的眼睛没瞎,这野猪前辈哪里会对大个子有太高的期待值?要是出来越早天赋越高,那一个月才能结束血脉洗礼,得说明大个子天赋差到啥地步? “容清老儿说了那小子要半个月,才能从血龙池出来,是吧?”问这话时,野猪已经在慢腾腾地起身了。 靳宛颔首,“容清族长是这么猜测的。不过方才听了野猪前辈的话,我倒觉着,兴许半个月还不太够,很可能真的要等一个月哦。” 哼,小瞧我家大个子,当心到时候惊掉你的眼珠子! 对于靳宛怄气一般的话,野猪不置可否,只说:“那本帅就大发慈悲,替你们在谷城守一个月。对了,别忘了加上这一次,你已经欠了本帅三十只烤全羊!等事情结束,你要立刻兑现承诺,给本帅交出足数的烤全羊!” 每次请野猪帮忙,靳宛都得答应帮它做一顿美食。以野猪的饭量,一只烤全羊也就吃个七分饱,但勉强也够它当做一顿的饭食了。 所以,靳宛如今已经欠了野猪三十顿饭……由于野猪目前最喜欢吃的就是烤全羊,因此三十顿饭就跟三十只烤全羊挂上了等号。 “知道了。”靳宛也没有不认账的想法,只要不在绵绵面前吃烤全羊,管它要吃多少顿烤全羊。 话虽如此,靳宛仍是一边走,一边第n次不放心地警告野猪前辈:“你吃归吃,可别吃得上了瘾,否则哪天馋虫在肚子里作祟,再盯上我家绵绵……哼!” “你就不能对本帅有点信心?本帅好歹也是一介妖修,这基本的做妖准则还是有的,别把本帅想得跟没心智、只知道追求口腹之欲的普通猪一样,这简直是对本帅的一种侮辱!” 野猪也是第n次不甘示弱地反驳。 随着一人一猪往外走,靳宛和野猪的交谈声也越来越小。 当走到容族族人平时活动的大山洞时,正在跟容族孩童玩着翻花绳的蓉儿,恰好抬起头看见了靳宛。 刚想跟靳宛打招呼,就注意到了靳宛身旁的野猪,蓉儿的话一下子噎在了喉咙里。 倒是那些孩童,十分热情地冲野猪摆手招呼:“你好,大猪猪!你今天可以跟我们一起玩了吗?” 蓉儿立即吃惊地望着他们。 “哼哼。”野猪哼唧了两声,表示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说话。 靳宛倒是主动与蓉儿说了两句话,然后才跟在野猪后面,朝山洞口走去。 等到进了石道,野猪吭哧吭哧地说:“看那容族的圣女肚子都大了,想必容族这些家伙,也就不会想着让敖千娶圣女为妻了。” 第671章 翻墙 靳宛从来不知道,尽管野猪只是一头猪,但它却会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担心? 所谓的“不该说的话”,难道是指,自己配不上太子殿下,圣女才配得上么? 容清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呢…… 野猪这一走,靳宛就和蓉儿、幻羽留在了海岛——不过靳宛也没忘记,要安置好鲁班达。所以野猪走的时候,靳宛是陪着它一起到海岸去的,然后交代鲁班达跟野猪一起回去。 鲁班达虽然也关心殿下安危,但是靳宛不说,他也就没有多问。 只要知道殿下不是遇到了危险,那么殿下在做什么,他也就无需问个水落石出。 由于回程没有了大肚子的蓉儿,鲁班达便将船的速度开到了极致,所以回去的时间只花了两天。 两天后,鲁班达将机关船拆成机关车,照例由暗卫将机关车开到王宫藏好。 至于鲁班达,由于殿下和郡主都不在,不太放心五皇子和靳老太爷两人,也在野猪之后去了瑞王子府。 那厢谷祺瑞见机关车回来了,还以为是郡主他们带了蓉儿前去,已经得到求证回归。由于想着尽快治好自己的父王,因此谷祺瑞也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自己的府邸。 但是回去后,现实却让谷祺瑞失望了。 靳宛他们没有回来。 回来的除了鲁国主,就只有郡主那头爱宠——不,是郡主的得力助手,野猪前辈。 谷祺瑞心下失望,却又无可奈何,依然是留在府里与客人们用了晚膳才回宫。 临走时,谷祺瑞认真地拜托鲁班达道:“鲁国主,一旦郡主和殿下回来,还请鲁国主务必要第一时间,派人进宫通知在下。” 鲁班达大大方方地应下,让谷祺瑞安心回去等消息。 却不料这一等,就是足足一个月过去。 而在这一个月里,瑞王子府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其中就以靳海和敖钰,两人无意间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为首要大事。 这事儿,还得从二十多天前说起。 那个时候,野猪跟鲁班达已经回来五六天了,可是靳宛、敖千依旧不见踪影。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鲁班达告诉他们,那两人是因为被一些要紧事情绊住了脚,所以迟迟无法回来。可对靳海和敖钰来说,只要不是亲眼见到亲人无事,其他人的话都只能听不能信。 但两人也知道,鲁班达可能不会允许他们出府。 于是,一老一少两个活宝,就策划着要在深更半夜,进行“逃亡活动”。他们怀疑,靳宛和敖千是被坏人关起来了,否则十天过去了,怎么可能一直不露面呢? 同时,他们也怀疑这是谷祺瑞和鲁班达,联合起来一同对付敖千与靳宛。 敖钰还对靳海说了一个,看似合理的“两人被抓完整版”故事: 起初是谷祺瑞看上了皇嫂,但皇嫂没有看出谷祺瑞心怀不轨,这才住进了谷祺瑞府中。于是,谷祺瑞以为皇嫂对他也有意,便兴高采烈,打算寻机向皇嫂求亲。 结果这个时候,皇兄出现了,他与皇嫂之间那深深的爱情,刺痛了谷祺瑞的心!所以谷祺瑞又以为,皇嫂是故意伤害自己,一怒之下策划了绑架事件巴拉巴拉…… 靳海虽然一大把年纪了,但是架不住他前段日子刚患了失心疯,眼下还留着后遗症呢。加之跟敖钰待久了,兴许是被他的“单蠢”传染了,因此靳海当真觉得是这么回事。 如此一来,那谷祺瑞和鲁班达那是必须不能信的了! 是故这晚月黑风高,两个活宝撺掇了绵绵一块儿,试图从瑞王子府逃出去。 好不容易到了围墙边儿,靳海就让敖钰爬上绵绵的背,然后试着爬上围墙翻墙出去。 结果敖钰刚踩上去还没站稳,绵绵“啪叽”一声,被压趴下了。 这动静还有点儿大,吓得敖钰赶紧捂住眼睛。 半晌听见海爷爷小声对他说:“小阿钰,你捂着自己的眼睛干啥?” 敖钰想也没想,着急道:“我怕被人发现啊!捂住眼睛,不就没人能看见了?” 靳海纠结地看着他,“可是,你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别人想看一样能看到你啊……” 此话一出,敖钰顿时呆住了。 靳海叹了一口气,把他的手拉了下来,口中道:“看来绵绵没法儿承载你的重量。如果孙女在这儿就好了,孙女个子小、身量轻,肯定能在绵绵背上站稳脚。” 闻言敖钰双手并用地爬了起来,为自己这令绵绵无法承受的体重感到羞愧。 “难怪一直以来,绵绵也就当了皇嫂一个人的坐骑呢……”他内疚地伸手,随随便便就把绵绵从地上提了起来,然后对着懵逼的绵绵道:“对不起啊绵绵,是阿钰太重了,没压坏你吧?” “咩?”绵绵惊恐地看着这个怪力少年! 靳海愁苦地望着高墙,忍不住唉声叹气。 敖钰听了,也跟着情绪低落。不过,他不会就这样认输的! 于是敖钰看了看墙,又看了看靳海,突发奇想地说:“海爷爷,阿钰力气很大,要不……阿钰将你抛到墙上去吧?” 绵绵一听,顿时大惊,焦急地原地转起了圈圈:“咩咩咩咩……” 怎么办,被怪力少年这一扔,恐怕祖爷爷的命都要丢了大半条! 可惜靳海不懂绵绵的担忧。出于救人心切,虽说心里有点儿怕怕的,靳海却仍然决定要鼓起勇气一试。 因而靳海神情肃穆地望着敖钰,将手搭在了敖钰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小阿钰,海爷爷这条老命,就交给你了! “只要咱们能从这府里出去,相信努努力,一定能够打探到大个子和孙女的消息;再努努力,说不定就能把他们救出来了!” 闻言,敖钰也异常严肃地:“嗯!海爷爷,就算最后阿钰出不去,阿钰也相信,你一定可以完成这个神圣的使命!” 说罢,敖钰开始撩袖子。 “来吧海爷爷,做好准备,阿钰要动手了……” 话音未落,敖钰就发现自己撩到一半的袖子,被咬住了。 第672章 神仙 低头望去,绵绵正用力咬着他的袖摆,两个小眼珠子拼命对着靳海乱转,仿佛是在说:保命要紧!祖爷爷你快逃啊,绵绵帮你拖住这个怪力少年! 奈何靳海看不懂,作为被羊咬袖子的当事人,敖钰就更加不可能懂了。 “绵绵你干啥,别闹了,等下把人给招来了……” “咩咩咩……”祖爷爷快走! “绵绵乖,小阿钰的袖子不好吃,快松口啊……”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野猪悄无声息地到来,看到两人一羊撕扯在一起,便趴在了阴暗处看戏。 眼看着绵绵一嘴难敌四手,整头羊都要被甩出去了,野猪这才慢悠悠地晃荡出来。 以野猪这体型,如果不是它本身藏匿的功夫太好,加上刚才靳海和敖钰注意力又集中在绵绵身上,那么野猪很难不被人发现。 如今野猪主动现形,两人理所当然,很快就发现了它。 靳海吃惊地望着这头庞大的野猪,惊疑不已地问:“它怎么会在这里?傍晚时候它不是出去了?” 敖钰怀疑的目光,此时便在野猪身上游移。 随即,敖钰惊喜地拉了拉靳海的袖子,兴奋地低声说:“海爷爷,你说,它是不是知道我们要去救皇兄皇嫂,特地赶来帮我们忙?” “会吗?”靳海保留了自己的意见,“它又不是孙女养的……” “你瞧,这头野猪如此高大,一站上去肯定能让我们翻出墙去。而且,它很健壮,就算是共同承担你我的重量,想必也是没有问题的。” 敖钰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拉着靳海迫不及待地要爬到野猪背上。 好在靳海还有点儿危机意识,及时拉住了冲动的少年。 犹豫地注视着野猪幽深的双瞳,靳海想了想,还是好声好气地同它打着商量:“大个子跟孙女这么久没回来了,我和小阿钰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决定逃出去找他们。如果你对他们也有一点感情,那就请你帮个忙,将你的后背借给我们用用……” “海爷爷,它能听懂你的意思吗?”敖钰目露困惑,显然以为靳海此举不过是在白费唇舌。 不屑地瞥了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怪力少年一眼,野猪思忖着: 虽说靳宛那小娘子,不让本帅在人前开口说话。可目前这状况,本帅若是不开口跟这两个家伙解释清楚,只怕这两人要胡乱行动,平白给本帅增添麻烦……既然小娘子让本帅看守他们,八成也是默许了本帅对这二人开口? 越想越认为大有道理,野猪心中便有了决定。 于是靳海正欲开口的时候,两人就听见陌生的声音道:“你们两个,都给本帅好好待在这府里!敖千和靳宛很安全,你们这般乱走,反而是给他们找事儿。” 声音是突然出现的,吓得两人以为他们被发现了,登时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害怕会被“杀人灭口”。 野猪无语地望着两人的行为,吐槽着:“就你们这点子鼠胆,还逃出去找人呢?估计刚出去,便得被这谷城里那些三教九流的下作贼子,给捉起来卖进牙行了吧?” 这回两人的精力还算集中,也就听清了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于是两人下意识望向声源处,目光在野猪身上停留了片晌…… 然后,靳海和敖钰对视一眼,默契地双双望向野猪背后的黑暗处。 “你是谁?”作为长辈的靳海,自我鼓励了半晌,终是壮起胆子问了一句。 发觉靳海的目光是盯着自己屁股后边儿的,野猪突然间很无语。 “本帅不就在你俩跟前?对着本帅屁股说话很有意思是不是?” 黑夜中视线看不清楚,所以两人才会一直未曾察觉,说话的正是野猪。 可是野猪现在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纵然靳海不愿相信,但他依然和敖钰一样,不由自主地将不可思议的视线投放在野猪身上。 “猪、猪开口,说、说人话?” 靳海脑子一懵,眼前忽然一片空白…… 再度睁眼时,面前是敖钰放大的脸。 靳海先是怔愣片刻,紧接着面色大变,猛地一坐而起。 “小阿钰,快、快跟海爷爷跑,有妖怪!” 口中胡乱说着话,靳海就要去掀被子。 敖钰嘻嘻笑着按住了他的手。 靳海眼里还布满了恐慌,见敖钰这副表现,不禁着急地道:“你这是干什么?对了,这是哪里,咱们是不是被那妖怪关起来了?” “海爷爷,什么妖怪啊!那是猪神仙!”敖钰啧啧称奇地说道:“你也不用害怕,猪神仙说了,它是皇嫂派来保护我们的。而且,皇嫂以前就知道它会说话,就是怕吓着我们,所以才没告诉我们的。” 靳海脑子里乱成了浆糊,闻言头疼地捂住脑袋,“你说什么?” “海爷爷,你别想那么多了。反正猪神仙知道你怕它,这会儿子躲了起来呢。只要咱们不再乱跑,猪神仙说了,它不会跑出来吓你的。”敖钰认真地看着靳海,将野猪的话转达给他。 兴许是因为年轻人的接受能力比较强,所以敖钰现在已经对野猪会说话这个神奇的信息,感到没啥好害怕的。 相反,经过初始的惊吓之后,敖钰居然觉得十分兴奋! 这简直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对于敖钰这样单纯、精力旺盛的少年来说,探究这个新世界是目前最能吸引他的事情了。 因而敖钰迫不及待地,想要将靳海拉到自己的阵营,也就不遗余力地为野猪说着好话。 靳海听他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停,觉着脑仁儿更疼了,便伸手止住了他的话头。 深呼吸了一口气,靳海这才有精神左右四顾,然后发现他们现在还是在瑞王子府。 当即叹了一声,颇有些失望地道:“咱们没能出去,是吧?” 敖钰点头,接着赶紧告诉靳海:“海爷爷,猪神仙说了,皇兄皇嫂是在海上某座岛屿,进行着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如果我们乱跑,很可能会让坏人趁虚而入,以后我们就成了坏人要挟皇兄皇嫂的人质了。” 听见敖钰这番话,靳海错愕,随即皱着眉头质疑:“它说的是真的吗?” 第673章 一礼 第673章 一礼 “海爷爷,我觉得你不该怀疑猪神仙。” 没想到,敖钰居然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 他的脸上,是非常严肃的表情,对靳海一本正经地说:“猪神仙这样厉害的猪,要不是看在皇嫂的面子上,才不会屈尊来做你我的护卫。所以,我们要感恩,而不是怀疑猪神仙。” 似乎是没料到会被敖钰“教训”,靳海愣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才无奈地说:“小阿钰说的对,是海爷爷不好。那……你的猪神仙有没有说,孙女和大个子他们,啥时候能回来啊?总不能,让咱们就一直等下去?” 没有亲眼见到人,靳海老是觉得心里放心不下。 “嘿嘿……”敖钰得意地笑了起来,双手叉腰告诉他:“这个阿钰已经跟猪神仙说好了,如果咱们等了一个月,皇兄皇嫂都没回来,那猪神仙就得带咱们去找他们。” 敖钰自认为很聪明,提前跟野猪定下了约定。但是敖钰却不知道,野猪本来就只答应靳宛,顶多会照顾他俩一个月。如果一个月过去了,敖千真的还没有出来,那靳宛也一样会先回来。 是以,两人便乖觉地在瑞王子府,待上了整整一月…… 这一个月内,靳宛在海岛过得也不安心。 一方面,随着敖千进入血龙池的时间增加,靳宛心底就会浮起对情郎的担忧之情。 另一方面,靳宛也无法得知爷爷和阿钰过得如何。幸好有长安君将两人安然无恙的情报,告诉自己,不然靳宛的内心会更加煎熬。 最后长安君见靳宛心神不宁,担心如果这个时候修炼《帝罗诀》,会让靳宛走火入魔。是以,长安君便建议靳宛与容族之人,一起进行日常活动。 与此同时,跟靳宛萎靡的状态截然不同,蓉儿在容族里生活的时间越长,面色反而是越红润。到得后来,连靳宛也不得不感叹,果然不愧是容族的人,回家后整个人精神都大不相同了。 同容族的人深入相处过后,靳宛才知道他们是如何采集海底那些宝贝的。 ——原来,容族的人每次入海前,都会利用一种名为“肺泡鱼”的鱼儿囊袋。这种囊袋是肺泡鱼的肺囊,只要将囊袋裹在头上,然后就能在水里呼吸半个时辰左右。 这囊袋的作用跟氧气罩的有些类似,但是囊然是柔韧不易碎的,而不是玻璃的。 并且肺泡鱼的囊袋是一次性用品,每次用完后就只能作废。幸好这海域里,肺泡鱼的数量还不少,倒是能够为容族提供足够的囊袋,满足容族的日常生活所需。 靳宛对这个奇特的鱼种,还是蛮有兴趣的。可惜研究了好几天,靳宛也没能找出,肺泡鱼囊袋可充当氧气罩的原理。 容清本来就是担心郡主太无聊,所以才会尽量满足靳宛的要求。所以见靳宛没有任何收获,容清也不失望,反而是主动为靳宛提供了新的消遣活动…… 等到一个月的时间即将过去,容清察觉出靳宛越来越待不住了,便寻了个机会同靳宛谈话。 “容清族长是让我现在离开?” 刚刚听到容清对自己说“郡主在此地逗留了近一个月,是时候离开了”,靳宛不禁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否则,为何容清要赶自己走? 见到靳宛的反应,容清立即明白:郡主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于是耐心地解释道:“郡主别误会,老朽这并非是在赶你走。只不过,郡主近几日显得越发忧心忡忡,老朽猜测应当是放心不下五皇子与令祖父。既如此,郡主何不回去一趟,亲眼看看他们情况如何,也好让自己放心?” “可是殿下……” “殿下的事,郡主大可安心。”容清似是知道靳宛想说什么,目光慈和地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坚定地道:“只要容族在这里,那么不论是何人来此,容族必定会保殿下安全。 “此外,若是真有个万一,殿下在血龙池出了意外,那么圣女在这里,也能够及时给殿下提供救助……实际上,郡主留下来,对殿下并无任何帮助。” 说到后面,容清面上浮起一抹歉然,仿佛是为自己的直白向靳宛道歉。 靳宛先是一怔,继而有些沮丧和不甘地垂下了头。 “你说的没错,我也不知道自己留在这儿守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圣地有结界保护,治疗有拥有着“治愈”这项天赋技能的蓉儿,感觉自己简直什么忙也帮不上,留下来根本也是废柴嘛! 还不如回去处理好谷城的事儿。 要知道,之前靳宛一直心心念念,要组织的游商队伍还没有影子呢。 思及此,靳宛甩了甩脑袋,重重吐出一口气! “好了,那我先回去了,这里就交给容清族长了。”郑重其事地望着容清,靳宛的神态却比之前轻松数倍。 看见靳宛恢复了精神,容清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郡主果真是个聪明人……你能想通,老朽也就放心了,真怕郡主以为老朽是恶意驱赶你走呐!”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容清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写着:压根不是这么回事儿! 在与靳宛初次见面时,容清便知道这是一个善良体贴的姑娘。因为善良,所以不会轻易迁怒他人;因为体贴,所以更加不会轻易曲解他人的好意。 是以与靳宛相处时,容清的态度也是十分坦率、随性。 “对了,这次我回去的话,可能要请蓉儿跟我一起了。” 忽然想到王宫里还有个谷博,等着上古血脉去救,靳宛急忙对容清道。 “莫非郡主是想让圣女治好国主?”容清也是心神一动,很快就理解了靳宛的用意。 靳宛自然是点头。 “之前有我拖延着时间,所以这一个月,谷国主应该是能撑过来的。只是,我连续一个月未去,恐怕谷国主的情况,又会有所恶化…… “而这一次,我打算借助蓉儿的力量,试试能不能彻底清除谷国主体内的魂种。” 闻言,容清眼中闪过一抹感激。 他默默弯腰,竟是朝靳宛行了一个容族的大礼。 第674章 如常 第674章 如常 靳宛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没蹦起来,嘴上惊道:“容清族长,你这是干什么?为何突然行此大礼?” 对于容族,靳宛是很敬佩的。而对于容清,靳宛也是发自内心地,将其当做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看待。 除了爷爷、帝君、龙大将军之外,容清就是靳宛最尊敬的长辈了。 因此,靳宛当然不能受他这一礼。 结束了与容清这次的交谈,两人一同去找了蓉儿,由容清禀明真情请蓉儿帮忙救治谷博。 之后,三人动身离开。 由于机关船已经被鲁班达开了回去,因而三人便由容族送回岸边。容族的船是传统的大船,没有鲁班达的机关船速度快,也没有鲁班达的机关船舒服。 原本载着蓉儿,机关船只需三日就能走完的路程,容族的传统木船愣是走了七天。 幸好靳宛决定要走的时候,距离一月之期还有七八日。不然等他们上岸,估计已经晚了。 当然,在靳宛看来,就算是晚了个三四天,也没什么要紧的。野猪不可能真这么斤斤计较,一个月过去她没回来,便放着爷爷和阿钰不管。 即便如此,靳宛依然是想要守约。 也幸好靳宛这么想了。 因为根据敖钰和野猪的约定,要是靳宛真敢晚三四天才回来,恐怕敖钰已经逼着野猪,带他们去找靳宛。到时候,两拨人就得错过了。 因此看到靳宛回来的时候,野猪顿觉压力大减,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将看人的活儿甩给了靳宛。 见野猪和自己打过了招呼便离去,靳宛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直到她被急冲出门的敖钰扑了个正着。 “皇嫂!猪神仙果然没有骗我们,你真的回来了!” 敖钰牢牢抱着靳宛似乎不肯放手,若不是跟在身后的靳海连连咳嗽发出声音,恐怕敖钰还不知道要抱到什么时候呢。 靳宛像个长辈一样摸着敖钰的头,对于敖钰这种依赖自己的举动,也是既暖心又内疚,只能道歉:“阿钰对不起,是我让你们担心了。” “回来就好。”靳海悄悄抹去了眼角的眼泪,他才不会承认自己也想抱上去…… 而靳宛听到靳海这话,第一反应却是惊喜地看着爷爷:“爷爷,你恢复了吗?” 如果是换做得了失心疯后的靳海,这个时候绝对会跟敖钰一样,而不会有那么稳重的表现。 对于靳宛这问题,靳海似乎是感到很莫名其妙,“小宛这话是啥意思?难道是太久没看见爷爷,所以都不认识爷爷了?” 靳海自己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自然无法理解靳宛的惊喜从何而来。 看了看靳宛后面,发现没有敖千的身影,便又疑惑地问道:“大个子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一块儿回来?” 听了海爷爷的话,敖钰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皇兄居然没有跟皇嫂在一起! “皇嫂,是不是皇兄出事了?还是你们的大事没办完,所以皇兄才不能回来?”敖钰紧张兮兮地望着靳宛。 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人解释,靳宛只好先转移两人的注意力,转身指着蓉儿与幻羽对二人说道:“这是幻羽和蓉儿,你们之前也见过他们两个了。这几天,他们会继续待在府上,到时候大家好好相处。” “皇兄……” 敖钰还想追问,靳宛忽地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正色道:“阿钰,大个子没事,你不用担心。等我将这儿的事情处理好了,我会再回到岛上去陪他的,你们就在家里等我们回来,可好?” 本以为敖钰是个很好哄的少年,哪知道这次靳宛竟然失算了。 话音未落,敖钰已经激烈地反抗道:“不要!这一次不管皇嫂要去哪里,都一定要带上阿钰!” “小宛呐,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在这谷城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你们丢下我和小阿钰两个人,就这么放心啊?”靳海也苦着脸出声,“何况,就算你能放心我俩,可是我俩却不放心你们啊。” 好不容易等到靳宛回来了,靳海与敖钰一样,都是不想再品尝那种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瞎等的滋味儿了。虽说他们两个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连这蓉儿和幻羽,都能跟着他俩一块儿走了,那为啥自己跟阿钰却不能跟去呢? 不仅靳海心里这么想,敖钰也有相同的想法。 是以敖钰很不客气地指着蓉儿,理直气壮地质问:“皇嫂,为何你能带上他们俩,却不肯带上阿钰和海爷爷?阿钰保证,只要皇嫂答应让阿钰跟着,阿钰一定会乖乖听话,绝对不会给皇嫂添乱的!” 说到最后,敖钰都露出了祈求的神情,小心地拽着靳宛的袖子,语气中充满了央求。 虽然敖钰的个子比靳宛高大,但是看到敖钰这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眼神,靳宛仍旧是有些无法拒绝。 “呃……郡主?” 就在这时,靳宛后面的幻羽迟疑着开口了。 听见幻羽的声音,包括靳宛在内,三个人全都齐齐望向他。 幻羽指了指大厅里的下人们,不好意思地说:“很抱歉打扰了你们叙旧,只是现下这场合,似乎不是长谈之地?” 下人们都在听着也就罢了,郡主被五皇子这样拉着衣袖央求的画面,实在不宜被太多人看见啊…… 幻羽心里同样很无奈,如果可以,他真想立刻带着蓉儿远离这是非之地。 所幸经幻羽一提醒,靳宛终究是认识到了不妥,当即尴尬地挠了挠鼻尖。 一刻钟后。 蓉儿和幻羽已经先回自己的房间休息,而靳宛也带着爷爷与阿钰,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小院。 刚进院子,靳宛再一次受到了热情的欢迎。 感受着绵绵对自己的亲昵,靳宛心里暖流阵阵,也真正认识到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 是故在院中坐下来后,一边抚摸着绵绵,靳宛一边思量着刚才敖钰的话。 良久,靳宛终是下定了决心。 于是抬头正视着二人,认真地说道:“你们若要跟着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们要去的地方,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泄露,如果你们保守不了秘密,那我就不能答应。” 第675章 心急 第675章 心急 事关真龙殿所在之地,也难怪靳宛态度如此谨慎。 而靳海与敖钰也是不负所望,当靳宛郑重其事的时候,两人也都摆出了正经的表情,一再做出保证。 如此这般,靳宛便只好在下次出发时,带上二人了。 至于绵绵,鉴于那里是在山洞,并不适合绵绵生活;又加上绵绵曾经有过晕车的“不良记录”,所以靳宛只能将绵绵留在府中。 到时候,再托谷祺瑞代为照管绵绵,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在靳宛看来,这次过去,应该不会再花很长时间了。敖千的天赋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次血脉洗礼,就要花上两个月吧? 安排好了家里人的去向,靳宛也不再拖延时间,打算晚上便趁夜进宫。 孰料,还没等他们从瑞王子府出发,谷祺瑞就已经心急火燎地赶来了。 然后双方很巧合的,在瑞王子府的大门处撞上了! “瑞王子,你怎么?” 靳宛看着明显是风尘仆仆赶来的谷祺瑞,面上一片惊讶。 谷祺瑞的目光先是在靳宛身后扫了一圈,在见到蓉儿的时候,眼睛仿佛都亮了起来。 “郡主,莫非这位就是……” 谷祺瑞的话没说完,靳宛已经点头。 然后在谷祺瑞一脸激动地想要问话前,抢先道:“瑞王子,我们正打算进宫去探望谷国主呢!时间宝贵,咱们就不要耽搁了,赶紧动身吧!有什么事,我们到车上去说。” 在大门口谈论上古遗族血脉的事情,这大概是靳宛能想到的最愚蠢的一个举动。尽管谷祺瑞激动得失去了冷静,可靳宛却不会做出这种傻事。 多亏了靳宛及时提示,谷祺瑞很快反应过来。 因此谷祺瑞立刻让到一旁,伸出手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睛则是看着蓉儿道:“请姑娘同郡主共乘一辆吧!” 至于幻羽……虽说他是蓉儿的夫君,可因着身份有别,以及靳宛的女子之身,所以他被派去与鲁班达同乘了。 等靳宛和蓉儿都上了马车,谷祺瑞让人在马车内布置好了做遮挡之用的屏风,这才跟着上去。 ——一般来说,出嫁了的女子,是不能与其他陌生男子共处一室的。这个一室,自然不单单是指房间,凡是所有封闭的空间都一样。 即便有靳宛在,可顾虑着幻羽的感受,谷祺瑞还是很体贴地准备了遮挡的屏风。 也是谷祺瑞这个小小的举动,成功取得了幻羽和蓉儿的好感。 连靳宛都是暗暗点头,暗叹这个谷祺瑞会做人。 马车才开始出发,谷祺瑞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郡主,既然你方才说要进宫探望父王,是不是意味着你们在容族那里,得到了确定的答案?” 出发前往容族时,靳宛已经派人给谷祺瑞送了信,信中说明了他们带着蓉儿前往海岛的意图。 所以也难怪谷祺瑞会这么激动了。 毕竟这事关自己父王的安危。如果蓉儿真的像靳宛说的那样,有着“治愈”的天赋技能,血液又是难得的纯净之血,那谷博肯定能够恢复正常。 马车靠里的位置,靳宛正拿着一个垫子,体贴地往蓉儿后腰处放。 蓉儿面带感激地接受着郡主的照顾,闻言抬眼看了下靳宛的表情,只见后者面上一副淡然之色,似乎并没有多少紧张之意。 见状蓉儿也放下心来。 只要郡主镇定,那她就不会害怕等会儿进宫,会救不成谷国主从而令族长以及瑞王子失望。 果不其然,就在蓉儿放心的时候,便听见了郡主自信从容地说道:“瑞王子尽管安心,此番我与蓉儿前来,便是为了要将谷国主体内的魂种之力彻底清除。” 此话一出,即便是隔着屏风,两人依然能够感受到谷祺瑞的欣喜若狂。 “多谢郡主!多谢蓉儿姑娘!只要两位能够救回父王,两位就是古国的大恩人……” 谷祺瑞这种场面话,靳宛实在是觉得听起来很油腻,当下就忙出声制止:“够了够了,瑞王子不必再说下去。蓉儿又不是你们古国的人,成为你们古国的大恩人,听着是挺了不起的,但其实也没多少好处嘛。” 说着,靳宛还故意放大声音,询问蓉儿的意见:“蓉儿,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瞧着靳宛冲自己挤眉弄眼,蓉儿忍俊不禁。 不过,蓉儿自觉跟郡主比较亲,这时候当然是帮郡主。 便柔声说:“郡主的话,自然是对的。” 对于蓉儿的捧场,靳宛心中自是满意的,于是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朝蓉儿连连点头。 马车行了半柱香,就到了宫门前。 谷祺瑞推开车门,将自己的宫牌递了出去。 不多时,两辆马车便被放行,直奔国主寝宫而去。 等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披着黑色斗篷的靳宛,扶着同样披了斗篷的蓉儿下了马车。 那厢幻羽早已经跳下了马车,见蓉儿下来了,立即上前从靳宛手里接过人。 当幻羽发觉蓉儿的面色并不苍白,反而还很是红润时,便知靳宛在马车上对蓉儿多有照顾,当即小声地道谢:“多谢郡主。” 这声谢,引来了谷祺瑞颇为意外的目光。 只是此刻也没时间想别的,因为他们才靠近寝宫,便听见前方传来刺耳的怒骂声。 “你这狗奴才,竟敢拦着本公主!” 靳宛轻轻蹙起眉头,询问地看向谷祺瑞。 后者的眉毛此刻也是深深拧着,低声为几人解释:“这是在下的王妹,其母妃颇受父王宠爱,故而性格比较跋扈。” “哦?”靳宛挑眉,饶有深意地对他道:“瑞王子,看来是时候为我们展示一下,你这储王在宫里究竟有多大的威信了。” 谷祺瑞明白靳宛的意思,立即正色道:“郡主请放心,在下绝对不会让无关人等耽误大事。” 说罢,谷祺瑞加快了脚步,前去解决麻烦。 而靳宛却是拦下了蓉儿,让她放慢了步子,不远不近地吊在谷祺瑞背后。 见状蓉儿甚是不解,困惑地望着靳宛。 “根据我的经验,这种时候,最好还是远离冲突中心比较好。” 嘴上如是说着,靳宛的眼睛还瞥了下蓉儿的肚子。 好歹人是她从燕国请来的,可不能在这最后关头,被古国的一个跋扈公主给整出了事儿。 第676章 舫落 第676章 舫落 离他们远点儿,这样等会那位公主闹起来时,蓉儿才不会受到牵连。 正因心里有着如此顾虑,靳宛才变得漫不经心。当他们已经来到寝宫前,看到谷祺瑞正在训斥那名公主时,靳宛还专门停了下来。 目测这个距离,就算古国的公主真的跟谷祺瑞厮打起来,战火应该也不会波及到他们了。 想到这里,靳宛不由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靳宛太有“先见之明”,在她刻意躲避战火的时候,那古国公主居然没有惹出什么乱子。尽管能够看出她被古祺瑞教训得满心不忿和委屈,但是看着古祺瑞面色对平静,眼神却很可怕,这位公主最终还是屈服了。 只是,当她捂着脸哭哭啼啼地从靳宛等人身旁经过时,好死不死地居然撞了过来。眼看千防备万防备,结果蓉儿都要受到波及,靳宛下意识地一个闪身上前…… 再回神时,就变成了自己摔在了楼梯,手掌还被擦出了一条血痕。 由于刚才的动作,连靳宛自个儿都没意识到,因此靳宛也不晓得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耳朵有点背,周围的一切声音好像变弱了,取而代之的是苍蝇乱飞的“嗡嗡”声。 直到靳宛被人扶了起来。 手掌传来钻心的疼痛,靳宛不禁倒吸着凉气。 “郡主、郡主……” “你还好吗……” “来人,将舫落公主关起来!” 靳宛抬起头,恰好看到哭哭啼啼的公主,被两名禁卫军抓住。 头很疼,靳宛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但眼下的事情又不能当真不管。 于是张嘴,发出有气无力的声音:“算了,她又不是故意的。而且蓉儿也没事,瑞王子就不必过于严苛,免得吓坏小姑娘了。” 那什么公主……舫落是吗?名字听着挺好的,刚才粗略扫了几眼,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呢。 “郡主,你都这样了,心里还记挂着蓉儿!” 蓉儿如今也哭得梨花带雨,那模样比舫落还要惨,真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哭晕过去。 看到她这样子,靳宛心里不大舒服,叹息道:“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呢。好了我没事,不就是擦破点儿皮嘛,上点药就好了。” 闻言,众人皆是一脸震惊。 随即蓉儿“哇”的一声,扑到幻羽怀里哭得更加凄凉了。 而谷祺瑞眼中的忧色甚重,“郡主,你方才可是滚下了好几层阶梯,这岂是擦破点皮就能一语带过的伤势?” “呵呵……”鲁班达忽然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幸好殿下不在,否则今晚你们古国的王宫怕是就要见血了。” 闻言,谷祺瑞浑身都僵住了。 靳宛甩了甩手,再稍微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觉得没啥问题。 便道:“我真没事,我又不像蓉儿那么柔弱。还有……” 靳宛忽然转向一直小声抽泣的舫落公主,“这位公主,你别哭了。还好被你撞得摔下去的是我,若换成了目前带着球的蓉儿,那你很可能因为大意就成了杀人犯。所以啊,以后不能再这么冒冒失失了,撞到像我这么强壮的人还好,要是不小心整出人命,你这良心要怎么过得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在靖凰郡主被撞倒然后从楼梯滚下去后,她居然会是如此反应! 就算是普通人也会生气吧? 这靖凰郡主…… 这一刻,大家看着靳宛的眼神,都变了。 谷舫落最后还是被禁卫军带了下去,虽然靳宛开口求了情,但谷祺瑞还是决意好好惩罚一下她。 不过为了不扫靳宛的面子,谷祺瑞给的惩罚也减轻了一些。 被带下去前,谷舫落还是只顾着哭。虽然在靳宛说完那番话后,她眼泪汪汪地看了靳宛几眼,但始终是没说什么。 谷舫落被带走后,谷祺瑞立刻让人穿了太医过来。 尽管心里迫切想要让谷博清醒过来,但谷祺瑞到底是个有良心的人,并未催着受了伤的靳宛立马救人。 太医给靳宛诊断了一下,然后告诉大家,郡主的确只是擦破了点皮,并没有伤筋动骨。 闻言,靳宛撇了撇嘴,心道:别小瞧本郡主,好歹本郡主也是修炼了高级心法的人。 帝罗诀似乎还隐藏了别的特殊用处,纵然靳宛目前尚未挖掘出是什么用处,但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靳宛还是蛮清楚的。 刚刚摔下去的时候,靳宛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那摔落的过程就结束了。事后,也不过是觉得擦破的手掌有点疼,身上其它地方并没有不适之感。 说不定,帝罗诀还能让本郡主的内伤自行痊愈——靳宛异想天开地想道。 虽说古祺瑞挺相信宫中太医的医术,可是亲眼见证了靳宛滚下楼梯,他终究是难以释怀,不敢相信靳宛那小身板只受了点儿皮外伤。 但也确实不好再说什么,内心充斥了矛盾的谷祺瑞,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将太医打发下去,让他去给靳宛熬药。 太医一走,已经上了药、包扎好的靳宛,便站了起来。 “好了,我的事情处理完毕,接下来是时候解决谷国主的事了。” 一双眼睛哭成了核桃的蓉儿,这时两步走到靳宛身旁,眼中满满的都是感动。 “郡主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不如,郡主先让蓉儿试试,看蓉儿是否能够顺利施展治愈术?” 话说到一半,蓉儿像是终于想起自己来这儿是干嘛的。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天赋技能貌似就是治人用的。 刚才也是心慌意乱,所以没能反应过来。此时一旦回神,蓉儿也不再迟疑,还没说完就已经开始尝试治疗靳宛手掌的伤口。 然后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靳宛手上的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 治好靳宛只花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对蓉儿似乎也没有构成任何负担。因而众人在呆滞之后,面上立刻浮起了惊叹之色,齐齐敬佩地望着蓉儿。 “蓉儿,你这技能太好用了!”感受着手掌的伤口愈合,靳宛感觉自己好像没受过伤似的,啧啧惊叹道:“要是哪个人不小心毁了容,只要你出手,保准又变得貌美如初了!” 第677章 清除 第677章 清除 这话一出,神圣的气氛瞬间就遭到了破坏。 奈何本人对此毫无所觉。 尽管中间间隔了一个月,但是靳宛对谷博的治疗依然未见生疏,真气很快便在谷博周身流窜…… 在长安君的指导下,靳宛和蓉儿共同合作,足足花费了一个时辰,这才完成了对谷博的治疗。 当两人结束了这场治疗后,面色微微发白的蓉儿,立马被幻羽扶到一旁坐下。 而靳宛则是直接就地打坐调息。 谷祺瑞正想问问自己的父王情况如何,便听见床上昏迷许久的谷博,眼皮抖动了几下。 顿时谷祺瑞即刻紧张地盯着他。 谷博眼皮继续颤了颤,终于在谷祺瑞饱含期待的目光下,缓缓睁了开来。 只是昏睡了这么久,谷博一直是靠着流食维持能量的,因此这会儿便显得很虚弱,甚至连抬个手的力气都没有。 加上谷博早就在魂种的侵蚀下,失去了神志,是故恢复清醒后眼中充满了迷茫。 谷祺瑞心情激动万分,疾步上前,单膝跪在床边直视着谷博的双目。 “父王!你总算清醒过来了!” 说这话时,饶是谷祺瑞一个男子汉,也禁不住流下了几滴眼泪。 但他很快就抬手将泪珠拭去。 谷博仿佛反应了许久,才意识到是在对自己说话。他慢慢地将头转了过来,视线落在谷祺瑞脸上,眼中的迷茫之色渐渐褪去。 随即,谷博张了张嘴,却未能发出一丝声音。 谷祺瑞忙道:“父王,你已经昏迷了很久,恐怕要等一会儿才能开口。” 或许是听懂了谷祺瑞的话,谷博眨了眨眼。 然后,他的目光就移到了谷祺瑞身后,站着的幻羽那里。 见状谷祺瑞才想起自己还没介绍几人的身份,连忙让到一旁,露出了被他挡住的靳宛已经鲁班达,还有幻羽身旁坐着的蓉儿。 之前在朝会上,对于鲁国早有耳闻的谷博,特地留意了一下这个王国的国主,所以这时也就认出了鲁班达。此外,当日的朝会靳宛大放异彩,而谷博作为高等王国的国主,也有幸看清了靖凰郡主的真容。 这两人对谷博来说,都是能够称得上“印象较深”的人。所以在初始的迷惑过后,谷博眼里逐渐浮现出了一丝恍然,再接着就是惊讶与不解。 被谷博盯住的两人中,靳宛还在调息,不便与谷博打招呼。是以,鲁班达便自觉担起了这个“责任”。 “谷国主好,本王乃鲁国的鲁班达,是随殿下与郡主一起到古国来的。” 谷博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 很明显,他是被“殿下”这两个字给惊到了。 “父王,之前在王国中搜寻容族下落的那批人,经殿下与郡主的调查,他们来自威灵帝国的圣地邪灵殿。如今,殿下跟郡主已经除去了邪灵殿的大部分党羽,唯有那位深藏不漏的灵师还躲在暗处。” 明白谷博对于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因而谷祺瑞轻声解释了起来。 而谷博在听到“灵师”二字时,瞳孔微微凝缩成了针孔大小,好像对这个人十分恐惧! 谷祺瑞刚要问他是不是见过灵师,身后便响起了靖凰郡主悦耳动听的嗓音。 “谷国主,如今我们遍寻古国各处,始终未能发现灵师踪迹。也不知道,这灵师是察觉到我们的存在而龟缩不出,还是他已经转到了别的王国…… “但是不管怎样,留着此人始终是个心腹大患,因此最好是能尽快找到此人下落。要是谷国主有关于灵师的任何消息,还请不要隐瞒。” 谷祺瑞回头一看,发现靖凰郡主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靳宛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床上的谷博。 在谷祺瑞担心她会逼迫自己父王现在就开口时,又听到她补充道:“当然了,我也清楚谷国主如今状况不适合说话,所以我会在王宫里等着。再过一天,谷国主应当便可以开口了,到时候我们再来谈灵师的事情。” 说完,靳宛还非常有礼貌地告诉谷博:“谷国主,你若是同意,便眨一下眼睛。若是觉得不行,就眨两下眼睛。” 闻言,谷祺瑞也将视线投到自己父王处。 然后他就看见父王眨了一下眼睛。 得到了满意的回应,靳宛面带愉悦,转而对着谷祺瑞询问:“那么瑞王子,今晚本郡主要住在哪里?” 这么大一座王宫,想给几个人安排住处还不容易? 于是当晚,靳宛便在王宫住下了。 由于太晚了,蓉儿和幻羽也没走,一行人都宿在了王宫。 隔日一早起来,靳宛让人给瑞王子府送了信,向爷爷与阿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同时告诉两人会晚点回去。 晚上一到,几人就都围到了国主的寝宫。 彼时谷博的精神已恢复不少,脸色看起来比昨晚好多了。 当靳宛他们进入寝宫时,谷博沙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郡主与圣女救命大恩,本王定会铭记在心,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靳宛跟蓉儿都还没有走近,所以听到这句话,都是有些动容。 半晌后,两人坐在了屏风外面。 ——昨夜是为了救人,所以两位姑娘才会顾不上这许多避讳。但如今谷博情况好转,已能够正常交流,她们便不好再不顾礼仪忌讳。 至于幻羽,则是站在蓉儿身旁,倒是没有跟两人一样坐下。 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谷博是一国之主,幻羽不过是燕国一座城池的少城主。尽管他爹幻敬白现在已经恢复了将军身份,可幻羽仍然是个“臣子”。 谷族是侍奉容族的家仆,而蓉儿乃是容族圣女,因而谷博和谷祺瑞见了她,其实应该是对蓉儿行礼的。 但谷祺瑞对于容族和谷族之间的主仆意识,并不像谷博那样深刻、强烈,所以他对蓉儿是礼貌有加、恭敬不足。 谷博倒是有那个心,想对传说中的容族圣女下跪!可惜他的身体状况太差了,根本不允许他做出这种高难度的动作。 是故,谷博便只能口头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 第678章 能藏 第678章 能藏 在谷博的叙述下,靳宛终于知道了邪灵殿之人到古国后,所做的事情始末。 其过程与谷祺瑞说的没多大出入,只是个中细节,谷博都说得清清楚楚。 最后谷博告诉众人:“据后来使者所说,本王是被灵师直接从寝宫里,用麻袋装走的……但是本王对此却是毫无察觉,直到醒后,才发现自己不在寝宫的床上。 “那邪灵殿的使者直接进来,告诉本王他们的目标是容族。同时,他们也对谷族与容族的关系十分了解,所以才会直接对本王下手。幸好在这之前,本王便隐隐察觉到国中有股隐藏势力在活动,并且预感到这股势力不弱,恐怕难以抵挡。 “因而为了容族的生存大计着想,本王便写了密信让死侍送往容族。为防泄密,死侍在送完信后便会自尽。同时,本王亦担心瑞儿回国后会落入敌手,于是让死侍前往帝都送信,编造了一个借口让瑞儿暂且不要回国。 “此外,本王还命令死侍想方设法,务必要将此事上报给帝君,由帝君派人前来援救容族。” 当谷祺瑞听到这里,面上骤然变色。 “可儿臣并未遇上前往帝都送密信之人!”他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谷博,沉声道:“儿臣回国后从死侍手中接到的密信,只说了父王所遇之事,以及容族之危,而不是像父王说的这般……” 闻言,靳宛险些以为,这是灵师故意设下的圈套! 幸好谷博下一句话就解释清了其中缘由。 “那是因为,当初本王做的便是两手准备。本王担心前往帝都的死侍会与你错身而过,或者你对信中内容起疑,察觉到不妥而执意回国。 “是以,本王便留下了第二封信。而这第二封信便由谷城的死侍保管,一旦你回了谷城,死侍就会将其交给你。信中是提醒你要保护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一己之力对抗那股神秘势力。” 说着,谷博眼中闪过欣慰之色。 然后对谷祺瑞道:“瑞儿果然没让父王失望。看瑞儿这样子,应当没有步上本王后尘,落入了使者之手吧?” 话音还没落下,谷祺瑞已经面露惭色。 靳宛这时耐心地说明道:“其实,瑞王子也与邪灵殿之人碰上了。他和谷国主一样,都被植入了魂种。不过瑞王子身上有一半的容族血脉,体质比较特殊,是故没有受到魂种侵蚀。” 谷博惊讶地看着谷祺瑞,“郡主此话可是不假?” “不假。”虽然心里惭愧,觉得辜负了父王的期望,但谷祺瑞依然是诚实地点头,“儿臣一回来便去同父王请安,那时候隐隐察觉到父王有些不同,但也没有多想。 “等儿臣想要到宫外的私宅处理点儿事情,才遇上了死侍,看到那封信。可那时为时已晚,想必儿臣在见过父王后,被使者控制的父王便将儿臣回来的消息,告知了使者。 “因而当晚父王又连夜将儿臣召进了王宫,儿臣并不知魂种的存在,以为父王是想同儿臣商量如何对付不明势力。结果到了书房后,父王言行举止愈发与以往不同,儿臣便怀疑父王是被人假扮。 “可就在儿臣想要寻借口离去时,万没想到,操控父王的使者竟出现了……之后,儿臣便被植入了魂种。由于已经见识过父王的异状,尽管心里不知为何此物对儿臣无用,但儿臣仍是顺势而为,装成受使者操控的模样,这才能够活到今日。” 一口气说完整个过程,谷祺瑞依旧是脸不红气不喘,可见肺活量着实不凡! ——听着谷祺瑞讲故事的靳宛,暗搓搓地在心里想着。 “瑞儿……运气不错。”而最后,谷博也只能憋出这么一句话。 靳宛赞同地点点头,这运气何止是不错?要只是不错的话,那么后来他也不能碰上来谷城捞海鲜的自己啊! 能够在邪灵殿那帮人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并且还没被发现,顺利等到靳宛他们过来,可以说谷祺瑞运气逆天了。 除此之外,谷祺瑞本身的智慧与胆气,也是不可或缺的因素。 见两人互相交底交的差不多了,靳宛终于插话,试图将话题拉回到原本的“议题”上。 “从谷国主的话中,我们可以知道的信息有两点。” 靳宛此话一出,众人便看着她,安静地等着她的分析。 “第一点,灵师的武功高强,而且不是一般的高强。最起码,他的武功也能跟大个子一比,否则不可能在毫不惊动谷国主以及宫中禁卫军的前提下,用个麻袋就把谷国主扛走了。” 说这话时,靳宛的表情非常严肃,一点儿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对大多数人来说,其实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这灵师的可怕之处了。能有如此厉害的武功,恐怕就算他们找到了灵师,也拿对方没办法吧! 然而靳宛却是道:“若灵师只是武功高,那他还不至于让我们如此棘手。可问题是第二点,结合了谷国主与瑞王子的说法,足以证明这灵师心思缜密、头脑灵活,并且,他的疑心病很重! “如若不然,灵师为何连自己的手下都不相信?他的去处,竟然连邪灵殿的那名使者都不清楚,这岂不是代表灵师对使者也不信任?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我们搜寻了这么长时间,却一直没有灵师的踪迹。以此人的性格,估计在刚听到一丝风吹草动时,便已经悄然蛰伏起来了! “所以说,想要抓捕灵师,除非我们可以让他放下戒心。只有在一个完全安全的环境下,灵师才敢出来活动,就这一点而言,他简直就跟蜗牛、乌龟没什么两样。” 平时形容一个人像“蜗牛”或者“乌龟”,那肯定是在骂对方。但此刻靳宛用这两个词来形容灵师,心里却只有佩服和咬牙切齿的不甘,倒是没有鄙夷之意。 说实话,古国的这个灵师,大概是迄今为止,靳宛和敖千遇到的最难对付的一个家伙。这种难对付,不是说他有多厉害,而是说他很能藏! 而与敖千为敌时,能藏比能打,有用多了。 第679章 组队 不管他们想要针对灵师进行什么样的计划,也必须要等到敖千从血龙池出来。 在此之前,谷博下令让全国暗中戒严、警惕,王宫的巡逻与守卫也加强了。 想到游商队伍,靳宛便与谷祺瑞商量了一下,决定从古国的军队中抽调几个小队,充当游商的护卫。 虽然看起来这游商队伍只是靳宛的私事,但是如果古国的海鲜干货打出了销路,那么对古国的未来发展也是很有利的。因此谷博也支持谷祺瑞的做法。 至于要挑选什么样的人,来组成游商队伍,这个就由靳宛自己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里,靳宛便为此事忙碌了起来。由于之前已经有过招人的经验,因此这次靳宛一放出消息,很快就有人过来报名了。 这里面,有不少是靳宛海捞队的成员。 因为海捞队的表现很不错,所以凡是海捞队的成员再来报名参加游商队伍,都顺利入选了。不过靳宛也告诉了他们,此行很可能非常艰辛,而且路上不知道会不会遭遇危险。 是故,一旦选择加入了游商队伍,就得同靳宛签署一个“生死协议”。而这个生死协议,在之前建立海捞队的时候,他们也签过一次了。 所以这些人都没有犹豫。 毕竟这世上除了靳宛,恐怕没哪个雇主会这么在乎他们的性命。协议里说明了,如果这途中成员不幸遇难身亡,靳宛不负任何责任,但会出资将他们的家人安置好,保证让他们的家人不为生活所困。 因此在很多人眼中,靳宛提出的“生死协议”,根本就是给他们的保障。 所有人都在传颂靖凰郡主的善良与仁慈,而这一切,靳宛却是丝毫不知道。在靳宛看来,一条人命肯定是比钱重要多了,所以自己这种拿钱买命的行为,其实压根算不上仁义。 但没办法,不管是出海,还是到各国游商,这都是无法完全保障生命安全的事情。 只是为了游商队伍的成员着想,靳宛在制定游商线路的时候,刻意避开了北边。靳宛还没有忘记,北边同样有着邪灵殿的人在活动。 虽然已经离开了帝都好几个月,很可能北边的灵师已经被消灭了。但是能不冒险,还是不要去冒险了,一旦遇上邪灵殿的人,游商计划被破坏了还不要紧,可问题是这些人的命就得丢了。 人死不能复生啊…… 正因着有这样的顾虑,因而靳宛制定的线路是:先从南边向东边前进,然后再经过中部地区,最后回到南边古国。 至于为何没有去西边呢? 这主要是因为,之前靳宛已经派了海鲜小队西行。西边可以说是靳宛最熟悉的地区了,无论是最偏远的乌国,还是紧挨着乌国的汤国,以及姜国、燕国,都有靳宛的酒楼在。 为了给酒楼提供新鲜的海鲜,靳宛便让海鲜小队先后前往这几大王国。而除了这几大王国之外,西边另外的王国跟靳宛没交情不说,而且如果将海鲜干货售往那里,说不定还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意。 反正,这整个帝国迟早都会被游商队伍走遍的,不差这几个月的时间。 在靳宛忙着组织游商队伍时,谷祺瑞也没有闲着。 为了避免被灵师发现,所以谷博依旧是装成了病重昏睡的样子,整日就待在自己的寝宫。以防消息走漏,所以王宫里的其他王子、公子乃至嫔妃,都被谷祺瑞拦在了寝宫之外。 暗地里,谷博则是指挥着谷祺瑞调动王国的军队,在古国境内进行大搜捕。 本来谷祺瑞是为了古国着想,才会配合谷博做了这么一出好戏。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古国中质疑谷祺瑞的人越来越多,连他的兄弟姊妹们,都在怀疑谷博是被谷祺瑞给软禁起来了。 而这些人怀疑的理由,竟是谷祺瑞想要尽早登上王位,于是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为的就是制造谷博不能处理国事的假象,然后自己再找到合适的机会登上王位。 由于这样猜测的人越来越多,以致后来连谷城的百姓,都在私底下对此事议论纷纷。 若不是靳宛在培训游商队伍的成员时,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闲聊,估计靳宛还被蒙在鼓里呢。 乍然听到如此不靠谱的消息,靳宛的第一反应就是进宫找谷祺瑞。 像这种谣言若是任由其发酵下去,还真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如今古国本就有着隐藏的危机,要是连国内的大臣、百姓都不能够信任谷祺瑞,那么他们今后行事很可能会遭到阻碍。 虽然有人说谣言止于智者……但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的智者? 当晚靳宛便在左笙与卫甲的护送下,悄然前往了王宫。 有谷博亲自授予的宫牌,靳宛进宫时并未受到阻拦。 让靳宛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她来到谷博的寝宫前,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年轻的舫落公主。 舫落还是像上次一样,站在谷博的寝宫前肆意嚷嚷,口中接连质问谷祺瑞,为何不许她进去探望父王。 “舫落,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父王如今病重需要静养,你若是进去,很可能会影响父王的病情。”谷祺瑞尽力板着脸解释。 其实,谷祺瑞现在也是头疼的很。 本以为父王恢复清醒后,他就能不必再处理如此棘手的麻烦。然而父王却仗着自己身子虚弱,竟然什么事都不管,将宫里的嫔妃、公主与王子们,都交由他来打发。 如今情势更加严峻,没想到宫中竟会传出这样的谣言,谷祺瑞心里有苦说不出,这几日正烦躁着呢。 然而这个舫落老是弄不清状况,三天两头就往父王寝宫跑,以前怎么不知道她有如此孝心? “瑞王兄,你不要骗我。大家都说是瑞王兄将父王软禁起来了,是你不许我见父王,才不是因为我会影响父王养病,对不对?” 舫落平时虽然比较跋扈,但她头脑比较简单,没有多想就将心里话捅了出来。 靳宛看得连连摇头,看样子上次自己的话,她压根就没有听进去。 第680章 再遇 彼时,谷祺瑞正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舫落,忽然看见了楼梯下方的靳宛。 当即谷祺瑞感到自己松了一口气,急忙借机对舫落下逐客令:“休要胡言乱语了,快回你自己的寝殿去。上次你伤了靖凰郡主,这个账郡主懒得跟你算,但本王子却不能纵容你。” 听到“靖凰郡主”这个称呼,舫落欲哭不哭的表情,突然微微一愣。 然后她一把抹去眼睛里含着的泪水,捏着裙摆怯生生地问:“那个王兄,既然你不让舫落进去看父王,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带我去见见郡主?” 身后的靳宛听到舫落这话,顿时惊讶,下意识地问道:“不知舫落公主找本郡主,有何要事?” 声音是从背后响起的,谷舫落的身子一僵,紧接着骤然回身。 一看到靳宛,谷舫落的面上忽然飘起了两朵可疑的红云。 见状,靳宛不知为何竟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什么鬼?我又不是大帅哥,干嘛要脸红? 靳宛不由得摸摸自己的脸,怀疑是不是自己长得太像男人了,所以这个舫落公主的反应才会这般奇怪。 便在靳宛陷入自我怀疑时,谷舫落扭扭捏捏地朝她福了一礼:“舫落见过郡主……” 靳宛被这声音唤回了神,瞬间不好意思地咳了咳。 “舫落公主刚才不是跟瑞王子说,要见本郡主吗?如今本郡主就在这儿,公主有话不妨直言。” 闻言,谷舫落垂下头,小声嗫嚅:“上、上次多谢郡主为舫落求情,不知郡主身上伤势如何了,是否已经好了?” 想必就连谷祺瑞,也没想到舫落还会知道“感恩”。 所以听到舫落这么说,谷祺瑞也是一脸惊讶。但很快,他的眼中就浮现出了一抹笑意,显然是对妹妹的懂事很满意。 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是比嚣张跋扈的孩子更讨喜的,因此靳宛自然也露出了笑容。 “放心吧,本郡主没受什么伤,如今更是已无大碍,多谢舫落公主关心。” “上次舫落不是故意的,舫落只是因为……因为不能见到父王,又被瑞王兄无故斥责,所以太伤心了,这才会不小心撞到郡主。” 舫落的脑袋低垂着,越往后说声音就越小。 不知为何,看到舫落这表现,靳宛想到了以前的某个小妹妹…… “舫落公主,实不相瞒,谷国主的病情我也是知道一些的。” 对于舫落的心情,靳宛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是以见她认错态度很不错,便难得地安慰起她来。 “如今谷国主经过太医与本郡主的治疗,已经在逐渐好转了。但正如瑞王子所言,谷国主还需要静养,不能受到任何人打扰。这种打扰,不单单是指吵闹……事实上,眼下谷国主这情况,最好是不要见太多人。” 靳宛说的很隐晦,也不知道舫落能不能听懂。 好在谷舫落虽然被宠得冲动、跋扈了一些,却也并非不明事理。因此一见很喜欢的靖凰郡主这么说了,谷舫落虽然一知半解,可也乖乖地点头。 “舫落知道了,以后会听话,不会再来打扰父王休养。” “好姑娘。”靳宛赞赏地看着她。 随即抬起脚步,就要与谷舫落擦身而过。 这时谷舫落忽然出声道:“郡主,不知你如今住在何处?舫落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去找郡主说说话?” 谷舫落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也带上了一丝紧张。 谷祺瑞这下是非常震惊了。 “舫落,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让你与其他公主多多亲近,你还不乐意,今日怎的就要问郡主……” “我哪有,瑞王兄别乱说。”谷舫落倔强地反驳。 靳宛没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谷舫落的年纪跟阿钰相仿,说不定这两人还能成为好朋友呢。 是故靳宛很爽快地告诉谷舫落,自己眼下就住在瑞王子府。 听说靖凰郡主是住在瑞王兄的私宅,谷舫落狐疑的目光在谷祺瑞身上巡视,看得谷祺瑞十分不自在。 当即喝道:“行了,你已经知道郡主的住处了,快回去吧。” “哼。”谷舫落朝他做了个鬼脸。 转过头看向靳宛时,面上又是乖巧无比的模样,很是有礼貌地道:“郡主,那舫落就不打扰你们了。等舫落有时间了,就去找郡主,到时候郡主千万不要嫌弃舫落!” “没问题。”靳宛笑着点头。 待谷舫落转身离去,谷祺瑞这才困惑地开口,对靳宛说道:“舫落何时变得如此乖巧了?以前就算是在父王面前,也不见她像只小白兔一样,简直就像是没有杀伤力一样。” “我以前又不认识你妹妹。”靳宛瞥了他一眼,“别废话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 说话间,两人便进了谷博的寝宫。 等到门“吱呀”一声关上了,谷博的声音也就传了过来。 “瑞儿,是郡主来了吗?” 还没看到人,谷博就已经猜到了来的人是靳宛。 “谷国主,你的耳力未免太好了,光是从脚步就能听出来的是本郡主。” 靳宛掀开珠帘,又绕到了屏风后面,这才见到了靠在床头看书的谷博。 “呵呵,郡主走路很轻,几乎没有声音。不过刚才,本王似乎隐约听到外面舫落在叫郡主……” 口中说着话,谷博放下了手中的书册,转头望着古祺瑞,又问起了谷舫落的事情。 “自从父王昏迷后,舫落就时常来寝宫,说是要探望父王。好几次,儿臣都差点儿拦不住她。” 说起谷舫落,古祺瑞满脸无奈。 谷博叹了一口气,“从前倒是小瞧了舫落,以为她没心没肺,哪知她却是极为孝顺的一个孩子。” 随意说了这两句,谷博似乎记起了靳宛还在这里,当下歉然地对靳宛说:“让郡主见笑了。” 实际上,靳宛并不觉得有什么,便摆了摆手。 “这两日谷国主感觉如何?身上可还有不适?” 谷博摇头,“除了因为走动太少而显得虚弱无力,倒也没有别的症状。对了郡主,听说你的游商队伍已经组织得差不多了?” 第681章 七七 谷博问了游商队伍的事情,得知靳宛已经将这件事安排得差不多,很快就要离开谷城。 不过靳宛还是有点担心谷祺瑞,怕城里的那些流言会对谷祺瑞造成不利的影响,好在谷博说了自己会将此事处理好。 如此靳宛便能安心前往海岛了。 本来谷舫落才说了,有时间会去瑞王子府找靳宛的。但是靳宛急着回海岛打探敖千的情况,于是让谷祺瑞帮自己转告谷舫落,过段时间才有空接待她。 靳宛想的很简单,现在都三十多天过去了,说不定他们刚刚到海岛上,就听到敖千已经从血龙池出来的好消息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第二天送走了游商队伍后,靳宛就在当晚带着爷爷、敖钰和野猪,以及鲁班达离开了谷城。 蓉儿和幻羽夫妇,本来就只跟靳宛比较熟。如果靳宛走了,那两人自然是不会留在谷城的,因此也跟着他们一块儿走。 至于左笙和卫甲,则是被靳宛留在了瑞王府。虽说爷爷跟阿钰都不在了,但是绵绵还留在瑞王子府,必须要有人照顾它才行。 有了这两大高手,绵绵应该就没事了。 而靳宛跟绵绵说了,他们这次肯定不用一个月,就能回来。 虽说绵绵一直“咩咩”叫个不停,但谁让它晕船呢?被留下了也没办法。再说了,海岛的确是不适合绵羊生活,它跟去了也只是受罪。 船在海上航行了三天,顺利抵达海岛。 想到这回都把爷爷和敖钰带来了,总不能就让鲁班达一个人留在岸边。因而靳宛便考虑跟容清族长商量一下,看能否让鲁班达进入山洞跟他们一起生活。 于是靳宛便让鲁班达跟来。 头一次跟着郡主进入海岛,鲁班达虽然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但是绝对不会多问一句,安静如鸡。 靳宛看到鲁班达这表现,心里反而是愧疚无比。 还记得当日在鲁城,这鲁班达哭起来那真是豪放非常,堪称是惊天地泣鬼神。结果跟着他们在谷城待了这么久,每次都被他们留在岸边守船,结果现在就变成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出于这种愧疚心理,靳宛后来在试图说服容清接受鲁班达时,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凭着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容清最终还是选择接纳了鲁班达。 接下来的时间里,靳宛就将敖钰这个五皇子,介绍给容族的人认识。至于爷爷,跟皇族没啥关系,也就不用专门介绍了。 所以在阿钰被容族族人围起来的时候,靳海才能跟野猪、鲁班达一起,在旁边躲清闲。 “小宛呐,这山洞是谁挖的?看起来有一段历史了。”好奇心满满的靳海,一边摸着山壁,一边询问道。 靳宛正在跟野猪交谈,让它猜猜敖千还有多久能出来,闻言便头也不抬地回道:“估计有个几千年了吧。爷爷,你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和阿钰一样,跟着容族族人去收集食物和海产。” 这些活动都是靳宛玩腻了的,不过对于靳海与敖钰来说,都属于新鲜事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靳宛的话,勾起了靳海的兴趣,之后靳海果然去找了敖钰。 鲁班达见他走了,想了想,也举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走,靳宛与野猪的交谈便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刚刚碍于鲁班达在场,野猪并没有说话,所以靳宛猜它的意思猜的很辛苦。现在鲁班达不在,野猪便直接开口说话了。 “根据本帅的记忆传承,可知血脉洗礼是要分好几个等级的。而这最高级的,似乎是要花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够完成……” “七七四十九天?”靳宛咂舌,“这么说来,我家大个子肯定是天赋最厉害的那一种人。” “哼,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妖修的血脉洗礼跟你们人类的应该不一样。” 直到现在,野猪依然不想承认敖千天赋奇佳。 跟野猪相处了这么久,再加上这几天对野猪的观察,靳宛完全有理由相信这是一头口是心非的猪。往往它嘴上说着不信,那心里铁定就真那么认为的。 不过靳宛也懒得揭穿它,懒洋洋地说:“不管怎样,起码眼下咱们有了个盼头。如果大个子真要在血龙池里待上七七四十九天,那岂不是说咱们再等个几日,大个子便会出来了。” 野猪不置可否,自顾自打了一个响鼻。 撇开这件事不谈,靳宛对血脉洗礼的具体作用,还只有一个模糊的认识。这会儿见周围没人,也就压低声音,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野猪前辈,你曾经说过血脉洗礼是有好处的,那你知不知道这具体的好处是啥?” 野猪漫不经心地低头看着她,“想知道啊?” “是啊。” “成啊,再加一头烤全羊,本帅就告诉你。” 靳宛:“……” 你是掉进烤全羊的坑里爬不出来了? 答应了野猪的要求,它才慢悠悠地给靳宛讲述起血脉洗礼的作用。 “根据本帅的传承记忆,血脉洗礼一般是只在上古血脉中存在。如果你的祖先曾是上古血脉,那你就有一定的几率,觉醒先祖的上古血脉。 “相传在很久以前,上古血脉是很常见的,而那个时候每个上古种族的族人都能够觉醒上古血脉。所以当时就以血脉的浓厚程度,来划分族人的天赋。 “越是血脉浓度高的族人,能够觉醒的天赋技能就越强大,因此也就能够受到家族的重点培养……不过这也只是一种笼统的说法,具体怎么回事,传承记忆也没说的太清楚。” 说到最后,野猪就没法儿往下扯了。 靳宛感觉只听了个大概就没了后续,心里自然是痒痒的不行,便不满地说:“我一头烤全羊,就换你这么点儿没用的情报?还有,你这传承记忆到底是啥,莫非你也有什么特殊的血脉?” 能有传承的族群,应该都是很强大或者很特殊的。可是野猪……它看起来就是一头普通的野猪,按理说不可能拥有传承。 岂料靳宛话音刚落,野猪就不忿地道:“你太小瞧本帅了!” 第682章 四九 第682章 四九 “哦,那你说说你是什么血脉?”靳宛挑高了眉毛。 “……” 还能不能愉快地谈话了,非得要逼死猪吗?! 就在野猪即将抓狂的时候,一人一猪忽然听到了脚步声,于是默契地闭上了嘴巴。 不多时,蓉儿的身影出现在靳宛视线中。 本以为蓉儿是来找自己的,哪知蓉儿一开口,却是:“郡主,容清族长想请这位……野猪前辈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同它相商。” 此话一出,靳宛不由自主地望向野猪,第一个反应就是:“前辈,你是不是得罪了容清族长?” 除了这个原因,靳宛实在想不出容清为什么要找野猪! 野猪“呸”了一声,爬了起来,扭着屁股朝容清的山洞走。 目瞪口呆地望着野猪冲靳宛呸口水,蓉儿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呆滞地自言自语:“我是不是眼花了?” “蓉儿,族长干嘛要让你传话?”靳宛目光盯着蓉儿的肚子,语气十分不满,“他不知道你怀有身孕吗,怎么能让你干这种跑腿的活儿?” 此话一出,蓉儿似是回了神,眼中现出了尴尬。 她在靳宛身旁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小声地说道:“郡主未曾生育过,自然是不清楚……事实上,正是因为我有身孕,如今又越发接近临盆的日期,故而族长才让我多多走动,当做锻炼。” 听到蓉儿的解释,靳宛也想起了脑中那一点关于孕妇的知识。尽管这些知识少的可怜,但里面确实提到了,怀孕后期要让孕妇注意锻炼,这样到时候生产时会更加轻松顺利。 于是靳宛“嘿嘿”一笑。 眼睛盯在蓉儿滚圆的大肚子上,靳宛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惊奇,感觉像是在看着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一样。 看到靳宛这副表情,蓉儿心里羞赧,但还是鼓起勇气对靳宛说:“郡主,你想不想听听孩子的动静?” “咦?”靳宛猛地抬头,雀跃不已地望着蓉儿,“你是说真的?我真的能听?” 看见靳宛这样的反应,蓉儿反而是放松了,于是笑着点头,大方地露出自己的肚子对她道:“郡主来吧,如今孩子已经长成,时不时就会在里面乱动,夫君他也……” 说到这里,蓉儿猛然意识到自己险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顿时脸色红得跟要滴血似的。 靳宛俏皮地眨了眨眼,倒是难得地没在此事上打趣她,而是小心翼翼地凑近,将耳朵贴在蓉儿的肚子上。 “有时候我跟孩子说话,孩子就会回应我,比如踢踢我的肚子……” 蓉儿的声音充满了温柔,当靳宛不经意抬头时,就看到了她脸上十分神圣的笑容。 刹那间,靳宛的心中有了很莫名的感动。 当靳宛发呆时,蓉儿已经一心一意,和肚子里的孩子交流起来。 突然间,靳宛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踢了一下! 瞬间靳宛就露出了狂喜的神情。 “哇,蓉儿,你家宝宝刚刚踢了我一下……” 蓉儿看着她兴奋得大叫的样子,含笑道:“郡主,孩子在问候你呢。” 靳宛连连惊叫,看那样子短时间内是平静不下来的了。 见状,蓉儿忍不住小声对她说:“既然郡主如此喜爱孩子,为何……为何不自己生?” 说到“自己生”的时候,蓉儿的脸又是一红。 女人间说起这样的话题,到底还是有点敏感和害羞的。 也就靳宛能够不以为然,面色坦然地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呢。” 靳宛这么一说,蓉儿反而是惊讶了。 她不解地看着靳宛,“那依郡主的意思,何时才是时候呢?要知道,女子在郡主这个年纪,基本上都已经嫁夫生子了呢……” 蓉儿说的还是足够委婉的了。 要不是因为靳宛被封为了帝国郡主,恐怕大家当着靳宛的面,就会说她是个老姑娘,嫁不出去了。 不过,即便现在顾忌着郡主的颜面,还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说这样的话。但是私底下,那些看不惯靖凰郡主的人,不知道已经议论过多少回郡主嫁不出去这事儿。 而且,因为在郡主府宴席那日,见过了靳宛的美貌,所以那些人谈论起靳宛嫁不出去的额原因时,就会说是她原出身卑贱的缘故。 虽说郡主目前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她的本质,始终还是一只上不得台面的山雀…… 燕国里不曾有这种言论,但这些时日,由于谷祺瑞被人猜忌囚禁了谷博,试图夺位。故而,靳宛这个跟谷祺瑞走得近的靖凰郡主,便受到了牵连,遭到旁人的恶意谈论。 平日里靳宛忙着正事,无暇顾及这些。但是蓉儿与幻羽偶尔会到街上逛一逛,也就听见了这些可恶的风言风语。 出于对靳宛的尊敬与亲近,两人自是心中不忿,有心要教训那些胡说八道之人。可就算他们这么做了,流言照样会满天飞,而且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 所以就连蓉儿,也忍不住为靳宛担心起来。 想着此时横竖已经打开了这个话题,不如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因此蓉儿大着胆子道:“殿下对郡主的好,蓉儿是看得清楚明白的。 “可……殿下一直未对外公布与郡主的事情,任由世人非议郡主,岂不是对郡主的一种伤害?” 说完这段话,蓉儿生怕靳宛误会自己是在挑拨离间,所以心里忐忑不已。 但出乎蓉儿意料的是,靳宛的反应却很平淡,仿佛她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别人怎么看我不管,我只知道,眼下我还没资格当这个太子妃。”靳宛笑盈盈地看着蓉儿,语气泰然从容。 “大家族的人,不都讲究门当户对么?我还没爬到足以和殿下匹配的高度,公不公开我们的关系,自然就不是那么重要了,反正公开了也没办法接受大家的祝福,反而会徒增烦恼。” “郡主……” 蓉儿讷讷,对于靳宛的思维是真的不理解。 她满脸困惑地喃喃:“正常女子,一旦有望成为太子妃,哪个不希望告知天下,受万万人敬仰?蓉儿真是……真是猜不透郡主的心思呢。” 第683章 为难 第683章 为难 面对蓉儿的惊愕,靳宛也是很无奈。 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思想当然存在着差异,因此蓉儿无法理解自己的做法,也是很正常的。 可惜靳宛不能这么跟蓉儿解释。 沉思半晌,靳宛委婉道:“那我换个说法吧……如果现在大家就知道我和太子爷互生情愫,那你觉得,以我当下的影响力和地位,天下是说恭喜的人多,还是骂我高攀殿下的人多?” 蓉儿被问得怔住。 见蓉儿似乎一时想不明白,靳宛摇头苦笑,觉得自己真是吃饱了,没事说这个干嘛? 当即就转移了话题,问道:“如今你已经回到了容族,找到了亲人,那你今后如何打算?可还要回燕国?” 靳宛突兀的说起了自己的问题,蓉儿愣了愣,摇摇头道:“暂时不知。” 提及此事,蓉儿也是一脸愁容,显然是陷入了两难境地。 见状,靳宛便安慰她:“燕国与古国也并非很远,以后让鲁国主给你们做一辆机关车,到时候往来两国之间就方便了。” “俗话说出嫁从夫,按理说我应该随夫君一起,在幻城定居。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外祖父,我实在不舍得……”蓉儿长叹道。 靳宛笑了笑。 她没有对蓉儿说的是,蓉儿身为容族的圣女,就算蓉儿想长居幻城,只怕容清也不会答应。何况还有一个容禹长老,对于这个外孙女,这些日子来容禹也是倾尽所能去照顾、去疼爱。 要是蓉儿真的不打算回容族了,估计容禹就要发狂了。 只是,正如靳宛说的那样,只要有了鲁班达做的机关车,蓉儿倒也不必烦恼。眼下因为临盆的日期将近,所以蓉儿注定是要在古国生产了。 而生产过后,起码有一个月是不能外出吹风的,所以蓉儿又要额外在古国待上一个月,直到孩子满月后。 对于这一点,容禹是满意得不行,因此早已在暗中向靳宛表达过“谢意”。收了容禹的好处,靳宛当然会在这个时候,小小帮容禹说上几句话啦~ 只见她一本正经地望着蓉儿:“容禹长老白发人送黑发人,在这个年纪得知自己痛失了爱女,想必心里是痛苦不堪的。所以蓉儿,你还是安心留在容族这里待产,等孩子满月之后,再考虑回去的事情。 “至于以后……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也用不着过于担忧。身为孕妇,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愉快,知道不?” 靳宛装起正经来,那是真的能唬人的。 理所当然的,蓉儿就成功被她唬住了。 于是在这一天后,大家都能明显发觉,蓉儿比刚回来时开朗许多。 那天容清将野猪叫去,到底是说了什么事情,靳宛也不清楚。只知道从那以后,野猪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奇怪。 以前它对敖千何时出来似乎并不关心,但是自打与容清见过面,野猪就跑到了青铜巨门前蹲守起来。 靳宛对它的举动十分不解,不止一次问它想干嘛。 每次,野猪都是两眼亮晶晶地告诉靳宛:“身为人类,你是绝对无法体会本帅此刻心情的,因此你干脆不要问了,问了也是白问。” 听到野猪这样的回答,靳宛真的很想敲死它。 被一头猪鄙视也就算了,可它凭什么连说都不说,便断定自己不能理解? 时间就在一干人等外加一头猪的期盼下,渐渐流逝…… 当七七四十九天过去后,青龙门前站了一大堆人。 为首的是容清和靳宛,然后是牢牢跟在靳宛身后的敖钰和靳海——他们俩是被野猪庞大的身躯,给硬生生挤到后面的;再往后,就是鲁班达、蓉儿和幻羽。 “皇兄今天真会出来么?”敖钰脖子上挂着一颗闪亮的紫色光影珠,衬着他的面容多了些许成熟与睿智。 靳宛也不是很确定,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应该吧……” 话音还未落下,众人就发现守门的容禹和容霖面色骤然一变。 靳宛的心立即提了起来,紧张兮兮地看着容禹问:“长老,是不是真龙殿有了什么动静?” 话刚出口,靳宛已经知道了答案…… “轰轰轰!” 接连三道巨大的响声,青龙门中忽然涌出了一股血腥之气,那浓郁的血色让靳宛瞪大了双眸。 呆呆地看着从青龙门后面传出的异状,靳宛简直不知该作何反应…… “是血龙池!”容霖正色道,目光望向容清,“族长,血龙池发生变故,还请族长进去一探。” 他们两人镇守阵法,对于阵中的事情自然会有所感知。只是真龙殿十分特殊,青龙门一关上,就算是他们也无法清晰知道里面出了何事。 听到容霖的话,容清没有片刻迟疑,问了靳宛一句:“郡主是否要同老朽一起?” “当然!” 靳宛果断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回身,严肃地叮嘱敖钰:“阿钰,你和爷爷乖乖等在这里,不要乱跑。” “皇嫂,是不是皇兄遇到了危险?”敖钰急得似乎要哭出来了。 靳宛拍了拍他的脑袋,“瞎想什么呢!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轻易掉眼泪。我和容清族长这就进去,看看大个子的情况,你只要等我们出来就行了,知道么?” “嗯……”敖钰很听话地停住了,没有落下眼泪。 靳宛又对靳海说了一声“爷爷我们进去了”,然后便在几人的注视中,与容清一起走进真龙殿。 而野猪前辈这时居然跟了上来,更奇怪的是,容清族长和容禹、容霖两位长老,也都像是没看见似的,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 靳宛心生狐疑,便趁空隙间小声问野猪:“前辈,你怎么也跟进来了?这可是皇族的圣地,你进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岂料野猪斜睨了她一眼,神态悠然地说:“本帅今后也会是皇族的人……不对,是皇族的猪。放心好了,本帅进来不会跟你们添麻烦,反之,说不定还能够帮上一点小忙。” 对于野猪的说法,靳宛是全然不信的。 不过容清都没说话,靳宛也不好赶野猪走,干脆也沉默了下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们走的更快了。 当他们再度来到血龙池外,看着那扇不知何时自动关上的石门,靳宛着急地上前推了推。 第684章 血气 第684章 血气 然后靳宛很悲催地发现,自己没能推动石门。 “郡主,要等殿下出来,石门方会自动打开。”见状,容清十分贴心地开口说明。 听罢,靳宛悻悻地退了回来。 万幸的是,敖千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当发现石门自动打开了,靳宛立即看向容清。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殿下如何了。”容清主动说着,抬脚走进了石门。 靳宛和野猪迅速跟了上去。 同上次一样,这里面依旧是雾气弥漫,稍微远点儿的地方都看不清了。 鼻间嗅到的明明是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但他们却没有看到血迹。而且跟刚才在青铜巨门前不同,这些雾气也不是血雾,是非常寻常的白雾。 走着走着,靳宛忽然打了一个冷颤。 野猪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对容清道:“这里的温度有点低,小娘子会不会受不住?” “寒气侵体,确实会给人的身体留下隐患。”容清也看向靳宛,温和地说着话,“不过老朽认为,郡主的体质也异于常人,应当是无碍的。” 两人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靳宛觉得自己只是有点儿冷,跟什么寒气侵体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也就没有搭话。 随着他们往前走,很快,就看到前方似乎有道模糊的人影。 靳宛喜出望外,几乎就要像上次那样,急切地扑了上去。幸好最后关头,记起之前容清的叮嘱,靳宛适时冷静下来止住脚步。 容清看得暗暗点头,口中称赞:“郡主能够及时克制自己,这样很好。” 说着,容清就朝野猪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接收到容清的目光,野猪挺了挺身躯,沉声道:“尽管放心地交给本帅吧!” 说完,野猪就猛地蹿了出去。 发现野猪竟然是朝着那人影扑去,靳宛大吃一惊,慌乱道:“它这是干什么,那是大个子……” “郡主请放心,野猪这样做是有深意的。”见靳宛惊慌起来,容清立即解释道。 待成功将靳宛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容清方才继续说:“族长札记中明确说了,刚结束血脉洗礼的皇族,需要一场大战来发泄心中的血气。 “殿下刚接受完血脉洗礼,老朽担心他会因体内有太多血气而爆体,所以就请了野猪帮忙。如果野猪能够压制住殿下,那么野猪还能吸收一些殿下体内的血气,从而达到强化自身的目的…… “当然了,老朽的本意,只是想让野猪充当陪练,好帮助殿下疏通体内血气。毕竟,殿下如今的年纪,本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若身体里的血气过多,恐怕……” 说到了这里,容清饶有深意地停了下来,那眼神看得靳宛头皮发麻。 容清族长的脑子里,该不会是在想什么十八禁的画面吧…… 靳宛忍不住抖了一抖。 “呵呵,容清族长真是思虑周全,真令我佩服。”抹着头上的虚汗,靳宛干巴巴地笑着说。 纵然容清没有把话说完,但作为一个成年人,靳宛还算是听懂了他的未竟之意…… 便在两人交谈时,那厢庞大的野猪,已经跟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打了好几十个回合。 听着那边越来越激烈的动静,靳宛和容清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认真地观看起来这场战斗。 不过敖千和野猪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靳宛压根就看不清楚他们的动作。唯一能够确定的是,经过血脉洗礼的敖千,身手强大了太多。 “不妙了。” 当靳宛还沉浸在两人的激烈战斗,试图从中学习一招半式,忽然听见身旁的容清凝重道。 于是靳宛便扭头望着容清,“容清族长,怎么了?” 容清眉头紧锁,面上再没了之前的从容,而是一副沉重的表情。 “本以为野猪修炼这么久,应该能够压制血脉洗礼后的殿下。可是照眼下这情势看来,只怕……野猪不会是殿下对手。” 由于几乎看不清一人一猪交战的情形,所以靳宛也就无法像容清这样,能够清晰地分析出场中的局势。 然而出于对敖千的自信,靳宛一直就认为总有一天,敖千会再度超越野猪前辈。 是以靳宛不以为然地说:“这不是很正常吗?大个子这次的血脉洗礼持续了足足四十九天,可知他的天赋是何等逆天。既然有这么好的天赋,那么他能打败野猪前辈,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直到此时,靳宛还是不能完全体会容清心中的担忧。 否则,靳宛绝对无法用如此轻松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容清同情地看着郡主,“郡主,你知不知道一旦野猪失败,就意味着什么?” 靳宛傻傻地反问:“意味着啥?” “血气方刚的男人在看到自己心爱的女子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莫非郡主想象不出来么?”容清长叹一声,目光中充满了对靳宛的怜悯。 “老朽直说了吧,血气一旦过剩,而又得不到发泄或者压制,那么在面对心爱之人时,就跟吃了强效媚·药没有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空气中忽然安静。 好半晌,靳宛干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木然望着容清,她面无表情地说:“容清族长是想告诉本郡主,最好现在就逃吗?” 说这话时,靳宛已经做出了拔腿就跑的架势。 然而不等靳宛动作,那边就传来了野猪的哀嚎:“小娘子!你敢逃试试!你若是逃了,本帅的猪命就保不住了,这小子简直是上天了啊,一个血脉洗礼就让他强到这种地步……嗷呜!” 之后是野猪持续不断的惨叫声…… 靳宛哭丧着脸,哀求地看着容清:“族长……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别看我这样不拘小节,可其实,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经不住蹂躏的!” 然而容清却是郑重地对她说:“郡主,珍重!” 话毕,容清竟然弃她于不顾,十分无情地溜了…… 溜…… 了?!! 靳宛大怒,“可恶,我才不会输给你这个老头子,别想扔下我跑掉!” 说着,靳宛就打算步上容清后路,弃还在挨揍的野猪于不顾。 岂料还没跑几步,便听到后方响起破空声。 紧接着,野猪的声音就从后面,转到了前面。 “小娘子,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收服这疯小子!” 第685章 很刚 第685章 很刚 纳尼?! 靳宛欲哭无泪。 难怪进入真龙殿之前,容清族长还特地问自己要不要一起!敢情,他是早就想好了,要让自己当敖千的“解药”? 如果是正常状态下的敖千,靳宛当然是不用这么害怕的。可谁知道刚从血龙池出来,敖千还有没有理智?要是脑子里全是那种思想,靳宛的下场铁定很惨! 如此想着,靳宛加快了脚步。 眼看着就要跑到石门那里,靳宛已经能够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可就在靳宛目露欣喜的那一刻,那扇冷酷的石门就在靳宛面前,忽然自动地关上了! 霎时,靳宛简直就要抓狂。 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 身后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一只手臂像铁索一样,牢牢拴住了靳宛,将靳宛往后拉。靳宛猝不及防,被拉进了男人炙热的怀抱。 刚接触到敖千的身体,靳宛就知道不妙了! 果然,容清族长的话没有错,眼下敖千的状态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想到这里,靳宛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使出了浑身解数,趁敖千不注意时,像条鱼似的从他怀里溜了出来。 一脱离敖千火辣辣的怀抱,靳宛就想拔腿开跑。 要换做往常,靳宛这时已经开口求饶了。可惜,此刻的敖千并不会听她求饶。恐怕眼下除了对靳宛做那事,敖千脑子里不会再有第二个念头了。 所以靳宛就绕着血龙池跑了起来。 遗憾的是,敖千刚才明显是有意跟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所以才会让她得逞。等发觉靳宛是真心要逃,敖千的速度就加快了。 一眨眼功夫,眼前就多出了一道人影。 靳宛险险刹住脚步,眼睛盯着敖千的脸,惊讶地发现自家男人居然是一双血色瞳孔! 我滴娘!这也太恐怖了吧,难道这血龙池是个妖怪池? 当靳宛的思绪忍不住飘散时,敖千便压了上来。 后脑勺被一只有力的手牢牢禁锢住,靳宛恍惚间听到了自己裙子被撕破的声音,顿时热血上涌,脸红得不得了。 可恶,撕衣服什么的……这也太刺激啦! 臣妾受不鸟了哇! 由于嘴巴已经被敖千堵住了,所以靳宛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压根无法喊出声来。 一直以来,敖千的体温都是比较低的,但是这一次,敖千的手扶在靳宛的皮肤上,就跟烙铁似的,烫得靳宛禁不住地想要蹦起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此时此刻,靳宛的脑子只有这个念头。 狂暴的敖千显得比较陌生,靳宛直觉自己身上估计没几块好肉了,不由得用力去推敖千的胸膛。 奈何敖千就跟一座大山一样,在靳宛的推搡下,纹丝不动。 察觉自己撼动不了这座大山,靳宛心中无比沮丧,同时危机感也渐渐浓烈。 然而耳边就是敖千的声音,不知不觉的,靳宛居然有些恍惚了。 或许……就这样,也算是“顺其自然”?其实自己早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值得托付的啊,没什么好纠结的。 当然,因为一直想着要新婚之夜再圆房,所以如果真的在这里就成了,靳宛心里难免还是有点小遗憾的。 但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只要是这个人,只要是他…… 这样想着,靳宛反抗的动作逐渐弱了下来。 敖千浑身发热,当他握住靳宛的手,靳宛依稀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他的温度传染了,身体也跟着热了起来。 当靳宛决定要投入进去时,那么靳宛是无暇顾及其它的,比如……敖千的眼睛,曾经短暂的由血色变成了紫金色。 最后一刻,靳宛已经说服了自己,做好了准备。 但是等了许久,始终没有等来想象中的事情,靳宛不禁睁开了迷蒙的眼睛。 就在这时,上方忽然投下阴影。 紧接着,沙哑的声音传进靳宛的耳朵:“宛儿……我爱你,我会等。” 在这句话之后,靳宛就感到额头覆上了一双火热的唇。 再然后,阴影不见,靳宛听见一道重重的水声。 卧……槽??? 靳宛猛地坐了起来,拉着已经成为碎布的破烂衣服遮挡自己,转头看着血龙池的方向。 这家伙……有毒吗!? 气氛正好,都已经以为要进入正题了,特么他脑子却恢复清醒跳进了冷水池? 这是怎样,是说本郡主比冷水池还不如!? 靳宛简直羞恼到了极点,随手抓起地上的肚兜,朝水池扔了过去:“大混蛋!下次再玩这一出,以后你永远别想上本郡主的床!” 这都是第几次了? 每次开始都是靳宛说不要不要,然后这家伙非不听,坚持撩人一百年不变!等最后靳宛……咳咳,结果他就去冲冷水澡! 简直太坏了。 靳宛脸红地想,愤愤地爬起来,从芥子空间拿出了一套新衣服换上。 “快出去……” 靳宛正系着裙带,便听见后方的血龙池中,传来敖千喑哑的嗓音。 这语气,很容易就让靳宛联想到了一些羞羞的画面。 当即咬了咬牙,恨恨道:“知道了,少催我!既然你恢复清醒了,就将石门打开,不然我怎么出去?” 突然莫名觉得,自己是“被用过就扔的充气娃娃”…… 这种诡异的感觉是肿么肥四! 不对,应该说是“还没用过就扔的充气娃娃”? 靳宛甩了甩脑袋,给敖千留下一套好的衣服,快步走了出去。 那厢容清和野猪,本来是守在石门前等候的。虽然一人一猪都没有说话,但是气氛莫名的古怪,两双眼睛若不小心对上了还会立刻移开。 容清和野猪心里在想什么,没人知道。 但是,当只过去了一刻钟,石门便缓缓打开,一人一猪都是面露惊愕之色。 旋即异口同声地惊呼:“这么快!” 话音落下,容清尴尬地摸摸胡子,看着野猪。 而野猪的反应就更直接了,它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眼神古怪地嘀咕:“这小子该不会这么不顶用吧?瞧他那样子,本帅还以为小娘子要被蹂躏个七天七夜的……这才过去了多久?啧啧,真是中看不中用……” 第686章 太快 第686章 太快 靳宛走到石门附近的时候,恰好就听到了野猪的这段话。 一瞬间,靳宛的脸色黑得有些可怕。 “没义气!” 靳宛人还没出来,就已经对着野猪恨恨地开骂。 听到靳宛的声音,容清与野猪都是关切地看了过来。 结果再度让他们很惊讶。 虽说靳宛的仪容看起来有些乱,但她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丝毫没有损坏的痕迹…… “不可能啊,容清老儿不是说那小子会……” 野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靳宛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顿时野猪就不敢再说话了。 “是啊,明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容清族长也没提前跟本郡主说一声,想必是这段日子对本郡主积存了不少怨气吧?” 野猪识趣地噤了声,靳宛便暂且放过了它,转而阴森森地对着容清笑道。 容清擦了擦脑门,发现冷汗有点多。 “呵呵呵……郡主你真是误会老朽了,这不是知道郡主对殿下一往情深,想必……呵呵,而且老朽也曾经努力过了,所以才会将野猪叫来嘛。” 这倒是事实。 别看靳宛现在这样,如果真到了献身救敖千的地步,那她绝对是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只是容清摆明了是要好戏,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所以靳宛才会有如此反应。 “对了,殿下如今怎样了,为何……”容清没有说完。 但靳宛也明白他想说什么。 扯了扯嘴角,靳宛不想多做解释,只道:“他恢复意识了,眼下正在血龙池泡澡呢。” 说出这话时,容清和野猪都听得出来,靳宛的口气里有股咬牙切齿的意味。 联想到时间如此短,一人一猪仿佛明白了什么。刹那间,他们看靳宛的目光里,同情的色彩就更加浓郁了。 野猪安慰地说:“那小子估计是头一次,所以……小娘子你也不用介意,雄性的威风是会在锻炼中,逐渐培养起来的。” 此话一出,容清满脸尴尬。 而靳宛却是一脸震惊:“你在说什么鬼?” 这都是些什么人、什么猪! 就不能纯洁一点儿! 靳宛决定不要搭理他们,于是抱着手臂走到角落里,独自安静地待着。 见状,野猪立时将不满发泄到了容清身上。 它压低声音责怪容清道:“你们这什么殿下,看起来威武雄壮,结果连自己的女人都……哼哼,真是丢脸极了!” 对于野猪这种毫不讲道理的指责,容清也是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于是也学着靳宛,闭起了眼睛养神。 见两人都不理自己,野猪还有点委屈。 “本帅又没有说错……容清老儿生气还能够理解,可为何连小娘子,也是这般……” 越想越失落,野猪趴到了地上,周身笼罩着一层乌云。 半个时辰后。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惊扰了石门前的这一片沉寂。 野猪立即抬头,而靳宛和容清也是睁开了眼睛。 接着,一个气宇轩昂、气质冷峻清冽的青年,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这时靳宛才看清敖千的瞳孔颜色。 竟不像之前是血红的,而是紫金色的! “哇,小子!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变成了紫金色?”野猪一跃而起,惊声道。 敖千淡淡地扫了野猪一眼,看起来倒像是真的恢复了清醒,“你有什么意见么?” 这语气,就跟之前野猪打不过敖千时一模一样。 野猪登时气得牙痒痒,吭哧吭哧地道:“不就是又比本帅强了一点?哼哼……你小子等着,总有一天,本帅会超过你的!” 面对野猪的挑衅,敖千的反应却很平淡,“这话你已经说过了。” 随即视线移到靳宛身上,紫金色的眸中闪现出了令靳宛熟悉的温柔。 “宛儿,抱歉,方才吓着你了么?” 虽说刚才是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但清醒过后,敖千隐约还能记得一些画面。对于自己的粗暴行为,敖千自然是愧疚不已的。 毕竟认识靳宛那么久,敖千从未伤过她一分半点。可方才……尽管靳宛没有喊痛,可敖千也明白,他的动作那么粗鲁,一定是吓坏她了。 每每想到这里,敖千都会懊恼。 可惜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无法挽回。 庆幸的是,小丫头似乎没有生自己的气。 只见靳宛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然后她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含糊其辞地道:“不要紧,我没什么事。” “咳咳……殿下,既然你已经结束了血脉洗礼,那不如我们这就去真龙殿的其它地方看看吧?” 作为一个老年人,容清很想告诉这对年轻人:有道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请两位不要当着老朽的面,说这些私房话…… 奈何血脉洗礼后,这位殿下身上的威势更重了。就连容清,也无法再像以前对待一个晚辈那样,坦然同敖千说话。 敖千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随即走过去,直接就牵起了靳宛的手,走在了容清和野猪前面。 看着敖千仿佛对真龙殿很熟悉一般,在自己开口介绍前,便走到了真龙殿的几个重要石洞前,容清心里越发惊疑。 眼见敖千很是恣意地走上前,将自己的手按在了石洞旁的一个凹槽处,容清再也忍耐不住,不解地问:“殿下,看你的样子,似乎对真龙殿的情况了如指掌?” 靳宛也好奇地看着敖千。 在他们的注视下,敖千随意地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道:“在血龙池的这段日子,晚辈并非只是接受血脉洗礼那么简单,同时也在接受着一些关于皇族的传承。 “这真龙殿的信息,已随着传承一并进入晚辈的脑中,因此晚辈知道该如何操纵真龙殿。同时,晚辈也知道了,真龙殿开启的方式其实有两种。” 此话一出,靳宛和容清皆是一惊。 “怎么会有两种?”容清面上满是诧异,“那殿下可知,何为第二种方法?” 之前,容清告诉敖千、靳宛,想要开启真龙殿,只能利用容族的上古血脉。 可现在敖千却告诉他们,除了第一种外,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可以开启真龙殿。 第687章 两种 第687章 两种 “第二种方法,便是由经过血脉洗礼的皇族之人,打开青龙门。” 敖千淡淡地说着,率先带着靳宛,进入了石洞。 石洞里看起来空落落的,好像什么都没有。 靳宛的眉头微微皱起。 容清也是惊疑:“这里面怎么会没东西?根据族长札记所说,真龙殿的每一个房间,都放置了相对应的宝物,不应该是空荡荡的……” “容族长之前说过,五十年前曾祖父带伤回归罢?”敖千脸上似乎并无意外,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容清颔首,“不错。” “族长还记得,当日族长自己曾言及,帝国应当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危机。”敖千目光沉稳地看着石洞的周围,“传承中,晚辈已经得知皇族的来历,因此对于帝国的危机,也有了一些猜测。” 闻言,容清微微错愕之后,眼中却是露出了欣慰的色彩。 “如此……甚好。以前曾经担心容族失去了上古遗族的身份,便再也无法帮助皇族开启真龙殿。若真如此,老朽恐怕会成为容族的罪人。 “不过如今好了,殿下知道了那些连老朽都不曾得知的隐秘,甚至皇族圣地也并非只有容族上古血脉可以打开。也就是说,容族的使命到此,差不多也能结束了。” 听见容清的这段话,靳宛忍不住朝他看了过去。 容清就这么确信,敖千能够担起皇族的重担么? 但其实,这回倒是靳宛想岔了。 虽然容清不知道帝国的危机是什么,但是前前任帝君的遭遇,以及他的所作所为,足以说明留给他们的时间已不多。 事到如今,除了相信这一任的皇族之外,容清已是没有过多的选择。 敖千心里同样是主动担起了这个责任。 只是眼下有许多话,还不方便说出来,因此对于容清的寄托,敖千并未多做回应。 之后敖千又带着他们走过真龙殿内的其它几个房间。 然而无一例外,所有的石洞都是空的。 靳宛和容清的面色都谈不上轻松,唯有敖千,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见到敖千的这种表现,靳宛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想着不管以后皇族会遇到何种危险,只要他们齐心协力,问题一定能够迎刃而解。 正是敖千的淡定,给了靳宛这样的底气。 同时,靳宛脑海中的长安居,也在时刻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尤其是在发现靳宛情绪低落、心中隐忧渐生时,长安君便主动跳了出来,表示只要有他在,一切问题都将不是问题。 这个时候长安君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最起码,有了他这个定心丸,靳宛确实打起了精神。 直到他们逛完所有石洞,也没见到任何宝物。野猪很失望,嘀咕着自己亏大了,不但没有从敖千身上得到好处,连这真龙殿的好处也半点没捞着。 说到这里时,野猪非常不满地瞪着容清,俨然是想找他索赔。 见势不妙,容清立即对二人道:“殿下、郡主,时间不早了,想必五皇子与郡主的祖父大人,在外面等得也心急了。” 闻言,靳宛也是点头。 随即对敖千解释:“因为你在这里面待了太长时间,所以我就把爷爷和阿钰都带到岛上来了。” “辛苦你了。”敖千紧了紧她的手。 至于灵师的事情…… 不急,如今他已出关,有的是时间料理此人。 经过了血脉洗礼,敖千体内其实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只是除了瞳孔的颜色变成了紫金色之外,其它的改变外人看不出来。 不过……有只“外猪”倒是对敖千的改变,还算挺清楚的。 走到青龙门前时,靳宛发现门已经被关上了。 不由得惊异道:“容霖、容禹两位长老明知道我们在里面,怎么会将门关上呢?” 此话一出,容清的脸部肌肉诡异地抖了抖。 随即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坦承道:“事实上,是老朽在进入真龙殿之前,便与两位长老商量好的。” 闻言,靳宛和敖千都看了过去。 “为什么?”靳宛不解。 但很快,靳宛就开始后悔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 因为容清说…… “以防万一,老朽虽然寄希望于野猪能够压制住殿下,但还是做了第二手准备。那便是……将郡主带进来。 “到时候若野猪失败了,郡主与殿下估计会在里面耽误一段时间……咳咳,所以老朽就让两位长老在我们进去后,便关上青龙门。等七天后,再将青龙门打开。” 靳宛:“……” 容清族长,你还记得自己今年贵庚么?能不能有点儿长辈的样子,别让我后悔那么尊敬你啊! 敖千却是一挑眉,似乎有些诡异的高兴,连声音都是愉悦地上扬着:“容族长很有先见之明,不过若真到那等地步,只怕七日是不够的……” “住嘴!”靳宛怒,“快说现在咱们怎么出去!” 你能不能不要吹牛,明明每次都半途而废然后跑去洗冷水澡好吗! 显然,认为敖千吹牛的不止靳宛一个。 还有一头野猪。 “嗤——”自认为看穿了一切的野猪表示不屑。 受到质疑,敖千不悦地瞪了眼野猪。 对于他那杀气满满的眼神,野猪心里毫无压力,因为它压根没有看,而是非常聪明地转移了视线。 这无疑是让敖千,有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挫败感。 冷冷收回目光,敖千看向靳宛时,眼中换成了深深的宠溺。 “不必担心,这门本宫开得了。” 说罢,敖千松开靳宛的手,往前走了几步。 随即就看见敖千在青龙门的中心处,将手轻轻按了上去。 由于之前敖千开启几个石洞时,都是这样轻轻按了一下,石门便开了。因此靳宛已经能够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在敖千身上闪过一层浅浅的金色光芒后,那青龙门便缓缓往两边开启。 另一边,在外面等候的人,发现青龙门忽然自动打开了,都惊讶地离开了石凳,来到青龙门前。 对于青龙门的变动,容禹和容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两人还来不及惊讶,便发现熟悉的青年赫然现身。 第688章 出关 第688章 出关 而在青年身后,是之前进入真龙殿的容清与靳宛,以及那一头野猪精。 “皇兄!” 敖钰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 敖千走了出来,靳宛紧随其后,再来是容清和野猪。 见到一个多月未见的敖千,敖钰激动得脸色通红,上蹦下跳的像个猴子一样。 “阿钰,我没骗你吧?”靳宛走了过来,冲敖钰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敖钰忙不迭地点头:“嗯嗯!皇嫂说话向来算数,是阿钰不对,阿钰以后绝对不会怀疑皇嫂的话。” 靳宛这下满意了。 靳海关切地看着敖千,“大个子,听小宛说你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月,不知道肚子饿没饿?爷爷给你做吃的?” 听罢,敖千神情微动,目光灼灼地盯着靳海:“爷爷,你……恢复了?” 以前在靳家村的时候,靳海经常会说类似的话。但是自从靳海生病后,他已经许久,不曾听靳海主动提出要为他做饭。 而从靳海生病的时候起,靳海也的确一直没有下过厨,顶多是帮靳宛打下手。 所以难怪敖千会有此一问。 靳海的反应还是跟之前一样,像是不懂敖千在说什么。 “这孩子,怎么跟小宛一样怪怪的。什么恢复不恢复?爷爷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靳宛这时凑到敖千耳边,小声地解释:“爷爷似乎是恢复了,但他好像不知道自己得过失心疯。目前爷爷这是什么情况,我也还没搞清楚,长安君让我观察一阵子再说。” 听了靳宛的解释,敖千了解地颔首。 之后便是与蓉儿、幻羽打过招呼,旋即一行人离开了青龙门附近。 回到容清居住的山洞,又打发敖钰去把靳海准备饭食,大人们便坐在一起分析目前的情势。 得知自己入血龙池后,灵师并没有出来作乱,敖千的心稍微安定。 再听靳宛说谷博体内的魂种已经被清除了,人也醒了过来,敖千眼中便掠过沉吟。 许久,敖千对众人道:“谷国主既已恢复,那么是时候将灵师找出来一网打尽。” “可灵师始终躲着,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容清甚是无奈,“要不然,就以容族为诱饵,看能否将灵师引出来?” 毕竟一开始,邪灵殿的目标就是容族。 可靳宛却是摇头,否定了容清的提议,“这办法不妥。那灵师性格狡诈,又贪生怕死,从之前容族之事全权交由使者负责,可以看出比起邪灵殿的任务,灵师更看重自己的性命。 “既然如此,在明知道很可能是陷阱的前提下,灵师是绝对不可能冒险暴露自身的。否则,他也不可能一直隐忍不出了。” “宛儿所言,便是晚辈所想。”敖千此时方才沉声开口。 他目光深沉,望着鲁班达:“鲁国主,既然你曾在王宫待了一个月,那么,你应当对宫里的情况有所了解。” 鲁班达抱拳:“殿下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本王定知无不言。” “本宫想知道,在王宫的那段日子,你可曾听过、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事?” 听见敖千的问题,众人都是微微一愣。 靳宛眯起双眼,若有所思。 鲁班达仔细想了一会儿,随即摇了摇头。 “本王在古国的王宫也不便随意走动,唯有在祺瑞王子的陪同下,本王方会在王宫逛一逛。因此,本王印象中并无符合殿下所言的情况。” 敖千抿了抿唇。 “鲁国主,其实……应该不算是没有吧?换句话说,虽然鲁国主在王宫住的那一个月没遇到,但是……”靳宛这时忽然插话,直勾勾地望着鲁国主,“后来我们进宫时,不是曾发生过一件‘意外’?” 靳宛说的,自然是那一回在谷博寝宫前,谷舫落险些撞倒蓉儿,结果被靳宛主动冲上去“挡枪”的事情。 这件事过去了十几天,鲁班达倒还真的忘记了。 不过在靳宛的提醒下,包括蓉儿和幻羽在内,所有人都记起来了。 鲁班达目光困惑,望着靳宛道:“那一次不是一个意外么?郡主虽然受伤了,但也没有大碍。” “看起来是个意外没错。”靳宛耸了耸肩,“不过眼下我们讨论的,是一个狡猾无比的家伙,任何可疑之处都要仔细盘查。” 敖千定定注视着靳宛。 后者此刻正抚着下巴,一边沉思,一边慢慢道:“我记得出发前往海岛之前,我曾进宫一趟,然后在谷国主的寝宫前再度遇到了舫落公主。 “很奇怪的是,那舫洛公主却对我表现出了异常的热情,还主动问了我的住处,提出要去拜访我……那个时候我心里就有种异样的感觉,浑身毛毛的,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 “只是那会儿我没有细想,只以为是自己多虑。可后来,连谷国主和瑞王子也说了,谷舫落的举止有些反常。” 听了靳宛的分析,好像谷舫落还真有可能是灵师假扮的一样,可是…… “郡主,灵师不是个男的么?”鲁班达疑惑地问。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灵师是个男人。而那个舫洛公主,怎么瞧都是个女人。 “灵师有男有女,别忘了在鲁国抓捕的那名灵师就是个女的。”靳宛及时提醒他。 敖千纤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石桌,面露沉思:“有缩骨功在,即使是个男子,想要易容成女子也并非难事。”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许他们一直找不到灵师,不是因为灵师躲在了哪个偏僻的地方,而是灵师躲在了他们想象不到的王宫里面。 王宫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即便是个小太监、小宫女,凭灵师的身手想要悄无声息地将人掳走处理,再扮成此人的模样留在王宫,那也比在外面辛苦躲避追兵要好过得多。 正因为靳宛明白敖千的想法,所以才会认真地思考着“谷舫落就是灵师假扮而成”的可能性。 不过靳宛跟敖千心有灵犀,旁人却未必有他们这样的默契,能够一下子猜到太子殿下的心思。 就比如幻羽跟蓉儿。 这两人全程处于懵逼状态,但这依然不妨碍他们看向靳宛跟敖千时,无一不是露出了“不明觉厉”的钦佩脸。 第689章 试探 关于灵师的事情,已经搁置得够久了。 之前因为容族的事情还未解决,所以敖千始终没有亲自出马,就这么任由灵师躲躲藏藏。 可如今,他们已经在谷城待了许久,若是再拖拖拉拉,恐怕等到商会大赛第一轮日期到来时,敖千都还没有解决这个隐患。 是以在经过一番交谈后,敖千决定即刻动身回谷城。 这回蓉儿和幻羽便不必再跟着了。 容族这边,因为有圣地的结界保护,所以暂时不会有危险。 而且回去之后,敖千分身乏术,可能顾及不了爷爷和阿钰。虽说野猪现在已经打不过敖千了,但是野猪的武力值之高,是毋庸置疑的。 是故野猪必须也要跟着一起走。 对此,容清是没有意见的,他只叮嘱靳宛等人行事小心,此外还告诉两人,如果真的需要容族,一定不要同容族客气。 ——本来么,靳宛是想将爷爷和阿钰留在容族这边的,这也算得上是“需要容族帮忙”了。但无奈,敖千和靳宛一走,两人就都不想待在岛上了。 加上敖千认为如今己方实力强大,完全不必畏惧区区一个灵师,所以就十分爽快地将两个真·拖油瓶带上。 离开海岛后的第三天傍晚,一行人回到谷城。 鲁班达负责将机关船送进王宫,其他人就直奔瑞王子府。 好歹也在瑞王子府住了那么久,因此一回来,爷爷与阿钰便恢复了精力满满的样子。 见状靳宛稍微安心了一些。 府中下人们准备着晚膳,靳宛与敖千喝过茶水后,便开始斟酌要如何试探谷舫落。 “之前我与她接触的不深,所以也无法断定她是不是灵师。” “既然如此……便寻个借口将人请来,到时候行事比较方便。”敖千沉吟道。 靳宛觉得这个办法倒是可以,只是,要用什么理由邀请谷舫落呢? 要知道,如果谷舫落真是灵师假扮,那么靳宛失踪了十几天后又突然回来了。并且一回来,就说要请她一叙,这样肯定会引起灵师的怀疑。 是故这件事情,不能做得太刻意,必须要尽量做得自然。 想到“自然”,靳宛就想到了谷祺瑞,忽然心生一计道:“不如我们请谷祺瑞出面?如果是他邀请谷舫落前来拜访,那么就比我出口相邀,还要来得合理一些吧?” 闻言,敖千也仔细思索了一下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随即点点头。 “原本谷舫落便算是得罪了你,尽管你表现得并不在意,但是身为储王,谷祺瑞会耿耿于怀也很正常。 “加上之前你与谷舫落那番谈话,使得谷祺瑞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所以你一回来,谷祺瑞便拉着谷舫落前来拜访,当做赔罪……” 靳宛笑眯眯地接道:“没错,这个逻辑应该没问题。就算谷舫落真的是灵师,以他那精明狡诈的性格,一定能够想到这个层面上。” 有时候太过聪明也不是好事,要不这世上怎么会有“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呢? 即便两人还没有见过灵师,但是这些日子里,他们也算是跟灵师打过一些“交道”了。对于这位灵师的性格,靳宛与敖千已经猜得七七八八,如今正好可以利用他性格上的缺陷,反将其一军。 不过前提是,谷舫落的确为灵师所伪装而成。 如果不幸猜错了…… 靳宛摸摸下巴,那就当做自己的一次历练呗!顺便,也可以知道为何那个谷舫落,会给自己带来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商定了计划,敖千迅速命令暗卫悄然前往王宫,通知谷祺瑞今晚出宫商量要事。 初步处理了试探谷舫落的事情,靳宛便有余力考虑其它了。想到绵绵这些日子孤零零地在府中,靳宛便想去看看它。 但是当靳宛走到给绵绵安排的房间时,却发现绵绵不在。 当下靳宛就招来了瑞王府的仆人。 “奴才拜见郡主。” “起来吧。”靳宛道,指着空荡荡的羊棚问:“绵绵呢,为何不在?” 那仆人看了眼羊棚,恭敬地垂下头说:“回禀郡主,您的爱宠绵绵被带去散步了。这段时间以来,每日傍晚,绵绵都会被带出去散步,以免它孤零零地在府中郁郁寡欢。” 听到仆人的汇报,靳宛心里多的是内疚。 看样子绵绵的心理还是很脆弱的嘛!唉,不过自己又不是故意抛下绵绵不管的…… “行了,你下去吧。” 靳宛烦躁地挥了挥手,将仆人打发走了。 待回到院中,发现靳海正带着敖钰,在屋里不知忙活着什么。 见靳宛回来了,敖钰便招呼她过去。 “皇嫂刚刚去哪儿了?快来瞧瞧阿钰和海爷爷弄的这些装饰品,是不是很好看?” 靳宛走过去一瞧,大多都是一些贝壳串起来的链子,不由得好奇地拿起一串打量。 “你们弄这个干什么?” 靳宛晃了晃贝壳链子,随即竟然听到了一阵悦耳的声音。 贝壳还会发出这么好听的声音? 靳宛狐疑,就在这时听到靳海呵呵笑道:“听容族的人说,他们族里的人成婚时,都会在房中挂满这样的贝壳链子。” “于是海爷爷便找他们要了贝壳链子的制作方法,那几日里,天天都带着阿钰去捡贝壳,说是要做好多贝壳链子!”敖钰兴冲冲地说,眼睛闪闪发亮。 靳宛实在不懂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但是仔细一看,才知道贝壳链子的底部,竟是一个淡粉色的心形海螺。 顿时靳宛就来了兴趣,拿起心形海螺问靳海:“爷爷,这海螺叫什么名字?” “这个阿钰知道!”敖钰急急忙忙地抢答,待靳宛朝他看去了,才得意洋洋地挺着胸膛说:“这是‘伴侣螺’!” “伴侣螺?”好奇怪的名字。 靳宛玩心一起,便拿着心形海螺摇了摇。紧接着,靳宛就听见了熟悉的悦耳声,像是风声,又像是…… “容族的人说啊,这伴侣螺在成年后,就会凑成一对一对的。从那时候起,它们就黏在了一起,一直到死才会分开。”这时,靳海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充满感慨。 第690章 链子 伴侣螺,从它们遇上彼此的那一刻开始,两只海螺便连在了一起。无论遭遇何种冲击,它们都不会分开,直到它们变成尸体。 而且,据说就算它们死了,在内部的躯体腐烂之后,它们的灵魂依然留在躯壳中。然后,便永不停歇地呼唤着自己的伴侣…… “所以只要摇一摇伴侣螺,就能听见伴侣螺的呼唤。如果心里有爱人,那伴侣螺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你的爱人在耳边呼唤你一样。” 听靳海说到这里,敖钰哈哈大笑,望着神情变得的靳宛道:“皇嫂,你刚才是不是好像听到了皇兄的声音啊?” 这完全是在打趣靳宛。 靳宛脸皮虽然不是很薄,但也禁不住一个心智只有几岁的“小孩子”调侃,立即色厉内荏地瞪着他:“小兄弟,你懂什么情情爱爱?别胡说了。” 说着便放下手中的伴侣螺。 一转身,靳宛便不信邪地嘀嘀咕咕:“什么伴侣螺,哪有这么邪乎?一定是我精神恍惚听错了……” 身后敖钰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皇嫂,海爷爷说了,这些贝壳链子都是为你和皇兄准备的!等这次回帝都,阿钰便去请父皇为你们赐婚,好不好?” 闻言,靳宛身子一僵。 须臾缓缓回身,靳宛哭笑不得,看着敖钰。 “小阿钰,你怎么突然操心起大人的事情来了?” 敖钰撇了撇嘴,不说话。 别以为他傻!皇嫂这么好的女子,这次又在古国整出了如此大的动静,那什么商会大赛铁定会是皇嫂获胜!到时候,帝都里不知多少贵族子弟,要请媒人去郡主府说亲呢! 皇兄嘴那样笨,人又沉默寡言,怎么可能是那些情场老手的对手? 若是三兄在就好了……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在情场上春风得意,看上哪个姑娘,只需一个眼神,对方便会主动投怀送抱。 既然是这样,那他只需教皇兄几招,皇兄肯定能够将那些竞争对手都打败! 可问题是,三兄他,不知道正在哪里当他的浪子呢! 想到这里,敖钰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被人敲了一记后脑。 一抬头,海爷爷不满地望着他:“小阿钰,又开小差了不是?链子还没串号呢,不能偷懒哈。” 敖钰这才发现,皇嫂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海爷爷,皇嫂怎么走了也不同阿钰说一声?”敖钰瞬间换上委屈的表情,捏着手里的绳子就想甩了。 靳海头也不抬地:“小宛跟你说话了啊!她不是说这事儿不用你操心,让你好好玩自己的就成了么?依爷爷看啊,是小阿钰你自个儿想东西太入神了,完全没把小宛的话听进去吧……” 对于敖钰心里的小九九,靳宛是丝毫不知的。毕竟从认识敖钰的那天起,靳宛就将这个少年,当做个子比较大的“孩子”。 也因此,靳宛又怎能猜到,这个小孩子想法越来越“不单纯”了? 当晚夜深人静之时,谷祺瑞回到自己的私宅,彼时敖千与靳宛已经等候多时。 等到谷祺瑞一来,两人片刻不曾耽误,便直入正题。 “谷祺瑞见过殿下、见过郡主。”谷祺瑞恭恭敬敬地行完礼。 然后便在敖千的示意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听着靳宛说出他们叫自己来的用意。 得知靳宛怀疑谷舫落是灵师伪装的时候,谷祺瑞的第一反应是:郡主会不会弄错了? 当靳宛察觉到谷祺瑞的质疑时,立即问道:“瑞王子,你觉得我的猜测没有可能么?” 谷祺瑞面上露出迟疑之色。 “瑞王子有话,但说无妨。”敖千沉声说。 靳宛也点头,道:“此事只是我个人的猜想,目前尚未证实,因此瑞王子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见两人都这么说了,谷祺瑞才正色道:“虽然在下平日里同舫落的来往并不多,但也对舫落的为人有些了解。虽然在郡主之事上,舫落的表现有些怪异,但大体上,舫落的言行举止还是跟以往类同的。” “瑞王子,若是灵师有心要扮成舫落公主的样子,那你觉得,他会让自己露出如此大的破绽吗?”靳宛言辞犀利地反问,“既然是易容,那么以灵师的为人,肯定是会尽量伪装得跟本人一模一样。” 听罢,谷祺瑞也有点犹疑不定了。 半晌他才应和道:“郡主此话有理。既然是这样的话,在下定会配合两位行事。” 眼见谷祺瑞还是忧心忡忡,靳宛大概也知道他是在担心什么。 之前谷博就被魂种控制了,如果现在的谷舫落是灵师假扮的,那么真正的谷舫落去了哪里?她是不是安全? 此外,要是灵师真的如此肆无忌惮,敢在王宫随意行动。那岂不是说,他视王宫里那些加强版的防卫力量于无物? 王宫之内可不止一个谷舫落! 还有那么多的嫔妃、王子,以及另外的几位公主……要是灵师能够任意进出王宫,很可能还有其他人受到了魂种的操控。 要真如此,那情况也太糟糕了! 为了安抚谷祺瑞,靳宛便道:“其实这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推论,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要不是这位灵师实在很会躲藏,能带来的危害又极大,我是怎么也不会怀疑舫落公主的。 “可是换个角度想想,如果舫落公主真的落在了灵师手里,至少我们已经起疑。只要稍加运作,一定可以及时救出舫落公主。” 谷舫落到底是不是灵师,谁也说不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试探谷舫落对他们有利无害。 谷祺瑞本身也是一个聪明之人,是以在靳宛这番话后,他便想通了。 于是谷祺瑞立即向二人辞行,称要回宫去为明日之事做准备,顺便也将这件事告诉谷博。 对此,靳宛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等谷祺瑞一走,敖千交代靳宛明日行事要小心,注意自己的安全。毕竟,若谷舫落真的是灵师,那明天或许就有一场大战。 敖千并不希望让靳宛掺和,可惜这不太现实,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她在发生危险时立刻躲避。 第691章 郁郁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用早膳时,敖千告诉靳海,等下会有客人登门拜访。到时候,就请他带着敖钰到后院避一避。 闻言,敖钰立刻不满地开口:“皇兄,有客人到来,为何阿钰不能留下来与你们一起?难道是阿钰见不得人吗?” “休要胡言。”敖千不冷不热地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乖乖跟着海爷爷去便是,哪来这些啰嗦之语。” 莫名遭到训斥,敖正太表示心里很受伤! 所以敖钰选择立马转向靳宛求助,投诉地道:“皇嫂你评评理,阿钰哪里说错了,皇兄怎的不分青红皂白便训人。” 哪知他话音刚落,靳宛还没来得及说话,敖千已经朝他投去一个冷漠的目光:“看来是本宫闭关的时间太久了,如今阿钰已经会找靠山告状了是么?” 此话一出,敖钰忽然打了个哆嗦。 紧接着,敖钰迅速看了眼敖千,然后又迅速收回视线低下头去。 眼见敖千吓得少年连话都不敢说了,靳宛默默翻了个白眼,转手给敖钰碗里夹了一只三鲜小笼包。 当即敖千就眯起了眼睛,危险地打量着那只三鲜馅儿的小笼包,耳边还听见自己的女人温声细语地对少年说着话。 “阿钰爱吃三鲜包,我就多给你夹几只……吃饭的时候咱们专心一点,别光顾着说话,不然会饿着肚子的。” 突然间,敖千放下了筷子。 若真只是放筷,那倒也没什么。只是他这放筷的动静有点大,引得饭桌上的其他人纷纷看来。 就连一心置身事外的靳海,也是狐疑地盯着敖千。 “大个子,怎么了?” 敖千瞥了下敖钰碗里的三鲜包,面无表情、语气平静:“本宫也要吃三鲜包。” 此话一出,饭桌上一片寂静。 “桌上有的是啊,你自己夹不就行了?”靳宛无语,使劲瞪他。 这是干嘛,跟自己的弟弟争风吃醋?关键是……用得着这样?未见太幼稚了! 然而太子爷本人,却一点儿都觉得幼稚。 相反,他还一脸淡定,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大话:“本宫夹的三鲜包,没有阿钰碗里的那只好吃。” “皇兄胡说,你又没吃过阿钰碗里的三鲜包,怎么知道阿钰的包子更好吃?”敖钰立马出声反驳。 可是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忘端起了自己的碗。然后在靳宛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宝贝似的将碗抱在怀里,一副“绝对不给你吃”的小气样。 当下,饭桌上仿佛战火硝烟弥漫,一场无形的“兄弟大战”正在悄无声息地上演着。 敖千眯着眼盯了敖钰的碗,足足半晌。 忽然他扭头看向靳宛,“阿钰年纪小,本宫不跟他计较。不过……宛儿,你今晨给阿钰夹了几次小笼包了?可是给本宫夹的次数……” “好啦!”靳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同时伸出筷子,一连往敖千碗里夹了四五个小笼包。 见状,靳海与敖钰都是愣了愣。 最后是靳海最先反应过来。 他握拳使劲儿咳嗽了几声,然后在靳宛朝自己望来时,严肃地说:“小宛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爷爷也觉得你夹的小笼包最好吃。” 靳宛:“……” 爷爷,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靳海这完全是恶趣味发作了。 看着大个子跟小阿钰“争风吃醋”的画面,老人家心里别提多得意了。瞧瞧,自个儿孙女多有魅力! 这么有魅力的姑娘,是自己孙女呀!哎哟,想想就高兴。 一顿早饭就在这场“闹剧”中结束了。 过后,敖钰还是听话地跟着靳海,离开前厅回到后面的庭院待着。 两人一走,谷祺瑞又还没来,靳宛便有些百无聊赖。 忽然想起昨日傍晚回来时,仆人说绵绵被人带出去散步后,自己就没问过绵绵的情况。因此,靳宛招来了仆人,询问了他们离开后绵绵的事。 那仆人见靳宛如此关心爱宠,自然是丝毫不敢怠慢,巨细无靡地将绵绵的事情告诉了两人。 说到最后,仆人告诉靳宛,从几天前开始绵绵就有了专人照料。 听到这里靳宛不以为然地道:“绵绵向来有专人照顾着,这一点本郡主自是清楚的。” “郡主说的应当是左大人吧?”仆人恭敬有加,即便是反问靳宛,也丝毫不显得无礼。 靳宛淡淡应:“嗯。” 左大人,指的就是左笙。 当日离去时,靳宛交代了左笙和卫甲,要这两人留在府里仔细照顾绵绵。 因此左笙和卫甲便一人在明,一人在暗,偷偷守护着瑞王子府内的绵绵。由于左笙与绵绵比较熟悉,所以左笙便负责照顾绵绵平日的生活。 至于卫甲的存在,瑞王府里的仆人却是不知道的。 仆人笑了笑,道:“左大人虽然也对郡主的爱宠很上心,可他到底不是驭兽师,对于兽类的情绪什么的都不了解。 “自从郡主离开后,郡主的爱宠精神便有些不济,饶是有左大人陪伴,也显得闷闷不乐……” “竟有这等事?”靳宛惊讶了。 敖千也同样轻轻挑眉,仿佛是对绵绵会有如此依赖靳宛的表现,而感到颇为吃惊。 毕竟,虽说绵绵比起普通的羊,显得聪明、懂事许多。可它再怎么说,也只是一头羊,不应该有这么丰富的情绪反应才对。 况且,以前靳宛也不是没有离开过绵绵。之前靳宛被掳去汤国的那次,就与绵绵分离了一年之久。后来还是沈玉溪将绵绵带来帝都,靳宛才得以和绵绵重逢。 “对啊!”那仆人满脸敬佩地看着靳宛,感叹道:“郡主的爱宠就是非同一般呢,如此有灵性,真让人不敢相信它是一头羊。” 仆人这么一说,靳宛心里还有点小自豪,不由得挺起了胸脯:“那还用说!本郡主的干儿子,就算只是一头羊,那也得是一头非同凡响的羊!” 不然当初特地留下它来干嘛…… “后来呢?” 与靳宛的得意忘形不同,敖千倒是一直都很淡定,波澜不惊地问了后续。 第692章 假扮 然后两人便听仆人说:“后来瑞王子就派了驭兽师,来伺候郡主那头爱宠绵羊了。来的人说,绵羊需要到外面多走走,散散心,才能恢复精神。 “所以从那以后,每日傍晚左大人与那位大人,就会一同带着绵羊出去散心。如此持续了几日,郡主的爱宠果然……” “启禀殿下、郡主,瑞王子带着舫落公主回来了,轿子已经到了府邸门口。” 那仆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进来通传的门房打断了。 闻言,靳宛和敖千俱是站了起来。 靳宛对先前那名仆人摆摆手:“好了,你先退下去。” “喏。”仆人谦恭地应着,垂着头退了出去。 靳宛掸了掸衣裳,待衣服没了褶皱,方才安心与敖千一起等着谷祺瑞进来。 不多时,谷祺瑞便带着那位舫落公主出现在二人视线之内。 远远瞧到站着的靳宛,谷舫落脸上便绽放出了灿烂的笑颜。 当她想要同靖凰郡主打招呼时,忽然发现在郡主旁边,还站着一位陌生的青年。 那青年气质冷峻,目光清冽冷漠,让无意间对上他视线的谷舫落心中一跳。 “见过殿下、见过靖凰郡主。” 便在这时,瑞王兄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理智。 谷舫落当即收回目光,随着王兄一起朝那对宛如天造地设的男女,欠身行礼。 “舫落见过殿下、郡主。” “无需多礼。”敖千道,深邃的目光在谷舫落身上停留了几瞬,旋即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待两人起身,靳宛便对谷舫落笑道:“舫落公主,多日未见,你还记得本郡主吧?” 谷舫落在看到靳宛时,又跟上次那样,笑容里微微带了丝羞涩。 只见她明媚地同靳宛道:“郡主这么好的人,舫落当然不会忘记。之前舫落就一直想来找郡主,只是每次来,郡主都不在。后来舫落才知道,郡主是有事情外出了。 “为此,舫落还失望了好一阵子呢!却想不到,今日一早瑞王兄就派人告诉舫落,郡主已经回来了。此外,瑞王兄还问舫落要不要一起来见郡主……” 谷舫落这高兴的样子不似作伪。 登时几人的心情大不相同。 谷祺瑞心里倒是越发疑惑,反而更加相信靳宛的猜测。毕竟,这么久以来,也没见这个王妹对谁如此惦记、热情。 而靳宛呢,却正好跟谷祺瑞相反。 如果这个人是灵师假扮的,那么他有什么道理,一见到自己就如此兴高采烈?靳宛深信,自己以前跟灵师是没有交集的,所以这简直是说不通。 是故,靳宛忍不住动摇起来。 莫非,这谷舫落是真的? 至于为何谷舫落反常地喜欢自己……估计是上次自己开口替她求情,然后这姑娘就将这事儿记挂上了? 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眼下一切都还说不准,靳宛便沉住了气,一边与谷舫落寒暄着,一边将人往大厅带。 待得人都坐下后,府邸的大门也被门房拉上了。除了靳宛等一干主角,外加几个伺候的小厮、婢女之外,这儿再没其他人。 “前两回在王宫遇到舫落公主,都赶上了公主想要去探望谷国主的时候。如今这么些天过去,不知舫落公主是否已经如愿?” 靳宛含笑问着,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闲聊,并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而谷舫落的反应也很寻常。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多亏郡主的忠告,舫落后来便没有再去打扰父王休息了。然后就和郡主说的一样,几日后,父王果然醒了。父王一醒,没多久舫落便顺利见到了父王。” “那就好。”靳宛笑靥如花,声音温软。 就靳宛此刻说话的语气,那是极能安抚人的。这大概是因为,靳宛看出了谷舫落有点儿紧张,故而才会如此刻意,放柔了自己的语气。 而靳宛此举,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谷舫落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一直揪着长裙一角的手,也松开了小拳头。 虽然谷舫落自以为无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但是谷舫落的一举一动,都被敖千以眼角余光捕捉。 眼尾微不可察地上挑,敖千自顾自地端起茶盏品茗,仿佛对两个姑娘的对话并不感兴趣。 那厢谷舫落偷偷看向敖千时,见到的便是敖千这副模样,当下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再转回头看着靳宛,谷舫落的表情就自在多了,语气里则是添了三分热忱地道:“当日之事,还得多谢郡主提醒。不然舫落一直在外面吵着闹着,扰了父王的静养,兴许父王便不能这么早醒来。” 谷祺瑞挑眉静静地望着这一幕,很不客气地说:“舫落,你怎的就知道感谢郡主?为兄倒是认为,你最该感谢的人是我。若不是为兄一直拦着你,只怕你已经惹祸了。” “瑞王兄是舫落的兄长,本就该照看着自己的王妹,这有什么好谢的。” 谷舫落一点儿也不领情,一变成要面对古祺瑞,就是满脸的不开心。 “再说了,每次瑞王兄只知道凶巴巴地训人!舫落没被你吓坏,你就该烧高香谢天谢地了,哼。” 谷舫落对谷祺瑞说话的口气,虽说听着是很没有礼貌。但不可否认,光是从谷舫落目前的表现来看,靳宛完全瞧不出她是灵师假扮的。 但…… 还不能下结论。 要是灵师猜出了他们的意图,所以故意在他们面前,搞了一出惟妙惟肖的“模仿秀”呢? 是故,尽管因为谷舫落的种种表现,使得靳宛不由自主地,打消了几分对谷舫落的疑虑。可是靳宛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暗暗提高了警惕。 不过这些都是内心的想法,表面上,靳宛还是很体贴地打着圆场。 “罢了罢了……舫落公主对谷国主一片孝心,瑞王子同样也是如此。依我看,两位就不必争执了。” “是瑞王兄太小气了,老是拿着之前的事情来数落我。”谷舫落露出委屈的神情,瘪着嘴说。 见状,靳宛与谷祺瑞面面相觑。 后者以目光询问着前者:郡主,你看舫落这样子,还有可能是灵师假扮的吗? 第693章 搞错 这个舫落,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哪哪看都不像是被灵师假扮成的。 如此认知让靳宛觉得泄气。 事到如今,恐怕由不得靳宛不相信,真的是自己搞错了。 为了缓解尴尬,靳宛决定另起话题,便摆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对谷祺瑞说:“对了,听说瑞王子特意派了人来照顾我家绵绵,我还没有跟瑞王子道谢呢! “我也没想到,我们一走绵绵竟然抑郁了。刚听到下人说起此事,我还心有余悸……幸好瑞王子请了专人前来替绵绵诊治。 “若非此人对症下药,日日坚持带绵绵出去散心,恐怕绵绵的情况会一天比一天严重。” 走之前,靳宛确实有拜托谷祺瑞帮忙照顾绵绵,但没想到会得到他如此的重视。不过也多亏了谷祺瑞的重视,不然绵绵…… 每次想到这里,靳宛也是后怕得很。 以前只知道人会患抑郁症,哪里知道自己为了绵绵着想,所以把绵绵留在谷城,竟会让绵绵郁郁寡欢? 说不定,这头傻羊以为,它是被大家抛弃了! 岂料,对于靳宛的感谢,谷祺瑞居然是一头雾水。 只见她话音才落,谷祺瑞先是回以礼貌的微笑,继而便是困惑地问道:“不知郡主指的是?” 看见谷祺瑞竟是这个反应,不知为何,靳宛的心“咯噔”一声。 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发现靳宛的笑容僵了一瞬,谷祺瑞立即敏锐地察觉到不妥,因而不等靳宛回答就先解释道:“之前得知绵绵食欲不振,在下的确有派过驭兽师前来。 但驭兽师来看过绵绵后,回宫告诉在下,绵绵并无大碍,并不需过多担忧。这之后,因着要协助父王料理诸多国事,在下便没有闲暇时间来过多地关注绵绵。 “因此对于郡主口中的……‘照料’一事,在下确实不知郡主是从何说起。” 谷祺瑞的话才说完,忽然发现太子爷已经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大厅。 与此同时,靳宛严厉的声音也响起:“快去羊棚,看看绵绵和左大人回来没有!” 接到靳宛的吩咐,小厮急匆匆地点了点头,片刻不敢耽误地小跑着往后院去。 两个人的行为都如此怪异,神情也显得异常严肃,谷祺瑞自然能够察觉到不对劲。 因而斟酌良久,这才迟疑着开口,询问面沉如水的靳宛:“郡主,不知可是绵绵出了意外?” 靳宛双眸低垂,让得谷祺瑞和谷舫落看不见她眼中的情绪,更不可能猜到她正在脑中与一魂体对话。 只是靳宛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就让谷祺瑞意识到事情也许比想象中严重,因此也不由自主地提起了心。 但是在靳宛和敖千发话之前,不明所以的他,最好还是别胡乱插手…… “瑞王子可能不知道,曾经绵绵差点儿被人偷了。”忽然间,靳宛的声音传进了谷祺瑞的耳朵里。 谷祺瑞立即抬头,朝靳宛看去。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靖凰郡主,如今却是神色肃穆,面上满是忧色。 “郡主稍安勿躁,事情还没有查明,切勿自乱了阵脚呐。”对于救了自己父王的靖凰郡主,谷祺瑞心中也很是关心,因此暖心地出言安慰。 比起谷祺瑞,谷舫落似乎更重视靳宛的感受。是以见到靳宛忧心忡忡的样子,谷舫落受到的感染更深,不禁跟着她一起面露担忧。 “郡主不要怕,在都城里,不会有人敢偷郡主的爱宠。不然,就让父王将其抓起来,砍了他的手手脚脚,看他还敢不敢作恶!” 谷舫落这安慰,比起谷祺瑞的还要直接粗暴。 “可瑞王子与舫洛公主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么?”靳宛忧色不减,正色反问:“我家绵绵只是一头普通的绵羊,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遭到贼人惦记?” “这……” 碰到需要用脑的事情,谷舫落自认不是谷祺瑞的对手,于是悄悄看向自己王兄,寓意将这个难题丢给他。 谷祺瑞陷入思索之中,“郡主这话倒是提醒了在下。什么样的人,会对郡主的爱宠感兴趣?” “方才本郡主也说了,府中的仆人告诉本郡主,自从我们离开谷城,绵绵便精神不振。后来多亏了瑞王子派来的驭兽师,凭着对兽类的了解,这才能够对症下药,减轻了绵绵的病症。 “昨日回来后,本郡主曾问过仆人。那时,仆人说绵绵被人带出去散心,仍未归来,本郡主便没有多想。 “可方才瑞王子说,自己并未派人来照顾绵绵……尽管曾有驭兽师前来,但也是很快便回去,岂不是说明那位留在府中照料绵绵的,另有其人?” 听到了此处,以谷祺瑞的聪明才智,自然是可以猜出靖凰郡主的想法。 而这几乎令得谷祺瑞面容失色。 险险扶住座椅两旁的扶手,谷祺瑞稳住自己的身子,按着扶手的大掌却不受控制地用力攥紧,使其手背上的青筋一条一条凸起。 “郡主是想告诉在下,”谷祺瑞深吸一口气,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灵师就在这谷城之内?” 不错,正是灵师! 除了灵师,没有谁会从一开始,就盯上靳宛一行人! 同样的,除了灵师,也没有谁会费尽心思,就为潜入瑞王子府。 兴许当时,躲在暗处的灵师,发现瑞王子府里没有了令他忌讳的存在——敖千和野猪。所以,灵师终于现身了。 他胆大包天,干脆伪装成谷祺瑞派遣的驭兽师,顺利混进了瑞王子府。 如果不出意料,那个驭兽师应当已经被灵师植入了魂种。由于受到灵师控制,驭兽师便谎称绵绵无恙,令谷祺瑞安心,从而不去破坏灵师的行动。 当然了,至于谷祺瑞会不会突然到瑞王子府来,这个灵师倒也不必在乎。 就算谷祺瑞来了,他顶多是立刻撤退。反正那个时候,估计灵师已摸透瑞王子府的情形。保不准,这府里如今还有被灵师控制的魂种宿体…… 这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但正如靳宛曾怀疑谷舫落,甚至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而不惜与谷祺瑞配合着演了眼下这出戏一样。对于他们而言,如今只要是有一丁点的可能性,那都不能忽视。 第694章 主导 没多久,前往后院的小厮就回来了。 “郡主,奴才已经去看过了,左大人和您的爱宠绵绵都没有回来。” 由于心里已经有了猜测,所以听到仆人的回答,靳宛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惊讶。 与之相对的,就是谷祺瑞皱紧眉头,对那仆人厉声冷喝:“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是不是本王子派来的人,你们连这个都弄不清楚吗?” 那仆人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见到谷祺瑞突然发火,也只是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靳宛摆了摆手,“罢了,他们也是无辜的人。主上的意思,他们这些奴才,又如何敢揣测呢?” 就算靳宛没有经历其中,但也不难想象,这些人是如何被灵师耍的团团转的。 想必,那灵师已经在谷城潜伏不少时日了。在他们致力于搜寻灵师下落的同时,灵师也在暗中观察他们。 然后就趁着左笙和卫甲,跟谷祺瑞走得并不近这一点,成功地钻了空子。 在左笙、卫甲眼中,那驭兽师应该是府中的下人前去通报谷祺瑞请来的,自然不必怀疑。因为临走时,靳宛就已经同他们说过,谷祺瑞会分心照看瑞王子府的。 而在下人眼中,驭兽师是左大人通报瑞王子的。出于对郡主的尊敬,瑞王子派遣驭兽师来专门照顾绵绵,那也是无可厚非。 但事实上,谷祺瑞是被灵师派去的人,告知了绵绵不适的消息。 换句话说,很有可能绵绵的“精神不振”,就是由灵师一手导致! 尽管不知道灵师具体的计划,可是其他灵师的手段,靳宛也并非没有见过。比如燕国的那个狄大人,还有鲁国的那一位女性灵师……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都是能够轻易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中的人物。 而且藏身古国的这位灵师,心计看起来似乎比那两人只强不弱…… 敖千出去了一趟,当他回来的时候,周身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他没有理会谷祺瑞,径直走到靳宛身边,弯腰在她耳边说了句:“已经派暗卫去找左笙,并尝试着与卫甲联系。” 靳宛抬头与他对视,“你认为是灵师吗?” 敖千没有否认,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放心吧,不管是不是,他逃不掉的。” 是的,他逃不掉。 就算现在他们还找不到他的踪迹,但是,如今的敖千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晚上本宫亲自出去,你留在这儿好好休息,顺便安抚阿钰和爷爷。”敖千低声交代了一句。 靳宛知道他这是要亲自出马,去追查灵师了。 于是点点头。 正在这时,大厅外响起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才听见了脚步声,敖钰心急火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皇兄、皇嫂!听说绵绵不见了,这是真……” 敖钰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他刚冲到前厅,就一眼看到了现场中除了敖千与靳宛,还有那个谷祺瑞王子。 更奇怪的是,谷祺瑞王子身边,竟然坐了一个陌生的姑娘。 “阿钰,这是古国的舫落公主。” 靳宛的声音响起,敖钰这才扭过头,专注去看自己的皇兄皇嫂。 “皇嫂,阿钰才不关心什么公主呢,阿钰只想知道绵绵是不是真的失踪了?” 靳宛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见状,敖钰立即乖乖地走到靳宛面前。 “谁告诉你绵绵不见了?”靳宛拿起桌上的糕点,放到敖钰手中,同时嘴里若无其事地问。 敖钰接过糕点下意识地咬了一口,咬完后还把糕点咽下了,才张口回答靳宛的问话。 “回皇嫂,是阿钰和海爷爷在后院的时候,听见那里的仆人议论的。那些仆人说,因为绵绵不见了,所以皇嫂一定会大发脾气的。”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瑞王子府里的仆人们,基本上都知道了靳宛对绵绵的宠爱。所以,在小厮前往后院询问绵绵的事情时,就有不少人猜到了靳宛会因此大发雷霆。 然而事实却是,被他们认为一定会发怒的靳宛非但没有责怪仆人,而且还出言劝住了暴怒的谷祺瑞。 如果不是靳宛开口,这仆人必然会受到无妄之灾。 知道事情始末,靳宛也就没再多说,只是让敖钰在自己身旁坐下。 等敖钰坐下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自己又大喊大叫了。如若搁在以往,这会儿子皇兄恐怕已经开始训斥自个儿了。 但很奇怪的是,这一次皇兄竟像是没什么反应? 敖钰不知道的是,敖千训斥他的时候,几乎都是没有外人在场的。因为骂归骂,但敖千打心眼儿里疼弟弟,怎么可能当着外人的面,不给自己弟弟留面子? 因此从刚才敖钰进来,一直到现在,敖千都没有针对他那些不恰当的言行举止,开口说过一句不是。 那厢谷祺瑞见靳宛和敖钰的谈话结束了,立刻冲敖钰拱手问候:“见过五皇子。” 旋即又对自己的王妹道:“舫落,这位是五皇子,快来见礼。” 谷舫落眼神莫名地看了一眼敖钰,随后视线在敖千和靳宛之间扫来扫去。 见舫落竟如此名目张胆地打量敖千等人,谷祺瑞心里越发不悦,声音更加严厉了几分:“舫落!” 发觉谷祺瑞真的动气了,谷舫落也不敢再任性,于是慢慢站起身对敖钰行礼:“舫落见过五皇子,愿五皇子万福。” 敖钰眼里闪过一丝好奇,“你叫舫落?为何要取这个名字?” 谷舫落倔强地昂起头,“五皇子觉得舫落名字哪里不妥吗?” “不是,就是没听过如此特殊的名字,所以有点好奇罢了。”尽管心性单纯,但是敖钰对于那些针对自己的敌意,感觉还是很敏锐的。 眼前的这个舫落公主,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这又是为什么? 敖钰想不通。 不过,敖钰觉得自己不在乎。这世间的女子,只要皇嫂喜欢他,那就行了。 这个时候,敖钰还没有考虑过,终有一日自己也会遇上心仪的女子,从而像他皇兄皇嫂那样,步入婚姻的坟墓——哦不,是婚姻的殿堂。 第695章 同龄 “阿钰,舫落公主与你年纪一般大,你们应该能够成为好朋友。”眼见两个同龄人总算是见面了,靳宛忍不住打趣道。 然而谷舫落却很不给面子,微微撇撇嘴,扭开头。 见状,谷祺瑞的头又是一痛。 刚想开口斥责谷舫落,太子爷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阿钰,不想交的朋友,便不必理会。” 此话一出,靳宛和谷祺瑞的神色皆是略有古怪。 这护犊子一般的态度,简直不要太明显啊……看样子,方才谷舫落那个举动,也是被太子爷注意到了。并且,太子爷还很不爽。 敖钰倒是没这两人想那么多,只要皇兄发话,那肯定就是真理。 因此毫不迟疑地点头:“嗯!阿钰会记住的。” 谷舫落虽然没有敖钰年纪大,但是比起心智不全的敖钰,她显然更加聪明。 当下就鼓起双颊,颇有些不忿地说:“舫落也不要其他朋友,舫落只喜欢靖凰郡主,只想跟郡主交朋友。” 说到这里的时候,谷舫落还有些埋怨地看着谷祺瑞。 “瑞王兄怎么没告诉舫落,这儿除了靖凰郡主之外,还有旁人呢?太子殿下是身份尊贵的人物,舫落怎么有资格见殿下呢?五皇子亦如是。殿下与五皇子,皆是舫落不敢高攀的人,舫落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这些话听起来,只是谷舫落在自贬身价,并没有对敖千与敖钰的不敬。所以一时间,谷祺瑞也不好发作。 可实际上,谷舫落只是在借机表达对这两位皇子的不喜。 在谷舫落看来,如果不是靖凰郡主性格太好,她也不会喜欢靖凰郡主,想要同郡主往来。而换成了不喜欢自己的殿下与五皇子,谷舫落是绝对不会自讨没趣,上前用热脸贴冷屁股的。 要不是瑞王兄…… 靳宛也不知道,情况是怎么发展成眼下这样的。 对于谷舫落,靳宛的了解并不多。 因此靳宛这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至于敖千,那是完全没兴趣跟谷舫落这样的小女孩置气的。换言之,除了靳宛以外的任何女子,都不能勾起他想要与之交谈的欲望。 除非是必须的谈话,否则敖千绝对不会开口。 但是别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同样的“孩子”! 敖钰就对谷舫落这副口气非常不满。 “你这女子好不识趣,阿钰好声好气同你说话,你却阴阳怪气的!什么叫不敢高攀?你是不是在拐着弯子骂阿钰,说阿钰摆皇子的架子?” 敖钰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平日里,几个兄长虽然偶尔会逗逗他,可绝对不会真正欺负他,更不会惹他动怒。而靳宛,对敖钰同样是当成了才几岁的亲弟弟那样疼爱,有时候说话,那语气都是哄着的。 可这谷舫落,语气里摆明了是对敖钰这五皇子不满,甚至是不屑与之相交。 如此,敖钰又怎能忍住不生气? 正因为心性还幼稚,因而敖钰生气起来也很容易。 谷舫落也不是个好惹的,于是两个同龄的少年少女,竟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拌起嘴来。 “我才没有说你摆臭架子,你休想污蔑我!我说的是实话,你莫名其妙的发什么脾气?” “你还说阿钰污蔑你?阿钰只说了摆架子,你还说了一个‘臭’字!可见在你心里,就是在骂阿钰摆臭架子,所以才会一时嘴快说漏了!敢说不敢认!胆小鬼!” 谷舫落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眼眶都红了,急急地辩解:“你才是胆小鬼,舫落没有……舫落不是!你这个五皇子,怎么可以冤枉人?舫落本来就没想过跟郡主以外的人交朋友!” “皇嫂不跟你这样的胆小鬼做朋友,而且你刚才说皇兄的坏话,皇嫂是不会喜欢你的。”敖钰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 谷舫落的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转着,可她强忍着没掉泪。 “郡主才不会这样,郡主善良温柔,舫落喜欢她,郡主也一定会喜欢舫落的……你这么说,只是想霸占郡主,是不是?” 敖钰只是气不过谷舫落刚才的言辞,可没想过要将一个姑娘家,给逗得掉金豆子。 所以这一刻,敖钰面上闪过一丝惊慌。 但他又不想就这般轻易地认输,加上他自认为皇嫂一直就是他的——不对,是皇家的人呢。 想到此,敖钰便再度觉着有了底气,于是强撑着争执下去:“皇嫂迟早是要嫁给皇兄的,不用霸占,她也跟阿钰是一家人。可你是什么人,皇嫂才不会跟你亲近的。” “郡主要嫁给殿下吗?” 谷舫落狠狠地抹去了眼眶里含着的泪水,不甘心地问。 靳宛本来正在满脸无语地看着两个“小孩子”吵架,结果突然发现自己被扯了进去。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谷舫落转过头来盯着自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问道。 瞬间,靳宛的头皮很是发麻。 虽说自己的事情,实在没必要跟个没多少干系的小姑娘交代,但靳宛还是不想隐瞒对敖千的情意。 也就爽快地点点头,直截了当地道:“不错,本郡主日后,定是要嫁给殿下,成为你们的太子妃的。” 当然,最后那半截不是重点。 让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靳宛这话一出,谷舫落立刻“哇”的一声大声哭了出来。 由于谷舫落哭得太突然了,而且哭声听着十分凄惨、崩溃,仿佛她遭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因此一瞬间包括敖千在内,所有人都被她搞蒙了。 谷祺瑞满脸黑线,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失态地大吼。 然而这还不算完。 谷舫落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顺带一边哇哇喊道:“舫落好难过啊呜呜呜,难得碰到对舫落这么好的郡主,可是郡主却有了男人!舫落好喜欢郡主,还想着要跟郡主在一起的……呜呜!” 以前的谷舫落,在众人面前,都是一副嚣张跋扈的娇蛮公主样。因而谁也不知道,私底下,她的真实性格竟是如此。 若被外人知晓,只怕会惊掉大家的眼珠子。 而听到谷舫落这番话后,靳宛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第696章 喜欢 难怪……难怪之前每次碰上谷舫落的目光,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为此,自己还怀疑谷舫落是灵师假扮的。 谁能猜到,居然会是因为谷舫落这丫头,心思不太寻常啊! 饶是以靳宛这来自二十二世纪的灵魂,依然觉得谷舫落的思想,很危险!同时,靳宛也觉得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一直以来,除了敖千这朵桃花,自己似乎就没什么桃花了。难道,不是因为自己没有魅力,而是因为,自己招的是同性桃花? 如果真是如此,那还是算了! 靳宛累觉不爱…… 不过,虽然靳宛认为谷舫落是自己的同性桃花,但是谷祺瑞却是皱起眉:“舫落,即便你喜欢郡主,那也不必因为郡主有了心上人而难过,这并不影响你与郡主做朋友。” 谷舫落继续抹泪,大哭不已:“不要,舫落喜欢郡主是那种喜欢,要跟郡主在一起,娶郡主为妻!郡主有了心上人,就不能等舫落长大了!” 听到谷舫落这段话,谷祺瑞总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 刹那间,谷祺瑞的脸简直跟锅底没什么两样。 而那厢的敖钰,在听到谷舫落说“要娶郡主为妻”时,迟钝的脑袋终是再度运转起来。 突然间,他的表情变得很凶悍。 当事人靳宛还没说什么,他就已经站了出来,冲着谷舫落大声道:“不许!绝对不许你打皇嫂的主意!皇嫂是皇兄的,谁也不许抢走!你要是敢再说这样的话,阿钰就打你。” 再怎么说,谷舫落也是一个姑娘,靳宛实在是不忍心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还得被阿钰“恐吓”。 因此往前走了几步,将阿钰拉了回来,好言劝道:“舫落这么小,她懂什么呢?阿钰你比舫落大一点,你得让着妹妹啊。你也不想想,舫落是个姑娘家,她怎么跟你皇兄抢人……” 说到这里,靳宛又是打了一个冷颤。 虽说对同性之恋,靳宛是没什么歧视的心理。相反,靳宛觉得只要是真心相爱,那就不必过于顾忌他人的眼光,好好在一起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了。 可是,这不代表靳宛能够接受,自己被一个女孩子喜欢上啊! 这个时候,靳宛已经不敢去看敖千的表情了。 谷祺瑞更是觉得荒唐,仿佛站都站不稳了。 而敖钰在听见靳宛的安慰后,这才恍然大悟,记起来眼前的家伙是个姑娘,而不是跟他一样的男子汉。 因此敖钰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然后他立即小人得志般,叉着腰对谷舫落道:“你这个笨蛋!皇嫂是姑娘,你也是姑娘,你们是不能成亲的。好了,你一定是误会了,看在你哭得这么可怜的份儿上,阿钰不跟你计较了。” 说罢,敖钰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刚坐下,太子爷就递来一块糕点。敖钰对于吃的,那简直就是来者不拒,所以看也不看地接下了。 敖千赞许地摸摸了敖钰的脑袋,“阿钰乖。” 刚才五弟那替兄护妻的举动,深得太子爷之心!毕竟以太子爷这身份,跟一个小屁孩儿争执的话,委实不像样了点儿。 敖千和敖钰这边兄弟情深,谷祺瑞和谷舫落那边就有点乌云压顶了。 靳宛担心谷舫落会受到谷祺瑞的严厉责怪,又见谷舫落一边掉泪,一边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 心一软,靳宛便走上前去,拿出手帕替谷舫落擦眼泪。 可是等她走到谷舫落跟前时,才发觉这姑娘虽然比自己小几岁,但长得居然比她高…… orz!未免太打击人了! 心情莫名沮丧,不过靳宛还是非常敬业,就算是有点艰难还是帮谷舫落擦干了眼泪。 随即拍了拍小姑娘,无奈地道:“舫落,你还小,有很多事情还没办法理解,所以你不要急着下结论。 “你喜欢我,不是要成亲的那种喜欢,而是像大姐姐一样的那种喜欢。因为以后要跟你成亲的,是个男人,而不是你娶姑娘,明白吗?” 也不知道小姑娘是受什么刺激了,才会误以为自己喜欢女生呢…… “可舫落就是喜欢姑娘的呀!” 谷舫落一句话,就彻底破坏了靳宛营造的氛围。 谷祺瑞原地一抖,像是腿软,然后他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戳心一击! “你是姑娘家,你怎么能喜欢姑娘!”谷祺瑞声音虽然虚弱,但语气还是非常严厉的。 其他人也在暗暗点头。 就连靳宛也觉得,谷舫落毕竟是个女孩子,如果不是受到什么心理创伤,最好还是嫁人生孩子比较好。要知道,就算是在二十二世纪,同性之恋还是很辛苦的。 更何况,是在这个思想更加传统、封锁的世界? 就在靳宛想入非非的时候,谷舫落忽然不甘示弱地冲着古祺瑞,理直气壮地嚷了一嗓子:“舫落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姑娘,怎么可以喜欢男子!” “你还有理了!”古祺瑞几乎要崩溃,“到底是谁给你传授的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是你私下胡乱看了民间的杂谈书?若是被父王知晓,怕是会气得吐血……” 由于气得发抖,谷祺瑞的声音都有些不稳了。 说话间,谷祺瑞也站了起来,想要将这个丢脸的王妹带走。 然而很快,众人便听见谷舫落又大声道:“这才不是奇怪的想法,舫落为何不能喜欢姑娘,舫落本来就是男儿身啊!” “你还说,你是个姑娘,你……什么?” 谷祺瑞呆住了。 靳宛也呆住了。 敖钰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唯有敖千老神在在。 淡淡地瞥了一眼谷舫落,又漠然地收回视线,依旧漫不经心地品茗。 靳宛的嘴巴大得足以装下一颗鸡蛋。 谷祺瑞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成年人都没有回神,敖钰已经气呼呼地放下茶杯,起身快步走到谷舫落面前。 随即他一把揪住谷舫落的衣领,气势凛然地:“好啊,你竟敢穿着姑娘家的裙子,跑来骗皇嫂!你是不是想用这种方法,在皇嫂不备之时占她便宜?” 第697章 男儿 对于敖钰的“污蔑”,谷舫落完全不肯接受。 她努力挣扎,奈何敖钰是个天生神力的怪物,她这点子力气,又怎么能够挣扎得开呢? 见怎么挣扎都是无用之功,谷舫落又开始掉金豆子,“你、你这个蛮力怪,你欺负我!” 刚刚谷舫落还说自己是男儿身,转过头又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而且还哭得含嗔带娇,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她是个男的。 因此靳宛抽了抽嘴角。 好半晌,靳宛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阿、阿钰,把舫落公……把舫落的衣领放开。” 现在靳宛已经不知道,自己眼睛看到的,是真相是假象了。所以同样的,靳宛也不知道该称呼舫落为“公主”还是“公子”。 转头去看谷祺瑞,然后靳宛发现,这个瑞王子受到的冲击,丝毫不比自己小。 发现靳宛的视线投来,谷祺瑞一脸呆滞地对她摇头:“这、这件事,在下闻所未闻……更从未想过。” 靳宛把敖钰拉回来后,又仔细打量着谷舫落。良久后,靳宛苦笑着摇头,表示自己依然没看出来谷舫落竟是男儿身。 见靳宛和谷祺瑞不相信自己,谷舫落倒也干脆,她将手直接伸进了自己的衣领…… 靳宛果断伸手,将敖钰拉着掉了个转。 同时不忘警告地瞪了眼自家男人。 不过很显然,她这是白费功夫,敖千压根没在看谷舫落。 因为敖千的眼睛,几乎是一直牢牢黏在靳宛身上的。因而靳宛刚瞪过去,便恰好与敖千四目相对。 接着,敖千十分轻佻地,冲她抛了个“媚眼”。 靳宛的脸蛋立时变成猴子屁股。 便在这时,谷舫落将两个苹果扔到了地上。 听见动静,靳宛回头,然后眼睛立即被地上滚来滚去的苹果给吸引了。 再抬头去看谷舫落的胸,竟然已经由小有规模的山峰,变成了一马平川的平原。 靳宛:“!!!” 谷祺瑞:“!!!” 敖钰鄙视脸:“哼!骗子!” 敖千懒懒地掀了掀眼皮,总算慢悠悠地开口:“男的也好,女的也罢。宛儿是本宫的,回去洗洗睡罢,其它的不要想那么多。” 听见敖千的语气竟然这么平淡,靳宛勉强合上几乎要惊得掉下来的下巴,艰涩地问太子爷:“你、你早就知道,舫落是个少年?” “唔……”敖千勾了勾唇角,“他的身架明显是男子,连喉间,也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开始凸起。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够瞧得出一丝端倪。” 说来说去,还是靳宛的观察力不够仔细? 不过,靳宛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 毕竟谷舫落这女子扮相,真的太像了!如果不是他自曝身份,恐怕等靳宛离开古国,她也万万猜不到谷舫落竟然不是一位公主,而是一位王子! 很显然,谷祺瑞也被这个惊人的真相,给打击到了。 幸好刚才谷祺瑞发怒的时候,靳宛在将那个仆人打发走的时候,顺便把其他人也赶了下去。 否则,“舫落公主竟是舫落王子”这个消息,岂非很快就要传遍整个谷城? “舫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谷祺瑞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从这一个比一个还劲爆的消息中,缓过劲儿来。 谷舫落一暴露身份,那条裙子便显得有点宽松了,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令他有种别样的美感。 就仿佛,刚遭到了谁的蹂躏一般。 抽抽鼻子,谷舫落双眼控诉地瞪着谷祺瑞:“瑞王兄何必要问舫落?若不是担心舫落的男儿身一旦暴露,便会沦为夺位之争的牺牲品,母亲也不会对外声称舫落是位公主。” 此后,在谷舫落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叙述下,几人这才知道谷舫落被迫男扮女装的幕后实情。 当年谷博暗中与容族女子成婚,本想在其诞下子嗣后,便立刻将其迎回王宫,并称容族女子是他在民间认识的。 然而天不遂人愿,谷祺瑞的母亲难产,诞下子嗣后便撒手人寰。 谷博悲恸不已,却还得为爱子筹谋出路。于是便在后宫随意找了个嫔妃,对外称谷祺瑞是其所生。 而那个时候,宫中有个宠妃地位颇高,大家都以为谷博会立其为后。就连宠妃自己,也以为只要自己生下了王儿,便能受到谷博的册封。 然而就是那个时候,宠妃无意间得知了谷祺瑞的存在。 本来宠妃也没有将谷祺瑞当做一回事,毕竟养育他的那个嫔妃地位不高,根本对她不足以构成威胁。 谁知就在宠妃终于怀上子嗣后,谷博就将几岁的谷祺瑞,封了储王。 就连平日里,谷博也对谷祺瑞最为关心、爱护,那拳拳爱子之情,看得宠妃心惊又心悸。 后来宠妃暗中多加查探,才知道谷祺瑞的生母,压根就不是宫里的哪个嫔妃。 宠妃十分聪明,很快就猜到谷祺瑞的母亲,一定是谷博在宫外结识的女子。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谷博没有将那名女子迎进宫里。但是毋庸置疑,谷博深爱着那名女子。 从那一天起,宠妃就知道,如果自己想要坐上王后的位置,那绝不能生下王儿! 因为王后的嫡子,按理说便是国主的嫡长子。如果宠妃生了儿子,那么为了不威胁到谷祺瑞的地位,谷博是绝不可能让宠妃封后的。 可后来,宠妃的确是生了个儿子。 万幸的是,在消息传出去前,宠妃便将消息封住了。 由于平日里,谷博对谷祺瑞关注最多,加之还有诸多国事缠身。因而在宠妃这有心的隐瞒下,十五年过去了,谷博竟然一直未能发现,自己最疼爱的公主,其实是个王子! 那名宠妃,自然就是谷舫落的母亲。 而谷舫落,也因此对谷祺瑞存在怨恨。只是因为平时谷祺瑞的为人不坏,所以这丝怨恨并不多,顶多算是迁怒罢了。 而对谷博,谷舫落则是又爱又恨。这也导致了,平时谷舫落显得对谷博不怎么亲近孝顺,但谷博一出事,他就急得团团转。 第698章 和好 听完谷舫落的故事,靳宛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但事到如今,“谷舫落是灵师假扮”的这个可能性,倒是可以完全排除了。因为就算灵师可以缩骨,但也不可能易容得毫无破绽,而且也没必要特地搞出这样的“闹剧”。 虽说谷舫落不是灵师,可今日的见面,也意外地令他们得知了谷舫落的真身。 为了谷舫落的安危着想,靳宛在谷舫落整理好仪容,恢复成之前那个舫落公主的装扮后,便对谷祺瑞开口了。 “瑞王子,虽说舫落他是男儿身这事,对你、对谷国主来说,或许属于不可原谅的欺骗行为。 “但是,舫落是无辜的,如今的这一切都不是他造成,亦不是他想要的。因此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可以原谅他……要是你执意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谷国主,希望你能够为舫落说说情。” 说到这里,靳宛看向谷舫落,目光里有无奈也有怜惜。 “不管怎么说,今日舫落都是因为我,才暴露了男儿身的事实。若舫落因此受到责难,我怕是会于心不安。” 毕竟谷舫落将他们蒙在鼓里,一直欺瞒了这么多年。尽管知道谷舫落是无辜的,想必谷博和谷祺瑞心中,也没办法轻易放下此事。 因而靳宛倒也没有直接要他们别追究,只是希望他们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如果换做他们在谷舫落的处境下,他们够怎么办? 只要想明白了这点,相信谷博对谷舫落,就不会进行严苛地惩罚。 就谷舫落本人来说,他是知道自己的男儿身不能暴露的。但是刚才说出来后,谷舫落似乎也没多少后悔的情绪。 尤其是靳宛说出这番话后。 谷舫落刚擦干的眼泪,又有往下掉的趋势。 就连敖钰也看不下去了——之前听了谷舫落的故事,善良的少年阿钰,也忍不住对他产生了同情心。 连带着,敖钰也不那么为先前的事生气,更不像起初那样不喜欢他。 “你不要哭了,既然你是男子汉,那你以后就不能像个姑娘那样动不动就哭。”敖钰走到谷舫落身前,低头认真地看着他。 在谷舫落含泪抬头的那一刹,敖钰突然感到,这家伙虽说跟自己一样是男儿身,但长得跟个真正的姑娘实在没两样。 尤其是他这副泪汪汪的样子,招人疼。 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大堆东西,敖钰下意识地抬起手,用袖子粗鲁地擦拭着谷舫落脸上的泪痕。 “你干什么,好疼!”谷舫落的皮肤比较嫩,哪里经得起他这么粗鲁的擦拭法,当下就疼得叫出了声。 敖钰不耐烦地瞪他:“男子汉,连这点疼都忍不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男儿身!” 这会儿子,敖钰倒是忘记了,自己也经常扑到皇嫂跟前哭得眼泪鼻涕到处是。更忘记了,他自个儿也是很怕疼的。 因为眼下这个时刻,敖钰勉强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兄长,将谷舫落当做弟弟那般去照顾、去教导。 奈何谷舫落却不吃这一套。 他气恼地道:“我也是男子汉!但我才不像你,力气大得吓人不说,还毛手毛脚。这样的男人,以后一定没有姑娘家敢嫁给你。” 本来是好心帮忙,结果这个“弟弟”如此不知好歹,敖钰差点儿就要生气了。 便在这时,敖钰发现谷舫落的眼睛,又黏在了皇嫂身上。 随即就见谷舫落的脸“腾”地红了。 接着听他羞涩地说道:“以后,舫落一定要娶郡主这样温柔的女子为妻。舫落如今十五岁了,十五年来,从来没有哪个人,像郡主这般包容舫落…… “那日舫落将郡主撞下楼梯,郡主不但不怪舫落,还让瑞王兄不要凶舫落。从那一刻起,舫落就认定了,日后定要成为郡主的家人。” 说到“家人”的时候,谷舫落的眼睛还是发亮的。但很快,他就看到靳宛与敖千四目相对,深情款款似在小声说着什么,顿觉这画面十分刺眼。 同时,眼睛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他低声喃喃道:“殿下如此冷漠的人,郡主嫁给他,怎么能够幸福呢?郡主温柔可人,善良体贴,应该找一个全心全意疼爱她、宠溺她的男子,而不是像殿下这样性情冷淡,一看便不会疼人的男子。” 刚听到谷舫落第一句话,敖钰还觉着不高兴。但等谷舫落说完后,敖钰又认为,谷舫落是因为不了解皇兄、误会皇兄,才会说皇兄不能带给皇嫂幸福。 于是敖钰就低下头,在谷舫落耳边很小声地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啦!皇兄他啊,很疼皇嫂的!皇嫂就是皇兄的宝贝——当然,皇兄也是皇嫂的心肝宝贝,他们两个感情好得不得了!” 谷舫落不自在地偏了偏身子,避开了敖钰的近距离接触。 原本见敖钰主动与谷舫落“示好”,靳宛和谷祺瑞都有意给这两个少年,让出和好的空间。 所以,谷祺瑞便刻意站远些等候。而靳宛,则是与敖千低声交谈了起来。 等三个大人再次注意两个少年时,发现这两人站得很近,并且看起来还挺亲密。 顿时,靳宛与谷祺瑞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谷祺瑞心里记挂着,要赶紧回宫将谷舫落的事情告诉父王。顺便,也要解决好这个突然由“妹妹”变成的“弟弟”,身上带来的种种麻烦后续。 而靳宛,也惦念着绵绵。 因而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异口同声地问:“你们的事情谈完了吗?” 听见两人的声音,敖钰和谷舫落,立即看向他们。 敖钰点了点头,遮遮掩掩地收回自己的衣袖。 至于谷舫落,却是朝靳宛羞涩地笑:“郡主,如今你已经知道舫落是男儿身了,那……你先前在父王寝宫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靳宛曾说过,欢迎谷舫落随时到瑞王子府找自己。 或许是担心“男女有别”,会成为阻碍他与郡主交朋友的障碍。因而谷舫落虽是笑着问的,可他的语气和眼神,无一不是忐忑不安的。 第699章 曌安 见状,靳宛又怎么忍心说“不”呢? 当即笑着点头:“舫落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因为你若是公主,那我便将你当做妹妹;你若是王子,那看成是弟弟不就行了。 “你若有空,这几日尽管来找我吧,顺便也可以同阿钰玩耍,他正缺一个玩伴呐。” 既然已经完全打消了对谷舫落的怀疑,接下来自然是尽快送客。 后来暗卫回来报告,靳宛与敖千也就知道,左笙与卫甲、绵绵果然是失踪了。 尽管猜不透灵师为何要打绵绵的主意,但是靳宛也没有忘记,之前与长安君说起这个话题时,长安君很明确地表示:并非绵绵本身没有价值,而是靳宛他们自己没发现罢了。 直到现在,靳宛追问绵绵的特殊之处究竟在哪里时,长安君依然不肯爽快地回答。 对此靳宛十分无奈,但也拿长安君没有办法。 早先敖千便说过,他将亲自出马追踪灵师下落。 因此在接下来的两天里,敖千都不见了踪影。敖钰和靳海问起敖千的去向时,总是被靳宛寻了借口打发掉。 想不到的是,两日后敖千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将靳宛带走了。 因为这一次,敖千已经很确定灵师的行踪,所以在离开谷城的时候,他执意将野猪也带上了,美其名曰“多个帮手好办事”。 这并不是说敖千对自己的能力没有自信,只是那灵师性情狡诈,为了借助长安君的探测功能,敖千才会将靳宛也带去。但内心深处,敖千是不希望让靳宛涉险的。 由于太过重视靳宛的人身安全,因此敖千就要将野猪也带去。到时候无论他们哪个去对付灵师,总会有一个人留下来保护靳宛,那样敖千才能够完全安心。 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谨慎的敖千决定易容后再去追踪灵师。至于野猪,它这个目标太大了,只要野猪一现身,灵师肯定能够猜出敖千和靳宛的身份。 于是野猪只能在暗处跟着。 一行人就这么踏上了追寻灵师的路程。 让靳宛万万没想到的是,数日后,他们再度回到了曌安城。 这曌安城是当初他们刚到古国时,选择停留一段时间的第一座县城。也是在这座县城,他们遇到了偷羊贼。 由于曌安城是回帝都的必经之路,所以靳宛倒也不疑惑为何灵师会来此。毕竟,往这个方向走的话,不论是要去北边与另一位灵师会合,还是到帝都或者回威灵帝国,都很顺路。 况且这一路是在敖千与长安君的指示下,他们才追回到曌安城的。 “君君说了,绵绵就在这座县城里。只是,君君也无法确定绵绵具体的位置,所以还需要我们自己再去打探。” 低声将这些话告诉了敖千,靳宛又抬头,看了一眼城门。 “那就只能进城了。”敖千颔首道。 话音落下,敖千打了一个手势,暗卫们便各自散去。 最后,只留下靳宛与敖千两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进了曌安城。 曌安城虽然是座县城,但或许因为处于连接外界的重要位置上,因此曌安城比起普通县城更加繁荣。基本上,是可以跟一般的省城橡皮并论的。 这一点,在几个月前他们刚到曌安城的时候,靳宛就意识到了。 如今曌安城人来人往,站在城门口,靳宛只觉得自己疑心疑鬼的。因为,现在她无论是看谁,都感觉对方有可能就是灵师。 见靳宛如此作态,敖千低头说了一句:“小妹,是不是第一次来曌安城,所以紧张了?” 被敖千这声音唤回理智,靳宛立即察觉自己心态有问题,当下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随即点点头,“我们走吧,先去找一间客栈。” 这一次,靳宛跟敖千扮演的是一对兄妹。 他们与这座曌安城之间,目前仍旧存在着那么些渊源。上次由于时间紧急,因而没等找到与偷羊贼里应外合的小旬,一行人便离开了。 如今再度回到曌安城,靳宛倒是有心想要看看还能不能再遇上小旬。 于是他们就直奔诏安楼去了。 这座诏安楼,自然就是几个月前,他们在曌安城吃饭的地方。 由于诏安楼是曌安城最好的一家酒楼,因此,它的取名就与曌安城谐音了。不得不说,这家酒楼的名字还是很有辨识度的。如果换做别的名字,靳宛还真不一定能记住呢。 与上回不同,这回靳宛和敖千假扮的兄妹,没有再被任何人拦截。 小二见到两人,脸上立刻挂着热情的笑容——尽管他们两人,眼下穿的衣服品质都不是特别好,扮相看着也不是什么贵族子弟。 “两位客官,是第一次来曌安城吗?想要吃点什么?” 靳宛仔细打量了这名店小二,发现此人自己竟然没有见过。还记得几个月前因为绵绵的事情,酒楼的掌柜将所有伙计,都叫去让靳宛“审问”过了…… “初次到你们酒楼,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小二哥给推荐一下吧。”心里思考事情的同时,靳宛表面上还是挂着微笑,显得略有些腼腆地道。 而敖千则是扮演了较为稳重的兄长,因此先是对靳宛道:“小妹,我们的盘缠不够了,还是……先上几样寻常点的菜肴吧。” 闻言,那小二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就是笑容淡了几分。 靳宛一脸失落,垂下头去:“哦……那便听兄长的吧。” 见状,小二便将两人引到了一楼,一个很普通的位置。 “两位在这儿稍等,小的这就去给两位倒水。” 说着,小二也不等他们回话,就转身走了。 靳宛心里撇撇嘴。 那厢敖千却是悄然注意着酒楼里的事情。 随即敖千就听到,那名小二在经过柜台时,对正在打着算盘的掌柜小声说:“掌柜的,又来了两个穷酸客人。以前掌柜的不是说,如果是普通的客人就不要招待了,免得挣不到钱反而还耽误时间么?像刚才的那对兄妹,正好符合……” “闭嘴。”话还没说完,小二就被中年掌柜呵斥了。 第700章 林子 中年掌柜朝这边看了几眼。 见到那边坐着的两个穷酸兄妹,中年掌柜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不耐烦。但是经过了几个月前的那件事,再加上最近……唉! 由于心虚,所以中年掌柜不希望生出什么额外的事端,这才要求酒楼的伙计们,对所有来客一视同仁。现在,中年掌柜也顾不上是不是会挣钱了,只想着尽快熬过这段日子,把那个惹祸精给送走。 想到这里,中年掌柜便又瞪了伙计一眼:“还不快去给客人上茶?要是给我惹了麻烦,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那伙计悻悻点头,就要离去。 然而才转过身去,忽然又听到掌柜叫了一声:“等一下,不用拿那些上好的茶叶,就拿普通的热开水行了。” 听见掌柜的这话,伙计暗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扒皮掌柜! 打发走了伙计,中年掌柜烦躁地翻了几页账本,突然莫名其妙地叹起气来。 “早知道就不要收他的银子了,如今招惹了这么个麻烦,该如何是好?” 中年掌柜丝毫不知道,他的自言自语已经传进了某人的耳朵里。 这也让某人,对他的反常生起了一丝怀疑。 在诏安楼用过饭后,穷酸兄妹便离开了。 这对兄妹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中年掌柜的任何重视。等到了晚上,他照例拿着白日派人去药房买的药材,悄悄出城前往某个地方。 中年掌柜完全不知道,就在他的身后,远远吊着一人…… 另一边,独自留在客栈的靳宛,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你担心什么?就凭敖千现在的身手,恐怕那个灵师完全不会是他的对手。” 长安君的声音在靳宛脑海中响起。 靳宛跺脚,“我不是担心大个子打不过灵师,我是担心我们猜错了方向……” “今天敖千的分析很有道理,你当时不也是这么觉得的吗?”长安君语气很悠闲。 这话不由得让靳宛的思绪,回到白日从诏安楼离开后,敖千与自己对话的情景…… “诏安楼的掌柜有些古怪,既然现在已经确定灵师就躲在曌安城,那么一点可疑之处,都很有可能成为我们寻找灵师的突破点。因此,本宫决定今晚去探探诏安楼。” 对于敖千的想法,靳宛并不排斥,反而认为很有道理。 因为灵师太过狡猾,这些天来若不是有长安君相助,只怕他们现在还在跟着灵师留下的虚假线索绕圈子呢。 按照那灵师的性格,很可能会看上诏安楼在曌安城的影响力,从而选择对诏安楼的掌柜下手。不管他是用什么手段,但是酒楼,确实是一个监听消息的好地方。 就凭诏安楼的地位,只要谷城有什么风吹草动,必然会有客人来到诏安楼谈论的。 到时候就算灵师足不出户,也能够探听到他们的动向。 只是,灵师估计也想不到,他们的动作会这么快吧? 根据长安君的估算,灵师应该也是刚到曌安城不久的。这就相当于,灵师前脚才到曌安城,靳宛他们后脚就找来了。这一路上那些用来迷惑追兵的线索,基本上是没有发挥作用的。 而敖千,就是要利用这一条,来顺藤摸瓜揪出灵师。 如果确定诏安楼掌柜的反常,跟灵师无关的话,那么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城主府。 当然,由于城主的位置实在太显眼了,所以一开始靳宛和敖千是将这个选项排除在外的。毕竟灵师眼下最需要的是隐藏起来,躲避可能循迹找来的追兵。如果进入城主府,那么这就不利于他隐匿行踪了。 就在靳宛心神不宁时,跟踪诏安楼掌柜的敖千,也在黑暗之中停了下来。 因为掌柜如今到了一个树林,进入了一家木屋。 凭敖千的感知,可以知道木屋里面并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也就是说,诏安楼的掌柜要见的人,还没有来。 可诏安楼掌柜并没有在木屋逗留太久,他将那些带来的药材放在木屋后,便匆匆忙忙地出来了。 此人一走,敖千却是选择了继续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屏息的敖千忽然神情微动。 黑夜中,一道身影提着灯笼,看似很慢,实则速度极快地朝木屋走来。 但是在距离木屋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那人不知道为何,突兀地停在了原地。 敖千眯起双眼,打量着那道黑影。 下一刻,黑影忽然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来人一动,敖千也立刻动了起来。 他速度极快地追着那道黑影而去,但是黑影虽然跑得踉踉跄跄的,然而速度竟也不慢! 可是他的速度再快,也比不过经过了血脉洗礼的敖千。 眼看着两人的距离急速缩短,就在敖千即将追上黑影的时候,黑影脚下一个踉跄,居然是被石头给绊倒了! 那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痛哼。 一个眨眼,敖千便落在了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由于茂密的树木已经将月光遮挡,而黑影带来的灯笼也在他这一摔之下,飞了出去。因而一时间,两人似乎都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眼见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黑影颤颤巍巍地开了口:“你、你是谁,为什么要追我?” 敖千目光深邃,一步一步朝对方逼近,最后停在了一个方便动手擒拿对方的位置。 见黑影率先问话,敖千眯着眼,缓缓启唇:“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是何人,为何突然要跑?” 对方分明是提前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这才会慌不择路地开始逃跑。 可关键是,他为什么能够发觉自己? 敖千对于自己的隐匿能力很有信心,但是…… “我,我是突然想起自己家里有事情,所以才会急着跑回去的。谁知道我刚转身跑起来,就听到身后有动静。这大半夜的,突然听见后面有东西追着自己,我能不怕吗?” 对方狡辩的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可敖千短时间,却想不起来是谁了。 懒得跟对方多说废话,敖千沉声道:“你是要我将你抓起来送官,还是识相点自己站起来?” 第701章 探亲 第701章 探亲 靳宛在客栈里等着,还以为敖千要很久才回来,没想到两个时辰后敖千便回来了。 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靳宛还不相信是敖千回来了,便警惕地问了一句“是谁”。 外面立即传来敖千特地改变后的声音:“小妹,是我。” 敖千的回答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但靳宛敏锐地察觉出了异样。因为现在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大部分客人都已经睡下了,所以如果不是有别人在场的话,敖千是不会如此一板一眼地回答的。 靳宛心思灵动,闪过这个念头后,立即走向门口给敖千开门。 同时装做已经睡下的样子,睡眼惺忪地问道:“大哥,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 一打开门,果然是易容后的敖千站在门口。 “小妹,打扰你休息了。不过我刚抓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就想告诉你一声。”敖千歉疚地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敖千冲靳宛使了一个眼色,用口型说了一个名字。 当靳宛看清敖千说的是谁后,面上快速地闪过了难以掩饰的讶异。万幸的是,靳宛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刻配合起敖千来。 “什么人呐?” 敖千让开身子,露出了在身后的那名大汉。 靳宛心里惊愕不已,面上却恰到好处地摆出了疑惑的神情:“大哥,这人是谁,你干嘛绑着他?” 那人听到靳宛的问题,立即苦着脸哭诉道:“姑娘,你这位兄长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毛病,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树林子吓人!这还不算,他二话不说就将我捆了带回来,也不说他是干嘛的!” 靳宛拢了拢披散的头发,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敖千煞有介事地说:“我今夜睡不着,便出去逛了逛,无意间逛到了外面的树林子。正想打道回府,忽然看到今日诏安楼的那个掌柜,手里不知提了什么进了林中一间木屋,好奇之下便跟了过去。 “谁料没多久,这人就鬼鬼祟祟地出现了。兴许是发现了我,他突然转身便跑,若不是为兄速度快,恐怕眼下都被他逃了。” 听完敖千的故事,靳宛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看向被捆起来的汉子,她一脸纳闷地问:“你方才说我大哥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林子里吓人。那你呢,你为什么不睡觉,要跑到林子去?” 此话一出,那汉子脸色铁青。 “你们又不是官府,干嘛管那么宽?说起来,你们到底什么人,凭什么将我捆起来?不管我去树林是想干什么,但起码我不是去做坏事,你们没资格管我!” 闻言,靳宛皱起眉,责怪地看着敖千。 “大哥,这人说的没有错。你是不是又犯职业病了?你别忘了,虽然你是王宫禁卫军的一员,但现在你请了假要回乡看望病重的娘亲,这些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嘛!” “话虽如此,可为兄就是管不住自己……”敖千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被自己的“小妹”训得抬不起头。 靳宛恨铁不成钢地说:“亏我还大老远地跑到都城,好不容易才帮你请了假,结果这一路上你老是多管闲事,已经耽误了好多时间了!虽说有大姊在家里辛苦照料着娘亲,可大姊是嫁出去的姑娘,她又不能一直留在娘家,你能不能……” 那汉子就这么看着兄妹俩吵起来了——不对,准确来说,是兄长被当妹妹的严厉地教训了。 最后,两人各自退让了一步,打算等天一亮就将人交给官府。至于要用什么罪名,他们暂时还没想到。 当汉子听到他们的决定时,几乎就要吐血了。 “你们没有罪名,凭什么送我去官府?” 听到汉子的声音,靳宛转头认真地看着他:“因为你看起来,就很像一个老实人。” “什么?”汉子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靳宛继续接了下去:“越是看着老实的人,就越有可能是什么罪犯。何况你今天晚上鬼鬼祟祟地跑去树林,又做贼心虚 一般见人就跑,还不肯说出自己的目的,那就更加可疑了。” 汉子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又抬头看了那对兄妹一眼,最后悲催地发现:他们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想要送自己去官府。 “你们这两个无耻之徒!多管闲事的狗兄妹!劳资不就是半夜去了一趟树林吗,怎么就成了犯人了?有本事你们就送我去官府,我一定要告你们俩……” “大哥你瞧,这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终于露出自己丑陋的真面目了。”靳宛鄙夷地看着他,对一旁的“兄长”道。 敖千赞同地点头,板着脸说:“为兄的直觉是没错的。好了,小妹,你去休息吧,明日为兄便将此人押送到官府,交由城主大人处置。” 听罢,靳宛站了起来。 “大哥早点休息。” 扔下这句话,靳宛就打着哈欠,进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进房的那一瞬,靳宛脸上的哈欠就收了回来,神色变得肃穆。 她几步走到书桌旁,迅速取出纸笔开始写信…… 第二天一早,敖千就押着昨夜在树林里抓到的可疑汉子,往官府去了。 那边敖千一走,靳宛这边也即刻行动起来。 先是让暗卫拿着昨夜的书信,一人朝城外去,一人则朝城主府去。 而靳宛自己,则是带着几个暗卫装扮成的随从,前往了诏安楼。 在诏安楼外面,靳宛先走了进去。 诏安楼的掌柜还是跟昨天一样,在柜台算账。 靳宛走进去后,他还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是昨日那对穷酸兄妹中的妹妹,掌柜的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与不屑,便重新低下头去打着算盘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知道这姑娘没钱,所以酒楼的伙计,虽然没有露出什么歧视的表情,但一时间也没有人去主动招呼她。 没想到,那姑娘就径直朝柜台走来了。 “掌柜的,我有点事想找你帮忙,不知道可否给我点时间?” 姑娘的声音轻轻柔柔地响了起来,像一只猫爪在掌柜的心上,挠了一下。 第702章 是他 第702章 是他 虽然是个穷酸姑娘,脸长得也不是特别出彩,但这嗓子的确不错。 ——掌柜的心里如是想道。 就看在这声音的份儿上,掌柜的也会拨出点儿宝贵的时间,听她说说话的。更何况,虽说不喜欢这种穷酸的客人,但来者毕竟是客人,也不能太不给客人面子不是? 因而掌柜的客套地道:“客人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上忙 的,不妨说一说?” “此事……”那姑娘怯怯地扫了眼四周,仿佛难以启齿般,压低了声音对他道:“事关重大,我们可不可以找个地方,私下交谈?” 跟这位姑娘,掌柜的并不熟,所以看到她这副表现难免会起疑。 “姑娘有事不妨直说就是了。” 他实在没有那么闲,听一个陌生人说太多的废话。 不料他话音刚落,对方顿时面露急色。情急之下,对方竟然不顾男女之别,伸出双手握住了他的手。 一个年轻姑娘的手掌,总是比他这个中年男人的手,要柔软、娇小的。掌柜的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她这双柔软的手,给撩拨得心神荡漾。 脸上瞬间闪过一丝陶醉。 酒楼里的伙计,见到这一幕简直惊呆了。此时此刻,在所有人心里,忍不住浮现出这姑娘是穷得走投无路,于是盯上了他们家掌柜的,打算献身换钱…… 趁着众人恍神的功夫,帝罗诀真气已经悄无声息,在中年掌柜身体里走了一圈。 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靳宛眼中装出的焦急悄然散去,换上了饶有深意的色彩。 “掌柜的,”她低低地说,声音一点一点地开始变化,“我想跟你说的……是小旬的事情。不知道,掌柜的现在可有心情,听听我的请求了么?” 在听见“小旬”二字时,中年掌柜的脸色骤然变化,目光惊惶地望向靳宛的脸。 这时的靳宛面上再无方才的胆怯与焦虑,反而是透着一股子从容与调侃。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小旬?”诏安楼的掌柜强装镇定,话一出口又不等对方回答,便率先呵斥道:“小旬几个月前就离开我这儿了,他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你若是想找小旬的话,问我也没用,我压根不知道他在哪里!” 靳宛咳了咳,换回了自己的声音。 然后才轻声道:“掌柜的真是贵人多忘事呐……数月前,我差点儿在你们酒楼丢了爱宠。” 一听到这句话,诏安楼掌柜立即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穷酸的姑娘。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那位贵客!以为我老眼昏花,认不出人是不是?” 说到这里,掌柜的就拉下脸来了。 “好了你这个骗子,别在这儿打扰我做事,快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可惜女骗子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 见状,掌柜的脸色更阴沉了。 正要叫伙计将这不知好歹的女骗子赶出去,忽然又听见女骗子轻飘飘的一句话:“小旬已经被送到官府去了,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反正小旬一落网,你这个帮凶也跑不掉。” 刹那间,中年掌柜的身体就僵住了…… 一刻钟后,酒楼后院,熟悉的柴房内。 靳宛双手环胸,慢慢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转向跪趴在地上的诏安楼掌柜。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本郡主的身份?” 经过方才一系列的事情,中年掌柜已经完全确定了:那个被他们认为穷酸的姑娘,的的确确就是几个月前,差点儿丢了绵羊爱宠的那位女子。 而这名女子,根据后来传到曌安城的消息,就是从帝都来的帝国郡主:靖凰郡主! 与其一起的,有当今帝国的太子殿下,以及五皇子!还有一位,是鲁国的国主…… 如此阵营,基本上不管是到了哪里,都要受到顶礼膜拜的。 然而可惜的是,他竟然不长眼的,差点儿得罪了这帮人! 从那时候起,诏安楼的掌柜就在暗暗庆幸:幸好当时绵羊没有被人成功偷走。不然的话,恐怕他就是有十个脑袋,那也不够郡主一怒之下砍的。 可谁又能想到,之前他幸运地逃过一劫了,结果如今还是得罪了郡主! 并且,还是因为同一个人…… “郡主饶命,小人实在不知道是郡主回来了!所以,小人才会没说实话,对郡主隐瞒了实情,实在不是有意欺瞒郡主啊!” 当务之急,什么解释都没有求饶来的重要。 靳宛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说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旬他是什么时候回来曌安城的,又是怎么跟你联系上的,你昨夜到林子里是不是要跟他碰面?” ——不错,昨夜敖千从树林里抓到的那人,正是几个月前诡异失踪的小旬! 在小旬失踪后,敖千还曾经派人搜查过他的下落。可是小旬就跟灵师一样,始终躲藏得很好,让暗卫一直没有收获。 想不到,几个月过去了,昨晚敖千居然会在树林里再度碰到小旬。 这莫非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如今他们想要找的是灵师,谁料灵师没见着,倒是摸出了一个小旬? 被靳宛质问的诏安楼掌柜,伸手抹了一把冷汗,谄媚地道:“郡主果真是消息灵通,连昨夜小人去了树林也知道。莫非,昨日郡主便猜到了小人与小旬有联络,因此派人暗中跟着小人,这才会将小旬抓捕?” 越说掌柜的冷汗就流得越多。 若是郡主当真如此英明,那他之前的掩饰,岂不是就成了包庇小旬的犯罪行为? 思及此,掌柜的也不等靳宛接话,便开始叩着响头急急忙忙地解释:“郡主,其实几个月前您的爱宠被偷一事,当真是与小人无关的! “小人昨夜之所以会去见小旬,只不过是因为前几日小旬找到小人,威胁小人若是不帮他,便会将小人的一些秘密暴露出去!此人卑鄙无耻,小人也是逼不得已,才会选择与他合作的啊!” “与小旬合作?”靳宛眸中精光闪过,神情不动地追问:“你们合作的内容是什么?” 第703章 要挟 第703章 要挟 已经知晓了靳宛的真实身份,诏安楼掌柜岂敢再有所隐瞒,当即就将他和小旬的交易说了出来。 原来不久前小旬突然出现在曌安城,并表示需要掌柜的出面,替他采购一些比较难得的药材。同时,一旦曌安城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要立即通知他。 小旬说他要侍奉一位神秘的大人,如果掌柜的愿意替这位大人办事,那么他就不会将掌柜的那些秘密暴露出去。此外,还会在走的时候,给他一笔丰厚的钱财当做谢礼。 最初中年掌柜当然不相信小旬的鬼话,但是小旬拿出了诏安楼的账本,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账本被人窃取了。 结果在小旬的威逼利诱之下,中年掌柜才上了小旬的贼船。 做这件事时,中年掌柜也是抱了侥幸心理的。虽然以后郡主一定会再经过曌安城,但说不定到了那个时候,小旬已经走了,而且郡主也已经忘记了之前偷羊的事情呢? 但俗话说做了亏心事的人,平时走路都会害怕平地摔一跤。因此自认为帮小旬,就是在跟郡主作对的中年掌柜,为了让自己安心,便吩咐酒楼的伙计改变处事风格,尽量不要搞出什么事情来引起别人注意。 哪里知道郡主竟会悄无声息地回到曌安城,而且暗地里,已经将他的反常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仅如此,如今连小旬都被郡主抓住了,自己这个帮凶做的那些助纣为虐的事情,更是一件都瞒不住了! 本着坦白从宽的原则,诏安楼掌柜将自己犯下的错误,一字不漏地告诉了靖凰郡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郡主在听完他的这番话后,非但没有更加生气,反而是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他不解的目光注视下,靖凰郡主喃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呐……” “郡主,您这是怎么了?”中年掌柜小心翼翼地问。 靳宛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跟你没关系。” 听这语气,郡主心里还是恼怒的吧? 想到这儿,中年掌柜便觉得很是垂头丧气。 但他依旧不死心,又道:“郡主,虽说小人没有第一时间,就将小旬的下落告诉郡主,但这只是因为郡主不在曌安城啊!如果郡主在这里的话,小人肯定会第一时间通报郡主,让郡主逮捕这个偷羊的幕后主使者! “再说了,小旬到底没有真的将郡主的爱宠偷走,小人就觉得这或许不足以构成死罪。因此,小人才会如此糊涂,选择屈服在小旬的威胁之下。 “要知道郡主这么久了,还没有放弃捉拿小旬,小人肯定会将小旬的行踪上报给城主大人,由城主大人代替郡主将小旬逮捕……” “好了,不用再解释了。” 靳宛听得颇为不耐烦,便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随即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说起来,你的行为或许会成为一个突破点也说不定。如果能够借此一举解决了此事,那么,之后本郡主非但不会降你的罪,反而还会奖赏你。” 抛下这段不明不白的话,靳宛便走出了柴房。 刚才心惊胆战的,结果郡主竟没有惩罚自己!? 掌柜的依稀记得,数月前逮到了偷羊贼,生气的郡主是如何“严惩”对方的……还以为,自己的胡子和腿毛也要保不住了。 当然了,他倒不是舍不得身上的腿毛,就是想到那个体格壮硕的偷羊贼悲惨的叫声,心里忍不住发毛罢了。 站起来的时候,或许是因为跪的太久了,他原地晃了晃。幸而扶住了柴房的一摞柴,这才险险稳住了身子。 当中年掌柜的想出去时,就发现柴房已经被人关上了。并且,他拉不开门。 顿时,他心里闪过不妙的念头,立即拍起了门大声喊:“有没有人啊,快给我开门!”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陌生的男人声音。 “郡主吩咐了,接下来几日,就委屈掌柜的在柴房里待着。郡主让我们守在这里,说是要保护掌柜的安全,同时也是为了照顾掌柜的。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们说,我们会尽量满足的。” 此话一出,中年掌柜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完了,郡主的惩罚来了,她这是软禁自己啊…… 走出了诏安楼,靳宛便带着余下的暗卫,在谷城里逛了起来。 这看似漫无目的的乱逛,其实饱含了用意。靳宛走的每一条路线,拐的每一个弯,都是在长安君的指引下进行选择的。 就在靳宛忙着寻找绵绵和左笙与卫甲时,另一边的敖千,也在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名禁卫军。 如今小旬已经没有被捆着了,但是因为敖千武功高强,所以小旬也不敢在他面前试图逃跑。毕竟昨晚已经试过了,他实在是跑不赢敖千。 拿出王宫的腰牌,摆出了自己的禁卫军身份,敖千就将小旬交给了城主大人。 由于敖千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小旬确实犯了错,所以刚开始城主是打算放人的。但是就在城主即将下令放人的时候,突然匆匆跑进来一个人,附在城主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与此同时,那人还给城主看了一张画像。 画像上的人,赫然就是小旬。 城主的脸色立即就变了。 与城主一起变脸的还有看到自己画像的小旬,这一刻,他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不好。可是这会儿才想着逃走,那已经太迟了。 “来人,快将此人擒住!” 城主一声令下,小旬立马被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堂下之人,你可是数月前在诏安楼当伙计的小旬?” 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城主口中说出,小旬一下子面如死灰。 “城主大人问你话呢,快回答!” 肩膀的力量加重了,压得小旬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得已之下,小旬只得苦着脸,闷闷地应了一声:“是。” “好啊,果然是你!”城主冷笑,将他的画像拍在了桌上,“数月前你与一名壮汉里应外合,意图偷盗客人的爱宠绵羊,这件事已经备了案!你可知道,你要偷的,是谁的爱宠?” 第704章 关押 第704章 关押 靖凰郡主的事情,早就传到了城主府。 所以对于差点儿偷了郡主爱宠的犯人小旬,城主连审讯的过程都想省了。他几乎是立马就下令,把小旬关押起来,说要等征询了郡主的意见再处置犯人。 被城主府的人押着与敖千错身而过时,低垂着头的小旬,却是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微笑…… 如此,正中下怀。 城主府的囚牢,是困不住他的。 比起被关在牢里,与那人正面对上,才是他不想要看到的局面。 谁也不知道小旬心里在想什么,而送他来的那名青年,在见到小旬被城主收押后,没有多说便转身离去了。 对此小旬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武力高强的青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眼下,他的情况不容乐观,最好还是避免跟对方起冲突。 横竖此人也不知晓他的身份,更不是针对他来的,那就暂且先配合着对方行事好了。听他们兄妹的对话,他们显然是不会在曌安城逗留太长时间。只要等他们一走,他就立即从城主府逃出去。 心里打定了主意,小旬自被关起来后,就显得非常淡定。 看守监牢的人不是不意外,但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因而小旬的异状并没有被他们放在心上。 就这样,一连被关了三天。 这三天里,小旬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城主审问了他几次,每次都问他为何要伙同外人偷盗酒楼客人的爱宠。 “此事你们没有任何证据,这不过是你们对我的污蔑。”小旬冷静地说,丝毫不像第一天那样惊慌。 城主冷冷地告诉他:“偷羊贼已经被郡主带去了都城,经由祺瑞王子亲自审讯,那偷羊贼供出了他的同伙,那就是你!事到如今,你竟还妄想狡辩?” 听到此话,小旬却是目露不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想要冤枉我,所以就胡编乱造。有本事,就让那个偷羊贼来同我对峙。” 呵呵……这个城主还以为他是好哄骗的愣头小子么?如今别说是让偷羊贼与他对峙了,只怕城主口中的偷羊贼供出同伙,那也是假的。 兴许是小旬的油盐不进,令得城主也没了办法,每次的审讯无果后尽管满脸不悦,都只能恨恨地让人送他回牢。 最后一天的夜晚,估摸着那对兄妹应当已经走了,小旬终于打算离开这个鬼地方。 再不走的话,恐怕就要迟了…… 当晚,一个囚犯从城主府的囚牢逃了出来,此事却无一人知晓。 小旬离开城主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诏安楼,找那里的掌柜。 当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诏安楼,并撬开了掌柜房间的门时,他发现掌柜在床上睡得很死。 冷冷地扯起嘴角,小旬走过去直接将人从床上拖起来,然后一把仍到地上。 睡梦中从床上摔落到地上,掌柜的自然是摔疼了。这一疼,他就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看到自己房间多出了一个人,中年掌柜吓得直往后缩。 “掌柜的,几日不见,你过得还好吧?” 小旬笑意盈盈的声音响了起来,却让中年掌柜听得身子一个哆嗦,颤抖着伸出手指着小旬,战战兢兢地说:“你、你不是被城主抓起来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小旬半蹲下来,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不知为何竟让他看起来像个脸色苍白的鬼灵。 “这件事我还想问问掌柜的,是不是你故意将那个小子,引到林子去的?不然的话,大半夜的那小子怎么会出现在林子里?” 除了这个原因,小旬实在想不到,为何那男子竟会如此巧合地出现在林子。 一开始,小旬就怀疑到了诏安楼掌柜的身上。 也正因如此,小旬才会安安分分的,配合那青年的一切行动。就算是他要将自己送到城主府,小旬也没有反抗,因为那城主府对他来说压根没有威胁。 在小旬看来,只有那个青年,轻功不错,武功应当也不弱,所以会是他的一点阻碍。但除了青年之外,这曌安城还没哪个人,能够阻拦他。 因此小旬猜测,那名青年应该就是谷城来的。谷城中除了那个人之外,还有一个令他忌惮的存在,一直隐在暗处。凭着直觉,小旬知道自己不能与敌人对上,否则会是个很大的麻烦。 而青年给他的感觉,就跟那个存在很像。 或许,是因为那帮人离开了,因此青年才会“请假”,返乡探望自己病重的老母亲? 收回思绪,小旬一只手拍在掌柜的脸上。 正欲说话,忽然觉得手的触感有些异样。 然而不等小旬细想,中年掌柜就被他这个举动整得发怒了,只听他骂道:“不要以为你手里有我的把柄,就能轻贱我!告诉你,若是你将我惹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闻言,小旬眸中闪过讽刺,不屑一顾地看着他。 “你凭什么跟我鱼死网破?” 如果是在白天,中年掌柜一定能够看见,此刻小旬望着他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你根本不清楚,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小旬轻轻地说道,勾着唇角,笑得宛如睥睨众生的佛。 在中年掌柜叫嚣出声前,他便率先抬起了一只脚,将对方狠狠踩在脚下:“好了,我不想跟你废话,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被人踩住胸口,中年掌柜似乎也明白小旬的危险性了,瞬间安分了许多。 须臾,他不情不愿地道:“那些药,我已经给你送到木屋去了……不过后来你被抓去城主府,我又偷偷去拿了回来,现在就在我房间的柜子里。你放开我,我去帮你拿来。” 听罢,小旬也没怀疑什么,大发慈悲一般收回了脚。 “别再玩花样了,你不会想知道,惹怒我会有什么下场的。”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抱着双臂在原地等候。 中年掌柜憋屈地爬了起来。 按理说,为了尽快拿到东西,他应该要先点蜡烛才是。 但奇怪的是,中年掌柜并没有点燃蜡烛。他就这么走到了旁边的柜子前,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布囊。 第705章 不杀 第705章 不杀 拿着布囊回来,中年掌柜当着小旬的面,将布囊放在了桌上。 “这几株药材很珍稀,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替你收集齐的。这些药材对治疗内伤很有效,而且用时很短,是城中那几家药房的镇库之宝……” “怎么,你想要跟我邀功?” 小旬笑眯眯地说道,拿过布囊便解了开来,取出里面的几个盒子一一查看。 才打开盒子,迎面便是一股澎湃的药力,令小旬顿觉精神一振。 沉浸在喜悦中的小旬,并未发觉中年掌柜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而小旬也在收起盒子后,翘着嘴角慢悠悠地道:“多谢你为我如此卖力,事到如今,你也没什么用了呢……” 说完这句话,小旬抬起头来,旋即脸上的笑容便微微一滞。 他微不可察地皱起了眉,高深莫测地看着不知何时远离了自己的掌柜,“你干嘛离我这么远?” 中年掌柜咽了咽口水。 见状,小旬忽地轻声笑了。 “哦……看样子,你也不是很蠢嘛……” “我总觉得,你这人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你是不是在心里想着将我利用完后,就杀我灭口?” 听到中年掌柜的问题,小旬像是感到很有趣,上挑着眉毛反问:“嗯?为什么我要杀你灭口?是你有把柄在我手上,又不是我有把柄在你手上。” 中年掌柜咬咬牙,攥紧了手中的蜡烛:“你说的那位需要药材疗伤的大人,是谁?前些日子我听到传闻,说是有人潜入了古国,想要杀害国主,引起王国的骚乱……你效忠的那位大人,难道就是……” “自作聪明。”小旬收起了笑容,脸上露出了傲慢的神情。 他冷冷地看着诏安楼的掌柜,“引起古国骚乱?简直笑死人了。古国算什么东西,也配大人如此费尽心思地对付?不要妄图用你愚蠢的脑袋,去揣测大人的意图,因为就算你想破了脑袋,你也不可能猜到大人的心思。” 这话简直太狂妄、太自大了! 中年掌柜的脸色黑了下来。 就在这时,小旬蓦然又扯起嘴角怪笑了一声:“你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你放心,看在你为我效过力的份儿上,我不会立即杀了你的…… “这座城虽然只是个县城,但人流量不少。如果你变成了活尸,在城里散播着邪毒……呵呵,到时候那场面一定很有意思。” 话音落下,小旬忽地一甩袖子,一道细小的黑影朝中年掌柜掠去。 这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一击,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却远远超出了小旬的控制。 原本不会武功的中年掌柜,竟然反应无比快速地后退,径直从窗户跳了下去! 这一瞬,小旬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于是他脸色一沉,扭头就朝门口冲去。 然而还不等他靠近,房门的方向就爆出“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凌厉的掌风朝他劈来。 “好不容易引你露出了狐狸尾巴,怎么能轻易让你逃了呢?” 清冷的嗓音在黑夜中响起。 小旬立时面色一紧,轰然炸开的门板碎屑四飞。在这如同雪花般飘洒的木屑中,一个挺拔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他眼前,最后停在了门口中心。 清清淡淡的月光照着那人的脸,令小旬的表情逐渐狰狞。 “是你?” 那个青年,没走?! 不对…… 小旬的脸色铁青无比,“你到底是谁?” “灵师大人,我们找你,可是找得好苦呐……”就在小旬注视着面前的青年时,窗外,竟然传来了一个女子悦耳的声音。 顿时小旬面色微变,警惕地看向了外面。 只见在窗外的那棵大树上,隐约可见一个娇小的女子身形。而在女子身边,则站着刚才跳下窗子的中年掌柜,此刻两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不得不说,灵师大人的伪装,几乎是没有破绽的。遗憾的是,你为何要对我家绵绵念念不忘?要是没有绵绵的事,估计我们想要找到你,还得再花不少时间呢。” 对方的声音很熟悉,而正是这份熟悉,才会让小旬的神色变得更加阴沉。 “靖、凰、郡、主!”他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吐出那个称号。 扶着大树的姑娘笑呵呵地冲他挥了挥手,“好久不见了,小旬。” “不就是为了一头羊,你们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思地给我下套吗?”小旬愤懑不已地说,“假扮成兄妹,故意接近掌柜的,然后将我捉了交给城主处置…… “这也就罢了,你们今天晚上,居然还特地扮成掌柜的,等我出现?除此之外,为了报复我,还叫我‘灵师’……灵师是干嘛的?该不会是哪个犯了死罪的家伙吧?” 小旬说得咬牙切齿的,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被靳宛给坑了呢。 见状靳宛也不惊讶,微微一笑,兴致勃勃地看着他:“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放弃呢?不过嘛,这也是情理之中啊,毕竟你这头狐狸如此狡猾,当然不肯乖乖地束手就缚啦!” 察觉自己的话毫无作用,小旬目光渐冷。 “知道你是哪里露馅儿了吗?其实很简单的,就是你在瑞王子府假扮驭兽师,拐走了我家绵绵……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怀疑到‘小旬’此人身上。” 靳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对小旬道:“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对绵绵如此执着呢?看你这样子,显然是打算直接带绵绵回威灵帝国了。 “所以,你才会在曌安城停留几日,并威胁诏安楼掌柜帮你找药材。等你的伤势好了,你便马不停蹄地赶路,不再在途中逗留,对吗? “至于你身上受的伤……我猜猜,应该是被左笙和卫甲留下的吧?” 靳宛浅浅地勾起嘴角,眼睛里充斥着对小旬的探究,“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你不顾暴露的危险,也要将绵绵带走?难道是,你认为绵绵是我的爱宠,就能用绵绵来要挟我?” 听到这里,小旬终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第706章 死赖 第706章 死赖 靳宛虽然在说话,但是也没有奢望小旬会回答自己。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小旬却道:“想偷你的羊,不就是看它长得肥吗?我就起了那么一回贼心,想不到就被你惦记上了。” “唔……”靳宛略显苦恼,随即无奈地耸耸肩,“既然你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那就算了吧,反正抓住你之后再慢慢聊也没关系。” “慢着!”察觉到身后的敖千动了,小旬忽然伸出手,制止了他:“你们是要找灵师对吧?如果你们答应饶过我,那我就带你们去找他。其实有件事你们猜对了,我的主人就是灵师……” “如果你是想带我们去灵师的老巢,那就不必了。”敖千挑挑眉,不以为然地开口,“因为在你被关进城主府后,我们已经找到了绵绵。” “顺便,我们也将被你控制的左笙与卫甲,给解决了哟~”靳宛俏皮地补充道,“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假装兄妹来麻痹你呢?就是想在你还没反应过来前,先将人质救了,然后才好腾出手来对付你呀~” 小旬脸上阴霾笼罩,目光阴冷地看着窗外的靳宛,一言不发。 “不过最初,大个子是怀疑你被灵师控制了,所以才会特地将你带回来,让我跟你见面。在这个过程中,我曾经接触过你,自然知道你体内并没有魂种,也就排除了你被灵师控制的可能性。 “但这还不足以成为我们猜到你就是神秘灵师的理由,因此这几天,除了诏安楼以外,你的老巢也被我们的‘人’埋伏了。如果由始至终,出现在那里的只有你一人,那自然说明,你便是灵师。 “只是有了刚刚的事情,我觉得已经不需要再怀疑了……听听你刚才说到灵师时候的语气,简直狂妄又自大,十有八九你就是灵师本人了嘛!” 靳宛故意想要激怒灵师,一旦灵师动怒,就很难保持冷静。而这个时候,就是敖千动手的最佳时机! 只可惜,灵师此人并没有靳宛想的这么简单。 他或许是猜出了靳宛的意图,因而当靳宛说完这番话后,他二话不说,竟然直接开始朝靳宛发起了攻击。 幸好卫丙及时出手,带着靳宛避开。 眼角余光瞥到敖千似乎想要过来,靳宛急忙大声提醒:“别管我,他想声东击西,别让他趁机逃了!” 在靳宛话音落下的刹那,灵师果然是在半空中扭转了方向,改为朝另一个方向逃窜。 好在敖千的反应并不慢,他立即追了上去。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 上次在林子里,小旬还在努力掩藏自己的身份,所以并没有发挥出全部的实力。否则,敖千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追上了他。 换句话说,最初小旬的确是用尽全力想逃走的。但是在发现敖千速度不慢,这样下去早晚也会被敖千追上后,小旬才会制造出摔跤的假象,试图借此麻痹敖千。 但今天晚上可就不一样了。 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小旬爆发的速度比那天夜里还要快个三四成。 靳宛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那两人就一前一后地消失了。 “郡主,我们先回去吧,灵师交由殿下对付即可。” 卫丙低声提议。 主要是灵师太狡诈了,武功也的确非同小可。方才若不是他早有准备,想必这会儿也已经中了灵师的招,跟左笙和卫甲一样成为魂种宿主了。 靳宛倒也没有反对,毕竟敖千的实力摆在那里。换言之,如果连敖千也拿不下灵师,那靳宛过去也只是累赘。 “先派人去通知野猪前辈吧。” 由于之前靳宛没有第一时间,确定小旬就是灵师,故而他们就将顶端武力分成两路。 一路是以敖千为主,负责拿下小旬。另外一路就是由野猪率领部分暗卫,埋伏在靳宛找到的,那座关押绵绵和藏匿左笙、卫甲的房子周围。 因着刚才听见靳宛说,老巢那里已经有人埋伏了。故而,灵师并没有朝那个方向奔逃,这倒是让靳宛和卫丙没了顾忌,直接跑去与野猪会合。 等靳宛到了那里的时候,野猪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计划改变,小旬已经被确认为是灵师本人。”靳宛一句话就说明了眼下的情况。 朝卫丙使了个眼色,卫丙立时退开,与其他暗卫一起在四周警戒。 野猪这时方才张嘴口吐人言:“既然找到人了,敖千那小子一个人没问题吧?要不要本帅去助他一臂之力?” 靳宛目露沉吟,似乎也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没有必要,当初敖千就能独自应付灵师,如今更是没有问题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野猪跟在你身边。” 脑海中响起长安君的话,靳宛顿时也不犹豫,冲野猪前辈摇了摇头。 “算了,我们就在这里等大个子吧。你不是说,他眼下实力已非往昔可比?那个灵师瞧着也不是很厉害,应当没有问题。” 闻言,野猪也就不多话了。 不过野猪还是很好奇,就低声问靳宛:“说起来,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当时就连本帅,也没察觉到绵绵就在此处,想不到你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怎么找到的? 那当然是靠着长安君的“探测”功能啊! 虽然长安君是个假系统,可长安君这些技能,那都是实打实的。即便如今靳宛已知长安君是魂体,也依然对长安君这项技能很信任。 按例这也是不能对野猪前辈说实话的。 靳宛便搪塞道:“我就瞎找的,也算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吧!再说了,曌安城就那么大,一个一个地方找过去,早晚是能找到的嘛!” 野猪面露怀疑,“小娘子,你身上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不想告诉本帅?本帅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靳宛迅速背过身去。 “我得进去瞧瞧左笙和卫甲,他们俩都被魂种控制了。之前为了将两人制住,不得已弄晕了他们,不知道现在他们醒了没有。” 靳宛这明显逃避的行为,看在野猪眼里,那就是明摆着告诉它:你猜对了。 第707章 姓名 第707章 姓名 关于为什么靳宛他们会怀疑小旬,主要还是因为绵绵被偷这件事。 实际上,如果不是灵师对绵绵如此执着,那么就凭灵师这身藏匿的功夫,就算是敖千想要找到他也不容易。 可惜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这灵师临走了也想着将绵绵带走,于是才会招致今日的灾祸。 只是最初,他们猜测的是,小旬乃灵师座下一名使者——这并非不可能,毕竟谁也没说灵师只会带一名使者行动。或许这位灵师地位比较高,所以他手下有两名使者跟着呢? 不管怎样,小旬都成为了他们的目标。 默契奇佳的两人,在小旬面前临时编造出了“请假回乡探望病重母亲”的谎言,并在这期间,给靳宛创造了“不经意”与灵师接触的机会。 之后的种种行为,都是具备了深层含义的。 包括将诏安楼掌柜软禁在柴房,还有靳宛带着一干暗卫在曌安城闲逛…… 就连城主,也是事先得到了靳宛的书信提醒,才会如此配合他们行事。之所以审问小旬偷羊的用意,也的确是因为靳宛对此很好奇,所以忍不住想要借此机会问出真相。 遗憾的是小旬并没有让他们如愿。 本来以为还要多等几天的,谁能料到以往都是很沉得住气的灵师,这一次居然只等了三天便行动了。 不过事后靳宛仔细想想,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小旬不知道,他们已经追了上来,想必是想尽量争取时间,因此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吧! 万幸的是,在靳宛找到绵绵和左笙他们时,除了左笙与卫甲被植入了魂种外,两人一羊都还算得上是安全的。 至于两人体内的魂种之力,也只能带回谷城,请蓉儿出手相助将他们救回来了。 经此一难,绵绵看起来似乎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变化。靳宛能够感觉出它的不同,却无法具体说出是哪里不同。 要不是长安君一直不肯说出实情,靳宛也不必如此头大,光是思考灵师为何盯着绵绵不放,脑子里的细胞就死了上亿个。 但是无论如何,绵绵都是一个大功臣。没有它,他们就不会找到灵师,所以靳宛就趁敖千去追捕灵师的空档,对绵绵进行了一场非常温暖的“慰问”。 野猪在一旁瞧得无趣,吭哧吭哧了几声,就跑到外面睡大觉。 不知过了多久,靳宛依着绵绵,陷入了昏昏欲睡的境地。 突然有人推了推靳宛。 “宛儿?” 熟悉的声音让靳宛立即清醒过来。 睁开眼一看,果然是敖千回来了。 靳宛即刻来了精神,兴冲冲地问他:“小旬抓到了?” 敖千点点头,“已经被我点了穴,现正在外面由野猪与暗卫看守着。时间不早了,明日再审他罢?” 靳宛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夜深露重,应该是凌晨时分了。 “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靳宛嘟囔了一声,慢吞吞地爬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靳宛离开了自己,睡眠中的绵绵也睁开了眼睛。 靳宛拍了拍羊脑袋,“好了,睡你的吧,爹娘要去干正事儿了。” 说罢便对敖千颔首,“走吧,我们去看看这个狡猾的灵师。” “最后关头他似乎是与之前在鲁国那名灵师一样,服下了魂种。我一时未能发觉,便错过了最佳时机。使得他因此功力大涨,速度也陡然大增,才会多花了这许多功夫。” 对于靳宛刚才的“抱怨”,敖千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便一边往外走着一边解释道。 靳宛扫了他几下,见他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整体状态看起来的确是比上回,在鲁国对付那名灵师时好多了。 是故理解地点头:“我明白,不用解释,我又没说你不行。” 敖千的脸蓦地一黑。 什么叫不行? 男人,不能被任何人说“不行”!无论是哪一方面! 靳宛压根不知道敖千心里的纠结,拉着人就往院子跑。 等靳宛见到了小旬的模样,才知道是自己误会敖千了。 因为小旬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了,看起来简直是遭到了满清十大酷刑一般。想来,敖千也被他搞得不耐烦了,所以才会下手如此重。 跟小旬的惨状一比,敖千整个人的级别和段数,看起来就高了不止十倍! 难怪会花这么长的时间呢,敢情是将时间都花在了“调教”小旬上面了啊…… 靳宛怜悯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眼睛肿了一只的小旬,见状立即愤恨地开口怒骂:“你们太没有人性了!都说隆凰帝国的人十分仁慈,对待俘虏也是彬彬有礼的……谁能想到,这都是外界的无知人士胡乱传出的谣言!” “再说一遍?”卫丙冷冰冰地看着他,手里拿着一条带刺的鞭子,然后当着小旬的面狠狠在地上“鞭笞”了几下。 即便不去看小旬的脸,靳宛也能猜到,他的面色是好看不到哪儿去的。 抬手制止了卫丙的行为,靳宛好言相劝:“算了算了,横竖已经抓到人了,就不必再吓唬他了。” 卫丙一听,立即收起了鞭子,拱手恭敬地应:“喏。” 小旬暗搓搓地松了一口气。 抬头看向靳宛时,虽然他的眼里还带着浓浓的戒备,但是已经少了很多仇视的色彩。 拉着敖千一起坐在暗卫搬来的凳子,靳宛和善地看着小旬,友好地问道:“叫什么名字?” 这应该是审问“俘虏”的第一步吧? 靳宛摸着下巴暗自想道。 小旬犹豫了一下,然后立马看到那个暗卫又举起了鞭子,同时坐在靳宛身边的青年投来一个冷酷无比的眼神。 顿时心下一凛,不情不愿地开口:“荀向芳。” “哦……哪个芳?”靳宛刚在小本本上写了两个字,就头也不抬地问。 荀向芳憋屈得要命,却还不能不配合,“草字头的那个芳!” 靳宛记好了灵师的名字,才忍不住望向他,目光狐疑地在他身上四处打量,“敢问……你本人是男是女?” 因为灵师的性别一直成谜,加上这个灵师的名字还如此“娘娘腔”,因而靳宛才会有此疑问。 第708章 掌嘴 第708章 掌嘴 结果靳宛这个问题,遭到了当事人的怒目而视。 “你是故意羞辱我吗?俘虏是不是没有人权了?你两只眼睛哪一只看到我是女人了?” 话音刚落,卫丙就重重地甩了一下鞭子,“不许大吼大叫!” 那鞭子不是打在荀向芳身上的,却比直接打在身上,更让人不爽。 靳宛好声好气地说:“是啊,这么晚了,你喊得如此大声是会扰民的。你也别怪我,谁知道你如今的样子,是不是你的伪装?” 又问了几个灵师本人的问题,靳宛才步入正题。 “我还是那句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紧盯着绵绵不放?” 闻言,荀向芳冷冷一笑,看着敖千恨恨地道:“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只有那样,你们以后才会后悔……因为你们永远不知道,你们错过了什么样的宝物!” “真不说?”靳宛也学敖千挑起了眉毛,慢悠悠地合上手中的小本本,“你要知道,不管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眼下你已经是我们的阶下囚了。而绵绵,好端端的回到了我们身边,早晚我们都能发现它身上的秘密。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估计你早就不在这人世了吧?为了绵绵,你一着不慎,沦为了我们的手下败将。可到头来,你什么便宜也没捞着,相反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你觉得值吗?” 保守这个秘密,只是因为荀向芳自己心里不甘罢了。 但正如靳宛所说,即便他现下不说,他们也迟早能够自己找到答案。可荀向芳要是为此惹怒他们,那就是丢掉小命的下场。 “灵师,你是个聪明人,我实在想不通,你有什么好固执的?要是我没有猜错,你本是个自私的人,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 “带绵绵回去,八成也是因为那对你自身有利。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们的动作会这么快,竟然只用了几日的时间便找来了。” “不错,你都猜对了。”荀向芳的脸上露出一抹阴寒,“本以为你们这回要去圣地,让那个弱智低能的五皇子接受血脉洗礼,又会花上不少的时间,谁知竟是我猜错了!” 靳宛的表情忽然变冷。 “卫丙,给灵师掌嘴。” 跟敖千一直都是冰山脸不同,靳宛这人平时笑的时候居多,看着也是个好相与的。因此荀向芳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说变脸就变脸,而且变起脸来比冰山敖千还更可怕!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更何况是一直高高在上的灵师? 在被卫丙掌嘴后,荀向芳心中充满了被人羞辱的愤怒,瞪着靳宛的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 他没有开口问靳宛为何要如此,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靳宛淡淡地看着被禁锢起来的灵师,神情不复初始的温和:“在我打算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应该识相的。你已经是阶下囚,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而殿下由始至终都未发话,摆明了是要将你交给我全权处置……很不巧,刚才你说了一句让我们两个,都很不开心的话。” 说到这里,靳宛沉下脸来。 “阿钰,不是弱智,不是低能。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多余的话不需要说。我知道你很爱惜自己这条小命,所以我们才会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荀向芳没料到,不过是随口对那弱智皇子说了一句不敬的言辞,这位靖凰郡主就会如此动怒! 顿时荀向芳心里就觉得,这女的八成是个怪物,是个比他还性情不定的家伙。 如此人物,反而是最不好对付的。 正如她所说,荀向芳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说的不好听点儿,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但是荀向芳并不以此为耻。 因为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的人,是不可能做大事的。 正所谓以暴制暴、以恶制恶,靳宛这番做法,效果反倒是意外的好。 见荀向芳似乎安分下来了,连敖千都有些惊异,对小丫头的手段是越发不敢小瞧了。 “起初盯上你们的时候,完全是因为你们的那头羊。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你们会是帝都来的人,而是将你们当做了出来游玩的贵族公子、小姐。 “不过我习惯了让手下代替自己办事,所以就有了那个偷羊贼。本以为事情会很顺利,不料想你们的感知力竟如此强,这么快就发现了有人偷羊。 “见势不妙,不想暴露身份的我,便先行离开。随后发现后面有人跟踪,起了戏耍的心思,便故意带着他们在曌安城绕了几圈。 “之后这件事并没有给我留下太深的记忆,想起还有正事未办,我才又回到了谷城。结果刚到谷城,就发现你们也跟来了。刚开始还以为你们是追着我来的,后来才知道,你们竟然就是帝国的太子与所谓的靖凰郡主。” 安分下来的荀向芳,没有让靳宛失望,不等他们询问个中细节,便自行交代了事情的始末。 听灵师说到此处,靳宛与敖千对视了一眼。 难怪当时他们留在曌安城附近,搜寻小旬的暗卫,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原来那个时候,小旬就已经跟他们一样,前往了谷城。 “早就听闻隆凰帝国的太子身手奇佳,得到了龙烨的真传,因此我竭力避免与你们对上,于是行事更加谨慎。” 在灵师说到这里的时候,靳宛不禁暗忖:看来龙大将军威名赫赫,并不是大家以讹传讹啊!连邪灵殿的灵师,都对龙大将军如此忌惮,可见龙大将军的武功确实不凡。 紧接着,荀向芳本人就亲自承认了,他确实是“忌惮”龙烨的。只是原因,并不像靳宛想的那样,而是…… “龙烨是邪灵殿上一任殿主的儿子,他的武功都是上任殿主亲自传授、教导的,如今邪灵殿中还有着龙烨习武的诸多记载。” 荀向芳爆出了一个,让靳宛与敖千都倍感震惊的内幕。 “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够打破龙烨留下的那些记录。出于这个原因,后来使者找到容族所在时,我依然没有露面,为的就是避免跟龙烨的弟子正面交锋。” 第709章 出身 第709章 出身 “龙叔是邪灵殿的人?”敖千表情阴暗不定,阴沉沉的问了出来。 荀向芳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否认,而是道:“这件事乃邪灵殿的秘密,除了殿主与灵师之外,就连邪灵殿麾下的使者都不曾得知。至于你们隆凰帝国的帝君究竟是不是知道,我也不清楚。” 靳宛按住了敖千的手,待敖千转过来时,低低地说了一句:“龙叔的事情,等我们这次回帝都了再问。” 就凭龙烨这么多年为帝国做的那些贡献,靳宛就完全有理由相信,即便龙烨真的是出自邪灵殿,他对隆凰帝国也没有任何恶意。 何况这只是灵师的一面之词。 敖千也只是一时心绪波动过大,才会险些失态。然而实际上,敖千对龙烨也并非不信任的。只是这件事超出了他的认知,他才显得有些情绪不稳。 如今听靳宛这么一说,敖千很快便恢复了沉稳。 见敖千神色已然如常,靳宛便放心了,转向灵师。 “之前我们在燕国与鲁国,就遇到了邪灵殿的人作祟。幸运的是,由于我们发现的够早,因此并未让他们如愿利用魂种引发大乱。 “既然你们接到的任务内容大同小异,那么我相信,你这趟过来除了要对付容族之外,应该也跟你的同伴一样,是要用魂种控制帝国的人,从而……” 靳宛针对他们此行目的进行分析的时候,荀向芳目光闪烁不定,心里却是越来越惊骇。 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似乎连他们此行到隆凰帝国的意图,都弄得清清楚楚?莫非真如这丫头所说,极西之地与极东之地的那两个家伙,都已经折在了他们手中? 心中这个念头才闪过,荀向芳忽然又觉得,这并非不可能。 毕竟…… 看看他目前的处境吧! 虽然凭武力,他不是位列第一的。但若是论心机,这次到隆凰帝国的四个灵师中,他荀向芳若敢称第二,那便没人敢称第一了! 饶是如此,他仍旧是落在了这两人手上。 这一刻,荀向芳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了,眼前这一男一女,任何一个都是属于妖孽级别的人物。前者是武力值超群,后者是心思缜密,两者配合起来简直是强强联合。 在这样的人物面前,他要用什么样的招数,才能顺利逃脱? 思及此,荀向芳沮丧无比。 恐怕是没希望了? 如此想道,荀向芳低声开口:“如果我告诉了你们,那你们是否会答应放我走?” 闻言,敖千却是毫不迟疑地摇头。 “放你走是不可能的,我们还要带你回帝都。不过,本宫可以承诺,即便是在父皇面前,亦能保你不死。” 邪灵殿此次的行动,本就属于侵犯隆凰帝国的行为,所以敖千能说保他一命,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毕竟,一旦四大灵师都被一网打尽,那么帝君肯定是要公布邪灵殿恶行的。到时候,这四人无非就是个砍头的下场。 荀向芳对此亦是心知肚明,因而得到敖千如此回答,反而让他更加心安。 要是敖千爽快答应了放他走,那他才要担心,这只是一句戏言。 “到达古国之前,我们已经在沿途的几个王国中,挑了部分人作为魂种宿体。虽然为了便于操控,给他们植入的都是最高级魂种,但是一年后,他们就会在魂种的侵蚀下沦为活尸。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对周围的人发起攻击,然后渐渐同化他们的家人。时间越长,活尸的数量便会越多,届时那个王国便会在活尸的攻势下从内部瓦解。” “一年?!” 靳宛几乎就坐不住了,握紧扶手目不转睛地瞪着荀向芳,“如今已经过去了多久?” 荀向芳满脸无所谓地道:“应该差不多满一年了吧?具体时间我也记不清楚了。” 可恶!! 靳宛几乎要骂娘了。 敖千的脸色也冷得很,“你们都策划在哪里引发动乱?将具体位置说出来,你若再说记不清,休怪本宫食言而肥,让你当场人头落地!” 这狠话一撂出来,荀向芳就再也没法儿一脸轻松和满不在乎了。 他铁青着脸说:“堂堂太子爷,难道也能说话不算数?” “呵呵,他不动手,你觉得我们动手怎么样?”靳宛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回头看看正“咔咔”掰着手指的卫丙,以及气势汹汹刨着地的野猪。 看到卫丙的时候,荀向芳的心情还是很淡定的。但是转过去看见野猪那两根大獠牙,以及野猪那极具压迫力的体型,荀向芳瞬间感觉呼吸困难。 因此他立即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没有接靳宛的这个话题。 直到靳宛将她的小本本,和自制的羽毛笔递过来。 荀向芳接过笔,别扭地写下了几个地名,才又将本子和笔递回给靳宛。 将写了地名的纸誊抄了几分,靳宛将几张纸交给敖千。 然后敖千就招来了暗卫,对他们下达了命令,让暗卫立马动身赶往这几个地方,调用当地的官方力量消灭活尸。 两人的配合十分默契,这其中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以及浪费任何时间。如此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看得荀向芳暗暗叹气。 难怪他要败在这两人手中了。 很明显,这是一对狗男女!从这配合度来看,他们起码在一起了好几年,否则不可能彼此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甚至是还没开口就知道对方需要什么! 可是据他所知,隆凰帝国的太子并没有娶亲! 难道……他们是一对暗中苟合的……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初的一个问题——” 就在荀向芳思绪飘飞之际,靳宛忽然又说话了。 等开了口,靳宛才发现灵师正在“开小差”,当即不满地批评他这种不认真的精神。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神游?早点把问题解决了,大家早点散场回去睡觉不好吗?这几天为了引你自曝真身,我们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今天晚上又折腾到了现在,请你有一点同情心。” 第710章 落幕 第710章 落幕 从来没有见过,给人下套还如此理直气壮的人。 这一刻,荀向芳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比自己更加厚颜无耻的家伙了。 心里已经完全不想说什么了,荀向芳木然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可是如果可以,我宁愿永远不要来谷城,永远不要遇上你。” 靳宛很不客气:“抱歉,世上没有后悔药吃。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绵绵到底有什么特殊了吗?” 经过这一番“对决”,荀向芳已经认清了,在靳宛面前是没有常理可讲的。别看现在靳宛这副样子,可如果他执意不说,那么他敢肯定,接下来他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抱着“早死晚死都是死,早说晚说都是说,何必多受几份罪”的想法,荀向芳终是面如死灰地道出内幕。 “邪灵殿中,有一些关于玄界的记载。其中,就提到了在玄界里,有一种天地灵物,其名‘灵兽’。灵兽的来源有许多种,而其中一种,就是出自兽类中的变异血脉。 “变异灵兽潜力比一般灵兽还要大,也更容易修炼有成。但是这种变异灵兽并不常见,可一旦变异灵兽出现,那么即便它的真身是非常不起眼的普通兽类,也比一般灵兽备受欢迎。” 荀向芳抬头看着靳宛,眼中是赤果果的嫉妒。 “你的爱宠绵羊,有极大的可能就是变异灵兽。我想将它带回邪灵殿仔细研究,这个念头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始终萦绕不去。 “所以我才会趁着你们不在,潜入了谷祺瑞的私宅,并制造机会将绵羊从王子府带走。本以为我行事已经足够缜密了,却不料还是留下了破绽,被你们给找来了。” 闻言,敖千淡淡地道:“怪只怪你疑心病太重。恐怕最初发现我们不在谷城时,你心里想的,是我们故意制造出了离开的假象,目的就是设下陷阱引你出来罢?” 一语道破真相! 荀向芳非常不甘心,可事实确实就如敖千说的那样。要不是他自己疑心病重,自以为聪明地猜到了他们的打算,他也不会等了那么多天才动手…… 很明显,若是荀向芳能够早早行动,那么等靳宛他们回来的时候,估计他已经离开了曌安城。 而按照荀向芳原本的计划,离开曌安城时,他是要将诏安楼掌柜变成活尸的。 活尸这东西,就是传染速度极快的瘟疫。 加上初始人们反应不过来,往往会畏惧、害怕、逃避,而不是拿起武器将之消灭。故而只要多几个魂种,曌安城就能在短短的几日里,变成活尸的泛滥区。 当然了,就凭几个活尸是掀不起太大波浪的。 是以荀向芳早就想好了,离开曌安城前,要将城主府的人都干掉。 届时曌安城没了主心骨,肯定会乱成一锅粥,那就方便了活尸的行动。若事情发展顺利,估计等敖千他们追来时,曌安城已成了一座死城。 那样,敖千等人的速度自然会被拖慢,而荀向芳也就能毫无后顾之忧地逃离。 可惜事实总是不如人意的。 一步错步步错,这会儿荀向芳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不说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呢? 荀向芳无往不利的心机,如今在靳宛和敖千这儿,反倒成了拖后腿的玩意儿。 更悲催的是,他之前为了逃命,自己吸收了魂种。好在当时他没有急昏头,吸收的是特级魂种,只要定期服用药物,就能抑制体内的魂种之力,不让自己变成神智全无的活尸。 不过从今往后,若不想进一步受到魂种之力侵蚀,荀向芳就得尽量避免透支自己体内的真气。 ——说起来,这也很可笑了。之所以吸收魂种,就是为了短时间里压榨自己的潜力,使自己的实力得到提升。但同时,吸收魂种后,魂种之力又成为了桎梏自身实力的一种枷锁。 每一次实力的爆发,都会导致魂种之力的进一步侵蚀。由此看来,他们所作所为,这无异于饮鸩止渴罢了。 至此,荀向芳的事情便告一段落了。 第二天,诏安楼的掌柜与伙计,才被允许回到酒楼。 这几天夜里,他们都被强制赶出了诏安楼。白天酒楼虽然正常营业了,但是一到夜晚,往常都要住在酒楼的伙计和偶尔留宿酒楼的掌柜,就都被赶走了。 由于征用酒楼的帝国郡主,因此尽管他们心中多有怨气,却也不敢表露出一丝不满。 直至今日,郡主才告知了他们真相。 得知自己竟然差点儿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尸,诏安楼掌柜吓得腿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等他反应过来了,立即朝着靳宛和敖千磕头,连连道谢。 与此同时,酒楼的伙计们也就明白了,郡主之所以让他们离开酒楼,其实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毕竟那个时候,灵师要是直接在酒楼动起手来,他们肯定会受到牵连的。 “郡主的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一帮子人跪在靳宛面前,感激不尽地说着谢恩的话。 靳宛偷偷抬起头,看了旁边一言不发的敖千一眼,心道:其实这位才是你们最该谢的人呐,要不是他,就算我能想到这个办法,我也实施不了啊! 因为酒楼里不能没人,所以为了不让灵师察觉出异常,那些伙计的房间都被暗卫填满了。正因如此,荀向芳才会一直没有发现这是个陷阱。 若被荀向芳知道了实情,估计就不会再单纯地认为,敖千只是武力值超群了。 要知道,这位爷可是一直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的。无论是武力值还是智商,人家始终在线,只是他甘做心上人那位“身后的男人”,所以平时才会刻意削弱了自身存在感。 凡是靳宛不在的时候,其他人一律都得听从太子爷的吩咐。即便是帝君,也是征询太子意见的时候更多一些。 反之,那么大多时候,敖千都会刻意地让靳宛成为众人的视线焦点。 就比如这一次,由始至终敖千都没有表露身份。不管是出面给城主府写信,还是同诏安楼掌柜交涉,都只有靳宛的郡主身份摆在了台面。 至于太子殿下? 呵……他早已习惯深藏功与名。 第711章 甘愿 第711章 甘愿 荀向芳的落网,就代表敖千在古国的任务终了。 如今,已经是十二月月末了。 再过两个多月,商会大赛的第一轮便要结束,开始清算成果。 之前因为灵师藏匿不出,敖千还以为捉到灵师,会花费更多的精力。结果荀向芳自己作死,主动送上门来了,倒是给他们减少了麻烦。 由于爷爷和阿钰都在谷城,左笙与卫甲也需要蓉儿帮忙救治,因此两人很快便押着荀向芳打道回府。 临行前,曌安城的城主亲自现身恭送郡主。同时,城主也不忘提醒郡主,别忘记跟国主提起他的“功劳”。 这一趟出去,加上花在路上的时间,一共去了十五天。 等靳宛他们总算回到谷城,便已经是一月份。 一月一到,回帝都的事宜便要提上行程。 因此靳宛没有浪费时间,刚抵达谷城便直接进宫,与谷博、谷祺瑞见了一面。 得知殿下与郡主已经抓到了灵师,父子俩都很是欣喜。如此,古国的危机便算是暂时可解,而容族也能搬离海岛回来了。 虽说在海岛上容族生活无虞,但那毕竟是在山洞里,并不适合人类长期居住。最起码,山洞的环境是比不得容族隐居之地舒适的。 因而在得知靳宛必须再出一趟海后,谷博便写了一封信,拜托靳宛转交给容清族长。 此事靳宛自是应下。 扭头望向谷祺瑞,靳宛问道:“瑞王子,先前抓到的那个偷羊贼,如今可还在?” 那个偷羊贼在敖千刚到谷城时,便顺路带进了王宫,交给谷博处置。 那时的谷博虽说还被魂种操控着,但他也不知道此人是灵师的手下,因此便按照敖千的意思将人关押起来。 本来把人关起来后,谷博就将人忘在了脑后。 之所以突然想起此人,还是那天在瑞王子府,听到靳宛说起在曌安城绵绵曾被偷过一次了。于是,谷祺瑞便想着那被关在牢中的偷羊贼,会不会知道些内幕。 然而等谷祺瑞回宫后到监牢走了一趟,才发现…… “回郡主,据看守监牢的狱卒之言,那名偷羊贼在两月前便死了。不过当时因为并无人过问偷羊贼之事,狱卒又想着只是一个偷羊的犯人,他的死活并不重要,所以没有上报。” 闻言,敖千面色淡然,只道:“灵师行事缜密,偷羊贼极有可能是他为了灭口而杀。” 事情也的确如此。 因此之前在城主府,听到城主大人说偷羊贼供出自己来了,甚至是说要让偷羊贼与他对峙时,他才会那么淡定。 毕竟真正的偷羊贼,已成了地府中的一缕冤魂,城主又怎么可能让他来跟小旬对峙? 事后靳宛也听过城主的报告,自然是知道当时荀向芳的反应。那时靳宛只当荀向芳是技高人胆大,仗着武功高强,才会不将城主的威胁放在眼里。 如今听谷祺瑞说了这个消息,靳宛才知道,是自己想岔了。 “不过还好,反正人已经抓到了。” 说罢,靳宛便结束了这个话题,说起另外的事情来。 “瑞王子,再过不久,我们就要离开谷城回帝都去了。” 听到靳宛此话,谷祺瑞似乎并不惊讶,温和地道:“郡主是要回去汇报商会大赛的成果吧?听闻商会大赛的参赛者,但凡在一个地方建立起了自己的产业,相关账本、证据,须得要得到当地国主的国主印盖章证明。” “不错。此次前来谷城,我在谷城开了一家酒楼分号,并买下了地产,今后在此地长期进行海捞活动。此外,我亦筹备了一家海鲜加工的作坊,之后会源源不断地将海鲜干货售往各地,这些我都需要得到国主印盖章证明。” 如果没有国主印,那就不能证明参赛者所谓的成果,是真实的。 而由于靳宛在乌国、汤国、燕国等地的产业,属于“赛前产业”,因此那些并不能算作参赛成果。 故而靳宛能够依赖的,也就只有谷城以及帝都的那几样产业了。 最糟糕的是,眼下谷城的产业,除了三鲜楼分号之外,其它的似乎看不到盈利。 是故靳宛也要提前回帝都,好好做一番计较,免得阴沟里翻了船,连第一轮比赛都过不去。 发觉靳宛似乎有些担忧,谷祺瑞笑道:“郡主实在不必如此忧虑,虽说古国未参加商会大赛,但若是郡主的海鲜干货售出去了,那对古国百姓来说是一道福音。 “因而,郡主此举的影响力与公益性,必定是能占据榜首的。” 靳宛无奈,“可那是第二轮比赛,才要考核的内容呐……” “呃?”谷祺瑞尴尬了。 随后,靳宛又委托谷祺瑞,等自己离开了,代为看顾一下古国的海鲜加工作坊,以及海捞总部,免得被人寻衅生事。 别的谷祺瑞不敢保证,但是这一条,谷祺瑞有十足的信心让靳宛放心。 “对了瑞王子,舫落的事情,谷国主是什么态度?”正准备走的时候,靳宛忽然记起谷舫落男扮女装,假扮公主欺骗了谷博十五年,动身追踪灵师前谷祺瑞正要向谷博禀告此事呢。 却不知,结果如何? 这回进宫并未看到舫落,莫非他已经被谷国主关押起来了? “郡主无需为舫落担忧。”察觉靳宛的神情不太对,谷祺瑞连忙解释道,“其实父王并没有对舫落做出什么惩罚,只是告诉舫落:既然他已经当了古国十五年的公主,那么今后,他也只能继续将这个公主的身份当下去。 “毕竟是一国公主,就算父王可以原谅惠妃与舫落,可是王国的百姓不会接受的。若是舫落王子扮公主的消息传出去,一来会让百姓觉得王族戏耍人心;二来会成为整个古国的笑柄…… “最重要的是,父王甘愿受骗十五年,可是其他人却不知道个中内情。因此,在外人看来,便是父王识人不清,连自己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靳宛听得啧啧称奇。 敖千敏锐注意到了谷祺瑞话里的一个信息:“谷国主是甘愿受骗?” 第712章 产子 第712章 产子 大家都以为,对于谷舫落是男儿身这事儿,谷博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 但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谷祺瑞面露感慨,对敖千道:“想来殿下也明白在下的意思了?当我将舫落的事情告诉父王时,父王反应平平,最先问的是我从何得知这个秘密。 “那时我便意识到了,父王会不会早就知道了舫落是个男儿?后来经我说明内中缘由,父王也只是感叹,并没有受骗的怨怒。 “之后几经询问,我才知道,父王当年一早就发现了舫落的真实性别。只是惠妃这份心情,他觉得并非不能理解,加上如此的确更有利于我继承王统,父王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这个错误持续了十五年。” 说来说去,谷博心里最重视、最疼爱的,还是谷祺瑞这个有容族血脉的儿子。 靳宛的心里颇不是滋味。 那谷舫落也没做错什么事,结果就因为父母的一己私欲,硬是假扮一个女人生活了十五年。这种境遇,没有让谷舫落心理扭曲,已经很是难得了。 “王室之家,很多时候实在是身不由己。”谷祺瑞低声叹息,“父王心中也认为舫落无辜至极,出于愧疚与疼惜,才会对舫落百般纵容、千般宠爱,养成了舫落跋扈的性格。 “可父王说了,今生不能让舫落堂堂正正当一名男子,那他就要将舫落宠成整个古国最风光的公主。如此,即便舫落不是‘男儿’,却也让任何人不敢轻视舫落、怠慢舫落。” 不管怎样,谷舫落落入如今的境地,也算是有利有弊的。毕竟同样是王子,除了他这个假扮成公主的王子外,其他人都在谷祺瑞面前毕恭毕敬的。 虽说谷舫落也颇为忌惮这个瑞王兄,但或许是因为谷博的溺爱,因此谷舫落还敢跟他犟嘴、使性子。 除了不能堂堂正正当一个男人外,谷舫落受到的待遇,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只可惜,谁也没问过当事人的意愿。 究竟是以男儿身泯与众人好,还是扭曲性别受尽万千宠爱好,这实在很难说得清楚…… 靳宛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于谷舫落此人,自己是好感居多的。 因而靳宛便对谷祺瑞道:“日后若是有机会,也可请瑞王子带舫落到帝都走一遭。” 说着她拉过敖千的手,仰起头冲他一笑,然后才转而对着谷祺瑞继续:“或许再过不久,便是我与殿下大婚呢……届时,欢迎舫落前来观礼,作为东道主,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二位。” 这是靳宛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公布他们的关系。 敖千一直毫无波澜的目光,微微闪烁,亮起了两道耀眼光芒。 有了靳宛这句话,太子爷也不会跟谷舫落这个特殊的“小情敌”一般见识了。毕竟他只能当一辈子的公主,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越想,太子爷便越有自信。 因此脸上难得绽放出了淡淡的笑容,看得谷祺瑞惊愕不已。 很快,谷祺瑞便回过神来,自当是对二人连连道贺。 “恭喜殿下与郡主好事将近!说起来,两位隐藏的够深的呐……” 靳宛笑笑没反驳。 “要不是这几个月跟瑞王子你走得近了,心里已将瑞王子视为朋友,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个秘密呀~” “如此,那在下还得多谢郡主抬爱了。”谷祺瑞拱了拱手,面上带笑。 眼看聊得差不多了,敖千便沉着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须得前往海岛了。” 经敖千这一提醒,靳宛也总算是想起了,他们还有要事在身。 谷祺瑞便站起来,将两人送到殿外。 “在下一定会将郡主的心意,转告给舫落知晓。”在两人即将走出谷祺瑞的寝殿时,谷祺瑞忽然如是说。 闻言靳宛没说什么,淡笑着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先是前往谷博的寝宫,与谷博聊了一会儿;后来又跟着谷祺瑞去往他的寝殿,又聊了一阵子。 前前后后加起来,他们今日在王宫逗留的时间,是挺长的。 如今天色已经黑了,两人也就不再耽搁,直接去存放机关车的地方跟鲁班达会合。 从接到暗卫带来的殿下口谕,鲁班达就开始在约定地点等候,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远远看见敖千与靳宛联袂而来,鲁班达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连忙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尽快出发罢。” 殿下开了金口,鲁班达自是不敢耽误。等到两人上了车,鲁班达也匆忙指挥着暗卫操纵机关车,趁着夜色出宫。 这回去海岛,野猪便不用跟着了,他的任务是看守狡诈灵师荀向芳。 由于此行,除了要救治左笙与卫甲外,两人还抱着与容族告别的目的。因而,尽管他们不必非要过去,但敖千和靳宛依然一个不落地跟去了。 两日时间转瞬即过,熟悉的海岛便在眼前。 吩咐暗卫抬着左笙与卫甲跟着,一行人便循着密道,前往圣地山洞。 在山洞外,暗卫被留下,左笙与卫甲被容族的青年抬了进去。 暌违多日,双方再一次见面,自是一番寒暄。 得知灵师已被擒,容清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随即靳宛便敏锐注意到,蓉儿此刻并不在。 当下靳宛便询问容清:“容清族长,蓉儿和幻羽呢?” 这对年轻的夫妻,跟容族的人相处得十分融洽。加之如今蓉儿又找到了自己的外祖父,有容禹长老的庇护,两人在容族定不会受气的。 因而靳宛才放心地将人留在海岛,让他们与容族人一起生活。 可是眼下却不见二人,莫非是他们出事了? 想到此,靳宛眼中不免带上了一丝焦虑。 不料容清下一句话,立时就让靳宛转忧为喜。 “呵呵,说到这个,老朽差点忘了告诉殿下与郡主了……蓉儿啊,已于五日前诞下了一子,如今正在族人照料下日益恢复呢。” 提及此事,容清脸上就是喜气洋洋的,显然也为了圣女顺利产下后代,而感到老怀大慰。 第713章 娃娃 第713章 娃娃 自己这一趟出去,也不过十几日罢了,结果蓉儿却已经生了? 靳宛觉得很不可思议! 于是趁着敖千与容清族长交谈的时候,靳宛摸到了蓉儿落居的小山洞。还没走近呢,便看到了幻羽手里端着一个木盆,正往洞口走。 当下靳宛便轻轻唤了一声:“幻羽!” 闻声幻羽停下了脚步,扭头朝靳宛所在方向看来。 见是靳宛,幻羽顿时面露惊喜:“郡主,殿下的事情办完了?灵师抓到了?” “嗯呢。”靳宛边答着边走近,看了眼他手中的木盆,“听说蓉儿生了?” “郡主消息好灵通。”幻羽忍不住笑了,低头看了眼盆中的热水,才对靳宛提议道:“我正要端水去给天恒洗澡,郡主要进去看看蓉儿吗?” 靳宛看了下山洞,估摸着这山洞能有多大……思索片晌,靳宛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们忙完了我再进去。” 里边儿除了蓉儿与孩子,估计还有容族的大娘呢。自己再跟着进去,岂不是要将山洞挤满了? 见此情景幻羽也不坚持,他生怕时间耽误久了,水温会下降,因此迅速道:“那便先劳烦郡主在外等候,我先去了。” 等靳宛点头了,幻羽三步并作两步,速度极快地进了山洞。 在洞外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靳宛思忖着:眼下蓉儿才生产不久,想必是不好帮助他们救治左笙与卫甲了。如此,待会儿似乎也不应该提起这件事……罢了,且再等候几日吧。 靳宛还真不好意思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对蓉儿提出,要她放血帮忙救人的话来。毕竟这种行为,光是听起来就很无良。 因此之后幻羽端着空盆子出来,并邀请靳宛进去,靳宛就假装自己纯粹是来道喜的。她拿着临时挑出来的贺礼,满面笑容地走进了山洞。 山洞里镶嵌了许多蓝色的光影珠,将整个山洞照亮了,却又不会显得太过刺眼,以至于让新生儿不适。 “郡主,你来了。” 蓉儿的声音适时响起。 靳宛收回打量山洞的好奇目光,笑眯眯地望向山洞内唯一一张石床,蓉儿此时正靠坐在那上面。 “怀胎十月,总算是顺利诞下了孩子,辛苦你了。”口中说着话,靳宛脚下不停,径直走到了石床前。 将自己的礼物递过去,靳宛道:“小小心意,给孩子用正好。” “这么大?”蓉儿惊讶了。 靳宛用来装礼物的是个长形的木盒子。 幸好之前也没人在靳宛身边守着,所以靳宛才敢从芥子空间,拿出两匹丝绸和这个木盒子,临时将其装饰成礼物的样子。 刚才幻羽便瞧见了靳宛怀里抱着的木盒子,那时候他就猜到是送给蓉儿的贺礼,但也猜不到里面会是丝绸。 比起其它的奇珍异宝,确实是品质上佳、布料柔和的桑蚕丝绸,才更加适合送给新生儿。 因此,当蓉儿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丝绸时,面上立即闪过了愕然之色。 旋即她很快又将盒子盖上,意欲将木盒子推回给靳宛。 只是不等她动作,靳宛已经抢先一步开口道:“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若是你不收下,那就是与我置气,或者不喜欢我这份礼物。” 蓉儿一听,立即露出为难的表情。 “郡主,虽说料子如此极品的布匹,蓉儿从未见过……但蓉儿也听祖父说,国主回来后告诉他,乌国在朝会上给帝君献了五十匹真丝绸。” 低头看了怀中的木盒子一眼,蓉儿再度抬头看向靳宛时,苍白的面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尽管方才是惊鸿一瞥,蓉儿却也大致能猜出,郡主送的是与朝会贡品一样的真丝绸。这般贵重的礼物,蓉儿实在消受不起,还请郡主收回。” 蓉儿所说的“国主”,自然就是炎翎了。 这个炎翎,平日看着是个稳重寡言的,哪知道暗地里也是如此爱传播“八卦”之人。 “这种丝绸我多的是,别人或许会认为如此品质的布匹难得,可对我而言,想得到它并没有多少难度。” 靳宛满不在乎地说着,眼睛发亮地看向大娘抱着的小包子,暗搓搓地垂涎道:“比起真丝绸,还是活生生的小娃娃更宝贝啊……大娘,我能抱抱他不?” 见状,蓉儿实在没办法再正经起来,忍俊不禁道:“郡主真是……想抱便抱吧,等郡主有了自己的孩子,就知道有孩子是多麻烦的事儿了。” 这几日,她都被这小家伙折腾得睡不好、吃不香,简直憔悴。 可惜靳宛只听了前半截话,后半截的她没有听进去。 那容族的大娘见到靳宛对新生小宝宝如此喜爱,也是笑呵呵的,将裹成一团的小包子轻轻放到靳宛怀里。 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看着小包子还有点皱巴巴的脸,靳宛不由得皱起眉。 “蓉儿,你是不是怀着孩子的时候没吃好?你瞧这小包子脸皱得,跟猴子似的,肯定是胶原蛋白补充得不够。” 容族大娘和蓉儿都听不懂什么是“胶原蛋白”,但这不妨碍两人在听过靳宛的话后,齐齐笑出声来。 “郡主,新生儿刚出生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等再过几日,孩子长开了,看起来就很可爱了。”容族大娘笑呵呵地解释。 靳宛狐疑地抬起头,“真的?可我从……可我以前看过的孩子,都是刚出生就白白胖胖的。” 那是从影视剧中看到的新生儿。 为此,靳宛还曾经感叹:人长得精致,连生出的娃儿都那么好看。 只是靳宛也不常看剧,对这类消息也不关注,因此她压根不知道,剧中所谓的“新生儿”,实际上都是出生一段时日的孩子。 可是容族大娘和蓉儿,并不知道靳宛有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这时便误以为她说的是在乌国见过的新生儿。 蓉儿掩嘴轻笑,好半晌,才对靳宛说:“郡主年纪也不大,又哪能知道关于新生儿的知识呢? “一般来说,刚出生的孩子是不会让外人见的。因此能被郡主看到的,那至少都是满月的孩子了,白白胖胖也就不足为奇。” 第714章 天恒 第714章 天恒 在靳宛逗弄小包子的时候,容族大娘就拿起了靳宛送的真丝绸,仔细抚摸了好一会儿。 “圣女,郡主送的这料子很好啊,给小娃儿用正合适呢,你就收下吧!而且圣女产后身子正虚弱,若是用这布料做贴身亵裤,也会舒服很多的。” 容族大娘说的都是大实话,而且也纯粹是出于为这娘儿俩考虑的,因此尽管蓉儿觉得不好意思,却也不好开口拒绝。 靳宛倒是没有将两匹丝绸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蓉儿老这么推辞也不是回事儿……想到这里,靳宛扯了扯裹着小包子的布料,发现有些硌手。 “你不想收,那就别当我是送给你的,横竖这两匹丝绸我也是想给孩子用的。你瞧瞧孩子这皮肤,多嫩啊!可不得用舒服点儿的料子呐?” 这下蓉儿就没话说了。 “圣女,谢过郡主吧?”容族大娘好心地提醒,帮蓉儿将丝绸收起来了。 见状,蓉儿只能柔柔地说:“既然是郡主的心意,那我就代天恒收下了,谢谢郡主。” 这是靳宛第二次听见“天恒”这个名字了。 “幻天恒?这是小包子的名字吗?” 蓉儿温柔地看着她怀里的小娃儿,点头道:“天恒这名字,是祖父取的。夫君觉得叫天恒很好,因此便定了,前些日子也已经去信燕国,将天恒降世的消息告知祖父与公公。” 幻天恒,是挺不错的,怪好听。 如此想着,靳宛便低头对小包子笑道:“小宝宝啊小宝宝,与天恒久,希望你能受天眷顾,一辈子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天恒定会记住郡主今日的祝福。”听到靳宛此话,蓉儿颇为动容,神态柔和地道。 待靳宛将小包子放回容族大娘怀中,做出要告辞的模样,蓉儿连忙问道:“此行郡主出去可一切顺利?有没有什么是蓉儿帮得上忙的呢?” 靳宛迟疑了一瞬。 虽说时间十分短暂,却依然被蓉儿看在了眼里。 当下也不等靳宛找好推辞,便正色说道:“郡主待蓉儿万般真诚,蓉儿无以为报,所以希望郡主也不要同蓉儿客气。” 靳宛被说得很不自在,抚着下巴,解释起来:“这不是客不客气的问题,关键是你还在坐月子呢……眼下你的身子已经很虚弱了,这件事就不好再麻烦你了。” “我没事,如今我已经恢复很多了。依郡主的意思,想必是又有人中了邪毒?”蓉儿倒也不笨,听靳宛的语气,便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见隐瞒也没戏了,靳宛干脆点头承认了。 “是谁?莫非是殿下?还是五皇子?靳老太爷?” 这几个都是跟靳宛关系非常亲近的人,蓉儿第一反应,自然是怀疑到三人头上。 但见靳宛神情也不是很着急,话一出口,就又改口道:“不对,应该不是这三位吧?” “嗯,是左笙,以及殿下的一名麾从。” 对于左笙,蓉儿也有些印象。 虽说平日里左笙的存在感并不高,但作为靳宛的随身侍从,蓉儿也见过左笙几面。此人深得郡主重用,称得上是郡主的得力干将,因此他出事了,郡主心里肯定也是担忧的。 不过,大概是不想影响自己,所以郡主才会没有表现出来。 想通了其中关窍,蓉儿立即问:“郡主已将人带来了么?” “带来了。不过不着急,等你身子再好一些了,才能考虑施救的事情。在那之前,我会压制他们体内的魂种,你安心养身吧。” 这回不等蓉儿反驳,靳宛已经态度果断地做了决定。 本来还担心圣女会冲动行事,如今听见郡主这番话,容族大娘彻底放心了。 “圣女,就听郡主的安排吧,你刚生产过,还不宜外出啊。” 想要救人,那肯定是不能在有孩子的地方进行的。所以最起码,蓉儿也要走出自己居住的小山洞,但目前她根本还不能出去呢。 靳宛与容族大娘的态度如出一辙,蓉儿也就没辙了。想想那两人还能撑一段时日,毕竟之前谷国主可是被靳宛治疗了几个月,一直坚持到了她到来的时候。 是以蓉儿也颔首道:“那好吧。” 之后,靳宛嘱咐蓉儿好好休息,便同她告别。 待靳宛走出了山洞,那容族大娘就问蓉儿:“圣女,郡主送的这两匹丝绸,是否现在便要裁剪,给天恒少爷做衣服?” 蓉儿这才回头,看着那个木盒子。 手轻轻从盒子上面划过,轻声叹道:“郡主出手着实大方,贡品的丝绸,也拿来随手送人呢。” “郡主心善,又当圣女是知心好友,会有此举也很正常。能与郡主结识,也算是容族的福气,因为族长说了,郡主以后可是要成为帝后的人呢!” 说这话时,容族大娘低头哄着小包子,满脸的慈爱之情。 蓉儿神色微动。 “帝后呐?” “对了,我记得族长曾经说过……”容族大娘似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来望着蓉儿,压低了声音:“传闻啊,在很久以前,容族中曾有一名族人,跟皇族的祖先是一对伴侣呐! “也就是说,皇族的第一任帝后,就是我们容族的圣女——不过那个时候,容族中还有很多人是上古血脉,所以她也没有被当做圣女。 “这也是为什么皇族会庇护容族的原因。只可惜,除了第一任帝君,后来的皇族都没人再迎娶容族之女了。” 容族大娘的口气听起来很遗憾。 蓉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摇头:“就算帝国的第一任帝君,迎娶的是容族之女,那又如何呢?数千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容族与皇族的姻缘恐怕早就断了。” “话虽如此……”容族大娘笑得眯起了眼,对着蓉儿继续道:“但因为有这层关系在,一直以来,圣女地位都非同寻常。族长和长老们也都期望着,有朝一日容族的圣女,能够再度成为帝后。 “其实以圣女你的条件,就很有希望达成族长与长老们的夙愿。只可惜,你没有早点遇上殿下……好在圣女的夫君为人也不错,看到圣女过得幸福,相信族长和两位长老,也会欣慰的。” 第715章 低调 第715章 低调 如果没有之前在燕国的遭遇,或许蓉儿会被这番话打动,从而生出一些不该有的“野心”。 但,那都是过去了。 如今的她,很满足。 不管容族圣女与皇族之间,曾经有什么纠葛,那都跟她没有关系。 两人在山洞里聊天,丝毫不知靳宛半路折返了回来,无意间听到了这番对话。 本来是想告诉蓉儿她不能在海岛久留的,但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后,靳宛觉得再进去就不太合适了。 于是默默地转身走人。 回去时,敖千与容清族长还在交谈。 靳宛便去了左笙和卫甲处,鲁班达正在那里照顾他们。 “郡主。” 一见到靳宛,鲁班达便主动打招呼。 “辛苦鲁国主了。”靳宛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们俩没醒过吧?” 鲁班达摇头,“没什么动静。” 迟疑半晌,鲁班达才又道:“郡主,商会大赛第一轮快结束了,你们是不是打算启程回帝都了?” 这次鲁班达跟来,作用主要就是当船长、当技术师,其它啥也没帮上。但仅仅如此,就已经让靳宛十分感激了。 因此听鲁班达问起,靳宛也不隐瞒,对他直言相告:“接下来我们还要在谷城待上十天左右吧,等我们将这里的事宜善后了,也就回去了。” 由于鲁国是个机关大国,虽然受到帝君的看重,但是平时跟其他王国往来甚少,从而导致与周围王国的关系并不好。 鉴于这段时间跟鲁班达的相处还算是愉快,靳宛便有心改善一下鲁国的处境,因此斟酌后开口道:“鲁国主,贵国其实很有实力,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路子,让其他国家认识到贵国的能力。 “这一次前来古国,鲁国主也帮了我们不少忙。所以,如果鲁国主有心改善一下鲁国的处境,那……” 即便没有说完,但是靳宛的意思,也足够明显了。 素来粗枝大叶、憨厚耿直的鲁班达,这时没有多少惊喜的神色,反而是平静地笑了笑。 “郡主的好意,本王心领了。不过郡主,有时候不打眼……其实也是一种幸运。以前,本王并不知道容族的事情,更不知道古国有着自己的使命,所以对古国充满了好奇心。 “经过这段时间与容族之人的交流,本王也大概知道了古国的秘密。好奇心满足过后,本王却觉得心中满是感慨,更不由得想到了鲁国。 “一直以来,鲁国因为机关术的缘故,不敢轻易打开国门与外界之人来往。久而久之,其他人就以为鲁国恃才傲物,瞧不起同等地位的王国。 “最初本王还心有不忿,可是如今,本王似乎能够明白帝君的用意了。为何帝君不许鲁国与其它王国进行交易?因为一旦鲁国的机关术泄露出去,那么就会成为众国觊觎的对象。 “每一个王国,它的衰亡与兴盛,都是有原因的。运气来了,王国便能借势崛起;可若得意忘形,大肆展露风头,便会成为众人攻之的对象。 “鲁国之所以能够安然生存至今,靠的就是那份不得已的低调。纵观古今,数千年来帝国之中,有多少王国起起落落。而那些衰亡的王国,则大多数都是因为自身锋芒太盛,从而被周围的几个王国暗中蚕食。 “鲁国虽强,却也只是比较擅长机关术。这样的王国,就好像一块任人宰割的香饽饽,一旦锋芒毕露,招来的只会是豺狼。” 因为有了比较,有了前车之鉴,所以鲁班达才意识到,鲁国一直都是幸运的。若是帝君没有下令,禁止鲁国以机关术与其他王国做交易,那么鲁国机关术的秘密,早就成为众所周知的事情。 到时候,各大王国闻风而动。一旦鲁国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那便会与人结怨,被迫卷入诸国争夺的中心。 以鲁国自身的能力,定然是无法在那种情况下自保的。到时候,鲁国很可能会像朱国一样,依附于一个强大的王国来换取生存的权利。 只要想明白了这些,帝君以前的那些禁令,就显得十分亲近、友善了。 这厢鲁班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那厢倾听鲁班达发表感言的靳宛,却是惊讶无比。 于靳宛而言,鲁班达给自己留下的最深刻印象,就是当初那个嚎啕痛哭、不拘一格的鲁莽大叔形象。也因此,靳宛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听到鲁班达用这种语气,说出剖析得如此透彻的话。 这一刻的鲁班达,与当日的鲁莽大叔完全对不上。 眼里闪过惊异,靳宛犹疑地开口:“鲁国主,你……以前是故意将自己塑造成那样的形象?” 此话一出,鲁班达面上的深沉,于呼吸之间就破了功。眨眼间,他又变成了那个憨厚的耿直大叔。 只见鲁班达疑惑地转头:“本王不明白郡主的意思,何为故意塑造形象?” 由于鲁班达状态切换的太快,以致靳宛没能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对上鲁班达率直的目光,靳宛百味陈杂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既然鲁国主觉得鲁国眼下的境况就很好了,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鲁班达露出一脸感激的神色,“无论如何,本王都要多谢郡主。如果未来有需要的话,本王也想请郡主多多帮衬一下鲁国,毕竟鲁国除了机关术,实在是身无其他长技。” 要是换做以前,靳宛还会想着跟鲁国做交易。但是按照鲁班达方才的话,显然鲁国机关术,是不能轻易与外人交易的。 此乃帝君亲自下的谕令,想必鲁班达也不敢违抗。并且,既然是帝君的意思,那肯定是有深意,靳宛又怎么好意思大咧咧地破坏呢? 故而对鲁班达这话,靳宛只当他是嘴上客套,因此只笑笑,并不接话。 就在此时,后方忽然传来动静。 “你们在聊什么?” 一瞬间,声音的主人便将两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却不知何时,敖千已经与容清族长一起,走到了两人身后。 第716章 善后 第716章 善后 见是这二人,靳宛与鲁班达立即站了起来。 “你们的事情谈完了?” 容清抚着胡须,笑眯眯地道:“郡主久等了吧?” “我倒是没什么,刚才去看了一下蓉儿,还有她的小宝宝天恒。” 靳宛转向敖千,“千爷,要走么?” 敖千略颔首,“既已事毕,便走罢。” “蓉儿刚刚生产,恐怕是不方便帮助这二位解毒了。”容清语态歉然地说道,“若是殿下与郡主有事情要忙,不如先将这二人留在此地,等过几日蓉儿身子好了再来。” 靳宛微微颔首,“我正有此意。” “如此,便有劳容族长了。”敖千轻声说道。 “好说好说。”容清依旧是那副祥和的笑脸。 实际上他们在谷城的事情已经不多了,但是靳宛的产业,需要做一个妥善的后续安排。毕竟这些产业要在谷城长期发展,如果靳宛这趟回去,却不好好善后的话,只怕不用多久产业就会废掉了。 此后的几天里,靳宛召集之前出海的船员,将船的设计图交给了其中一个负责人。 距离下次出海期还有一个月了,但是靳宛他们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因此,靳宛便让负责人在这一个月内,召集木工按照图纸,做出一艘新的轮船。 比起当初在鲁国制造的机关船,他们这些普通人做的普通船,肯定是要差一些的。但是有了经鲁班达改善后的设计图,他们做出的轮船,也会比目前谷城所拥有的小木船要好的多。 图纸交给了负责人,另外靳宛还将加工作坊的负责人叫来,与海捞的负责人见面。今后,这两人是要接洽,这样工作才能进行下去的。 由于这些人都是靳宛雇来的,因而靳宛便让三鲜楼的管事,每个月将三鲜楼的盈利拿出一部分,给这些工人发工钱。 剩余的,就先攒着,等下次靳宛派人来清算账目。 这个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但是靳宛确定,应该……不会太久。 除了三鲜楼之外,海鲜加工作坊的人,要等游商队伍回来后,再将制作好的海鲜干货发出去。 其实依照靳宛这种方式来经营的话,不仅过程会更加复杂,就连人也会更加辛苦。可惜目前为止,除了用这种笨方法,靳宛也没别的办法可行了。 因为现在,靳宛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帮她管理这些产业。 当下对于“海鲜能赚钱”这个说法,谷城的百姓还是抱着怀疑态度的。愿意跟随靳宛开干的,那都是一直在海边打渔的“本地渔夫”,其中就包括了给敖钰送海货的那几人。 而海鲜加工作坊的负责人,与海捞队伍的负责人,都是从这群人里挑选出来的。 待得靳宛将所有事情大致处理好了,时间也过去了七天左右。估摸着已经十几日了,蓉儿的身体也该好得差不多了,靳宛便在鲁班达与野猪的陪伴下,前往海岛。 至于敖千,则是忙着联合谷博一起,对古国周遭的王国进行一个“大清扫”。 因着之前敖千就派了暗卫,根据荀向芳给的地图,前往那几个据说有魂种之患的地方。因此,当谷博亲自修书,表示在古国境内就曾遭遇魂种之祸时,他们的行动立马获得了大力支持。 唯有彻底解除了魂种之患,敖千才能放心回去。 知道敖千事务繁忙,靳宛也就没有麻烦他。本来靳宛连野猪前辈也不愿劳烦的,毕竟如今灵师已经被擒获了,按理说古国境内就没什么危险。 然而敖千始终坚持,故而靳宛只好叫上野猪一起。 这几天野猪吃了靳宛好几只烤全羊,心情正佳呢,干脆这一次就不“收费”了。用野猪的话说,这就是给靳宛的贵宾大回馈,免费护送她一次。 此次事情办得很顺利,蓉儿恢复得很好,因此两人再度合作救人。 但在救人的途中,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与蓉儿使用“治愈”的天赋技能,身上会发出白色的光芒不同。以前靳宛用帝罗诀对付邪灵殿之人时,身上发出的是绿光。 不过平时使用帝罗诀真气给人治疗的时候,靳宛身上就不会有任何异动发生。但这一回,在治疗进行到一半时,靳宛的身子猛地一颤。 紧接着,靳宛全身骤然爆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伴随着这股气势出现的,还有靳宛周身那浓郁的绿光。 尽管山洞内有无数颜色各异的光影珠,可是靳宛的这个异变,依然是惊动了里面的所有人。 就连看守真龙殿的两位长老,也能隐约感觉到那股与众不同的气势。 而在这股绿光爆出的刹那,洞内的诸多人,皆是感觉到盎然的生机迎面扑来。霎时间,他们仿佛受到了洗礼一般,整个人都清爽、振奋了许多。 绿光爆发的很突然,消失得也很迅速。 唯有当事人靳宛,盘膝坐在地上,双目紧闭,仿佛对外界发生的异状一无所知。 然而让蓉儿惊讶的是,就因为这个突发的异变,她能感觉到左笙与另一人体内的魂种之力,在急剧的消逝。 因此不多时,蓉儿就停止了对这二人的治疗。 唯独靳宛还没有清醒。 容清循着动静而来,当他看见靳宛的情况后,便让蓉儿先回去。 蓉儿却不放心靳宛,追问容清道:“族长,郡主这是怎么了?” 容清眉头紧锁,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靳宛,“这个……老朽也不是很清楚。不过老朽能够确定的是,这对郡主而言,似乎并非坏事,因此圣女大可不必担心。” “可是郡主还未清醒……”蓉儿目露踌躇之意,忐忑的心情总是平静不下来。 容清刚想再说什么,忽见靳宛的眼皮动了动。 顿时容清凝神注视着她。 蓉儿也发现靳宛动了,当下也不再与容清多说,紧张地盯着靳宛。 在两人的注视下,靳宛缓缓睁开了眼睛。 睁眼的刹那,靳宛眼眸闪过一抹幽暗的绿芒,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高贵神秘。 容清不由得惊异出声:“郡主,莫非你身上也有着特殊血脉?” 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所以靳宛被问得一头雾水。 然后她才发现,蓉儿与容清族长都在盯着自己,当即惊讶地问:“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第717章 突破 第717章 突破 “郡主,你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何事么?”蓉儿忧心忡忡地问道。 “方才我们正在对此二人进行治疗,但是你身上骤然爆发出绿光,而你本人似乎也陷入了人事不知的境地。” 闻言,靳宛也是颇为意外。 对于修习了帝罗诀这件事,靳宛一早就没有隐瞒容清的意思,因此这时便解释道:“方才外面发生了何事,我并不清楚。不过你们不用担心,那只是因为,我修炼的心法总算突破到第二层了。” “心法?”容清饶有兴趣地看着靳宛,“郡主说的,可是那部能够克制魂种的特殊功法?” 靳宛没有否认,点点头应:“不错,正是帝罗诀。” “原来那部心法叫《帝罗诀》……”容清忽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见误会澄清了,靳宛便去探查左笙与卫甲的身体情况。 这一探查,靳宛便知道两人体内的魂种之力,已然消失全无了。可是,两人却依旧没有醒来…… “莫非是千爷下手太重?”靳宛摸着下巴,狐疑地自言自语。 之前为了确保两人不会醒来,敖千亲自动手,让这两人陷入昏迷之中。 本来敖千说的是,等他们体内的魂种除去了,两人自然就能醒过来了。 可是都过了这么久,魂种也已经被清除了,左笙与卫甲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想到此,靳宛倒是不由得生起了担忧之心。 发现靳宛的表情有异,蓉儿也顾不得问帝罗诀是什么,而是关切地道:“郡主是不是在担心这二人?” “魂种明明已经没有了,但是两人仍然没有醒,所以我就猜测,两人之前是否在灵师手下受了严重的内伤?” 除了这一个可能性之外,靳宛也猜不到还有什么原因。 闻言,容清倒是斩钉截铁地否认:“若是内伤,那么经圣女治愈后,两人应当就能恢复了。” “治愈”是容族上古血脉的天赋技能,几乎可以说是很逆天的了,用来治疗内伤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 故而,不管是多重的内伤,只要被蓉儿治疗后,那都能立马变得活蹦乱跳、精神奕奕的。 所以说,这两人没有醒过来,跟受没受内伤压根没关系。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依老朽推测,应当是之前为了帮助郡主,彻底压制这二人体内的魂种之力,殿下使用了皇族的手段吧? “皇族的血脉本就十分特殊,只怕若用皇族血脉之力,同样也能够压制魂种。而这两人之所以迟迟未能醒来,大约是皇族血脉仍在生效?” 容清说的这些,也只是他个人的猜测而已,做不得准。 但是靳宛却觉得,除了这个解释,其它的说法就更加不合理了。 不管怎样,至少目前两人没醒,他们就无法即刻离开。 恰好靳宛刚刚突破,也需要巩固一下,是故便在山洞住了一晚上。 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突破到了第二层,靳宛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见靳宛如此得意,长安君就忍不住打击她,说她提升的速度慢。 对此靳宛很不满,但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因此心里再不满,也只能忍着,于是悻悻不已地闭了嘴。 但靳宛心里已经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更加用功,每天多抽出一个时辰来练功! 一定要让长安君这臭屁正太,对自己刮目相看。 心里憋着一股气的靳宛,决定尝试一下一晚上不睡觉,而是靠打坐来度过。 ——曾经,靳宛也想过学习敖千那种不论何时何地,都能立马进入打坐状态的精神。结果还没坚持一个时辰,靳宛就受不了了。 虽说靳宛没有多动症,但是想要静下心来打坐,并且持续好几个时辰,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可这天晚上,或许是因为受到了长安君的打击,又或许是因为帝罗诀有了新的突破,使靳宛到达了新境界……总而言之,这一晚,靳宛居然破天荒地完成了目标! 更神奇的是,虽然一整晚都在打坐并未睡觉,但靳宛依然觉得精神充沛。仿佛,打坐也能令人得到充分的休息一般。 这么看来,习武也不是那么艰苦的事情嘛! 心里美滋滋地想着,靳宛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走出了山洞。 还没走出多远,便听见有人叫自己。 “郡主!” 循声望去,却是幻羽。 靳宛主动迎了上去,“怎么了幻羽,莫非是蓉儿有事找我?” 这一大早的,早饭还没吃呢,幻羽就跑来找自己。除了是蓉儿叫他来的,靳宛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 “不是蓉儿,是你的那两名随从。”幻羽温和地说道,“刚刚得到消息,说是你的随从已经醒了,族长让我来通知你。” 闻言,靳宛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彻底落下了。 “走,一起去看看吧。” 与幻羽一块儿去看过左笙、卫甲,两人对落入荀向芳手中后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没了记忆。 这点,倒是跟谷博的很像。 当初谷博被使者控制,也是只有被控制前的记忆。至于受使者控制期间,他做了何事,见了何人,根本全然不记得了。 初始两人醒来时,还以为这是在灵师的大本营。若不是后来蓉儿现身了,只怕两人已经暴起,袭击看守、照顾他们的容族青年了。 而见到蓉儿后,左笙立时意识到,也许他们是被殿下与郡主救了。 果不其然,没多久靳宛就来了。 问了两人几个问题,都是关于荀向芳的。而左笙和卫甲的回答,跟荀向芳本人的口供也大致对得上,可见那天夜里荀向芳并未撒谎。 而这两人的苏醒,也昭示着靳宛离开的日子,要来临了。 对于这位和善的郡主,容族族人十分有好感。所以,尽管之前已经给郡主送过不少礼物,但是在靳宛离开时,他们依然再度献上了自己的“分别礼物”。 当一切准备妥当后,机关船上的靳宛来到甲板处。 看着岸上为自己送行的容清、幻羽,以及另外一些容族族人,靳宛郑重地鞠了一躬。 第718章 软禁 第718章 软禁 最后,靳宛留下了自己对容族的祝福—— “容清族长,希望下一次见面时,容族已经能够光明正大地在古国生活。” 那封谷博交给靳宛的信,已经被转交到容清手上。 信里谷博说了什么,靳宛并不清楚。但是靳宛很明白,无论是容族还是谷博,都希望能够让容族族人与古国百姓一起,生活在古国的阳光底下。 而不是,再躲躲藏藏地隐居在古国某处。 更不是,为了生存不得不举族迁徙到海上,尽数挤在山洞里与黑暗为伍。 回到谷城,靳宛没有外面逗留,就径直回了瑞王子府。 跟以往不同,这次机关船被拆成机关车后,没有送到王宫里,而是被留在了城外,等候启程的那一日。 回去时敖千并不在,据说是进宫与谷博商量事情了。 靳宛想了想,觉得是时候让两人知道归期将近了。因此,靳宛便把要离开谷城的消息,告诉了爷爷与阿钰。 随即,靳宛发现两人都有些不舍。 “这几日阿钰刚与舫落交了朋友呢,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啦?” 阿钰失落地嘀咕,耳尖的靳宛立时捕捉到了“舫落”这个名字。 顿时靳宛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对敖钰说:“阿钰先前不是觉得舫落不好吗?这才几日,你们便成了朋友啦?” “那是因为阿钰不了解舫落。”敖钰绷着脸反驳,认真地告诉靳宛:“皇嫂,其实舫落他很可爱的。” 一旁的靳海也是连连叹气,“舫落那小子,日子过得太苦了,在王宫里也吃不饱穿不暖的。” 本来还没把两人的话当回事,但靳宛发觉他们越说越离谱,顿时就懵了。 “爷爷,你在说啥?为何舫落会吃不饱也穿不暖?他可是古国的王——不,是古国最受宠的公主!” 这些天来,靳宛忙着处理自己的事情,倒是没怎么关注舫落。可不管怎样,舫落也不可能真像爷爷说的这样惨吧?还是说,他们所说的舫落,跟自己知道的舫落不是同一个人? 然而不料想,继靳海之后,敖钰也气鼓鼓地道:“皇嫂,这都要怪舫落的那个母亲!前几日,舫落的贴身宫女来给我送信,信里说舫落被他的母亲——惠妃给关起来了! “而且为了惩罚舫落,惠妃还不让人给舫落送饭。近几日天凉了,舫落夜里冷得睡不着,惠妃也不准人给舫落添加被子,结果舫落受了凉,都病了!” 竟还有这等事?!! 靳宛大吃一惊,忙问道:“这消息是真是假?” “应该是真的,否则舫落也不会接连几日,都不曾来找我们了。”靳海犹豫着说,“前段时间你与大个子出去,多亏了舫落天天过来,陪我和小阿钰说说话聊聊天。 “可是近几天,舫落都没有露面。唯一一次有消息,就是宫女送的那封信。” 敖钰拉住靳宛的袖子,祈求地看着她:“皇嫂,阿钰和海爷爷想了好几天,觉得我们应该去救舫落。 “皇兄一直都在忙,阿钰也不敢拿舫落的事情去麻烦他。可既然皇嫂今日问起了,不如皇嫂就带阿钰进宫,让阿钰去看看舫落好不好?” 谷舫落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一点靳宛一直很清楚。 但是再怎么样,他也是惠妃的亲生儿子,靳宛实在不敢相信惠妃会这么狠心。 思前想后,靳宛越发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求证一下。 亏得敖钰本身就是地位崇高的五皇子,他想要进宫,并不是什么难事。甚至,靳宛直接将人带去,也不需要找任何理由。 是故靳宛点了点头,答应了敖钰的请求。 至于靳海,老人家不太好掺和这些事情了,靳宛便让他留在瑞王子府等消息。 尚未完全恢复的左笙与卫甲,自然也被留了下来,美其名曰“保护老太爷”。可实际上,两人都觉得,这是郡主在找借口让他们休养。 事不宜迟,将几人都安排好后,靳宛就马上带着敖钰进宫去了。 尽管他们的目标人物是谷舫落,可是敖千既然也在宫里,靳宛当然是先去找自家男人。 当政殿中的谷博,听说靖凰郡主与五皇子进宫了,惊讶之余立即下令将二人迎了进来。 敖千在听到通传时,就已经抛下议事的对象,起身朝政殿外走。 见状,谷博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太子爷一块儿出去迎接。 如此一来,那内侍公公倒是不必再白费功夫地跑一趟了。 一见到敖千,敖钰就热情地打了招呼。 敖千先是看了他一眼,随即视线移到娇俏的女子身上,语气极其自然亲昵地道:“回来了?” “嗯,左笙和卫甲已经没事了。”靳宛皱眉打量着他,“你这几日是不是没休息好?” 来回一共花了四天时间,加上靳宛又在岛上待了一天,因此靳宛这次离开共有五天。 五天的时间,竟让敖千的眉间,多了些肉眼可见的疲惫。 “事情进行得不顺利么?”靳宛又低声追问了一句。 敖千摇摇头,耐心地解释道:“本宫想尽快解决此事,因此没顾得上休息……不过这并无大碍,宛儿无需担心。” 一句话:太子爷扛得住! 靳宛无可奈何,加上谷博也出来了,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敖千看着她,目光中透着诧异,“宛儿,你……是不是在心法的修炼上有所精进?” 习武之人,感知是很敏锐的。 果然,刚问出口,就看见小丫头点了点头。 “帝罗诀突破到第二层了,是在治疗左笙和卫甲的过程中突破的。” 粗略解释完,靳宛便看向他身后的谷博。 “谷国主,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么?”之前谷博都是在寝宫休养的,国事也大多交给谷祺瑞处理。 “有劳郡主挂念,本王身子已然大好了。”谷博和善地道,“郡主是何时回来的,你的事情都忙完了么?” “刚回来不久,这不,突然想起许久未见舫落了,于是就带着阿钰进宫。” 靳宛很自然地将话题转到谷舫落身上,微笑地对谷博说:“对了,谷国主这几天应该都很忙,没有时间去看舫落吧?” 第719章 探病 第719章 探病 提及舫落,谷博的神色柔和了不少。 “许是心里对本王有怨,舫落这孩子,在本王康复后反而不再来看望了。经郡主这么一说,本王倒是才想起,似乎已经有十天没见着她了。” 靳宛瞧着谷博的表情,不像是在做戏。 如此说来,若惠妃真的软禁了舫落,那么此事还未传到谷博耳中? 仅凭敖钰和靳海的那点说辞,靳宛并不敢就此下结论,因而这时也没有说出“惠妃软禁了舫落”之类的话来。 而是神色不动,状若无意地提议:“既然如此,不如谷国主跟我们一起前去?当然了,若是谷国主与殿下还有正事商量,那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只要谷国主给我找个领路人即可。” 敖千对这丫头的性格是摸透了的,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心里肯定藏着事儿。 因此十分配合靳宛,冷漠道:“此事不急在一时,既是郡主与阿钰要去看望舫落公主,本宫也想跟去瞧瞧。” 说着,敖千转而看向谷博,“谷国主,你意下如何?” 虽然不知道两人为何都对舫落这般重视,但是在谷博看来,自己的孩子能够获得未来帝君的青睐,那是一件好事。 是故谷博立马表态:“本王也有些想念舫落,不妨与两位皇子以及郡主一同前往。” 言罢,谷博就对内侍公公吩咐道:“摆驾惠寿宫。” 惠寿宫,便是惠妃居住的地方。而舫落,由于他是最受宠的“公主”,因此谷博便随了他的心意,让他继续留在惠寿宫与母亲住在一处。 或许正是如此,才让惠妃有了机会,能够随意软禁舫落而不被人所知。 自从谷博受控的那一日起,为了避免暴露的危机,使者就命令谷博尽量远离身边之人。 因此仔细算一算的话,就可以知道谷博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踏进过惠寿宫的宫门了。 因而当宫人通报国主摆驾惠寿宫,已经快到惠寿宫宫门的时候,惠妃立即慌了。 按理说,国主难得来一趟惠寿宫,她应当感到高兴才是。但眼下的时机,却不太好……因为前几日她被舫落的口无遮拦给惹怒了,现今正让人将舫落软禁在房中呢! 不过很快,惠妃就镇定下来。 先是派人去通知舫落,让舫落千万不要露馅儿——对于舫落到底会不会听自己的话,惠妃是很有自信的。毕竟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孩子,惠妃很了解舫落的性格。 紧接着,惠妃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款款移步,前去恭迎国主。 没等多久,国主便到来了。 惠妃面上是带着羞涩的欢喜,欠身袅袅娜娜地行了一礼:“妾身恭迎主上。” “惠妃,你这惠寿宫,本王已经数月不曾来了,你可还好?” 国主暖心之语响彻耳畔,惠妃听得心神荡漾,脸上的娇羞立即增多了几分。 可是当惠妃抬起头,想要抛给主上一个含怨带羞的媚眼儿时,却发现在主上身后,竟然有三个陌生人。 在那三人中,还有一位是明艳艳、俏生生的双九年华姑娘。 惠妃心里不由一紧。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此女绝不可能是主上的新宠。 因为主上对待此女的态度,与对待另外两位陌生公子的态度一样,都是亲近中不乏恭敬的。 谷博的眼睛在惠妃后面扫了一圈,发现这里面竟然没有舫落,脸上的笑容不禁淡了一些。 旋即他眉头轻蹙,望着惠妃道:“舫落呢,本王今日特地来看她,怎么不见她出来迎接?” “主上,舫落这几日身子不适,眼下正在房中休息呢。”惠妃很是淡定,眼睛一眨不眨地就撒下了一个谎言。 谷博眼中的不满迅速被关怀与忧虑取代,“舫落病了?为何没人通知本王?可有请太医瞧过了?” 惠妃点头,“太医已经来过了,说是舫落需要静养一段时日。因此方才听说主上来了,妾身才没有去派人叫舫落。” 如果换做别的公主,相信是不会有人敢因为自己生病,就不出来恭迎国主的。但舫落不同,由出生开始,舫落便受到了谷博与众不同的对待。 事关舫落,谷博都会显得异常宽容。 “既然舫落身子不适,那……”谷博征询地看着靳宛。 出于对舫落的疼惜,因此谷博是很希望让舫落好好养病的,也就不主张在这个时候去看望舫落。 但是今天来的,不止他一人。 再过不久,靖凰郡主就要离开了,想必郡主应该不希望今天白跑一趟吧? 这样想着,谷博很快又补充道:“若只是稍微说几句话,应当没有问题。惠妃,快给两位皇子和郡主带路,他们今天也是专门来探望舫落的。” 闻言,惠妃的脸色白了白。 不过她没有失态,强装镇静地道:“妾身见过两位皇子,见过郡主。舫落的房间就在前面,请随妾身来。” 说罢惠妃便背过身去,快步走在几人面前,手里的帕子几乎被她纠扯烂了。 为今之计,只有寄望于舫落足够听话,乖乖配合她演完这场戏了……可恶,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过来,这个郡主简直是要坏事! 走到房间门口,惠妃站定,对身旁的宫女道:“你进去通报公主,就说郡主与主上来探望她了。” 尽管舫落其实是男儿身,但这个时候,惠妃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败露。因而,在提及来客时,惠妃并未说到两位皇子。 再怎么说,舫落也是一位“公主”。两个交情不深的男子,来探望病中的姑娘,怎么听怎么别扭。 若舫落当真是个女的,惠妃倒是不介意让舫落跟帝国的皇子扯上关系。可问题是,舫落不可能当皇子妃,所以她干脆一早撇清两者的关系。 如此举动,看在不知情人眼中,那就是惠妃端庄、识大体。 就在惠妃吩咐之后,宫女应了一声,便要推门进去。 不料却忽然被人叫停了。 “不必劳烦了。” 靳宛踏前一步,柔声道:“惠妃娘娘,本郡主与舫落一见如故,如今已将舫落视为自己的妹妹一般。” 第720章 虚假 第720章 虚假 “既然舫落病重,那便不要让她劳累了,本郡主亲自进去看望也是一样的。” 靳宛脸上挂着真切的笑,眼里满满的都是对舫落的关心。 任谁看了靳宛现下这模样,都不会认为靳宛是在做戏,就连谎话连篇的惠妃也不例外。 她只当这位郡主真与舫落交情颇深,当下禁不住在心中暗骂:难怪舫落嚷着要恢复男儿身,想必就是为了这个郡主吧! “郡主待舫落一片真心,惠妃,便随了郡主的意思吧。” 惠妃一时恍神,便错过了最佳的反驳时机。 谷博已然开口,惠妃又如何能够再说“不”? 因此只好强忍着不悦,温婉道:“能得郡主厚爱,是舫落的福气,郡主请进吧。” “那本王与两位皇子,便在外面稍候,如何?”谷博征询地望向敖千。 敖千本来就对“探望舫落”没多大兴趣,这时自然是颔首,允了:“可。” 敖钰倒是想跟进去,可在来之前,他就被靳宛一再叮嘱过,进宫后一切要听她的安排行事。 所以敖钰只能苦哈哈地点头:“阿钰也愿等。” 那厢靳宛已经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最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谷舫落,而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宫女。看她的装扮,应该是惠妃身边的掌事宫女。 “这里有我就行了,你先出去吧。”靳宛温和地对那名掌事宫女道。 方才他们在外面说话,相信这里面的人,应当已经听见了。 因而靳宛话音落下,掌事宫女纵然心里不乐意,却还是得装出一副温顺的模样,恭敬地应:“喏。” 等她出去了,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靳宛才抬脚迈步。 绕过屏风,靳宛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一脸苍白之色的谷舫落。 “郡主姐姐……” 谷舫落睁开眼,对靳宛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靳宛没说话,走到床边定定地看着他。 被她盯了半晌,谷舫落忽然闭了闭眼,疲惫地道:“我好累……这样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每次想到自己的人生,都觉得未来一片黑暗,舫落真不知道活下去有何意义。” 闻言,靳宛的眼神变得温柔。 她微微凑近,俯身盯着谷舫落,认真地开口:“舫落,你想不想离开王宫,离开古国?” 此话一出,谷舫落猛地睁眼望着她。 这一刹,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 靳宛轻声道:“阿钰说,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到帝都去。到了帝都,你不用装成女儿身,想穿男儿的衣服便穿男儿的衣服,再也不必理会其他人的目光。” “五皇子说的?”谷舫落怔住,似乎是无法想象,那个孩子一般的五皇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阿钰喜欢你。”靳宛笑了,眯着眼,对谷舫落说:“一直以来,除了几个皇兄还有我,阿钰就没有什么朋友。能够认识你,阿钰似乎也很开心,所以他希望能看到你过得快乐。” 谷舫落似乎不能理解,眨眨眼睛,“五皇子地位尊崇,想要巴结、讨好他的人,应该有很多才对,怎么可能没有朋友?” “那样的人,算得上是朋友吗?”对于谷舫落这单纯的脑回路,靳宛也是无奈得很,“何况阿钰的情况有些特殊……总而言之,你是阿钰第一个朋友。那在你心里,阿钰是不是你朋友?” 这下谷舫落没有迟疑,认认真真地回答道:“五皇子虽然没有舫落聪明,但是他对舫落很真诚,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将舫落视作洪水猛兽,他是个好人。” 鉴于谷舫落受到的特殊待遇太多了,所以另外几位公主、王子,都不愿接近他。 而且因为谷舫落自身性格的原因,导致越来越多的人误以为他不好接近,或者是心地恶毒,因此见了他往往都是绕道走。 越是遭到别人的漠视与疏离,谷舫落的性情也就愈加别扭,往往说出来的话都是口不对心的。 像他这种人,俗称:死傲娇。 有的人傲娇起来惹人喜爱惹人疼,但谷舫落的傲娇,却只会让别人忌惮他、畏惧他、厌烦他,最后导致大家都在尽量躲避他。 靳宛大致能猜到这些,谷舫落本人也未必不清楚。但知道归知道,心里能不能接受,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既然你也将阿钰当做朋友,那事情便好办了。只要你开口,我保证这次回帝都,会带着你一起。” “郡主,你们是不是要走了?”谷舫落忽然觉得揪心,语气怅然地问道。 “嗯,我们这次在谷城待了七个多月,再不回去的话,会赶不上商会大赛的第一轮赛果结算。” 见谷舫落貌似没有下定决心,靳宛就猜他八成是对惠妃还心存不舍,当下就淡漠地说:“在惠妃娘娘心里,到底有没有舫落的位置,我认为这很难说。 “但无论如何,母亲与自由,你只能二选其一。因为谷国主已经明确表示过了,若是你留在古国,那你永远只能是‘舫落公主’。 “此外,像这次被惠妃娘娘软禁而无人得知的情况,估计以后也不会少。除非某日,你再也没有了自我,没有了追求自由的思想,那样你就完全变成了惠妃娘娘的傀儡。 “到时候,惠妃娘娘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她当然不需要再惩罚你了……如果说,这是你想要的人生,那我就不再干涉。” 在靳宛描绘这幅前景的时候,谷舫落的目光逐渐产生了变化。由一开始的痛苦迷茫、挣扎犹豫,慢慢地变成了清明坚定。 良久,谷舫落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 “郡主姐姐,我不希望变成母亲的傀儡。我很感激母亲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但是,这不能成为她逼我放弃自我的理由。 “其实是男是女,并没有那么重要。但只要我一天还是‘舫落公主’,母亲就还会幻想着,自己能成为古国的王后。 “为此,母亲变得越来越不像她了。我不希望未来的某一天,看到面目全非的母亲,因此郡主姐姐…… “请带舫落离开这里!” 第721章 同行 第721章 同行 说到“不想看到面目全非的母亲”时,谷舫落终是忍不住,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靳宛想着,兴许是以前的惠妃因着有国主恩宠,所以性格较为温和。那个时候,她大概从未软禁过谷舫落吧? 可如今惠妃如此狠心,难怪会让谷舫落觉得,惠妃越来越不像她了。 靳宛倒是很好奇,惠妃这次究竟是为了何事,竟会将谷舫落软禁起来。 听到靳宛询问,谷舫落便告诉她:原因就是前几天,他赌气说要去跟父王禀明真相,恢复自己的男儿身。 哪知惠妃一下子像是被刺激到了,当下就扇了他一巴掌,并让人将他押回房间关起来。 后来谷舫落设法让贴身伺候的宫女,外出给瑞王子府送了信,这里面也存着跟惠妃斗气的意思。 因为当时的谷舫落,是真的想借机将事情闹大,从而一举曝出自己的真实性别。 但是冷静下来后,谷舫落就意识到此举很危险,一个不好,那后果就是他无法承受的。 所以方才惠寿宫的掌事宫女进来劝说的时候,谷舫落并未反对,而是默默接受了惠妃的安排。 如果进来的不是靳宛,而是谷博的话,那么谷舫落就会告诉谷博,自己是因为贪玩不慎受凉,这才会引起了风寒以及一系列后发病症。 但眼下靳宛已经跟他通过气了,谷舫落自然是要改变策略。如此,才能够确保他可以顺利脱身,并跟随靳宛等人前往帝都。 等靳宛出来了,惠妃还颇为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想看看她是否发现了什么异状。 可惜靳宛脸上一丝情绪都未泄露,惠妃当然也就瞧不出东西来。 “舫落眼下病得实在不轻,不过病中的姑娘反而更加脆弱,需要父亲的陪伴……谷国主,你看,你是否要进去?” 在听到靳宛前半截话的时候,惠妃心里松了一口气。可还没等她偷乐,又听见了靳宛后半段话,登时心情一下子不好了。 “舫落如今最需要的是休息,主上,我们就别进去打扰她了吧?”惠妃连忙出声阻拦。 闻言,靳宛这才歉然道:“抱歉,是本郡主考虑不周……原以为这天底下所有女子,都会同我一样,每逢病中便会格外思念至亲。 “再加上,之前谷国主病重卧床休息,舫落又百般放心不下,一直想要进去探望谷国主。综合种种,我才会以为现下舫落最需要谷国主的安慰。” 靳宛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些话,简直是戳中了谷博的心窝子。 毕竟,这就是靳宛要的效果! 并未出乎靳宛的意料,谷博在听完她的话后,就不顾惠妃的劝阻,执意要进去探望舫落。 见状,惠妃也实在没有办法。为了防止舫落乱说话,她只好赶紧跟了进去。 惠妃一进去,那掌事宫女也要跟着动。 “不是说舫落要静养吗?那么多人进来干什么,都出去!” 谷博的声音传了出来,掌事宫女还没踏进房间的脚,立刻就收了回来。 等谷博和惠妃一进去,敖钰就有些迫不及待了,于是悄悄拉了拉靳宛的袖子。 留意到他的小动作,敖千稍稍抬眉。 敖钰赶紧收回手,顺便冲敖千摆出一个求饶的表情:皇兄,阿钰错了,不要跟阿钰计较! “放心。”这时,靳宛安抚地拍了拍敖钰的手臂。 虽说声音很小,可距离靳宛很近的敖钰,还是听清了。 顿时敖钰就转忧为喜。 一刻钟后。 房门打开,谷博和惠妃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两人表情各异,前者是感慨与不舍居多,后者则是如同阴云密布。 一出来对上三人的视线,谷博立马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冲着敖千拱手:“有劳殿下久候了。” “无妨。”敖千没什么表情地道。 靳宛则是礼貌地说:“既然已经探望过舫落,那我们也当告辞了。” 眼见靳宛当真要转身离开,再想到不近人情的太子殿下,似乎对舫落并无多少感情,谷博心急了。 当即就出声挽留靳宛:“郡主且慢,本王还有一事相求……” 谷舫落是用什么理由来说服谷博的,除了靳宛与当事人之外,并无其他人知晓。 只知道那天,谷博开口留下靳宛后,便说出了让靳宛带着舫落一起回帝都的请求。 自知这个要求很“无理”,谷博后来又找了一个借口,说是要让谷祺瑞前往帝都,汇报这次邪灵殿暗中在古国活动的内情。 为了便宜行事,就让谷祺瑞跟着敖千等人一起出发。至于谷祺瑞要不要带上其他人,会带上谁……这点大家都很清楚。 靳宛也没想到,为了满足谷舫落的愿望,谷博竟然会将谷祺瑞牵扯进来。 要知道,如今谷博的身体不复从前,仍旧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若是谷祺瑞跟他们一块儿走了,那古国的担子,岂不又要压在谷博一个人肩上? 饶是如此,谷博也要让谷祺瑞离开么…… 难不成,对谷舫落,谷博竟当真疼到了骨子里? 直至回到瑞王子府,靳宛依旧是想不通。 孰不知,等他们一出了王宫,谷博将谷祺瑞找来,口中又是另一番说辞。 “如今舫落年纪渐长,虽说为了大局着想,舫落须得一直扮演公主角色。但舫落终究是本王的儿子、你的弟弟,若让他这么一直下去,那今后如何娶妻生子? “再者,如今惠妃心理已然扭曲非常。这次她软禁舫落,还以为本王一无所知,故意在本王面前作秀。若非为了避免她情绪激动之下,暴露出舫落是男儿身的事情,本王又岂会故作不知? “而今有了郡主出面,正好让本王可以名正言顺地将舫落送出王宫。等你们跟着殿下离去,本王便会解决好惠妃的事情,同时也便日后另寻他法,让舫落恢复真身。” 谷祺瑞静静地听着,他知道,这些话里,包含着父王对舫落的保护、疼爱,以及那永远说不出口的歉疚。 不仅是父王,若论对舫落的愧疚,他亦有之。 尽管,伤害舫落,从来都不是他的本意。 第722章 恭迎 第722章 恭迎 这一趟他们离开,再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年的二月底。 终于,谷舫落还是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了。 这一路上,谷舫落都是穿的男装,可以说是过足了当“男人”的瘾。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为了方便赶路,所以谷舫落才会“女扮男装”。 期间,靳宛等人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尽管谷舫落恢复了男儿身的装扮,可是……他看起来,依然很“美”啊! 根本没有半分男子气概! 明知道不能打击谷舫落,可靳宛还是忍不住在暗地里,跟敖千吐槽。 结果这就让太子爷很不高兴了。 本宫就在你身边,你的眼睛居然还整天盯着别的男人? ……什么,你说他是个孩子,不算“男人”? 那也不行! 于是靳宛就被敖千拉到了小树林里,好好地“教育”了一番。 等二人再度回来的时候,靳宛脸上可疑的红晕,瞬间就引起了谷祺瑞和谷舫落的怀疑。 对此靳宛给出的解释是—— “树林里太热了,我们进去逛了几圈,脸就红成了这个样子!简直是太可怕了,呵呵呵……” 谷祺瑞默默收回视线,只觉得郡主的强行辩解,让人听了很尴尬。 而谷舫落和敖钰小可爱望着寒风呼呼吹的树林,脸上不约而同冒出了两个大大的问号。 这件事过后,靳宛就没敢再随意把眼睛往谷舫落那里瞟了。 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月,他们总算是及时赶回了帝都。 不过第一天他们没有进城。 靳宛心心念念自己的领地和城堡,于是甩着小皮鞭,要鲁班达将机关车往领地处开。 当他们来到曾经的广阔平原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再也不是那一览无遗的平原了。 而是—— 一座城堡! 真正的城堡! 靳宛让人按照设计图纸建的城堡,竟然真的完成了!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接近一年,但是再度站在领地上的靳宛,只觉得刚来接管领地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 不对,昨天的事情是她被敖千又找借口拉到了小树林,跟领地完全没关系! 那就不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而应该说成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用到这个词的话,应该就不会错了。 当鲁班达将机关车开到城堡正门的时候,城堡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手里还拿着一副弓箭。 “来者何人?” 男人的声音高高响起。 靳宛从机关车里走了出来,眯起眼望向城墙上的章癸,忽然微微勾起了嘴角。 等靳宛将兜帽摘了下来,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男人,立马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是郡主?郡主回来了?!” 章癸话音刚落,众人就听见那上面爆发出一阵喝彩与激动的声音。 “真的是郡主吗?” “一年了,郡主终于回来了!” “快让我看看,不会是章管事眼花看错了吧?” 然后大家就看见一颗颗人头,从那城墙上方探了出来。 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与章癸一样的弓箭。那弓箭看着很大,而且都是用精铁制作的,一看就是大手笔。 靳宛心里疑惑,不知道这是谁为他们打造的武器。但是不得不说,如此一来,城堡的防御就提升了数倍。 那厢城墙上的人们见真是靳宛回来了,顿时乐得击掌而庆,章癸更是大喊一声:“开城门!迎郡主!” 声音传到下方,听得谷舫落等人热血沸腾,几乎要跟着他们一起呼和起来了。 幸好沉着的谷祺瑞就在他旁边站着,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住了。 “舫落,你干什么?” 谷祺瑞满脸黑线。 谷舫落兴冲冲地上蹿下跳,那天真的模样就和旁边的敖钰差不多。 “王兄,这里的人好热情啊!被他们这么一喊,连我都忍不住想要跟着喊了!” “人家是恭迎自己的主人,你跟着凑什么热闹?”谷祺瑞无语极了。 为了避免自己的亲弟弟出糗,谷祺瑞索性将人拉住了。 被牢牢禁锢着的谷舫落,只能不甘不愿地安分下来。 另一边,敖钰已经揪着靳宛的袖子,兴奋地道:“皇嫂,你这座城堡好威武啊!什么时候阿钰也能有一座这样的城堡?” 不等靳宛回答,那边的敖千便斜睨他道:“你若喜欢,等日后为兄让人给你建一座,不过前提是,你得靠自己的能力娶妻。” 太子爷也担心自己这弟弟太傻了,找不到媳妇儿!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城堡的守卫们,已经拿着自己精铁的弓箭武器,走到城门口分成两排站好了。 然后是章癸站在最前面,朝着靳宛跪下,深深地低头道:“奴才章癸,恭迎郡主回来!” “奴才恭迎郡主!” 在章癸之后,就是其他人的声音。 “起来吧。”靳宛心情有些奇妙,声音温和地道。 随即章癸就站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章癸一起,起身站到两边的位置。 章癸侧身,对靳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同时躬身道:“郡主,您到家了。” 家! 这一刻,靳宛竟然因为这个简单的字眼,而生出一股涌泪的冲动。 从以前在靳家村开始,她就曾经担心过,一旦离开了靳家村,他们会不会就成了无根的浮萍。因此,靳宛一直不敢擅自做主,更不敢过于冲动。 尽管心中憋屈,但是为了不让爷爷和大个子与自己一起,成为“无家、无根”之人,因此靳宛竭力忍耐着。 再来是之前去了古国,见识过容族的生存艰难之后,靳宛再一次认识到了“家”的重要性。 家,就是一个人的避风港。无论在外面受到多少委屈,遭到了多少打击,只要回到家,心灵都能受到抚慰。 如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想不到,最终她的家,竟然是帝君赐给她的这个地方…… 想到此,靳宛下意识抬头看向敖千。 旋即轻轻牵起嘴角:“大个子,你可愿意,随我一起回家?” 这一次,是靳宛主动伸出手。 敖千淡漠的眼中波澜乍起。 没有丝毫迟疑,他就将手搭在了靳宛手上,翘起了唇—— “荣幸之至!” 以靳宛和敖千为首,靳海和敖钰跟在其后,谷祺瑞、谷舫落、鲁班达最次,一行人在奴仆的簇拥下进了城堡。 城堡的外面看起来气势恢宏,里面看着却是雍容低调。一进城门后,就能看到两旁矗立着大大小小的房屋,那些房屋旁边还有不少树木。 再往前看,就是一大片翠绿的景象。 作为设计图的作者之一,靳宛当然知道,那前面就是“桑园”,里面种了许许多多的桑树,为的就是方便养殖桑蚕。 而在桑园旁边,就是桑蚕的培育室。 “郡主,这一切都是按照您给的图纸建造的,希望没有让您失望。” 章癸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第723章 城堡 第723章 城堡 靳宛扭头看去,见到这个男人脸上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色,不禁道:“你们做的很好,过后本郡主是要论功行赏的。” 闻言章癸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口中却是道:“只要郡主满意,那就是对仆等最大的奖励,其它的仆等不敢要求。” 敖千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眼中闪着戏谑的光芒。 “不愧是第一个敢冲本宫大叫的男人,倒是十分懂事。” 初次见到章癸的时候,章癸就因为误会敖千会找靳宛麻烦,而朝他大吼过了。 只是那个时候,章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他吼的居然会是帝国当今的太子! 如果那个时候章癸知道真相的话,章癸恐怕也不敢再干那样的事情。 只是郡主对待他们这些仆从,实在太好了。因此就算是害怕,若是为了保护郡主的话,他依然会勇敢站出来的。 “还请殿下原谅章癸当日的无礼之举。”章癸流着冷汗道。 敖千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缓缓收回目光,并没有说什么。 这下就惹得章癸心神不宁了,殿下这样子,那到底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不过章癸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这些了。 因为接下来,他就需要安排郡主带来的这几位客人。 由于谷祺瑞是需要跟着敖千进宫面见帝君的,并且见过帝君后,也不知道帝君会不会另外的安排。因而暂时,靳宛并未给谷祺瑞安排住房。 倒是谷舫落,他不想跟着谷祺瑞进宫去,所以他死皮赖脸地留了下来。 至于敖钰,这近一年的时间来,他都是跟靳宛和靳海待在一起的。因此最开始,敖钰也说要留在城堡里,不肯回皇宫。 但是身为皇子,回来了却不回宫,那像什么话? 况且帝君也会思念自己的宝贝小阿钰,因此敖千不顾他的挣扎,硬是要将他拉走。 也正是因为如此,谷舫落才有幸见到了五皇子就地打滚耍赖的场面。 见识过敖钰与众不同的另一面后,谷舫落心理,对这个五皇子的观感慢慢发生了变化。 以前因为敖钰年纪比较大,所以谷舫落都将他当做“兄长”来看待——尽管在谷舫落心里,他并不情愿认这个“兄长”。 但不奈何敖钰总是一副长兄的态度和语气,来与他说话,因此久而久之,谷舫落也就捏着鼻子认了这回事情。 结果现在,敖钰的打滚哭嚎,使得他在谷舫落心中的“兄长”形象彻底破灭! ——像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大哥?如果要叫这样的人为大哥,那他这个弟弟岂不是要丢尽脸面? 于是谷舫落自动自发地在心里,给敖钰的“兄长”标签画了个“x”。他决定,从今天开始,要把五皇子当做弟弟一样对待! 他要以身作则,告诉这位弟弟,男子汉不可以动不动就哭,更不可以为了达到目的,动不动就打滚! 这分明是几岁的小孩子才做的事情好吗? 不管谷舫落心中是怎么想的,反正敖钰最终还是被敖千带走了。 送走了这对兄弟,外加一个谷祺瑞、一个鲁班达,城堡就显得冷清多了。 没了敖钰在身边,靳海反倒觉得不习惯了。为了不让靳海感到无聊,靳宛便带着他到城堡各处转悠了一下。 与此同时,谷舫落是一个客人,也不能将他给丢下了。 于是吃过晚饭后,刚回到帝都的靳宛,便带着一老一少在自己的城堡中闲逛起来。 章癸十分尽职尽责,得知主人的打算后,立即就在旁边作陪。 顺便,也给靳宛说一说如今城堡各个作坊的现状。 “如今,桑园和温室大棚以及几个作坊,都顺利完工了。去年冬季,沈大人就是靠着温室大棚里种出的蔬菜,让得三鲜楼的生意红火如旧,很是大赚了一笔! “那几个月里,虽然蔡老板的菜园子也有蔬菜出售,但是蔡老板的蔬菜品种并没有我们的齐全,长得也没有我们的好。因此,整个帝都里,就数我们三鲜楼的生意最好。 “听说,沈大人还因此受到了埋伏,差点儿被人打了闷棍!从那以后,奴才就派了人随身跟着沈大人,目的就是防止沈大人再被一些宵小欺辱!” 听说沈玉溪险些出事,靳宛眼皮一跳,蹙眉追问道:“打闷棍这事儿,查清了吗?” 三鲜楼的生意会遭人妒忌,这是早在靳宛意料之中的,靳宛也不觉得无法理解。 但是,明知道三鲜楼是她靖凰郡主的,却仍旧有人胆敢动手,那便说明对方不是丝毫不忌惮她这个身份,就是对方跟她有仇。 而,与自己有仇,又会在意三鲜楼生意的…… 很快,靳宛脑海中就浮现了一个名字。 这时章癸也道:“沈大人说了,他大概能猜到幕后主使者是谁。不过,对方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等郡主回来了,随便一伸手就能将他碾死,倒也不必在意。” 说完章癸便好奇地问:“郡主,您真的知道对方是谁吗?” 闻言靳宛没有否认,只道:“现下还没有证据,这事儿说了也做不得数。既然沈大人没事,那么就等事情忙完了,我再与对方来个秋后算账。” 只要靳宛证实了是那人动的手,那么,靳宛这次就不会再留情了。 一年前自己在郡主府举办宴席,那人大胆包天,竟敢派人潜入郡主府,企图杀人灭口! 尽管对方要杀的,不是自己,也不是郡主府的某一个人,而是他以前的“走狗”。但是在郡主府动手,那分明就是不将她这个郡主看在眼里。 当时因为刚刚受封,靳宛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就忍了下来。甚至是那个姬宇文的一再挑衅,靳宛也是想着以后再行计较,只看对方会不会继续不识相地招惹自己。 如今姬宇文那边的事情还没定下,这边那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跟她撕破脸皮了吗? 难不成他以为,自己一个平民出身的郡主,当真没有任何能力料理他了? 压下心底的猜测与冷笑,靳宛面上神情淡淡,没有暴露出内心的想法。 见状,章癸便识趣地继续最初的话题。 “除了温室大棚之外,三大作坊也已经正式运作许久了。酿酒坊、酿醋坊、染坊,这三个作坊里面的工人,都是从仆人中挑选那些做事麻利、性情可靠的人充当。 “沈大人说了,三大作坊的事情属于秘密,谁也不能对外面的人泄露半点口风。因此,这些日子以来我们都有严格监控,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泄密的情况。” 第724章 天降 第724章 天降 听到这里,靳宛扬起唇角笑了笑。 “沈玉溪这家伙,果然是个得力助手,将本郡主的心意揣摩得透透的了。” 跟了靳宛好几年,沈玉溪也已然摸清了靳宛的脾性,知道她最忌讳什么、最不喜什么。 因此在靳宛走后,沈玉溪一个人也能够将所有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当初由于时间比较紧,而且领地上需要操心的事情又太多,所以靳宛都只是留下了粗略的指令。这具体的操作,还得由沈玉溪来拿捏。 事实证明,靳宛的信任是没错的。 沈玉溪的办事能力,远远超出了靳宛的期望! 如此能人,这下如果要让靳宛再把沈玉溪放走,只怕靳宛也是不愿意的了。若是谁要跟靳宛抢人,估计靳宛还要翻脸。 走过了几大作坊,那里的工人见到靳宛,都是放下了手里的活儿,齐生生地问候郡主。 靳宛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做事。 “当初郡主留下指示,说要在城中建几条商铺街,等商铺街建好后,就将作坊里的酒醋拿到商铺街去买。 “如果有谁想要购买商铺街的酒醋,只要他是城堡里的人,那么就只需用很低的价格购买。若对方不属于城堡的人,便得用跟外界一样的价格购买。 “由于郡主的这个政策,这几个月来,为了想要倒卖酒醋而想要加入城堡的人,已经超过二十人了。” 章癸的话说完后,靳宛马上不悦道:“当初我之所以定下这条规矩,是希望给城堡里的仆人多一条生路,却不是让外面的人利用这个规矩来钻空子。再者,未经本郡主的允许,谁人敢放外人进来?” “郡主说的是,仆等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章癸赔笑,急着想让靳宛息怒,便连忙解释:“只是那些外人不明白,因此为了达到目的,不少人试图勾引城堡中的少女。 “为此,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什么在城堡外摆心形鲜花啊,还有夜里在外面唱情歌啊……” 靳宛一听,顿时呼吸一窒。 谷舫落忍不住好奇地问:“深更半夜大家都睡觉了,他们还在外面唱歌,岂不是会吵到大伙儿?” “是啊。”章癸严肃地点头,“所以后来那个小子被我们拿着棍子打了一顿,再把他扔得远远的。” “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唱歌扰民,这人简直太没有教养了。”靳海也连连摇头,对于此人追求女子的手段,感到不可理解之余,还觉得有些生气。 没想到这些人都如此缺乏浪漫细胞…… 靳宛扶额,不想发表自己的意见。 等出了酿醋坊和酿酒坊,章癸便询问靳宛:“郡主,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丝绸坊那边怎么样了?”靳宛皱眉问道。 目前来说,对靳宛最重要的就是丝绸了。 真丝绸千金一匹,只要丝绸源源不断,市面上那些达官贵人们对丝绸的需求不会断,那么经营丝绸买卖,就能让靳宛财源滚滚。 因而靳宛当然是要关心丝绸坊的进展了。 章癸立即明白了靳宛的意思,主动在前面领着路,口中说明着这近一年来丝绸的生意。 “最初郡主离开的时候,留下了许多真丝绸。但是,真丝绸的售卖情况一如既往,是很火热的。因此没有多久,郡主留下的真丝绸便卖完了。 “万幸的是,在最后一段时间里,沈大人得知丝绸坊还没有多少存货后,便缩减了布庄的供应。如此一来,既能为丝绸坊多争取了时间,又能吊吊那些客人的胃口,让他们不至于因为真丝绸容易购买,而觉得真丝绸廉价。” 换做是靳宛在的话,遇到这样的情况,靳宛自然也是会这么做的。但是沈玉溪的本职工作是当厨子,又没有经过二十二世纪的现代化教育,他的应变能力居然也这么好! 靳宛心里又是对自己这位得力助手好一阵赞赏。 “沈大人做的不错,章癸,如今你也是一位‘管事’了,你得多跟着沈大人学些学习呐。” 靳宛很想拍拍章癸的肩膀,然后再语重心长地说出这番话,那样会显得她特别有领导的范儿。 奈何章癸长得太高了!因此靳宛只能退而求其次,尽量抬头挺胸,努力让自己跟他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再平视他的目光,最终才这么说道。 章癸对于郡主这上蹦下跳的行为很不理解,但他是一个本分又体贴的仆人,不会问出让主人尴尬的问题。 因此章癸摆出一副受教的面孔,虚心道:“奴才谨遵郡主的教诲,以后一定会更加用功地向沈大人学习,争取早日成为一个出色的管事。” 靳宛:“???” 追求真低,一个管事你就满足了吗? 靳宛都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郡主姐姐,你的城堡这么大,以后舫落能不能就住在你这里了?” 便在此时,谷舫落收回四处打量的好奇目光,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地望着靳宛道。 靳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舫落,你只是出来散散心的不是吗?你的母国是古国,若不是要嫁到帝都来,你怎么能一直留在这里呢?” 靳海的思维还是很老套的。 就他本人而言,他是个“恋家”的人。如果不是心里对靳宛更加看重一些,那么靳海是不肯搬离靳家村的。 所以靳海认为,既然舫落是古国人,那无论他出来多久,他早晚也会回到自己的母国去。 但或许是因为谷舫落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了,所以尽管早就已经知道谷舫落是个少年,而非他表面扮演的“公主”,可靳海还是脱口说出了“嫁到帝都”这种话来。 奇怪的是,谷舫落自己竟也不觉得不对! 唯有章癸这个一无所知的外人,在听到靳海的话后,先是上下左右打量了谷舫落一圈,继而心里一再回味着方才靳海那句话。 难道这位是个女扮男装爱好者? 唔……光是从声音听的话,此人倒真是雌雄难辨,所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吧? 不过没等章癸思忖出来,靳宛已经抬起脚步,朝前面走去了。 看靳宛去的方向,应该是要去看那些妇女们纺丝。 第725章 粑粑 第725章 粑粑 由于这也属于“秘密”的范畴,因而当谷舫落有意跟去时,章癸立马识趣地提出要带他们到别的地方逛一逛。 虽说谷舫落没有跟去,但是看到前面似乎都是一些妇女在忙活,他也就没有了多大兴趣。因而章癸一提出来,谷舫落便爽快地跟着他走了。 靳海也对妇女家的活计没什么兴趣,因此他便与谷舫落和章癸一起,在丝绸坊的外围到处看了看。 说实话,丝绸坊的外围都是一排排的桑树,所以也没什么好看的。 可偏偏谷舫落跟他们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一直在海边生活,从未见过桑树。因此谷舫落竟然站在树底下,饶有兴趣地观察起树叶来! 章癸:“……” 靳海:“可怜的孩子,连桑树都没有见过,以前一定是像小鸟儿被关在鸟笼里那样,被关在宫里生活吧!” 宫里? 章癸神情微变,原来这位是古国的公主呐! 郡主竟然没有公布她的身份,不知道这是为何? 就在章癸浮想联翩时,两人忽然听到了谷舫落的惊呼声。 “嗷呜!” ——这惊呼声有点不大寻常啊? 结果当两人关切地望去时,就看见谷舫落一边蹦跶着从树底下跳开,一边拼命甩着自己的手,脸上是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见状,靳海当然是立即询问出声:“舫落,你咋啦?被虫子咬了?” 章癸正要说这桑树被人照顾得很好,应该没有虫子的,就听见谷舫落举起自己的手,哭唧唧地开口了。 “海爷爷,刚才天上掉下一坨白色的玩意儿,正正好就落在舫落头上了。舫落一抹,一瞧,一闻……才知道,这原来是坨鸟粑粑!” 说到这里,谷舫落再度甩起了手,脸上是被恶心得不行的样子。 当靳宛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章癸与靳海围着谷舫落,正在给他擦着头发和手的景象。 完全不知道三人在干什么的靳宛,开口就是问:“爷爷、舫落,你们作甚呢?该走啦。” 谷舫落闻声抬头,生无可恋地看着她:“郡主姐姐,舫落才来第一天,就受到了如此‘特殊’的待遇……这一回,只怕你不肯留下舫落,都不行了。” “什么意思?”靳宛完全听不懂这小子在说啥。 直到靳海将谷舫落方才的遭遇,告诉了靳宛。 随即,谷舫落就目瞪口呆地看着端庄温柔的郡主姐姐,在他面前笑得前俯后仰。由于她笑得太厉害了,以至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让谷舫落觉得很受伤。 于是黑着一张脸道:“郡主姐姐,你的形象还要不要了?舫落这么喜欢你,谁知你看到舫落倒霉,竟然会幸灾乐祸!” 虽说是变成了黑脸舫落,但是谷舫落的语气依然是委屈、可怜巴巴的,并不会让人不喜。 等笑够了,靳宛才抹着眼角的泪珠,颤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舫落,这只能说明你的运气好了。不然你看,明明大家都没有看到鸟儿,可是你却能被……砸中,可见你是被鸟儿眷顾的。” 说完也不管谷舫落一脸的抗议,靳宛调整好了表情,恢复成一本正经的模样。 然后继续忽悠谷舫落道:“说不定,刚才从你头上飞过的是一只喜鹊呢!要知道,喜鹊寓意着好运,也许这是上天觉得舫落到了这里,便是脱离了苦海,因此特地派只喜鹊来给舫落道喜。” 靳宛这完全就是在胡诌的,不过眼下安抚好谷舫落才是要紧事啊!除此之外,靳宛也想不到另外的说辞了…… 而谷舫落也是半信半疑,扭头望着靳海:“海爷爷,现在这个时候,会有喜鹊吗?” 靳海一时无言,噎了噎后,含糊其辞地道:“不管有没有,都不重要。因为就算现在没有喜鹊,那也可能是老天爷专门为舫落派来了一只喜鹊。” 靳宛听罢,暗暗朝爷爷竖起了大拇指。 经过两人这番开解,谷舫落的心情总算是好些了。 发现谷舫落的面色已然阴转晴,靳宛才敢再度露出了笑颜,“虽然是老天爷的道喜,但也不能顶着……咳咳,回去吧,先洗漱一下。” 今日的参观差不多就结束了,以后他们在城堡里待的时间还很长,多的是机会再仔仔细细逛一遍。 当然,靳宛本来是想再去温室大棚瞅几眼的。 只不过,看着谷舫落的狼狈样,靳宛好歹还有几分良心,记得要先将谷舫落带回去梳洗。 就在靳宛等人于城堡中“闲逛”时,皇城之内,敖千已带着敖钰和谷祺瑞,前往御书房面见帝君。 得知太子回来了,帝君虽然还勉强坐得住,但是敖千和敖钰刚进御书房,他的眼睛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望向自己的两个皇子。 发现两人身上都没有伤痕,小阿钰也是活蹦乱跳的,帝君这才真正稳住了。 “儿臣拜见父皇。” “阿钰拜见父皇,父皇万福!” “臣谷祺瑞,叩见帝君,帝君万安!” 三人以敖千为首,陆续对着上方的帝君下跪行礼。 帝君的神情很是沉着稳定,声音低沉地道:“免礼平身。” 敖千站了起来,敖钰也站了起来,唯有谷祺瑞还在地上跪着。 “父皇,阿钰好想你呐!”敖钰说着,就要朝帝君扑去。 帝君已经下意识地伸出了双手,想要接住朝自己扑来的小阿钰。 结果半路中,敖钰就被一只手硬生生拽了回来。 见状,帝君也是反应极其迅速地放下了手,假装锤了一下自己的腿。 敖钰不满地嘟起嘴,小声地对敖千道:“皇兄,阿钰想给父皇送礼物,这是阿钰特地从古国带回来的,还是阿钰亲手做的呢!” “等一会儿。”敖千神情平淡,视线朝地上的谷祺瑞移去。 帝君这才注意到,地上还跪着一个人呢。 “唔……谷祺瑞是么?” 听到帝君的问话,谷祺瑞立即抬头。 “帝君,臣是奉父王之命,前来禀告邪灵殿之事!” 听到“邪灵殿”一词,帝君终是重视了起来。 不过敖钰还在这里,每当这种正式的场合,帝君都是要将人打发走的。 第726章 手珠 第726章 手珠 因此这一次也不例外,在谷祺瑞话音落下之后,帝君立刻叫内侍公公将小阿钰送回寝殿。 听说父皇要将自己赶走,敖钰立时不开心了,超级委屈地说:“父皇,阿钰的礼物还没给你呢……父皇,阿钰走了这么久,你就不想再跟阿钰说说话吗? “这一次去古国,阿钰见识了好多好玩的东西,还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呢!父皇,这些事情你都不想知道吗?” 一直以来,敖钰在众人心里,都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这里面当然有敖钰心智不全,心理年龄只有几岁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帝君出于对小儿子的疼爱,而刻意将其宠成孩子模样的。 若是说谷博对谷舫落的宠爱,是出于一种愧疚和补偿心理;那么帝君对敖钰的宠爱,那就完全只是出于对幺子的疼惜了。 这是纯粹的父子之情,与谷博那种心情是完全不同的。 因而帝君的面色很快就变了。 他站了起来,主动走到下面,在敖钰面前站定。 “好阿钰,你都给父皇带了什么礼物?拿出来父皇瞧瞧。” 说话间,帝君背着手,脸上是慈和浅淡的笑容。 这一幕,看得地上跪着谷祺瑞瞠目结舌1当他反应过来,自己正在直愣愣地盯着帝君的脸看时,他立刻惊慌地垂下了头,收回自己震惊的目光。 父王不是说,帝君威严深重、不苟言笑,乃君威逼人的典范吗? 那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谷祺瑞心里一片混乱的时候,敖钰却是兴高采烈的。 帝君一下来,他就转悲为喜了。脸上笑嘻嘻的他,无比宝贝地从怀里拿出一串手珠,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放在帝君掌心。 望着掌中的珠串,帝君目光中闪着惊奇:“好阿钰,这是何物?” 敖钰认真地看着自己父皇,道:“阿钰这次去了容族之人居住的山洞,在那里,阿钰同容族的人一起打捞,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这个珠子,听说是可以助人延年益寿的,因此阿钰便想着用来给父皇做一串手珠。这样父皇就能一直都这么年轻,永远不会变得跟海爷爷一样老了。” 掌心的质感告诉帝君,这串手珠既温暖又柔软,与普通的珠子并不同。 虽说不知道所谓的“延年益寿”之功效,是否真有其事。可就凭着敖钰的这份心思,都能让帝君将此物视作珍宝。 当下,帝君便将手珠戴到了手腕。 同时为了避免这跟卵一样的珠子磕碎,帝君的动作还十分小心谨慎,看起来与他的形象一点儿不符。 谷祺瑞再一次遭到了冲击。 “好了,小阿钰,你先回去休息。等父皇忙完了,便去看你,再听你说你的那些故事,可好?” 帝君目光温和地看着敖钰。 就连说话的语气,那也是有商有量的,听得谷祺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真对这个样子的帝君,感到极其不适应啊…… “那阿钰便先去二兄的寝殿,阿钰也跟二兄带了礼物!”敖钰乐颠颠地说着,转身就要跑。 帝君心里颇不是滋味儿,还以为小阿钰只给吾带了礼物呢…… 吃醋吃习惯了的帝君,丝毫不以同自己儿子“争风吃醋”为耻。就这一点来看,他跟太子殿下真的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愧是父子。 敖钰一走,御书房的气氛就变得肃冷了。 帝君望向地面跪着的谷祺瑞,淡然道:“你也不必跪着了,有事起来再说。” 说罢又转向敖千。 目光微缓,帝君问道:“此行前去古国,任务完成得如何?” 对于自己的太子,帝君向来是信心满满的,不过还是要循例问一下,免得被人误以为他对此事不上心。 而敖千的回答也没有让帝君失望。 他拱手,沉声答:“幸不辱命。” “好!”帝君喜,转身朝龙椅走。 待坐下后,帝君才望向谷祺瑞。 “此番殿下前去你古国执行任务,想必你们也出了不少力。吾大喜,自然是要赏赐古国的。” “臣惶恐,不敢领受帝君赏赐!”谷祺瑞立即抱拳躬身,出声道:“此次多亏殿下来得及时,才让古国免受了一场灭顶之灾!若不是殿下鼎力相助,只怕谷城如今已成了魂种为祸之地。” “哦?”帝君沉思,莫非那邪灵殿的动作,竟如此快? 难不成,连高等王国的王城防御之力,也抵挡不了灵师的入侵…… “在古国为祸的灵识荀向芳,已被儿臣押解回宫。” 然后,敖千便将他们抓捕荀向芳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说到靳宛出力的时候,敖千并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他只是如实告诉帝君,荀向芳的老巢是靳宛找到的,荀向芳的身份也是靳宛确认的。 当然了,敖千自己也是有这样的怀疑的,只是敖千没有刻意提起。 从到古国后的种种,再到靳宛的判断,与靳宛的付出……这些细节里,能让帝君看到的东西很多。 一开始,帝君就知道敖千是和靳宛同行的。因此对于两人由始至终都一起行动,帝君并未露出任何异样的神态。 而帝君这镇定的表现,被古祺瑞看在眼里,那就成了帝君默认了殿下与郡主婚事的信号。 如果是在以前,那么古祺瑞或许还会觉得不理解。 靖凰郡主明明只是平民出身,靠着好运气才脱离了平民籍,成为了帝国尊贵的郡主。为何殿下对郡主情根深种,而帝君对此事的态度也是默许的呢? 但是有了靳宛在古国的种种作为后,谷祺瑞心中就没有这种疑虑了。 正如伯乐识马,即便是好的马,也需要有一双慧眼的伯乐才能相中。 靖凰郡主,就如同那匹好马。而帝君与殿下,他们就是“慧眼识英雄”的人物,至于另外的人……那只能说是自己不识货。 有些事情的经过,只有敖千清楚,所以每当这个时候,谷祺瑞便会保持安静。等到了后面,需要谷祺瑞补充的地方,谷祺瑞才会开口。 待得敖千汇报完了,谷祺瑞方才将自己要禀报的事情,呈报给帝君…… 因为事情牵涉到了容族,所以他们谈论的时间便长了些。 第727章 曾祖 第727章 曾祖 时间足足过去了两个时辰,而御书房内的三人,依旧在谈着事情。 到最后,帝君寻了个借口,将谷祺瑞遣退了。 心知帝君是有不能让自己知道的话,要同殿下说。因此谷祺瑞倒是非常配合,在一名内侍公公的带领下,前往帝君为他安排的寝殿。 等到谷祺瑞离开了,帝君的视线便停留在敖千身上,仔细逡巡着。 “父皇,儿臣在古国,曾听容清族长提起曾祖父的事情。” 敖千先发制人,忽然出声。 刚才由于谷祺瑞在,所以敖千和帝君都刻意避过了一些敏感话题。这导致了谷祺瑞还是跟以前一样,只知道容族是皇族的“看守者”,却不知道容族给皇族看守的是什么。 而帝君现在听到敖千的话,竟也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只是反问道:“那容族的族长,都与千儿说了什么?” “容清族长告诉儿臣,五十年前,曾祖父曾经‘回来’过。”敖千声音低沉,神情冷静。 他抬头直视着帝君的双眼,直言不讳地问:“父皇,儿臣想知道,当年曾祖父去了何处?为何在五十年前,他会特地跑到容族的隐居之地,将容族的最后一名上古遗族后裔,带离了容族?” 看帝君的表情,敖千就知道,自己的父皇肯定是知道这些内幕的。 既然如此,为何帝君以前不将这些事情,告诉他们呢? 依据敖千的猜测,这里面应该有多层原因。首先,是他们的实力太弱,即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其次,是曾祖父留下了命令,不让父皇过早地将这些事,告知给他的后代。 还有其它方面的原因,敖千猜想应该是与皇族的由来历史有关。 “千儿先告诉父皇,你可是已经去了真龙殿、进了血龙池?”帝君定定地望着他,眸色幽深。 敖千这时才目露诧异:“虽说父皇让儿臣去古国找上古遗族,目的便是让儿臣了解到真龙殿的存在。可是父皇,你又是如何猜到儿臣能够开启青龙门,从而进入血龙池?” “皇族圣地真龙殿,只有接受过血脉洗礼的皇族之人,以及容族的上古血脉,方能够令其开启。” 帝君低沉的声音,在整个御书房的殿内,悠悠响起。 “之前听千儿提及在燕国,是被上古遗族后裔之血相救。从那个时候起,吾便在暗中调查了此女的来历,自然便知道了其母出身不祥,但身上有着秘密。” 帝君神情淡然地说出这些内情,敖千心中不由得惊异:父皇果然是心思缜密。 别以为帝君的精明都是装的,虽说大部分时间,帝君在私底下都显得很不“靠谱”。可实际上,帝君的智商跟敖千比也是不会输的,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往往在别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帝君就已经在暗中,把所有事情都给寻摸清楚了。 若是与人对战,帝君最喜欢的,也是“出黑手”,于无声无息中消灭对方。 这一点,就是敖墨跟帝君最像的了。父子二人,都是腹黑的性子,并且看样子是会一路黑到底。 “不过,只是如此,尚且不能确定那名上古遗族后裔,便是容族之人。至少当时出于谨慎起见,吾并未妄下断论,也因此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正当吾思忖着,要如何将人带到古国去求证一番时,又恰逢千儿要去海边。于是,吾索性让你去找上古遗族。待千儿知晓真龙殿的存在后,想必亦能够联想到燕国那名上古遗族后裔,届时一切问题不就水落石出?” 原来如此! 敖千心中无言,没想到自己要去古国,却正中了父皇的下怀。当时,他还以为父皇会不同意此事,哪知道父皇心里巴不得他如此呢。 这么一想,自己确实还不是父皇对手? “千儿也别觉得沮丧,你如今已经做得很好了。”或许是从敖千的面无表情中,看出了他心里的不爽,帝君立即好言安慰道。 敖千没什么反应。 帝君轻咳一声,“吾儿,身为太子,须得多多经历一些波折,方能够成长为足以替帝国顶天立地的君主。” “可惜这一次,恐怕是父皇失算了。”敖千忽尔勾起了一抹淡笑,慢悠悠地告诉帝君:“在知道真龙殿的事情后,儿臣并未想到燕国的上古遗族后裔。那人之所以会去古国,完全是因为……宛儿悄悄派人去将她接来的。” 不好意思,对于蓉儿,太子爷真心不怎么在意。这也算是他“百密一疏”吧,就因为对曾经试图勾引自己的女子好感度不高,所以他很爽快地把人给忘到脑后了。 若不是有什么明确的提示,敖千是不可能立刻就联想到此人的。 帝君哪里知道蓉儿与太子之间,还有这些弯弯绕绕。 而且重点也不在那里。 听到太子毫不避讳地唤靖凰郡主为“宛儿”,帝君竭力忍住自身的冲动,没有做出破坏形象的动作——比如抽嘴角,再比如翻白眼。 旋即他避重就轻地赞叹道:“靖凰郡主果真是心思聪慧,看来吾没有错看她。” “宛儿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子。”说起心上人,敖千的眼神立时温柔了。 帝君却是扬起眉毛,露出不满的神情,显然是对敖千的这个说法很不赞同。 然后帝君认真地对敖千说:“吾儿,你母后才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子,任何人都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此话一出,敖千就懒得与自己父皇争辩了,只是敷衍地道:“父皇对母后一往情深,儿臣早已知晓,父皇不必时时刻刻提醒儿臣了。” “那怎么行?”帝君一脸威严,“吾若不常常提起,吾儿又如何能够意识到,你乃吾与语烟的爱之结晶。无论是你,还是另外几位皇儿,都是在充满爱的环境下降世,然后又在吾爱的养育中成长……” “父皇,你又偏题了。”敖千皱起眉头,“而且,同样的话,这二十六年来,你已经说了不下千遍,儿臣早就能够倒背如流了。” 第728章 强敌 第728章 强敌 被太子毫不客气地打断,帝君本来心存不满的。但是在听到太子的话后,帝君就只能悻悻地住口了。 他摇摇头,无奈地感叹:“儿大了,想法多了,便不再是当初那个沉默寡言,能够一整宿听吾说教的少年了。” “儿臣从未听父皇说教一整宿。”敖千的反应依然很淡定,“是父皇记错了,被父皇强迫着听了一夜长篇大论的是阿逸。并且,当时的实情是阿逸听久了,所以便站着睡着了。” 一而再再而三被拆台,帝君感到自己为人父的尊严,都丢了个干净。 于是干脆哼了一声,“吾儿记性好,这就跟父皇显摆起来了。那好吧,吾就听你说说,你还记得你曾祖父、皇爷爷多少事情?” 敖千挑眉,“为何要记得他们的事情?”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何事吗?那吾便考考你。”帝君笑得贼欢,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奸诈。 “……” 沉默了许久,敖千不紧不慢地开口:“父皇,你应该没有进入过真龙殿罢?那你想不想知道,真龙殿里有什么秘密?” 对于真龙殿,帝君是一早便有所耳闻,但从未亲自去过。 并且作为现任帝君,对于自己为何不能前往真龙殿接受血脉洗礼,他是很清楚这其中原因的。 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时容族后裔失去了踪迹。但更多的是,则是因为他被人“阻止”了。 所以对于真龙殿里面有什么,若说帝君不好奇的话,那肯定是假话。 只是……作为父君,就这么轻易让太子捉住了“命脉”,这成何体统? 是故帝君绷着脸,一副“吾不好奇,你爱说不说”的正经模样。 同时,帝君还不忘用自己那极具威慑力的审视目光,牢牢钉在太子身上,就等着太子自己扛不住压力先开口! 然而面对帝君灼灼逼人的视线,敖千始终泰然自若,他甚至还有些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接着帝君便听到太子懒洋洋的话语:“若是父皇不想继续谈了,也不想知道真龙殿内的境况,那儿臣便先回东宫休息了。接连赶了一个月的路,儿臣也着实有些疲惫呐。” 帝君:“……”不是,你就不想再说点儿什么?当着不要将真龙殿里有什么告诉吾? 眼看太子大有说走就走的架势,帝君替自己寻了个台阶下,便故作沉稳地道:“你曾祖父与皇爷爷离开的时候,吾儿年纪尚幼,记不得他们了也很正常。” 见帝君再度发言了,敖千便知他是要告诉自己,当年那些事情背后的用意了。 自然而然的,他也就认认真真地倾听着。 “当年你曾祖父回来的时候,皇爷爷还在位。不过那时,你皇爷爷早已经过了血脉洗礼,正打算带吾前往圣地进行血脉洗礼。 “然你曾祖父一回来,便阻止了你皇爷爷。也因此,吾分明已经达到接受血脉洗礼的条件了,却一直未能前往圣地。” “是曾祖父不让皇爷爷带父皇前去圣地,进行血脉洗礼?”敖千蹙着眉头。 帝君微微颔首,“当初你曾祖是带伤回归的,这件事让你皇爷爷十分担忧,自然是无条件听从了他的安排。” “曾祖他……”敖千眼中掠过一抹幽光,带着深意地望着帝君,“是否去了玄界?” 玄界这个地方,一路走来敖千已经听过了太多次。越是对玄界了解的更多,敖千心里对玄界的好奇就越深。 但敖千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有些禁忌如果一直不去触碰它,那么日子或许会过得更顺心些。 就像他如今已经是帝国的太子,身居高位,手握重权……若是他想要的话,那么他可以得到很多东西。 可一旦接触到了更高层面的禁忌存在,那么敖千或许会发现,自己在那个层次的人眼中,也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罢了。 只是…… 即便如此,敖千也想要去触摸那层禁忌! 因为如果对那些禁忌一无所知,就等同于对未来一无所知、对敌人一无所知!他要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要保护自己的家人,因此唯有主动迎风而上。 所以敖千在血脉洗礼结束后,心里便已经有了决定:提前了解玄界,并尝试主动接触玄界中人。 纵然不能够做到主动出击,可最起码,他们也要做好迎接玄界敌人的准备——虽然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无法确定,隆凰帝国何时要面对来自玄界的敌人。 帝君从太子眼中,看到了坚定的信念。 因而这一刻,帝君觉得,是时候揭开玄界之谜了。 “从吾任帝君的那一日起,吾便知道,未来的某一天,或许帝国要受到玄界的攻击。而一旦到了那个地步,就说明帝国的末日,来临了。” 敖千本是想听帝君说出玄界到底是什么地方,却不料帝君一开口,就是这般震撼的消息! 发觉敖千因自己的话而怔忡,帝君却并未苛责他不够沉稳,只继续沉声说着。 “玄界究竟是何地方?吾只能告诉你,玄界的人,几乎都比三大帝国中最强的武者,还要强。在玄界之人的眼里,三大帝国都是些能够随手捏死的蚂蚱,根本同他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存在。” 敖千听得心神一动,脑中便浮现出了一个念头……再看帝君的神态,顿觉自己的猜测,有九成的可能是对的。 若真如此……当敌人真正来临的那日,他们岂不是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了? 可眼下想再多也无用。 敖千深吸一口气,待得心情平静下来后,方才继续询问:“那么,皇爷爷与曾祖父前往玄界,是否是为了寻找解救帝国之法?” “若想解救帝国,除了寻到能够与玄界敌人对抗的帮手之外,唯一的选择,便是让帝国中人前往玄界,然后变得比敌人更加强大。” 说到这里,帝君神色深邃。 “因此每一任帝君都只会在位三十年,而在继位之前,便要前往真龙殿接受血脉洗礼。等三十年一过,下一任帝君接位,那么上一任帝君便会秘密前往玄界。” 第729章 怆然 第729章 怆然 “至于到了玄界之后的那些帝君,将会有何经历,那便不是吾能够知晓的。吾只知道,如此惯例持续了数千年。 “直至五十年前,皇爷爷带着伤势从玄界狼狈而归。回来后,皇爷爷便告诫父君,不许再让皇族子弟前往玄界。” 闻得此话,敖千心中遽然震荡! 曾祖父不仅带伤从玄界回归,甚至是警告皇爷爷,从今往后不许皇族子弟再前往玄界? 这岂不是说,皇族中人在玄界受到了打击,以至于他们无法再庇佑帝国、庇佑皇族后代? “吾清楚地记得,当时皇爷爷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神情是何等的痛苦、何等的悲壮!诚然,皇爷爷心中定是饱受折磨的,然而无论父君如何追问,皇爷爷都不肯说出禁止皇族子弟再去玄界的原因。” 尽管没有亲眼看到曾祖父那时的样子,可敖千仿佛能够感受到,当日曾祖父心里的那股怆然之情。 他不由得喃喃道:“想必但凡是有一丝希望,曾祖父都不会如此斩钉截铁地,禁止皇族子弟再去玄界罢?” “不错,当时你曾祖父的确是下了死志的。为此,他还逼你皇爷爷发下毒誓,保证一辈子不会带吾去圣地接受血脉洗礼。 “用你曾祖父的话说,唯有彻底断绝了希望,皇族子弟才能安分待在隆凰大陆。所以,后来他又去了一趟容族,将容族仅剩的一名上古遗族后裔,悄然带去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说起当年的往事,帝君也是唏嘘不已。 但是帝君深知,皇爷爷不会做出有害皇族、不利帝国的事情。因此尽管心中有不理解、不甘心,但帝君从未埋怨过皇爷爷。 毕竟就如皇爷爷说的那样,若是帝君接受了血脉洗礼,那么他很可能会做出与无数先辈一样的选择:前去玄界,为帝国谋求一条生路。 但见太子面色凝重,帝君又不禁宽慰道:“吾儿也无需过于忧虑。虽说帝国一直受到玄界之人的威胁,但毕竟帝国也在隆凰大陆上屹立了数千年,还不是安然无事? “虽说这数千年来,帝国都有受到来自威灵帝国的侵扰,可威灵帝国实力不如我们,压根不足为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有了真龙殿中的那些传承记忆,敖千深知此事并没有父皇说的这般简单。 是以他摇摇头:“曾祖父的回归,便是一个很明显的讯号。若儿臣没有料错的话,在曾祖父将容族圣女带走并安置好后,没过多久他便陨落了——父皇,当年曾祖父一走,应该就没再回来过罢?” 此话一出,帝君脸色微变,面上也闪过了一丝沉痛之色。 “吾儿所料不假。”他声音低沉,充斥了难言的悲痛,“皇爷爷一走后,多年未闻音讯,更不见其人。父君终究是放不下皇爷爷,便外出寻找,然后他带回了一具尸骨…… “父君说,他是循着皇爷爷的气息,寻到了一座幽深的山谷。在那山谷之中,有一位幼童,应当便是容族那最后一位上古血脉了。 “不过当时为了防止吾去寻上古血脉,进而前往圣地开启真龙殿接受血脉洗礼,因而父君并未告知吾那山谷具体在何处。而那名幼童,皇爷爷死前已经安排了人,定时给她送生活所需物品,同时也派了死侍暗中照看她。 “至于后来那女子是因何出谷、如何出谷,个中细节却不是吾所能知晓的。” 听完帝君的叙述,敖千陷入了沉默之中。 若是曾祖父派了死侍在暗中看顾着幼童,那么后来幼童长大,自行寻到出路离开山谷时,那名死侍应当也是跟着的。 否则,就以蓉儿娘亲一介弱女的能力,她又岂能独自安然存活那么长时间,直到遇上太尉之子? 就是不知道,那名死侍是何时死去的。 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在蓉儿双亲遭到燕国丞相追杀时,死侍定然是不在了的。 但仔细想想,那个时候都已经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即便死侍当年执行任务时才二十多岁,那二十多年后,他也应该不在了。 毕竟,死侍自小接受的,都是最残酷的训练,身体几乎都留下了难以痊愈的损伤。也因此,每一个死侍即使不在任务中死亡,也大递活不过四十岁。 遗憾的是,照管蓉儿娘亲的死侍,就跟其它死侍一样,是不为任何人所知的存在。 就连蓉儿的娘亲——这个被死侍暗中保护了十几二十年的人,也丝毫不知在她看不到的阴暗之地,一直有一双眼睛在默默关注着她。 每当危险来临,往往她还没有意识到,便已经有人出手替她解决了危机。 就如敖千对靳宛说过的那样,前前任帝君,并非那等不负责任之人。 他在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了蓉儿娘亲一个安稳的生活。只可惜世事无常,脱离了死侍的保护,那个被她托付终身的男人,终是没有护得她周全。 “那皇爷爷呢?”想起自己的皇爷爷已经接受过血脉洗礼,敖千便问起了他的去向。 但见帝君满脸苦涩与无奈,敖千隐约便猜到了答案:“莫非……皇爷爷他不听曾祖父劝告,在曾祖父陨落后,又执意去了玄界至今未归?” 作为帝国的太子,敖千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皇爷爷没有死。但是帝君当初给众位皇子的说法,是他们的皇爷爷退位让贤,外出云游四海了。 所以敖千便一直以为,自己的皇爷爷就在三大帝国之中晃荡。虽说彼此已有十数年未见了,可因着帝君始终很淡定,他便认定皇爷爷目前还活得好好的。 毕竟皇爷爷也是一个习武之人,身子算是比较健壮的,不会那么早就老死。 也因此,敖千心中曾经想过,当自己即将大婚之际,便让父皇给皇爷爷传书。若皇爷爷听闻他将大婚了,想必是会愿意赶回来参加大典的。 可去过真龙殿、进过血龙池之后,敖千便隐隐约约地察觉到,或许他的皇爷爷是不会回来了。 第730章 夭折 第730章 夭折 那个时候,敖千承认,他曾有过短暂的失落。 即便是如今,想到皇爷爷也许会跟曾祖父一样,即使是回来了也是带着重伤回来的,那便…… 不对。 敖千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当下骤然抬头,双目射出如炬电光一般直直凝视着帝君:“父皇,容族的上古遗族后裔,不是有着‘治愈’的天赋技能吗?既如此,当初为何不能让容族圣女给曾祖父疗伤?” 等敖千问出口后,接着敖千又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当年的容族圣女,不过是个幼童罢了! 而帝君的回答,也与敖千这个想法大同小异。 “父君曾说,容族的上古血脉,是要到一定年龄方能彻底激发出来。就如我们皇族,须得接受血脉洗礼一样,容族能够使用天赋能力,亦是需要达到一定条件的。” 果然,还是因为当时的圣女年纪太小了吗? 只怕当初曾祖父带着容族圣女隐居,也不乏想让她帮助自己疗伤的意思。遗憾的是,还未等到圣女可以动用天赋能力,曾祖父便重伤不治,以致身亡。 “吾儿,你既已接受了血脉洗礼,那你可有拿到《真龙诀》?” 便在敖千沉思之时,帝君忽又开了口。 不过这一次,帝君询问的问题,却是与一本修炼的心法有关。 敖千也不惊讶于,父皇是如何得知《真龙诀》的存在。再怎么说,父皇虽并未亲自去过真龙殿,却也从皇爷爷口中,得知了关于真龙殿的许多信息。 想必那个时候,皇爷爷便将《真龙诀》的事,告诉了父皇罢! 在此事上,敖千自然不会有丝毫隐瞒。 因此他直言道:“其实接受血脉洗礼的过程中,儿臣的脑中,便出现了《真龙诀》的修炼方法。所以那七七四十九天里,儿臣一边浸泡着血龙池池水,一边进行着真龙诀的修习。 “到今日,儿臣的真龙诀已然修炼到了入门第三层。只需再跨越一个层级,儿臣便可晋入‘小成’阶段了。” 这话一出,连帝君都被他吓住了。 面露骇然之色的帝君,看着镇定自若的敖千,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吾儿,当真是天赋妖孽!” 等帝君缓过气来了,他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惊魂未定地告诉敖千前人修炼真龙诀的情况。 “在吾儿之前,天赋最好的便属你皇爷爷了。然而即使是你皇爷爷,他接受血脉洗礼的时间,也不过只有半个月罢了! “此外,在血脉洗礼结束后,你皇爷爷的真龙诀堪堪修炼到了入门级别。等过了十年,你皇爷爷便修炼至了入门第三层。 “可最后一层,他却是花费了足足八年,方才成功突破至小成!至于其他人,那就更惨不忍睹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几乎都花了三十年左右的时间,才赶在退位前达到小成的境界。” “为何要在退位前达到小成境界?”传承记忆里没有提到这一条,因此敖千也不明白。 然后帝君就告诉敖千,数千年来,皇族子弟想要前往玄界,都必须满足几点要求。 第一条,就是在血龙池接受过血脉洗礼; 第二天,则是真龙诀修炼至“小成”境界; 第三条,是附加的条件,那就是年龄必须满三十! 前两条敖千倒是能够理解,可这最后一条,敖千却不懂了。 见状,帝君微微一笑。 “吾儿,你可知,能在四十岁前就满足前两个条件去往玄界的,这数千年来,帝国中曾有几人?” 看帝君的表情,敖千能猜到的便是人数不多。可具体要问是几人……这个敖千还真猜不出来。 因而敖千摇了摇头。 帝君便竖起了一根手指,在敖千愕然的目光中,感叹道:“数千年过去了,可是能够在四十岁前便将真龙诀修炼至小成境界的,帝国皇族中也只出现过一人而已! “那人当初也是天资卓绝,当年皇爷爷从玄界回来时,还曾提过此人在玄界的英勇事迹。据说,当年此人抵达玄界后,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崛起了。 “那个时期,可以说是帝国最辉煌的时候了。无论是在玄界,还是在隆凰大陆,帝国中的皇族子弟,都活得十分悠闲、滋润。据说,这正是托了那名前辈的福,他一人的强大便庇佑了整个皇族。” 听到帝君这么说,又想到帝国目前的形势严峻,以及那第三条“附加条件”……敖千忽然就猜出了此人最后的结局。 果不其然,帝君的下一句话,便是—— “只可惜,天才总是夭折的多。此人虽然天赋卓绝,但运气实在不怎么好……听闻他为了玄界中某个大势力的一名女子,得罪了另一大势力。 “再加上,帝国本来的敌人便属于一方大势力。于是此人受到了两大势力的联手打击,最后为了保住心爱女子的性命,他终是饮恨于敌人掌下,一代天才就此陨落。” 照帝君这么说,皇族的痴情,难道还是遗传的? 敖千不禁以己度人,想到若是自己的小丫头有难,自己会否做出与那人一样的选择…… 然后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敖千就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为了护住宛儿,舍弃性命,亦在所不惜。 也不知是不是敖千的脸上意思太明显了,帝君似乎是看出了他在思考什么,当下脸色就有点发青。 “吾儿!你乃帝国的太子,你身上肩负着帝国的重任,日后无论发生何事,皆不可随性妄为!尤其是你这条命,好好留着,否则你让那些为了帝国未来,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先辈们情何以堪?” 虽然是教训太子,但其实帝君自己,也没多少底气。 毕竟当年帝后薨,他可是差一点儿就自刎殉情的。 幸亏当年被某个小可爱的皇子拉住了…… 而此时的敖千,则是正色望着帝君,低沉有力地说:“父皇,在儿臣心中,帝国可有无数个帝君。但宛儿,她却只会有儿臣一个夫君。 “若儿臣不能为她坦然赴死,那么,儿臣便没有资格占据她唯一的夫君位置。” 第731章 出头 第731章 出头 敖千在皇宫同帝君说了什么,靳宛暂且不知。 回来的第二天,靳宛便进了帝都城,回到郡主府。 沈玉溪在前一晚收到了消息,等次日靳宛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出门,而是带着郡主府的一干奴仆,在府外恭迎郡主府的正主儿。 早前听章癸说了沈玉溪被人打闷棍的事儿,靳宛就放在了心底。好歹沈玉溪也是自己的人,靳宛自然是寻思着要给他出口气,总不能让外人觉着郡主府的人好欺辱。 因此一回到郡主府,沈玉溪那厢还在说着“恭迎郡主回府”的话,这厢靳宛在左笙的搀扶下跳下马车后,第一句话便是—— “玉溪,听说你在帝都受了欺负?有没有查出是谁做的,本郡主打算带人去对方府上打他的闷棍。” 经过最近几年的岁月沉淀,沈玉溪早已不是当初旺福镇上三鲜楼里那个高傲的“大厨”。从他对着靳宛弯腰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轨迹就注定了会产生巨大变化。 然而无论如何,沈玉溪也决然不会料到,当年那个小小的农家女,今日会成为帝国中地位尊贵的郡主。他更没有料到,时隔一年,这个郡主从远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为他“出头”。 当下这一刻,沈玉溪的心头涌上了一股酸涩。 “郡主,你刚刚回来,不要为了这点儿小事破坏了心情。”心里越是动容,面上沈玉溪就越不能表露,因此只得温润地劝。 靳宛美眸一闪,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那些在暗处盯着郡主府的眼线。 这一次回来,靳宛已经不必再过分低调了!俗话说要韬光养晦,这倒是不假,可问题是这一年时间过去,无论是哪一方面,靳宛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 不同于一年多前刚到帝都。 那个时候,靳宛才刚刚从一个低等王国的二品夫人,跃升为帝国独一无二的郡主。在帝都,表面上靳宛没有任何靠山;而那些靳宛赖以生存的产业,也还没有发展起来。 可如今,靳宛的领地上已然矗立起了一座城堡。此外,在遥远的古国,靳宛也算是立下了赫赫功绩,帝国的人早晚会知道那些海鲜干货都是她带领古国百姓制成。 加上这一次,靳宛已经和敖千商量好了,一夺到商会大赛的魁首便请求帝君赐婚。因而为了避免那个时候被不相干的人搅局,靳宛必须要初露峥嵘! 以前,帝都里的人对靳宛的印象,都是人为这个靖凰郡主人善好说话——刚开始为了不引起众人的反感,靳宛的确是需要塑造这样的形象。 但若是一味的让人觉得“善良”,便会同时给人留下“可欺”的印象。若非如此,沈玉溪身为郡主府的主管事,任谁一看都能知道他是靳宛的心腹,稍微看重、忌惮郡主的人,都不可能敢在帝都对沈玉溪下手。 以前处事手段温和,是碍于形势,而不是靳宛喜欢受气。这次回帝都,无论是屡屡挑战自己底线的鸿鸣,还是曾经针对爷爷、针对自己的姬宇文,都要做好被她清算旧账的心理准备。 今日这番做派,也是为了让那些人知晓:靖凰郡主不是软柿子,敢捏的人,如今报复就要来了! 因此对于沈玉溪的劝解,靳宛的面色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是盛满寒霜。 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仆人,她压抑着声音,愠怒道:“本郡主养了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吃白饭的!玉溪乃本郡主的心腹,又是本郡主的至交好友,你们竟容得他被人打了!是不是本郡主不在,所有人都要不将郡主府的人当回事?” “郡主息怒,奴等再也不敢了!” 除了郡主府的家仆,还有不少暗中窥视的各方眼线,皆被这一幕震住。 那个娇娇小小、和和善善、见人就带三分笑的靖凰郡主,竟然也有如此峥嵘的一面? 之前就听闻郡主府的主管事被人打了闷棍,那个时候帝都的人大多都是当做一个笑话、一个热闹来看。 虽然也有人认为,打闷棍的那家伙脑子不清楚,连靖凰郡主的人都敢动,猜测着郡主回来后会怎样教训对方。但是更多的人,却认为以靖凰郡主那个好说话的脾性,八成是要将此事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的。 可如今看来,真理莫不是要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了? 毕竟再怎么瞧,靖凰郡主那样子也不像是不追究此事啊…… 被骂了一通的郡主府家仆们,虽说心里有委屈,但更多的却是惭愧。 这件事上,的确是他们办事不力。可大家也没有想到,郡主居然会大发雷霆,还没进府就直接呵斥他们了。 有道是家丑不宜外扬,然则靖凰郡主貌似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此后不出一个时辰,帝都里就传出了这么条消息:靖凰郡主今日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直接在府门口狠狠训斥了府中家仆一通。 当有人问起缘由,传消息的人便回答:“据说是为了之前郡主府那个沈管事被人打闷棍的事呢!靖凰郡主扬言要彻查此事,务必要向幕后黑手讨个公道!” ——其实像这样的事情,以前在帝都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帝都里都是些什么人?会被打闷棍的,要么是源于仇家寻仇,要么是源于利益争夺冲突。 可无论是哪一种,帝都里这些死活要面子的人,都巴不得将这件事隐瞒下去。就算要报仇,那也是偷偷地、暗中地进行。 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人像这位靖凰郡主一样,如此大张旗鼓地要“报仇”。 不过众人也都心知肚明,此事靖凰郡主本就无错。而那位沈管事之所以会被打闷棍,八成是因为郡主的酒楼生意太好,短短几个月就盖过了帝都城中,另外那些酒楼的风头。 最重要的原因,则是郡主出身卑微,没有靠山! 若不是在朝会上,郡主受到了帝君单独召见,足以证明她颇受帝君看重。那么,估计她的处境会比现在更加艰难。 现今,一些心里瞧不起靖凰郡主的人,虽不敢明目张胆地对她不敬。可像这种打闷棍的事儿,他们还是很乐意做的。 第732章 彻查 第732章 彻查 何况,他们打的也不是郡主本人,帝君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大动干戈地追查。 不错,帝君确实没有大动干戈。 但是,靖凰郡主大动干戈了! 而在郡主府门口发生的事传扬出去后,不少人心里还笑话:上纲上线又怎样,你一个小小的农家女,一无背景二无后台,莫非还能掀起什么波浪? 结果,接下来的发展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先前二皇子一直待在帝都,按理说应该早就知道沈管事被人打闷棍的事情,但他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 孰料此次靖凰郡主一说要彻查这件事,二皇子就立即放话:帝都之中,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敢对皇族不敬,一旦查出此人,定要请示帝君,令其遭受严惩! 然后那几天里,东宫的侍卫就开始全城搜捕“犯人”。 无数人心里狂吼:之前就听说二皇子同郡主的祖父有些交情,所以二皇子会出面,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可现在东宫的侍卫都出动了,这又是几个意思啊?为什么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太子殿下,也会为了靖凰郡主出头啊! 由于太子殿下的传闻太神秘,导致很多人都不肯相信他与郡主之间有什么交情。 于是,帝都中逐渐便传出这么一条谣言:据说是二皇子为了帮助靖凰郡主,特地去找了太子殿下帮忙。太子殿下本来不想理会这等无关之人的“闲事”,奈何二皇子执意请求,看在二皇子的面子上,太子殿下这才勉强拨了东宫侍卫给二皇子调遣。 听到这个“谣言”的时候,正是靳宛回到帝都后的第五天。彼时靳宛才用过早膳,正在府中同沈玉溪聊着“闲话”。 不料敖钰跟着敖墨突然造访。 听见通传声,靳宛于沈玉溪才站起来,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随即,可爱的敖正太,就同靳宛打了招呼。然后又立马将这个谣言,当做笑话一般讲给了靳宛听。 听罢,靳宛笑盈盈地奖励了敖钰一盘春卷。 “阿钰乖,这是我今晨亲手做的春卷,还热乎着呢,拿去吃吧。” 敖正太端着春卷,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二兄果然没说错,只要到了皇嫂这儿,定能有好吃的早点填饱肚子。” 今日两人到的有些早,靳宛还觉着疑惑呢,就听到敖钰这话。 顿时惊讶地看向近乎一年未见的温润青年,打趣道:“阿墨这是怎么了,早膳都未吃,便来我这郡主府?莫不是许久未见,颇为思念我罢?” “皇嫂这话,只在我们几个跟前说说便是,可千万别当着皇兄的面提起。阿墨近日新添的收藏品,还不想被皇兄扔了。”敖墨摇着玉骨扇,笑得风度翩翩。 靳宛含笑,无奈摇头。 眼下这会客厅里除了靳宛几人,便是章癸、左笙两个心腹,因此他们说起话来就比较随意。 但见敖钰眼睛四处偷瞄,靳宛心中一动,忽而道:“阿钰莫不是在寻舫落?” 这几日谷祺瑞都在皇宫里住着,为了让谷舫落安心,他便送了信来说明自己的情况。同时,谷祺瑞也在信中叮嘱了谷舫落,让他跟着靖凰郡主莫要乱跑。 敖钰自是知道谷舫落在郡主府住着,因此他今日来此,除了是要见皇嫂、蹭吃的之外,也有同好朋友叙叙旧的心思存在着。 “从回宫后,阿钰便没见过舫落。”被靳宛一问,敖钰不大好意思地笑了,“早前在古国,阿钰答应过舫落会带他玩,总不能回来了便食言罢?” “明白,我让章癸带你去后庭找舫落——他刚吃了早饭,跟着爷爷去后院同绵绵和前辈玩耍呢。” 说着,靳宛就对章癸微微颔首。 “带五皇子去后院找爷爷与公主,顺便吩咐厨房再准备两份早膳,分别送到后院与这儿来。” “喏。”章癸恭敬地应着。 然后他走了出来,迎向敖钰:“五皇子,请随奴才往这边走。” 敖钰冲靳宛挥了挥手,又对敖墨道了一声:“二兄,阿钰先去找舫落玩了。” “疯小子。”敖墨笑骂。 少年自从跟着靳宛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性格更加开朗了。平日里行事,也不像从前那般全无章法,更没有从前那样容易上当受骗。 尽管敖墨希望小阿钰一直保持着单纯的心性,但有时候,太单纯也不是好事儿。最起码,像现在这样有防备心理,能使他的安全更有保障。 敖钰一走,敖墨便坐了下来。 靳宛这才问道:“阿墨今日过来,当是有事找我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皇嫂。”敖墨和煦一笑,摇着扇子扭头望向沈玉溪。 方才两位皇子进来时,沈玉溪与左笙、章癸一样,都是恭恭敬敬地对二人行了礼。只是当时敖墨与敖钰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靳宛身上,沈玉溪也就没有不识趣地凑上去。 现今发觉敖墨看着自己,沈玉溪自是礼貌地再度拱手,问候:“见过二皇子。” “玉溪兄乃皇嫂的得力干将,无需如此拘谨,大可称我一声墨兄。”敖墨温和有礼,全然没有摆皇子的架子。 然而到底是常年身居高位的尊贵皇子,即便敖墨无心摆架子,但他身上的高贵气质是无法抹除的。因此,纵然敖墨再彬彬有礼,沈玉溪也不可能真与他称兄道弟。 “多谢二皇子厚爱,不过玉溪不敢僭越。”沈玉溪的语气依旧谦恭。 闻言,敖墨也就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道:“近日因为先前玉溪兄遇袭一事,帝都城里可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玉溪兄身为受害者,对于幕后主使的身份,心中可有什么眉目?” 沈玉溪便看了眼靳宛,见她点了点头,方才不卑不亢地回答起敖墨的问题。 “不瞒二皇子,五日前郡主回来时,玉溪便同郡主汇报过此事了——当然,之所以会提及这事儿,倒不是出于玉溪的私心。” 敖墨了然地颔首,示意沈玉溪继续往下说。 靳宛倚着扶手,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坐着,也不打扰这一问一答的两人。 第733章 怀恨 第733章 怀恨 “一年半前,郡主与帝都中一位叫‘鸿鸣’的大人起了些许争端。这本是小事一件,奈何那位鸿鸣大人的手下,竟大胆包天地找了杀手对郡主下手。 “后来此人被鸿鸣送上门,郡主便找了由头将人扣下。因为那时鸿鸣试图算计郡主,所以郡主便想给此人一点教训,于是故意逼他让出了自己的酒楼……” 前言赘述,但因个中缘由,敖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是故沈玉溪也唯有略略叙述、讲解一番。 待沈玉溪说完了前因,敖墨便温和地笑,问道:“莫非玉溪兄的意思是……那鸿鸣对皇嫂怀恨在心,这才会有之前玉溪兄遇袭之事?” “鸿鸣行事周密,一般不会轻举妄动。若仅仅是为了这些事情,料那鸿鸣胆子再大,他也不会这般莽撞。” 沈玉溪神色不变,泰然自若地说着。 “只是……鸿鸣在与郡主交接酒楼之际,贼心不死地留了一手。本来为了防备鸿鸣捣鬼,郡主便让鸿鸣将酒楼原来的伙计全部带走,如此鸿鸣想要添乱也就不成了。” 听沈玉溪说到这里,敖墨忽尔挑了挑眉。 他转过头去,盯着靳宛道:“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同皇嫂说了……不过,看皇嫂这样子,八成已经知道当下帝都有了什么变化罢?” “阿墨是想告诉我,”靳宛并未否认,勾起唇角轻声说,“帝都里,已经有了三鲜楼的火锅赝品么?” 听了靳宛的话,敖墨迅速朝沈玉溪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皇嫂果然知道了。而且看皇嫂这副淡定的模样,想必……事情没有外人看来的这么简单吧?” 在敖墨说这段话的时候,沈玉溪脸上保持着镇定的神情,丝毫没有秘方外泄的隐忧或者自责。 见状,敖墨顿了顿。 半晌,方道:“这一年来,三鲜楼在帝都的地位水涨船高,人气日益高涨。尤其是三鲜楼的火锅,吃得帝都中人欲罢不能,听闻整个冬季,其他酒楼的营业额急剧下降。 “然后在两个月前,帝都的很多家酒楼,忽然都仿造三鲜楼,开始推出了‘火锅’。据这些酒楼打出的口号,他们的火锅底料与三鲜楼如出一辙,但价钱要便宜不少……” 敖墨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望着二人。 “皇嫂,可见你的火锅底料颇受人觊觎啊。” 靳宛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沈玉溪则是道:“不错,火锅底料的配方的确是从三鲜楼泄出去的。” 接着沈玉溪便将事情的始末,再一次叙述了一遍。 还记得之前被靳宛收留在酒楼的那个小孩儿——小七,一开始靳宛是不想留下这个麻烦的。 但是当时,一来没有办法确定小七就是鸿鸣的“后手”,毕竟那个时候鸿鸣的戏演得还算不错。二来,看在这是个小孩儿的份上,靳宛也不想一来就做得太绝。 最重要的原因,是靳宛压根不担心这小屁孩会搞出什么大乱子。因为酒楼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靳宛的家仆,他们每一个人都受到了靳宛的叮嘱,平时都会留意小七的一举一动。 这就相当于,虽说小七留在了酒楼,可他也是一个被监视的人。 但奈何鸿鸣并不清楚这一点啊! 在鸿鸣看来,尽管当日的靖凰郡主似乎嫌弃小七“麻烦”,可她最终还是心软地将人留下了。这么一来,事情便好办多了。因为对于一个小孩子,正常人是不可能有太大戒心的。 再说了,靳宛也不是天天都待在酒楼里。只要让小七留在酒楼,那他早晚会找到机会,将三鲜楼里各种菜肴秘方偷拿到手。 特别是后来靳宛让沈玉溪接管酒楼,而靳宛本人却不在帝都,鸿鸣自然会认为机会更多了。 之前为了不引起靳宛怀疑,鸿鸣一次都没有联系过小七。也因此,鸿鸣根本不知道,小七早就被靳宛一句话发配到了院子里“打扫卫生”,真正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 等鸿鸣与小七见面了,知道这消息后,险些没被气得吐血。偏偏鸿鸣还不知道靳宛这是不是故意的,毕竟靳宛当时给的理由很充分:纯粹是看小七太小了,不忍心让他干重活。 不管怎样,鸿鸣都不会轻易放弃小七这颗棋子。 于是后来,就有了小七盗窃火锅底料配方,然后鸿鸣拿着偷来的配方,卖给帝都中的几家酒楼这事儿。 可惜鸿鸣没有料到的是,这配方压根就是假的。 他完全猜不到,看起来嘴硬心软的郡主,那是真的“硬心肠”!就算小七只是一个孩子,她心里也从来没有信过小七。 最可恶的是她手底下的这个沈管事!比起这个偶尔会发发善心的郡主,沈管事简直冷静得可怕,全然不会被身世悲惨、年龄幼小的小七给影响到。 若说靖凰郡主还会耐心地等着小七主动犯错,那这个沈管事,他根本就是故意设下陷阱,引诱小七“犯罪”! 就比如那张所谓的火锅底料配方,只不过是沈玉溪专门用来钓出小七这条鱼的诱饵,里面的材料半真半假。 等鸿鸣将配方卖给各方酒楼后,几家酒楼满心欢喜地推出了“三鲜楼同款火锅”,结果客人一吃就拉肚子,而且味道越吃越怪。 最后,这几家酒楼都自砸了招牌,被帝都的人笑话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遭到如此重大的损失,酒楼的幕后主人,自然是要将这个仇记到鸿鸣头上。因而鸿鸣那段时间的日子十分不好过,最后是赔了好大一笔银两,才勉强平息了各方的怒火。 吃了这么大的亏,鸿鸣哪里肯罢休? 稍微转念想了想,他就猜到这是沈玉溪搞的鬼。怒火之下,鸿鸣理智全无,竟然找了帮手,让他们找了机会狠狠教训了沈玉溪一通。 也怪沈玉溪低估了鸿鸣的胆量,他根本想不到,在帝君脚下、帝都城中,鸿鸣竟也敢这么嚣张行事。 事后紫宸去探望养伤中的沈玉溪,才告诉他,帝都城里的争斗比其他地方更激烈、更不容轻视。 第734章 料理 第734章 料理 由此,沈玉溪方才醒悟:原来是自己太过天真了! 既然是他掉以轻心,才会吃了这个亏,沈玉溪当然不会没骨气地去找人“出头”。只是,没有第一时间行动,却不意味着沈玉溪愿意就此揭过此事。 他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能够将鸿鸣彻底扳倒的机会。 就这么等着等着,靳宛回来了。 站在沈玉溪的角度,他自然是不可能知道鸿鸣全部的想法,以及鸿鸣那些心理活动。 但是,这不妨碍沈玉溪根据现有线索,推测出前因后果。 五天前沈玉溪就是对靳宛说了这些推论,五天后,他照样如实对敖墨说出自己的猜测。 待得沈玉溪话毕,敖墨若有所思地敲击着桌面。须臾,他转头,竟愕然发现靳宛面上是百无聊赖之色。 莫非皇嫂并未将鸿鸣的冒犯放在心里? 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可是很快,又被敖墨自己否决了。 只是出于保险,敖墨仍是温润道:“皇嫂,对于鸿鸣,你有何看法?” 听到这个问题,靳宛似乎觉得很古怪,抬头看了看他。 见敖墨好像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当真想要问她的意思,靳宛忍不住轻轻地笑了。 “阿墨,你何时变得这么善良乖巧了?像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我真的很像那种良善得连别人欺负上门了,也不会吭声的人吗?” “皇嫂一直都很良善。”敖墨和润地笑着说,“不过阿墨也知道,皇嫂发起脾气来,是连皇兄都要退避三舍的。” 靳宛伸了一个懒腰,没接茬,而是漫不经心地道:“说真的,我给过他机会了。” 是的,靳宛给过鸿鸣机会了。 鸿羽落到靳宛手上,明知道可以从他嘴里,套出很多鸿鸣的“罪证”。可是,靳宛懒得为了芝麻绿豆大点儿的事,就去帝君面前“告状”。 毕竟,虽说鸿鸣爬上来的手段不是很光明磊落,可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 如果能够井水不犯河水,那么,靳宛当真不会把人逼到绝路。 可惜,鸿鸣做得太过了。 “一年前在郡主府摆宴席时,明知道杀手是鸿鸣派到郡主府的,我仍然没有将他暴露出来。” 靳宛面容微冷,语气漠然。 “当时我还特地说了那一段话,为的就是让鸿鸣明白,我无意与他为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听的?将本郡主的慈悲当做软弱,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于我……” 靳宛勾着嘴角露出一个冷笑,“即是这般,那……本郡主就陪他玩玩罢!只要,他能接受得了失败的后果!” 愚蠢的鸿鸣,他貌似忘记了鸿羽还在自己手上? 这一次大张旗鼓的调查沈玉溪被袭击的事情,只是为了给之后的行动,找一个合理的“宣泄口”罢了。 如果靳宛不这么铺垫,而是直接押着鸿羽到帝君面前状告鸿鸣,非但会让人觉得她莫名其妙,而且还会引起许多人的不满。 要知道,鸿鸣以前贿赂的人里,虽然大部分都是“小虾”,但也有几条“大鱼”!这几条大鱼,都是鸿鸣的地位上来后,被鸿鸣费尽心思接近、巴结的对象。 若靳宛贸然带着鸿羽去揭发鸿鸣,那么,鸿鸣一定会去找这些人求助。 那个时候,别人都会认为是靳宛“言而无信”:之前明明说过拿了酒楼,这件事就一笔勾销的,结果你还是去找帝君告状了! 再者,暗杀靳宛这件事,鸿鸣也并未参与。后来鸿鸣又带了鸿羽去登门请罪,于情于理,靳宛都不应该还对鸿鸣“赶尽杀绝”。 为了避免出现类似这样的情况,所以靳宛选择先将事情闹大。等到闹得满城风云的时候——至少让大家都看到郡主的怒火与委屈了,那才能进行下一步呢。 届时,帝都的人都知道郡主的人被打了闷棍。而且还是因为对方看不起郡主,欺负郡主没有靠山,因此才会这么嚣张。 ——有些“潜规则”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比如,就算郡主真的出身平民、没有背景和靠山,那也不能够对郡主百般不敬。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打了郡主的心腹,那跟打郡主的脸有什分别? 是以,一旦事情闹大,那些关于“郡主没有靠山所以被欺辱”的话传到了帝君耳朵里,恐怕就有人要倒大霉了。 再怎么说,这郡主也是帝君封的。如此不将郡主放在眼里,那就等同于不把帝君的御封旨令当回事。 更别提帝君对郡主十分重视,甚至明令要求各国国主,在商会大赛结束后必须来帝都,参加郡主的受封大典。 靳宛看得很透彻,才会在刚进帝都城的那一日,直接在郡主府门口上演了那么一出。 当然,要给沈玉溪撑腰这是真心实意的。并且,靳宛也认为,这腰是必须撑的! 沈玉溪千里迢迢跟着自己到了帝都扎根,让她毫无后顾之忧地外出闯荡,这就是她的亲人!谁要欺负他,那就是跟靳宛过不去,何况还是把人打得重伤,在床上躺了几日?! 就冲这一点,靳宛也要把鸿鸣的根根脚脚都给铲除咯! 意外看到靳宛浑身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敖墨讶异地看着她:“皇嫂,看来鸿鸣这一次是真触及你的底线了?” 听见敖墨的声音,靳宛寒意弥漫的双眸骤然回温。 面色微缓,靳宛定定地对他道:“我这一生,最珍贵的便是你们这些亲人、友人。玉溪助我良多,他有事,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何况这一次,玉溪之所以会遇袭,也完全是受到了我的牵连。我若忍让,下一次遇袭的或许会是爷爷,或许会是乌国的其他人。 “再以后,甚至很有可能是你,是阿钰,是阿轩,是阿逸……” 靳宛顿了顿,眼眸微微眯起,没有说出那个自己最不能容忍其受伤的人之名,“如今看来,似乎是不会有人敢对帝国皇族下手,可……纵然是只有一点可能性,我亦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料理鸿鸣是一道开胃菜。 接下来,就是让那些瞧不起靖凰郡主的人,彻底收起他们的轻视之心! 第735章 雷厉 第735章 雷厉 敖墨这次前来,为的就是给靳宛撑腰的,却没料到原来靳宛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听完靳宛的话后,敖墨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以来都小看了这位皇嫂。 “既如此,阿墨这一次也不多说了。皇嫂有了自己的打算,但凡有需要用到阿墨的地方尽管说,阿墨绝不会推辞。”敖墨笑得谦和,语气十分亲近。 本想着这一次皇嫂受了欺负,身为皇嫂的弟弟自然是要站出来帮忙的,却不料这位皇嫂竟然如此的强悍。敖墨顿觉得,自己没有了用武之地。 眼见敖墨居然露出了如此沮丧的神情,靳宛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一次,敖墨是为了表示对她的支持,才特地到郡主府拜访的。 所以靳宛就对敖墨说道:“阿墨,其实此次还是多亏了你。你这一站出来,那些人都知道我的后台就是二皇子了,从今往后应该不会有人再敢轻视我了。” 闻言敖墨苦笑一声,“皇嫂,这倒是你高估我了。其实我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皇兄吩咐的,至于东宫的侍卫……那也是皇兄派出来的。” 所以说啊,这明明就是太子殿下想要给自己的媳妇撑腰,却不方便亲自露面,只好假借这个二皇子的名义来出手了。 虽然心里有一点喜滋滋的,但是靳宛还是绷住了脸,没有露出喜色,免得让这两个人觉得自己有点得意忘形。 话说到这里,其实时间也不早了。 也因此,在敖墨用过早膳之后,他就带着阿钰告辞了。 尽管敖墨没有对靳宛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但是外人可不知道这些内情。在他们看来,二皇子到了郡主府,那就是证明了二皇子跟郡主是交情匪浅,所以谁想要对郡主不敬的话,那也得看看二皇子答不答应。 本来这些事情,跟超等王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褚瑾瑜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之后的第三天,郡主居然带着人到他们府上拜访了。 听到下人通报的时候,褚瑾瑜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等他真的见到靳宛的时候,那心里的惊讶简直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褚瑾瑜直截了当地道:“不知郡主突然造访,却是所为何事?” 彼时,靳宛才刚刚踏进这褚国的别府大门。 原本在经历过褚曼彤一事之后,褚瑾瑜对靖凰郡主是略有好感的。只是褚瑾瑜实在想不通,这靖凰郡主以前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联系,今天为何会来拜访自己呢? 联想到近日在帝都闹得纷纷扬扬的那件事情,褚瑾瑜暗道:莫非这靖凰郡主以为,他手下遇袭之事,是与自己有关? “褚国主,今日靖凰冒昧前来叨扰,还望褚国主见谅。” 就在褚瑾瑜思绪纷乱之际,靳宛突然说话了。 褚瑾瑜回神,就见靳宛盈盈一礼。 来者如此客气,褚瑾瑜也不能失了国主的风度,故而也是一摆手道:“郡主哪里的话,你到本王这府上,应该说是本王的别府蓬荜生辉啊……” 这话说的口不对心,靳宛也不是听不出来,不过……她这次前来的确是有要事。 一番寒暄过后,众人在会客厅坐下。 时隔多月,褚贤再度见到靳宛,只觉得这女子比起之前又更添了韵味。褚贤有心想与郡主说话,奈何郡主正与父王交谈,褚贤也不好僭越,只好定定的望着靳宛。 越盯着靳宛,褚贤就越觉得,靖凰郡主比起之前,似乎更增添了些许魅力…… 由一开始的瞧不起这位平民郡主,到现如今对此人刮目相看,褚贤也不知自己的心里究竟是发生了何种变化。只是毋庸置疑的,如今的郡主比起之前,的确是……越发有吸引力了。 没有注意到褚贤怪异的眼神,靳宛笑眯眯地望着褚瑾瑜。 “褚国主,实际上今日靖凰前来,实在是有要事与褚国主相商。” “哦?不妨郡主说说,究竟是何要事?”褚瑾瑜微眯双目,话中带着探究之意。 面对着褚瑾瑜的试探,靳宛并未慌张,只是笑道:“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褚国主不介意的话,可否遣散下人?” 鸿鸣之前曾经巴结上了褚瑾瑜,而且数月前袭击沈玉溪的这件事情,真要论起来的话,也确实跟褚瑾瑜有一点关系呢…… 若非靳宛得到了充分的证据,她也不可能在今天带着人前来找褚瑾瑜,不然到时候褚瑾瑜反咬一口,有错的就变成靳宛了。 虽然与这靖凰郡主的关系不是很亲近,但是靖凰郡主既然说了,那褚瑾瑜还是要给她这点面子的。 所以褚瑾瑜就将下人打发下去了,只留了一个贴身的侍从。 这个时候,靳宛一招手。 左笙就站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封信。不用靳宛吩咐,左身就将这几封信呈交给了褚瑾瑜。 褚瑾瑜身旁的侍从接过信,再转交给他。 靳宛便道:“褚国主不妨看一下这几封信,信里的那些内容是何意思……相信不用靖凰多说,褚国主也应该明白吧?” 随着靳宛的话音落下,褚瑾瑜的脸色也在渐渐变得铁青。 半晌后,褚瑾瑜将信拍在了桌子上,猛地喝道:“岂有此理,究竟是何人竟敢污蔑本王!” “褚国主不必动怒,这信的内容是真是假,靖凰一看便知。很明显,信是真的,但信的内容却是假的。只是不知情的外人看了,却未必会如此认为……” 靳宛适当的噤声,剩下的就由褚瑾瑜自己去想象吧。 褚瑾瑜铁青着脸,望向靳宛。 “郡主今日带着这几封明显是污蔑本王的信前来,莫非是想要告诉本王,有人想要挑拨本王与靖凰郡主的关系?” “挑拨与否,靖凰不敢肯定。但很显然,有人想要祸水东引,让褚国主成为他的替罪羔羊。” 说到这里,靳宛微微停顿了一下。 褚贤完全不知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但看父王的反应如此大,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又听见靳宛这般说,褚贤就不解地问:“郡主此话怎讲?” 第736章 风行 第736章 风行 “很简单啊,褚贤王子可还记得这几日,帝都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靳宛温和的说着。 “大事?”褚贤略微思索了一会,紧接着他惊愕地望着靳宛,“靖凰郡主说的莫非是……”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几天帝都里闹得最大的一件事情,便是靖凰郡主心腹之前遇袭,而靖凰郡主为了给自己的心腹报仇,决意彻查此事。为此,就连东宫的侍卫也出动了。 当然了,褚贤一直认为这件事是跟自己没有关系的,而且他也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 眼见褚贤似乎是想到了事情的关键,靳宛勾了勾唇角。 “玉溪是我的得力助手,有人敢袭击他,自然是要做好被我寻仇的准备……褚贤王子你说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正常人谁会这么光明正大,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褚贤简直是无言以对。 “靖凰已经想好了,等抓到真凶之后就请帝君为靖凰做主。虽然靖凰没有身世没有靠山,但我毕竟是帝君御封的郡主,任何人敢蔑视我,那就是对帝君的不敬!” 话语铿锵有力,使得褚瑾瑜心神微颤。 可很快,靳宛话锋又是一转,温和地望着二人。 “当然了,此事与褚国主或者褚贤王子都是无关的,就因为靖凰坚信这一点,所以今天才会过来找褚国主。” 若说之前褚瑾瑜还不明白靖凰郡主想要干什么,可经过这一番谈话之后,褚瑾瑜自然就想通了。 “郡主的意思是,有人假冒本王的名义,在暗中对郡主的心腹下手?” 靳宛笑而不答,却道:“不瞒褚国主,帝都之中与本郡主有仇的人,倒也有那么几个。可是在这几个人之中,唯一能够跟褚国主扯上关系的,貌似只有那位大人了……” 不知为何,在靳宛话音落下之后,褚贤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人居然就是鸿鸣。 与褚贤一样,褚瑾瑜心里也是想到了鸿鸣这个人物。 就在靳宛给他的这几封信里,明确地说了:由于靖凰郡主与太子殿下走得过近,所以褚瑾瑜看这位靖凰郡主很不顺眼,决意要除去此人。 即便不能够除去她,也必须要打消一下靖凰郡主的气焰……加之那几个月里,靖凰郡主并不在帝都,所以沈玉溪就成为了他们的下手对象。 如此言论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说,都是大逆不道的。褚瑾瑜毫不怀疑,一旦这些言论被帝君所知,他定然逃脱不了责罚。 换句话说,写这封信的人根本就是想要置褚瑾瑜于不利之境。 因此不必靳宛多说,只要褚瑾瑜看了这些信,他自己就会想要揪出真凶。 靳宛显然是知道这一点的。 “靖凰很明白,有些事情褚国主不方便露面。所以呢,靖凰也没有其他的要求,我只希望之后褚国主不要插手此事。不管靖凰想要对这幕后的真凶做什么,也请褚国主能够袖手旁观。” 说实话,靳宛愿意主动揽过这样的麻烦,那对褚瑾瑜是一件好事。只不过褚瑾瑜心里也未必容得下这口气,但这些就跟靳宛没有关系了,她只需要做到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当着靳宛的面,褚瑾瑜不好失态,因此沉着脸点了点头。 见状,靳宛心里也很满意。 事到如今,她总算能够放心地对鸿鸣出手了…… 鸿鸣决然没有料到,自己当初利用了褚瑾瑜的名义,来让那些想巴结褚国主的家伙当自己的打手,此举竟会在今日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 如果鸿鸣没有走错这一步的话,他完全可以借着褚瑾瑜的帮助,令得帝君减轻对他的惩罚。因为不管怎么说,褚瑾瑜也是一个超等王国的国主,他的话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分量的。 遗憾的是,一步错步步错,鸿鸣走到今日完全就是他自作自受。 本来在靳宛扬言要彻查沈玉溪遇袭一事之时,鸿鸣就曾经想过要“善后”。但无奈那些人都不是他想要杀就能杀的,他的那些刀,完全没有办法完成他的命令。 这才给了东宫侍卫机会,从那几个人手中搜到了这些信件,这足以给鸿鸣“定罪”了。 过后,靳宛就将东宫侍卫捉到的几名“犯人”,以及鸿羽一并带到了皇宫中面见帝君。 先前鸿鸣不是没有找过鸿羽的踪迹,但他派了人去过郡主府,也去过郡主的领地城堡,却一直都没有发现鸿羽。于是鸿鸣就以为,鸿羽已经被郡主“灭口”了。 至于她为什么要将人灭口……鸿鸣认为,郡主的酒楼是从鸿羽那夺来的,这到底是有一些不风光。为了维护自己的口碑,靖凰郡主会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也不奇怪。 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因此造就了今日的局面。若鸿鸣知道鸿羽还活生生的,恐怕在对沈玉溪下手的时候,他就会计划的更加周密。 现今靳宛手里有了一个鸿羽,又有了那些袭击沈玉溪的“凶徒”,鸿鸣很快就被帝君削去了官职,贬到了大牢里。 在此之前,鸿鸣不止一次往褚国的别府送过信求助。而且信中他还说出了靳宛与太子殿下的秘密,那就是……靖凰郡主与殿下实乃一对“恋人”。 无奈鸿鸣却不知,靳宛早就先下手为强,已经跟褚瑾瑜通过气了。 想当然尔,鸿鸣的这些信只能说是石投大海,没有回音。 直到栽在靳宛手里,鸿鸣还始终想不通,自己到底是哪里走错了? 本以为能够凭借多年的悉心经营,在这场与平民郡主的博弈中胜出,奈何天意弄人!鸿鸣输得实在很不甘愿。 经此一事,帝都之中再也无人敢小瞧这位靖凰郡主了。 在这整个过程中,靳宛所表现出的那种雷厉风行的手段,确实很让人敬佩。并且靳宛从一回来,就在为此事做筹谋,然后她步步迭进、处处缜密,最终让鸿鸣于不知不觉中被撬了根基。 许多想要看好戏的人,只觉得还没看得过瘾,整件事情就结束了。其中帝君所表现出的那种对靖凰郡主的支持,也让更多的人明白了—— 郡主她,当真不好惹! 第737章 联手 第737章 联手 调查过程中,靳宛看到鸿鸣写的那些信时,心里也是异常惊讶的。 虽说鸿鸣是狐假虎威,但不得不说,有一件事他是说对了的。也因此,靳宛不由得好奇,鸿鸣究竟是怎么发现,她和敖千关系不寻常? 出于谨慎心理,靳宛终究是忍不住调查起了这件事情,最后矛头直指三鲜楼里的小七。 小七泄露了酒楼的秘方,按理说他自己心中也很清楚,一旦东窗事发,他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以当小七被人带到靳宛面前时,他眼里满满的都是畏惧与恐慌。 靳宛看着小七这双眼眸,面上露出极其感叹的神色。 发觉小七竟然因为自己的一个眼神,而颤抖不休,靳宛收敛了表情,淡漠地开口。 “鸿鸣已经被关入大牢,至于你,本郡主想着不如送入牙行发卖了。” 小七曾经就因为鸿鸣一句类似的话,而瑟瑟发抖地求着靳宛留下他。现如今,他已经暴露了自己身为鸿鸣一枚棋子的事实,或许胆子会大上许多? 靳宛是这么想着的,然而小七最终却用行动告诉了她:自己害怕被卖到牙行,并非装出来的。 几岁的小孩在靳宛话音刚落时,就惊恐地爬行到靳宛跟前,抱住了靳宛的腿。 左笙一脚将人踢翻了出去,力气并不大,恰好是踢开了他抱着靳宛的手。 小七仰翻在地,打了个滚又跪下了,脑袋“砰砰”磕着地板。 “求郡主饶命!小七不想再被卖进牙行,小七错了,小七以后再也不敢了!” 向来在靳宛面前连话都说不完整的小七,这一次居然不结巴了? 果然,都是假象,这小孩儿之前就是把我当傻子来戏耍吧? 靳宛心内不爽地想道。 连带着,脸上的神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本郡主并非没有给过你机会,只是你自己不珍惜罢了……何不想想当初是谁看你这小娃可怜,故而心肠一软将你留下?你为那鸿鸣做事,可曾想过值或不值?” 一个几岁的孩子在自己面前拼了命地磕头求饶,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可能全然无动于衷。 靳宛不是铁石心肠之人,但她有自己的底线。小七越过了这条线,就必定要接受相应的后果。 小七跪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凄然望着靳宛:“郡主、郡主,求求你再可怜可怜我吧!以前为了鸿大人做事,也并不是小七的本意啊!只是小七地位卑贱,若不听从鸿大人的命令,小七的命就保不住了……” 靳宛曾经觉得,小七不过是一个孩子。但是这一刻,她却忽然明白了,生活早已将小七变成了一个与成人无异的“假小孩”。 就比如敖钰,尽管他如今已是少年,但他心性纯然,跟寻常的几岁孩子一般天真、善良。而这小七,虽披着一层孩子的外皮,可是小七的内心充满了自私,与各种算计。 也许这是因为小七自幼经历了太多不好的遭遇,所以他才会养成如今一心为自己筹谋的性格。这是生活所迫,并且亦算是人之常情,靳宛不会因此苛责小七。 可是如果一个人,连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都分不清,心里想的只有自己。为了己身的前途命运,甚至能够毫不犹豫地出卖、背叛身边之人,那么这样的人,靳宛是万万不敢留在近旁的。 靳宛半蹲了下去,眼睛平静地直视着小七的双目,缓缓启唇:“你若是觉得,你的背叛可以用眼下这副卖惨的面孔,来换取原谅……那么,本郡主或许是要让你失望了。对于单纯的孩子,谁人都会多一些包容心与耐心,可是小七你……” 小七根本不像一个孩子,他的心性十分成熟,至少他知道要怎样才能够让自己换得最大的利益。 面对着小七,靳宛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人算计的对象。这种感觉让她很不喜欢,所以,她不想多花口舌与小七废话。 兴许是看出了靳宛眼中的决绝,小七更心慌了。 “郡主、郡主,求求你留下小七吧!小七能够为郡主做很多事情……小七愿意为了郡主赴汤蹈火,就像以前侍奉鸿大人一样!” 若是小七不说这番话还好,一说出来,靳宛就觉得……更不爽了! 讥诮地勾起唇角,靳宛微笑地看着小七:“本郡主仔细想了想,你对鸿大人似乎确实很忠心啊!先前鸿大人让你偷方子,明知道你这样做了定是死路一条,俨然是没有将你的性命当一回事,可你还尽心尽力地为他行事,可见你有一颗忠仆之心。想来若是收下你这奴才的话,还真能够省心不少。” 小七的脸色先是微变,继而又露出了一丝喜色。 “郡主的意思,莫非是愿意留下小七了吗?”他惊喜不已地低声说。 无奈靳宛却是摇头。 这个动作看得小七一怔,这时就听靳宛慢悠悠地说道:“小七啊,你对鸿鸣如此忠心,如今鸿鸣又被本郡主送进了大牢里……若是将你留下的话,说不定日后你会替鸿鸣寻仇呢?留着你在身边,那不是养虎为患嘛~罢了罢了,你这样的人,本郡主养不起。” 这下小七听明白了,一句话:郡主是说,她不想……也不敢要他这样的奴才! 扔下这番话,靳宛转身就想走。 身后的小七顿时狗急跳墙,急匆匆地喊道:“郡主,小七知道鸿大人的一个秘密!” 刚刚还夸了小七对鸿鸣忠心耿耿,转了个身,小七就要出卖鸿鸣的“秘密”…… 靳宛顿住,她虽未回身,但小七却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当即匆匆地道:“先前郡主不在帝都,鸿大人为了扳倒郡主,打算暗中跟一些人联手,给郡主制造麻烦。据小七知道的,这里面就有一个人来头很大!他的身份贵重,当时得到此人支持后,鸿大人可是高兴了好一阵子呢!” 听到此处,靳宛眼底倏然罩上一层阴霾。 靳宛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帝都的敌人不止鸿鸣一个。但是,小七口中“来头很大”的家伙,又会是谁呢? 第738章 不速 第738章 不速 小七的话是真是假,靳宛尚且无法确定。然而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在鸿鸣被帝君判罪之时,并没有谁站出来为他求情。 如果真的有人跟鸿鸣联手了的话,那么,要么是这个人根本没有将鸿鸣视作“盟友”,要么就是此人不宜在此事上插手。 无论是哪一种,目前都还不需要靳宛去操心,所以靳宛也只是将此事记在心底,倒是没有对此耿耿于怀。至于小七……最终靳宛决定,将其送进罪奴所。 罪奴所的生活比起牙行里的日子,可以说是好过多了。而且能够从罪奴所挑人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所以这也算是靳宛对小七“额外开恩”了。 处置好了小七,靳宛便在府中等着商会大赛第一轮结果出来。 未曾料想,翌日府里居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彼时靳宛正在书房中算账呢,舫落和绵绵以及靳海都在后院玩着。听到下人通传,说是褚国的曼彤公主到来,靳宛惊讶得险些合不拢嘴。 “她来干什么?我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最起码,我们还没有熟到能够互相拜访的份儿上吧?” 嘴里嘀嘀咕咕着,靳宛依旧是起身出去迎客。 听到动静的舫落——并且是穿着女装的舫落“公主”——也跑了过来。 “郡主姐姐,听说你府上来了一个公主,舫落也想瞧瞧。” 靳宛斜睨他一眼,“你自个儿不就是位‘公主’吗?” 这家伙明明说了不想被人家当成女的,结果他才穿了几天男装?居然又换回女装去了!问他原因,他还说什么“要穿成女装才好方便住在郡主府”! 实际上,靳宛非常怀疑舫落就是单纯的爱上了穿女装…… 不过话又说回来,女装的舫落还真好看。 带上了好奇心颇重的谷舫落,到了会客厅,靳宛便发现褚曼彤已经坐下了。 今日来的人除了褚曼彤之外,还有一个褚贤。瞧见靳宛走来,两人皆是站了起来,一齐冲着靳宛行礼。 “褚贤见过郡主。” “曼彤见过群主……” 褚曼彤嘴里说着话,眼睛却是好奇地打量着靳宛,以及靳宛身后的谷舫落。 靳宛脸上挂着笑,落落大方地道:“褚贤王子与曼彤公主皆是贵客啊,怎么今日竟都有时间到我这郡主府来了?来之前你们应该说一声嘛,我也不至于失了礼数,客人来临时没有出来迎接。” “郡主此话太客气了,本就该是我与王妹早早地来拜访郡主,好向郡主表达谢意……奈何之前郡主并不在帝都,我们想道谢也没机会。加之郡主一回来便各种忙碌,我们这才拖到了今天。”褚贤温和有礼地说。 这话倒把靳宛说糊涂了,眨了眨眼望着二人:“哦?你们道的是哪门子谢啊,我怎么没有印象?” 褚贤正欲回话,褚曼彤却忽然问道:“听父王说,靖凰郡主与太子殿下私定了终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 话音未落,就见褚贤面色发黑,低低地叱喝了一声:“住嘴曼彤,你当着郡主的面胡说什么?” “曼彤又没有说错,这话确实是父王告诉我的。”褚曼彤被训斥得很委屈,抬头看了眼靳宛,又忽地垂下头去。 靳宛也不好意思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虽然说这个小姑娘未必比现在的自己小得了多少,但靳宛的心理年龄其实已经属于老姑娘行列了。 所以靳宛说话的时候就比较温和了:“曼彤公主倒是很关心太子殿下的事情啊……” 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因为靳宛不想撒谎说自己跟敖千没有关系,毕竟这件事情迟早会暴露出来的嘛~ 但也不能现在就大大咧咧地告诉他们,敖千就是自个儿的情郎,那不是招仇恨吗? 褚曼彤皱起眉头,似乎是忘了褚贤还在一旁,直接用一副质问的语气对靳宛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郡主何以要顾左右而言他呢?” 从礼数上讲,褚曼彤问这问题的时候就已经逾矩了。如今她再用这样的语气跟靳宛说话,顿时便有人老大不爽了。 “曼彤公主真是好有意思,郡主姐姐不想回答你的问题,你还非得要逼着她回答。说实话,你这个问题别人一听就觉得你很没有礼貌,哪有人会当着未出阁女子的面,就说她跟人家私定了终生?况且人家有没有私定终生,想必也不干曼彤公主的事情吧?” 靳宛都没说话,谷舫落倒是带着满脸的嘲讽,率先跳出来了。 本来刚才谷舫落跟着靳宛出来的时候,褚曼彤就注意到了她。如今她一开口,褚曼彤自然是不高兴地问起了她的身份。 “我在跟郡主说话,有你什么事儿,你是谁?” 五大超等王国,褚国是排在第一位的。所以现今帝都的女子,除了靳宛和九帝姬之外,地位比褚曼彤更高的基本没了。 也难怪褚曼彤对谷舫落说话时这般不客气。 谷舫落平日里就天不怕地不怕的,这回虽然面对的是超等王国的公主,她也毫不畏惧,依旧是大大咧咧的模样。 “你能在郡主府对郡主如此无礼,为什么我就不能够插话?从身份上来讲,郡主乃是帝国的郡主,地位等同于皇子。而你只是一个王国的公主,见到郡主还得恭恭敬敬地行礼,怎么能够质问郡主呢?” 褚曼彤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蛋微红,似乎是生气了。 可是不等褚曼彤接话,谷舫落又继续语气风凉地道:“即便郡主不在意你无理的态度,但是背地里妄议太子殿下的私事,这是什么罪,莫非曼彤公主你不知道吗?” 论起口齿伶俐,褚曼彤还真不是谷舫落的对手。所以虽然谷舫落地位比褚曼彤低了一等,但气势上她却是压过了褚曼彤。 不知情的人——如褚贤,在他看来,这就是两位姑娘家斗嘴,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插嘴。 可靳宛却很清楚,谷舫落他是个男的呀! 明明是个少年,然而对待褚曼彤这种娇滴滴的姑娘,说话也这么不留情面…… 够爽快,她喜欢! 第739章 之客 第739章 之客 再怎么不喜欢褚曼彤的做事方式,靳宛也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 为了避免褚曼彤恼羞成怒,记恨上耿直的谷舫落,靳宛这时候便适时地站了出来,对二人介绍起了谷舫落的身份。 “这位是古国的舫落公主,也是本郡主的好友之一。由于在古国受到了舫落的诸多照顾,因此回来时,我便邀请舫落一同来帝都。” 说过谷舫落的身份了,靳宛歉然地笑了笑,又望着褚贤开了口:“舫落性子直,又还是个孩子,希望褚贤王子莫要介意。” 闻言,褚贤内心苦笑。 他敢介意吗?虽然谷舫落身份不如曼彤尊贵,但是架不住她有郡主撑腰啊!得罪郡主是什么下场,现如今帝都里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吧,那鸿鸣可就是一个赤裸裸的例子…… 再者,原本也是曼彤失礼在先。郡主没提这茬儿,不代表她心里当真不记仇。 心中如此想着,褚贤露出温和笑容,对谷舫落说道:“古国的舫落公主,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褚贤给了面子,谷舫落也不是不知趣的,这会儿当然是立即欠身一礼。 “褚贤王子风姿卓然,舫落才是慕名已久。” 虽说谷舫落底子里是个少年人,奈何假扮了十几年的公主,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唯独靳宛神色古怪。 万幸的是,谷舫落的言行明显取悦了褚贤,他立时转过头去轻斥褚曼彤。 “之前在郡主的酒楼你便得罪了九帝姬,如今还不知悔改,竟然对郡主不恭不敬,难怪舫落公主也看不下去了。亏你还是堂堂的超等王国之王女,怎的总是外出给父王丢脸?” 褚贤训斥得太不留情面了,连靳宛听了都觉着难为情,更别提是心高气傲的褚曼彤了。 但是很出乎靳宛的意料,褚曼彤居然没有因此发作。虽说她眼眶里湿漉漉的含了泪水,可她并未爆发,反而是委委屈屈地抽噎了一下。 随即低垂着头,两手绞着手帕小声说:“要不是因为郡主看起来很和善,跟那个表里不一的九帝姬不同,曼彤也不敢这么放肆……而且曼彤并无恶意,只是想问清楚郡主与太子殿下的关系罢了。” 褚曼彤服软了,褚贤也就放心了。 今日他们过来,还真不是为了找靖凰郡主麻烦的。临走时父王慎重嘱咐过了,以前褚国对靖凰郡主多有怠慢,只怕此女心里已经对褚国多有不满。 加上鸿鸣到底是借了褚国的势,才做出了那样挑衅郡主的行为。新仇加旧恨,估计靖凰郡主与褚国之间,是交不成朋友的了。 可即便做不成朋友,看着靖凰郡主这样受帝君宠信,事事愿意为她出头,褚国也不能成为靖凰郡主的“仇人”。 也就是说,他们今天来的任务,是要尽力打消靖凰郡主心里对褚国的芥蒂。要是让褚曼彤这么搞下去,或许会弄巧成拙了…… 思及此,褚贤便专注地盯着靖凰郡主的脸。 发觉后者此刻脸上并无不悦之色,褚贤暗暗松了一口气。 对于褚贤的打量,靳宛自然不可能没感觉。 还以为他是想让自己表态,靳略做思索,也觉得最好别让局面闹得太难看。 因而便冲着褚曼彤安抚地笑道:“有劳曼彤公主惦记了,不过这是靖凰的私事,靖凰不想多谈……再说外面传的谣言真真假假,谁也分不清,太过在意岂不是要累死自个儿?” 听了前半段话,很容易让人以为靳宛是默认了她和敖千有私情。但是再加上后半段话,那意思瞬间含糊不清起来,听得褚曼彤愣愣的不知作何反应。 不过靳宛却没有继续解释的心情了,礼貌地看着这对兄妹:“不知褚贤王子与曼彤公主,还有没有其他事情?” 听了此话,褚贤就知道靖凰郡主是在下逐客令了。 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么他们今天来拜访郡主的目的,岂不是无法达成了吗?再怎么看,靖凰郡主也不像是消除了与褚国芥蒂的样子啊…… 正当褚贤两相为难之时,总算回过神的褚曼彤,忽然一脸纠结地说:“其实舫落说的不错……不管郡主跟殿下是何关系,那也跟曼彤无关。只是不怕你们笑话,曼彤心中对殿下倾慕多时,若是能够……” 褚曼彤咬住下唇,终是没有大胆到说出“嫁给殿下”几个字。 但遑论谁听了褚曼彤这些话,对于她未说出口的话语究竟是什么,都可以轻易地猜出来了。 登时几人神情各异。 靳宛是心情复杂,眼前的褚曼彤可以说是……自己的情敌吧?那么情敌上门时,自己应该怎么应对? 褚贤则是满面黑线,只感到自己的王妹越发不知羞耻了,居然连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你想嫁给太子殿下啊?” 气氛正安静得几近尴尬时,谷舫落的声音骤然打破了沉默。 褚曼彤抬头看过去,望见了谷舫落不理解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后郑重地点头:“是!我心慕殿下多年,自小就盼着长大后能嫁给殿下。纵然知道殿下身份尊贵,可我还是想要努力变成一个足以配上殿下的优秀女子。” “这么说的话,你没希望了。”哪知道褚曼彤才说完,谷舫落就摇了摇头,一脸同情地说。 靳宛:“……” 喂,好像我才是殿下的恋人吧?舫落你这家伙那当事人一般嚣张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褚曼彤的目光黯淡下去,手上不停地绞着手帕,咬了咬唇。 看到她这么受打击的样子,靳宛有一丢丢的于心不安……不过也只有一丢丢罢了,涉及自家男人,那是比命还重要的大事,靳宛是绝对不可能退让的。 因此她开口劝慰褚曼彤的时候,就变成了这样的画风—— “没事,天涯何处无芳草,太子殿下这根草不适合你,以后你还能遇到别的真命天子。” 完全没有鼓励褚曼彤拴死在敖千这根草上的意思。 褚贤原本发黑的脸色,此刻突然不黑了,黑的是他那对眼睛。 ——郡主此话,莫非是想告诉他们,殿下已经有了心上人? 第740章 出事 第740章 出事 如果靳宛知道褚贤心里在想什么,说不定会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你的直觉太准了! 有了这么一番交流,靳宛对褚曼彤的态度也没有最初冷漠疏离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被谷舫落的“毒舌”吸引到了,褚曼彤竟然莫名跟谷舫落亲近起来。 直到要离开郡主府的时候,褚曼彤还是对着谷舫落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这让靳宛不禁沉思:难不成,褚曼彤是个受虐狂? 谷舫落说话这么不客气,她非但没有记恨谷舫落,反倒是觉得这位同为公主的“小姐妹”十分有趣,想要同她做朋友。 可惜褚曼彤不知道,她心里的小姐妹,实际上是一个可怕的“女装大佬”! 送走褚贤兄妹的当天下午,鉴于之前谷舫落一心维护自己与敖千的爱情,靳宛决定对他进行奖赏。奖品,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由靳宛亲手做的美食盛宴! 得到了甜头,谷舫落自觉摸到了郡主姐姐的“命门”。原来只要是做了对她跟殿下有利的事情,就能取悦郡主姐姐,那以后他明白该怎样行事了~ 于是从这一天起,谷舫落开始兴致勃勃地等着类似于褚曼彤这样的“小三小四”登门。 结果不料想,没过几天,褚曼彤又来了。 并且这回,来的人只有她一个! 靳宛是彻底惊讶了,实在想不通褚曼彤怎么会独自跑来。然后褚曼彤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询问谷舫落在不在府上…… 靳宛扶额,暗叹:舫落啊舫落,虽说你男扮女装了,可是你这桃花运似乎并没有因此减弱半分啊! 这褚曼彤才见过舫落一面,还是不怎么愉快的一面,但是褚曼彤偏偏记住了他。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靳宛也不能小气得不让褚曼彤进门吧? 于是靳宛就想让人去把谷舫落请出来。 不料褚曼彤却是忽尔道:“郡主,我在帝都没几个同龄好友,前两日遇上舫落,觉着一见如故……所以,曼彤此时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郡主能够答应。” 她的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希冀,小心翼翼地望着靳宛,仿佛只要靳宛摇头就能哭出来似的。 怎么跟当初的舫落那么像? 靳宛心内狐疑,表面上则是含着笑意地问:“你有什么事只管说来。能答应的,本郡主不会推辞。”不能答应的,你再怎么求我也没用啊…… 最后这句话靳宛没有宣之于口。 褚曼彤羞涩地咬唇,那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看到了情郎。 “舫落性子直爽,深得我心,所以我想……” 由于曾经被假扮成公主的谷舫落“告白”,因而如今的靳宛,不知为何对于这样的事情十分敏感。此刻一看褚曼彤含羞带怯的样子,心里一紧,反对的话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不行!你不可以跟舫落在一起!” 话音刚落,周遭一片冷寂。 褚曼彤神情呆滞,双目直愣愣地盯着她。 待靳宛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脸上不由得火辣辣的,实在太丢人了…… “郡主你在说什么,舫落是女子,我也是啊。”回神后褚曼彤一脸惊恐地瞪着靳宛,双手按在胸口往后缩,好像靳宛会突然袭击她一般,“没想到郡主你是这样的!” 天呐!在郡主心里,两个女子也是可以在一起的吗? 那她刚刚脱口说出不许自己和舫落在一起,莫非,她是对舫落……或者对自己有意思?! 越想越离谱,可是褚曼彤丝毫不觉得自己想岔了,因此她的表情变得异常惊慌。 难怪郡主之前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如果郡主喜欢的是女子,那么她当然不可能跟殿下有瓜葛…… “你不要乱想!”看着褚曼彤变化不断的表情,靳宛几乎可以猜到她的脑子在想什么,立即黑着脸呵斥了一声。 都怪谷舫落之前给自己留下的“阴影”太深,这才导致靳宛想歪了。 有了这一出,靳宛也不想再插手两人的事情,就赶忙把褚曼彤打发走了。 褚曼彤被郡主府的仆人带着往后院去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郡主刚才是不是恼羞成怒了?也就是说,我猜中了她的心事? 越想越是心乱如麻,到最后褚曼彤已经在考虑,“怎样才能委婉地拒绝郡主,而不招致郡主的报复”这一个问题了。 然而等她见到了谷舫落,心中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便被她抛到了一边…… 谷舫落只是偶然与褚曼彤见了一次,万没想到,褚曼彤会因为这一面,从此成为了郡主府的“常客”。 碍于褚曼彤的身份,靳宛没办法赶人。加之褚曼彤来找的人不是自己,并不会耽误自己的正事,所以靳宛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做是给绵绵多找了个玩伴。 之后的时间里,敖钰也时不时地会来郡主府。每次敖钰一来,谷舫落就难以避免地会冷落褚曼彤。而看到自己的“小姐妹”与五皇子这般亲密,褚曼彤心里非常焦急,每次都会寻找机会提醒谷舫落:男女授受不亲! 褚曼彤的本意是想告诉谷舫落,不能与五皇子走得太过近了。 可是她很不理解,为什么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小姐妹反而要更加疏远自己,对待五皇子的态度却是相反呢? 三人的友谊在这段相处的过程中渐渐培养起来。唯一让褚曼彤不高兴的是,只要五皇子在场,小姐妹舫落就会只顾着跟他玩耍。久而久之,褚曼彤便开始怀疑:小姐妹莫不是心悦五皇子? 但看看心性如同孩子一样幼稚的五皇子,褚曼彤又觉得自己必定是想错了…… 郡主府的后院日日热闹非凡,靳宛总感觉,她的府邸是不是变成了“游乐园”? 更让人心烦的是,每次问敖钰他皇兄在忙什么,他都说不知道!算算日子,自从回到帝都,他们已经有十几天没见面了。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么,这一次他们是隔了几秋? 就连给东宫送的信也没有回音,这在以前根本是不会发生的事情。所以说,敖千遇到麻烦了吗? 第741章 清算 第741章 清算 不安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减反增。 而且这段日子,除了敖钰会露面之外,敖千和敖墨都没有音讯传出。 要说宫里没事发生,靳宛压根不信。就在靳宛思忖着,要不要找个理由进一趟宫的时候,商会大赛的第一轮比赛结束,比赛的结果则要出来了。 所有参赛者必须前往大会现场,等待宣布赛果。 在这之前的十天内,参赛者们就把自己产业的相关证明交了上去——所谓的“证明”,就是之前谷祺瑞与靳宛说的那个“国主章”。 由于这次大赛是帝君十分看重的,帝君早就对所有国主下过令,所以绝对不会有国主敢胡乱“盖章认证”。一旦被查出盖的是假章,那名国主所在的王国都会受到严惩。 事关重大,谁也不会拿王国的命运开玩笑。 因而这证明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若是今日在比赛会场也没能见到敖墨,那等此间事了,靳宛一定要进一趟宫。上回因为鸿鸣的事情进宫见了帝君,靳宛也没找到机会跟敖千碰面。那时想着敖千定是有事在身,反正来日方长,倒不必冒着惹帝君不喜的危险去东宫见他。 现在想来,当日她就应该偷偷去东宫的…… 因为帝君异常重视的缘故,所以这次商会大赛第一轮比赛结束,现场的气氛也是极其火爆。大家都在纷纷猜测,这轮比赛的魁首会是哪一国。 所有猜测的对象中,都没有靳宛所在的乌国。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五大超等王国都参加了这次的比赛,论实力,乌国压根不能跟他们相提并论。 然而这些人都忘记了,此次商会大赛考核的不是一个国家有多富…… 有人记起了前段时间来帝都售卖“海鲜干货”的游商,便低声对着身旁之人道:“听闻古国制造出了一种名为‘海鲜干货’的食物,而且三鲜楼用这海鲜干货推出了新菜单,味道简直好得不得了!可想而知,古国以后一定能够凭借此物大赚特赚!” “照你这么说,古国也很有希望夺魁了?” “啥跟啥啊,这次商会大赛,古国压根没参加好么?” 这几个人就站在距离靳宛不远的地方。 想当然尔,他们的谈话,便传到了靳宛耳中。 “掌柜的,他们在说你很有可能夺得魁首呢。”沈玉溪在一旁笑得狡黠。 靳宛轻轻哼了一声。 “自家事自家知,那海鲜干货的生产链才建立不久,压根没有给我赚回银两。最起码,眼下卫乙没回来,我也不晓得他这一趟出去能带回多少钱。” 换句话说,靳宛基本上没想过大赛的第一轮,可以依靠古国这条线取胜。 真要追究起来,第一轮比赛最重要的是看“盈利”。 这是为商的基本之道,而靳宛在这第一轮里,把宝押在了外人万万想不到的地方…… “啧啧,幸亏帝君本人不参加商会大赛,不然就凭帝君的那个凰记布庄……谁的产业利润能跟它相比?” 就在靳宛沉思之际,她便听见了不远处有人这么说道。 靳宛兴趣盎然地将视线移过去,恰好听到此人的同伴——一名穿着浅蓝色华袍的青年,笑盈盈地接话:“可不是么,一匹布就能换得千金,而且还是供不应求。这么一年多下来,凰记布庄赚了多少金子,我们这些外人根本想象不到。” 看那青年身上穿的料子,显然他那套衣裳,也是由真丝绸裁制而成。 千金一匹布,比当初敖墨提出的百金一匹,可是要昂贵多了。 若不是凰记布庄每月每日都限定了购买量,恐怕这么长时间过来,帝都市场早就饱和了。到那个时候,千金一匹丝绸估计就卖不出去了。 饶是如此,现今帝都里那些拥有权势地位的人,基本上也都已经购买了足够的真丝绸。 而等到真丝绸“贡品”的名声过气,靳宛的桑园也开始大量生产真丝绸,凰记布庄的价格也就要下调了。 对此,靳宛倒也毫不在意。 目前为了衬托出真丝绸“千金”的价值,靳宛只在帝都开了一家布庄。等到以后帝都市场饱和,真丝绸没有那么稀罕了,靳宛就可以慢慢地开拓其它市场。 不管怎样,当前整个隆凰帝国唯有她一家“真丝绸”。即便是薄利多销,也能让她赚得盆满钵满。 正待收回思绪,专心等着赛果公布,靳宛突然发觉自己被人盯住了。 那些人偷偷摸摸的,对着靳宛指指点点,还自以为隐藏得很好。 “那位就是靖凰郡主吧?” “可不是么!她身边那个就是三鲜楼的管事,也是数月前被人袭击的倒霉家伙。” “听说商会大赛,郡主也参加了。而且为了赢取比赛,郡主还特地去了一趟古国……也不知道郡主去古国是为了什么?” “郡主去没去古国,谁也不清楚。虽说有传言说古国的一个公主暂且落居郡主府,但这消息,也不能保证就是真的啊!再说了,如果古国的公主也来了帝都,那么她为什么不跟古国的那位王子一起进宫?” 经他一说,周围的人纷纷点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没错,之前古国王子随同殿下一块儿进了皇城,这场面大伙儿可都看得真真切切,不可能有假。要是古国公主来了帝都,却不跟王子一起,那怎么也说不通。” “殿下为人高贵冷艳,绝对不可能与这位平民郡主和平相处。若是两人都去了古国……岂不是说,郡主跟殿下朝夕相处了数月之久?” 说到这里,那人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像这事情荒诞无稽,根本没有发生的可能。 只是笑着笑着,他忽然想起一事,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 “听闻……自从郡主回来后,二皇子与五皇子都曾去过郡主府?” 他的同伴面面相觑。 “貌似最近这些天,性情最是纯善的五皇子,也是常常到郡主府……”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目露踌躇与困惑。 良久,有人试探着说:“或许,这只是个巧合?” 第742章 赛果 第742章 赛果 那些人嘴里议论不休,全然不知他们议论的对象,就在不远处听着。 刚刚他们只看到了靳宛跟沈玉溪,却忽略了两人身后一身女装的谷舫落。 “郡主姐姐,他们这些人好笨。”谷舫落撇了撇嘴面露不屑。 靳宛微微一笑,“不明真相的外人,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都不足为奇。” “那郡主姐姐,你能赢吗?” 虽然对郡主姐姐的能力很有信心,但是听到那些人的讨论,他依然是会禁不住的担忧。看起来,郡主姐姐对这次比赛非常重视,如果她输了的话…… 谷舫落眸中掩饰不了的忧虑,被靳宛尽收眼底。 感觉少年人还真是单纯的靳宛,忍俊不禁地道:“放心吧,就算本郡主夺不了魁首,但也绝对不会被淘汰就是了。” 第一轮比赛,主要考核的是盈利与范围。前者,靳宛不仅有金达记作保,而且最赚钱的凰记布庄也是她名下的产业;后者的话……游商队伍从南边走到东边,又从东边走到西边……几乎相当于把整个隆凰帝国逛了一圈。 照这么看,靳宛的产业也算是覆盖了广阔的范围。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当会场被人挤满了,阳光也直直地从头顶上照射下来,众人才看到那些“评委们”姗姗来迟。 跟之前一样,评委们都是站在了城墙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的人群。 为首那人,正是第一超等王国之主褚瑾瑜。 靳宛目光逡巡一圈,随即惊愕地发现,评委中竟然没有了诸慕枫的身影。 按理说,诸慕枫身为五大超等王国之一的朱国国主,又是诸位评委中的一员,这个时候也该出场才是。 莫非,是那位北边的灵师,还没有被解决? 想到这里,靳宛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难不成这些日子,大个子一直没有传讯过来,就是因为此事么? ——联想到敖千回帝都后的反常,靳宛难免将二者联系起来。 “经过一年半的比赛,今日,商会大赛的第一轮赛果便要公布出来了。接下来,由本王为众人宣布赛果,被念到的王国便是通过第一轮比赛的参赛者。” 说完这番话后,褚瑾瑜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让众人先将之消化。 过了半晌,褚瑾瑜便拉开了一条布帛…… 就在这个时候,靳宛身旁的谷舫落突然低声叫了起来。 “那不是瑞王兄么?” 由于谷祺瑞是跟敖千一块儿回宫的,因此一听到谷舫落喊“瑞王兄”,靳宛脑子里便第一时间浮现出了“大个子也来了”这个想法。 是故靳宛急匆匆地顺着谷舫落的视线望去。 但是,结果让她非常失望。 虽说当真是谷祺瑞没错,可问题是,敖千并未与他一起。 然后,等靳宛看清在谷祺瑞身边的那个女子,顿时禁不住地愕然道:“怎么是她?” 听见了靳宛的惊呼,谷舫落便好奇地打量起瑞王兄旁侧的那位姑娘,嘴里疑惑道:“郡主姐姐,你认识瑞王兄身旁的那个女人?” 面上披着一层薄薄的纱布,身穿浅蓝色衣裙,头戴金簪…… 纵然离开帝都一年之久,但是对于此人,靳宛仍旧印象深刻。 “她就是那位巴南帝国的九帝姬。” 靳宛微微颔首,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谷舫落蹙紧眉头,“九帝姬?不是说巴南帝国的九帝姬想要同皇子结亲么,怎么她竟会同瑞王兄在一块儿?” 这个问题,靳宛也搞不清楚,当然是没办法回答谷舫落了。 “还有,好端端的,九帝姬干嘛要蒙着脸?难道是长得太磕碜,不敢见人吗?” 靳宛还没有意识到谷舫落这话多“毒”,一边的沈玉溪已经差点儿笑出声。 好在他还记得这是对九帝姬的“不敬”,故而险险克制住笑意,辛苦地绷住脸道:“舫落公主这话最好别在外人面前说,不然当心那位九帝姬来寻仇。” 谷舫落可从未见过因为别人一句话不顺耳,就专门去“寻仇”的人,因此他满脸不相信地瞪着沈玉溪,似乎是在责怪他故意说这种话来吓人。 靳宛想到了以前自家酒楼开业时,九帝姬对褚曼彤做的那些事,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无比。 须臾,她沉沉地对谷舫落说:“……听话舫落,玉溪不是危人耸听。关于九帝姬的事,你可以事后回去问曼彤公主……” 作为被九帝姬冤枉的当事人,在“九帝姬为人如何”这个话题上,相信褚曼彤很有发言权。 靳宛不想过多地议论九帝姬,可是城墙之上,九帝姬的眼睛却一直在搜寻着她的身影。 只可惜,下面人挤人的,根本难以看清谁是谁。 再者靳宛又特地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因而九帝姬迟迟都没能找到她的人在哪里。 与九帝姬一样,谷祺瑞也是心不在焉的。 今日若不是二皇子吩咐,他绝对不会将时间花在九帝姬身上……当然,这并不是说九帝姬不美,或者不吸引人。只是,九帝姬的目标显然是二皇子,他不过是一个高等王国的储王,又怎么能够入得九帝姬的眼。 既然对方看不中自己,他又何必巴巴地凑上去,以免徒添笑话。 便在此时,谷祺瑞听到了不远处的褚国国主,念出一个熟悉的王国之名。 “……燕国商会……乌国商会……姜国商会……” 燕国,那貌似是圣女曾经流落到的王国? 圣女的夫君,似乎就是燕国人…… 听说燕国国主受到了郡主的恩惠,想不到这一轮商会大赛,燕国也通过了。只是不知道,这与郡主是否有关系呢? 毕竟,用郡主的话说,她也算是在他们古国掀起了一阵“改革”的浪潮。 燕国或许也和古国一样? 想到靖凰郡主,谷祺瑞就难免会想到自己的兄弟——谷舫落。 舫落那家伙,这十几日都未能抽出时间去看他,也不知他有没有惹出乱子…… 那厢谷祺瑞正在念叨谷舫落,这厢谷舫落就像是有所感应一般,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 第743章 引爆 第743章 引爆 靳宛刚才已经听见了通过第一轮的有乌国,也有姜国、燕国,心里正为这炎翎和姜浔高兴,便听到谷舫落打了喷嚏。 “着凉了?” 靳宛随意地问了一句。 谷舫落摇摇头,摸摸鼻子嘀咕:“我总感觉有人在背后骂我,后背心一直发凉。” 闻言,靳宛抛了一个白眼过去。 “小伙子,这就是所谓的‘着凉’。你怎么连自己冷不冷都不清楚?” 说着,靳宛就把怀里的小暖炉,塞到了谷舫落手上。 “郡主姐姐,你对舫落太好了。”谷舫落顿时感动得快要哭了。 明知谷舫落是个男的,但是谷舫落的扮相太容易让人混淆,因此靳宛下意识地又把他当成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妹妹”。 结果看到谷舫落这幅作态,靳宛后知后觉地想:该不会又让他误会了吧? 男女授受不亲……靳宛开始考虑要把小暖炉抢回来了。 然而不等靳宛将念头付诸行动,城墙上方的褚瑾瑜读完了通过第一轮比赛的参赛者名单,忽然又高声道:“经过评委们商议,这次商会大赛第一轮比赛的魁首,当属乌国商会!” 此话一出,犹如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一颗巨石。 “乌国商会?怎么可能!” 人群骤然爆发出哗然之声,谁也不信那乌国竟能从诸多王国里脱颖而出,成功夺得魁首。 也有人愤而出声道:“在两年前,我们对这个乌国都没有多深的印象,甚至连乌国在哪里都不清楚。怎么自从一年半前,乌国在朝会上大放异彩后,它就变得如此厉害?如今,居然连五大超等王国以及数十个高等王国,都被乌国盖过了风头!” 这人话音落下,很快又有人语气怪异地嘲讽:“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搅得帝都鸡犬不宁的靖凰郡主,应该就是乌国的人吧?这一次商会大赛,也是她负责主管乌国商会的事宜。” “就算帝君偏差靖凰郡主,也不能因为这样,便对乌国大开方便之门啊……如此一来,这场商会大赛还有何意义?” “呵呵……靖凰郡主就是在帝都开了一家酒楼吧?怎么就凭那家三鲜楼,她便能赚了那么多银两么?这岂不是说,三鲜楼做的是黑心买卖……” 这帮人越说越难听了,谷舫落差一点儿就要暴走。要不是沈玉溪明智地拉住了他,只怕他就要穿着这身女装,来一出“泼妇骂街”了。 “沈大哥,你为何不让我去与他们争辩?”谷舫落气愤难填,扭头冲着沈玉溪怒目而视。 靳宛凉凉地道:“省省力气,跟他们吵嘴,只会丢了你公主的架子。” 说罢偏首对谷舫落大方一笑,“不用着急,眼下他们嘲笑得多欢实,稍后他们的脸便会被打得多肿。” 正当靳宛扔下这几句话时,上面的褚瑾瑜高喊了一声:“有请乌国商会的首脑登上高台!” 夺得商会大赛的魁首——虽然只是第一轮的魁首,但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所以,当初制定规则的时候,便有提到每轮比赛的魁首都要上台发表“感言”。 这不是靳宛提出来的,可不得不说,她很喜欢这样的“规则”。 因此在褚瑾瑜话音落下后,靳宛就昂首挺胸的,提着裙摆款款向前走。 左笙与章癸这时候就发挥出了他们的作用,一个人在左一个人在右,迅速地为靳宛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先前因为谷舫落的原因,加上风祁羽先前因为乌国有事而离开了帝都,所以靳宛就没有跟乌国的人在一块儿。 此时此刻,听到褚瑾瑜宣布乌国获得了第一轮比赛的魁首,乌国商会的那些人你看我我看你,目光十分茫然呆滞。 “达夫人当真让我们乌国取胜了?” “不是说咱们商会这次这个首脑,是个年不过二十的毛丫头?那现在这算什么?” 一个二十不到的毛丫头,就带着他们乌国商会走上了巅峰,成为让众多王国仰望的存在? 想想就觉得好不可思议哦! 在万众瞩目之下,靳宛终是登上了高台。 刚站定,心底忽地升腾起毛然之感。骤然间,敏锐的直觉让她目光径直移向城墙,对准了那上方的某人。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远远的,靳宛仿佛看到九帝姬眼睛里透出的寒霜与凛冽杀意。 只是那感觉一闪即逝,因此靳宛也不确定,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感官出了错。 默然移开与九帝姬对视的目光,靳宛忽然皱起眉头,眼睛不受控制地看向另一边的几人。 站在那里的,是几个高等王国的国主。 靳宛不明白为何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心中会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身体深处就对那几人有着天然的敌意与抗拒。 不论心里是何感受,靳宛当下也无心去细想。对着下方那些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的视线,靳宛知道,如果自己拿不出一个足以服众的“筹码”,那么他们是不会承认自己这魁首的。 “本郡主上来这里,只是想跟大伙儿说一句话——” 靳宛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是瞬时就牢牢地攥住了人们的心。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仰头望着高台上的靖凰郡主。这一刻,每一个人心里都闪过同样的一个问题,那就是:郡主想说的那句话会是什么? 眼看靳宛一张嘴,便主导了整个大会现场的气氛,城墙上的众位国主皆暗暗点头。 正当所有人翘首以盼时,靳宛面上猛然绽放出了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两眼笑得如同两轮弯月。 “本郡主的凰记布庄开了这么久了,你们是不是都嫌里边儿的真丝绸卖得贵了啊?” 乍闻此言,众人俱是呆愣当场。 过了许久、许久,台下的人们轰然爆发出了喝彩声。 在久久不息的喝彩声里,还有人声嘶力竭地吼着:“凰记布庄居然真是郡主开的!当初谁说乌国将所有真丝绸都上贡了,还说凰记布庄绝对不可能跟乌国有关的?!” 靳宛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引爆了全场!帝都的百姓们都是震撼之余,又不禁为靖凰郡主带来的“意外”,感到惊叹。 第744章 叛徒 第744章 叛徒 惊哗之后,立即有人大着胆子高声喊:“郡主说的是啊,凰记布庄凰记布庄的丝绸卖的太贵了,能不能便宜点儿啊?” 靳宛微笑看向声音传出的地方:“鉴于目前帝都大多数人都换上了真丝绸裁剪而成的衣裳,所以本郡主决定,未来三个月,削减凰记布庄的供货。” 既然大家都嫌贵了,那么,减少一下货量吧~ 顿时人群之中响起一片哀叹声。 就在人们情绪降到最低点时,靳宛又悠然自得地道:“你们也不必偷偷在心里骂本郡主奸商~之所以减少凰记布庄的丝绸供应,其实是因为凰记布庄即将进行一次重大升级。 “本郡主向你们保证,等到布庄升级后,你们一定能够获得更佳的购物体验~” 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了,靳宛就扭头去看城墙上的褚瑾瑜。 同一时刻,皇城之内一大批人正往城墙上行进。 为首的那人,正是二皇子敖墨。 褚瑾瑜刚要发言,就听见了后方传来骚动。回头一看,见到神色严肃的二皇子走来,褚瑾瑜连忙转身盯着他。 “二皇子,你怎么突然来了?” 敖墨不负责商会大赛的事宜,先前过来不过是因为九帝姬想要看热闹,因此他就来作陪了。是故一年半后的第一轮大赛结束之期,尽管敖墨没有出现,也没人会认为有何不妥。 而现在看到了二皇子,众位国主反倒是颇感意外。 当二皇子走上城墙的那一刻,皇城之外、城墙之下的百姓们,全都好奇地望着他。 靳宛的目光也是停留在敖墨身上,瞧见敖墨此刻那副难得严峻的神色,只会让她心中的不详感更深。 九帝姬在二皇子出现的时候,脸上便露出了极为明显的欣然之情。当她试图与敖墨搭话时,后者却面对着下面的百姓们,一脸凝重地开口。 “今日本该是一个好日子,但不久前帝国中发生了一些事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隐瞒,如今帝君决意将其公诸于众。唯有如此,方能让帝国上下同仇敌忾,不被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利用。” 敖墨说出这番话后,靳宛只觉惊愕无比,完全不明白帝君为何会选择在这个场合“摊牌”。 ——若是没料错的话,帝君意欲“公布”的,应该就是威灵帝国的“魂种之祸”了。 早前敖千就告诉过靳宛,魂种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适当的契机才可昭告天下。如若说得太早,不仅会打草惊蛇,而且会扰乱帝国的人心。 眼下敖墨到此,是不是意味着,契机有了? 不知为何,靳宛有些心乱如麻,好像不太希望知道这个“契机”是什么…… “近两年前,帝国内骤然出现一种名为‘魂种’的邪物。此物毒性猛烈,一旦进入人体,必定会在短时间内腐蚀此人身躯。最终,让得此人变成非死非活的‘活尸’。” 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二皇子,在此刻显得异常冷酷,语气里充满了对魂种的厌恶。 果不其然的是,敖墨的话音才落下,人们就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趁这个时候,靳宛悄然走下高台,往皇城靠近。 不知为何,自己对城墙上的那几个高等王国国主,莫名的在意啊…… 对于二皇子的话,臣民们明显是怀疑多过惊慌。毕竟他们身在帝都里,并未亲眼见过所谓的“活尸”,对魂种的可怕之处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况且,如果真的存在这样的“毒物”,为何两年了,他们都没有听过半点风声? “本皇子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敖墨眼中闪现出一抹悲恸,“帝国的百姓们,你们必须知道,你们的安乐生活都是有人用默默的付出换来。 “就比如这一次的魂种事件,其实也是如此。早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就有许多人因为魂种而无辜死去,亦有不少帝国的壮士为了消灭魂种而丧命。” 听见此话,喧哗的人群便渐渐地沉寂下来。 众人沉默地仰望着上面的二皇子,都没有了闲聊的心思。 因为,二皇子的语气,突然带上了深刻的悲伤。 彼时的靳宛眉头紧蹙着,正在悄无声息地进入皇城。当察觉到气氛异常之际,靳宛心里的焦虑渐深,却又一头雾水,完全不清楚这股焦虑是从何处来。 “君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墨的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 自从靳宛知晓长安君的“魂体真身”后,她就有意识地减少了打扰长安君的时间。毕竟按照长安君的说法,他是需要休养时间来修复灵魂的。 每次长安君的魂体进入深层“修复”时,他就听不到靳宛的声音了。 好在这一次靳宛运气不错,长安君的回复很快就来了。 只是他也跟敖墨一样,语气中有种异样的沉重,还有一些迟疑。 “我……只能隐隐感应到,事情应该是跟龙烨有关。可龙烨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目前还无法确定。” 出事的人是龙大将军?! 靳宛大惊失色,忍不住惊呼出声:“不可能!” 长安君沉默了。 “不都说龙烨是隆凰帝国的第一强者吗?”靳宛揪紧了袖子,面色微微发白,“就算龙将军去了朱国对付灵师,也不可能败在对方手中。何况,龙将军也不是一个人,他还有诸慕枫以及整个朱国的军队相助呢!” 发觉靳宛似乎失去了平常心,长安君静默半晌,久久才说了一句—— “再强的人,也会有陨落的那一天。” 听到长安君这句近乎无情的话,靳宛的心像是被铁锤重重砸了一记,胸口一阵阵发疼。 咬住唇瓣,靳宛握紧拳,指甲深深掐进了手心。 与此同时,敖墨的声音再度传进耳中—— “一直以来,帝国都有龙凰军在暗中保卫。而统领龙凰军的,就是镇国大将军——龙烨! “就在半年前,朱国国主发来求救信,声称利用魂种在朱国为祸的灵师武功高强,朱国的守卫军、禁卫军皆难以抵抗。长此以往下去,朱国定然损失惨重,而那名灵师却能毫发无伤地逃离朱国,于是请求龙大将军前往朱国相助歼敌。” 第745章 殉国 第745章 殉国 龙大将军几乎是隆凰帝国的精神支柱之一。 如果说龙大将军倒下了,那么整个帝国的百姓,惶恐有之,但更多的却是哀恸。 不过目前还没人能打败龙大将军,因此,当敖墨说朱国国主向龙将军求救时,心中无一不是松了口气,同时想着:只要龙将军出马,那一切都好说了。想必朱国那些贼子,都会成为龙将军的刀下亡魂吧! 正因为他们太相信龙将军的实力,所以敖墨的下一句话,瞬间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愤怒。 他说的是:“不料龙将军前往朱国后,竟然被朱国国主联合邪灵师设下的圈套,给困住了。” 朱国明明是隆凰帝国麾下的王国,为何会帮助灵师对付龙将军? 人们无法理解,就愤怒地认定是朱国叛变了。 可是,他们也不知道灵师是何来历,因此一时间他们也找不到宣泄愤怒之情的对象。 这个时候,靳宛已经悄然来到了城墙,就躲在那些国主后面的暗处。 ——鉴于靳宛这层郡主的身份,因而她进皇城和上城墙的时候,都没有遭到阻拦。 刚听敖墨说龙烨被困住时,靳宛的第一感觉竟然是“庆幸”! 她心里想道:被困住了也没什么,人没事就好!只要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们就能将龙大将军救出来……没事,还有机会…… “你们一定很不理解,为何诸慕枫国主会叛变。” 敖墨眼中闪着恨意,只是因为距离的缘故,没人看见他这外泄的情绪罢了。 “本皇子告诉你们,那是因为魂种除了能将人变成活死人之外,它还有着操控活死人的作用!灵师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无声无息地控制了诸慕枫国主,继而腐蚀了整个朱国。 “并且诸慕枫国主隐藏颇深,外人压根看不出来他已被魂种控制,龙大将军这才上了他的恶当。在那之后,龙大将军花费了两月的时间,才从朱国的重重包围中寻到机会,给帝君传递了情报。” 连龙大将军都要花那么久的时间,方能将情报送出,可见如今朱国的局势已是何等严峻! 众人愣愣地听着敖墨叙述,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心都已随着敖墨的话而一点一点揪起。 听到龙大将军在朱国陷入了重重包围,他们紧张得屏住呼吸;听到龙大将军顺利送出了情报,他们都认为:这下子,帝君一定会派出援军去帮助龙将军突围,并且铲除朱国的叛军! “收到龙大将军传信,帝君迅速调遣龙凰军前去支援。本以为能够及时赶上,可是就在前几日,前往朱国支援龙将军的龙凰军,却传信回帝都,信上说……” 说及此处,敖墨痛苦地闭上了眼。 望见二皇子这个样子,臣民们心里齐刷刷地“咯噔”一声,几乎都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寂静在蔓延,手里拿着扇子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扇风的动作,整个大赛会场的画面宛如被定格。 良久,敖墨睁眼。 他沉着声音,一字一顿地道:“龙将军,殉国!” “轰!” 靳宛的脑子猛地炸开,炸得她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 崩溃的人很多,而靳宛的反应,已经算是好的。 城墙下面,甚至有不少女子瘫软在同伴身上。更有人回过神后,骤然掩面痛哭起来。 比起情绪失控的那些臣民,类似于褚瑾瑜这样的人物,却是满脸呆滞与难以置信。 “龙将军,殉国?”翟国国主翟人杰的身子原地晃了一晃。 然后他扶着城墙,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问敖墨:“二皇子,你是在开玩笑,对么?” 敖墨并未看他,也并未张口回答,只是黯然摇头。 褚瑾瑜一拳砸在石壁上,粗暴地说:“绝无可能!龙将军不可能会死!我褚国与朱国相隔不远,朱国有如此大的动静,本王不可能没收到消息……对了,本王这就回国调兵遣将,到朱国去救援龙将军!” 敖墨曝出的事情太过突兀,褚瑾瑜完全不愿意相信。 另一边,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紧要事,翟人杰倏地面色大变:“褚国与朱国之间好歹还隔了一条山脉,可是炎国与朱国只有一条江隔着,这次焱煜国主也没有来,莫非……” 这下子,每个国主都待不住了。 虽说他们之前就听帝君提及魂种之事,又都各自有着任务在身,但是他们对龙将军在朱国的经历丝毫不清楚。 由于朱国一直都是依附着褚国的,故而此时,当国主们都意识到诸慕枫曾与褚瑾瑜走得最近时,他们望向褚瑾瑜的目光就产生了变化。 褚瑾瑜还没能反应,就被恢复冷静的翟人杰与紫轩一左一右地按住了肩膀。 即便两人只是存着试探之意,并没有伤到自己,可褚瑾瑜依然感到自己被冒犯了。 当下他便喝道:“你们俩是怀疑本王?” 翟人杰与紫轩对视一眼,前者谨慎地看着褚瑾瑜:“褚国主,你也清楚魂种的可怕之处……如果你不是魂种宿体,就请你配合一下,不要反抗。” “荒唐!本王怎么知道你们中无人是魂种宿体?先前诸慕枫留在帝都,貌似跟不少人走动过了……” 褚瑾瑜并没有挑拨之意,他不过是想提醒大家,不要因为自己这个过于明显的“诱饵”,而忽略了一些隐藏的危险。 敖墨也没料到翟人杰和紫轩动作这么快。 本来龙将军殉国的消息放出后,底下的臣民们就乱成了一锅粥。如今诸位国主互相猜疑,这不是让局面更混乱了吗? 略做权衡,敖墨就退到了一旁,对着国主们沉声说:“在局面彻底明朗前,众位国主请不要轻举妄动。” 说罢敖墨冲自己带来的御林军使了个眼色,登时御林军便齐齐上前,警戒地监视着他们。 见状,褚瑾瑜冷哼一声,奋力甩开了翟人杰和紫轩的手。 “大家都一样有嫌疑,别只盯着本王一个人。况且,本王清醒得很,绝对没有被人控制。” 话毕,褚瑾瑜便冷着脸独自走到一个地方,与其他人保持了距离。 第746章 暴动 第746章 暴动 等到各位国主安分下来了,敖墨再度转移了注意力。 转过头的敖墨没有发觉在他身后,几个高等王国的国主,互相传递了隐晦的眼神。 “本皇子知道,你们不愿相信龙将军已经为国捐躯了。但是事实如此,战场上战无不胜的龙将军,这次却被宵小之徒用卑劣的手段杀害!”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经从重大的打击中回过神,一时间群情激愤。 “为龙将军报仇!” “用诸慕枫这个叛徒的狗头祭奠龙将军在天之灵!” “不能让宵小在帝国中为所欲为,消灭魂种,消灭灵师!” 臣民们全都忍耐着心中的悲恸之情,双目赤红地吼着。 敖墨冷着脸,伸出双手平息众人的怒火。 等到臣民们情绪恢复了少许冷静,没有再大吼大叫,他方才低沉、慎重地说道:“犯我隆凰帝国者,杀无赦!害我帝国大将军者,杀无赦!这一次,威灵帝国恬不知耻,派出灵师携带着可怕的魂种到我帝国肆虐,摆明了是想要挑起两国大战! “帝君有言:不日便会发出帝昭,将威灵帝国的无耻手段、险恶用心昭告天下!今后,隆凰帝国要与巴南帝国一起,共同征讨威灵帝国! “威灵帝国的人不敢正面与隆凰帝国的大军对战,便使出了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帝君绝对不会容忍,更不可能轻饶!威灵帝国必须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代价,以慰龙将军英魂!” “誓死征讨威灵帝国!” “要为龙将军讨个公道!” “无耻的威灵帝国,今后再也不让他们的游商,踏进我们隆凰帝国的土地!” “可恶的威灵帝国,打不过我们就来阴的,不要脸!” …… 刹那间,人人都对威灵帝国恨意滔天,口中唾骂不已。 “帝君已经与巴南帝国的使者商量过了,对方已传书回巴南帝国,到时候两国会盟,自会针对威灵帝国研制出得魂种,共同声讨威灵帝国。若是威灵帝国执迷不悟,不肯销毁魂种,并且在龙将军一事上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敖墨眸中寒光闪烁,温和的皇子这一霎锋芒毕露。 “我们与威灵帝国之间,唯有一战!” 说着,敖墨肃然望着下方的臣民,扬高了声音喝道:“身为隆凰帝国中人,尔等,可畏惧战争?” 褚瑾瑜率先狠戾出声:“战罢!为龙将军报仇!” 其余人也纷纷带着恨意开口:“威灵帝国有何可惧?手下败将!” 听到诸位国主的话后,下面的臣民们更是士气大增,一个个愤慨激昂地喊:“战!战!战!” 气氛火爆异常,所有人都在哀悼龙将军的同时,心里充满了为龙将军报仇的欲望。因此,对于杀害了龙将军的灵师,人人都是欲杀之后快。 然而,就在现场百姓们最为激动之时,城墙上面,被御林军包围起来的人里,忽然闪过了几道黑影。 那黑影击中周遭的御林军,顿时,那几人就倒下了。 因为距离发出黑影的地方较近,是故褚瑾瑜面前也有黑影朝他而来。尽管褚瑾瑜身手不凡,并且一直处于警惕之中,也差一点就被那速度极快的黑影钻进身体。 之所以能够顺利躲避,还得多亏了一道突然出现的绿芒。 现场因为这些诡异的黑影而混乱,同一时间,处于较后方的几个高等王国国主猛然钻出了包围圈。 敖墨反应极快,立即意识到这几人八成都是体内带着魂种的,当机立断道:“所有人注意,不要靠近他们三丈之内!御林军,快去将人擒下,切记不可让他们近身!” 扔下这两句话,敖墨顺手从旁边一名御林军腰际抽出佩剑,迅速走到那几个被魂种击中的士兵前,几剑就将这几人的脑袋削了。 看到二皇子干脆利落的举动,众人尚未能反应,便听二皇子冷声道:“所有被魂种击中的人,都会在片刻间变成活尸。而活尸身上无一处不是毒,只要稍微接触,都有可能被之同化。” 听了二皇子的解释,众人方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残酷”。 那几个被魂种控制的高等王国国主,似乎并不想多说,一出手就是要取周围人的性命。但是同时,也有一两个人意图逃走。 因着不知这些人身上还有多少魂种,御林军并不敢贸然靠近,所以他们的捉捕计划就受到了阻碍。 下方的臣民们大多是一哄而散,但其中也有那么一些人,是有武艺在身的。因此在混乱之初,他们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逃走,而是试图配合御林军将凶徒逮捕。 敖墨正在指挥着御林军进攻,忽然后背一阵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后面响起了痛苦的哀嚎声。 敖墨立即回头望去,然后十分惊愕地看到,白着一张小脸的靳宛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而在靳宛面前,倒下了一个身穿华袍的中年男人。 ——此人,也是一位高等王国的国主。 众人看着此人脸上逐渐显出的尸斑,便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他也是一位魂种宿主。 “郡主,你怎么会在这里?”谷祺瑞震惊的声音,唤回了发愣的众人的理智。 可是靳宛没有回答。 她一步步走到前面,身上的绿光由弱转盛,一瞬间就成为了场中的焦点。 当靳宛站定时,她那一头原本柔顺地垂在腰间的青丝,猛然无风自起。霎时间,绿光骤然收缩、又骤然绽放! 一收一放之间,一个硕大的光圈就笼罩了整个大赛会场。 那几个被魂种侵蚀的高等王国国主,身体在这绿光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脱落! 于是几人先后发出了惨叫声。 场面极其恶心,御林军与那些打算出手相助的公子哥们,也忍不住齐齐后退,以免被天上掉下来的腐肉砸到。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呆滞无比地盯着城墙上面爆发的靖凰郡主。 正当众人陷入呆滞的时候,靳宛压抑着悲痛的声音响了起来。 “威灵帝国自甘堕落,终有一日,会自食其果!我靖凰此生,定会铲尽所有魂种宿体、灭尽威灵帝国的魂种,为龙将军报仇雪恨!” 第747章 国殇 第747章 国殇 突破后的帝罗诀威力大涨,让得靳宛可在几息之内,就将所有的魂种宿体“净化”! 有了靳宛出手,这场本该引发大骚乱的动乱,很快就被镇压了。 几个被诸慕枫种下魂种的国主,在帝都辛苦隐瞒几个月,本以为能够搅得帝都翻天覆地,不料却有了靳宛这么一个变数。 在他们还没暴露的时候,靳宛就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异状,以致早有防备。如此一来,竟害得他们非但没有解决褚瑾瑜、敖墨这样的重要人物,而且还连个小浪都没能掀起。 但帝都百姓,仍然哀恸不已。 因为,龙将军之死,乃帝国之殇! 靳宛强忍悲恸,辛苦地克制着自己,方才没在那么多人面前落泪。 一场好好的盛会,就这么被龙将军死亡的消息,给搅成了哀悼大会。 帝都百姓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经历了数次大起大落,每个人都需要花时间去平复自身的心绪。 事后,褚瑾瑜也终于知道,那道救了自己的绿芒就是出自靖凰郡主之手。 等敖墨吩咐御林军善后,他就立刻带着靳宛,以及褚瑾瑜等诸位国主进宫见帝君。 至于谷舫落,在靳宛有正事要忙时,自然是跟着沈玉溪回郡主府。 路上,靳宛的脸色依旧十分苍白。 敖墨与其相伴而行,见她这样,心里也是难受非常。 只是,龙烨与他们几位皇子的关系最是亲近……龙烨的死讯传回皇宫后,敖墨甚至没敢将这消息告诉敖钰。 因为自己心里也很不好受,故而敖墨迟迟找不到话来安慰靳宛。 直到快走到御书房时,靳宛忽然低低地说了一句:“殿下这么久都没有消息,就是因为他已经带着龙凰军去了朱国,对吗?” 闻言,敖墨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对于靳宛的聪慧,敖墨一直都是很清楚的,所以她能猜出真相也不奇怪。 “事出紧急,在父皇收到龙凰军传信时,皇兄就已经动身了。因为此次的灵师之强,连皇兄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他不让我们将消息告诉你。” 敖墨轻声解释,期间一直在留意着靳宛的反应。只是靳宛视线低垂,敖墨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当然就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想法。 不过御书房近在眼前,这个话题也不可能持续太久。 御书房内除了商议要事的大殿之外,还有供帝君休憩的床榻。以前靳宛每次来御书房时,帝君都是在议事殿,但这一次,敖墨却是将他们领到了帝君休憩的场所。 床榻前摆着屏风,还有一道道帘幕垂下,因此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床上之人。 进去后,敖墨便跪了下去。 “父皇,不出您的意料,今日果然有被魂种控制的国主意图作乱。” 靳宛与其他人一起,在敖墨身后跪着,等待帝君问话。 过了许久,帝君的声音响起。 “可有伤亡?” 敖墨当即道:“除了几名御林军,并无其他伤亡。而这,都要多亏了靖凰郡主及时出手。” 他的话说完后,里面的人久久沉默。 当帝君再一次说话时,声音就比之前低柔了些许。 “靖凰又立功了。之前靖凰就曾在古国帮助太子除魔,这一次又助了墨儿,吾应嘉奖于你。” 靳宛抬起头,视线似乎透过屏风与帘幕,直直对上帝君的目光。 “靖凰有一请求,若是帝君想要嘉奖靖凰,就请帝君应允。” 帝君还没说要如何嘉奖,她自己就主动提出了要求,不管怎么看都不合礼数。 奈何帝君偏爱郡主,在她说出这话后,丝毫没有不悦地道:“你说来听听。” 靳宛磕了一个响头,沉声道:“听闻龙将军殉国,靖凰心中悲愤难忍,决意前往朱国帮助太子殿下铲除朱国诸慕枫,以及那最后一名的威灵帝国灵师,还望帝君答应。” 谁都没有想到,靖凰郡主的“请求”,竟会是这个! 但不得不说,当他们听到郡主的话后,心里皆是涌出了相同的情绪。 因此靳宛话音方落,便有国主跟着道:“郡主所言不错。龙将军惨死朱国,实乃帝国之辱!亦为国人之殇!故,臣亦恳请帝君,让臣前往朱国助殿下铲除奸佞!” “不论是为龙将军报仇,还是为解决魂种之祸,臣都愿意带兵攻下朱国,将叛贼诸慕枫与那威灵帝国的灵师,捉拿回帝都由帝君发落。”褚瑾瑜义无反顾地说着。 其他人也是纷纷表态,没有一个不是要为帝国贡献己身之力的。 等他们说完了,帝君方才缓缓开口。 “几位国主的任务,吾早已安排好。这次太子率龙凰军去了朱国,虽有一定风险,但吾相信太子的实力。只是那魂种,却着实令人头疼……” 帝君讲话,众人都是认认真真地听着。 “既然,靖凰郡主的武功心法可克制魂种,那么不妨让她前去襄助太子。何况此前靖凰也与太子有过多次配合,若一定要派个人过去,靖凰郡主是再适合不过了。” 听到这里,靳宛紧绷的精神,才稍稍有了一丝缓解。 其他人都是心里奇怪,不明白帝君为何要说殿下与郡主有过多次配合?根据他们知道的消息,郡主出生在乌国那等偏僻之地,应该不可能跟殿下有交集才对。 但帝君的话,纵使他们心中疑惑,也无人敢质疑。 而帝君还在继续说着:“现今,龙将军……殁。想必,威灵帝国定然会蠢蠢欲动。加上他们有魂种在手,若是在两军对战时,以魂种控制将士们,那对吾国乃是灭顶之灾。 “故,以瑾瑜国主为首,尔等诸多王国国主须得齐心协力,务必要立刻回去做好备战事宜。目前为止,除了郡主的武功心法比较特殊,能够克制魂种之外,似乎还未发现其它有相似功用的心法……尔等此次回国,也要留意这方面的消息。” 帝君话毕,众位国主就齐齐恭声应:“喏,臣等定不负帝君期望!” “好了,时间不多,尔等都动身罢……” 褚瑾瑜听了,迟疑半晌,小心翼翼地问:“帝君,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商会大赛?” 第748章 可能 第748章 可能 “一轮赛果已出,二轮也无需再花费多少精力。待时限一到,照常评出魁首便是……届时也不必再如此慎重,待商会大赛的魁首评出来了,直接张贴皇榜宣布即可。” 说完帝君顿了顿,又道:“准备迎战,与筹办帝国总商会并不矛盾。” 褚瑾瑜神色肃然,“臣,遵令!” 这之后,所有国主都离开了,只有靳宛被单独留了下来。 大家都知道郡主是要去危险的前线对敌,因此在帝君发话将人留下时,他们就想着帝君是要交代朱国的情况,好让郡主行事更加便宜,便没有任何的不满或者嫉妒。 当御书房里,只剩下帝君、敖墨与靳宛,外加一个伺候帝君的内侍时,此间的气氛忽然染上了浓重的悲伤。 最终帝君将内侍公公也打发了出去。 然后,内间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敖墨立即走了进去。 “靖凰还跪着呢?” 须臾,里面就传来了帝君温和的问话。 敖墨低声应:“是,她还跪在地上不起。” “快扶她坐下罢,地上凉,跪着作甚?” “儿臣知晓。父皇,您靠着吧,别乱动了。” 当敖墨说完这句话后,他就走了出来。 靳宛仰起头,眼眶泛红地看着他:“帝君怎么了?” 今日的帝君很是反常,虽然他的声音听着没什么问题,但是一进来,靳宛就闻到了御书房里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加上帝君见人是隔着屏风与帘幕的,方才敖墨又说了那样的话,很明显帝君是卧病在榻。 等靳宛起来坐下了,敖墨就低声告诉她:“龙叔的消息传来,父皇强忍了几日的哀恸,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诸多事务,便一下子病倒了。” 听过敖墨的解释,靳宛抿着唇,心里难受得很。 不多时,帝君就说:“好了,眼下此处没了外人,墨儿你将这屏风去了,帘幕也挂起来。” 敖墨应声而动,很快,靳宛就看到端正坐在床榻上的帝君。 此刻的帝君虽是一脸病容,但他衣冠齐整,身上依然充斥着帝君的威严。 ——看样子,因为要与靳宛见面,帝君就强撑着起身穿好衣服、调整好状态,才让敖墨收屏风。 看到不久前还是意气风发、精神饱满的帝君,竟在短短的十多天里,就变成了眼下这副憔悴的模样,靳宛十分心酸。 “帝君,请保重贵体。”靳宛忍着心内的哀伤,竭力表现得冷静平和,“您是帝国的支柱、帝国的天,千万不能倒下。” 虽然已经尽力掩饰了,可靳宛说话都带着哽咽,很容易就听出来她心中的悲痛。 “多谢关怀,吾好的很,无甚大碍。”帝君面目柔和,望着靳宛,忽然问:“靖凰今年多大了?” 未曾料想帝君竟会问这样的问题,靳宛愣了愣,“我……好像二十一了?”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靳宛是十五岁。 这么多年的时间眨眼流失,靳宛才恍然惊觉:原来自己已二十有一了。 帝君也是一怔。 过了好一会儿,他幽幽叹道:“靖凰样貌瞧着还是一个妙龄少女,孰知……二十一,年纪不小了,寻常姑娘早便成婚生子了罢。” “帝君为何会突然问靖凰这个问题?”靳宛不解,讷讷道。 敖墨意味深长地盯着她,“郡主,父皇的意思是,皇兄也该迎娶他的正妃了。因此,父皇才会问郡主芳龄几何。” 此话一出,靳宛错愕不堪,一时竟不知所措。 瞧见她这么手足无措的,帝君脸上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随即,那丝笑意渐渐消失,帝君眼里盛满伤感。 “若是一年半前,吾便为太子赐婚,或许龙将军还能看到你二人大婚的场景……龙将军心中对你很是满意,若是看见你们修成正果,相信他一定会很开心。” 随着帝君的话语,靳宛再也忍耐不住。她猛地低头,眼里的泪珠瞬间宛如银线一般落下。 帝君似乎又陷入了缅怀中,双眸幽深,仿佛是在回忆与龙将军的那些过往。 良久,靳宛擦去脸上的泪水,方才抬头看向帝君。 “龙将军对靖凰很是关爱,在靖凰心里,龙将军是一位值得敬重的长辈。他的好,靖凰永生不忘。” 被靳宛的声音唤回神,帝君眼中的惆怅还来不及收回,便在与靳宛对视时,让其捕捉了个正着。 然后帝君索性不避讳了,直接对靳宛说:“其实,吾不信龙将军陨落了。吾认为,龙将军应该还活着,他的死只是一个假象。” 听到帝君这么说,靳宛心里却高兴不起来,生怕帝君是受到的打击过重,不肯接受现实。 她扭头望了眼敖墨,后者脸上露出了苦笑。 “这些天,父皇都是如此告诉我的。而皇兄亲自前往朱国,也不光是为了铲除灵师,亦是为了打探龙叔下落。” 靳宛心中蓦然一动,悲痛的心情逐渐被浮生的希望所取代。 她不禁忐忑地问:“帝君,依你所见,龙将军有多大的可能性还活着?” “吾不知。”帝君摇了摇头。 见状,靳宛内心涌起了难言的失落感。 “不过,直觉告诉吾,大哥他还活着。”没等靳宛叹气,帝君突然又如是说,“故,吾亦希望你能去一趟朱国……” 他看着靳宛,目光深邃,郑重地道:“靖凰,听千儿说,你与容族圣女一起治愈了谷博与两名暗卫?” 靳宛没犹豫,点了点头。 “龙将军若与威灵帝国灵师对上,那他多半不会被杀。但是,他很有可能被对方用魂种所控,因此,吾希望让你一同去往朱国。 “届时若遇上被控的龙将军,你的特殊心法压制了他体内的魂种之力,然后你们便可将其带回帝都。只要龙将军回来,那么,不论他是何情形,吾皆会找人治好他。” 靳宛呆呆地看着说出这番话的帝君。 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建立在“龙烨活着”这个前提上。但是,帝君的表情十分认真,完全看不出他是在做一个不切实际的假设。 受到帝君的影响,靳宛脑海深处潜藏许久的想法,也渐渐冒出了头。 还记得,荀向芳说过,龙烨是邪灵殿前任殿主之子。有着这样一层身份,朱国那名邪灵殿的灵师,会那么轻易就杀了龙烨么…… 第749章 朱国 第749章 朱国 朱国,位于隆凰帝国之北。 身为五大超等王国之一,朱国的百姓生活不可谓不好。但是最近这几个月,朱国的人们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国中似乎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个时候,朱国的百姓们也不知道,帝国的大将军就在他们国内的土地上殒身。 朱国王宫里,诸慕枫召集了众多臣子。 这其中有一两人,是之前诸慕枫调兵遣将时用上的将领。身居前线,两位将领对于诸慕枫陷害龙大将军的事情,都知道些许内情。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也不清楚诸慕枫已经受控于灵师,这时候自然是等着诸慕枫的解释。 奈何诸慕枫压根没有想过解释。 当朱国的大臣和王子们齐聚大殿后,诸慕枫就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出现了。 那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袍,面容隐在兜帽的阴影之中,让人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诸慕枫坐在了王位上,男人则是站在他身侧,以往伺候国主的内侍公公不知踪影。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由丞相上前,开口询问。 “主上,不知这位大人是何身份?” “本王今日召集诸位爱卿前来,不是为了让你们关注这等小事的。”诸慕枫淡淡地说道。 丞相垂下头,识趣儿地退回原位。 见众人安静了,诸慕枫蓦地勾起唇角,饱含深意地望着他们:“诸位爱卿,你们认为如今朱国的发展如何?” 涉及国事,众人稍微正色,不再关心黑袍人的来历。 “主上英明,现今我朱国有褚国相助,地位已经逐渐追上排名第四的淄国。长此以往,朱国顺利超越淄国并非难事。” 丞相恭谨道。 诸慕枫微微颔首,却是慢悠悠地说:“依丞相之见,超过淄国,朱国便能自得了么?” 未料诸慕枫竟是如此反问,丞相稍愣,有些不明白主上的意思。 要知道,五大超等王国之中,除了朱国外的四大王国,都是有着千年以上历史的国家。跟他们比起来,朱国就是个后起之秀,按理说是没有机会跟他们并列称为五大超等王国的。 若不是朱国的先主颇为明智,选择投靠褚国,否则朱国现在也不可能成为超等王国之一。 如此算来,如果朱国能够超过淄国,在五大超等王国中排名第四,那着实算是一种荣誉,当然值得他们骄傲了。 可是听主上的话,似乎主上并不满足于此? 诸慕枫眼里闪过一层阴霾。 “朱国能有今日,确实是靠了褚国不错。但也正因如此,每次本王在褚瑾瑜面前,都是没办法抬起头来。明明同为超等王国,可每每见到了褚瑾瑜,都让本王有一种家仆见主人的错觉。” 众人都从主上这段话里,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的,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有些人心里想着:既然朱国本就是投靠了褚国才能爬上今天的位置,那么,即便是将褚国当做主人,那也无可厚非。毕竟一开始,朱国就是想要利用这层身份,来获得褚国的支持,从而成功上位的。 而且也不是哪一国都能成为褚国的“家仆”,朱国不想要这个差事,多的是王国抢。以前为了成为褚国的“家仆”,朱国先主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而今朱国终于达成所愿了,诸慕枫却又怪起褚瑾瑜来了。 对于诸慕枫的想法,确实有不少人心里看不惯。不过,谁让他们本身就是朱国人,而诸慕枫又是他们的国主呢?纵然心中意见颇多,也没人敢说出来,因为诸慕枫本来也不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国主。 因此诸慕枫话音落下后,大殿里寂静一片。 沉默良久,丞相才避重就轻地问:“那以主上看来,应当如何应对?褚国的地位无可撼动,即便……即便主上心有不忿,褚瑾瑜国主也依旧是帝君最看重的臣子。” 当然了,要是诸慕枫有这个本事,他完全可以跟褚瑾瑜“争宠”。 可惜的是,诸慕枫那套在褚瑾瑜面前还能吃香。可对象要是换成了帝君,那就一点效果都不会有了。 诸慕枫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丞相,忽尔道:“爱卿是不是认为,本王自不量力,竟妄想与褚瑾瑜相比?” 话一出口,丞相就砰然跪下。 “主上明鉴,臣是万万不敢如此想的。臣只是觉得,主上若实在不喜欢同褚国主虚与委蛇,那就无需过分委屈自己了,大不了日后就靠我们朱国自己发展就是。” 诸慕枫故意叹了一口气。 “唉,不是本王受不得气,实在是褚国欺人太甚呐……那褚瑾瑜是一国之主,本王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一些,倒也无妨。可是,那褚贤不过是个储王,按照礼数来说,应当是他对本王行礼!但事实上呢?仍然得本王冲那褚贤恭恭敬敬地称一声‘褚贤王子’! “这便罢了,有时候还得本王给他让路,沦为他的陪衬!这才是本王所不能忍之事!” 说着说着,诸慕枫已然动了真怒,吓得大殿中的臣子不敢吭声。 但这里面也有几人,看出了诸慕枫的反常之处……其实,朱国在褚国面前抬不起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只不过,因为巴结褚国会给朱国带来许多实质性的好处,因此每一任朱国国主,都会走上这条道路,当做是贯彻朱国的“治国方针”。 这么说来,难道朱国以前的国主们,就不会有这样的憋屈和烦恼了吗? 莫非,朱国的先主们,就不曾对褚国有一丝一毫的怨恨吗? 当然不是! 可再大的怨气,再大的不甘,他们除了忍下来,又能如何? 况且除了这点小缺憾之外,褚国对待朱国的确是仁至义尽。不说有求必应,但是每次朱国有什么事情找过去,褚国基本上都会出手相帮。 所以,在两国高层看来,这根本就是一桩“交易”。 朱国自愿成为褚国的“仆”,任何事情无条件支持褚国、听从褚国调遣,那么褚国就会给予朱国相应的利益。 第750章 叛国 第750章 叛国 以往,诸慕枫也会和朱国的先主们一样忍耐着。 所以他从不曾在臣子的面前,说过今日这般的言论。 想起前些日子主上调兵遣将包围了一队不明势力,更离谱的是,听闻那被围歼的是龙大将军……两名将领原就心有不安,如今又见主上言行异常,那不安感更加浓烈。 就在他们迟疑着要不要询问诸慕枫的时候,诸慕枫便发觉了两人神色各异。 当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 “两位将军这是有话要说?” 被问到的二人互相对视,最后其中一人咬咬牙,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主上,前些日子我们受到主上吩咐,调遣了五千兵马前往竺林围歼敌人。当时是主上亲自带兵前往,我等也没有见到被围歼之人,事后却听到军中有传言称被围歼的是龙大将军……” “什么?!!” 此话一出,殿中的人喧哗不已。 “迟将军胡说些什么?主上岂会派兵围剿龙大将军!” “不错!龙大将军乃是帝国的第一勇将,是我隆凰帝国的战神!我等身为帝国之人,怎会与龙将军为敌?” “除非龙将军叛国,可那绝无可能!” 就在诸位大臣争执不休时,丞相额头冒着涔涔的冷汗,竟是一句话也不说。 细心的太尉察觉到了丞相的异样,忍不住关切出声:“丞相是否身体不适,怎冒了这许多的冷汗??” 顿时,大家的眼睛齐齐看向了丞相。 被众人紧紧盯着,尤其是来自王位的诸慕枫那深邃的眼神,瞬间让丞相感觉好像有一头狼盯上了自己。 拭去额头薄汗,丞相结结巴巴地向诸慕枫请辞:“主上,老、老臣身子十分不适,恳请主上让老臣先行退下。” “爱卿身子不适,太医就在此处,何必舍近求远回府去治?” 诸慕枫淡淡地说着,挥手让太医上前为丞相诊治。 见状,丞相面如死灰。 太医不明就里,遵从诸慕枫的吩咐过去替丞相把了脉。 须臾,太医蹙起眉头,看着丞相问:“丞相这是恐忧过甚,才导致的内腑不调,只需喝几服凝神静气的药即可。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丞相最好还是调整好心态,勿要过分忧虑、恐慌。” 闻言,众人都感到惊诧。 诸慕枫轻轻扯了扯嘴角:“爱卿,本王才说了几句话,你便如此恐慌担忧,这又是何必呢?” 只见丞相抿着唇,褶皱的老脸上布满凝重之意。 诸位大臣看到丞相这副表情,不由得受到了感染。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何事,但是他们的目光,开始偷偷地在诸慕枫与丞相之中来回。 刚才那两个将军,虽说没有得到诸慕枫的回答,但在这样的氛围下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因为直觉告诉他们,事情有点不对劲…… “主上,老臣一生都是朱国的人,所以无论主上做出什么决定,只要是对朱国有利,老臣绝对不会有二话。” 良久,丞相忽然开了口。 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丞相身上。 老丞相正抬头望着高座上的诸慕枫,神情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愁绪与萧瑟。 面对丞相探究的目光,诸慕枫漠然以对。 见状,老丞相长长地叹了一声:“主上心里在作何打算,老臣不知。但是老臣可以肯定,无论主上有什么底牌,一旦朱国背叛帝国,那么等待朱国的,必定是灭亡。” “背叛帝国”四个字传入众大臣耳中,顿时掀起了一片滔天巨浪。 那两个怀疑诸慕枫带人围歼龙烨的将领,这个时候却是一脸愤慨。 碍于丞相的地位,纵使听到他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也没几个人敢直接驳斥他。 唯有方才关心丞相的太尉,因着平日里与丞相走得较近,故而难以置信地沉着脸喝道:“丞相,不可放肆胡言!” 说完太尉就扭头去看主上,结果看见诸慕枫翘着唇笑得一脸深意。 登时,太尉的心“咯噔”一声,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而后诸慕枫果然说话了,只是那话里的意思,却让朱国的这些大臣们听了之后,全部恍如被雷劈了一般。 因为他们的主上,居然一脸轻巧地说:“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接上丞相的话,那就是,主上不认为朱国背叛帝国注定了会灭亡。 再往深了想…… 众人不寒而栗,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将大臣们的反应看在眼里,诸慕枫似笑非笑地道:“本王的臣子,不该如这般胆小若鼠才是。” “主上!”太尉惊叫,急急道:“您可知您这是在说什么?若被帝君知晓……” “怎么,怕死?”诸慕枫收起了笑容,冷漠睨着他。 司徒的脸憋得通红,看样子也是忍了好一会儿了。 眼看太尉也开口了,他便破罐子破摔地站出来,张嘴就是一句:“糊涂啊!” 声音之大、语气之差,足以成为现场的焦点。 诸慕枫的目光冷了下来。 “朱国自立国之日起,便是帝国的臣子!这天下,亦是帝君的天下!我等身为帝君的子民,理应想着与其它王国齐心协力,辅佐帝国茁壮发展才是!忠心耿耿的朱国,如今却要在主上的手中,变成背叛帝君的王国,若先主们泉下有知,只怕会死不瞑目!” 老司徒如同竹筒里倒豆子一样,把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听得众人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然后在所有人还没有回神之际,诸慕枫袖袍一挥,一道黑影掠向了司徒。 再接着,司徒的身体就倒下了。 见到这一幕,众人愣愣地瞪着眼珠子,完全不理解刚刚发生了何事。 随即,诸慕枫的声音慢慢地响了起来。 “本王不想再听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冷酷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脸上一反常态的布满了寒霜,“事到如今,本王也懒得再瞒你们。不久前,威灵帝国的圣殿灵师到来,就是本王身旁这位大人——” 诸慕枫望向身旁的黑袍人,后者脊背挺得笔直,见众人望来也只是稍稍顿首。 “有了这位灵师大人的帮助,朱国不仅可以一举超过褚国,甚至……即便是抹除帝国皇族并取而代之,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第751章 背主 第751章 背主 说到这里,诸慕枫脸上现出一抹笑意。 看着诸慕枫癫狂的眼神,丞相沉默许久。 半晌,丞相眸色幽深地望着诸慕枫,语气淡然:“主上,你魔障了。” 何谓帝国? 如果帝国会这么轻易就易主,那么隆凰帝国凭什么能够在龙凰大陆上,屹立数千年之久? 最重要的是,如果威灵帝国派出一个圣殿灵师,就能消灭帝国皇族,它又岂会被隆凰帝国压制了数千年! 实际上,诸慕枫就是魔障了。 本来想通过诸慕枫来控制朱国的大局,结果朱国的大臣们都是这么“聪明”,并不好糊弄。因此到了最后,还是要让灵师亲自出马。 如此一来,朱国整个高层,都成为了魂种宿体。 与此同时,敖千也已经暗中潜行至朱国。 由于不清楚朱国是何种情况,敖千不想打草惊蛇,便在易容后带着龙凰军的几位队长行动。 剩余的龙凰军,则是悄然跟在他们身后,力图不引起朱国探子的注意。 敖千到了朱国的第一件事,就是与传信的龙凰军队长会面,询问龙烨被困后的种种细节。 听闻龙烨是被敌方一位高手所擒,敖千心有疑虑,并未全信。 得知当日诸慕枫调遣了朱国五千大军围歼龙烨与龙凰军,敖千拉下了脸,声音冷冽:“邪灵殿的这位灵师,真够嚣张的。” 控制了诸慕枫,然后还敢光明正大地调兵遣将围攻龙烨,他就不怕被朱国的人发现端倪?又或者,他知道邪灵殿此次前来隆凰帝国的任务已经暴露,索性破釜沉舟,要在朱国与龙凰军一决雌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威灵帝国到底有什么凭仗,竟不怕隆凰帝国的反击么? 走到这一步,敖千也终是发现了:这一次,威灵帝国似乎有必胜的把握。再联想到之前听到的那些秘闻,敖千不可避免地怀疑,今日威灵帝国的嚣张挑衅,是不是跟隆凰帝国皇族在玄界的衰落有关。 想到此,敖千的表情有些微凝重。 特别是龙烨的死讯,对他而言,亦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在敖千看来,当务之急应该是先确认龙烨是否还活着,可现实却桎梏了他,令他不能贸然行动。 无奈之下,敖千只好将龙凰军分作两队。 其中一队化整为零,潜入朱国打探消息;另一队,则是跟随敖千前往当初龙烨被困之地。 ——等到几日后,褚国的援兵与后方的龙凰军到来,敖千就可以带领军队向朱国进攻! 而且那个时候,龙将军的死讯也昭告了天下。到时候不管龙烨是死是活,敖千的复仇行为,都不会引起民众的不满。 因为受到朱国围歼的不是别人,正是帝国镇国大将军。 龙烨在帝国百姓心里,地位几乎不亚于帝君。敖千作为太子,之所以能够获得百姓们毫不保留的支持,其实跟他是龙烨的弟子有很大关系。 纵然心里压着怒火与对龙烨的担忧,但是敖千依然没有自乱阵脚,行事反而更加冷静了。 趁着龙凰军在朱国各地搜集信息的时候,敖千便带着另一队龙凰军,前去当日龙烨出事的地方查看现场。 发现有朱国军队驻守在那附近,敖千二话不说,直接让龙凰军将这几百人的军队围了起来。 然后一声令下,龙凰军立即朝那些人发起了攻击。 跟训练有素的龙凰军相比,朱国军队简直可以说是不堪一击——这也是为何当初,龙烨明明只带了一百名龙凰军,可诸慕枫却要调动整整五千大军来围剿他们的原因。 数百条人命,敖千眼皮眨都不眨,便让龙凰军尽数绞杀了。 有龙凰军队长不明白,便问:“殿下,这些人已经被擒,为何不能留他们活口?” 敖千易容成了一个面相平庸的青年,唯有那双泛着寒光的眸子,才透露出了他内心的杀意。 “背主之人,留着作甚?既然当日他们敢跟着诸慕枫围剿龙叔,那么今日,自然是要献出项上人头。”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些朱国士兵虽为朱国人,但归根究底他们都是帝君的臣子、帝国的百姓!诸慕枫叛国,他们也跟着叛国,当然是死罪一条。 杀光了这驻守的几百人,敖千便在场中细细勘察起来。 待他回来后,一位龙凰军队长呈上了一封信。 “殿下,帝君来密令,请殿下查阅。” 敖千接过信,挥了下手,那队长便退了下去。 密信上说了,靳宛不日便会到朱国。到时候,褚瑾瑜和翟人杰会一同到来,而褚国的援兵这两天便会出动。 而敖千的任务除了勘探朱国情势和打探龙烨下落之外,还加上了一项“探听炎国是否沦陷”。 信里帝君提到了焱煜此次并未现身帝都的事情,因而敖千也留了心眼。 再加上靳宛果真如他所料,一得知朱国之事就主动请缨要来相助,敖千心中的紧迫感更甚。 当下敖千又接连下了几道命令,争取在靳宛过来前,彻底掌握大局…… 站在诸慕枫的角度,他压根不知道皇族的反应会这么迅速。 所以诸慕枫就计划着,先派人前往褚国,控制住褚国的王族及要臣。 而诸慕枫也确实派出了使者团,里面还有邪灵殿的使者。一旦使者团与褚国要人会面,那么褚国就有危机了。 好在龙凰军的消息传回的及时,收到消息后,帝君立即发出了帝令。在褚瑾瑜还不知情的时候,褚国就收到了帝令,开始警戒。 这导致了,当朱国的使者团抵达褚国时,一行人立刻遭到了攻击。 而且是连城门都没进,就被城墙上的士兵远程放箭,吓得朱国的一名官员抱头鼠窜。他完全不明白为何会遭到褚国守城军的攻击,便义愤填膺地在弓箭射程外怒骂。 然后,守城军的将领冷声嘲讽:“朱国真真不要脸,一直以来巴结着我褚国,这倒也罢了。而今,朱国竟然与敌国奸贼沆瀣一气,叛国背君!怎么,你们朱国还想拉着褚国下水不成?告诉你,没门!” 第752章 散播 第752章 散播 此话一出,朱国的官员大吃一惊,愤愤不已:“休要污蔑我等!主上此次让我等过来,乃是为给褚国主献礼。你们非但不放行,还敢出箭伤人,老夫定要回去向主上一五一十地禀明!届时主上自会向褚国主讨个公道!” “哼!等你回去,朱国不定都灭了!敢和威灵帝国的奸佞为伍暗害龙大将军,你们朱国的人死一百次也不足惜!”那守城将领怒声喝骂,大手一挥,又是一波利箭射出。 …… 褚国局势稳定,唯独炎国,现状不明。 敖千收到了信,没有片刻的耽误,便派出了一个小队的龙凰军奔赴炎国。 这之后,根据龙凰军搜寻到的消息,敖千制定了一整套详细的计划。 因此,当靳宛赶到朱国的时候,敖千已经秘密潜入了朱国的都城。就连龙凰军,也没有敖千的下落。 得知了这个消息,靳宛哭笑不得。但是龙凰军说了,殿下失踪前曾经交代过,一旦郡主到来,便为郡主乔装打扮。然后,郡主就到朱国都城去,到时候殿下自会有法子找到郡主。 对于龙凰军的传话,靳宛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因为,靳宛实在想不通,敖千又不是她,没有长安君这样的作弊器,他凭什么找到自己? 不过也因为有长安君的存在,因此靳宛有恃无恐,并不担心会找不着敖千,也就坦然前往都城。 由于诸慕枫跟褚瑾瑜太熟了,所以为了谨慎起见,靳宛并不让他跟着。是故与靳宛一起行动的,也就是同靳宛交情较好的紫轩,还有左笙、卫甲。 至于翟人杰,因为他与焱煜关系不错,故而靳宛便默许他跟随部分龙凰军前往炎国。 本来翟人杰也要回去安排备战事宜,因此让他去炎国,也并无不可。毕竟翟国就是炎国的邻居,经过炎国回翟国,本就会方便许多。 做好这些安排,靳宛等人便动身。 数日后,朱国都城。 乔装成出来游玩的富商一行,紫轩荣幸地成为了靳宛的“父亲”。左笙和卫甲原就是暗处的人物,这时候以真面目示人也无妨,而两人就扮做富商的护卫。 若是护卫的话,有些拳脚在身就很寻常了,绝对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进了都城寻了一家客栈住下,靳宛立刻让两个护卫叫了一桌好菜,然后放好行李跟着“父亲”下楼用膳。 都说酒楼是最好打听消息的地方,这话一点儿不错。靳宛与紫轩刚坐下,便听见旁边那桌人在小声地议论着朱国的奇闻趣事。 “听说要打仗了!” “你这消息早就落后了,这仗啊,早两个月前就已经打过一遭了。” “可不是么,好像前段时间在竺林里,有几百个士兵被神秘势力消灭了。主上知道此事后,立即召集了全国的大军,就等着到时候跟敌人决一死战呢!” 靳宛静静地听着,心里的狐疑不减反增。 这些人明知道国中发生了此等大事,却像是一点儿都不担忧,反而还津津乐道地谈论着,实在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难道,诸慕枫的洗脑能力就这么强悍?连国民都被他熏陶得都将叛国背主这等大逆不道的行为,视为等闲之事? “听说这次的大军是帝君派出的,原因就是因为帝君看不起我们朱国,于是决意要将朱国从帝国版图中抹去。” “帝君向来只看重另外四大超等王国,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们一点儿都不奇怪。可是为什么,这次连褚国都不肯出手帮助我们?” “呵呵!说来说去,这还是得怪那个靖凰郡主!要不是她,帝君压根不会动这种念头。” “此话怎讲?” 听着听着,忽然听到他们扯到了自己,靳宛喝水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紫轩仔细地瞧了瞧她的脸色,见郡主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 接着两人便听见那二人口无遮拦地议论:“靖凰郡主的母国,乃是一个低等王国。在靖凰郡主出现之前,这个王国几乎是众多王国中垫底的存在,恐怕以前根本没人听过它的名声。可是如今,那个王国骤然崛起了一个靖凰郡主,帝君便想着将其提拔为超等王国……”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惊讶了:“一个低等王国越级成为超等王国?这怎么可能!” “只要帝君愿意,没什么不可能的。” 听到这里,靳宛挑了挑眉毛。 “爹爹,这世上不实的传闻,还真是无处不有。” 靳宛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于是她的话便传到了那两人耳中。 二人登时怒目望向她。 待他们看清靳宛易容后普通的容貌,更加不客气了。 只见其中一人踢翻了凳子,径直走到靳宛和紫轩这桌前,挑衅地望着靳宛:“小丫头,你刚刚说什么?” 紫轩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个父亲的角色,站起来和和气气地说:“两位壮士不要计较,我家姑娘年纪尚轻,说话难免直了一点。” 闻言,那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猛地冲紫轩伸出了手。 眼看那只手就要落到紫轩身上,忽然半空横出来一只手臂,将对方的手拦了下来。 两人的视线就转向了靳宛身后的左笙。 “不许对我家老爷动手动脚。”左笙沉声道。 靳宛则是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早在紫轩说话时就站了起来,一边后退一边怯怯盯着那两人。 当左笙出声了,她当即揪着帕子,泫然欲泣地叫了起来:“你们好不讲理,只许你二人乱说话,为何不许我讲句实话?” 方才二人对话时,这一层楼还有不少客人。明面上大家都在吃饭,可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全部竖起耳朵偷听两人的谈话。 也因此,刚刚靳宛开口说的那句话,也被他们听见了。 眼见双方为此起了争执,众人不约而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眼睛牢牢盯着他们。 “臭丫头,你再敢胡说,当心你的小命!” 发觉成为了视线的焦点,两人忍不住压低声音,威胁地冲靳宛警告。 靳宛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儿跌倒。紫轩见了,急忙上前扶住她。 “女儿啊,说了你多少次了,你这直性子就是不敢!就算人家散播谣言,那也不干你的事情,你干嘛非要掺和进去啊!你瞧现在,这可如何是好啊?” 靳宛揪住紫轩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可是爹爹,明明是因为朱国国主想要叛国背主,才会引起这场混乱,如今却被这些恶人胡乱编造谣言欺瞒民众,女儿实在是看不过去呀!” 话音一落,便有人瞪大了眼睛。 第753章 扰乱 第753章 扰乱 听到“叛国背主”几个字,楼上的客人都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被这样多的眼睛盯着,靳宛似乎是害怕了,便瑟缩了一下。 至于那两个故意散播谣言的家伙,则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后,两人好像是达成了共识,共同抬起脚朝那对父女走去。 当左笙和卫甲再想要阻拦时,两人大发神威,将这对父女的护卫都打退了。 眼见护卫被打倒,靳宛害怕得尖叫一声,紫轩则是挡在了女儿面前。 靳宛吓傻了一般,口不择言地喊道:“我真没有胡说!我们是从帝都那边过来的,已经听说龙大将军被朱国国主设下陷阱陷害致死,帝君甚至举办了一场巨大的葬礼,将龙大将军的遗物代替龙大将军入葬皇陵!你们一直待在朱国,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内情,可我发誓,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这个时候,靳宛就如同一个涉世未深的大家闺秀。所以在“恶势力”面前,单纯的姑娘没有考虑太多,就想着赶紧澄清自己。 殊不知,她说的越多,两个恶徒就越是气急败坏。 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抹黑帝国,将朱国的叛国行为变成合乎情理的举动。 万万没想到,今日才是执行任务的第一天,就有一个傻姑娘跳出来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靳宛表现得非常恐惧,紫轩也十分卖力地演出,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担忧、保护,表现得淋漓尽致。 于是在外人看来,就变成了靳宛是太过直率,所以才会抖出如此震撼人心的“内幕”。而那两个人这番咄咄逼人的行为,也逐渐变得不大正常起来。 发觉围观者的眼神产生了变化,两个散播谎言的男人,都有些慌张了。 情急之下,一人脱口而出道:“你说你是从帝都那边过来的,那你说说,如果真如你所说,主上做出此等谋逆大事,那你们为何还会到朱国来?看你们的样子,你们根本不是我们朱国的人!” 闻言,他的同伴立即眼前一亮,急攘攘地接口:“不错不错!看起来,你更像是故意来我们这儿散播谣言,扰乱人心!说,你是不是那个郡主派来的人?” “看你的年龄……难不成,你就是那位靖凰郡主?” 这两人误打误撞之下,居然当真说中了事实! 亏得靳宛脸皮够厚,即便是被人当众戳穿了,也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非但如此,靳宛还挤出了委屈的眼泪,那模样分明是在告诉众人:我是被冤枉的! 紫轩苦着脸说:“两位好汉何出此言啊?我这姑娘是我夫人怀胎十月,千辛万苦才生下的。为了我这宝贝女儿,夫人甚至搭上了一条性命!若非如此,她又岂会养成今日这样直率的性情?不就是因为自小没了娘亲,我这当爹的又一直没有时间陪伴,导致她生下来十几年都没出过一趟远门,才会对外边儿的人情世故百般不晓。” 老父亲心酸的抹了抹眼泪。 “眼看姑娘都十六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却还没见过外面的世界……思来想去,我这心里始终是不安,这才会带着她从北边游荡到南边,逛了一圈后,便经过帝都和朱国了。” 朱国是隆凰帝国北端的王国不错,可是在朱国更北的地方,还有几个穷酸的低等王国。然而,那几个低等王国都是在无边大荒漠的,一般情况下,灵师是绝对不会到那里去自讨苦吃的,原因就是无边大荒漠的环境实在太恶劣了。 经过紫轩的解释,围观的客人也就渐渐明白了,为何他那女儿会是如此性情,又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形容的话,那就是:小丫头没见过世面,不识趣。 但是不得不说,若不是这小丫头,他们还真不知道…… 当下就有人按捺不住地问起紫轩:“老丈人,令爱说的可都是真的?” 被问到的紫轩并没有回答,而是畏惧地看向了那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 见状,众人就明白了他的顾虑。 当即便有人站起来拍着胸脯说:“老丈人莫怕,有我们在这儿给你撑腰,看这两人敢不敢再动手!” 这一幕倒是有些出乎了靳宛的预料。 一般来说,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溜之大吉,不要与其扯上关联。可是这朱国的人,非但没有逃避,反而是主动追问,而且还要为了他们这两个非本国的人挺身相护。 得到了众人的声援,紫轩的胆气似乎逐渐大了起来,鼓起勇气慎重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又担忧地看着众人:“你、你们都是朱国的人,该不会,你们都是……” 话未说完,众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当下就有人不忿道:“休要污蔑我!虽然我是朱国人,但是对帝君与龙大将军,我向来是敬重无比的!在我心里,帝君和龙大将军就是帝国之魂,亦是朱国的图腾人物!我们不仅是朱国百姓,更是帝君的子民!” “叛国……这可不太妙啊……” 说来好听,但事实上,他们之所以如此坚决地反对诸慕枫背叛帝国、背叛帝君,不过是因为,在他们心中,帝国的强大是不可能撼动的。即便朱国是一个超等王国,可是整个帝国,却有好几十个王国的军队力量! 朱国对上帝国,无异于以卵击石。 更何况,朱国如果背叛了帝国,那么他们这些朱国百姓,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好下场。 幸运一点会被当做俘虏买卖,沦为罪奴;不幸运的,那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靳宛这番话,很轻易就动摇了这些朱国百姓的心。 诸慕枫原本的打算是,先散播谣言,利用一个对帝国和帝君不利的假故事,塑造出朱国“受害者”的形象。等激发起了朱国百姓的母国情怀,朱国上下同仇敌忾了,再将王国有强大外援的消息公布出来。 到那时,朱国整体拧成了一股绳,又有邪灵殿的灵师和魂种相助,朱国必然可以所向披靡! 却不料,好端端的一个计划,这才刚刚起步,就被靳宛搅乱了阵脚,让得计划流产! 第754章 守株 第754章 守株 诸慕枫的如意算盘是否敲响,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由于靳宛的扰乱,所以那两人的行动已然失败。最后在客栈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他们又不敢对靳宛动手,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但是临走前,他们给了靳宛一个威胁的眼神。 彼时靳宛依然是在扮演着一个柔弱、单纯的少女,就在二人的目光下瑟缩不已。 瞧见靳宛这副模样,看客们都是十分怜惜,竟然纷纷出言为她打抱不平。 察觉形势不妙,两人不再耽搁,迅速下楼去了。 心知这两人肯定会直接回去跟诸慕枫禀报刚才发生的事情,靳宛冲左笙颔了颔首,后者立即跟下楼。 护卫离开并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此那些看客们又怎知,方才这楼上发生的一起,其实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而被那两个恶人吓唬过后,少女连饭都没有心情吃了,就在父亲的护佑下回房。 入了房间,靳宛立即扔掉手帕,搓了搓脸。 紫轩笑道:“郡主这随机应变的能力着实强悍,本王差点儿就没有跟上你的节奏。” “紫轩国主太客气了。”靳宛似笑非笑地说,“原以为紫轩国主乃是堂堂的主君,料定你在那样的场合下,做不出戏来,结果却让我大吃一惊呢。” 没错,当时想着紫轩也许是配合不了自己,所以靳宛便打算仅凭一己之力,来破坏那两个家伙的计划。 像这样的事情,靳宛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困难。 但是不曾想,紫轩居然反应极为迅速地跟她打起了“配合战”。 “郡主,如今左护卫已经去跟踪那二人了,不知郡主接下来意欲如何?” 靳宛慢条斯理地坐了下去,倒了一杯茶后,才缓缓说着:“我估摸着,刚才那二人应该就是诸慕枫派来的搅屎棍……其实跟不跟踪,对我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 “话虽如此,郡主为了以防万一,还不是让左护卫行动了?”紫轩笑眯眯地抚着下巴的短须。 不错,但这是因为靳宛太谨慎的缘故。 “若是我没有料错,殿下估计已经潜入了王宫。只要今日这里的事情,传到了王宫诸慕枫的耳中,殿下肯定也会知道。到时候,殿下便会来找我们了。” 听到靳宛的这段话,紫轩总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何靳宛今天要特地这么做。 一开始,紫轩以为靖凰郡主是听不得有人污蔑自己,所以才会沉不住气主动撩拨对方。然而听了靳宛此刻的话后,紫轩才知道,是自己小瞧了靖凰郡主。 仔细想想,似乎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习惯低估这位郡主啊…… 但又不得不说,靳宛的种种表现,实在是跟她的出身不符合!一个农家女,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心计与眼界?有些时候,即便他们这些国主还没想到解决办法,郡主心里就已有定计。刚刚在下面,如果不是他的反应够快,恐怕他还会拖了郡主的后腿。 思及此,紫轩不禁苦笑一声:“郡主啊,以后你若再想做什么,可否提前跟本王说一声?不然,本王担心,下次会坏了郡主的大事。” 闻言靳宛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紫轩国主也不必介怀,我方才也不过是心血来潮,并非事先有所预谋。” 许多时候就是这样,因为突发的意外太多了,因此不可能事先将所有情况都预想到。 也因而,他们只能随机应变。 与靳宛一番交谈后,紫轩便与她告辞。 ——尽管两人是一起行动的,但大部分时候,他们都会分开各自行动。 靳宛有自己的安排,而紫轩也有他的事情要做。毕竟此次前来朱国,紫轩的任务同样不是单一的,所以在保护靳宛之外,紫轩也需要完成帝君交代的任务。 一个时辰后,左笙回来了。 听过左笙的报告,靳宛心下大定,知道今晚十有八九会迎来敖千。 于是这天晚上,她早早回了房间,在房中点了一根蜡烛。一边看书,一边慢慢悠悠地等着某人光顾。 夜深人静时,有人来到客栈外。 盯了一会儿梢,那人便在黑夜中跃上屋顶。 靳宛倚着床框,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册,头却靠在上面睡着了。 当敖千从靳宛特意给他留的窗口跳进来,便看到了小丫头睡得正香的样子。 跳进房中,敖千关上了窗户,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在靳宛面前蹲下,他认认真真地凝视着小丫头的睡颜,眼里渐渐被温柔覆盖。 虽然此时靳宛是易容后的样貌,但是敖千的眼神,就仿佛他透过靳宛的表面看到了她的内心。 兴许是被敖千灼热的目光盯得太久了,靳宛的眼皮轻轻颤了颤。 敖千心思一动,忽然就在她的眼皮上吻了一下。 还没有睁开眼睛,就感觉到被人吻了,靳宛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鼻间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靳宛的神情又放松了下来。 等靳宛终于睁开了眼睛,敖千也已经把人抱上了床。 伸出双手搂住敖千的脖子,她哑着声音低低地道:“出来的时候可有被人发现?” 见她睡着觉还惦记着自己,敖千抿了抿唇。 须臾,道:“诸慕枫不过是个废物,不值得你如此劳神费心。其实此次有我过来便可,你实在不必再辛苦自己过来。” 听到了这里,靳宛骤然掀开了眼皮。 因着刚睡醒,所以靳宛的眼神还有些迷茫,但是她的眼睛闪着灼人的光。 注视着敖千,她重重地说:“我也担心龙叔。” 没错,靳宛也想要知道,龙烨是否还活着。 何况对方能够伤害到龙烨,就说明对方的武功很高。纵然敖千已经进过血池,功力提高了不少,不过靳宛还是难以避免地会担心。 虽说靳宛没有把话说完整,但是敖千仿佛能够明白她的心意似的,收紧手臂将人揽在怀中。 半晌,靳宛的脑袋上方传来敖千低沉的嗓音:“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该让你来涉险。可是,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如果宛儿在,就好了!” 第755章 待兔 第755章 待兔 见到靳宛的时候,彷徨也好,恐惧也好,全都消失不见了。 敖千不是一个脆弱的男人,只是龙烨对他而言,不是一个普通的长辈那么简单。在他心里,龙烨就是第二个父亲,地位与帝君几乎同等。 若不是有靳宛在,只怕敖千在听到龙烨死讯的时候,就已经失控。因为心里还记得有个靳宛等着自己的保护,所以敖千能够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执行计划。这就跟帝君一样,纵然心中悲怆,可因着孩子的存在,帝君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所以,帝君在外人看来,才会是风吹不倒的傲人雄山。 面对敖千脆弱的一面,靳宛默默反手抱住他,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青年的脊背。 此时此刻,无需多说什么,只要安静地陪着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敖千松开了手,躺到了床上。 见状,靳宛自觉地趴到他的身上,将头埋在他的胸膛。 想了想,她还是问道:“你此次进去王宫,可有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敖千的心跳声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这时便喑哑着回她。 “王宫里,只有诸慕枫和一个邪灵殿的使者,并不见灵师。” 靳宛抬起头讶异地看他:“灵师不在王宫?他就这么放心让诸慕枫一个人应对么?” 龙烨在朱国出了事,帝君定然是会发怒的。这一点,那个邪灵殿的灵师不可能猜不到。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留在朱国,而是派了使者协助诸慕枫。 “邪灵殿此次不过是利用诸慕枫,又岂会顾及朱国的死活?那诸慕枫已经被灵师用魂种控制,如今同样不在意朱国的生死存亡,自然不介意这些不利因素。” 靳宛点点头,“也难怪,不管朱国是胜是败,损失的也只是隆凰帝国内部的力量。” “像这种自相残杀的戏码,以前不是没有帝国上演过。但这一次,邪灵殿拿出了魂种,就让这种事情变得更加简单易行。否则,我隆凰帝国不说是铁桶一个,却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有王国反水。” 隆凰帝国的皇族驭下能力十分强悍,每一任帝君都是德才兼备,手段和才智尽皆俱全。如此,就导致了威灵帝国每次想要使反间计的时候,就会屡屡碰壁。 可这一回,威灵帝国几乎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隆凰帝国的铁桶攻破了。 “我已经问过长安君了。”靳宛忽然开口说道。 敖千垂眸看她。 靳宛对上他的眼睛,神情肃穆:“之前我们与魂种接触不多,长安君就以为魂种是邪灵殿到了这里后,才试验得来的。然而事实上,魂种是从玄界传入。先前之所以需要在动物身上实验,是因为魂种的原体威力更强,一个不好就会让宿体死亡。” 长安君知道的事情很多,但是大部分时候,都需要牵涉到靳宛时才会告诉她。 而且有些事情,若是跟靳宛的关联不深,长安君就很难记起来。 这或许是他作为魂体的后遗症…… 总之,随着靳宛经历的增多,长安君的记忆也在慢慢地解锁。目前为止,靳宛还不清楚要到何时,长安君才能够完全解封自己的记忆,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长安君生前一定是玄界中人。 由于牵涉到了玄界,故而在这件事上,靳宛不得不用十二分的慎重来对待。 她担忧地望着敖千:“若是如此,想必之前你的忧虑是正确的。如今皇族局势不妙,只盼着玄界的人不要亲自到龙凰大陆来对付帝国,不然以帝国如今的实力,又岂能挡住玄界之人的攻势?” 如今靳宛还不知敖千回宫后,又从帝君处知晓了更多的帝国秘辛。此时靳宛自己提到了这里,敖千便没有再隐瞒,巨细无靡地将当日与帝君谈话的内容告知于她。 听过敖千的叙述,靳宛愈发坚定了心中的念头:正因为皇族在玄界受到了重大打击,所以皇族在玄界的仇人,以及想要抹杀容族的玄界中人,都一起冲隆凰帝国下手了。 否则数千年过去了,为何威灵帝国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才把魂种拿出来? 分明是隆凰帝国在玄界的仇人,眼见皇族式微,所以痛打落水狗。 从敖千身上爬起,靳宛凝视着他纠结地说:“你是隆凰帝国当今太子,原本该有一个风光无限的未来。可现如今,等待你的却是充满挑战和危机的前路……” 不等靳宛说完,敖千撑起了上半身。 “你怕了?” 听着敖千的问话,靳宛眼睛微微瞪着,“我有什么好怕的?太子是你,又不是我。” “可……”敖千勾起了嘴角,挑起她的下巴:“你是本宫的太子妃。” 靳宛一听,故意装得苦了脸。 眼巴巴地看着敖千,她可怜兮兮地说:“那我不当太子妃了,你觉着如何?” 话音刚落,就被敖千反身压在了床榻上:“你敢!” 靳宛咯咯笑着,揪住他的衣裳,嘴里肆无忌惮地说着胡话。 “为何不敢,难道殿下还想强抢民女不成?殿下一世英名,可别为了小女子,让英名变成骂名。” 敖千低头深深地望着她,“为美人,背负骂名亦无妨……本宫,宁愿日后当个庸君,也要将你八抬大轿抬回宫。” 话毕俯身而下,攫住靳宛双唇。 被敖千牢牢圈在身下,靳宛眼角湿润,面若桃花。 偶尔,国家大事也要给儿女私情让路。 就比如眼下,方才还在为帝国前路担忧不已的靳宛,身心皆沉浸在了与情郎的缠绵中。 十五岁与敖千定情,至今已五年有余。而靳宛作为一个从二十二世纪穿越来的女人,竟然还保持了完璧之身,其中虽有她个人的坚持,但敖千的君子之风却占据了大部分功劳。 要知道,很多时候靳宛其实都是晕乎乎的了。情,一动。心,就会蠢蠢欲动。 奈何敖千太能忍!每每靳宛破功时,他就会主动抽身离去,留下靳宛一个人惋惜…… 加上上回在真龙殿的遭遇,令得靳宛心有不忿,这一次她就恶趣味地逗弄起人来。 第756章 再闹 第756章 再闹 敖千招架不住,忍得青筋暴起,偏偏小丫头还在他的身上到处点火。 凭借强大的自制力,敖千推开了靳宛,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这丫头,就不怕惹火烧身?” 靳宛俏脸通红,喘着气道:“上次你不也是这么对我的吗?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这种事,是能乱玩的么?”敖千拨开了她锲而不舍的手,然后紧紧地压制住靳宛的双手。 如此一来,靳宛一双手便动弹不得了,只能不甘愿地扭着身躯。 双颊粉红地瞪着上方的敖千,她嘟起嘴抱怨:“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靳宛这般胡乱蹭着,很快就让敖千浑身如置火炉,上火得不行。 敖千抬起一条大长腿,将靳宛扭来扭去的身子压着,吓唬她:“再闹,等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谁怕谁呀?”靳宛早就看穿了太子爷是外强中干,这时也就一点儿不杵,梗着脖子挑衅。 由于担心太用力会伤到靳宛,所以敖千握着她的手没怎么用力,结果这就给了靳宛钻空子的机会。 稍微用了点儿巧劲挣脱敖千的手……敖千蓦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靳宛这个举动纯粹是报复性行为,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脑中热血上涌,瞬间像碰到了烫手山芋,迅速地把手抽了回来。 靳宛刚刚并非故意,所以有些担心敖千会着恼,便结结巴巴地解释起来。 “抱歉,我……” 然而敖千丝毫不理会她慌乱的辩解,俯下身子紧紧贴着靳宛。 旋即贴在她的耳边说:“宛儿,你究竟想干什么?” 感觉到男人状态似乎朝着疯魔的趋势发展,靳宛脸红到了脖子,咬住下唇不再吭声。 她躲避着敖千灼热的目光,偏着头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话。 敖千先是一愣,继而失笑,旖旎的气氛霎时被破坏了。 ——靳宛说的是,你……戳到我了。 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敖千翻身下床,系好长袍的带子。 见靳宛窝在被子里不敢探头看自己一眼,敖千眸光幽暗地道:“这次可是你自个儿先挑起的火,最后还不是没有胆子面对?” 被敖千这么说,靳宛十分不服气。可是她思来想去,都觉得敖千说得很有道理,最终只得不甘不愿地哼了一声。 待得穿戴齐整,敖千便倾身在她头上亲了一下。 “如今你已经引起了诸慕枫的注意,明日便不要外出,本宫会派龙凰军暗中保护你。” 一听这话,靳宛顿时急了,翻过身来开口:“我千辛万苦地赶来,就是要帮你的忙!如今怎能让你一个人在王宫冒险,自己却在客栈里头躲清闲?” 敖千含住她双唇,好一会儿后放开。 低笑一声,道:“你来了,便是帮了本宫大忙,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靳宛眨眨眼。 “放心罢,灵师压根没想过用诸慕枫来掀起什么大乱子,王宫并不危险。经过这几日的打探,本宫已经摸清了那里面的情形。留在王宫的使者虽有些能耐,却也只能吓唬吓唬朱国的人,在本宫跟前翻不起浪头。” 敖千说得信心十足,靳宛犹豫了一阵,方才迟疑叮嘱:“那……你千万小心,不可大意!连龙叔都着了他们的道,想必对方不好对付,可别中了他的圈套。” 靳宛别的不怕,就怕这是灵师的障眼法。一旦敖千掉以轻心,就会中计,然后落入灵师之手。 可,敖千说什么都不肯松口让靳宛同去,以致靳宛气恼却无可奈何。 在这之后敖千便悄然离去。 靳宛躺在房中辗转反侧,越想越不安心,于是把长安君揪出来好生追问了一通。 对靳宛的婆妈颇为不耐烦,长安君就道:“你真这么放心不下,怎么不把你的帝罗诀好好巩固修炼?等到你的实力提升起来了,太子爷自然就不会再把你丢下,独自一人去冒险了。” 呃…… 靳宛哑言,长安君说话真是不留情面。 关键是,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针见血地点出问题所在。 本来想从长安君那里讨一颗定心丸吃,结果被长安君的“铁面无私”堵得哑口无言,靳宛唯有悻悻地收起多余的心思,乖乖地打坐修炼心法。 翌日一早,靳宛的房外便有了客人。 紫轩这么早过来,为的就是询问靳宛,昨夜殿下是否来过了。 靳宛点点头。 “殿下说了,今日我们不要离开客栈,免得被诸慕枫寻到机会朝我们下手。” 紫轩等了半天,靳宛居然只说了这么点消息。 他不由得错愕:“一晚上,殿下就同郡主说了这一句话么?” 靳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然紫轩国主认为,殿下还该告诉我什么?” “王宫里是何局势?敌人有多少人?实力多强?”紫轩一连问出三个问题,蹙眉说道:“这些情报不弄清楚,我们恐怕很难配合殿下行事。” 紫轩一直以为,他们不嫌麻烦地跑到朱国,为的就是协助殿下铲除奸佞。 他哪知道,殿下一人破万钧,压根没想过要他们帮忙。 而靳宛也是轻飘飘地告诉他:“殿下让我们不出门的意思,便是说他要在今日之内,把王宫里的叛贼清除干净。” 这话使得紫轩瞠目结舌,久久不能回神。 诸慕枫本来是雄心壮志的,所以灵师才会有可趁之机,将魂种植入他的体内。 不料诸慕枫的执念太强了,即便是被魂种控制着,他也一心想要踩着褚国上位。万万没想到,魂种的确给了他无与伦比的自信,但也让他失去了理智和明辨局面的能力。 盲目的诸慕枫压根不知道,从他受控于灵师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带着朱国迈向地狱的深渊。 因为打从一开始,灵师的目标就不是他、不是朱国,而是—— 龙烨。 为此,邪灵殿的重磅人物不惜亲自出马。 当得到了想要的,此人果断抽身,离开了朱国。 于是,朱国王宫内的防御,在敖千的攻势下如摧枯拉朽一般,很快沦陷。 第757章 杀手 第757章 杀手 翌日靳宛带着剩余的龙凰军,与紫轩一同前往王宫,同敖千会合。 王宫里的叛党尽皆被控制住,靳宛等人赶到时,几乎已经没什么事情是需要帮忙的。 紫轩无比感慨,殿下的能力真是不容小觑啊! 唯一的遗憾,就是那个邪灵殿灵师没有落网。根据敖千调查所得,邪灵殿的灵师并不在朱国,因此他猜测对方很有可能去了炎国。 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如今,由于诸慕枫自愿与灵师狼狈为奸,导致龙烨生死不明,所以敖千根本没考虑过让靳宛净化他体内的魂种。 故,在褚瑾瑜带领褚国军队攻来时,敖千派人把诸慕枫押送过去。在此之前,靳宛压制住了诸慕枫体内的魂种之力,让其无法腐化,也就不能传播魂种之毒。 做完这些,敖千一刻没有耽搁,立即启程前往炎国。至于朱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褚瑾瑜来善后处理。 快马加鞭的赶了三天路程,一行人总算进入了炎国境内。 与朱国不同,炎国似乎没有什么异状。一路过来,靳宛发现炎国百姓安居乐业,国内气象一派祥和。若不是焱煜国主突然没有消息,而且邪灵殿灵师去向成谜,估计没人会怀疑炎国出了事。 话虽如此,想到诸慕枫隐藏得那么深,就不难猜出那位灵师手段高明。否则,凭诸慕枫一个人是不可能骗到龙烨的。 又花了几日功夫,靳宛跟着敖千不眠不休地行路,总算是抵达了炎国都城。 进城前,敖千勒令龙凰军在山林扎营,隐匿行踪。待他们进了炎城,敖千便吩咐随行暗卫在城中打探消息。 炎国作为四大超等王国之一,其都城的繁华程度也就比帝都差一些。但是在整个帝国,炎城也是鼎鼎有名的,不少王国的富家子弟都喜欢到这儿来一游。也因此,靳宛等人扎入人群中完全不显眼。 这一次几人没有再去大客栈,而是寻了一个茶馆,装作充满闲情逸致地品茗。 同时,紫轩挥手招来了小二。 “客官要喝什么?我们这儿的茶叶应有尽有,品质都是一等一的好。”那小二十分尽职,一来就是热情满满地招呼。 紫轩摆了摆手,“茶水方面,你只管将你们茶馆最好的茶叶端上就是。老爷我叫你过来,却不是为了这么点儿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闻言,小二十分上道,谦恭地说:“是,请这位老爷吩咐。” “关于不久前朱国的那场叛乱,你们都听到消息了吧?”紫轩板起脸正色道。 小二一愣。 紧接着脸上闪过一抹痛惜,“老爷指的,可是朱国勾结外敌,害死了龙大将军一事?” 紫轩点点头,“不错,正是此事。看样子,消息都传到炎城来了?” “这是自然!”小二语气中带了一丝愤恨,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我还听说,那与朱国勾结的外敌,就是威灵帝国的人。只是,大伙儿都不相信龙大将军当真陨落了,所以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在城中传扬开来。” 听了小二的话,紫轩悄然望向敖千,眼带征询之意。 靳宛轻轻咳了咳,小二当即将视线投来。 见状,靳宛低声道:“小哥,实不相瞒,我们几人就是从朱国那边过来的。目前,朱国的叛乱已经被褚国主带兵镇压。不过我们听到一个传言,说是与朱国国主勾结的那位外敌,之前已经偷偷来了炎国,所以我们有些担心你们炎国会否……” “不可能!”靳宛话还没有说完,小二便斩钉截铁地否认,“姑娘,我们主上才不会是朱国国主那样的卖国贼!” 靳宛耸了耸肩,“我不过是随口一说,可没有污蔑你们炎国的意思。关键是,那朱国的贼人往炎国这个方向逃了,所以不光我们会这么怀疑,帝国的其他人也照样如此。炎国若是不想受到牵连,最好尽早摆个态度出来。” 小二脸色变了变,最终挤出一句:“国家大事不是我们这等小人物能够置喙的,姑娘同小人说,也是白费口水。与其谈这些,不如尽快点上一盏茶,几位慢慢在这儿聊着?” “说的也是。”靳宛笑嘻嘻地道,随即随意点了两壶好茶。 之后从茶楼出来,敖千在半路同他们分道,靳宛与紫轩若无其事地寻了家客栈住下。 等到夜深人静时,靳宛入住的房门外,忽然有了响动。 屋内的人似乎是睡死了,并未察觉这些异动,于是一道黑影从外面划开了门闩,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 来到床前,黑影举起了刀,快速无比地砍向床榻。 然而床上的人翻身一滚,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这把利剑,并反身一脚踹在黑影身上。 黑影闷哼一声,反而发了狠地攻击起来。 黑暗中两人你来我往地过招,黑影越打越心惊,渐渐明白自己中了圈套。 只是发现又能如何? 他已经掉进了陷阱,再也爬不出去。 两刻钟后,假扮靳宛的龙凰军小队长,带着那名黑衣杀手来到城外。 靳宛与龙凰军已等在此处,见到小队长押着人过来,随从们皆是朝靳宛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慢悠悠走到那名黑衣杀手面前站定,靳宛弯下身子看着对方,“你是灵师的人,还是两位国主的人?” 黑衣杀手目光清明,看起来完全没有被魂种所控,闻言却没有任何反应。 靳宛便伸出手,在黑衣杀手脸上划过,轻佻无比地道:“别以为你蒙了一层黑布,就能掩住你的容貌。不过说实话,我是真没想到灵师竟会放心让你出来行动。难道,他就不怕你沉寂逃跑?” 听到这里,黑衣杀手终是动容,双眼中射出电光。 “你是谁?”他的声音清朗如风,听着年纪并不大。 见黑衣杀手总算愿意开口,靳宛翘着唇微不可察地笑了笑,旋即便示意小队长解了他的穴道。 此举瞬间让黑衣杀手目露困惑。 尽管如此,他还是迅速站起了身,飞快地与靳宛等人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第758章 焱蔺 第758章 焱蔺 见状,靳宛只笑道:“我若想对你不利,自然不会同你说那些话。”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男人严肃地说道。 小队长神情一肃,反问对方:“靖凰郡主的大名,你听说过么?” 此话一出,黑衣杀手顿时怔住,错愕地瞪着靳宛。 “小王子今晚这番行动,只怕也是为了搭救父亲吧?”靳宛露出温婉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亲和一些,“将你掳来实在是情非得已,毕竟一开始,我也没想到灵师竟肯将你放出来。” 黑衣杀手——焱蔺吃惊不已,忍不住脱口而出:“你竟连我是谁都猜到了?” 靳宛微微颔首。 焱蔺,乃炎国的九王子,也是焱煜最小的一个儿子。 之前小队长将人带来的时候,长安君便知晓了他的身份,因而即刻告诉了靳宛。 原本靳宛白天在茶楼说的那一些话,是为了引起翟人杰留在城中的眼线注意,从而向翟人杰传递信号。但是后来回到客栈,靳宛想到,如果灵师已经控制了焱煜,那么很可能灵师也会留意到白天的事情。 在如此敏感的时期,灵师肯定会派人来一探究竟。 所以靳宛寻了个借口,下午时假扮成随从出了客栈,留下小队长代替自己待在房间。 果不其然,他们一走,便有人跟在了后头。花了好一番功夫,靳宛等人才将那小尾巴甩掉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更加确信,晚上会有人夜探客栈。 但在靳宛的猜测中,来的应该是邪灵殿的人,或者是被魂种控制的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轮到小王子焱蔺。 “父王被灵师困在了王宫,我一心想要救出父王,所以才会背着翟国主他们,偷偷来找你。”焱蔺神色痛苦地说,“我听说邪灵殿已经控制了朱国,所以偷听到翟国主手下汇报,称今日有朱国来的人出现在雅安茶楼,后又去了五福居客栈入住,我便想你们肯定是邪灵殿的爪牙,因此……” 这样的事情缘由,倒是靳宛没能料到的。 再加上焱蔺的话里,包含了太多的信息,是故靳宛抬手让他先停下来。 焱蔺便配合的闭上了嘴,只拿眼睛眼巴巴地盯着靖凰郡主。 半晌,靳宛问他:“依着小王子的意思,焱煜国主还没有落入灵师手中?炎国,暂时还是没问题的?而你与翟国主在一处,正想方设法地援救焱煜国主?” 焱蔺依旧没收回视线,点了点头。 靳宛目光渐渐清明,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么……翟国主岂会这么轻易,就让小王子你出来冒险?翟国主又不是不知道,邪灵殿的人手段有多可怕,他不可能让你冒险的。” 闻言,焱蔺先是一愣。 继而他皱起眉头,面露迟疑之色。 “其实,我也没见过翟国主……不过,有人自称是翟国主派来救我的,让我与他一起离开王宫……” 这回靳宛不等焱蔺说完,便察觉出不对,顿时严厉地打断了他的话:“小王子是说,你从来没有见过翟国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焱蔺说的越多,靳宛越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 而焱蔺见到靳宛神色这般严肃,也有一些被唬住,当下也不磨蹭,就将他的经历说了出来。 原来,之前焱蔺本是跟焱煜一起住在王宫里面的,但后来灵师入侵,他们就都被困在了王宫之中,半步都踏不出宫门。直到翟人杰派人来援,里应外合之下,焱蔺方才从灵师的包围中逃到了宫外。 此后,为了焱蔺的安全,翟人杰派来的人就带着他,躲到了城中一个隐秘之地。出于种种顾虑,焱蔺一次都没能见过翟人杰,但是有翟人杰的人守着,焱蔺也并不怎么害怕。 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焱煜。 当时焱煜为助他顺利逃出去,在混战中受了伤,焱蔺一直为此担心着。 “我想尽快救出父王,但翟国主的人说,如今还不到时候。如此,我唯有耐心等候,谁知一等就是大半个月。今天听到他们在议论茶楼中事,我觉得你们很有可能就是朱国来的邪灵殿援兵,因此我才会趁夜偷溜出来。” 听完焱蔺的故事,靳宛沉默地盯着他看了许久,那种像是怜悯的眼神,令焱蔺头皮发麻。 接着靳宛也没对焱蔺说什么,转身便是冷静的一句:“龙凰军,备战!” 在靳宛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周遭传来了破风声。 焱蔺压根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只是下意识地躲避着那些偷袭而来的箭矢,然后他就听见那个把自己押到这里来的男人,大喝一声:“保护好郡主!” 焱蔺茫然道:“这些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被龙凰军护在中心的靳宛,听罢淡淡告诉他:“小王子,你太容易轻信人了。翟国主的人,压根没有找到你,那不过是为了引出翟国主等人,灵师才故意设计的一出戏。你的父王,只怕早已经被灵师用魂种控制。” “不可能!”焱蔺下意识地反驳。 “信不信由你……要是我猜得没错,灵师早就想到帝国会派人来炎国查探情况,所以他就故意留下了你这个性情单纯之人。等到翟国主带一部分龙凰军赶到,灵师收到了消息,便想引诱翟国主,将之一网打尽。只可惜,翟国主心有防范未中计,于是灵师才会假意让你逃出宫,就等着用你这个鱼饵,去钓翟国主那条大鱼呢。” 靳宛幽幽说着,到后面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这几个灵师,一个比一个厉害,真是好深的心机,好可怕的算计。遗憾的是,我发现得太迟了,灵师的人已经跟来了。” 本想隐在暗处与翟人杰会合,不料那位灵师早已化明为暗,竟能早早设好陷阱等着她跳。 而看现在的情况,翟人杰八成已经跟邪灵殿的人交过锋了。并且,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邪灵殿占据上风,所以翟人杰那边的人才会落到灵师手中,变成他的傀儡。 不然,灵师又怎么会知道,她和翟人杰约定好的联系方式? 第759章 闭城 第759章 闭城 靳宛所料不错,翟人杰目前确实隐藏起来了。灵师知道炎城有这么一号人物,却不知道,这个人如今身在何处。 为了引出翟人杰,灵师特地安排手下演了一出戏。而焱煜,因为已经被植入了魂种,自然是无条件配合灵师的行动。 不曾想,翟人杰未曾钓出来,却把刚到炎城的靳宛一行人给钓了出来。 等灵师接到手下的汇报,当即没有犹豫,就派人偷偷跟上了焱蔺。 所以才会出现眼前的情况。 而焱蔺在被靳宛提醒之后,渐渐的,也发现了一些之前不曾留意的细节。因此,焱蔺开始相信了靳宛的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周围的打斗声依旧未停,焱蔺胸中憋着一股气,出手更加狠辣。只是他的武功并不算极好,若不是有着龙凰军在旁相助,只怕焱蔺已经受伤了。 “郡主,来者不善,属下先护送你撤退。”小队长找上靳宛道。 靳宛环顾四周,柳眉紧蹙,“来的人很多?” “对方调动了炎城的巡逻军,以及王宫的部分禁卫军。最糟糕的是,既然焱煜国主已经遭到不测,那也就是说,现在整个炎城的军队,都能由灵师调遣。如果灵师派出大军围攻我等,只怕情况不妙。” 小队长快速地解释着,最后低吼道:“郡主,无论如何,属下都要誓死保护你的安危!如今殿下不在,还请郡主听从属下的建议,先行撤退!” 见小队长说得这么严重,靳宛也就不再拖沓,点了点头:“那就劳烦小队长了。这位小王子,也必须要与我同行才可,只有从他那里,我们才能了解更多王宫内的情形。” 小队长自不会有异议。 于是,小队长便带领着龙凰军,掩护着靳宛和焱蔺,且战且退。 由于敌人数量实在太多,龙凰军起初的确是手忙脚乱地应付了一阵。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龙凰军占据的优势便在一点一滴扩大,最终用死了几个人的代价,换得一行人安全撤离。 为了摆脱追兵,他们在林间奔跑了几乎一整夜。直至夜幕退去,东边日头渐起,靳宛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寻了个山谷,小队长指挥着手下安顿下来后,便来同靳宛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如今我们已经同紫轩国主失去了联系,只盼紫轩国主能够早点察觉不妥,没有遭到灵师毒手。”靳宛擦了一把汗,气喘吁吁地说道,“至于殿下,他来前便说过,会在暗处与我们策应,让我们顾好自己便可,想来他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小队长恭敬应道:“我等皆听郡主差遣。” “辛苦你了,你先派人在周围警戒,等确认没有追兵之后,再想办法进城与紫轩国主联系。”靳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喏。” 小队长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等他一走,一旁沉默一宿的焱蔺,忽然定定地望着靳宛开口道:“郡主,抱歉。” “嗯?”突然间听到炎国的这位小王子道歉,靳宛还有点不自在。 但靳宛是个聪明人,在昨晚自己对小王子说了那样一番话之后,对方心里应该也想明白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这次靳宛之所以输得这么惨,还是因为焱蔺这家伙太“傻”的缘故。 不过,靳宛也不是那等落井下石之人。既然小王子已经知错了,那靳宛当然是要大度一点,原谅他了。 “没事儿,孰能无过?只恨那灵师太过狡猾,竟然使出这种手段……” 说到一半,发现焱蔺似乎没有被安慰到,靳宛又立即话锋一转:“话说回来,其实灵师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小王子,你不妨仔细想想,若灵师不是抱着利用你的心思,他又岂会留着你没祸害?” 这话一出来,焱蔺脸上的落寞,就被苦笑所取代了。 摇了摇头,焱蔺叹道:“郡主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够特别的。” “如今邪灵殿大肆进犯帝国,你我皆为帝国中人,自当同心协力,将这些猖獗的蟊贼剿杀殆尽!”靳宛想到了龙烨,心里对邪灵殿的厌恶与憎恨更上一层,语气不由得杀气腾腾,“况且龙叔待我不薄,无论他是死是活,我也会拼尽全力为他出这口恶气!” 昨夜初见靖凰郡主的时候,焱蔺感觉她是一位温和聪慧之人。如今,聪慧的感觉没变,但“温和”这个词语……似乎就不太适合用来形容她了。 想了想,焱蔺小心翼翼地问:“郡主口中的‘龙叔’,莫非是龙烨龙大将军?” 靳宛斜睨他一眼,“本国除了龙大将军,还有哪位姓龙的好汉,当得起本郡主一声‘叔’?” 焱蔺:“……” 等到两人结束了谈话,焱蔺的情绪看着稳定了许多,靳宛这才询问起了近段时间王宫内发生之事。 可结果,却让靳宛非常失望。 这个焱蔺小王子,除了先前告诉靳宛的那些内容,其余诸事皆是一问三不知! 靳宛扶额,不忍感叹自己救了一个草包。 更心塞的是,当初为了以防万一,靳宛还让紫轩留在客栈。本来,靳宛想着等审问过灵师派来的人后,就回去同紫轩会合,哪知道灵师竟会派出那么多大军。 焱煜被控制,相当于他们这些人,要在援兵抵达之前,以少战多。 如此,便相当于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之后为了恢复元气,一帮人在山谷处休整,只有几个人被小队长派去炎城,试图与紫轩联络。 靳宛不想让敖千陷入危险,同时更知道,如果自己出了事,敖千恐怕会愈加失控。因此为了敖千,靳宛唯有强行忍住自己出去打探消息的冲动,耐心地在山谷等候。 终于,在夜晚又一次来临之时,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只不过,他们带回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严格说起来的话,也不算是个坏消息。至少目前为止,紫轩貌似还没有落入灵师之手。 “封城?” 靳宛深深的蹙眉,“只许进不许出,还是……” “无论进出,皆不成。”那探子道。 第760章 地府 第760章 地府 如此说来,只怕灵师是准备掀牌了? “此人如今行事肆无忌惮,恐怕是知道帝君已经行动,所以干脆明着来了。”小队长认真分析道。 靳宛咬着下唇,眉头拧着,一副冥思苦想状。 见状,谁也不敢打扰郡主。 过了许久,郡主才出声道:“小队长,你派几人分批前往翟国,另外派一些比较能够吃苦的士兵,拿着这块宫牌,前往无边大荒漠的煌国、栩国、洌国以及昭国……” 拿出敖千给的东宫宫牌,靳宛对着龙凰军接连下达了好几条命令。 小队长没有迟疑,接过宫牌便领命而去。 焱蔺已然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完全没有料到,郡主一个女流之辈,居然也能如此有条不紊地下此军令。 更关键的是,有些地方连他这个王子都未能想到,可郡主却周全地考虑到了! 若郡主是男儿之身,那帝国只怕又要添一位厉害的谋士了…… 值此之际,炎城之内。 一处大宅子里,小厮、婢女们如常地做着事,府邸的主子们也各自闲散游玩,画面一派祥和寻常。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这座宅子的地底下,有着一座“地下府邸”。 紫轩,眼下就是躲在这地下府邸里。 除了他之外,还有先行来到炎国的翟国国主,翟人杰。 “翟国主,如今我与郡主失散,又有邪灵殿的人在虎视眈眈,你我躲在这地底不做任何行动,这岂不是置郡主于危险不顾?” 紫轩急得原地走来走去,面上的焦急之色让人见了禁不住心烦意乱。 翟人杰本是勉强做到心平气和的,现下受到紫轩影响,心情也逐渐浮躁起来。 因而他不禁不耐烦地道:“紫轩国主,你能否不要在我面前走过来走过去?郡主失去消息,你我都不想,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翟人杰不提这话还好,一提,紫轩就忍不住发脾气。 “你还好意思说?郡主本来是与我在客栈等候你的,结果你迟迟不来,反让一个刺客占了先机!若不是郡主担心你已被灵师擒住了,她也不会想到要让人扮做自己留在客栈。要是郡主真的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那她现在八成已变成刺客的刀下亡魂!” 每次想到这里紫轩就很生气,所以说话的语气完全好不起来。 而翟人杰心里憋屈,却又碍于自己办事不力无法反驳,只能默默地听着。 倒是翟人杰带来的心腹先憋不住了。 “紫轩国主,此事并非我家主上之愿。主上来的时候,这座城已经在邪灵殿的控制之下了,若非主上事先预感强烈,没有进宫找焱煜国主,那如今主上也会处于同焱煜国主一样的险境。” 只是这个心腹没有考虑到,如果不是他家主上擅自离队,现在郡主和太子爷不用隐藏身份潜伏进来。如果不是顾忌着翟人杰这个国主,担心贸然进攻会让他失去性命,敖千压根不必再用这种手段。 他只需要召集各国,直接大军压境,用兵力碾压过来,灵师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 只是,如今隆凰帝国已经失去了朱国这个超级王国,敖千就不想再增加伤亡。毕竟内战一起,受到损失的还是隆凰帝国,那威灵帝国只怕会拍手称快。毕竟,用几个灵师,以及几十条邪灵殿之人的命,来换取隆凰帝国几个超级王国的国主人头,他们是占了便宜的。 到时候威灵帝国再起兵攻打隆凰帝国,说不定,还真有几率取得胜利。 所以,无论如何,太子爷都要减少帝国的有生力量损失。 翟人杰是个聪明人,对此他心知肚明,因此他对太子殿下是很感激的。可感激之余,他又心存愧疚,所以心腹说出这样的话,非但没有让他心里快慰,反而还令他觉得心腹是在暗讽自己。 登时老大不爽,一个严厉的眼神扫过去,瞪着心腹道:“本王与紫轩国主说话,你还留在这儿干嘛?还不赶紧出去打听郡主和殿下的消息!” 完全不知道主上为何突然发飙,但对于主上的话,他是无条件遵从的。 因此,翟人杰的这位心腹,便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紫轩被他这番举动安抚住,头脑恢复了冷静,说话就客气了很多。 “事关郡主安危,本王着急紧张了一些,还望翟国主万勿见怪。” 两人虽然同为超级王国国主,但翟国是排在淄国前边儿的,所以紫轩心里也有分寸。 “其实,如今炎城被封,郡主不在城内未必就是一件坏事。依我看,郡主身处城外,反倒更安全一些,毕竟这炎城只有咱们这一个地下府邸,郡主若没出城,很可能就要被灵师瓮中捉鳖了。” 翟人杰好声好气的说着话,紫轩也不能拂了他的面子,于是客客气气地道:“你说的有理。何况有龙凰军护着,想必郡主吉人天相,定能安然无恙。” 灵师的能耐,现在他们是全然了解的了。难怪,龙大将军会被邪灵殿联合朱国,给坑害了……想来,这个灵师花花肠子诸多,当时一定是用了无数下流法子,才让龙大将军逃无可逃。 可惜他们明白得太晚。 被困在炎城,除非他们从地底下打一条通道,否则根本不可能越过灵师的耳目出城去。 越是想着,紫轩和翟人杰心里就越轻松不起来…… 本来么,这两人是来给太子殿下帮忙,顺道保护郡主的。谁知,他们却什么忙没帮上,更是连要辅佐的对象在哪里,都不清楚。 简直让人沮丧。 另一边,虽然靳宛不知道紫轩被翟人杰救了,不过,她也猜出了灵师目前并未捉到紫轩。 不然,灵师大可不必大张旗鼓地封城。 有人质在手,灵师只需等着他们寻上门,或者是如法炮制地控制紫轩,再让其现身引余党上钩。 既然如此,靳宛倒不想轻举妄动了。 要么,等龙凰军寻了有力援兵过来,一举将炎城攻破;要么,就等着敖千带着好消息,主动来联系他们。 第761章 浴洗 第761章 浴洗 一等,就是半个月过去。 期间,靳宛等人换过好几个藏身之地,这才没有被灵师的人发现。 虽说与灵师的几次交锋,他们都没有什么损失。可在自己帝国土地上被外人驱赶得如丧家之犬,龙凰军和靳宛都憋了一股怒火,就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释放出来。 焱蔺跟着风餐露宿了半个月,逐渐明白郡主的不易。因为按照郡主所说,她这是从朱国过来的,那岂不是意味着她之前已经过了很久这样的苦日子? 纵然如此,郡主竟也没有半句怨言! 这让焱蔺心中佩服,加上与靳宛朝夕相对,这个炎国小王子心里竟悄然对郡主生出了情愫。 碍于身份有别,焱蔺不敢轻易告白,只得苦苦压抑着内心的情感。只是每每同靳宛靠近时,焱蔺都不由自主地担负起照顾郡主的责任,时间一长,龙凰军众人竟也习惯了。 靳宛心里牵挂许多事情,神经也就粗了许多,完全没有察觉到焱蔺的异常。加上焱蔺平时虽然对自己颇为照顾,但他谨守礼节,丝毫没有逾矩,因而靳宛更没联想到那层面上去。 这日被靳宛派去传信的人仍未归,又没有敌情出现,靳宛就想着找条小溪小涧的洗洗身子。 听闻郡主有净身的需求,龙凰军不敢怠慢,立即派出人去寻找水源。 不久后人回来了,也带回了好消息,靳宛便兴高采烈地去洗澡。 为了郡主清誉着想,龙凰军先是清扫过小溪周围,后又围着靳宛沐浴的地方,远远拉了一道防御线。如此既能保证靳宛的安全,又能保住靳宛的清白。 这段时间,靳宛换上男装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表现得睿智又细心体贴,大家早就喜欢上了这位靖凰郡主。出于这份尊敬,龙凰军是一定会保护好靳宛的。 但他们却忽略了,此处还有一个对郡主暗怀情意的焱蔺王子。 焱蔺并非一个登徒浪子,可因为心里住进了一个郡主,因而在得知郡主就在不远处沐浴时,实在忍不住心猿意马。 当然,焱蔺不可能做出亵渎郡主的事情来。不过,焱蔺脑中浮想联翩,眼前总是闪过一些香艳的画面,惹得他坐立不安。 最终焱蔺寻了一个借口,暗道:本王子只是去瞧瞧郡主有没有危险,以免有人借机去轻薄郡主。 这般想着,焱蔺便悄然往靳宛浴洗之地过去。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 先前忙着事情,敖千让人留意着靳宛这边的动静,就去了炎国各大驻军地,用自己的东宫令牌给驻军将领下了命令。 做完这些,敖千即刻甩下部下,马不停蹄地赶回炎城。 等敖千回到炎城,才知道炎城被封城了。之后敖千就循着龙凰军留下的记号,一路寻到了城外百里的一座大山中。 在大山里,敖千发现了龙凰军的踪迹。只是龙凰军分布的有些奇怪,并且也没有看见靳宛的身影。出于对靳宛的担忧,敖千也没有惊动龙凰军,无声无息地就溜进了龙凰军的包围圈。 ——之所以如此谨慎,还是因为灵师手里有魂种那样可怕的邪物。即便龙凰军对帝君和殿下忠心耿耿,可如果被植入了魂种,他们照样会背叛帝国。 事关靳宛,敖千向来是谨慎为之。 可是等到敖千来到一个水潭前,他听见了有人拨动水流。透过层层叠叠的密叶,敖千往下的视线,骤然瞥到一抹清丽的倩影。 那人在皎白月光下,背对着他一点点地清洗着身子,一头柔顺长发垂到腰际,恰好遮住了下方的美好。 隔着这么远,敖千仿佛都能嗅到一股女人香。 ——主要是,他不是第一次瞧见如此美景了。 只不过之前的气氛与眼下比起来,终归是后者更胜一筹,勾得太子爷唇舌干燥。 光是这个洁白光滑的美背,就能让太子爷认出此人身份。更何况,如果不是那个小丫头,他的心也不会如此蠢蠢欲动。 思及此,敖千身影微动。 再现身时,人已经到了水潭近旁。 饶是如此,当事人似乎仍然毫无所觉,依旧不紧不慢地抬着手臂轻轻擦拭。 敖千喉结微动,眸色渐深,双目犹如一对黑洞。 他除下鞋袜,扔了外衣,就这么毫不掩饰地下了水。 如此动静,面前的女人不可能听不见。 但是,她除了在敖千下水时动作顿了顿之外,并未发话。 更别提,要回头看看是哪个色胆包天的贼子,敢来偷窥靖凰郡主浴洗了。 直到青年火热的躯体,从后面贴上她不着寸缕的身体。 靳宛收回手,挡住那双伸到胸前的健壮手臂,声音微微颤抖:“殿下,你孟浪了。” 敖千微微俯身,凑在美人香肩啄了一口,“你沐浴之时,长安君……也在看着你?否则,你怎么知道是本宫,而不是其他的采花贼?” 声音听着虽是温和,然则敖千那语气,却令靳宛不寒而栗。 缩了一下脖子,靳宛小声地说:“那家伙在我脑字里住了好几年了,若是要看,我也早被他看光了,你何必今日才来吃醋。” “嗯?” 靳宛被这声暧·昧的语气词搅得心如小鹿乱撞,但她还是义正言辞地把胸前的爪子,给拨开了。 敖千似乎还因此发出了遗憾的叹息。 靳宛还以为逃过一劫,结果敖千一个弯腰把人压在了就近的石头上…… 当焱蔺总算做好心理建设,来到水潭边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的听见了浓重的喘息声。 而且,还是不止一个人的喘息。 刹那间,焱蔺的脸色就变了。 他猛地从树林冲了出去,怒喝一声:“大胆蟊贼,竟敢冒犯郡主,看本王子一剑杀了你!” 声音十分大,即刻惊扰了周围守卫的龙凰军。 龙凰军立马行动,但他们没忘记郡主眼下是在沐浴,所以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 因着投入在与靳宛的温存之中,敖千并未第一时间察觉到焱蔺的靠近,直到焱蔺发出暴喝声。 瞬间,敖千眼中的情热退去,接着浮现出冰冷。 一手抓过旁边自己的中衣裹住怀里的女人,太子爷抱着靳宛拔身而起,险险避开了那把锋利的剑锋。 第762章 挖眼 第762章 挖眼 靳宛迷迷糊糊的就被人抱了起来,再回神,看到一把闪着寒光的剑朝自己刺来。 瞳孔骤缩,当下想也不想地大喊一声:“有刺客!快来人!” 喊完之后,靳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此刻似乎仪容不整,又立刻揪过敖千的衣服遮住身体。 那厢焱蔺听见靳宛喊“有刺客”,还以为她说的是敖千,因而更加凌厉地攻击过去。 口中道:“放下郡主,或可饶你一命!” 自己心爱的女人在水潭洗澡,不远处居然就有一个男人守着,太子爷越想心中怒火愈盛。 “好大的胆子,本宫的女人也敢肖想!”他冷声道,以快若闪电的速度一掌劈在焱蔺手腕处。 焱蔺吃痛,手不受控制地一松,那把剑顿时掉了下去。 靳宛听清了焱蔺的声音,才知道双方起了误会。 此刻她也来不及细想为何焱蔺会出现在此地,拍了拍敖千的胸口说了句“带我离开”,便将头埋了进去,以免被焱蔺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若是旁人,靳宛肯定是要让敖千把人杀了的。可焱蔺是炎国的王子,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他们都不能“杀人灭口”,靳宛只好等衣着整齐了再来同小王子密谈。 同焱蔺相处多日,她早就对焱蔺的身手如何了如指掌。在靳宛看来,焱蔺绝对不是敖千的对手,所以太子爷想带她离开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事实也的确如此。 敖千虽有心教训这“采花贼”,但小丫头发了话,便趁焱蔺防备松懈时一掌拍在他身上。 焱蔺受创,只得狼狈退去。再回神时,眼前已经没了两人的踪影。 “郡主!” 焱蔺大惊,捡起剑就欲追上去。 然而这个时候,龙凰军已经听到打斗动静赶来了。 “小王子,发生了何事?” 小队长急声追问,随即眼睛四扫,没见到靳宛。 当即神色中带上了惊惶:“郡主人呢?” 焱蔺恨恨咬牙:“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采花大盗,他武功高强,如今竟将郡主掳走了!” “什么?!”龙凰军众人尽皆面色大变。 小队长铁青着脸,“小王子,你可看清那人长相?” 被他一问,焱蔺就想到了自己方才眼中所见,想起郡主身上盖着男人的中衣,躺在了那赤着上身的男人怀里…… 焱蔺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也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那人容貌俊冷,目若寒星……依我猜测,只怕不是凡人。本王子身为炎国王子,却从未见过那人。按理说,如此出色之人,应当在炎国声名赫赫才对,除非他不是我炎国之人……” 听到这里,小队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眼里闪过疑惑,他迟疑不定地问:“小王子可还记得,那人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或者,他有没有提及自己身份、到此地来是做什么的?” 焱蔺被问得烦了,再开口时,语气已不耐至极。 “我刚刚一心放在郡主身上,只顾着与那采花大盗交战,哪里有心情听他自报家门?” 说罢,焱蔺隐约记起,对方好像说了一句“本宫的女人”…… 刹那间,焱蔺神情骤变。 他猛地转头盯着小队长,厉声道:“阁下,此次来炎国的,除了郡主之外是不是还有旁人?” “小王子是指?”小队长试探着反问,但见焱蔺表情严肃,立即又添补道:“不瞒小王子,这次龙大将军的事情已经惊动圣驾,太子殿下亲自出马,雷厉风行地镇压了朱国叛乱。” “殿下果真也来了?”焱蔺目露呆滞,“也就是说,刚才那位,是咱们的太子殿下?” 殿下同……郡主? 焱蔺心里一阵惶恐,双手不由得开始颤抖。 若真是那样,郡主她,难不成是未来的太子妃? 莫非,自己迟了一步……?还是说,郡主情非所愿,被逼无奈才…… 焱蔺心乱如麻,难受得一把扔了剑,抱住头蹲了下去。 小队长听了焱蔺最后那句话,心里也有些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可他与焱蔺一样,都十分诧异,因为之前他可没想过殿下与郡主,居然会是那样的关系! 但猜测归猜测,郡主的安全还是要确认的。 因此小队长迅速点兵,让龙凰军组成好几个小队,在林中搜寻郡主下落。 另一边,靳宛被敖千带着躲到了一处山洞。 从芥子空间里拿出衣裳换上,原本算是厚脸皮的靳宛,经过焱蔺那么一打岔,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她一屁股坐在敖千生好的火堆前,拿眼睛恨恨瞪着太子爷。 敖千颇为无辜地望回来,“方才那事,宛儿可不能只怪本宫一人。” “照你的意思,错还是在我咯?”靳宛哼了哼道。 “咳咳,也不是。”敖千换上温和笑容,伸手拂去她鬓边发丝,“本宫的意思是,许久未见宛儿,以致情难自禁险些失态,是本宫的不对。但追根究底,也是那些邪灵殿的人一再捣乱,这才导致今日你我不得不屡屡奔波的局面。若真要怪罪,邪灵殿首当其冲。” 靳宛听着太子爷的歪理,想要笑却觉得那样太丢格,只好使劲儿憋着。 敖千哪能不知她的脾性? 于是刮了下靳宛鼻尖,“好了丫头,方才差点儿让你被采花贼轻薄,本宫难辞其咎。不过,好在本宫武艺高深,那贼子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更没余力盯着窝在本宫怀里的你。如若不然……” 太子爷瞬息变脸,双眼里透出冷光,“他要敢瞧你身上一寸肌肤,本宫回去便挖了他的眼珠子。” 能靠近水潭而不被发现,即便敖千还没有问出那人身份,却也能猜出来对方是同龙凰军有关的。 被敖千的语气吓了一跳,靳宛还真怕他会挖了焱蔺的眼睛,当下解释了起来。 “其实这是个误会,那人是炎国的小王子,机缘巧合之下与我们撞上。这半个月来,我们一同躲避灵师搜捕,说起来也有几分革命情谊了……” 敖千冷哼一声:“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越多,本宫就越是想要杀了他?” 第763章 军团 第763章 军团 这可真是…… 太子爷爱吃醋的毛病什么时候发作不好,偏要挑这时候,这不是给人找事么? 靳宛暗自腹诽着,面上却还得堆出笑来。 “大个子,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儿呐?算算心理年龄,我都是三十多的老女人了,难道会对焱蔺那样的毛头小子感兴趣?咱俩在一起多少年了,你还不懂我么?” 要是算上前世的话,靳宛如今的确有三十多岁了。而敖千,也不过二十几,可比她还要小呢! 敖千明白她的意思,干脆挑了挑眉,不再多言。 为了尽量减少外人的疑虑,靳宛自己换上衣服后,就想着将敖千的衣服烤干了,让太子爷穿上原来的衣服回去。不然的话,她这身粗麻衣服好解释,可她给敖千备的都是些用桑蚕丝绸缝制成的锦绣华服,他们要怎么解释这样的衣裳从何处来? 行事谨慎些,终归是好的。 抱着如此想法,两人在山洞里待了近乎一个时辰,才往回赶。 路上遇到了搜寻郡主的龙凰军。 “参见殿下!” 敖千淡淡地说:“起身,带本宫去见你们队的头领。” “队长正在水潭边等候消息,殿下请随属下来。” 敖千回首朝靳宛伸出了手。 靳宛纠结地看看敖千的手,又看看周围的龙凰军。 敖千勾起唇角:“你以为过了今夜,你我二人的事情,还能瞒得了谁不成?” “喂!我可还没嫁你!”靳宛鼓起腮帮子,“这种事情传出去,我还要不要活了?” 话音落下,就见敖千冲她笑笑,“你若不放心,本宫砍了他们的头可好?” 此话一出,那些龙凰军士兵立马恐慌地跪下:“殿下、郡主尽可放心,我等守口如瓶,必定不会泄露只言片语!” 心知敖千这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而吓唬龙凰军,靳宛只得尴尬地解释:“诸位,殿下知尔等忠心,自然不会如此对待你们。” 说着看向敖千,认命地把手搭了上去。 “千爷,我这些天与他们朝夕相处,好不容易落得个仁义之名,你可别一句话毁了我的心血。” 紧紧贴着敖千,靳宛小声地说道。 这本来是想让敖千体恤自己,哪知太子爷却是低沉地道:“如若不是这样,你以为,本宫为何会说要砍了他们的头?” 一句话,瞬间揭露敖千真心。 靳宛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你这醋吃得,未免太……” 太子爷冷冷一笑,终于说出自己沉积已久的心里话:“当初你这丫头便一再威胁本宫,要背着本宫找天下美男。如今你贵为帝国郡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本宫处心积虑、费尽心思才走到这一步,就差临门一脚便能成婚,可不想莫名其妙成了你的‘旧人’。” 随着敖千的叙说,靳宛嘴巴逐渐张大,到最后简直能够塞下一颗鸭蛋。 ——好可怕的男人!这么久以前的事情,他竟然还记得那么清楚! 而且,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听得出当初她是玩笑之语啊!难不成太子爷是傻子么? 靳宛心疼地捏捏敖千的手,怜惜道:“可怜的大个子,这段日子诸多事情缠身,都将你忙傻了。好在我当日执意请旨过来了,有我陪着,你总能好起来的。” 登时,敖千:“……” 经过一个时辰的平息,焱蔺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 待得敖千与靳宛回归,包括小队长在内的龙凰军众人,俱是面不改色的朝二人下跪相迎。 “炎国的各大军团已为本宫调动,不日便会赶赴炎城,届时尔等只需暗中配合军团行动即可。” 敖千一露面,立即宣布了这个消息。 龙凰军恭敬应:“遵殿下令!” 涉及炎国大事,焱蔺也就顾不得考虑儿女私情了。 “殿下,我父王还在宫里,恳请殿下出手相救!” 焱蔺说着跪了下去,重重地给敖千磕了一个响头。 然而敖千的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并未直接回应他的请求,而是漠然道:“邪灵殿的人之所以敢留在炎城,无非是因为他们手上有焱煜国主,以及炎国几位皇子的性命。在他们看来,只要手上有了如此重要的人质,那么他们便有恃无恐。而帝国与炎国军团,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同他们正面冲突。” 焱蔺一愣,喃喃出声:“殿下……” “可是,这可能么!”敖千骤然提高了音量,声色俱厉地看着焱蔺:“我隆凰帝国数千年来,从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敌国奸细潜入国中,控制了帝国麾下一个超等王国,设下陷阱谋害帝国的大将军!如今龙将军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罪魁祸首便在炎城王宫之中,你说,本宫该不该中了灵师奸计,如他所愿地投鼠忌器,一再退让?” 敖千话音方落,龙凰军便已然激动呐喊。 “求殿下为将军报仇!求殿下为将军报仇!求殿下……” 焱蔺怔怔看着这些平日里沉默寡言、铁血无情一般的汉子,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儿。 “小王子,如果有希望,我们也会竭尽所能地救出焱煜国主。” 身后女子柔和的嗓音响起,焱蔺回头一看,靖凰郡主正满脸歉疚地望来。 “郡主……多谢了。”终究,焱蔺还是只能无力吐出这一句。 父王已落入灵师手中,只怕也是凶多吉少。纵然殿下答应以救人为先,可被救回来的是人是鬼,还说不定呢…… 想到此,焱蔺胸中一阵钝痛。 靳宛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但也无可奈何。 为了焱煜而放过灵师和邪灵殿余孽,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否则帝国之内,不知还有多少王国要遭受厄难。即便不是为了给龙叔报仇,就为了这一个原因,他们也不可能放灵师离开。 此时此刻,敖千还未曾料到,此次的敌人比之前的几个灵师都难缠数倍。 也因此,他根本不知道,自他走后,炎国的各大军团已经乱做了一团。 那些被敖千委以重任的将领,无一例外,都遭到了心腹之人的暗算。 一时间,军团内人心惶惶,竟不知谁人才该得自己效忠…… 第764章 伏击 第764章 伏击 炎国的局势千变万化,这是靳宛等人没有想到的。当负责监守炎国军团的龙凰军将军团大乱的消息传回之时,那几大军团正逐渐落入灵师之手。 此时此刻,已经同靳宛会合的太子殿下,也不可能再为此孤军深入了。 “这灵师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在靳宛面前一向好脾气的太子爷,这时也不禁拍桌动怒,“他以为这里是威灵帝国吗?得知本宫已至,他非但不躲不避,居然还妄想同本宫正面争夺炎国军团的控制权!” 看着敖千发火,靳宛心里却只有心疼。如果不是龙叔的事情,敖千是绝对不会轻易就被对方惹怒的,眼下他心里一定十分不好受。 “爷,别气,炎国到底是隆凰帝国的地盘,那灵师再狡猾也不可能彻底掌控炎国的军团。”心疼情郎的靳宛站了起来,走到敖千背后为他按摩起了肩膀,嘴里还在温声软语地说着安慰的话,“何况就算他将炎国军团掌控了,那也无妨,我已经派了龙凰军前往无边大荒漠。 “到时候无边大荒漠的援兵一到,加上那边的褚瑾瑜国主,我们就可以对灵师两面夹击。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逃不了的,等捉到了灵师,龙叔的下落也就出来了。” 靳宛的字字句句都戳中了敖千的心坎,因此太子爷很快便被她安抚好了。 深吸一口气,敖千握住靳宛的手,沉声说道:“抱歉宛儿,我失了平常心,险些方寸大乱。” 闻言靳宛却是摇了摇头。 “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而且我相信你,不管灵师如何难应对,你也绝对不会被他打败的。如今又有我在你身边,我们齐心协力,定能让那卑劣的灵师受到应有的惩罚。” 因为龙叔的事情而胸口憋着气的,可不止敖千一个人呢…… 随着灵师的出招,炎国的军队调遣得越发频繁,导致就连炎国的百姓也察觉到了部队劲。 原本驻扎在各地的军团纷纷朝炎城涌来,炎城百姓们再联想到城中那条关于朱国叛国的传闻,无一不感到心中慌张。 本来他们一直坚信主上是不会像朱国国主那样背叛帝国的,然而如今越来越严峻的形势,也令他们提起了一颗心。 不少人都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许正是因为朱国背叛了帝国,所以主上认为我们有必要防范朱国骤然发起攻击,所以才会调遣军团…… 但随着军团越来越接近炎城,他们这个自我欺骗的理由也站不住脚了。 毕竟,若真是要防范朱国,那应该是将军团堵在边境才对。如今朱国尚未进攻,便将军团调到炎城外守着,这哪里是要防备朱国的样子? 不管怎么样,炎城百姓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与炎城的百姓不同,靳宛与敖千却是更加紧密地行动起来。在这段时间里,他们通过暗号,顺利联络上了潜伏在炎城之中的翟人杰与紫轩。 双方互通了消息,也就明白了彼此的处境。 只不过,如今炎城被封城,想要进行大动作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为了联络翟人杰,他已经派了好几个暗卫“自投罗网”。 每天午夜时分,守城的士兵就会更换,进城的暗卫就是趁这个时候前来城墙传递密信的。 当初敖千本想故技重施,伪装后潜入炎城王宫。可是这炎城王宫却与朱国王宫不同,因为里面有灵师亲自坐镇,所以根本无法潜伏进去。而且在王宫周围亦有许多暗哨,是以,敖千竟连王宫都难以靠近。 当然,这不是说敖千武功不行。只是,若他当真贸然行动了,那必然要打草惊蛇的。那时还不是与灵师正面交战的最佳时机,并且敖千也没有把握可以一举将灵师擒下,所以最后只能遗憾退去。 靳宛和敖千一样,很清楚他们目前并无必胜的把握,才会带着龙凰军和焱蔺在密林中同追兵捉迷藏,而不是设法带人伏击追兵。 但时间已经拖延得很久了,按照靳宛的推算,无边大荒漠的援兵也该动身了。 因此,当那些被灵师掌控的军团行至距离炎城五千里的地方时,他们的先锋就遭到了一波埋伏,然后损失了一大批人。 负责埋伏的龙凰军大获全胜,留下一部分人监控军团的动向,便带着战利品回去对太子殿下禀报战况。 “千人部队,尽数歼灭?” 听到龙凰军的报告,靳宛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是的郡主,在此事上,属下绝不敢有所欺瞒。”负责此次伏击行动的龙凰军队长恭敬道。 靳宛拍了拍胸口,讷讷说道:“此次参与伏击的龙凰军,似乎只有两百人吧?你们……就这么生猛?” 龙凰军的队长倒是很谦虚,“郡主谬赞了,这点战绩于龙凰军而言,不值一提。” 在此事上,敖千也是不以为然,显然是习惯了龙凰军创造的“辉煌战绩”。 挥了挥手让那名队长下去,他便拉过靳宛,让小丫头坐到自己大腿上。 “你在想什么?” 看这丫头想事情想得入神,敖千不满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一双美目只能看着自己。 靳宛揉了揉鼻子,瓮声瓮气地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总不能真跟炎国军团打起来吧?虽然今天龙凰军歼灭了一千人,但那些都是帝国的勇士,仔细想想似乎没什么好开心的……” 听了靳宛的话,敖千才明白,小丫头是在忧国忧民呢。 轻轻刮了下靳宛的鼻尖,太子爷这才沉声告诉她:“如果用这一千人的性命,能换取炎国余下那数万军团战士的性命,那又有何不可?” 听着敖千低沉的声音,靳宛不由得仰头看向情郎冷峻的面容,然后发现他此刻的表情显得颇为肃穆。 这令她心中一动,不由自主地将头靠在了敖千的肩上。 口中轻声呢喃:“大个子,你肩上担着那么多人的性命与未来,一定很辛苦吧?” 是啊!敖千乃帝国的太子,便是帝国未来的君。这炎国的每一位战士,哪个不是他的子民?如非必要,他又怎会亲自下令夺走子民的命。 第765章 兵符 第765章 兵符 虽说炎国各大军团的将领,都被灵师控制的人给杀了,但是灵师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整个军团都控制在手中。 所以敖千一开始想的,就不是通过伏击的方式拦下军团。 在此事之后,想必军团里便会有人意识到龙凰军的强大力量,是故敖千安排好了龙凰军后续事宜,便亲自出马去与各大军团的人接触。 由于靳宛的帝罗诀可以识别魂种宿体,故而在展开伏击行动之前,敖千就曾经带着靳宛于暗中观察过几大军团。然后靳宛将那些身怀魂种的将领指出,敖千便把他们排除在接触的范围之外。 后面的事情是暗中进行的,为了安全起见,敖千连靳宛都没带去。 不过这也没关系,因为靳宛本身也有事情要忙了。 无他,只是无边大荒漠的那几个王国国主接到郡主求助,亲自率领国内精兵快马加鞭地赶到了炎国边境。 时间紧迫,不容靳宛多想,接到消息后靳宛便动身前去同那几大王国的人马会合。 值此之际,炎城里的翟人杰与紫轩,却敏锐地注意到了城内的风向不对。 如今炎城实行的是高压政策,所有炎城百姓不得擅自出门,不得交头接耳妄议国事,更不得接纳外来之人——无论这外来的人是不是自家的亲戚。 这样的禁令,自然是遭到了炎城之人的强烈抗议。万万没想到,以前宽和的主上,在此事上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居然二话不说便将抗议之人杖毙! 见血之后,百姓们人心惶惶,炎城的局面乱成了一锅粥。 本来灵师只是隐藏在王宫,翟人杰与紫轩还觉得没什么,只要等殿下准备好发起总攻即可。可现在,灵师的所作所为简直堪称毫无人性,看样子他压根不在乎这些炎城百姓的死活! 再联想到邪灵殿的一系列行为,不难猜出邪灵殿之人都是一些丧尽天良之徒,翟人杰立即生出不好的预感。 当即,他便写了一封密信,让传讯的龙凰军传递给太子殿下…… 炎城王宫之内。 原本繁华的宫殿,如今却是一片萧瑟。若是有人进来看到王宫此时的情况,一定会认不出来这里竟然是一座王国的宫殿。 以前王宫里有很多伺候的内侍宫女,可现在,整座宫殿空荡荡的,仿佛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啪!啪!啪!……” 不知何处传来的鞭笞声,成为了这空旷宫殿唯一的声响。 视线往下,便能看见在政殿前方的广场上,一个个穿着破旧华服、戴着炎国官帽的男人,被捆绑在柱子上。 这些男人里有老者有中年男子,亦有青年人。 他们的年纪虽不同,可他们却有着相同的身份,那就是——炎国的大臣! 此时此刻,每一个人眼中都充斥着血红之色。当那一条条鞭子挥下时,痛得身子不由发颤,可是没有人露出投降的意向。 睁着血眼怒视上方的黄袍男子,年仅八旬的丞相张了张嘴,愤懑而虚弱地低喃不休:“炎国无幸,昏君叛国,百姓蒙辱……” 三天了! 自从被绑在这里受人鞭笞,丞相嘴里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过往被他们视为明主的男人,就站在上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的惨状。 一开始,谁也不相信曾经的主上,竟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可是现实狠狠扇了他们一个耳光,这个男人绝情、暴戾的程度,远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 对此,大臣们心里最大的感受并非怨恨,而是叹惋! 他们不知道主上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情,才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然而,每一个人都希望能再看到主上恢复以前那宽和仁德的样子。为此,即便是要让他们受到更多的屈辱和痛苦,也在所不惜。 遗憾的是,事情并没有按照大臣们希望的发展。 现在的焱煜,冷漠、无情,要不是他的样子没有变化,大臣们一定会认为此人是谁派来假冒主上的。 就在丞相的声音落下时,从宫殿旁边,忽然转出了一个人影。 那男子穿着一袭黑衣,身后亦跟着数名披着黑色斗篷的人。 径直来到广场前,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面受尽折辱却不肯松口的炎国大臣。 紧接着,神志恍惚的大臣们,就听见了一道低柔的嗓音。 “只是让诸位跟着你们炎国的主上干一番大事业,诸位怎就如此冥顽不灵呢?隆凰帝国到底给了诸位什么好处,换来诸位这般死心塌地的追随?” 丞相几乎已经失去了抬头的力气,却还是撑着一口气,勉强将视线移到了上方。 远远的,他无法看清那人的长相,却依旧虚弱地道:“果然……主上会变成如今这样,真是有人暗中搞鬼……你,什么人,为何要……” “丞相大人。”黑衣男人玩味地勾起唇角,屈尊地开口回了这炎国老丞相的话,“你是一个聪明人,本尊还真有些舍不得杀你呢……可惜,你们这些蝼蚁太不识好歹,拖了本尊太多时间,如今本尊也没耐心同你们玩下去了。” 大臣们一听这话,心里陡然升起不安之感。 无奈他们如今已是砧板上的鱼,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上,谁也无法做出有力的反抗。 灵师的视线在下方那些臣子身上扫过,语气倏地冷了下来:“本尊再问你们一遍,调动炎国精锐的兵符,焱煜到底给了谁?” 若不是为了那块兵符,他堂堂灵师,又岂会同这些蝼蚁浪费时间!直接一刀砍了就是。 想到这里,灵师不由得看向身旁已经沦为傀儡的焱煜。 就是此人给他找的麻烦!死都要死了,死之前还给他留了一手,让他无法如愿掌控炎国的兵力! 若是此事解决不好,那他们邪灵殿接下来的计划,就会受到莫大影响…… “兵符,没有,你要杀就杀吧……” 一道声音蓦然传进灵师耳朵,他立即扭头看了过去。 那说话的青年这时刚好朝灵师吐了一口唾沫,这瞬间惹怒了灵师,长袖一挥带着强大的劲力扫去。 第766章 内战 第766章 内战 青年吐血而倒,陷入生死不知的昏迷之中。 灵师拂袖转身,再也不看那些炎国大臣一眼,“既然你们执迷不悟,本尊也懒得跟你们废话了。本来还想留着炎国这颗旗子,可现如今你们没一个人配合的……那便罢了!这满城之人,都将成为活尸,本尊要让炎城变成一座死城!” 原本还想在炎城多待一段时间的,结果隆凰帝国反应极快,险些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若非他素来警惕,说不定如今主动权已经到了对方手里…… 王宫的变故,靳宛等人却是不知的。 在经过三天日夜不停的赶路后,靳宛总算是与无边大荒漠的人马会合了。她丝毫没有耽误时间,便将炎国的情况详细地同那几位国主做了说明。 “眼下炎城应该都被灵师掌控了,我们若是要行动的话,还得注意保护那城中的百姓。” 听到靳宛的话,几位国主皆是点头。 “郡主放心罢,炎城的百姓都是无辜之人,我们会注意的。既然郡主有对付魂种的办法,那到时候,郡主不如随我等前去围城。只要郡主在外将炎城的魂种之祸给解决了,我们的将士们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是目前来说,他们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而靳宛同敖千商量的结果,也与此大同小异,是以靳宛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如此一来,众人再也不拖延,点兵朝炎城而去。 大军过境,而且还是异国的大军过境,炎国的百姓们不可能不害怕。并且,大军每经过一个地方,沿途的守城军都会备战,想将大军拦下。 若不是靳宛拿了敖千给的令牌,只怕大军的行进不会那么容易。 即便如此,几大王国的精锐齐出,还是让炎国之人无比胆寒的!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进了王宫,同时也传到了炎国几大军团处,让他们知道有一队强大的兵马正往炎城赶。 顿时,军团内部人心惶惶。 而这一次他们所担心的,却不是该为哪位将领效忠的问题,而是该为王国还是帝国效忠的问题了! 主上叛国,这一点是所有战士没能想到的。 在隆凰帝国,每一个王国的军团编制时,最先对将士们灌输的不是为王国效忠的思想,而是保卫帝国的思想!这,也是隆凰帝国能够在龙凰大陆屹立数千年,却始终占据了第一帝国之位的秘诀! 一个帝国最重要的不是有多么强大的武装力量,而是拥有整齐的人心!无论是哪个王国,他们从上到下都必须明白一点,他们是帝国的人。没有帝国,就不会有王国,更不会他们自己的小家! 要是帝国被攻破了,那么他们所在的王国,必然会成为另外两大帝国争夺的战利品、牺牲品。帝国的强大,才是他们拥有幸福安稳生活的最大保障。 有了这样的思想,威灵帝国想要分裂隆凰帝国,那是极其不容易的。 这也导致了,当一个王国的王族想要背叛帝国时,便会最先遭到王国百姓的反对。 所以正常情况下,不会有王族冒如此风险。 当然,如今邪灵殿拿出了魂种这种邪物,情况也就有所改变了。至少,原本不敢背叛帝国的诸慕枫,就当真做出了违逆之举。 而此刻炎国的几大军团之中,人心动摇,谁也不愿意去当那背叛帝国之人。 加上之前敖千暗地里所使的那些手段,不少人便偷偷的联合在一起,意欲同灵师控制的那些人对抗。 但是,他们没有忘记殿下的嘱咐。 当初殿下找到他们时,就说过,如今的炎国灾难全部是威灵帝国在捣乱。为了不过多损害帝国的有生力量,他们行动时一定要注意减少鲜血。每一个军团战士,都是帝国的子民,是对抗威灵帝国和邪灵殿的一份子,必须要尽力保全! 也正是因为有了殿下这一番话,军团的那些人,才会更加倾向于守护帝国的统一。 因此,当机会来临时,没有人犹豫。 那一夜,炎国军团驻扎的山谷里,发生了一场惊天战斗。而战斗的双方,就是军团里立场不同的两方人马。 而在战斗进行到一半时,敖千出现了。 他一人杀进军团之中,目前十分明确,正是那些被灵师控制的人。 敖千如今的武功之高,远不是这些普通的军团将领可以比拟,所以他们很快就葬身在敖千刀下。 军团的将领被人砍了,不明就里的军团战士们,自然是要为将领报仇的。 于是敖千便被围攻了。 若是敖千没有事先进行过部署,没有拉拢了军团的部分人,那么就算他是帝国太子,此时也很难全身而退。 幸好敖千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因而在他被围住后,立马就有人大喊:“住手!” 几大军团中,有分量的人几乎都被灵师掌控了。这就好比是传瘟疫,一开始只有将领的心腹是灵师的特级魂种宿体,可在心腹接管军团之后,又会暗中对其他人放出高级魂种,让别人也成为魂种宿体。 如此一来,身为特级魂种宿体的心腹,便直接受灵师控制。而那些高级魂种宿体,则是由心腹操控。 一级一级地传递,便能保证灵师的命令得到彻底执行。 这也是敖千为何不能轻举妄动的原因。 且不说让几百人的龙凰军,对上数万人的军团,无异于以卵击石;纵然敖千真能在和军团对战时,取了那些魂种宿体的头,他的行为也是有害而无益。 若是因此将几大军团全都推向了灵师,岂不是得不偿失? 而此时,敖千杀了人,就不会有那样的烦恼了。 由于是熟悉的人出声,所以战士们很快就冷静下来,看着那人走向敖千。 只见几大军团之一的小队长,猛地将染血的剑插在地面,然后朝着敖千重重地单膝跪下。 “卑职见过殿下!” 此人虽只是一个小队长,但是在他们军团中是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故也积攒了一些声望。 是以,当周围的战士们看到他的举动后,全都愕然地愣住了。 第767章 服毒 第767章 服毒 “殿下?” 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弄不清状况的战士们纷纷对视,想要找到一个知道内情的人解释眼前的情势。 敖千一身玄色华服,被万军围住而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道:“起来罢!” “谢殿下!” 那人站了起来,厚重的盔甲发出“哐啷”声。 他目光四顾,神情肃穆,语气冷厉:“尔等听着,这位,便是我帝国的太子殿下!殿下亲临,全因炎国混进了他国细作!那几个被殿下斩首之人,皆是受了他国细作的操控!若任由他们带领军团为祸,最后迎接炎国的必定是灭亡的下场! “诸位可想想,我炎国自建国以来,可有哪任国主是要背叛帝国的?如今主上已经遭难,才会有今日之变,我等身为炎国军士,理当坚持主上的遗愿,为帝国尽忠,而不是被他国细作利用,与帝国为敌!” 这段话,并不是敖千告诉他的。 此人既然能说出如此豪言,显然也是一个忠君爱国之辈。 而在他话音落下之后,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最后,那些敖千接触过的人,一个个地举起手中刀剑,高声呐喊: “愿为帝国尽忠!愿听殿下差遣!”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呐喊的阵营。 直到几大军团的战士都被调动了情绪,那些隐藏在暗处保护敖千的龙凰军,这才安心的浮现出身影。 等他们喊得差不多了,敖千便抬了抬手。 小队长迅速高喝:“噤声!” 尽管此人只是一个小队长,但是因为之前他最先站出来支持殿下,又是最先放出豪言壮语之人,所以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听了他的令。 待战士安静下来后,敖千脚下微一用力,身子倏然冲天而起。 最终,他停在了一株老树上,从高处俯视众生。 薄唇一启,发出清冷之声:“相信几大王国联合行军的消息,你们也都听说了。如今炎城已经在邪灵殿灵师的控制之下,本宫要你们这万人大军,前往炎城与那几大王国的联军前后夹击,让那灵师无处可逃。至于炎城的百姓,本宫会派人搭救,你们尽管杀敌便是!” 听说炎城有难,每个军团战士心里都是焦急的。 这不仅是因为,有些战士的家人就在炎城,同时也是因为炎城乃炎国的都城,可以说是炎国的心脏! 炎国重要的大臣们,哪一个不是住在炎城? 可是,那帝国的细作竟如此厉害,能够在无声无息中就潜入了炎城! 思及此,战士们内心都不安极了。 同时,也愤怒极了! 敖千当然明白这些战士的心理,于是他冷声道:“邪灵殿在我隆凰帝国作恶多时,炎国不是第一个受害的王国。但本宫可以向诸位保证,这一次,本宫会让那邪灵殿的恶徒尸首两分,以慰帝国众多无辜受难之人的英灵!” 他没有说出龙烨也遇难的消息,现在说出这个消息,只会打击军心而已。 而在敖千做出这番承诺后,军团果然人心振奋,一个个的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就在炎国军团被敖千收服的当天夜里,有一个人悄悄来到了敖千的营帐前…… 炎城王宫,国主寝殿。 炎国高高在上的国主焱煜,如今却是跪在一块扎满尖锐钉子的木板上面。 一般来说,钉子若是排的整齐密集,那么即便很尖,坐上去也不会感觉到多大的疼痛。 可是眼下焱煜跪着的这块钉板,那钉子却是参差不齐的,所以他的膝盖很自然的被扎出了一道道细小的血洞。 但即便如此,焱煜也没什么表情,仿佛一个死人。 看着这样的焱煜,灵师心中的怒气不减反增。 “废物!” 他一把扫掉了桌上的东西,眼睛虽望着焱煜,却不知是在骂谁。 “本尊倒是小瞧你了!” 灵师恨恨地咬牙,看着焱煜的目光似乎能够吃人。 “本以为你跟那诸慕枫一样,是个轻易就能控制的草包,没想到你竟有胆子算计本尊!知道本尊有可能找上你,所以在那之前,你就将兵符交付给了别人,并且还自己服下了毒药,让自己慢慢的变成一个傻子,等本尊知道兵符之事后来问你,你已经在毒的侵蚀下失去了神智……好,真是够狠!” 魂种的邪毒是能腐蚀人的大脑不错,可是它同样不能抵消其它毒药的作用。 焱煜在听帝君提了魂种之后,就对魂种的可怕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后来回到炎国,他发现了朱国的异状,竟然是联想到了魂种这一层面上去了! 不得不说,焱煜确实很聪明。 在他猜测诸慕枫被魂种控制之后,焱煜心里就猜到了,那控制诸慕枫之人后面很可能会找上自己。 在一番挣扎之后,焱煜便做出了服毒的决定。 因为,调动炎国精锐的兵符在他手上。兵符之重要,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托付给人,所以焱煜最终选择的必然是他信得过的心腹。 可是不管他交给谁,自己都一定会知道兵符的下落。 为了保住兵符,焱煜只能服毒。 解药是与兵符一起交给心腹带走的,若是无事发生,心腹就会带着兵符与解药回来,将焱煜治好。 可惜,焱煜的直觉还是应验了。 如今炎国大乱,心腹肯定知道焱煜出事了,也就不可能回炎城。 而灵师得不到兵符,心里就总是扎着一根刺。纵然他掌控了几大军团,可听说那炎国精锐足有数千人,并且装备精良。若让军团与这精锐对上,且不说军团能不能胜,便是胜了那也定是惨胜! 既然炎国精锐不能为他所用,反而还会成为他潜在的威胁,那他这次在炎国的任务就不能说是成功的。 对此,灵师万万不能接受! 朱国的胜利果实太过美味,以致喂大了他的野心,同时也让他信心十足的向殿主许诺,扬言一定会利用炎国的兵力,将那几个处于无边大荒漠的王国逐一蚕食。 奈何还没等他大展身手,隆凰帝国的太子就亲自带兵,前往朱国毁了他苦心营造的大好局面。 现如今,对方更是杀气腾腾地朝炎城奔来了,而他却是陷入了内外交困的两难处境…… 第768章 围城 第768章 围城 三日后,炎城被困。 若是正常情况下,炎城的百姓应该为此担惊受怕。但是,隆凰帝国史上应该没有哪一个王国,会有今日的情况。 当都城被围,百姓们非但不感到惊惧,反而是欢欣鼓舞,将这个“好消息”奔走相告。 然而炎城的百姓还没有高兴多久,他们就被灵师派人驱赶到了一处。 城中自有会武之人带头反抗,可是凭他们的武艺,又怎么可能是邪灵殿之人的对手? 没过多久,城中又多出了十几具尸体。 到得如今,灵师也无心阴暗了。他就站在炎城的城墙之上,俯瞰着城外正渐渐围拢而来的大军。而在城门之后,就是被灵师派人赶至一处的炎城百姓。 虽说炎城之中不缺习武的人,但到底还是普通人比较多。所以看着禁卫军们手中拿着的锋利兵器,许多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炎国真的变天了。 这个认知让他们兴奋的心情逐渐冷却,大脑也开始传递出了“恐惧”的信号。 发现原本情绪高昂的炎城百姓,如今慢慢地感受到了害怕,灵师的心情这才舒畅了。 嘴角噙着冰冷笑意,灵师毫无感情地开口。 “实话告诉你们,今日,炎城必定会血流成河。”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提起了一颗心,紧张地望着他,“而且能救你们的人就在这城外,可这一墙之隔,你们却打不破。” 此时此刻,灵师心里已经将那所谓的“任务”给抛到脑后了。 对他来说,任务的失败,就意味着要用整座城百姓的性命来陪葬。 “原想带着你们炎国攻破这隆凰帝国的天下,让你们炎国成为这大陆上最顶尖的存在之一。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炎国的人都是一些没有野心和胆子的懦夫。你们烂泥扶不上墙,还不接受本尊的好意,那就别怪本尊了啊……” 灵师再城墙上说的正欢,却不知道下方有人偷偷拿袖箭对准了他。 “咻!” 一声细响,那尖锐的袖箭便朝灵师飞了过来。 随手这攻击是出其不意了,但很可惜,以灵师的武功,这袖箭是根本伤不了他的。 他的身子甚至没有动,直接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袖箭。看着袖箭漆黑的尖端,灵师便知道,这袖箭是淬了毒的。 如此,倒是引起了灵师的一丝兴趣。 他将淬了毒的袖箭扬起,目光看向那发出袖箭的方向,十分明确地锁定了一个中年男人。 此人身穿紫色华服,模样瞧着倒是与这些寻常的百姓不同。 而那人察觉自己已经暴露,竟然也没有惊慌,颇有些洒脱地对上了灵师的视线。 “你不是炎国的人?”见状,灵师眯起眼问道,虽然对方没有回答,但是他仿佛确信了一般,饶有趣味地笑着说:“这城中居然还有外敌,枉费本尊先前花费手脚进行清理,却不料还是没有清理干净。” 听罢,紫袍男人迎着他的审视,淡漠地开口:“这里是我隆凰帝国的国土,阁下是不是有些喧宾夺主了?若真要找出一个外敌,阁下不就是那最大的外敌吗?” 灵师神情一冷,他最听不得别人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很快,那紫袍男人便被禁卫军联手擒住了。 紫轩扭头看着抓捕自己的王宫禁卫军,蓦然扬高声音道:“不知在场的诸位将士,有多少人是神志清醒的?这位高高在上的灵师,其实是利用一种邪恶的魂种,将你们焱煜主上控制了的威灵帝国恶人!你们听他的命令,其实是对焱煜国主最大的侮辱和背叛,更别说此人……”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面色铁青的灵师,骤然出手将他击成了重伤,令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但灵师心里知道,那些将士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 不过这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大事。 本来之前他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暴露的准备。毕竟,如果是真正的焱煜,他又怎么可能让人说出“炎城要血流成河”这样的话呢? “不想你们焱煜国主死的,最好乖乖听本尊的话。” 此时,就是拿出最后杀手锏的时刻了。 在灵师的话音落下时,傀儡一般的焱煜就主动走上前来,任由灵师掐住了他的喉咙。 “放心,本尊也不奢望你们与城外的大军对战。”见炎城的将士们目露犹豫,灵师又趁胜追击道:“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乖乖地守着这些人,其他的自有本尊来应付。” 在这一点上,灵师倒是没撒谎。 只是他隐瞒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本来就没想过将这帮人的命留下来! 由于焱煜在灵师的手上,所以那些禁卫军纵然知道了真相,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若不是到了最后关头,炎城的百姓还是希望将主上救下的,是以这时倒是不再有人试图反抗了。 对此,灵师自是满意的。 待得大军兵临城下,很快就有人上前叫阵。 “太子殿下在此,邪灵殿恶贼,还不速速就擒?!” 那叫阵的,正是之前的军团小队长。 如今,因为有了敖千的任命,他这个小队长已经变成了军团大将。 这么个无名小卒,灵师不屑与之对话的。 高傲地扫了他一眼,灵师便十分不给面子地道:“你算什么东西,让你们的太子来同本尊交谈。” “好嚣张的老贼!” 新任的军团大将不甘示弱,论打嘴仗,他还没怕过谁呢! “就你这个老贼,还想见我们的太子殿下?做梦去吧!识相的,就赶紧将炎城的百姓放了,那样我们还愿意留你一具全尸!” 听了这话,灵师怒极反笑。 “好!好啊!”他冷冷的目光牢牢攫住那人,“这炎国的果然个个都是硬骨头。就算是死到临头了,也能吐出冰渣子一样的话来。不过,你就这么确定,本尊会败给你们的太子?” 军团大将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他身后伸出一只手,将他给拦下了。 看见这只手,灵师的视线立即移了过去。 敖千骑着马上前,漠然地抬头,对上那城墙上的灵师目光。 第769章 血仇 第769章 血仇 “荀向芳死了,前往鲁国和燕国的灵师也死了。如今四大灵师去了其三,就剩你一个了……独自苟活的滋味儿不好受,不如,让本宫送你下去与他们团聚。” 一看到敖千,灵师就欲开口,结果却被太子爷抢先了一步。 当他听清了敖千的话后,面上渐渐浮现出一片怒色。但是没过多久,这怒色就被一片冰冷所取代。 “没想到太子爷那么早就亲自出马了,难怪本尊一直等不到那几个废物来会合。果然,他们还是太无能了……” “很快,就轮到你了。”敖千冷冽地道。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论是哪一方,眼里都充斥了仇恨与愤怒。 虽说邪灵殿的灵师未必个个感情深厚,但他们到底是有着袍泽之情。一直以来,他都将那三人当做自己的“小弟”。如今,杀死小弟的人就在眼前,他自认为有义务为小弟报仇。 而跟灵师一样,敖千此刻也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是故在对视之后,两人竟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竟不约而同地出了手。 但灵师的脑子还没有坏,他不会傻到跳下城墙自投罗网。这就导致了,双方只能使用远程攻击的手段。 双方的攻击在半途撞上,“轰”的一声,强大的波动爆发开来。 万幸的是中间没有人,否则,一定会被这余波给绞杀干净。 敖千讥讽地勾起唇角:“本宫道你这位邪灵殿灵师有多了不起、多与众不同,却原来,还是跟荀向芳一样胆小如鼠。” 荀向芳是敖千最熟悉的一位灵师,他事事谨慎细心,其实不过是因为贪生怕死。而面前的这个灵师,虽然看着十分自大狂妄,可是他的确有狂妄的本钱。也正因如此,这种人是最受不得人家说他胆小怕死的。 果不其然,在敖千的话落下后,那灵师便怒道:“少拿那怂货同本尊比较!不要以为本尊是怕了你,这炎城里,可还有数千条性命,你这太子爷若真不心疼,只管让大军发起攻击,何必要在此同本尊啰嗦?” 没错,敖千这是投鼠忌器,灵师一眼就看出来了。 不过有句话灵师说错了,敖千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其深意的,而不是“啰嗦之语”。 因为,正当他们在这边叫阵的时候,炎城的另一座城门,已经遭到了另一方大军的进攻。 而这些大军,正是从无边大荒漠特地赶来支援的王国联军! 靳宛,就在这联军里面。 所以等到灵师察觉不妙时,北边的城门已经摇摇欲坠。 ——其实,也不是说炎城的防御差。怪只怪灵师太自大了!他以为自己能够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所以一点儿都不担心被别人知道焱煜是受到他控制的,更不担心别人知道他对炎城百姓是有杀意的。 可是,炎城的守城军既然已经知道真相,又怎么甘心助纣为虐? 故而北边的守城军假装抵抗了一下,便让王国联军攻进来了。 直到这个时候,灵师方知是自己小瞧了对手。 “好手段!”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对敖千说出这句话。 接着便转过身去,双目赤红地看着城中蠢蠢欲动的将士和百姓,嘴中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最后本尊还是得走到这一步……本想留着这些珍贵之物,可是眼下若不靠它,饶是以本尊的功力,恐怕也难以破了此局……” 说着说着,灵师像是骤然下定了什么决心。 只见他一声暴喝,竟是对手下发出命令:“全力出手,将这炎城之人,尽数变成我邪灵殿的活尸军团!” ——是的,从一开始,灵师就认定自己能够依靠魂种,与那几万大军对抗。 当初之所以让人掌控军团,不过是为了最好的打算。可一旦军团落入他人之手,那么,他也还有底牌可以出! 而他的底牌,就是那传染病毒一样的魂种!只要利用魂种将活人变成活尸,那么这些活尸便会听从他的命令。 虽说几万大军很难对抗,可一旦大军面对的不是活人,而是活尸,那么胜利的天平就会慢慢倾向他这一边!毕竟,但凡是被活尸咬了一口的人,都会受到同化而加入活尸的大军之中。 因此在灵师眼中,隆凰帝国的太子爷带来再多大军,那也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此时此刻,灵师绝对不会料到,这隆凰帝国之内,竟然还会有能够净化魂种的人存在…… 也正因这一点,今日的对决,就注定了会是邪灵殿的惨败。 跟随王国联军冲进炎城的靳宛,远远的就看到了城墙上,那些人正在不停地释放出黑芒。 根据靳宛的经验,那些黑芒应该就是魂种! 想到此,靳宛再也不敢耽误,运转起了帝罗诀。 一阵绿光蔓延而去,将那些不明就里的炎城百姓给笼罩了。在那绿光之外,已经有一些将士被黑芒入体,几乎是转瞬就变成了没有神志的活尸,凶悍地朝旁边的同伴扑咬过去。 灵师的嘴角缓缓扬起了一抹弧度,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战果。 他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当这些炎城百姓和将士,全部变成活尸的时候,城外的几万大军将会落入何等凄惨的下场…… 只是不等灵师嘴角的弧度扩大,他的表情便是一僵。 在不远处,一阵绿光将那些百姓和将士都笼罩住了。然后他震惊地发现,魂种居然无法侵入绿光之中! 如此认知,令灵师大惊失色,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绿光源头望去。 同一时刻,城外的敖千看见绿光,再也待不住了。 “攻城!” 一声冷喝,大军动身! 敖千身先士卒,在大军攻城之际,已经借助那云梯跃上了城墙。 是以,当灵师发现那名释放绿光的少女时,正要怒而出手的他,便被来自身后的凌厉杀招给逼得不得不退让。 等他回头,便看到方才在城外与自己叫阵的隆凰帝国太子,满面寒霜地站在不远处。 “今日,你的死期到了。在你设下陷阱谋害龙叔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料到,你会死在本宫手里!” 到得此刻,太子爷再也不压抑胸中仇恨,拔剑冲向了灵师。 第770章 活着 第770章 活着 灵师心中怄火,魂种是他最仰仗的手段,如今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少女给…… 在他心里,当然是更想先把少女解决了。 可是这个太子的武功强悍,容不得他不专心应付,所以他一时间也只能把那少女抛却到一旁。 然而交手的时间越长,灵师就越骇然! 本以为这太子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强过龙烨。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他的每一招里都带着杀意,而且还不仅仅是一层杀意!往往在灵师以为避过了对方杀招时,便又会被一道隐藏的杀招给吓得冷汗直冒。 如此妖孽,为何此前从未听过消息? 灵师内心惊疑不定,不知为何,他心头总有一种不安感在隐隐跳动,仿佛…… 他今日当真会葬身在此地! 这个念头,灵师压根连深想都不敢,只能强力压抑着自己,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不留神,又被敖千刺中一剑,灵师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 ——这个时候,灵师还对那绿光的厉害程度没有深刻的了解,所以他像之前那三位灵师一样,拿出了魂种试图服用。 结果当他吸收魂种之后,等了半天,却没等到魂种的力量在体内发挥作用。 此时灵师迟钝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进入了绿光的范围! 因为体内的异状,而联想到之前魂种无法侵入绿光,灵师的脸色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 难道,这绿光就是魂种的克星?!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看到灵师难以置信的神色,敖千冷笑一声:“你以为你邪灵殿有魂种,便是世间无敌了么?虽然本宫不知道你们是从谁人手上获得如此邪物,可本宫能够猜到,魂种一定是出自玄界!纵然玄界真是修真者的大陆,可那又如何?数千年来,你威灵帝国在玄界之人的指使下,对我隆凰帝国屡屡侵犯,却始终是惨败!这便说明了,就算是有玄界的支持,威灵帝国与邪灵殿,也是废物!” 以敖千的性格,他通常是不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 眼下他对灵师毒舌,显然是对此人、对邪灵殿和威灵帝国厌恶到了极点。 灵师的面色一变再变,想要抽身离去,但是此刻的战场已经不是由他主宰。若敖千不肯收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下场就是一个“死”字。 思及此,灵师终于铁青着脸开口说了软话:“今日你放过本尊,本尊愿意将龙烨的下落告知于你。” ——如果敖千连这个都不在乎的话,那他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原本灵师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敖千就像是一座爆发的火山,攻势越发凌厉起来了。 战斗得久了,灵师也总算是发现,敖千的一双眸子竟变成了紫金色。 顿时,灵师福至心灵,知道了敖千为何会强大到这般地步的原因。 “你……你已经去过了圣地?” 灵师惊愕的话传到敖千耳里,却变成了一种赤果果的挑衅。 趁着灵师恍神,他一掌拍在了对方的胸口。 “噗!” 灵师仰面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接连后退数十步。 “邪灵殿对我隆凰帝国的事情,可真是够关注的。连圣地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难怪如此大胆,敢潜入帝国肆虐……”敖千面色沉冷,一步步朝被打得内伤的灵师走去,“你们这般妄为,想必,是已经做好了将命留在我隆凰帝国的心理准备了。” 听到这里,即便是以灵师的性情,也很难再保持淡定。 越是自大的人,就越是不想死。因为在他们看来,一时的失败只是一着不慎,只需给他们一次机会,他们就能反败为胜。 灵师心里,此时便是这样的想法。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的屈辱,他日后定会寻机会狠狠报复回来! 不过眼下最为要紧的,是打消这位太子爷的杀心。不然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报仇雪恨? 如果灵师了解敖千的性格,那他绝对不会有如此侥幸的想法。 “太子殿下当真不想知道龙烨的下落?!”眼见敖千又是一招取他性命的杀招袭来,灵师眸中射出厉光,厉喝道。 敖千似是被他说得心动了,手下的动作迟缓了些,这让灵师心中一喜。 只是还不等灵师庆幸,那一击本就重重落在了他的腹部! 霎时,灵师面上闪过不敢相信的色彩,愕然抬头望着敖千:“为、什么……?” 敖千低头,目光冰冷无情:“因为,你该死。” 他是在乎龙叔没错,但只要知道龙叔没死,那他大概便知道该去哪里找人了。 至于谋害龙叔的灵师,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以免夜长梦多,日后让这家伙逃了。 敖千与灵师的战斗,实际上并没有持续多久。 两人出招都是狠厉的,所以尽管已经打了百来回合,可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 等到结束了这场一边倒的战斗,敖千立即朝靳宛那边赶去。 此时的靳宛被保护得很好,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释放心法绿光,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另类的负担,所以靳宛其实也有点儿累。 “好了宛儿,你可以收功了。” 耳边忽然响起敖千低沉的嗓音,靳宛的身子一颤,旋即那绿光的范围便缓缓减少,最终缩回到靳宛的身体。 呼出一口气,她看向敖千,关切问他:“没受伤吧?” 敖千握住她的手,感觉小丫头掌心全是汗,便不易察觉地簇起了眉头。 “这话该本宫问你才是。先前不是说好了不许勉强,为何……” 不等敖千把话说完,靳宛便莞尔道:“我这是担心你担心得冒汗,却跟累不累没关系。” 此话一出,敖千一愣,竟是不好再说什么了。 心里却是泛着暖意,以致冷冽的面容柔和下来,默默摇了摇头。 两人交谈时,其他地方的战斗也进入了尾声。 敖千便带着靳宛离开这混乱之地,将剩下的事情交给龙凰军处理。 事实上,灵师一死,这场内战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那些邪灵殿余孽,被大军杀的片甲不留。 此回,邪灵殿死的人更多,可谓是大出血了! 第771章 夺冠 第771章 夺冠 炎国经此一役,可谓是损失惨重。 不但是国主焱煜受魂种腐蚀,大臣们也死得七七八八。丞相、太尉、司徒这三个最为重要的人物,都已经为国捐躯。 作为炎国的小王子,焱蔺担负起了整饬炎国的重任。出于对灵师的莫大仇恨,原本焱蔺是想请求殿下将灵师尸首留在炎城,他非但要鞭尸,还要让那恶人的尸体在城门上暴晒七日! 如此,方能消除他心头之恨。 只可惜,灵师的仇家可不止他炎国。龙大将军出事,与这位灵师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敖千是必须要把灵师的尸体运回帝都的。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被带去帝都,那具尸体的下场也绝对不会比留在炎国好。 至于那些还活着的邪灵殿中人,看在炎国此次元气大伤的份儿上,敖千倒是不介意给焱蔺留下几个重伤濒死的。不论炎国的百姓有什么仇恨,只管对着这几人发泄。 这些事情商量妥当了,靳宛便开始尝试为焱煜治疗。 与此同时,那位受到焱煜托付,带着兵符和解药远遁之人,也适时出现给焱煜服用了解药。 ——此人,正是那夜去敖千营帐的人。 他身上揣着兵符和能救国主的解药,当然不敢随意乱走,便混进了军中。原本,他就是几大军团之一的人,留在军团里当然丝毫不起眼。 也正因如此,灵师一直未能发现此人,更不知道他要找的东西就在军团里面。 当晚将兵符给了敖千,他又说出了焱煜服毒之事。故而,敖千对焱煜十分佩服,于是便在战斗结束后让靳宛救治焱煜。 如今靳宛的帝罗诀威力大涨,按理说想治好焱煜,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然而,当靳宛真正实施治疗时,她才意识到有些棘手。 说来,还得怪焱煜服下的毒。 靳宛的帝罗诀虽然是魂种的克星,可她到底不像蓉儿,有着治疗的天赋技能。她的治疗,只能针对魂种之毒,对其它的毒可半点办法没有。 加上两种毒的互相作用,导致了焱煜即便是服下解药,以及接受了靳宛的治疗,也无法完全恢复。 “对焱煜国主,我已经尽力了。只是焱煜国主甘愿服毒,让自己变成一个白痴,纵然如今服下解药,却也因为毒发的时间过长,而多多少少会留下一些后遗症。如今焱煜国主未醒,那后遗症是什么,有多严重,都无法预料……” 寝殿之中,靳宛情绪低落地说道。 焱蔺听完她的话,眼眶瞬间湿润了。而那位心腹,更是自责得难以言喻。 “都怪卑职不好,是卑职回来得太迟了,否则主上……” 像这种事情,谁也不想它发生。再说了,如果他真的回来得早些,只怕会坏了焱煜的计划。 所以焱蔺并没有迁怒于他。 靳宛本人也不想看到焱煜国主变成白痴,便忍不住安慰道:“这件事未必就没有回寰的余地了。要知道,这世上还是有神医存在的,虽说我对此没有办法,可不代表世间再无人治好焱煜国主。小王子,你绝不能轻易放弃。” 她现在也不能说出蓉儿来,不然对蓉儿和容族,又是一种不利的威胁。 但只要有机会,靳宛定会让蓉儿为焱煜治疗。 相信到了那个时候,不论焱煜的后遗症如何,都可以完全消除。 有了蓉儿这个底牌,靳宛难受的心情总算有所改善。而焱蔺似乎是被她的话激起了希望,眼中也渐渐浮现出了神采。 又过了两日,褚瑾瑜也带着人赶来了。 或许是收到传信,得知炎国危机已经解除,因此褚瑾瑜并未带着大军前来,而是让大军在炎国与朱国的边境休整。 “殿下,如今朱国的叛党已经尽数斩首,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褚瑾瑜虽是第一超等王国的国主,但在处理其它王国大事上,他也不能越俎代庖,是故有此一问。 敖千得知了龙烨的下落,心结解了些许,却也因着连日征战而有些疲累。 闻言,他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先回帝都,再由帝君圣裁。” 从古国回来之后,敖千根本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听说龙烨出事了。马不停蹄地赶到朱国潜伏多日,最后几乎是单枪匹马地将朱国王宫给挑了,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但对着这些人,敖千一刻也没有放松,从来不会让人知道自己的辛苦与付出。 堂堂一个帝国太子,却在涉及国家的大事上,事必躬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敖千比其父敖时,还更有一国之君的气质。最起码,当年的敖时在他这个年纪,还是受父君庇护多些的。 太子殿下青出于蓝胜于蓝,有未来帝君如此,隆凰帝国必久盛不衰! 而经过这几次大事,敖千的名声、靖凰郡主的名声,也彻彻底底地在帝国中传扬出去了。 如今,隆凰帝国谁人不知,两年前帝君御封的靖凰郡主,乃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别看郡主年纪轻轻,可她铲奸除恶,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又大力发展帝国经济,为许多百姓解决了生活来源的难题…… 于是乎,支持靖凰郡主夺冠的呼声越来越高。 当靳宛跟随敖千回到帝都时,恰逢商会大赛二轮比赛结束,而她也不负众望地成为了此次商会大赛的冠军。 历时两年,帝国初次商会大赛顺利落幕。 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也发生了很多不好的意外,但是不管怎样,敌人终究是被他们铲除了。龙大将军之死,是帝国之殇没错;但由于敖千的强势出手,以致帝国百姓都知道大将军后继有人,太子殿下甚至强逾其师龙烨。 有殿下在,即使龙大将军陨落了,帝国也不会被外敌动摇分毫! 就在帝国百姓为龙将军之死哀悼、为殿下之威骄傲、为郡主之名欢呼时,帝都之中,却突然又传出了一个震撼无比的消息。 据传,在帝国成立帝国总商会,且郡主受托成为总商会会长之日,太子殿下向帝君请旨赐婚了! 而殿下求亲的对象,正是他们的平民郡主、巾帼英雄,靖凰! 第772章 求婚 第772章 求婚 那一日,皇城之内,敖千当着数千人的面,向帝君下跪。 “帝国之女靳宛,品貌双全、温婉和善,儿臣初见倾心,立志非此女不娶。后与其历经众多,更感其有勇有谋,乃帝国女性之楷模。今日当着父皇的面,儿臣愿向满天神佛起誓:若得靳宛为妃,从此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娇玫万朵,独摘一枝怜。如有违背,此身粉碎,形神俱灭!” 太子之位,何其尊贵? 纵使是其他帝国的帝姬,也没资格让隆凰帝国的太子,下跪求亲。更别说,要在天下人面前,对求亲的女子一表忠诚! 尚未成婚,便如此痴情、如此专一? 若是弱水三千只取靳宛这一瓢,那太子要置皇室血脉与帝国未来于何地? 如此先例,万不能开! 因此不等帝君回答,便有为帝国前途着想的大臣们高呼“不可”。 “皇室血脉并非儿戏,殿下万万不能冲动许诺!” “郡主虽德才兼备,可她终究是凡人之躯,不足以令殿下为其放弃天下佳丽!” “威灵帝国一直在外虎视眈眈,若太子殿下子嗣稀少,岂不是要将帝国断送?帝君与帝后伉俪情深,为帝后遣散后宫,且至今未纳妃,如此行为本就极为不妥。如今太子又要重蹈帝君覆辙,待日后继承帝位,岂不是又要让后宫空置?” 听着身后传来的种种反对之语,敖千抬头望着大殿之中高坐龙椅的帝君,再开口时掷地有声。 “我隆凰帝国皇族所出,绝无庸才!帝君膝下非我一子,二皇子敖墨同样有治国之能,众大臣不放心,不若请帝君另立太子。对此,敖千绝无怨怼!并承诺会尽心尽力协助新任帝君,保我隆凰帝国安定繁华!” 此话一出,哗声更甚。 “殿下!” 众人骇然出声,竟是纷纷跪地,伏首长拜。 “殿下不可妄言,不可妄言啊……” 面对一地跪倒的大臣,单膝跪地的敖千却是坚定不移地对帝君道:“求父皇成全!” 敖时幽深的目光,停留在太子身上,久久不散。 他的儿,从未让他失望过。 可在“情”之一字上,他的儿,也同样继承了他的痴。 当年语烟说过,要给他取一个简单的名,让他能不受皇家束缚,简单自如地过一生。 所以,他是“千”。千千万万,万万千千,都是语烟的祝福。 曾经自己对语烟许诺,定会使她如愿,让千儿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后来语烟死了,千儿无心帝位,仍是被他逼着学帝王之术。那几年,明知千儿最需要关怀,他却因语烟之死,不敢面对几位皇儿,任由千儿的性子越来越冷、越来越孤僻,甚至是将教导几位弟弟的重担,都压在了千儿一人肩上。 终于,千儿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太子、合格的兄长;可他,却仅仅是一个合格的帝君,而连个合格的父亲都称不上。 到了那时,看着千儿冷漠的眼神、冰冷的表情,他才意识到后悔。于是,他告诉自己,今后无论千儿想要什么,他都要满足。 可好多年过去,千儿似乎从未向他索取过什么。渐渐的,他就以为,千儿什么都不需要。 于是,连他自己都忘记了曾经的诺言。 当靳宛出现时,帝君第一个念头竟不是“千儿终于有想要的东西了”,而是“此人配不配得上千儿”。也因此,他险些出手阻挠,铸成大错。 他怎么就忘了,自己的千儿有着一双看透人心的眼睛呢? 若那女子不好、不配,他又怎会沦陷? 想到这里,敖时眸色柔和。 伸出手虚扶他的太子,素来威严的声音,此时带上了一丝感慨、一丝欣慰:“太子对靖凰情深义重,吾有何理由不允?” 本来大臣们还希望帝君出言反对,阻止一下太子殿下撒疯,结果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癫狂。 果然,他们就不该对能为帝后废除后宫的帝君,而有任何侥幸之心! 大臣们此时几乎已经绝望了。 若是帝君答应了,那们不管他们这些大臣同不同意,这件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这个时候,大臣们不由得开始暗暗埋怨靖凰郡主了。 可惜,由于太子殿下的那番话,所以不论是谁,都不能因此将责任推到靖凰郡主身上。没听到殿下说嘛,是他对郡主一见倾心! 为了能够迎娶郡主,殿下连“独摘一枝怜”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要是他们再说点什么,不小心破坏了郡主对殿下的印象,而导致郡主不肯嫁给殿下,那他们岂不是罪该万死? 届时,太子殿下娶不成心上人,那八成是要把气撒在他们身上了…… 仔细想想,跟后宫昌盛比起来,貌似还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一些。 是故聪明的大臣们,再也不敢说一句反对之语了。 反而还要一个劲儿地恭维:“帝君英明,恭喜殿下得偿夙愿……” 至此,敖千的求亲算是成了一半。 帝君的眼里闪过狡诈,忽然有开口道:“虽说吾愿为太子与靖凰赐婚,可归根结底,此事也是与郡主的终身大事。或许,吾该问问靖凰的意愿,若她不想嫁给太子,那岂不是……” 大臣们听了,不由得一个劲儿摇头,示意帝君不要再说下去了。 就凭他们殿下的那个性子,要是真出现如此局面,那他肯定是要爆发的!他们可不想无辜受到牵连啊! 像这种情况,帝君就应该直接下旨,赐婚!传唤郡主,这不是多此一举,让此事徒生波澜吗? 然而不管大臣们如何抗拒,公正的帝君,还是派人将靖凰郡主传唤来了。 当靳宛听到传召赶来时,就看到文武百官全都对她行着注目礼。 这令靳宛不禁心里狐疑,但看到敖千对她投来一道意味深长的视线,不知何故心里竟是一跳。 再抬头望见帝君嘴角噙着的笑,靳宛忽然猜到了什么。 “靖凰叩见帝君,帝君万安!” “不必多礼,起来罢!” 帝君的声音传来,靳宛便听话地站了起来,垂着头恭敬道:“不知帝君传唤靖凰,是为了何事?” 第773章 情痴 第773章 情痴 纵使心中有所猜测,靳宛却也不能暴露出来,否则岂不是摆明了同太子爷早有“私情”? “自从靖凰在群王大会上崭露头角,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屡屡为帝国立下大功。在此事上,吾似乎还没有对靖凰进行封赏……” 帝君饶有深意地停在了此处,靳宛忍不住心中嘀咕:您到底想说什么,倒是干脆一点儿啊?吞吞吐吐的,急死个人了! 明知道帝君很可能要谈论她与敖千的婚事了,靳宛又如何能不紧张? 她巴不得这件事尽早定下来,毕竟两人在一起也很多年了,再等下去,她心理年纪都是一个老姑婆了。 趁着如今还不是很老,靳宛就想早点儿成家。 反正,她的“业”已经立了,整个帝国最有钱的女人大概就属她了。 有此本钱,靳宛一点儿不担心会有人说自己配不上太子爷了。 “靖凰,与帝国其他未出嫁的女子相比,你的年龄应当是最大的罢?” 帝君话一出口,竟是让靳宛雷个半死的惊人之语。 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头,想要告诉帝君,这帝国里找不到父君的老姑婆多得是,怎么就成自己“最大”了?这不是在暗示她老嘛! 但一对上帝君调侃的视线,靳宛忽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此她又快速地低下头,有气无力的吐出一个字:“是……” 然后帝君接下来的话,顿时将靳宛内心的郁闷给清扫而空。 “以靖凰的资质,是绝对不愁找不到婆家的。吾听闻,早在邬城的时候,便有媒婆踏破门槛来向靖凰求亲。可惜靖凰无心儿女情长,全都婉拒了。此后,靖凰在朝会之上声名大噪,亦迎来了无数求亲者,可惜无一人能入靖凰的眼……吾所言,可对?” 帝君差不多都将她的事情调查清楚了,哪有不对的呢? 所以靳宛乖乖地点头:“帝君明鉴。” “其实,即便靖凰不说,吾也明白靖凰因何如此。” 帝君的语气忽地温和无比,惹得大臣们个个不由自主地看向靳宛,心里暗暗想着这位郡主的确不一般,能让帝君的态度如此和蔼。 可是靳宛的心却忽然提了起来,紧张兮兮地看着帝君,以为他要说自己是为了敖千。 ——虽说这是实情,可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她也会不好意思的。 “靖凰,是看到了帝国潜藏的危机,故有心为帝国解危,而不愿成家,令私情成为自己的拖累。所以,靖凰对吾提出了建立帝国总商会的想法,又提议举办商会大赛,好为帝国选拔出有商业头脑的才士。” 听了帝君的这话,大臣们面上皆是一片愕然。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完全没有想到,这商会大赛居然是靖凰郡主想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她为何还要费那功夫参加大赛?凭她的才能,直接向帝君自荐成为总会长,也是大有可能成功的。 “靖凰心思细腻、才华横溢,又智勇双全,实在令人钦佩。如此女子,这世间能配得上你的男儿,并不多。”说到此处,帝君忽然一个坏笑——当然,这是一个没人能发现的坏笑——又道:“不巧,吾儿亦是世间罕有的好男儿,难寻一位与之匹配的女子,既然如此,靖凰不妨嫁给太子?” 绕来绕去,帝君总算是道出了最关键的那句话。 而不知内情的大臣们,瞬间觉得他们的帝君真是世上最好的父亲了!为了帮助儿子娶得心爱女子,他竟然一反常态说了那么多话,还不动声色地就为二人铺好了路,让靖凰郡主连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毕竟真要说起来,帝君没有一句是错的。 因而,大臣们的目光又移到了靳宛身上,无比紧张地看着她,生怕她摇头说“不”。 ——尽管太子殿下容貌无双,武功高强,可他那张脸就跟万年冰山似的,正常情况下是没有女人受得了的。一个人再好看、再出色,可一旦他身上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相信没有女人会敢靠近。 偏偏这个重要的节骨眼儿上,太子殿下竟也不知道对郡主露出温柔一点儿的神色,那双眼睛盯着郡主一动不动,这不是要把人吓跑的节奏吗? 是以在当事人老神在在的时候,压根不明白大臣们心里为他着急死了,只恨不得将人抓过来让他摆出一个和善的表情。 然后大臣们又发现郡主露出为难的神情,当即就有大臣站出来。 他先是对帝君行了一礼,等到帝君颔首示意可以说话时,才望向靳宛道:“郡主,殿下对你一片赤诚,愿为你今生不娶第二人,足见深情了!以郡主的聪明,总该懂得珍惜有情人啊!” 有了第一个人,便会有第二人。 “虽然郡主以往的出身并不上佳,但郡主能在以前艰苦的环境下,一步步走到今日,想必定是一位性情坚韧之辈。唯有像郡主这样的人,才配做我隆凰帝国的太子妃,他日母仪天下也定不会有失!” 靳宛本来是想拖延一下再松口答应的,不然以后她和敖千的往事暴露出去,世人再说起来,很有可能会变成她一个贱民不知羞耻地勾引太子爷。虽说她没必要计较这点儿骂名,可一旦敖千继位,她成了帝后,那世人对她的辱骂,就会成为隆凰帝国之耻。 自家人不怕什么,但要是威灵帝国与巴南帝国借此嘲笑敖千这位帝君呢? 这才是靳宛最不能容忍的。 结果没想到,大臣们却因此误会成她不愿嫁给敖千。 本来还想解释几句的,但是听着大臣们的话,靳宛的心蓦地一动,目露异彩地看向敖千。 后者的视线似乎一直没怎么从她身上离开,所以两人很轻易就对上了眼。 看着他,靳宛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眸色也变得柔和。 就在此时,一直等不到靳宛出声表示首肯的大臣们,急得再也耐不住了。 当下便有一人急声道:“郡主!殿下为了与郡主一生一世一双人,甚至愿意抛弃帝位!如此真心实意,郡主还要犹豫什么?” 第774章 研制 第774章 研制 太子求婚,轰动帝都。 求婚的对象是郡主,更是让许多人心脏怦怦直跳。尤其,是那些说过郡主坏话,甚至是与郡主结过仇的。 比如,御医姬宇文。 不仅是姬宇文本人知道,他跟郡主是有仇怨的。经过此事的发酵,帝都里大伙儿也渐渐开始议论这件事,他们都说—— 姬御医的好日子到头了。 尽管如此,姬宇文还是心存一丝侥幸。他觉得,这件事都过去了那么久,郡主应该……不记得了吧? 于是心情忐忑的他,就这么数着日子,等着被太子爷传唤的那一天。 毕竟以太子爷对郡主的珍爱程度,若是郡主当真心里还有气,殿下肯定是会代替未来太子妃出头的。 但等了许久,求婚的事情都过去好多天了,也不见东宫来人。 如此,姬宇文反而更加不能安心。 难道郡主这是等着他上门负荆请罪? 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便被姬宇文否认了:不不不……说不定是老天开眼,真让郡主忘了这点小事儿呢?虽说他曾经在郡主府出言不逊,可他到底是救过郡主的啊! 就在姬宇文忐忑不安时,郡主府竟然派人上门了! 一听说是郡主请他去有事相商,姬宇文最先想到的是郡主要报复自己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姬宇文硬着头皮去了郡主府。 然而,姬宇文一到那里,便发现被请来的御医不止自己一个。而那些人见到姬宇文,同样非常惊讶。 甚至有人脱口而出道:“姬大人,想不到郡主还愿意请你来!” 姬宇文一听,脸色顿时就黑了。 若换做以往,那人肯定是要为自己的“失言”担心的。可现在,不知是不是清楚姬宇文得罪了未来太子妃,那人说完后居然没什么表情,转过身就先姬宇文进了郡主府的大门。 姬宇文看得心中暗恼,但又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节外生枝,唯有辛苦忍下这口气。 此行前来郡主府的御医足足有十多个,看到那么多同僚,御医大人们倒是都懵了。 于是众人不由得暗暗猜测:难道,郡主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还是…… 不等他们胡思乱想完,郡主府的左管事便出来传话了。 “郡主请各位大人前往后院。” 闻言,众位御医纷纷动身。 ——如果靳宛还只是一个封号郡主,那么,她是绝对得不到这些人的百分百尊敬的。毕竟,封号郡主再怎么说都是一个平民出身的女子,身上没有半分皇室血脉。 可这层身份若换做是“未来太子妃”,那地位就高多了。 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帝君,郡主一旦成为太子妃,那她今后就是隆凰帝国的帝后!帝后,是要为皇族诞下子嗣的女人,同时也是这帝国最尊贵的女人! 是以,如今谁也不敢再对靖凰郡主有一丝半点的怠慢。 此时的未来帝后靳宛,却是在后院对着一堆草药做着研究。 当御医们赶到时,便看到一个素衣女子绑着袖口,蹲在地面捣鼓着草药。而在那女子身旁不远处,摆放着一张长长的木桌,桌上放着各式各样的草药。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靳宛听到动静自己抬头,那些御医还在目光呆滞地看着。 这让靳宛不禁莞尔。 “大人们,你们可都是这帝国医术最为高明的医者,怎么竟在一旁看呆了,也不说上来帮帮我?” 此话一出,御医们恍然大悟。 你推我搡地上了前,有的走到长桌附近,一会儿拿起这株草药闻闻,一会儿又拿起那株草药舔舔;还有的走到靳宛面前,恭敬的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将手中捣药的活儿交给了一位御医,靳宛站起来。 左笙立即递上一条帕子,让靳宛将手擦干净了。 “想必诸位大人见到这些草药,都会觉得疑惑吧?”看着几位御医正在分辨长桌上的药材,靳宛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告诉他们道:“其实,这些药材都是我特地让人弄来的。而今日召集诸位,其实也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也诸位相商。” 不管是谁,受到一个上位者的看重,都会受宠若惊的。 所以听了靳宛这话,顿时有御医激动地表态:“郡主但有吩咐,我等定会照办!” “不错,我等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 靳宛微笑地看着他们,“有两位的担保,本郡主就安心了。不过……” 她的话锋蓦地一转,意味深长地道:“此事,却不是我一个人的私事。若做好了,那诸位就是救了这整个帝国,乃至天下苍生的性命。” 这话,靳宛可是半点没夸张。 魂种的厉害之处,已经有不少人亲眼目睹。可以说,如果没有靳宛的帝罗诀心法,那么只怕隆凰帝国如今到处是活尸作乱了。 那玩意儿比什么毒都要可怕,一旦沾上,不出片刻就会被邪毒同化。 而靳宛此刻要做的,就是研制出克制魂种的药丸! 当然,如果是靳宛一个人,那么她是想不到这个办法的。毕竟,她连魂种是如何制成的都不清楚,又谈何“对症下药”? 真正的功劳,其实是要归在长安君头上的。 正是因为有了长安君的提点,靳宛才能找来这些有可能研制出药丸的药材。不过,长安君对这龙凰大陆的草药也不是非常了解,所以靳宛才会邀请这十几个御医过来帮忙。 当御医们得知,他们的任务是给药材归类,并且写出药材的所有用法时,几乎人人都愣住了。 唯独有一个人例外。 那就是,姬宇文。 本以为这一次过来是要被郡主削的,结果,居然只是干这么点活儿? 姬宇文只觉得性命得到了保障,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没了,令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 受此影响,姬宇文冲动的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道:“郡主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为你办好,郡主就等着好消息吧!” 靳宛寻声望去,见说话之人是姬宇文,嘴角忽然勾起了一个弧度。 第775章 药物 第775章 药物 “是姬大人啊……好久不见,不知姬大人身体可好?” 靳宛用饶有趣味的目光打量着对方,问得颇为意味深长。 姬宇文感到心脏狠狠一缩,差点儿撅气了。 他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脸上扯出一个干笑:“呵呵呵……多谢郡主关怀,老夫最近,身体还、还行……” “姬大人以前曾经给我爷爷治过病,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你道谢呢。我还记得,当时姬大人是用针灸之术治疗爷爷的,在姬大人拔针后还能看到后背的红红点点,可见当时姬大人是下了力气的。” 靳宛含笑说出这番话,只是那内容,却听得姬宇文两腿打颤。 他不由得暗自恼恨,自己干嘛这么欠,非得跳出来抢风头?或许郡主本来是不记得旧仇的,但是被他这么一搅和,那旧仇的记忆便冒了出来。 姬宇文此刻叫苦不迭,而周围的御医们明显感到气氛的异样,再细想郡主说的话,心里立时明白了几分。 想不到,这姬御医竟然如此大胆,竟敢背地里给郡主的爷爷下黑手? 要知道,郡主是出了名的孝顺!若是姬御医得罪了郡主本人,或许那还好点儿,可现在……啧啧。 “这姬大人平日总是嚣张跋扈,帝君懒得同他计较,他就没了自知之明,还变本加厉。眼下,总算是让他踢到一块铁板了。” 位于后方的御医们交头接耳,小声地谈论起姬宇文的作风问题来。 “可不是么?别看郡主平时和和气气的,可一旦惹得郡主发怒了,那恐怖的程度也不必太子爷暴怒差吧?” 当日靳宛在城墙上全身光芒大放净化魂种的画面,早已经被人画作画卷,在帝都中售卖。所以,即便是当时不在现场的人,也对那日的场景有所了解。 这也是靳宛能够得到那么多支持者的重要原因之一。 对此,靳宛本人却是不知道的。 她眼下虽然是见到了姬宇文,但是因着有更加重要的事等着他们做,所以实际上靳宛也没有在这个时候翻旧账的意思。 稍加敲打了姬宇文一番,眼见后者快要被她吓得站不稳了,靳宛这才大发慈悲地道:“姬大人的手段颇为了得,若是你能够在这件事上做出大的贡献,那么……前尘往事,本郡主可以不再追究。” 听罢,姬宇文连忙点头,“我定会倾尽全力!” 如此,这件小插曲便算是过去了。 竟然是这个样子就放过了姬宇文? 旁观的御医们都有些错愕,显然是没料到靳宛的心居然这么“大”。 但转念想想,方才郡主说了他们将要做一件大事,恐怕郡主也是不想在这件事上出了岔子,所以才会饶了姬宇文吧! 如此,倒是让他们对即将到来的任务,而多了几分重视。 靳宛满意地看着众人神色的变化,朝一边的左笙微微颔首。 后者鞠了一躬,退了下去。 趁着左笙下去取东西的空隙,靳宛为御医们解释起了自己此举的用意。 “之前在帝都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听说过了吧?那威灵帝国的邪灵殿利用魂种,可以将人变成活尸,或者是魂种宿体,任由他们操控。而一旦被魂种附体,那么人就会沦为傀儡,这种毒目前是没有解药的。” “可是郡主,听说您有办法对付魂种?”有人问道。 “不错,我的确能够净化魂种。只是这种办法,并不是持久的。难道你们能够保证,我每一次都能够及时出现在魂种肆虐之地吗?” 靳宛看着那人反问道。 听了靳宛的话,那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此次我召集诸位前来,为的就是研制魂种的解药。即便不能够完全净化魂种,最起码也要压制它。魂种一旦入体,几息之间便会将人变为活尸。我们要做的,就是研制出一种可以克制此物的药物。” 靳宛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御医们听着他的话,心里都渐渐升起了一股壮志。 谁不想为国出力?魂种简直是一种反人类的东西,它压根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将自己的目的说清了,靳宛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长安君告诉她的那些内容,都转告给这些御医。 克制魂种最关键之物其实就是九品雪莲。 只是九品雪莲已经被靳宛吸收,所以必须在药里加入靳宛的血,药丸才会起作用。 当然,这一点靳宛是不能够告诉他们的,否则消息传了出去,她必然会成为邪灵殿的头号绞杀目标。 但其他的,靳宛却没有丝毫的隐瞒。 在这之后,御医们就专心的研究着草药的药性,希望能够找到符合长安君需求的药物。 刚开始的时候靳宛是不能够离开的,因为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的主持,但渐渐的御医们就能够独自上手了。 眼见研究进行得很顺利,靳宛悄悄的退出了后院。 叮嘱左笙注意后院里的情况,她便去了另一处地方。那里,敖千和敖墨正在等消息。 当看到靳宛过来的时候,亭子里的敖墨立即站了起来。 不等靳宛走近,他便有些急切的问道:“皇嫂,情况如何?可有希望?” 敖千淡淡睨了他一眼,“如此急躁像什么样子,坐下。” 敖墨歉疚地看了下靳宛,重新坐了下来,口中道:“抱歉皇嫂,是我不好,没吓着你吧?” 其实靳宛很理解他的心情,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敖墨其实更适合当这个帝国的君主。 他跟敖千不同,在敖千的心里最重要的是感情。而敖墨虽然也重视感情,可他心系的,更多的却是这天下苍生。 他虽然未必要当帝君,但是他对帝国的重视程度,丝毫不比敖千少。 “放心吧阿墨,我见御医们都很积极,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再者,即便这条路行不通,我们也还有另一条路走。”靳宛在敖千身侧坐下,对着敖墨安抚地说道。 这倒不是她撒谎。 如果真的做不出解药,那么靳宛就会公开自己的帝罗诀,从帝国中挑出一些可靠的人来修习这部心法。 第776章 威灵 第776章 威灵 尽管长安君极力反对,但真要走到那种地步,靳宛是不会管那么多的。 对此,即便是长安君,也拿靳宛没有办法。 因为只要长安君一反对,靳宛就会拿话堵他:“你不是曾说过,如今我只要救一人,那就会得到十个积分的奖励吗?如今我要做的,正是拯救天下人的壮举,你怎么能够阻止我?” 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长安君……找不到话来反驳。 他隐约知道,《帝罗诀》这部心法,是不能随意外传的。但要论为什么,长安君却是始终记不起来。 如今随着灵魂的恢复,他已经有了一些散落的记忆,对于自己的身份也有了一定的猜测。可是,他想不通,为何自己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只要靳宛继续做任务,那他就能够找回全部的记忆。 可时间过去了很久,他一直没有接到要给靳宛的任务,所以目前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唉,既然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跟着这宿主,走一步看一步吧! 靳宛可不知道长安君脑子里在想什么,她眼下最关心的,就是能不能彻底解决魂种的威胁。 他们与威灵帝国之间,终归会有一战!当大战来临时,靳宛无法保证自己能够出现在每一处战场,更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时刻释放帝罗诀,协助战士们。 这样一来,就无法确定隆凰帝国的胜利。 毕竟,没有凡躯肉体可以抵抗魂种的侵蚀。 这一日过后,御医们经常要前往郡主府报道。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御医们在做一件对帝国有利的大事”这个消息,不知被什么人给传了出去。 正当靳宛暗中钻研克制魂种的药物时,一个惊天大消息传来—— 威灵帝国,来使! 帝都的所有人听闻这个消息时,脑中都是闪过相同的想法:这帮无耻之徒,居然还敢踏上他们帝国的国土! 可是,威灵帝国帝君,目前还没有承认邪灵殿的人出自威灵帝国。像此等大事,也不可能光凭邪灵殿的那点作为,就当做定锤的。 再者,现在他们的大军也还没有把握可以抵抗魂种,所以帝君也乐于与威灵帝国打太极,为靳宛的研究争取时间。 是以,帝君非但要打开国门迎接威灵帝国的使者,而且还要摆出相应的排场,不能堕了他们隆凰帝国的名声。 这一次,靳宛作为与太子定下婚事的未来太子妃,也得以出席迎接威灵帝国使者的宫宴。 “你们猜,威灵帝国这次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前往皇宫的路上,靳宛小声地同马车内的敖千说话。 ——今日,是太子殿下亲自来接她进宫参加宫宴。 “如今两国暗地里已经撕破了脸皮,他们杀了我隆凰帝国众多子民,更掳走了龙叔,但同时,我们也将潜入帝国的邪灵殿人都剿灭了……想必,这次他们派人过来,是想要试探我们的实力罢!” 由于威灵帝国的皇族与邪灵殿,是知道真龙殿存在的,故而他们一定会怀疑隆凰帝国是不是有皇族接受了血脉洗礼。 加上邪灵殿这次的任务无一成功,只怕威灵帝国也是憋了一口怒气,要来隆凰帝国作威作福了。 虽然靳宛很不想承认威灵帝国竟张狂至此,但不得不说,她家男人的眼光就是犀利! “那就叫他们趾高气扬地来,夹着尾巴回去好了。”靳宛两只眼睛眯在一起,笑得像一只狐狸,握拳表示自己的决心。 敖千宠溺地看着她,“放心,本宫绝不会任由他们在我们大婚前闹事。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一天,不论是谁,本宫都不许他来捣乱。” 没错,在敖千求亲后,帝君就亲自为两人定下了婚期。 五月五这一天,是个大好的日子,两人的大婚就是要在那一日举行! 如今距离五月还有大半年时间,足以让皇宫做好太子殿下盛婚的准备了。 而在大婚之前,则是靳宛的御封大典。 御封大典就很近了,半个月后就是。 所以这一次威灵帝国来的时间,真的很……巧妙。平心而论,靳宛是不愿意让威灵帝国的人出席自己的御封大典的,可惜这件事她做不了主。 而能做主的帝君,为了大局着想,恐怕就算是不乐意也会强行忍着。 万幸的是,经过靳宛一个月的运作,如今帝国总商会也慢慢地步入了正轨。凡是在商会大赛中取得名次的人,都成为了总商会的一员,协助靳宛管理总商会。 为了表示自己对总商会的“忠诚”,靳宛十分大方的交出了香醋和烧酒的酿造之法。如今整个帝国,都在慢慢建立酿醋坊和酿酒坊。 而靳宛的这个举动,不但让她赢得了百姓的尊敬,更是…… 让威灵帝国的使者们,觉得被狠狠打了脸面。 这一路过来,威灵帝国的使者团竟在不少省城,都看到当地正在建造“酒坊”和“醋坊”。 原本这两样东西,都应该是他们威灵帝国的“特产”。可现在,隆凰帝国居然大肆生产酒醋,这让他们怎么能不生气、不憋屈? 直到此时,威灵帝国的人才后悔当日没有重视艾斯蒙奇的话。如果他们一开始就重视艾斯蒙奇说的那个能酿出桑酒的少女,那么,他们就会派出一个接一个的杀手来取那少女的性命。 虽然自那一年开始,每年他们的游商队伍经过隆凰帝国时,生意都会一落千丈……但是,帝君说他已经有办法对付隆凰帝国了,不必在意这点损失。 于是,他们就任由着隆凰帝国的酒醋生意越做越大。如今连他们帝国内部,都有商人更倾向于购买隆凰帝国的酒醋了,原因竟是,对方的酒醋质量更胜一筹! 要不是帝君声称有把握战胜隆凰帝国,威灵帝国里那些靠游商队盈利的家伙,早就坐不住了。 如今见识过了隆凰帝国的酒醋泛滥程度,以及这个帝国的经济繁盛程度,威灵帝国的使者们再也不敢盲目相信他们帝君的话。 不管怎样,等回帝国后,一定要向帝君如实汇报隆凰帝国的巨大变化! 第777章 变心 第777章 变心 由于巴南帝国的使者团还留在隆凰帝国,所以出席宫宴的,不止有隆凰帝国和威灵帝国的人,还有巴南帝国的使者们。 雪秋禾乃巴南帝国的九帝姬,自然是要作为他们帝国的代表,居于首位的。 因此当靳宛入席后,她发现在场的人中,有不少都是年轻一辈的人。 因为这一次,带领威灵帝国使者团的,也是一位皇子。 此人名为亚力。 在来的路上,靳宛已经从敖千那里听说了威灵帝国的一些信息,自然知道威灵帝国的皇族,姓名都是极其富有异域风情的。 但是让靳宛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她居然会在宫宴上,看到艾斯蒙奇! 如果不是听到了别人叫这个名字,靳宛根本认不出来对方。 还记得当年在岳阳城时,靳宛第一次和威灵帝国的游商打交道,就是跟艾斯蒙奇合作的。那个时候,靳宛还拜托艾斯蒙奇帮自己带了东西到帝都。 眨眼间,已经几年过去了,当年的青年,如今已经留了胡子,看起来像一个搞鬼而成熟的皇族贵人了。 对方似乎是察觉到了靳宛的视线,竟也突然回头。 当他的目光停留在靳宛脸上,他的眼神有一瞬的疑惑。但是很快,那抹疑惑就被惊喜所取代。 在眼下的场合,并不适合交谈,所以艾斯蒙奇只是高高举起杯子,对着靳宛敬了一下。 靳宛微笑着回礼。 虽说如今威灵帝国与隆凰帝国暗潮汹涌,可是靳宛也不能不给艾斯蒙奇面子。对于艾斯蒙奇本人,目前靳宛是没什么恶感的,不过她也不会因此减少对威灵帝国皇族的厌恶就是了。 两人的眼神交流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依然有人注意到了。 而这人,就是雪秋禾。 如今,雪秋禾对靳宛的反感是有增无减。对此,靳宛本人却丝毫不知,她压根想象不到,自己早在无形之中惹怒了这位九帝姬。 此事,一开始是与敖墨有关的。 当初雪秋禾被派来隆凰帝国,其实是巴南帝国的帝君,想让她与隆凰帝国的太子结下良缘。可是他们到了隆凰帝国许久,敖千都是以“闭关”为名,拒不见客。 为了安抚九帝姬,敖时派了二皇子敖墨去作陪。 与不近人情的敖千相比,敖墨更加受女人的欢迎,他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能叫所有与之接近的女人都为之倾倒。而雪秋禾也不例外,在和敖墨相处的过程中,她的芳心逐渐沦陷,这导致她偷偷改变了主意。 本来巴南帝国帝君,是希望让雪秋禾成为隆凰帝国的太子妃的。这样一来,以后雪秋禾就是隆凰帝国的帝后,到时候两国的交情更稳固不说,巴南帝国还能从某种程度上,操控隆凰帝国。 是故雪秋禾的主意一产生改变,使者团中,便有人出言劝说。 但奈何雪秋禾主意已定。 对于这位九帝姬,别说是这些大臣们了,就算是巴南帝国的帝君都没办法。所以,大家也只能遂了她的心意,让她整日跟敖墨黏在一起。 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影响了敖墨对雪秋禾的印象。 当雪秋禾察觉到敖墨的疏远时,她心理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而是猜测有别的女人吸引了敖墨的注意力。 在那个时候,敖墨对靳宛言行恭敬有加,亲近有余,自然是吸引了雪秋禾的注意。 之后敖墨又为了靳宛爽了她好几次的约,这才彻底激怒了这位九帝姬。 可是等她想要去找靳宛算账时,正主儿已经不在帝都了,因此她的怒气也就无处可发泄。 后来得知了有人对靖凰郡主不满,在暗中对付郡主的三鲜楼,雪秋禾就派人与对方接触了。 两人接触之后,从某种方面达成了共识,于是雪秋禾答应给对方撑腰,暗中出力帮助对方。 结果没想到的是,时隔一年,靳宛一回来,就给那人来了一个下马威! 联盟已经被扳倒,雪秋禾失去了帮手,可这反倒是让她更怨恨靳宛。 但随着敖墨对她的冷淡,这位高傲的九帝姬,也渐渐的生出了放弃的想法。这种想法,不是因为她心灰意冷了,而是,她的高傲不允许她再低声下气地去追求一个男人。 再者,敖墨不过是隆凰帝国的二皇子。 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太子殿下,于是雪秋禾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事情回到正轨了。 也就是说,九帝姬又想嫁给太子殿下了! 为此,雪秋禾待在帝都的这段时间,可没有闲着。她一直在等敖千回来,等一个机会,向隆凰帝国胖的帝君暗示自己的心意。 雪秋禾觉得,就凭自己的姿色与身份,配隆凰帝国的太子殿下是完全没问题的。而除了自己,这龙凰大陆之上,还有谁人能够配得上对方呢? 只要隆凰帝国的帝君是一个聪明人,他就一定不会放弃这门婚事。 可是,让雪秋禾没料到的是,当她对隆凰帝国的帝君暗示自己的心情时,这位帝君居然说,他们帝国的太子爷已经心有所属!还说,他不会强迫太子做不愿意的事情。 说完这些,对方就向她表达了歉意。 雪秋禾当时已经气懵了。 但是在帝君的面前,她却不能随意表露情绪,只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她问帝君,能否告诉她,是哪位幸运的姑娘,能够俘获了太子殿下的心。 可帝君却说,等太子回来了,一切谜底自会揭晓。 那个时候的雪秋禾,以为靳宛与敖墨才是互相有情意的。毕竟比起敖千,当时靳宛跟敖墨明面上的往来更多。 所以在太子殿下的这件事上,雪秋禾丝毫没有联想到靳宛身上去。 后来,殿下与靖凰郡主齐心协力,消灭了朱国的叛党,以及邪灵殿的灵师,班师回朝。 又过了不久,便发生了太子殿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帝君请婚的大事! 等到雪秋禾收到消息,得知太子求婚的对象,竟就是那位龙凰郡主时,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那个女人,喜欢的不是敖墨吗? 难道,她之前和自己抢了二皇子,之后竟又抢了她的太子?! 第778章 妒忌 第778章 妒忌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自从靳宛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的身心全都投在做生意这上面了,所以她压根没有经历过与女人的勾心斗角。这导致靳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还是一个小白。 尤其是,当一个人要面对未知的敌人时,往往很容易就出现致命的错漏。 靳宛从来没有疏忽过九帝姬,但是她也从来不认为,对方会在她身上花多少心思。如果一开始,靳宛还会担忧的话,那么在发现九帝姬对敖墨有意的时候,靳宛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这,将会成为极大的隐患…… 在这场宫宴上,基本每个重要人物都做了介绍,所以靳宛的身份也被威灵帝国的人所熟知。 当艾斯蒙奇听说靳宛是隆凰帝国的太子妃时,脸上却是闪过一丝了然。 即便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是艾斯蒙奇还记得,当初自己落入五王爷之手,身陷险境时,是谁将自己救了出来。 那两个人之间,果然是有着秘密的…… 如此想着,艾斯蒙奇就站了起来。 敖时见威灵帝国的使者团中有人起立,自然是看了过去。 “尊敬的帝君冕下,我想提一个私人的请求,希望贵帝国的太子妃可以答应。” 见艾斯蒙奇点到了自己,靳宛便也起身。 敖时道:“你认识靖凰?” 艾斯蒙奇点点头,“从前有幸在岳阳城与太子妃有过生意上的往来,对于贵帝国太子妃的才干,我的内心是十分佩服的。” 然而就在艾斯蒙奇话音落下后,同席中就有人惊讶道:“难道,这位尊贵的太子妃,就是你以前说的那名会酿桑酒的农家女吗?” 靳宛的出身,在这隆凰帝国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了。 可是,随着靳宛声望的增加,如今已经不会有人再那么不识趣,当众提起她以前卑微的出身了。 作为一个贵族,那人自然也该清楚这是一种礼仪。 但他还是无所顾忌地说了出来,这无疑是在打靳宛和太子的脸。 敖千一直没怎么说话,除非是帝君问话,或者必要时候,他才会开口。也正因如此,此刻方才有人故意挑衅他的威严。 “哎哟,抱歉,我酒喝多了……”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那人一脸懊恼地拍着脑门说道。 靳宛看着他那浮夸的演技,嘴角勾了勾,觉得这人简直幼稚又可笑。 可是,敖千却没有她这样的好脾气。 “依本宫看,阁下当真喝多了。来人,将阁下请回去,让他好生休息。” 敖千的话,素来是极有分量的。别看眼下的场面应当是帝君做主,但是当敖千发话时,竟然没人会觉得不妥。 帝君的神色也很寻常,于是立即有宫人上前,将方才开口的那人给“搀扶”了下去。 “你们干什么?我还没喝够呢!帝君冕下,难道这就是你们隆凰帝国的待客之道吗?” 那人不是威灵帝国的皇子,而只是一名大臣罢了。 在今日的宫宴上,最不值钱也是最没资格讲话的,就是那些跟来的大臣。 偏偏此人摸不清局势,这才会成为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毕竟宫宴刚开始没多久,他就被人强行带了下去,这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 威灵帝国的那位亚利皇子,根本就是故意纵容手下挑衅敖千。他很想看看,这位传闻中比龙烨还强的太子殿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然后,也确实被他们试探出来了。 结论是:这位殿下,乃一位妻奴。 不过是对太子妃一句不敬重的话,就惹得他发怒,这样的太子确实很少见。 至少他们威灵帝国的太子,就绝对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 但其实,有些事情是可大可小的。 如果没有之前的邪灵殿之事,那么现在,敖千起码还会给威灵帝国的人留一点面子。可是,威灵帝国明明做了那样卑劣的事,如今却还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就让人很反感了。 这还不算,他们竟然还在主人的地盘上,挑衅主人的威严…… 新仇旧恨一起算,当然别想再留情分了。 作为当事人的靳宛,对于敖千的行为不置可否。 她早就习惯了敖千的种种保护,所以这时便泰然自若地对艾斯蒙奇笑道:“之前多亏了阁下,阁下可是我在生意上,第一个真正合作的朋友呢。这一杯,算我敬你了。” 这位艾斯蒙奇,也是一位皇室中人。 不过他的身份有点尴尬。 他的母妃,是一个低贱的婢女,而他一开始是被其父亲当做私生子来抚养的。 若不是艾斯蒙奇的父亲死去,他那几分兄弟的身体也都不大好,想必他也不会被接回王府抚养。 但是从艾斯蒙奇以前的经历,不难看出,就算他回去了王府,日子过得也没有多好。要不然,他又怎么会被逼到加入游商队伍的地步呢? 这到底是一件辛苦的活儿,若不是逼不得已,哪一位皇室子弟愿意来干这种事。 最重要的是,一旦沦为商人,那地位都会在无形中降低许多。 靳宛心思聪慧,能够在短时间分析出那么多,这份功力的确不凡。 而艾斯蒙奇对于她的善意,也是悉数接收。 此后,那位亚利皇子倒是同雪秋禾攀谈起来了。 “听闻巴南帝国帝姬众多,并且个个都是天仙般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就是不知道,其余那些帝姬,可有九帝姬这等风姿?” 亚利皇子的恭维话说得很直接,但偏偏就是这样直接的称赞,更能博得九帝姬的欢心。 自从她到了隆凰帝国,受到的几乎就是“客气”与疏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人毫不吝啬地赞美。原本,像这样的情况,她在自己的母国是经常遇到的,可离开母国后,如此遭遇还是头一回。 当下,雪秋禾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敖墨。 她想让那个温润俊朗的二皇子明白,她是不缺追求者的。可结果却让她失望了,敖墨的目光根本没往这儿瞧。 他一直在低声同敖千、靳宛低声说着什么,偶尔还会发出轻笑。 第779章 亚利 第779章 亚利 霎时,雪秋禾恨得暗中揪紧了帕子。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一巴掌打在那女人脸上! 亚利皇子注意到了雪秋禾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便看到了那言笑晏晏的三人。 这一瞬间,亚利皇子仿佛明白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本来还以为,想要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不容易,可看现在的情况,他应该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吧? 这一场宫宴,每个人都可以说是心怀鬼胎。 就连靳宛也不例外。 她此时想的是,威灵帝国已经开始第二部行动了,那么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靠着御医们研究药物来当解决问题的根本,这是不切实际的。因为时间不等人,威灵帝国可不会等着他们想出万全之策了,再发起大战。 如今帝君已经在暗中与巴南帝国传信,争取和巴南帝国结成同盟,到时候就算威灵帝国有魂种,也未必就会取得胜利。 除此之外,就是靳宛的主场了。 她知道,是时候开始执行自己的计划了! 如今,帝国总商会已经建成,她下一步行动就是要攻破威灵帝国的商业壁垒! 此时威灵帝国应该还不重视经济方面的问题,所以这是他们行动的最佳时机。只要从内部瓦解威灵帝国的经济,那么,一旦大战爆发,靳宛完全能够利用经济的影响力,来让威灵帝国陷入内外交困的境地。 所以在那晚的宫宴之后,靳宛便全身心地投入了发展商会的事业之上。 在这一点上,靳宛又跟帝国的其他女人十分不同了。 如果哪个女人知道自己将要嫁给太子,那她现在肯定是激动又紧张地待嫁,同时准备自己的嫁衣。刺绣,这是一个合格的闺阁女子该会的技能,可偏偏靳宛一窍不通。 对此,帝君也非常无奈。 可是他也明白,靖凰郡主的才能不在这些地方,否则她也不会走到今天的高度。 因此帝君下令,大婚的所有事宜皆由皇宫包办了。 对外,敖时帝君也有着自己的解释。 因为靖凰郡主是他御封的郡主,所以她就是帝君的干女儿。干女儿出嫁,由皇宫出嫁妆,这不是很合情合理的事情吗? 全帝国的人都知道,帝君对靖凰郡主多有偏爱,这个时候当然是捧场了。 只要是帝君您说的,那就什么都是对的。何况靖凰郡主也是咱们大伙的郡主,由咱们来出嫁妆,那自然是合乎情理的。 ——凡是国库中的东西,那都是出自百姓的,所以这话倒也没错。 等到靳宛忙完一阵了,她才知道外界都在传着自己的婚事。 得知帝君想要帮她出嫁妆时,靳宛感动得一塌糊涂,于是那天夜里靳宛进宫去了。 此时,威灵帝国的使者团以及巴南帝国的使者团,分别被安置在皇城之内的两座客居宫殿,彼此距离得并不远。 是以就在帝都的人热议郡主与殿下婚事时,这两个帝国的人暗中经常来往,人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直到靳宛为了嫁妆的事情进宫见帝君,她问起威灵帝国的使者团如何安置,才注意到了不对劲。 当然,靳宛并不是一来就将话题扯到威灵帝国身上去的。 她最先提的,还是嫁妆的事情。 “帝君的心意,靖凰都明白,对此,靖凰十分感动。”靳宛真诚地望着上面的敖时帝君。 “这不过是小事,靖凰无需为此特地进宫一趟。” 自从靳宛和敖千定下婚事之后,敖时帝君对靳宛的态度就更加和善了。在面对那几个皇子时,除了阿钰之外,帝君往往都是扮演着严父的角色。 可现在,敖时扮演慈父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靳宛不是木头人,她能感觉到帝君对自己的好,所以在相处中也渐渐将对方视为至亲长辈。 “在帝君看来这是小事,可靖凰自幼失去了父亲母亲,唯有一个爷爷爱护着,对来自长辈的疼爱自然是无比看重。不过,靖凰虽然感激帝君的好意,但关于嫁妆,其实靖凰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到了这个时候,靳宛也没办法继续隐瞒下去了。 这可是她和敖千的婚礼,她又怎么可能不上心?只是之前一直有事要忙,而大婚又还有一段时间,所以靳宛也就没着急将消息透露出去。 却没想到,这样的举动竟会让人误会她是拿不出嫁妆! 敖时帝君不是一个专制的长辈,一听这话,便饶有兴趣地反问:“那靖凰可否说说,你打算拿出什么东西作为嫁妆?” 他没有看不起靳宛的意思,但要知道,靳宛的夫家可是皇家! 嫁给未来帝君,嫁妆太寒碜了,那是绝对不行的。 幸好靳宛对自己的嫁妆有着绝对的自信,这时勾唇笑了笑,淡淡地说:“嫁妆单子我已经大致拟好了,但是后面可能还会添加一些,所以这时候还不方便呈给帝君观看。但请帝君相信我,靖凰是不会让皇家丢脸的。” 每次靳宛都是说到做到的,因此帝君便颔首,“那好,就依你的要求。” 靳宛福身道:“多谢帝君。” “听闻你这些日子都在商会待着,连郡主府都很少回?”帝君忽然关切地询问。 靳宛愣了愣,但她还是如实点了点头。 见状,帝君便道:“虽说你如此为帝国尽心是一件好事,可从私心上,吾仍是希望你多注意身子。国家大事是永远忙不完的,这点吾深有体会。同理,你作为总商会会长,想必商会的那些事情,也定然是一件接着一件的。若你自己不学会偷懒,那最后累的,可就是你自个儿了。” 说到最后,帝君就开起了玩笑,令靳宛忍俊不禁。 她捂着嘴偷笑,反问道:“所以帝君,您就把那些国家大事都扔给太子殿下处理了对么?之前殿下虽是在郡主府待着,可他却也没闲着,那些奏折一叠一叠地往他跟前送呢。” 等靳宛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顿时不好意思地看着帝君。 “千儿想陪美人儿,又想闲,这怎么能行?”帝君故作威严地道,“故,吾便将那些奏折交给他处理,就当是为了替他阻拦九帝姬,而收取的一点利息罢!” 第780章 图谋 第780章 图谋 靳宛听到这句话,瞬间居然觉得帝君很可爱,忍不住又笑得更欢了。 两人闲话家常一般聊会好一会儿,直到服侍帝君的内侍公公走进来。 “启禀帝君,太子殿下派人来了,说是想请郡主到东宫商量一些要事。” 内侍公公说这句话时,很明显是在忍笑的。 靳宛的脸倏地红了,呆呆地看着帝君,说不出话来。 她想要装的自然一些,可是她的脸不听使唤,露出的是非常羞涩的表情。 帝君见了,握拳挡住嘴,轻咳几声。 “罢了罢了,你这段时间都在为总商会的事情忙碌,恐怕已经冷落太子多时,所以他才会这般沉不住气。” “帝君……”靳宛没想到,帝君居然会拿她和敖千的事情,打起趣来了。 敖时眼中露出笑意,“好了,你快去罢,别让吾儿等急了。” 靳宛的脸突然由红转黑,脑门上浮出一串问号:帝君在说啥呢,这话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吧! 刚要行礼告退,靳宛忽然就记起了自己计划中的一环是与威灵帝国的使者团有关的,当即忙道:“对了帝君,此次进宫,靖凰还有一件事想请教您。” “嗯?” “威灵帝国的使者团已经来了十几日,不知道,他们可有说出此行的来意?” 帝君摇了摇头,“虽说他们一直待在皇城,但是他们的亚利皇子很少外出。吾本来也是想着安抚他们拖延时间,故也乐得轻松,便没有派人去请他们来。” 闻言,靳宛却露出凝重的神色。 “帝君,此事不太寻常,只怕威灵帝国的人这一次不是奔着我们来的,而是奔着巴南帝国来的!” 靳宛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让敖时帝君颇为意外,不由得正色。 “何出此言?” 靳宛沉声道:“众所周知,巴南帝国的九帝姬,已经在隆凰帝国待了颇长的一段时间。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是会嫁给我们帝国的某位皇子的,而目前最合适的人选无非就是二皇子。 当然,在此之前,巴南帝国的帝君是想让九帝姬跟殿下联姻的,只是殿下一直……总之,这门亲事如今是成不了的了,所以如果这个时候威灵帝国趁虚而入,他们八成是可以成功的。” “趁虚而入?”帝君微微蹙眉。 “不错。”靳宛点头道,“根据我对九帝姬的观察,她应该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如今殿下已有婚约,二皇子又对她的态度不是很热忱,所以九帝姬很可能已经……对两位皇子生出了不满,更有甚者是对隆凰帝国生出了不满。 “而此时威灵帝国的亚利皇子出现了。如果我没有料错,此次威灵帝国的使者团特地来拜访,想要与隆凰帝国解除误会重修旧好是借口,他们真正的目的,应该是破坏隆凰帝国与巴南帝国的关系!” 之前,帝君就觉得威灵帝国此次的拜访很不寻常。但是,那个时候,他没有想过隆凰帝国和巴南帝国暗中联盟的事情会泄露出去,当然就以为对方是因为抓了龙烨,以及太子铲除了邪灵殿之人,而前来“下战书”的。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以前就有很多次,两大帝国之间的战争,便是靠着使者团的某位重要成员的死作为借口,从而掀起大战的。 也就是说,在帝君眼中,那位亚利皇子或者艾斯蒙奇,被威灵帝国的帝君送到这里就是为了送死,好让威灵帝国有借口讨伐隆凰帝国。 可如今听了靳宛的分析,帝君的潜意识里,也渐渐认同了这个说法。 他的神情凝重了许多,“你说的很有道理,是吾之前疏忽了。” “帝君思虑自然是更加深刻、更加周全的,靖凰如今所说,其实算是比较幼稚的破坏行动。但不得不说,从现下的情况来看,威灵帝国很可能会如愿以偿。” 靳宛顿了顿,对着认真聆听的帝君,继续道:“以我之见,那位亚利皇子这段时间之所以一直没有动静,八成是在讨九帝姬的欢心吧?一旦他成功俘获了九帝姬的心,那么巴南帝国就无法与隆凰帝国联姻…… “不管巴南帝国的帝君愿不愿意,可是只要九帝姬与亚利皇子有了私情,那就必然会影响与隆凰帝国之间的信任。而对威灵帝国来说,纵然亚利皇子最后也没有娶到九帝姬,可是他们至少在两大帝国的联盟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这于联盟而言,是大忌。” 当帝君听完靳宛的这番剖析,看着后者的眼神,顿时就变得深邃了很多。 不得不说,靖凰郡主是一个极其有大局观的人。 而她如今的这些猜想,都是有理有据,有可能发生的。 “难怪千儿会看上你了。” 良久,帝君才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此刻他再看向靳宛时,眼中便多了几分欣赏、几分赞叹。 靳宛垂眸,“帝君过誉了。若不是帝君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一定不必靖凰多此一举的。” “靖凰素来谦虚,这点,吾却是很清楚的。” 帝君挥了挥手,“你的提醒,吾会记在心上,你去罢!” “那靖凰告退。”靳宛跪下行了一礼,然后站起来,转身走出御书房。 出了御书房,靳宛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内侍。 这位内侍很眼熟,确实就是东宫的人。 两刻钟后,一辆轿辇停在了东宫门口。 “郡主,到了。” 年轻内侍低声说着,躬着身伺候轿中之人下轿。 跟着这位内侍,靳宛又走了一段路程,这才来到一座寝宫前。 那年轻内侍上前对门口的守卫道:“请通报殿下,郡主已经带到了。” 话音刚落,那守卫便对靳宛拱手。 “郡主,殿下有令,只要您一到,便可入殿。” 说着,守卫恭敬地为靳宛推开了宫殿的大门。 靳宛道了声谢,拎起裙摆迈了进去。 大门又在身后缓缓关上。 望着灯火通明的宫殿,靳宛的心莫名紧张起来。她刚刚粗略扫了一圈,没发现敖千的身影,看来这家伙是生气了…… 想到这里,靳宛不禁咽了咽口唾沫。 第781章 破皮 第781章 破皮 “大个子?” 靳宛试探地叫了一声。 想当然耳,没有回音。 靳宛想了想,还是抬脚朝内殿走去。 由于外殿点了许多蜡烛和灯笼,所以即使是晚上,靳宛也能够清晰地看见殿内的情形。 但是一越过外殿,走进内殿,靳宛就能明显感觉到视野受到了阻碍。 两边的蜡烛火光摇曳,迷迷蒙蒙的,为这内殿平白添了几分朦胧气息。 “大个子,你在哪里?”靳宛的心跳有些急促,轻声叫着敖千。 “哐啷。” 突如其来一道声响,惊得靳宛扭头看去,却见是一扇窗户被吹开了。今夜的风有些大,那风吹开窗子后,便将幕帘吹了起来。 意识到是自己吓自己后,靳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里是东宫,是敖千的地方,她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如此想着,靳宛的步子迈得大了一些,连喊人的声音都变大了。 “大个子,再不出来,我可就要走了。” 凭敖千的武功,他要是真心想藏的话,靳宛是找不到他的。所以,靳宛也只能用这个笨方法来把人引出来了。 见自己这句话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靳宛作势转身,“好吧,看来你是气的不想见我了,那我还是回去好了。反正离大婚也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我也要开始为三日后的御封大典做准备了,忙得很呢……” 没走出几步,不知从哪个方向突然冒出来一双手,将她整个人抱起。 靳宛惊叫一声,急忙伸手搂住了敖千的脖子。 敖千抱着人在大殿之内转了好几圈,随后直直地摔到那张紫檀木大床上。 “好个狠心的丫头,冷落本宫十几日,本宫这才让你等多久,你就不耐烦得要离去了?你到底有没有心?” 听到太子爷的控诉,自知理亏的靳宛吐了吐舌头。 旋即讨好地凑到敖千面前,亲了他的脸颊一口,小声地道:“我真的太忙了嘛!” 眼见敖千的脸色隐隐有朝发青的趋势发展,靳宛连忙又识相地补充一句:“不过,我再忙也不敢把你给忘了,我知道错了!殿下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回吧?” 敖千哼了一声,“你没心没肺,哪里值得本宫原谅?” 别看太子爷平常冷着脸很吓人,但他闹起别扭来,那模样简直……有趣极了。 靳宛看得两眼发亮,拍了拍他的肩膀,讨好地说:“爷,能不能让我先起来啊?你压着我的这个姿势,莫名让我觉得危险耶……” 虽说情郎闹别扭的样子很可爱,但靳宛还是不舍得让他不开心,当即就聪明地利用话题转移了对方注意力。 敖千默默地注视了她半晌,紧接着目光就逐渐幽深。 “不。” 薄唇吐出一个字,拒绝了靳宛的提议,太子爷立马俯下身狠狠攫住了心上人的唇。 这张大床,足够他们两个滚了…… 这一晚,靳宛为自己忽略太子爷的举动,付出了“惨痛无比”的代价。 当然,距离大婚还有几个月,敖千是没有真正要了她的。毕竟两人在一起多年,敖千若是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那靳宛早就被他里里外外吃个透了。 只是除了没有真正圆房,两人几乎什么都做过了,所以敖千也有的是手段惩罚靳宛。 是故第二天一早,靳宛走路的样子都有点儿……奇怪。就好像,她的大腿受了伤…… 因为特殊原因,这天靳宛就没有到商会报道,而是回了郡主府。 那厢帝君听宫人汇报说靳宛今天早上才离开东宫,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吾儿啊,你这冷漠的外表底下,原来装着一颗迫不及待的心啊……都快大婚了,竟也等不及了么?” 于是帝君就这么误会了两人。 ——不,或许也不能说是“误会”,毕竟这两人也不是很纯洁了。 此时郡主府里,当沈玉溪看到靳宛回来时,他立即上前迎接。 “掌柜的……”刚叫了一声,沈玉溪就注意到靳宛的脸有点不对劲,当下改了口问:“你的嘴巴怎么了,好像破皮了,没事吧?” 靳宛一听,急忙捂住嘴,连连摇头。 要死了,一不留神竟然让沈玉溪发现了她的异状…… 可恶的敖千,昨晚也玩的太过分了,害得她嗓子都喊哑了! “我没事,待会儿你代替我去一趟商会,我有些事情要交给你处理。”靳宛开口用沙哑的声音道。 沈玉溪怀疑地盯着她,“那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掌柜的,你确定你不用请御医来瞧瞧么?” 眼下帝都的御医几乎都在郡主府待着,所以靳宛想找御医还是很方便的。 “不用,很快就会好了。” 她怎么敢去找御医? 要是人家问她这是怎么弄的,她敢说吗?能说吗? 恐怕如果靳宛真的要说了,那御医都不敢听。 毕竟,这都是太子殿下造成的! 之后,靳宛就与沈玉溪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进了书房。 最近这段时间,靳海都不在郡主府里住。他和谷舫落、谷祺瑞兄弟俩待在了城堡,章癸留在那里负责几人的安危。 进了书房之后,靳宛从一个书架的暗格里,取出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敖轩之前派人送回来的,那个时候因为龙烨的事情,所以靳宛一直没有腾出时间回信。 信里,说了天山那边的情况。 记得离开帝都到古国之前,靳宛曾经拜托敖轩带着雪诺兄妹俩去天山,劝退巴南帝国圣使。那个时候,靳宛还让敖轩给圣使捎了一封信,如今敖轩的信里,也有那位圣使的回信。 不过靳宛当初接到信,只是匆匆看了眼敖轩写的那封信的内容,并没有拆开圣使的回信。 后来又一直有事情,靳宛分不出精力,圣使的回信也就搁置到了现在都没拆。 今天靳宛是想解决天山那边的问题的,因而她仔细阅读了圣使回信。 等靳宛看完后,脸上绽放了一抹微笑。 她收好信,自言自语道:“既然你们巴南帝国有这份心,那就……这样吧。如果是为了阿轩,那么,让你们占点儿便宜也没什么,就当做是我们家阿轩的聘礼好了。” 第782章 还击 第782章 还击 圣使回信的大致内容,是他们已经将雪诺与敖轩的事情,禀报过巴南帝国的帝君。 得知靳宛愿意拿出足够的天蚕丝,作为敖轩迎娶雪诺的聘礼,那巴南帝国的帝君便答应了靳宛的条件。 而靳宛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让巴南帝国的圣殿撤出天山。之后,等他们征询过敖轩的意见后,便将这件事禀告帝君,派人去巴南帝国提亲。 今年雪诺也有十五岁了,这个年纪就算嫁人也是没问题的。 不过,雪诺的身份毕竟是有些特殊的,所以靳宛不相信巴南帝国的帝君肯乖乖把她嫁到隆凰帝国。 就这一点来说的话,敖轩和雪诺的事情还是有点棘手的。 只是,完婚是不必急于一时的,他们可以先为两人定下婚期。既然如此,那就先应下这门亲事,将天蚕丝弄到手了再说。 所以,靳宛的这个条件其实对巴南帝国是有利无弊的,巴南帝国的帝君若不答应,那他就是一个傻子了。 像这样空手套白狼的机会,也不是随时都能有的。 等到了要反悔的时候,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个借口,那时吃亏的只有隆凰帝国。 “不过,你们怕是低估了雪诺那丫头对阿轩的感情了……” 想到这里,靳宛忍不住眯着眼,笑得高深莫测。 给圣使回了信,靳宛便开始写给敖轩的回信。 这一年多来,敖轩都是待在天山。而龙烨的事情,敖千已经暗中送了信过去,让他知道龙烨并没有死。 是以敖轩至今未归。 靳宛明白,他是在等。等自己妥善处置好天蚕事宜,他才能放心离开。 毕竟靳宛迟早是皇家的人,她养天蚕,也是为帝国谋利。而天蚕丝是连玄界之人都需要的珍品,可见它不是凡物,精明于敖轩自然不会轻忽此等宝物。 但是现在,已经到了敖轩可以回来的时机。 那些天蚕,她早有安排。之所以迟迟不说,是因为不想让敖轩留在帝都面对复杂的局势。 最近因着威灵帝国来人,帝君不想让敖钰出什么意外,直接把人给送到靳宛的领地和靳海作伴去了。可见,帝都的险恶,就连帝君都不敢低估。 要不是如今威灵帝国的人有所图谋,他们必须加快动作,而敖轩作为一个绝佳助力,最好还是回来的话,靳宛甚至想让敖轩在天山待到快过年。 当然,这一趟回来的不仅有敖轩,靳宛还要叫他帮忙带一样东西…… 暂时解决了天山那边的问题,靳宛接下来就是要针对游商队伍,做出一些新的调整了。 说起这个,就要说说游商队伍这近一年来的收获了。 自从当初靳宛在古国组织了游商队伍,又让鲁班达做出了特殊的机关车,以供游商队伍运送新鲜的海货,这一年时间来,隆凰帝国的百姓对海货的印象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因为,靳宛运的那些海货,都只提供给各座城的三鲜楼分号。而每一家三鲜楼分号,都得到了靳宛亲撰的“海货食谱大全”一本。 在这本菜谱里,靳宛记下了几十种不同海鲜的不同做法。 一旦吃法发生更新,那么海鲜的美味以及魅力,就被最大程度地释放出来了。 于是理所当然的,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了三鲜楼的海鲜。 三鲜楼的盈利因此增加了两倍有余! 靳宛在赚钱的同时,也不忘记改善古国渔民的生活。正是因为有这些人,她的海鲜生意才能坚持做下去,毕竟古国是有禁海期的! 每当这个时候,只能靠那些有经验的渔民,在就近的海域捕捞一些常见的海鱼、海蟹之类的东西,卖给靳宛的游商队伍。 因此一年之中,三鲜楼的海鲜菜谱会随着禁海期、出海期的变动,而有两次大的更改。 每逢出海期的时候,新鲜的海货就常见一点,每日都有供应,不过也是会限量的;可到了禁海期的时候,新鲜的海货就会缩减为每半个月供应一次,自然也是会限量。 但无论是哪个时期,酒楼的海鲜菜谱都不会缺少的,只因还有晒干的海货可以长期供应! 干货别有一番风味,是以,虽说一年中有六个月是禁海期,但三鲜楼的生意依然是蒸蒸日上,从来都是座无虚席的。 而今,除了一些偏僻的地方,游商队伍几乎已经走遍了整个帝国。 当帝君意识到海货的买卖大有可为时,他也想过要让古国撤除禁海期。 然,靳宛却是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虽然,没有禁海期会让三鲜楼的生意更好做,也能让古国的百姓不愁生活来源。可是,一旦撤除了禁海期,让帝国的人意识到海货生意的赚钱,那就有可能造成滥捕滥杀的局面。 大海是宽容的,是仁慈的,可人类是自私而残忍的。 只有限制着百姓的行为,才能保证海域的生态不受到破坏。 目前,古国的百姓靠着出海期的那几个月,已经能够赚足让家人过上一年富余生活的银钱了,也没必要再针对此事做出什么改变。 在靳宛提出自己的想法后,帝君便打消了干预古国禁海令的念头。 其实,除了靳宛说的这几点原因外,海域的隆凰帝国圣地也是不能撤销禁海令的重要因素之一。 一旦出海的人多了、出海的时间长了,那么,圣地暴露的风险也就会越大。 对此,帝君和靳宛都是心知肚明。 但帝君之所以还会有如此想法,那也是为了古国的百姓着想,总不能为了帝国皇室一个不知还有没有作用的秘密,就限制了古国的发展。 再者以帝国皇室先祖的本事,他们既然能留下一个威力极强的结界,未必就没有留下隐藏圣地的手段。 可经靳宛的提点,帝君也就意识到,不能光看眼前的利益,他们必须要将目光放长远些。 这也是后面帝君说靳宛有远见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靳宛再一次做出了“有远见”的行动。 那就是,建立游商队伍前往威灵帝国,以牙还牙! 从前威灵帝国是怎么从隆凰帝国赚钱的,如今,靳宛就要怎么从威灵帝国赚钱! 第783章 敕封 第783章 敕封 纵然威灵帝国有柞蚕丝、有烧酒、有香醋,可是,他们的东西都没有靳宛的好。 而且,近段日子,靳宛已经着实准备各种不同的果酒了。 但是靳宛在酒上面的底牌,并不是果酒。 除了烧酒之外,其实还有很多不同品种的烈酒,其中一种就是高粱酒! 巧的是,在无边大荒漠的那几个王国,由于那里气候干旱,因此最不缺的就是高粱。 之前那几个王国联军前往炎国支援,后来事情结束,靳宛便于几位国主聊过了。从他们口中,靳宛知道了在那里,百姓的生存还有着不少困难。 他们缺少生活的物资,可是他们拿不出银两从其它王国购买,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与其它王国交换。 当靳宛得知,他们最多的食物就是高粱时,她几乎是立刻心动了。 烧酒已经占据市场太久了,从威灵帝国凭借烧酒、香醋和柞蚕丝,成为经济大国的时候起,龙凰大陆的人就只知道烧酒。他们每人听说过高粱酒,因为这种酒的做法,跟烧酒的又有所区别。 当时靳宛就说了,她要与几个王国合作。 这些国主都知道,靖凰郡主是不缺钱的,毕竟她在帝都的那座酒楼每天生意红火成什么样子,他们都是亲眼见识过的。 而且,听说帝都的那间酒楼只是郡主诸多酒楼之一! 更别提,他们都知道了凰记布庄的幕后主人正是靖凰郡主…… 说靖凰郡主富得可敌帝国,那是不可能的;可要拿靖凰郡主跟他们几个国主比,只怕他们加起来,都不如一个靖凰郡主会赚银子。 是以几个国主听了靳宛的话,个个都没有犹豫,而是生怕靳宛后悔一般催着她写契约书。 他们实在是穷怕了! 要是靖凰郡主后来仔细想想,觉得他们国家里拿不出有用的东西,然后不跟他们合作了呢? 因此不管郡主想要得到什么,几个国主都默契地决定,必须先让郡主写下契约书! 却不知,靳宛正有此意。 写了契约书后,几个国主都盖了章,靳宛也签了名按了手印,就一人拿着一份契约书心满意足地分离了。 后来靳宛回到帝都,立马让人给那几个王国送去了买高粱的货款;而无边大荒漠的几个王国国主,都不敢怠慢靖凰郡主,几乎是靳宛刚把货款送出去没几天,那些高粱酒运到了帝都,足见他们发货的速度还比靳宛“打款”的速度快。 一收到高粱,靳宛立即把东西运往领地。 在那里,靳宛有自己的酿酒坊,丝毫不用担心会把酿高粱酒的技术泄露了。 趁着高粱酒还没酿好,靳宛必须将新的游商队伍组织好。 虽说要派出游商队伍前往威灵帝国,但靳宛可没忘记,如今威灵帝国有着可怕的魂种在手。为了避免自己的游商队伍赔了夫人又折兵,靳宛便没打算将游商队伍派往威灵帝国的帝都。 就连威灵帝国的那三大超等王国,靳宛也没打算纳入行程之中。 她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与隆凰帝国接壤的那一片王国,以及偏僻之地的低等王国、中部一些不是特别有影响力的中等王国,外加一些商贸活动最频繁的高等王国。 除了敖千之外,靳宛没有对任何人提过自己的“野心”。是故,当别人知道靳宛自己组建了游商队伍的时候,也只会认为这是靖凰郡主的商业行为,并不会联想到其它方面。 可要是靳宛以帝国总商会的名义,组建一只游商队伍,并将队伍派往威灵帝国,那么,不仅是威灵帝国的人会怀疑这支游商队伍的真实目的,就连隆凰帝国的人也会认为,这是他们帝国的“细作”。 故此,谨慎的靳宛非但是在暗中筹建游商队伍,而且她还将这支游商队伍伪装成“走私游商”。 何谓“走私”? 在龙凰大陆上,目前是没这个概念的,因为隆凰帝国与威灵帝国都挺开放的,没什么是需要“走私”的。 但现在不同了。 靳宛要将真丝绸拿来当做钓鱼的“鱼饵”,让威灵帝国的人以为,他们隆凰帝国出现了一支走私真丝绸和其它珍稀物资的游商队伍。 为此,靳宛之前可是花费了小半个月的功夫,来做计划。 如今差不多到了实施计划的时候,靳宛便让沈玉溪去了总商会,宣布她的“决定”。 与此同时,靳宛也在敖千的帮助下偷偷招募游商成员…… 不知不觉,三天时间就过去了。 这一日,是靖凰郡主的御封大典。 早在两年前,帝君就曾经下过旨,所有王国不管是否参加商会,两年后都必须前来帝都参加靖凰郡主的御封大典! 所以这一个月来,帝都又逐渐变得热闹了起来。 三鲜楼的生意照样红火,如今它已经成为了帝都的第一家酒楼,连国主们都会常到此处用膳。 这就导致了,帝君不得不抽出两队御林军,在三鲜楼的这条街道上驻守。这既是为了国主们的安全着想,也是为了三鲜楼的秩序考虑。 而能让帝君派出御林军驻守的酒楼,整个帝国,恐怕也就只此一家了。 等到了御封大典这日,三鲜楼的御林军撤去了一队,只剩下一队还在那里守着。 御封大典是在皇城举行。 皇城中,有祭天之所。 御封郡主,是要告祭祖先的,如此靳宛的身份才名正言顺。 此乃帝国最高、最隆重的仪式之一,帝君为了这个靖凰郡主,竟能做到这一步,这让许多人都没有想到。 当鼓声敲到第四十九响时,打扮得甚是高贵隆重的靳宛,在仪官的高唱下慢慢出场了。 祭台之上,内侍公公宣读着那道册封靳宛为靖凰郡主的圣旨。 内容与之前大同小异,所以那都不是重点。 接下来的,那才是重点。 等内侍公公宣读完圣旨,帝君就登上了祭台,手持一炷香跪到地上。 身后,就是一直跪着的靳宛。 而在帝君跪下的这一刻,场中数百位臣子也都尽数下跪。 “先祖在上,帝国之女靳宛,今受召敕封为郡主,封号靖凰;从此列入皇室宗谱,乃我皇族中人,请先祖见证!” 皇城之内,是皇族人以及帝国众臣,外加数十位王国国主。 而在皇城之外,则是帝都的百姓们。 城外人山人海,位于内围的是贵族们,按照阶级地位一层接一层地往外传递,最外面的才是普通百姓。 当皇城之内燃起庆典焰火时,城外的百姓们便齐刷刷下跪,高声呼喝—— “恭喜帝君、恭贺郡主!” 第784章 私授 第784章 私授 这一场敕封大典足足持续了五个时辰,从凌晨开始,一直到夜幕降临。 作为敕封大典的主角,靳宛也相当于跪了一整天,到最后她的腿都麻痹了。 后来大典结束时,靳宛又要接受来自诸国国主的恭贺,整日下来她身心俱疲。 可是这次的敕封大典虽然隆重,但是比起之后的大婚,也只能算是小菜一碟。每每想到这里,靳宛就有一种要吐血的冲动。 这就是身为皇家人的不好了,但凡有点什么事情,都得把过程弄得繁琐又冗长! 而在这次大典上,帝君也着重宣布了太子和郡主的婚约。 至此,两人大婚的事情算是正式公布,也要正式提上行程了。 威灵帝国的亚利皇子听到这个消息时,却是觉得十分高兴,一旦隆凰帝国的太子迎娶了一个平民出身的郡主,那么隆凰帝国跟巴南帝国的联盟就不是坚不可摧的了。 如此,对他们威灵帝国可以说是好事一件! 不过表面上,亚利皇子还是要装出为九帝姬打抱不平的样子。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和九帝姬的关系已经比开始的时候亲近多了。并且由于双方都是外宾的缘故,是以他们的坐席被安排在了临近位置。 因此在大典的晚宴上,亚利皇子便对九帝姬举起了酒杯。 而此时此刻的雪秋禾,脸色的确不是那么好。 毕竟一开始,隆凰帝国的太子是被他们威灵帝国看中的帝姬驸马人选。如果不是她自己心意改变,她的父皇早就暗中写信给隆凰帝国的帝君,将他们两人的婚事给定下来了。 结果现在,她非但当不成太子妃,就连二皇子敖墨也似乎对她没什么兴趣…… “九帝姬,这杯酒,亚利敬你。” 就在雪秋禾心情不爽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亚利皇子的话。 她扭头淡淡地看去,象征性地举起杯子,并没有饮下杯中的酒。 亚利皇子见状只是笑了笑。 随即,他环顾四周,便对雪秋禾道:“九帝姬,此地人多喧闹,不如亚利陪你到御花园逛逛?” 虽说在敖千和敖墨那里吃了瘪,但是雪秋禾对自己的魅力一直都是很有信心的。如今亚利皇子的示好,在她看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受男人欢迎的女子。 只是,这位亚利皇子虽然看起来也不错,但却比隆凰帝国的几位皇子差了一些……倒不是说亚利皇子长得不好看,只能说,他给人的感觉不如敖千清冷独特,不如敖墨和煦温润,不如敖轩文雅随和,也不如敖钰单纯可爱。 除了三皇子敖逸她没见过,隆凰帝国其他四位皇子,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是除了敖千和敖墨之外,也没有哪位皇子能让雪秋禾有心动的感觉。 毕竟,敖轩和敖钰在她眼中,还是不够成熟稳重。那敖钰,甚至还是个智商有缺陷的少年! 可无论如何,这几兄弟都有自己鲜明的特点,而不像亚利皇子这样,一看就是寻常的皇族之人,没有丝毫特别有趣的地方。 想到此,雪秋禾就没有与亚利皇子虚与委蛇的心思。 于是淡然道:“亚利皇子倒是很雅致,既然如此,那你便独自前去吧,秋禾有些累了。” 说罢,这位九帝姬竟然直接站了起来,摆明了要回去休息了。 亚利皇子讶异道:“九帝姬这便要走了?晚宴可是才开始呐。” 雪秋禾视线望向了主位的一身盛装、气质高雅的靖凰郡主,心里的不悦渐渐加深,说话的语气也就不怎么好了。 “秋禾想做什么,应该还轮不到亚利皇子来管我。” 想让她留在这里给那平民出身的贱民做陪衬? 没门! 雪秋禾拂袖离开了晚宴现场,巴南帝国的使者们,自然是要一同跟回去的。 见到这一幕,隆凰帝国的大臣们面面相觑。 国主席位中,一些国主也在窃窃私语。 “九帝姬这是看靖凰郡主不顺眼了吧?” “可不是么?本来他们巴南帝国的使者团过来,为的就是让九帝姬跟我们的太子殿下缔结婚约,可现如今……啧啧。” 紫轩与翟人杰碰了一下杯,意味深长地道:“这些人懂什么?咱们的殿下,估计老早就同郡主两情相悦了。” 经过朱国和炎国的事情,如果他们还看不出点儿什么,那他们这些超等王国的国主也就白瞎眼了。 以前因为觉得两人身份差距巨大,所以不可能有交集,也就很少有人往这方面想。 可经过这一茬茬的事儿,他们自然会在暗中进行一些调查,自然便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如今,郡主出身的靳家村,已经沦为了乌国“最富有”的村庄。虽说那个地方的人数没有增加,村民生活的土地也没有扩张,但是他们家家户户都堪称是“最有钱农户”!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们村出了一个封号郡主,并且,拥有着养蚕缫丝的技术! 一直以来,大家都很好奇,郡主是如何发现真丝绸的。直到靳家村的事迹爆出,世人方知,原来郡主很早以前,就在教村民们养蚕缫丝了。 而据说,郡主之所以能够发现桑蚕,还是因为当时她跟一位名为“大个子”的表亲上山采果子,偶然碰见的。 如今郡主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位神秘的俊朗表亲“大个子”,却是没了踪迹。 再加上,听闻“大个子”与郡主郎情妾意,并且曾有一位温润公子自称是大个子的兄弟,前去靳家村探亲……种种消息传出,多多少少能让人猜出一些内情。 是故到了今日,大家基本上可以确定,郡主早早的就和太子殿下认识了。 仔细想想,那位大个子出现的时期,正好是太子殿下失去消息的日子。 如此巧合,谁也不能否认两人早就私下授受的事实! 对此靳宛似乎是不以为然,丝毫不在意外面的传言如何,照旧每天该干什么干什么。而到了今天的地步,也没人会不识相地揪着这点,去质问太子殿下和郡主。 第785章 熟人 第785章 熟人 这样一来,他们对巴南帝国也谈不上愧不愧疚了。 虽说因着两国交好的缘故,因此两大皇族有联姻的想法,但是太子殿下本人可从来没亲口答应过要娶九帝姬。 这件事说到底,只是两位帝君的一厢情愿,并未得到当事人的同意。 而靖凰郡主与太子殿下一早相识并相爱,这段感情在九帝姬出现之前,是以九帝姬再想插足那她就是“第三者”…… 事实上,如果不是靳宛为帝国做了那么多事情,没有获得如此高的声望,如今东窗事发之下,她受到的就是谴责和唾骂,而不是百姓们自发的维护。 从这一点上来说,不得不佩服靳宛的种种决定、种种做法。 她虽然没有敖千那样高的权力和地位,但是她一直都在为了两人的未来,做着自己的筹谋和努力。不可否认的是,她成功了。 如果蓉儿在这里,看到帝都百姓对靳宛的拥护,对靳宛和敖千恋情的拥护,那么她就会明白那日靳宛的话。 晚宴之上有许多靳宛的熟人,但其中有一些人,因为觉得靳宛的身份发生变化了,所以就对靳宛生出了敬畏之心,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坦然交谈。 而风祁羽,就属于这样的一类人。 不过好在这一次由于靳宛出身乌国的缘故,所以她的敕封大典,对于整个乌国而言都是一件重大喜事。 为此,风修把长公主都带来了。 自从乌国一别,风泠已经有几年不见靳宛,此时自然非常很热络,想要同靳宛好好叙旧。 但在晚宴上,那些超等王国的国主乃至高等王国的国主,都一个个的过去向靳宛道喜,他们也就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上前。 见状,风祁羽就劝风泠:“王姊,郡主如今正忙,我们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风泠本来满面笑容地看着靳宛所在的方向,听到这句话,她立即皱起了眉头,不悦地看着自己的王弟:“小宛是我们的朋友,是我的妹妹。难道因为她当上了帝国的郡主,我们之间的情谊就不作数了吗?” 说完后,似乎是想到风祁羽对靳宛的一片情意,风泠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好了,你别想那么多。如今,小宛已经和殿下订下婚约,你……” “王姊不必说了,郡主能嫁给殿下,我也为她高兴。这世间最好的男儿,大概非殿下莫属了,郡主能有如此好的归宿,我……我自然是开心的。”风祁羽说罢,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风泠露出无奈的神色。 一旁的风修这时低声道:“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羽儿已经差不多将郡主忘记了,你再提以前的旧事,只是白白给他添堵罢了。” “如果他真的放下了,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风泠不赞同的反驳,“还有你父王,你是不是也觉得小宛成为了郡主,我们就没资格与之相交?明明她是咱们乌国的人,为何你不敢上前祝贺?” 如果不是风修一直不上前,他们也不会找不到机会去与靳宛相见。 不得不说,风泠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其实一开始,在知道靳宛跟殿下有情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靳宛竟然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帝国的封号郡主! 受封为郡主是何等光荣的事情,靳宛不过是低等王国里一个小村庄的农家女,却能走到这种高度,足以说明她能力非凡。 面对这样的女人,就算是风修,也是有心理压力的。 以前他还敢将自己当做靳宛的长辈,偶尔摆一摆国主的架子……可如今,唉! 风泠却跟他们不同,看见风修这样的表情,几乎立刻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当即就冷了脸:“父王!在你心里,小宛就是那等踩高捧低的势利眼吗?以前她虽是农家女,可她在你我面前,从来都是不卑不亢,可见在她心里没有那么深的阶级观念。至少,她交朋友是看对方的性情以及出自本心,而不是看对方的身份地位。像她这样的人,难道会因为我们乌国的地位低下,就不再将乌国视作母国了吗?” 是啊!不管靳宛今后是什么身份,可她终究是出身自乌国!乌国,也始终是她的母国。 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大国、小家,乌国永远都是靳宛的母国。靳家村,也永远都是靳宛的根。 风泠是最早结识靳宛的人,连她的命,都可以说是靳宛救的。是以在风泠心里,靳宛始终占据着一个特殊的位置,这个位置绝对不会因为靳宛的身份地位变化而改变。 因而在她恼怒地同风修说完这番话后,她就站了起来。 眼见风泠往主位走去,风修不由得也跟着起身,“泠儿,等等,稍后本王再带你去见郡主!” 可惜风泠没有理会他。 见此情景,风修急得不行,最后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那厢,作为晚宴主角的靳宛,此刻心里真是百般不耐。 偏偏这些王国的国主,没有一位是能怠慢的,也就只好僵硬着一张笑脸与之寒暄。 其实在她心里,更愿意去见那些老朋友。听说泠姊姊也来了,她们已经有两年多未见了,着实是有些想念对方了。 可惜之前收到消息的时候,她因为事务缠身抽不出空去,便想着等大典结束之后,再去同泠姊姊叙旧。 而这场晚宴,按理说也是邀请了乌国王族的,可因为人太多了,靳宛一直没找到乌国的人。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靳宛表面上再度挂上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正想抬头应和眼前这位国主的话。 结果刚抬头,她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在试图挤到前面来。 当下靳宛就喜笑颜开,惊呼:“泠姊姊?” 众人听到郡主的声音,都是不明所以,随即随着郡主的视线往后看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一名陌生的女子。 此人衣着打扮只能说是得体,在这帝都之中,她的装扮根本无法同那些贵族小姐相比较。 第786章 杀人 第786章 杀人 不过看到郡主的表情,这些人还是识趣地让开了一条路。 幸好他们都是一些自恃身份的人,没有因为风泠的打扮就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举动,或者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否则此刻就要尴尬了。 是故,当担心的风修赶到时,看到的就是风泠和靳宛站在一起,被众多高等级国主给围着的画面。 顿时风修心情就有些复杂了。 他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此刻竟感到了羞愧。 看样子,比起他这个糊涂的父亲,风泠这个女儿都比他看得清楚透彻…… “诸位,靖凰感激你们的到来,也感谢你们的祝贺。如今时间不早,诸位也请回去用膳罢!” 本来靳宛是没那么急着赶人的,但现在朋友找来了,她若不将这些国主们打发走,又怎么能专心跟朋友叙旧? 而众多国主们看到郡主跟陌生女子的熟稔状,也猜到了两人是旧相识。再加上这中间有些人,对乌国的人有过几面之缘,也就认得出风泠的身份。 想着郡主要与挚友密谈,他们在这里碍着也不像样,于是一个个都笑着告辞。 等他们一走,靳宛自然是拉着风泠在自己的席位坐下。 风泠本身只是一个低等王国的公主,按理说在这样盛大的场合下坐在主位,接受万人的注目,她应该是要感到不安的。 但奇怪的是,风泠眼里似乎只有靳宛这个好朋友,其他人的目光她直接就无视了,压根没有局促的表现。 “抱歉啊泠姊姊,之前就听说你到了帝都,只是一直抽不出时间去看你……”两人一坐下,靳宛便歉疚地说道。 这份道歉是出自真心的,靳宛一直记得风泠对自己的关照和疼爱,所以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这个姐姐。 “我知道你现在很忙,所以不会怪你的。”风泠握住了靳宛的手,心疼地看着她,“你这丫头,三年多不见,怎么又瘦了?瞧你这小瓜子脸儿,都快没几两肉了,是不是事情太多,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 如果说,靳宛之前只是对风泠有些思念的话,那么在她说出这番话后,心里的思念就一下子化为了浓郁的情感。 “泠姊姊……这么久不见,也就你还这么关心我、惦记我,连我瘦了都一眼看出来了。”靳宛内心感动,又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免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失态。 风泠低声道:“这是自然了,你瘦的太多了!以前在旺福镇那会儿,你都没这么瘦的。” 这倒是实话。 靳宛在靳家村的那段日子,可以说是她最落魄的日子,但却不是她最辛苦的日子。 因为生活在靳家村,虽然是需要为生活所需奔波忙碌,但每一天靳宛的心情都很愉快,并且是充满着希望的。然而后来,随着地位的提高,靳宛要面临的挑战越来越多,遇到的危险也一个比一个可怕…… 基本上这两年来,靳宛就没有过过一天安心舒适的日子。每次以为事情总算要告一段落的时候,就必定会发生新的事情,让靳宛的生活一刻也安定不下来。 如今,别看靳宛已经贵为帝国郡主,并且即将要成为帝国的太子妃。可是今后等着她的,依旧是一个接一个的难题和危险。 并且这一次是涉及到了帝国层面的事,靳宛丝毫不敢马虎大意,以后的日子也就会更加辛苦。 不过现在,靳宛又怎么能让风泠为自己担心呢? 当即露出一抹笑容,故意道:“泠姊姊是有所不知,其实我这是日子过得太好了,为了保证自己不要变成一个大胖子,才会特地没吃东西,让自己保持一个好身材的。” 像这样的事情,在前世生活的世界是很常见的。但在龙凰大陆,却几乎不会有女子会这么做,所以风泠自然是不相信的。 但她也是个聪明人,一听靳宛这话,便知她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又或者,是有些东西不方便让她知道。 因此风泠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丫头,别的我不管,我只要你保证照顾好自己,别出什么事儿就成。我听说,你之前为了龙将军的事情去了一趟朱国,还有炎国,与那些可怕的邪灵殿之人正面交锋了?” 靖凰郡主的事迹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也难怪风泠会收到消息了。 这事儿靳宛没法儿否认,便乖乖点头。 风泠立即急了,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忧心不已地说:“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些什么样的家伙啊?魂种的可怕,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如今邪灵殿的人手中有魂种,你又无所顾忌地暴露着自己的能力,那么以后邪灵殿的人一定会把你盯得死死的,你会成为……” 说到这里,风泠忽然警惕地扭头看了眼威灵帝国使者团的席位。 旋即她收回目光,眼睛看着靳宛,压低了声音认真道:“威灵帝国的使者来这里干什么?你这么聪明,该不会想不到吧?如今你已经是魂种克星的代名词了,那么威灵帝国想要对付咱们帝国,第一个要除的就是你,这一点你该不会不清楚吧?” 本来靳宛是因为风泠说的话,都是为了自己好,所以才没有打断她的话。 但是她的心里从来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更不认为为了敖千、为了帝君以及为了龙叔,让自己陷于险境是一件不应该的错事。 可靳宛万万没想到的是,风泠却会以为威灵帝国之所以出使帝国,是为了暗中除掉她? 是故一时间,靳宛愣住了。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风泠以为她是不赞同自己的话,当下皱起了眉头,“这是常识,对吧?你们刚除掉了灵师,平了朱国和炎国的乱,威灵帝国的使者团便来了,这不是摆明了是针对你来的吗?” 闻言,靳宛下意识道:“可是威灵帝国的使者团来得太快了,这应该是意味着,他们在我们消灭邪灵殿之前就出发了。” 如果不是如此,使者团绝对不可能到得这么快。 “是这么说没错,可你怎么知道,他们半路没接到要杀你的消息呢?”风泠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道。 第787章 天灾 第787章 天灾 风泠的话,是靳宛从未想过的。 她一直认为,威灵帝国就算是要使什么阴谋诡计,那也是要冲着帝国、冲着帝君来的。但在风泠的提示之下,靳宛觉得,自己有必要改变一下思维了。 敕封大典就在靳宛认真思考风泠话中的可能性时,落下了帷幕。 而大典之后,靳宛直接把风泠接到了郡主府居住。 这回风泠是带了玄儿来的。 当年的那个小婴儿,如今已经是一个三岁半的男童了。若非如此,风泠也不会把孩子带来,毕竟从邬城到帝都,可以说是万里迢迢呢。 由于之前沈玉溪回国的时候,靳宛就交代过要给风泠送一些丝绸过去,所以现在玄儿穿的衣服料子比他娘亲的都要好。 而靳宛看到风泠把真丝绸都拿来给玄儿做衣服了,自己一点儿都舍不得用,心里是既心酸又内疚。 所以第二天,靳宛便找了裁缝到郡主府为风泠量尺寸。 得知靳宛是要给自己做衣服,风泠倒也没拒绝。她知道如今的靳宛不缺这点儿钱,如果不拿靳宛当外人的话,就没必要在这点小事上推辞。 在这之后,这段时间奉命代为管理国事的太子殿下,却是突然给郡主府送来了许多礼物。 那些礼物里,有给风泠本人的诸多贵重胭脂水粉、发簪金叉,也有给玄儿用的奇珍玩意。 ——显然,那日晚宴上,敖千也注意到了主动去找靳宛的风泠。 只是碍于场合的限制,郡主和一位公主的叙旧,他这个太子并不适合掺和进去。尽管如今靳宛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但当着众多宾客的面,太子是必须要有所收敛的。 话虽如此,敖千明显也记挂着与风泠的情谊。当初如果不是风泠,恐怕敖千和靳宛不会那么快就过上宽裕点儿的日子。 再者,曾经有段时间,也多亏了她,敖千才能和靳宛朝夕相处…… 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有风泠的关照,敖千也无法放心离开靳宛。 太子爷牢牢记得老朋友的恩情,所以他很快就送来了礼物,表示自己并没有忘记从前的种种。 而他的这个举动,也是让风泠安心许多。 原本,靳宛打算把风泠母子接过来后,便抽出几天时间好好陪陪他们。 然而就在这时,令靳宛十分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提醒宿主:有新任务。” 好几年没听过这句话了,以致靳宛乍然听到时,居然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长安君是魂体而非系统,此事她已然知晓,所以她从来没想过,长安君居然还会以当初的口气,来告诉她有任务? 或许是感觉到了靳宛的惊讶和不解,长安君咳了咳,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别误会,我这是在提醒你而已……自从系统升级后,但凡有新任务,都需要你自行去查看。可这段时间你一直在忙,根本没去看系统界面,所以连有了新任务都不知道。” 被长安君这么一说,靳宛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没错。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啊!都好长时间没有看到新任务了,再加上已经知道长安君不是系统了,她当然是以为以后再也不会有任务出现了。 “怎么可能没有任务……”长安君不满地说道,“如果没有新任务,那我岂不是一直都要保持现在的状态,没办法恢复所有记忆了吗?” 闻言,靳宛心中微动。 此时,玄儿正骑着敖千赠送的木马玩耍,而风泠则是盯着儿子笑得一脸温柔。 等风泠不经意地望去,看见靳宛似乎在发呆,便以为她是记挂着总商会的事情。 当下便温和地道:“小宛,若你有事要去忙,那就去吧……”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靳宛霍然站了起来,表情突然变得很凝重。 风泠愣了愣。 靳宛突然看了过来,语气沉重地对她说:“泠姊姊,我有事要进宫一趟,今天就不陪你们吃晚饭了。在府中你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同左总管说,他会帮你办好的。” “好的……”风泠愣愣地说。 靳宛欠了欠身,随即即刻转身走出了院子。 然后她严肃的声音传了进来:“备车,我要进宫!” 如此变故,搞得风泠一头雾水。 另一边,离开了郡主府的靳宛,此刻却是心急如焚。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次她接到的任务,内容是—— 救济灾民,将灾民的死亡率降低到五成以下,并最低限度降低灾情带来的损失! 而靳宛的心情这般凝重,原因就在于,从任务的内容中,她感觉出了很多信息…… 既然是要救济灾民,那就说明帝国之内,一定已经发生了什么大的灾难!而能出现大面积死亡人数的灾难,无非就是天灾人祸。但既然是要求她“救济灾民”,便说明,这次的灾难出自天灾而非人祸,并且是一个长期性、持续性的灾难。 综上所述,靳宛隐隐猜到了帝国一定是哪里发生了水灾或者旱灾! 一般在这两种天灾过后,会再引发饥饿、瘟疫等灾难,这种时候死亡的人数便会不断增加了。 而且如果她没有猜错,这次的灾情必定很严重! 因为在靳宛看到任务之后,长安君说了一句话:“如今我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三成,你若是把这次的任务圆满完成了,那我的记忆大概能恢复到八成了……” 以前靳宛做了那么多的任务,却只让长安君恢复了三成记忆!可这只是一次任务,就能让长安君增加五成记忆,可见此次任务的难度之高! 在前往皇宫的这一路上,靳宛一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虽说有威灵帝国这个外患,再加上天灾的内患,很可能会让大战提前爆发。但如果……如果他们能够及时作出有效的举措,遏制灾情的蔓延,以及降低灾情带来的损失,让这次灾情还没来得及引发混乱时就得到了很好的解决,那么,威灵帝国就无法抓住这次机会发起进攻。 想到这里,靳宛似乎,认识到了此次任务的重要性…… 也许,任务里提到的“降低损失”,就是指阻止大战提前爆发吧? 第788章 匪夷 第788章 匪夷 平常如果没有事情的话,靳宛是不会来求见帝君的。 所以当御书房中正与太子商量帝国大事的帝君,听说靖凰郡主要求见时,立即让人把她请了进来。 靳宛走进御书房看到敖千也在,脸上却笑不出来,而是神情肃穆地对帝君行了一个礼。 “靖凰,有何事要奏?” 帝君主动问话,语气温和。 靳宛福身道:“回禀帝君,靖凰想请问帝君,近日可有收到关于帝国之内何处发生天灾的奏折?” 天灾是大事,如果哪里发生了天灾,一定会有人上奏。但有个问题是,如果当地的官员本来就做了坏事而心虚,才导致天灾的影响扩大,那么就难保对方不会隐瞒此事,想靠着拖延时间来销毁罪证。 其实就算靳宛不问,单看帝君和敖千的表情,她便猜到这件事还没有传到帝都来。 如此才是最糟糕的。 “近日并未收到类似的奏折,靖凰为何有此一问?”帝君好奇地看着靳宛。 知道靳宛有个长安君的敖千,却是神情微动,“宛儿可是从高人处得知了什么消息?” 所谓的“高人”,自然就是指长安君。 靳宛点了点头,凝重地告诉他:“殿下,我这次接到了一个任务,内容是救济灾民,将灾民的死亡人数控制在五成之下,并且要最大程度降低灾情的影响……这次的任务,比以前所有的任务加起来都重要!” 帝君是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的,毕竟他不知晓长安君的存在。 再加上,他发现素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太子,却在靖凰的话后变了脸色,心中的好奇就更深了。 “你们在说什么?” 听到问题,敖千忽然对着帝君抱拳道:“父皇,请立即派人去打探一下,看帝国里何处发生了重大天灾。” “吾儿,为何你也这样……”帝君更加糊涂了。 “父皇!”敖千语气加重了一些,用无比沉重的神色看着帝君,“请听儿臣一言,尽快让人去打探天灾的消息。” 见状,深知太子性格的帝君,也不再追问,直接传了人进来下旨。 靳宛看着帝君下达了命令,心里的沉重感却丝毫没有减轻。 她此刻的表情有些无助,又有些可怜。 说实话,靳宛很担心发生天灾的地方是靳家村……虽然按理说,赵家村已经发生过涝灾了,靳家村应该不会再成为受灾区。但是,天意难测,靳宛也不能百分百保证靳家村是安然无恙的。 而因为此事涉及到了任务,所以长安君也不能告诉靳宛,到底是哪里发生了重大天灾。 如今,只有等帝君派出去的人传回消息了…… “靖凰、千儿,你二人在打什么哑谜,如今可以告诉父皇了罢?” 帝君的声音忽然传进了靳宛的耳朵里。 她闻声抬头,看见帝君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当下心里一紧。 可很快,当靳宛的目光移到敖千那里,对上情郎的视线时,那股不安和犹豫就不见了。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帝君对她的好,难道还不足以赢得她的信任与依赖吗? 况且后面大战的时候,靳宛总感觉长安君会派上什么大的用场。如果这个时候不解释清楚,到时候她想要帮忙,反而会成为一件难题。 唯有让己方知道自己全部实力,那样才能合理发挥她的作用,不是吗? 思及此处,靳宛便坚定了心中的念头。 眼见她的眼神发生变化,敖千似乎是猜到了什么,目光愈加柔和地望着她。 “帝君,靖凰有一件事,想要同您坦言。” 果不其然,靳宛一开口,便表明了要坦白的态度。 帝君觉察出了她的慎重程度,当下也正色道:“你说,吾必会重视。” “帝君可知道,除了龙凰大陆之外,还存在着一个玄界?听说,皇族的先辈都会在退位后前往玄界,此话不假吧?”靳宛没有立即说出长安君的存在,而是反过来询问帝君。 “不错。你与千儿一同去过了真龙殿,想必也是从那里,得知玄界的存在罢?”帝君颔首道。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靖凰却是摇头。 摇头否认之后,靳宛便道:“帝君有所不知,其实早在去古国之前,我们就听闻过玄界的存在了。只是那个时候,我们并不知道玄界到底是什么地方,亦不知那里的人都是什么样的人物……后来进了真龙殿,玄界神秘的面纱才在我们面前揭开。” “怎么可能?”帝君的讶异之情溢于言表。 敖千这时却是附和道:“还望父皇原谅儿臣的隐瞒。此事事关宛儿个人安危,儿臣不得不谨慎以待。” 闻言,帝君也知道太子是有事情瞒着自己了。 这不算什么,可问题是,他竟然一直瞒了那么久! 就只因为这件事与靖凰的安危有关?难道在他心里,自己这个父皇也不值得信赖? 帝君越想越伤心,简直委屈到了极点。 而靳宛看着帝君憋屈的表情,心里大概明白了他的想法,顿时有些心疼。 “其实这件事不怪殿下,只因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殿下才不敢贸然与帝君提起。”靳宛细细地解释道,“不瞒帝君,我其实不是龙凰大陆的人,而是从另一个……另一块大陆来的。以前我不知道玄界的存在,还以为自己能来这里,是一个奇迹。 “但自从知道有个玄界后,我便觉得,或许我以前的世界与龙凰大陆之间,也有什么联系吧!否则,我怎会突然来到这里呢?并且,我的身上还携带着一个自称是‘系统’的存在……” 帝君越听越糊涂,伸出手制止了靳宛往下说。 看到帝君的动作,靳宛当即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靖凰啊,你说的这些,吾当真是闻所未闻……除了玄界之外,莫非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世界?”帝君以一副质疑的语气问道。 “父皇,此事并非没有可能。在从前,儿臣也不知道有个玄界,可它是的的确确地存在着。既然如此,父皇怎么能肯定,除了龙凰大陆和玄界之外,再没有第三个世界?” 第789章 所思 第789章 所思 敖千的话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帝君一时也被绕糊涂了。 趁着帝君静静的这段时间,靳宛继续往下说着。 “当我从这个世界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靳家村一名少女的躯体里了。我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人,但是接收了这个人的记忆和躯体,我就只能以她的身份活下来。” 来到这个世界快六年了,靳宛这还是第一次清晰地说起自己穿越到原身体内时候的感觉。 而这,是连敖千都不曾听过的内容。 “当时我的心里也有彷徨和不安,生怕哪天自己身份暴露,被人当做妖怪烧死。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掩饰着自己,不敢太出格。有时候即便是受了欺辱,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报复,只能等待合适的时机到来再回击。”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帝君却听着听着,听入了迷。 靳宛想起当初的自己,语气里也有些感慨:“面对爷爷,即使知道我不是他的孙女了,但我还是忍不住要心疼他、亲近他。因为爷爷的慈祥和疼爱,是由我代替原身享受了的,因此我便决定今后要代替原身保护爷爷,不让他受任何委屈。 “后来遇到了失忆的大个子,我觉得自己的责任更重了。家里有两个人等着吃饭,我不能什么事都不做,那样的日子过得委实没意思。于是凭借着前世的记忆,我做起了各种小买卖,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 “就连香醋、烧酒还有桑蚕丝绸,其实都是我那个世界的产物。从本质上来说,我是没什么才华的,除了做饭,我一无是处。若不是有前世的记忆,利用前人的研究成果,我就是一个平庸至极的人。” 说到这里,靳宛望向了敖千,笑容里透出一丝无奈和苦涩。 “恐怕那个时候,殿下也不会对我另眼看待。所以真要论起来,我目前得到的一切,似乎没什么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的。” 不知为何,听到靳宛这样说自己,敖千却觉得心疼。 他不适地蹙眉:“休要胡言,无论你有没有那些东西,本宫都不在乎。即便你什么都不会,那时候本宫也能将你养得好好的,绝不会让你吃苦。” 没错,就算太子殿下失忆了,他也一样是太子爷! 靳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趣地道:“你这高高在上的殿下,真要让你去过那种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淡日子,除了砍柴打猎来换钱,你还能做什么?” 敖千一下子被问倒了。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当初,似乎,一直都是靳宛在赚钱养家…… 想着想着,太子爷的耳尖慢慢地飘上了两簇红色。 帝君此刻的心情真是百感交集…… 这短短的时间内,他不但知道了靖凰郡主是个“借尸还魂”的异界女子,而且还知道了自家皇儿当初是靠女人养的……那种滋味别提多复杂了。 而靳宛也担心帝君会接受不了这样的发展,便忐忑地望着帝君。 “咳咳……”敖千咳了两声,试图将正在神游的父皇给唤回来。 靳宛则是小心翼翼地问:“帝君,您……有什么话想说吗?” “靖凰是在问什么?”还魂的帝君一时不理解她的意思,竟是反过来问靳宛。 “父皇,宛儿的经历颇为离奇,你还是不要让她不安了。”护内的敖千有些责怪地对着帝君道。 帝君一听,顿时了然。 沉吟片刻,他缓缓道:“经历了这么多,吾大概已经明白,为何靖凰会借尸还魂,来到龙凰大陆……想必,这是上天给隆凰帝国的恩赐。如若不然,仔细想想若是没有靖凰,那么这次的邪灵殿之危,恐怕就足以让帝国毁灭了!” 帝君的话一出口,居然是让靳宛意想不到的内容。 她愣愣地看着帝君,目光中带着一丝困惑。 见状,帝君的神情缓和下来,语气中带上了暖意。 “傻孩子,你想想,若是没有你,千儿如今可还能好好地站在吾面前?千儿,是帝国的未来,亦是那几个皇儿的信仰支柱……若缺失了千儿,这皇宫怕是要成为一盘散沙。更重要的是,千儿,比吾的性命还重要,你救了他,岂不是救了吾、救了整个帝国?” 当敖千听到帝君的这番话时,一向平静的脸上,猝不及防出现了一丝愕然、一丝狼狈。 靳宛的眼眶却是渐渐湿润了。 她抿着唇,眼中带着湿意,微笑地看向那眼神微闪,昭示着其内心此刻并不平静的敖千。 帝君从来没有在几个皇儿的面前,如此真实地道出内心情感,这时也有些不太自在。 假意咳嗽了几声,将这温情得让他颇为不适应的气氛打破,随后转移了话题:“靖凰的来历如此神奇,那么你身上的‘系统’和所谓的任务,又是何意?” 闻言,靳宛收敛了心绪,笑着解释道:“起初,系统就告诉了我,是它带着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后来,系统一直给我发布着各种任务。每完成一次任务,我都会获得一定的积分奖励,然后可以用积分兑换固定的物品…… “实际上,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系统给我发布的任务,基本都是能够帮助我更好适应这个世界生活的,同时也是能让更好地在这个世界生活的。就连系统给出的奖励,也非常的合适宜,仿佛就是为了我量身打造的一般。 “是以我猜测,这个系统的任务,应该就是为了辅助我在龙凰大陆上好好生活、立足。并且,这也对它有一定的好处,所以它才会如此积极地想催促我去完成任务,甚至是将积分送给它。” 帝君越听越觉得稀奇,此时面上已经现出了饶有趣味的神色。 “不知,你的系统如今有何作用,可否出来让吾一观?” 闻言,靳宛尴尬地一笑。 “这个,恐怕靖凰没办法做到……系统一直都寄宿于我的识海内,只有我在内视精神空间的时候,才能看到系统的样子……后来我给它取了个名字,称其为长安君。而就在之前,我刚得知,原来长安君不是一个真正的系统,而是一抹残缺的魂体。” 第790章 惊退 第790章 惊退 随着时间的推移,靳宛逐渐将自己身上的“秘密”,如倒豆子一般都倒了出来。 于是帝君知道了,靖凰郡主和太子认识了一头修炼有成会说话的“猪精”,也知道了《帝罗诀》是出自长安君之手,更知道了如今靖凰正在研究的药物也是长安君指导的…… 靖凰身上的谜底一个个揭开,到最后,帝君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但也因为有这种种真实事件的存在,因此帝君对长安君的“神通广大”有了一个认知,这时候丝毫不会怀疑靳宛关于天灾的话。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表情立即也严肃起来。 很快帝君又召了人进来下旨。 这一次,帝君直接是叫人把文武百官都传唤进宫。 ——很显然,尽管还没有收到回音,但帝君已经决定要先召集大臣商量对策了。 刚刚退朝没多久,又被帝君派人宣进了宫,大臣们一个个的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猜测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到上了朝,帝君丝毫没有卖关子,就将天灾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言惊起千层浪,大臣们都为这个令人震撼的消息感到难以接受。 “帝君,这消息何时传进宫中的?可知是什么地方的天灾么?” 帝君沉声道:“吾自有消息渠道,众卿家如今最重要的任务,便是想想该如何应对。” “可连是何灾情都不清楚,很难对症下药啊……” “不错,况且在哪里发生了天灾都不清楚,我等该派何处的将士去救济灾民?” “按规矩,应该要先将此事备案记录,然后才能拨款赈灾……” “可现在事出情急,若是再拖拖拉拉的,只怕会死更多的灾民!” 大臣们各抒己见,现场几乎是分成了两派。一派认为,应该要等到所有消息都确认过后,再按照程序开国库赈灾;另一派则认为,这个时候就应该立即拨款赈灾,尽早减少损失。 双方的争执点,无非是消息尚未确认,以及该不该墨守成规一层层地备案、拨款救灾。 眼看双方争执不休,帝君自认为大臣们议论得差不多了,这才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他们。 大臣们纷纷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盯着帝君。 “事实上,此事吾早有定计。既然诸位爱卿中,亦有不少人认为应该尽早行动,将损失降低到最小,那么吾即刻下旨开国库,赈灾!” 此话一出,行动派的大臣们立即跪下,伏首高呼:“帝君英明!” 保守派则是有些焦急,“帝君,这是不是太鲁莽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是不是应该仔细商量过后,再……” “等你们商量出结果,灾民都死光了。”帝君不怒自威,声音虽然平淡,却充斥着一股难以违抗的威严,“国库里的银子,本就是留着给帝国百姓用的。如今正是需要用到库银的时候,又有何需要犹豫的?” 眼见帝君心意已决,保守派的大臣也知道他们再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了,只能乖乖配合。 于是,帝君立马发布了一道道旨意。 先是调动御医院里几位德高望重的御医,再在全帝国征召有声望的郎中;接着,是购买粮食、纱布、药材等等需要用到的救济品;最后,则是调动帝国的几个军队,让他们待令。 只要天灾地点调查出来,立即让人出发前去救济灾民! 帝君下达的命令传出之后,整个帝国都轰动了。 目前为止,还没有哪里听说有天灾的。 是故对于帝君的所作所为,大家都觉得很不理解。 而威灵帝国的使者团听说这个消息后,也不怎么相信。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隆凰帝国的帝君之所以调动粮草、纱布等用品,以及调遣军队,其实是准备发动大战! 是故,威灵帝国的亚利皇子立即写了一封信,信的内容是:父皇请做好战斗准备,隆凰帝国要开始进攻了! 但是,由于他如今是身在隆凰帝国,一旦大战开启,他必定会成为人质。 所以亚利皇子不敢立刻把信送出去,而是想等着自己寻机会离开帝都后,再将这个消息传回国内。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来,这位亚利皇子是个视自己的生命高于帝国利益的人。 由于亚利皇子担心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因此还没等他真正实施自己的计划,完成威灵帝国帝君交代的任务,他便想要向敖时帝君辞行了。 原本帝君就担心留这家伙在皇宫会出事,如今一看他被自己的这番举动,吓得什么都顾不上就要走了,自然是巴不得立刻答应。 但是为了掩饰一下,帝君还是假装不乐意放人的。 而亚利皇子看他百般挽留的样子,心里的不祥预感更加重了,当即就把艾斯蒙奇给出卖了! “帝君冕下,艾斯是我皇叔最疼爱的儿子,不如让他代替我留在贵国吧?我实在是家中有事,这才不得不向您辞行,还望您允许。” 反正艾斯蒙奇本来也是一颗棋子,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麻痹隆凰帝国的人,从而忽视他们的真正用意。既然如今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艾斯蒙奇也没发挥什么大的作用,不如就让他成为自己的替死鬼。 亚利皇子的算盘打得很好,但他根本不知道,敖时帝君是一点儿都不想留他的。 最后,敖时帝君“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由于自己逃过一劫,亚利皇子心情大好,回去时还难得好脾气地对艾斯蒙奇许下了一些空口诺言。 之后,亚利皇子便在尽量不引起他人注意的情况下,悄悄离开了帝都。 当靳宛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亚利皇子都走了大半个月了。 在此之前,靳宛都在思考着要如何完成任务……毕竟如今对天灾的相关消息他们一无所知,更谈不上救济灾民,降低死亡率的问题了。 然而,这么长时间没有收到天灾发生的消息,那些大臣们渐渐的都坐不住了。 要知道,帝君让他们做的救灾准备,他们都做好了。如果天灾没发生,那么这次他们不仅浪费了很多人力物力,此次帝君的指令更是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791章 瘟疫 第791章 瘟疫 出于对长安君的信任,靳宛倒是从来没有怀疑过天灾的真实性。 但目前靳宛担心的是天灾发生的地点太过偏僻,所以才会一只打探不到消息。毕竟整个隆凰帝国的版图那么大,如果不是每个王国都十分重视的话,恐怕会有很多地处偏远的地方被忽略。 除此之外,光是想要将帝君的旨意传到各个王国,也会花上不少时间。 为了这件事,不仅是帝国在做救灾准备,靳宛本人也在运用总商会的力量调动各种物资。像棉被、麻布这些,都是需要全帝国采购的。 而靳宛本人也贡献了一批香醋和烧酒。如果真的有瘟疫,可以用酒醋来消毒,降低传染的几率。 不知不觉,时间又过去了五天。 这一天与往常一样,靳宛前往皇宫打听消息。 然而今天她的马车才进入皇城,立即有人过来迎接了。 “郡主!帝君有令,让郡主直接去御书房商议要事。” 此人乃是守皇城的御林军总领,这段时间靳宛进出皇城的次数太多,所以如今靳宛对他也有一些印象。 于是马车直接省去了中间的检验步骤,径直在御林军总领的带领下,抵达皇宫内城。 虽说还没有见到帝君,但是御林军总领的出现,已经让靳宛有些猜测了。 果不其然,一到御书房,靳宛就发现这里的气氛异常凝重。 而且这间御书房也不是之前靳宛去见帝君的那间——整个皇宫之中,御书房并不止一间。按照规模,御书房分为了三等,而之前见帝君时,基本都是去的二三等御书房。 但今天这一间,很明显就是一等御书房了。 当靳宛进去的时候,能够看到里面已经站了许多人。他们每个人都是低垂着头,一副不敢开口的样子。 见此情景,靳宛的心跟着不祥地跳了跳。 “拜见帝君。” 听见靳宛的声音,高座上正在看奏折的帝君这才抬起头来。 “你来了。”帝君的声音有些疲惫,“今日的消息传来了,你看看吧。” 说着,立即有内侍公公将那本奏折接过,小跑着送到靳宛面前。 当着这么多只能从帝君口中得知消息的大臣的面,靳宛却能直接看奏折,这份殊荣不可谓不让人嫉妒。 但是此时此刻,却无人有闲心计较这件小事。 翻看奏折细阅了一遍,靳宛的脸色也渐渐产生了变化。 “早知会有天灾,谁能想到天灾竟是出现在与威灵帝国接壤的那片区域?如今亚利皇子回国,恰好经过那处,竟然不幸染上了瘟疫……” 帝君的声音响了起来,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中已带上了一丝怒气。 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帝君压抑着怒气低喝道:“吾早说了有天灾,让各地都仔细留意着!防备了那么长时间,准备了那么长时间,如今却因为一人的瞒而不报,导致出现今日的恶果!这一次涝灾的源头在威灵帝国的雪山崩化,若不是那拦水堤坝出现了问题,又岂会死伤众多无辜百姓!” 靳宛合上奏折,心情也十分的沉重。 如今损伤已经造成,他们必须加快动作了。 “帝君,为今之计,是尽快调动物资前往涝灾地点。之前为了便于以最快的速度调动资源前往天灾之地,所以将所有物资都集中在了中央地区,如今却是要让仍在路途中的物资运送队改变方向前往东北之地。” 听到靳宛的话,帝君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靖凰放心,吾已经下了圣旨,让所有物资负责人将资源送到咸城。” 沉吟片刻,靳宛忽然欠身行了一礼,道:“启禀帝君,既然此次的天灾起源于威灵帝国,那亚利皇子又是在我们隆凰帝国境内染上了瘟疫……靖凰想请旨,亲自带领御医队前往咸城。” 威灵帝国有什么? 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无非就是魂种。 如今威灵帝国境内的高原雪山融化导致咸城出现涝灾,靳宛不禁担心,威灵帝国会将魂种散播进水中……即便不是为了这个原因,那亚利皇子染上瘟疫,他们也不得不重视。 如果让亚利皇子死在了他们隆凰帝国的国土上,那么威灵帝国就有借口发动战争了。眼下帝国尚未研制出克制魂种的药物,自然是能多拖延一段时间就多拖延一段时间。 可靳宛刚提出这个请求,帝君还没说什么,太子爷就果断地说:“不行!” 靳宛不由得呆滞地看去。 大个子,怎么……? “帝国有那么多大臣,不用事事都要你这个封号郡主出马。”说到这里,敖千的目光冷冷环视一圈,望着那些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大臣,“同时,也不需要本宫的太子妃事必躬亲,除非帝国的臣子们都是死人。” 底下的大臣们闻言,顿时明白太子爷这是在骂人了。 不过想想也是。 在靖凰郡主来之前,大臣们每一个是主动提出要去咸城的。谁不知道,发生瘟疫的地方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搭上自己这条性命? 也是因此,方才帝君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如果只是为了咸城城主隐瞒灾情不报,他也不至于生气到这个地步。 帝君气的是,这些大臣一个个没有点担当! 看样子,是帝国这些年的安逸生活,磨平了他们的棱角,也让他们学会了推卸责任。 而靳宛在听到敖千这句话后,也立马识趣的不出声了。 本来她是觉得,自己能够克制魂种之力,如果咸城真的出现被魂种腐蚀的活尸,那么她就能及时止损。可自家男人的面子,不管怎么说都是要给的,何况这些大臣们也委实不像样…… “帝君,臣愿前往咸城。” “帝君,臣亦愿往!” “帝君……” 在敖千这一通不客气的指责下,大臣们终于是羞愧得站不住了,一个个的都出来请旨。 看到这一幕,帝君只是冷哼一声,脸色并没有好转多少。 “你们这一个个的,有靖凰一半的担当和责任心,吾就欣慰了!如今大战在即,你们仍如此浑浑噩噩,是不是想将帝国的江山拱手让给威灵帝国?” 第792章 指挥 第792章 指挥 听到帝君的这话,大臣们纷纷惶恐地跪了下去。 “帝君息怒……” 在这之后,帝君立即点了人下了圣旨,做好赈灾的余下准备工作。 等大臣们全都退下了,帝君这才与靳宛说起了真心话。 “靖凰总是一心为帝国着想,不过这一次的赈灾,的确是不需要你过去。”面对靳宛的时候,帝君的目光都变得温和了。 靳宛面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是我又僭越了……此事帝君心中早有定计,我不该多嘴……” “父皇不是这个意思。”敖千低声解释,待她朝自己看来,才往下说道:“如今你已经成为了威灵帝国的眼中钉肉中刺,若让你去咸城,那威灵帝国还不知会为了杀你,而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父皇不让你去,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此话一出,靳宛不知为何想到了风泠之前的提醒。 当即有些呆愣,看了看敖千,又看了看帝君,迟疑道:“莫非……帝君与殿下,早就想到威灵帝国会派人来暗杀我么?” “像这样的事情,在国与国的斗争之中很寻常,吾自然一早便有所预防。不然,你以为吾为何会由着威灵帝国的使者团与巴南帝国的使者团暗中来往?只有将他们困在了皇城,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他们才不会有余力去想着暗杀你。” 如今亚利皇子和威灵帝国的大部分使者已经离开,所以帝君也就不需要再隐瞒了,直接是微笑着告诉了靳宛真相。 而靳宛在听到这些话时,心里的震动一波接一波。 此时帝君还在继续打趣地说:“在此事上,即便吾思虑的不周,太子也会提醒吾。” 敖千这时看向靳宛的目光中,陡然充斥着歉疚。 他自责道:“是本宫不好,连累宛儿了。” 靳宛连忙摇头。 但她此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敖千。 “既然靖凰要完成长安君的任务,那吾便将赈灾一事的指挥权交给你。从今日起,你便留宿皇宫,时刻关注灾情,以便及时作出应对。” 帝君这一次倒不是为了偷懒,而是真的在为靳宛考虑。 他相信以靖凰的能力,能够做好这件事情,因此他才会放心地把赈灾指挥权交出来。 即便靳宛做得不足,也有太子在旁协助。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从这一天开始,靖凰郡主就住在了皇宫。 咸城的消息不断传来,靳宛收到最新消息后,就会增加一道新的命令。不过目前为止,大部分命令都是下达给帝国总商会的。 自从帝国总商会成立之后,所有王国的商会都自动成为了“分商会”。来自帝国总商会的命令,分商会是必须要听从的,因此靳宛可以任意调遣分商会的资源。 而这次赈灾,每一个做出贡献的分商会都是无偿的,但会给他们记上相应的商会贡献度。往后,整个帝国的商会,都是按照商会贡献度来分享资源、获得福利的。 所以这个贡献度非常重要,而贡献度只有在对帝国做出相应贡献后才能获得,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获得。 是故这次的赈灾活动,全帝国的分商会都十分重视,基本上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资源出资源。 如果靳宛又新想到有哪些资源是需要送到灾区的,便可以发出商会令直接征召。 商会令一出,所有资源优先送往当地分商会,再由分商会运送到总商会,由总商会统一分配资源。 ——这种种新的总商会规则,都是靳宛这段时间劳动的成果。 靳宛这个商会会长是名正言顺“赢”来的,又有帝君和太子殿下在背后撑腰,根本没人敢忤逆她的意思。当然最重要的,是靳宛不但提出了约束的规则,同时也提出各种福利。 人都是为利益所驱使的,在靳宛的种种福利规则下,分商会自然是被治的服服帖帖的。 因为会长说了,只要配合总商会,那就大家都有肉吃!否则,那就是别人有肉吃,就你没有…… 自从商会大赛后,大家也明白帝君想要治理帝国经济的决心了,所以这个时候自然不会那么不识相跟帝国对着干。 如果是以前,可能还没人能够清楚的意识到帝国经济一统存在着什么好处。 但是在这一次赈灾活动中,所有人都被总商会的效率和作用给震惊到了! 要知道,在以前出现天灾的时候,帝国根本没办法做到全面的救济。这并非是因为帝国缺乏资源,而是帝国根本不了解哪里有需要的资源,等调查清楚灾民都死的差不多了。 于是,灾民就只能靠自己。帝国能够提供给他们的,就是粮食和一定的诊治,连真正的治疗都无法提供。 可是如今有了总商会,在靳宛搜集全帝国的商会材料之后,自然能够清楚地知道哪里有什么资源。然后通过总商会发出商会令,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调动需要的资源,而不用像以前那样再派人去同对方谈判、商议,浪费许许多多的时间。 有了商会令,那就是“先交货再交钱”,谁也不用担心总商会会赖账。 所以那些在咸城负责赈灾的大臣们,看着一批又一批物资送来的时候,心里的不安感也一点点消失了。 原本像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最缺的就是药材,然后是粮食。但现在,他们不仅有燕国提供的大量药材,更有汤国出产的龙须挂面,以及姜国的橘子汁、新鲜橘子……吃的喝的用的都有了,还有各地送来的布料棉被帐篷,这下就连灾民的穿住问题都给解决了。 因此,这次的赈灾活动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充满波折,以及获得收效甚微的结局。 在帝国开始赈灾之后,除了最先死去的那批灾民,后面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伤亡!每一个在涝灾中受伤的人,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治。每一个染上瘟疫的人,也都得到了及时的治疗…… 再加上有靳宛送去的一大批酒醋消毒,竟然将这次的瘟疫,给成功控制在了一个极为小的范围! 第793章 灾后 第793章 灾后 说要离开却不幸在归途染上瘟疫的亚利皇子,本来快要被威灵帝国的帝君当做棋子给弃了,将他留在咸城死亡好借此机会挑起与隆凰帝国的大战。 结果让威灵帝国万万没想到的是,隆凰帝国的出动了御医和一大批江湖郎中,愣是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亚利皇子给治好了! 对此,亚利皇子本人是后怕加庆幸的,他却不知道自己的父皇却是十分失望…… 而且正如靳宛预想的那样,威灵帝国的帝君在得知高原雪山融化,导致隆凰帝国的咸城出现涝灾之后,竟然非常丧心病狂的,让邪灵殿将活尸分解了扔进了河水里…… 以魂种的可怕,即便是喝下了有活尸尸毒的河水,只怕也会让灾区的百姓出现不适的症状。更有甚者,很可能会让灾区的百姓出现活尸…… 但靳宛既然早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她有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所以一开始,靳宛就下了命令,所有灾区的百姓不得饮用外面的江河水源。 可是缺少水源怎么办呢? 靳宛就让附近几座城将水源运到咸城去! 这次的涝灾,虽说源头是出自威灵帝国的高原雪山,但诱因就是这片地区接连几天下大雨,从而引发了涝灾。 如今咸城出现涝灾,附近的几座城倒是没事。不过有了在这段时间下的雨水,想要给咸城提供干净的水资源,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吗?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靳宛的这个命令,不少人都觉得,靳宛这是没事找事做。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靳宛这条禁止他们饮用外面水源的命令,才救了他们的性命! 按照以前的发展,灾民一旦缺水,必定是要饮用河水的。毕竟在涝灾之后,河水也会渐渐恢复清澈。 然后,尸毒就会侵入他们的身体,腐蚀他们的脑子,从而让灾区出现一大批活尸! 比起瘟疫,魂种是更可怕的东西。最起码,如今御医们和郎中们,已经研制出了能够治疗瘟疫的药方。 可尸毒这玩意儿,没有长安君说的那些药材,而想要达到同样的治疗效果,那根本就不可能。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让河水中蕴含的尸毒蔓延,那么周围的几座城都会受到牵连! 像这样的事情,不到真正发生的时候,谁有能够预料得到呢?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威灵帝国为了打击隆凰帝国,竟然会在上游日复一日地投毒!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河水是流动的,河中的毒也是长期存在的! 而靳宛这个多心的举动,却在无意中拯救了几万条性命!彼时,靳宛还在烦恼着如何才能更大限度地降低损失,以及如何才能算是“将灾民的死亡率控制在五成以下”? 就靳宛所知,在涝灾爆发之初,已经有超过一半的灾民直接死在了那场灾难中。尽管后来他们及时救治了其他灾民,但已经死去的那些人,又怎么能够救回来呢? 是故在她看来,自己这次的任务八成是失败了。 不过饶是如此,靳宛也没有半分松懈和放弃的想法。能多救一个人就要多救一个人,就算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她也必须要对灾民的生命负起责任! 于是在之后的两个月里,靳宛都将全部身心投入到了赈灾之中。 毕竟赈灾不止是救人那么简单,还有后续许多工作,都是需要考虑好的。这其中,灾后重建就是一个重大的难题。 经过这一次的涝灾,靳宛决定要向帝君提出一个建议。而这个建议,当初她还是靳家村一个小村民的时候,就已经提过类似的了。 于是不久后,一份关于修建水利工程的防涝计划奏折,就被呈到了帝君的面前。 ——事后帝君追责的时候,便发现这一次之所以出现涝灾,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当初的咸城堤坝在修建的时候偷工减料,以致质量不过关,所以在涝灾发生之后,咸城的城主才会隐瞒灾情。 若不是帝君早就下了圣旨,恐怕要到现在,咸城发生涝灾的消息才会传到帝君耳中。 真到了那个时候,真的是黄花菜都凉了! 是以在赈灾的事情差不多进入尾声时,帝君便好好地惩治了咸城的城主,以儆效尤! 而靳宛的这份奏折,出现的时机可以说是很合适了。 因为这次的涝灾,所以那些受灾地区的房屋都损坏了,让他们搬迁的难题也就自然而然地解决了。只要给一个合适的地方安置好灾民,之前的受灾地区就可以划分出来修建水库。 而咸城距离无边大荒漠并不远,在无边大荒漠中,每个王国的百姓都比较稀少。原因就是那里自然环境比较差,因此不会有人想去哪里生活。 但如今,靳宛呈上的这本奏折里,就明确说了,希望让灾民前往无边大荒漠入住。 而这个提议,立即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只是碍于之前靳宛在赈灾行动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并且再度积累下了较高的声望,所以大臣们才没有不留情面地指责她。 不过帝君似乎也很好奇,为何靳宛会有这样的想法,因此退朝之后便让那些有意见的大臣留了下来,再派人去将靳宛请到了御书房。 或许是知道帝君想要问什么,靳宛直接带来了自己的“筹码”。 所以在郡主来的时候,御书房内的大臣们就看到两名侍卫抬着一个巨大的花盆,跟在了靖凰郡主的后面进来。 见状,帝君也生起了好奇心,当即询问道:“靖凰,你这是?” “拜见帝君。”靳宛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然后才回答帝君的问题:“回帝君,靖凰自知让灾民搬迁至无边大荒漠的提议,会让众人生疑。是以,靖凰让人带了一个盛满沙土的花盆过来,想让帝君以及众大臣明白,为何靖凰敢那样建议。” 说着靳宛转过身去,让人把花盆抬到正中央后,就挥手让他们退下了。 看着靳宛的一举一动,在场的人无一不是一头雾水,也就紧紧盯着她,想看看这位郡主又有什么花样要玩。 第794章 搬迁 第794章 搬迁 靳宛站在那个大花盆前,手里抓着一把种子,以及拿着一个碗。 “众所周知,无边大荒漠的自然环境很差,所以那里生活的条件非常艰苦。但是,如果能在无边大荒漠种植足够多的数木,就能慢慢改善那里的环境,改善百姓们的生活条件。” “可郡主自己也说了,无边大荒漠自然环境恶劣。在那等环境之下,怎么可能种植足够的树木呢?树木根本很难成活。” “虽然也有适合荒漠生长的树木,但是无边大荒漠的自然环境实在太恶劣了,连那样的树木都只能在部分地区成活。而想要达到郡主所说的效果,至少也要在大荒漠里种上七成以上的树木……” 靳宛看着那两个提出质疑的大臣,点了点头。 “不错,就现有的条件来说,很难让无边大荒漠的自然环境出现改善。可是我还没说完,我所仰仗的,也不是现有的这些树木品种——或者说,我所仰仗的不是哪种树木,甚至可以说不是树木。” 听到这里,连帝君都感到了不解。 众人目光专注地盯着靳宛,后者举起手里的碗,然后让他们看了一下碗里的水。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所以众人愈发疑惑了。 “这是一粒种子。”靳宛将那粒种子扔进了碗里,然后反问众人:“你们相信,我能在短短一炷香时间内,就将这粒种子培育出幼芽吗?” 闻言,众人竟是忍俊不禁,齐声笑了出来。 “郡主,你这是有意拿咱们开玩笑么?一粒种子,在短短一炷香时间里,就能催生出幼芽?难道这粒种子有什么特殊之处不成?” 谁也没有把靳宛的话当真,只觉得她是拿大家寻开心。 可是靳宛却认真地说:“既然诸位不信,那就睁大眼睛看清楚。来人,点香!” 说着靳宛便将那粒种子从碗里面取了出来,然后直接当着帝君和大臣们的面,将那粒种子种到了泥沙里面。 “郡主,这些沙子根本不适合种子生长。你将种子种到这里面,别说是一炷香水煎,就算是一年,你也不可能让它发芽的。” 有大臣以为靳宛不懂,便好心地提醒她。 “是啊郡主,你若真心实验,不妨先把花盆里的泥沙换成肥沃的泥土。” 对于他们的提议,靳宛没有说什么,只是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微笑。 “在等待一炷香烧完的这段时间,诸位不妨再讨论一下,除了自然环境恶劣这一点,你们还有什么理由要反对让灾民搬到无边大荒漠?” 等做完手里的活儿,靳宛拍拍手站起来,一边在宫人端来的水里净手,一边礼貌地询问他们。 众人被问得面面相觑,半晌,都摇了摇头。 “我们之所以反对,也不是出于私心。” “没错。郡主,我们只是觉得无边大荒漠的环境太差了,灾民刚刚经历那么巨大的伤痛,结果却要他们搬到那种地方……我担心,那些灾民会以为他们是被帝国抛弃了。” 听到这位大臣的话,其他人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靳宛也表示了理解。 她抬头看向帝君,忽然诚挚地道:“帝君也认为,如果让灾民搬去无边大荒漠,那就相当于是抛弃了他们么?” 大臣们没想到靳宛竟然会去询问帝君的意见,当下有些发愣,不明白郡主到底是何用意。 而在靳宛问出这话后,帝君的神情忽然肃穆了许多。 他缓缓摇头,语气虽平淡,但眼神十分坚定:“无论他们搬到何处,都是吾的子民,是帝国的子民。不管是去无边大荒漠,还是去其他地方,吾都会妥善安置好灾民,为灾民提供足够的生活所需用品。” 听罢,靳宛露出了微笑。 “帝君仁慈。”她道,然后才望向大臣们,“诸位大臣,若是让灾民搬去无边大荒漠,便意味着他们是被帝国抛弃,那么一直生活在无边大荒漠的百姓呢?” 直到靳宛提出这个质问,大臣们才隐隐约约明白了郡主想表达什么。 而靳宛也没期望得到大臣们的回答。 她的笑容淡了几分,平静地告诉大家:“之前炎国出事,我派人给无边大荒漠的几个王国送了求助信。而几位国主接到信后,马不停蹄地带着军队前来支援——要知道,无边大荒漠环境恶劣,他们到的时候每一个的衣服是像样的,鞋子也破了,待的军粮还不够了……” 当日在炎城外见到这支王国联军的时候,靳宛当真是被惊到了。 不,或许说是吓到了更好。 因为这支联军除了精神气比较好之外,竟然个个都是穿着打了补丁的衣服、破了洞的鞋子。 所以说,无边大荒漠的几个王国被称为最差的王国是有道理的。看着他们这支联军的样子,简直就跟乞丐窝里走出来的差不多。 与之相比,乌国都算是很体面的王国了。 但,穷归穷、落魄归落魄,几大王国的将士都是有规矩、有冲劲、有勇气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都是忠心耿耿的! 当时事情紧急,靳宛没有余力多关注这支联军,所以她甚至不知道这支联军是饿着肚子攻打炎城的。 直到收拾好了炎城的局面,事后闲聊的时候,几个国主才说出了这件事。那时别说是靳宛,就连敖千,也是十分的动容。 因此后来靳宛提出收购高粱,也不全是为了酿高粱酒,而是真的想帮这几个王国改善一下生活条件。最起码,别让他们连军饷都拿不出来,要让战士空着肚子上战场! 人心都是肉做的,此时此刻,在靳宛的讲述之下,大臣们同样受到了感染。 “我之所以想让灾民搬去无边大荒漠,一方面是因为无边大荒漠的几个王国都需要注入新生力量;另一方面,其实是为了那些灾民的情绪着想。 “要知道,在经历过这场灾难之后,恐怕只有无边大荒漠的那些百姓,才能够体会他们的心情。对待灾民,恐怕也只有无边大荒漠的人,才能全然的热情与真诚吧!” 第795章 封地 第795章 封地 虽然靳宛说的很委婉,但是大臣们也都不笨,他们已经彻底明白了靳宛的用意。 是啊!不管灾民去到哪里,他们都是背井离乡的。去到陌生的地方生活,对他们来说,不仅仅是意味着要承受思念家乡的滋味,而且还很有可能受到当地人的欺压、排挤…… 如果灾民与当地百姓起了冲突,谁又能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呢? 大臣们?帝君? 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灾民怎么可能想见就见?他们都是有国家大事要忙的人,灾民日常生活中与人起的冲突不过是小事,怎么可能拿来麻烦他们? 所以这个时候,只有去到一个民风淳朴的地方,才能让灾民有“归家”的感觉。 而整个帝国,恐怕没有哪里比无边大荒漠的民风更淳朴了。 因为贫穷与艰难,所以他们虽然彪悍但是绝不狡诈,不会欺善霸恶。越是生活艰难的地方,民风就越是淳朴。 当然,这两者之间并不是等号关系。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经过与无边大荒漠那几个国主的接触之后,靳宛几乎已经可以断定,那里的百姓不会恶到哪里去。 并且,由于环境恶劣的缘故,除了当地的百姓,几乎不会有外人到那里去。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有人愿意搬到无边大荒漠,就比较容易受到当地人的欢迎——这种欢迎,是建立在一种名为“感激”的情绪之上的。 等当地人了解到灾民的身世后,很有可能生出同理心,从而完全接受这些“外人”。 而这些,都是大臣们完全没有考虑到的。 但靳宛早已深思熟虑,将双方的心理分析得透彻…… 到了现在,这些大臣们是再也不敢随便质疑靖凰郡主的决定了。 帝君身居高位,也无法做到像靳宛这样思虑周全,因此此时也是感到十分佩服。 此时恰好是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刚才大臣们都在聆听靳宛说话,又彼此交谈、讨论,所以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个巨大的花盆里,已经冒出了一株幼芽。 直到靳宛出声提醒到:“各位大人,一炷香已经烧完,请看花盆里的幼芽……” 众人依言投去了目光,随即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望着那株幼芽,大臣们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呢?别说才过去了一炷香时间,郡主用来播种的,可是一堆沙土啊!” “不错,沙土是没有营养的,怎么能让种子发芽呢?” 靳宛伸手从袖笼里,拿出了一个盛满绿色液体的小瓶子。 经过方才的那一切,在场的大臣们都已经不敢轻视郡主的任何一个动作了,因此这时目光便都牢牢地锁定着那个小瓶子。 “秘密就在这个小瓶子里。”靳宛不负众望,说出了一个让人诧异的消息,“只要有了这瓶子里的液体,那么无论是在哪里,我都能让种子发芽,让幼苗成株,让荒漠成为森林!” 众人一听,竟然都心潮澎湃起来。 “郡主,这到底是什么液体,为何会有此等神效?” 靳宛看向帝君,双手呈上培养液,口中道:“启禀帝君,这液体名为植物培养液,是我的那位神秘朋友赠与我的。” 如今帝君已经得知了长安君的存在,所以在靳宛说出“神秘朋友”四个字之后,他立即就明白了。 挥手让内侍将瓶子拿上来后,帝君便接过瓶子细细地查看。 而就在他查看培养液的时候,靳宛居然又从袖笼里,拿出了另外一个瓶子! 这下子,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期待的光芒。 “郡主,这又是什么神奇药液?” 大臣们都把培养液当成具有神奇药效的药液了。 帝君也是期待地看着靳宛,后者微微一笑,将那瓶子打开,对着那株幼芽倒了一滴液体。 倒完后,众人很快就看到,那株幼芽发生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短短几息内,那株幼芽就长成了一株幼苗。 霎时间,与众哗然! 不过这还没完。 靳宛再度倾斜瓶子,又倒了一滴液体。 紧接着,幼苗长成了一棵小树……之后在靳宛倒下第三滴液体后,小树竟长成了一株成年果树! 这个把戏将在场的人都看呆了。 靳宛收起瓶子,缓缓从唇中吐出一句话:“这一瓶,乃植物催生液,有催生植株的功效。” 她没有告诉大家,之前燕国送到灾区的那么多的药材,都是靠着植物培养液和植物催生液种出来的。 “植物培养液与催生液,就能很轻易地让植株成活。而植物有改善土质的功效,一旦植物增多,那么无边大荒漠的土地自然会慢慢发生改变。一旦土质产生变化,就能种更多的数,然后影响周围的气候……不用多久,那寸草不生的无边大荒漠,就会能变成一个生机勃勃的乐土。” 帝君手里拿着两瓶不同的“神奇药液”,再听着靳宛的描绘,脸上也露出了开怀的笑容。 看见帝君笑了,众大臣们就知道:这件事定下了! 望向靳宛,帝君金口一开,语气欣然:“赏!” 只一个字,却已经让人充分感受到了帝君的喜悦。 毕竟自从帝后逝去,帝君就很少开怀地笑过了…… 这一趟进宫,靳宛获得了帝君的赏赐。但是,帝君具体赏的是什么,靳宛完全不知道。 而当时帝君也没有说出来。 不过也没人会在意,因为只要帝君说了赏,那就肯定会有赏赐到手的。 那一日,帝君就拟了圣旨,让咸城的灾民都搬去无边大荒漠。 几日后,这道圣旨传到咸城。 接到圣旨时,咸城的百姓都惊呆了。 他们并不知道,靖凰郡主已经帮他们解决了生活的难题,只是一听到要搬去无边大荒漠,就觉得未来无望了。 当时现场哭声一片…… 可是紧接着,第二道圣旨就来了。 “靖凰郡主救灾有功,又额外对帝国作出了重大贡献,特将无边大荒漠几大王国煌国、栩国、洌国、昭国、奚国、胡国赐做郡主封地!” 与此同时,靳宛也刚刚接到了这道圣旨,当场就被吓愣了。 第796章 接风 第796章 接风 除了太子之外,每一个皇族子嗣,基本上都会有自己的封地。 所以几位王爷有封地,敖墨等几分皇子也有封地。不过为了区分,王爷的封地是高等王国,皇子的封地就是中等王国。 但除了靳宛之外,没有谁能一下子获得六个王国的封地赏赐!除去因皇族子嗣身份获得的王国封地之外,只有在立下大功劳之后,帝君才会偶尔赏赐一个王国给王爷或者皇子作为封地。 之前就听帝君说了要赏赐自己,可靳宛怎么都想不到,帝君所说的赏赐居然是赐下王国封地! 尽管她是御封的郡主,但是她的身上毕竟没有皇族的血脉。即便之前已经举行了敕封大典,让她入了皇族的“宗谱”,她也没想过自己真的能被当做真正的皇族对待。 与靳宛的震惊不同,那厢灾民接了这道圣旨后,一个个的都在问靖凰郡主的身份。 ——他们隐隐约约地记得,这次负责赈灾的人似乎就是一位郡主…… 后来得知这位真的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原本还在痛哭流涕的灾民们,一下子破涕为笑。 这场面让传旨的内侍公公都看呆了。 最后帝君收到内侍的汇报,就说:“灾民都是一群知恩图报的,如此,无边大荒漠的六大王国是必须要由靖凰负责了。只有如此,才能安抚灾民,让他们安心前往无边大荒漠安居。” 后来帝君的话传了出去,天下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为了让灾民安心搬迁,帝君才一下子将六个王国赐给了靖凰郡主……为了灾民,帝君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与此同时,接到圣旨之后的靳宛,却是只能暂时撇下这件事。 因为,敖轩回来了! 在收到她的信后,敖轩立即着手准备回帝都的事宜,将她需要的东西凑足了带回来。 郡主领地的城堡里。 “皇嫂,所有的天蚕丝都在这里了。由于时间紧迫,所以我们只采收了这点天蚕丝,如果不够的话,稍后会有人继续送来的。” 城堡大厅之内,一身风尘仆仆的敖轩指着地上的箱子,微微笑着对靳宛说道。 这厅里,除了他和靳宛之外,还有雪诺、雪琅。 “辛苦你了阿轩,天蚕丝的事情先不提,说说你们情况如何?这一路回来,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靳宛温和地望着敖轩。 敖轩心中一暖,摇了摇头。 “宛姊姊尽管放心吧,有我和兄长在,轩哥哥怎么可能会有事呢?有什么坏人,都被我们打跑了!” 原本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好好地梳了一个少女发髻,稚气的面容也已经退去不少,隐隐有了属于女人的风韵。 两年不见,雪诺竟然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真叫靳宛惊艳。 再看敖轩和雪诺,每每不经意对视,彼此眼眸都流淌着一股柔情…… “啧啧,这一去两年,你俩感情都是发展得挺好的啊!”看着两人的样子,靳宛忍不住打趣。 目光移到一旁显得更加成熟稳重的雪琅身上,靳宛有些疑惑:“雪琅大哥,你看起来好像不大高兴,这闷闷不乐的是为了什么?” “嘻嘻~”雪诺古灵精怪地笑了起来,“宛姊姊,这你可就有所不知了!兄长他在天山那里,认识了一位姑娘,离开的时候对人家念念不忘……” “小妹,别胡说!”雪琅恼羞成怒,大声呵斥。 敖轩下意识地伸出胳膊将雪诺护在了后面,温和地道:“琅兄,你若实在思念莲儿姑娘,何苦要跟着我们回来呢?等这边的事情一办完,我就带着十三回去找你。” “哼!”雪琅也注意到了敖轩那个无意识的动作,脸上的表情顿时很憋屈,半晌才憋出一句:“我要是不跟来,谁知道再见面的时候,小妹是不是已经要跟着你姓敖了。” 一听这话,靳宛再也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 至此,她是再也不用担心,敖轩跟雪诺之间的事情了。两人这亲密的状态,一看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怕距离他们喝敖轩喜酒的日子也不远了。 不枉费小姑娘以前对敖轩一片痴心呐…… 之后几人又畅聊了一阵,然后大家就听到外面响起急匆匆的脚步声。 “四兄!四兄!阿钰知道你回来啦!” 还没见人影儿,他们就听到了小阿钰的声音。 敖轩当即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盈盈地望着庭院的门口。 靳宛则是佯装不高兴地道:“阿钰,说了多少次,不许跑这么快,摔着了怎么办?” 不多时,一个身高六七尺的英气少年,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少年穿着一身干练的练武服,跟从前的样子有了很大的不同。 敖钰吐了吐舌头,“皇嫂,你说话越来越像皇兄啦!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夫妻相吗?” 靳宛的脸蓦地一红,“再乱说,晚上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敖轩则是惊奇地看着敖钰,“阿钰,你这是……” 闻言,敖钰喜滋滋地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 “四兄,阿钰这段时间都在勤快地练武,舫落说这样可以强身健体,对我有大大的好处。” 听罢,敖轩的眼神一柔。 他揉了揉敖钰的脑袋,“阿钰是个好样的,不像四兄,习武是半点天赋没有。或许以后,四兄还得靠阿钰的保护呐!” 敖钰傲然地抬头挺胸,“这有何难?等阿钰武艺大成了,就谁也不敢欺负四兄了。谁要是对你不敬,那阿钰就教训他!” 少年天生神力,所以没人怀疑他这方面的潜力。 不过敖轩目光一转,忽然饶有兴趣地问:“你说的舫落,是你的朋友?怎么不介绍给四兄认识?” 靳宛看了一眼门口,瞧见了一抹裙摆。 当下就笑了,对着那躲在门口的人大声道:“舫落,四皇子想见你,进来罢!” 话音一落,众人的视线便投向了门口。 然后,就见一抹红裙先露了出来,接着才是裙子的主人。 一个姿容艳丽的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众人面前。 “她”对着敖轩恭敬地欠身行了一礼,声音低柔:“舫落拜见四皇子。” 第797章 犯险 第797章 犯险 谷舫落一出场,大家就被她的样貌给“吸引”了。 敖轩微笑着看向敖钰,目光有些意味深长。 而雪诺却是惊呼道:“哇!阿钰,你可真有眼光,这位姑娘想必是你的红颜知己吧?” 正端起茶杯准备喝茶的靳宛,立即就被呛到了。 “舫落是我朋友,”敖钰坚持地说,“他不是红颜知己。” 虽然脑子有点问题,但敖钰也明白“红颜知己”是形容女人的。谷舫落又不是女人,这一点误会是必须要澄清的。 知道真相的靳宛挠了挠鼻子,望向已经走进庭院的谷舫落,连忙转移话题道:“舫落,你王兄和我爷爷怎么没来?” 这些人近来都住在了城堡,因此敖轩一回来,她便叫人去请他们。一来是可以与敖轩见见面,二来也是她想见见爷爷。 忙起来的日子不是人过的日子,偏偏她身为帝国总商会的会长,在赈灾结束后还要进行许多收尾工作……今日能回城堡一趟,还是因为帝君知道敖轩从天山那边回来了,特许她休假一日呢! 用过晚膳她就要回城了,自然是想趁这时候与家人朋友好好聚聚。 “王兄正在陪海爷爷抓鱼呢!听说四皇子带着客人回来了,海爷爷就说晚上郡主姐姐肯定是要亲自下厨的,所以就趁这会儿将食材准备好,到时候郡主姐姐就可以省许多时间了。” 谷舫落认真地解释道。 听罢,靳宛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时间确实不早了,敖轩他们到的时候就已经是晌午过去了,看来不能再闲聊了。 于是靳宛就让敖钰和谷舫落领着他们在城堡逛逛,自己则是去找爷爷。 那天下午靳宛准备了一顿丰富的盛宴,为敖轩和雪琅、雪诺接风洗尘。 之后,靳宛将那一箱子的天蚕丝留在城堡,让城堡里的人帮忙缫丝织布,才与敖轩敖钰一块儿回城。 敖钰在城堡住了这么久,时不时才回去皇宫一趟。帝君看他在城堡里住的高兴,精神都一天比一天好了,也就由着他去。 但今日是敖轩回来的日子,不管怎样,敖钰都得跟着回去的。 因为在皇宫里,帝君也为他的四皇子准备了一场接风宴! 只是这一晚,靳宛就不陪着一同进宫了。帝君备的是家宴,尽管她的身份是未来太子妃,可这个时候凑上去也不太合适…… 郡主府里,沈玉溪专用的书房还亮着灯。 本想回房的靳宛,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上左笙一同去了那里。 “叩叩。” 虽说这是郡主府,是靳宛的地盘……但对于沈玉溪,她一直都是尊重的,所以进去前依然会敲门。 而书房里的沈玉溪听见敲门声,直接说了一句“进来”。 靳宛这才推门而入。 还以为是郡主府的哪个下人呢,结果沈玉溪刚抬头想问什么事,就看到了靳宛。 “掌柜的?” 沈玉溪立即起身相迎,“不是说四皇子回来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尽管靳宛如今已经贵为郡主,并且不久的将来会是太子妃,可沈玉溪对她的称呼始终没有改变。 “阿轩回宫去了,我想早点回来休息,明日好去总商会处理余下的事情。” 靳宛寻了张椅子坐下,左笙一语不发地守在大敞着的书房门口。 “那你?”沈玉溪有些困惑,既然是回来休息的,怎么又来了他这里…… “我瞧你书房的灯火还亮着,便想过来看看你。玉溪,这么晚了你还在忙什么?”靳宛关切地看着他,“听说这几日你休息的比较少,不知是为了商会的事,还是为了咱们自家产业的事?” 没想到掌柜的竟然一直都有关注自己,沈玉溪顿时觉得心里暖意融融,就算再苦再累也值得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掌柜的之前说过,要派出商队前往威灵帝国,而我已将商队筹备好了,只等合适的时机出发。可经过两个月前的涝灾和瘟疫事件,这段时间威灵帝国对边境的审查变得很严格,我担心咱们的商队进不去。” “这样么?”靳宛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出现这样的情况,倒是也不奇怪。可让靳宛感到疑惑的是,威灵帝国应该对他们自身实力很有信心的,按理说不该会因此而限制隆凰帝国的商队往来……按照她的推测,威灵帝国如今有了魂种作为底牌,恐怕根本不会将隆凰帝国放在眼里。 那样一来,威灵帝国就没道理限制外来商队了。 “掌柜的,我猜,是不是这次威灵帝国的使者团一来,发现我们帝国的经济发展这般迅速,所以生出了危机感?”沈玉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了他的提醒,靳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的确有这个可能。只是,如此一来,我们必须要调整对策了。” “不错。若拿不出有吸引力的东西,只怕咱们的商队是进不了威灵帝国的。” 说到这里,沈玉溪蓦然神情微动:“对了掌柜的,咱们不是打算装作倒卖真丝绸的私贩吗?以我之见,不如由我亲自上阵,装成私贩来与威灵帝国的人打交道。大家都是为利益所驱使,只要我能骗得过他们,相信商队的发展就不会有问题了。” 此话一出,靳宛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否决了。 “太危险了!”她严肃地看着沈玉溪,“如果你的身份暴露,让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心腹和挚友,你就一定会有生命之危,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沈玉溪的提议的确让人心动,但很可惜,他是靳宛的左膀右臂这件事,在帝都之中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要是沈玉溪是一个普通点的人那还好,可有了这一层身份,沈玉溪就会变得十分打眼。 如今大战不知何时就会爆发,靳宛一点都不希望让他以身涉险。若大战来得无声无息无比突然,沈玉溪还来不及离开威灵帝国,他一定会被当做人质抓起来的。 因此在说完这番话后,靳宛立刻就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告诉他:“商队的事我会另想办法,你就不必操心了……至于去威灵帝国的事情,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 第798章 婚前 第798章 婚前 敖轩带回来的那些天蚕丝,在半个月的赶工之下,总算是被织成布匹。 天蚕丝成布后,本身就自带着一股宝石一般的绿色,看起来十分的璀璨。是以,也不必再经过任何的加工,否则反而会破坏了它原有的高贵气质。 天蚕布匹后来被送进了皇宫。 这些天蚕布匹,是要拿来做靳宛和敖千的婚服的! 而这,就是靳宛的“嫁妆”之一! 天蚕衣,就算是在玄界也属于珍稀之物,如今却被靳宛拿来做成婚服。如此大气,只怕三大帝国之中,也就这个靖凰郡主做得出来了吧…… 随着婚期的逐渐推近,靳宛身上的担子已经在慢慢地减轻了。 帝君已经下令,让总商会的会长“休假”,安心等着出嫁的日子到来。在这之前,靳宛也不是很闲的,她必须要在婚期之前,学会大婚的诸多礼仪,已经为大婚的宴席菜单准备。 ——本来这是完全不用靳宛去操心的,可惜靳宛骨子里是个厨子,每次遇上这样的事情都忍不住技痒难耐。尽管由于是出嫁的新娘,所以靳宛不能亲自下厨,可她还是憋不住要拟出一张长长的菜单。 到时候郡主府是要作为“娘家”送她出嫁的,所以郡主府也会有许多客人到来。为了不让自己的“娘家”显得太过寒酸,靳宛在这份菜单上也下了不少心思,保管让宾客吃得尽兴! 如此之后,倒是靳海被上赶着忙碌起来了。 他是新嫁娘的爷爷,也是大婚的长辈主角之一。尽管因为和帝君身份悬殊,所以他不能与帝君一起接受新婚夫妇的叩拜,但是他却要在郡主府里接受靳宛的叩拜。 到时候,郡主府的诸多宾客,也是要由靳海来接待。 对于一个出身靳家村的老农夫来说,让他做这样的事情当真是难为他了。可谁让他是靳宛唯一的亲人了呢? 当然,为了帮助靳海主持好大婚,敖墨也特地来协助他。大婚那日,身为“夫家人”的敖墨,却要待在郡主府,充当“娘家人”…… 不过因为靳宛的郡主身份,因此敖墨这样做,倒也不显得失礼数。毕竟帝君自己也说了,郡主是他的女儿,所以他们皇家既是新娘子的夫家,亦是新娘子的娘家。 而且让靳宛不知道的是,帝君暗地里其实已经给她备了一份嫁妆…… 即便当日靳宛说了,嫁妆她会自己出。可是,帝君仍然信守诺言,给她准备好了嫁妆。 除去这些,靳宛还特地给各地朋友送去了喜帖。 像燕国的炎翎、姜国的姜浔、乌国的风修风泠风祁羽,这些都属于王族,他们都是有资格参加太子婚礼的。可除了他们之外,燕国的蓉儿、乌国的靳家村朋友,都没那个资格来参加婚礼。 所以靳宛就要专门针对这些人发出喜帖。 如此,大婚那日,他们便能作为新娘子的亲朋好友,到郡主府参加婚礼的宴席。 自打离开了靳家村,靳宛就一直没有跟章翠花联络过。尽管两人已经没了联系,但是彼此间都是记得对方的,尤其是章翠花如今已经准备接受靳宛的安排,搬去天山脚下的罪城居住了。 说起这座罪城,当初因为地处两国边界,所以比较混乱。但是后来靳宛在天山发现了天蚕,又与燕国姜国两国交好,所以她就托付两国的国主照管天山……为此,两国都派出了正规军驻扎在罪城。 从那以后,罪城混乱的局面就结束了,变得井然有序。 如今罪城已经是一个十分适合人居住的地方,又因为有两国的军队驻扎,因此靳家村那些愿意的人一搬过去,安全性就会大大提高。至少,他们不必再担心会莫名其妙地就被人杀了。 同时,如今的靳家村人已经不需要再为生活生计发愁。但是靳宛为了他们着想,还是给他们找了事情做,免得整个村子的人都变得懒惰。 无论如何,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靳家村托了靳宛的福,已然今非昔比。 当初受了靳宛恩惠的,可不止是燕国和姜国,还有汤国、古国。虽然汤国因为有上一任国主的事情,所以跟靳宛的关系不比燕国、姜国亲近,但彼此也是有一定交情的。 而且云川本人也是一个厚脸皮的,他竟然主动来信,告诉靳宛他要以新娘子的“娘家朋友”这一身份出席婚礼。 收到信后,靳宛只是笑了笑,便将信放到一边去了。 她相信,即使自己不回信,云川那家伙也会明白自己的意思,然后光明正大地到郡主府来。 能想到的人,靳宛都给对方去了信。 至于一时记不起的,靳宛倒也不着急。横竖离大婚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有的是时间让她慢慢增添喜帖。 但那些礼仪之事,就让她非常头疼了…… 为什么古人成婚,竟然要如此麻烦! 而且因为嫁的是太子,所以靳宛要学的礼仪格外多。教礼仪的姑姑说了,帝君也不奢望她进宫后能够时刻遵守各种宫规礼仪,他只希望在大婚那日,太子妃不要出糗…… 听到教导姑姑这话,靳宛反而是被激发出了一股志气,于是学起礼仪来更加卖力。 只是这股劲头并没能持续多久。 才过去了两天,靳宛就拼不起来了,每到学礼仪的时辰都是一脸生无可恋。 沈玉溪看到她这副咸鱼样子,非常不贴心地建议:“不如不要学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是平民出身,就算大婚之上失仪,应该也不要紧。” 靳宛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本郡主不要面子的吗!” 之前的敕封大典上,她也没有丢脸啊!不管怎样,都不能在这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否则岂不是功亏一篑! 如此想着,靳宛便露出一副凶悍的表情,悍然走进了教导姑姑所在的屋子。 然而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了郡主唉声叹气的声音…… “说什么为了郡主的面子,我看啊,你是为了太子殿下的面子吧!” 口中自言自语着的沈玉溪,悠闲地踱着步子,慢悠悠地出了郡主府。 第799章 恐惧 第799章 恐惧 大婚之期渐近,帝都已经人挤人到一种可怕的地步了。 帝国各地都有人前来参加殿下和郡主的大婚,所以帝都的客栈不够用了,便只好麻烦郡主将她的那些朋友都请到领地去。 而无边大荒漠的几大王国队伍一到帝都,就进去跟帝君请了安。 等请安过后,他们竟然没有住在帝君安排的地方,而是带着人马去了郡主的城堡! 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几个王国已经是郡主的封地,所以他们自然就是郡主的“下属”。 于是这几个王国也要作为郡主的“娘家人”出席婚礼…… 靳宛无奈,只能将几位国主请到了城堡,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但剩下的那些人马,她就无能力力了。 不过几个国主表示这不算什么,然后就让手下在城堡外扎营…… 想起这几个王国都很穷,靳宛十分体贴地让城堡每日都给外面扎营的将士们准备饭食。 对此,几个王国的国主都是心安理得地受了,毕竟郡主是他们的主人嘛! 而且,郡主很有钱! 随着婚礼的日期将近,一向冷静的靳宛,忽然产生了一种恐惧。由于那几天她都吃不好睡不安,所以敖千便亲自带着御医去看望她。 结果一见到敖千,本来还坐在房中发呆的靳宛,居然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以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速度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了! 一时间,无论是敖千本人还是敖千身后的御医,又或者是郡主府的下人们,全都目瞪口呆。 像这种情况以前可从没发生过。 当下敖千便皱起眉头,走到那扇门前敲了几下:“宛儿,本宫来看你,开门可好?” 很快,里面就传出了靳宛闷闷的声音:“你先回去吧,我暂时不太想见你。” 闻言,敖千顿时如遭雷劈,脸上露出了呆滞加愕然的复杂神色。 御医见状,走上前来低声劝:“殿下,你先回去吧,老夫来为郡主诊治一下。” “宛儿她、她不肯见我?”敖千的心都碎了,扒着门板不肯松手,眼神落寞,“不,我不要走,宛儿一定是生病了,而且是病得很严重,才会对我这样冷淡!” 高冷的太子殿下瞬间变成了被抛弃的忠犬,这变化之大,让御医看了只觉得伤不起。 因为,这个样子的太子爷,莫名的辣眼睛…… “殿下,郡主应该是因为即将要成亲,所以一时害羞不敢见你。只要多加适应、开导,她就会恢复以前的样子,所以你不必多虑。”御医苦口婆心地说道。 敖千冷峻的面容此刻显得异常惊惶。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但是心里总有个感觉,今天自己不能走!否则,就会发生什么让他接受不了的事情…… 尽管不明白这股感觉从何处来,但敖千依然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没有理会御医,更不在意下人们的眼光,忽然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语气。 “宛儿,你开开门,让大个子进去可好?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大个子想你想得紧!” 御医张大了嘴巴,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太子殿下吗? 忽然记起这里还有别人,御医当即就冲那些下人投去严厉的目光:“都下去,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 见状,正在捂嘴窃笑的丫鬟们,全都缩着脖子小跑着离开了院子。 此时的敖千还在贴着房门放下了身段请求靳宛开门。 而屋里的靳宛,在听到敖千后来的语气和说话的内容后,心里的烦躁忽然就减轻了不少。 但她还是有些犹豫。 就靳宛本人来说,她其实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害怕见到敖千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听到敖千那熟悉的语气时,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了很多。 “宛儿,你好久没下厨做饭给我吃了,我这些日子都吃不好,因为宫里的厨子做的菜都没有你做的好吃。” “宛儿,你让我进去……或者你出来,我带你出去骑马,去打猎,去山上采果子?” “听闻近日护城河里从上游下来了一批银鱼,宛儿,咱们去捕鱼,我烤给你吃?” 敖千每说一句话,语气都会变得更加可怜无助,听着就像是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奶狗。 连御医都看不下去、听不下去了,但是那扇门依然没有打开,让得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不过这也难怪。 听说郡主以前跟殿下认识的那会儿,生活的虽然艰苦一点、平淡一点,但是十分充实,日子过得很有趣味。但如今……看看郡主经历的都是些什么? 忽然间,敖千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宛儿,你等着,我这就去把那些东西扔了!” 扔下这句话,太子殿下气势冲冲地转身离开了。 御医呆呆地看着他离去,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而紧闭着房门,这时也打开了。 靳宛目露紧张地看着御医:“殿下去干嘛了?” “老臣也不知啊……”御医一脸懵逼。 靳宛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提起裙子就小跑着冲了出去。 循着踪迹一路往前,直到来到教导姑姑教导礼仪的屋子前,两人就看到里面的东西不断被扔出来。 同时还有教导姑姑惊恐的求饶声:“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老奴实在不知做错了什么啊……” 靳宛的心一“咯噔”,赶紧冲进了屋子。 原本打算扔凳子的敖千,猛然看见门口的靳宛,手里的动作立马停了下来。 此时敖千脸上被一层可怕的阴云笼罩着,眼神阴沉如水。 但在看到靳宛的那一霎,那层阴云就如同被风吹拂、被阳光照耀,由阴转晴了。 靳宛看着一地狼藉的屋子,又看看被吓得浑身发颤的教导姑姑,再联想到方才敖千在门外说的那些话…… 她抿了抿唇,就在敖千局促地打算放下凳子时,突然冲了过去。 一把抱住敖千,靳宛毫不在意旁边还有人,依恋地蹭了蹭他的胸膛。 “宛儿……” 耳边属于敖千的心跳声陡然加剧,随后只听“哐”的一声,扔了凳子的敖千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她。 第800章 大婚 第800章 大婚 之前求亲的第二天,敖千就备了礼到郡主府求婚。 此后种种仪式,皇家都已经做足。包括聘礼,也在大婚日期定下之前便送到了郡主府——聘礼准备得十分迅速与充足,可见敖千是已经等这天等了很久了。 直到婚期定下,这其中都没什么好说的。更何况后来发生了天灾那等大事,以致皇家想再给郡主府填一些聘礼,却也是不成的了。 终于,五月到了。 大婚的前一天,郡主府的嫁妆一车一车地运往皇宫。这边前面的队伍已经到了皇城门口,那边后面的人还没从郡主府出来,整条街道都被送嫁妆的队伍占满了。 两旁楼房的人从上往下看,只能看见一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红色长龙,可谓是十里红妆! 都知道郡主财大气粗,却没想到竟是有钱到这种地步…… 众所周知,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嫁妆之外,一般还会有名下产业做陪嫁。而郡主的产业遍布全帝国,真让人好奇她陪嫁的单子都是些什么内容。 送完了嫁妆,便该轮到太子殿下迎亲了。 于是五月五的这一天,帝都里喜气洋洋,皇宫里张灯结彩,郡主府人声鼎沸。 一大清早,靳宛便被人从床上拉了起来,昏昏欲睡地任由女官替自己梳妆打扮。 外面的声响越来越大,最后靳宛也被吵得清醒了。 “郡主面若桃花,连脂粉都不用上了呢。”梳妆的女官巧嘴吹捧。 靳宛看了一眼铜镜,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也不知她是怎么瞧出自己“面若桃花”的? 一早上靳宛都是昏昏沉沉的,虽说这是大婚之日,按理说她应该要行很多的繁琐礼仪。可是经过几月前殿下砸东西的事件之后……呃,帝君就说了,郡主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巾帼英雄,无需遵守过多的“规矩”。 因此除去一些必要的步骤之外,如今靳宛不必再按照当日教导姑姑说的那般,每进行一步就得守个规矩行个礼仪……比起当年的帝后大婚,靳宛这婚成的是比较轻松的了。 至于,会不会有人因此在私底下嘲笑这位平民郡主“出身低下”,以致连皇家大婚礼仪都不遵守,那就不得而知了。 即便真有……靳宛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大家闺秀”。人有所才必有所短,她还是当一个接地气的商业鬼才吧…… 经过一番辛苦的折腾,迎亲时辰到了。 外面怎么闹的靳宛不清楚,只是在礼仪姑姑的提示下,被扶着出了闺房。 一路走到郡主府的正堂,透过那遮挡住面容的白玉珠帘望见红绸满堂的府邸,一身翠绿婚服的靳宛神思有些恍惚。 两世为人,今日头一回嫁人,她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耳边的喧嚣似乎都远离了,直到她紧张得绞在一起的手被包裹住,那缥缈的思绪才算回归现实。 同为天蚕丝制成的婚服,敖千的那套颜色更深,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墨色。但也因此,那婚服衬得他的姿容越发出挑,身上的气质也与靳宛的温婉娇柔不同,而是别样的高贵沉稳。 宾客们见多了红色喜服,这还是头一回看见这种料子的喜服。不过饶是如此,稍微有眼力的人都能瞧出两位新人所穿的喜服的特殊之处,因为那颜色一看就是天然的,并且料子比凰记布庄出售的真丝绸还要好! 受到天蚕丝喜服的吸引,客人们的目光大多牢牢黏在新人身上。看着太子爷带着郡主拜别老太爷,然后一步一步走出郡主府,上了那抬帝辇。 然后不知谁喊了一声:“新娘子出门,大伙儿来沾喜气啦!” 话音落下的同时,敖千也上了马,迎亲的仪仗队开始朝皇城前进。而在仪仗队动起来的时候,跟在新郎官后面提着丝绸袋子的四皇子敖轩,就掏出了一把又一把的银子往仪仗队两旁撒,人群顿时发出了一道道喝彩声。 在这帝都里都是达官贵胄,所以虽然见到了一大把银子,可也没人会为此发狂以致失态。而且今日是太子爷的大婚,不想要命的人才会出来搞破坏。 从郡主府到皇城走了多久,敖轩就撒了多久的喜银,俗称“喜迎(银)新娘”。在隆凰帝国,只有在皇族迎娶正妻时,才会进行这一环节,越是重视新娘子的夫家,派发喜银的时间就会越长。一般来说,皇族们大多都会选择意思意思,且用的都是碎银,而不是像敖千这样撒了一整路的银锭。 某种程度上而言,这也算是侧面证明了太子爷和郡主的感情深厚无比。 这算是隆凰帝国的“风俗”,在今天之前,靳宛其实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环节。所以听着外面的动静,她也是好奇不已,便透过帝辇的帘子缝隙望了出去。 不过敖轩是走在帝辇后方的,故而靳宛没能瞧见他撒钱的举动。只是,通过人群的喝彩,靳宛自己推测出了事情“内幕”。 一时间靳宛惊呆了。 没听过有这种风俗啊?这也太财大气粗了…… 还没等靳宛从这个巨大刺激中回神,仪仗队已经进了皇城。 皇城里住的都是王公贵族,比如几位王爷,以及那些受了帝君封赏的高官。所以在皇城里,负责撒钱的敖轩拿出新的丝绸袋子,里面装的就变成金锭了。 撒银是“喜迎(银)新娘”,撒金自然也有着一套说辞,那就是对新人的祝愿,寓意两人“情比金坚”。 所以说,这世上没有最壕,只有更壕。即便如今靳宛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富可敌国——这个“国”是指中下等王国——但靳宛也没想过要在大婚之日一路撒金撒银啊! 而在皇城之内,仪仗队便得绕行六圈,代表着新人“一世积缘二世结缘三世定缘,一世相识二世相知三世相守”。通俗点来说,便是太子爷与郡主相恋六年,终成正果,委实不易,今后两人须得珍惜这份得来不易的缘。 同时,“六”也是一个吉利的数字,代表着新人未来六六顺昌。 等到了正午,仪仗队进了宫门,这对新人就要进行正式的拜堂礼了。 第801章 洞房 第801章 洞房 身为帝国太子,敖千与靳宛成亲拜的是帝国先祖,然后是帝君,最后才是帝国天下。 等司仪大臣宣布礼成之后,帝辇就带着新娘子直接往东宫去了。而太子爷还得前往万灵殿,招待宾客们。 原本皇族成亲,中间还有昭告、祭祀等环节,但帝君说了,几个月前的敕封大典上他已将郡主要嫁与太子的消息,一并告知了先祖们,所以祭祀环节可以跳过。至于昭告,那更是不必,如今郡主在帝国俨然是声名远播,她与太子的婚事乃众望所归,即便不用多此一举地昭告天下,也必定会得到百姓们的祝福。 是以这大婚花费的时间足足缩短了一半,在下午就完成了。而如果按照皇族的礼仪全部走一遍,大婚典礼起码要到晚上才能结束,到时候留给新人的时间自然不多。 现今距离晚上还有段时间,所以敖千倒也能按捺得住心中的迫切,难得对各国的国主以及王公重臣、达官贵胄们态度和善。这让众人激动得不能自已,更有甚者是高兴得一个劲儿抹泪,其中便包括了那几位王爷。 原本嫁娶之日就有闹洞房的习俗,但是因为敖千的性格如此,所以起初并没有人敢起这个念头。然而,这个时候敖千给了他们好脸色,竟然让他们如同吃了定心丸,以为今日的太子格外好说话、格外的随和,便有大臣壮着胆子起哄要闹殿下的洞房。 那厢敖千是由于终于娶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儿,又觉着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同他的宛儿缠绵榻上,这才心情大好,神采飞扬。因而对待这些赏脸前来参加他大婚典礼的人,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哪知,就在他思考着如何尽快从喜宴现场脱身,回去见自己的新娘子时,居然听到有人在说要去“闹洞房”。 刹那间,敖千仿佛被人触犯了领地,目光一下子凌厉万分,毫不留情地从那些得寸进尺的大臣们脸上扫过。 众人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只听太子爷阴寒道:“诸位,这么多的美酒佳肴,还堵不住你们的嘴么?若是感觉不够,本宫再让人给你们送上几缸最新出炉的高粱酒,保管叫你们喝了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 那高粱酒的酒精浓度极高,远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扛住的。要是当真如太子殿下说的,一帮人合力干掉几缸酒,估计不睡上三五天他们是爬不起来的了。 因此,众多大臣觉得后背冒起一股股寒气,原本微醺的头脑也瞬间清醒了。 最先开口提出要闹洞房的那位,被太子爷不带感情的目光锁定,内心深处涌起了惯性的恐惧。 “我、我……不行了,我喝多了,我醉了!” 说着他就捂着头,“砰”一声磕在了桌上,颤抖的眼皮泄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敖千挨个看向其余的人,每当对方察觉到太子爷的视线时,就宛如被狮子盯上的猎物,抖得像个鹌鹑。紧接着,他们要么是捂住肚子装疼,以“要去茅房”为借口遁了,要么就是像第一个大臣那样,捂着脑袋说自己喝多了,让身旁的小厮扶自己去休息…… “哼。”敖千冷哼,果然还是这个办法最直接有效。 早知如此,他干什么费工夫寻思离场的理由? 眼下父皇正同几位国主聊的欢快,宾客们也各有乐趣,似乎没他什么事了。 想到这里,敖千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对着几位王爷抱拳,他淡定地说:“几位皇叔,侄儿不胜酒力,这便回去歇息了,皇叔们请慢用。” 听罢,几位王爷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这是多急着回去洞房啊…… 如果他们知道太子爷足足忍了五六年,那么他们就不会有这样的疑问了。 等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能够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吃掉他的小心肝,现在他能不着急? 客气告辞后也不等王爷们的回复,敖千便脚步匆匆地从侧门离开了万灵殿。 那边的帝君和敖墨、敖轩、敖钰几人,都主意到了敖千的离场。 当下敖墨就摇着扇子啧啧感叹:“皇兄这副模样当真是稀世罕见,向来泰山崩于前亦能面不改色的人,今日却如此急色。这倒是应了一句话:男人,都是禽兽。” “二兄,你骂人,明日我偷偷去告诉皇兄。”阿钰生气地道。 敖墨笑容一僵。 他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后者的嘴巴,恨铁不成钢地说:“二兄平日给你的吃食少了?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要害我。” “唔唔唔……”敖钰一边嚼糕点,一边费劲地说着话。 这让敖墨皱眉,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小阿钰,食不言寝不语,你这样子很有损形象。当然,小阿钰不要形象也没关系,横竖你还小,可你不能连累你四兄。若你累得巴南帝国的十三帝姬后悔了,你四兄便没了媳妇,明白吗?” 坐在旁边安静喝酒的敖轩莫名躺枪,只觉膝盖一痛。 不过经此一事,敖钰似乎就忘记了要向敖千告状的事情了,这让敖墨十分满意,又接连塞了好几块糕点到他嘴里。 此时此刻,东宫。 身为新娘子,靳宛除了早上吃了几块糕点垫了肚子,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这会儿趁着万灵殿的客人们都在用膳,靳宛便让人送了一桌子吃食进来。或许是敖千事先就吩咐过了,所以当听到靳宛的要求后,东宫的小厨房立马运转起来,不多会儿便备好了一桌美食。 想着酒席结束应该还有好一阵子,靳宛就优哉游哉地在洞房里享用起了大餐。 可是万万没想到,她才吃到一半,外面就响起通报声。 “恭迎殿下!” 听到这句话,靳宛瞬间懵了,接着手忙脚乱地开始擦嘴巴。 娘耶!吃了一嘴的油,还能好好洞房不? 这一刻,靳宛简直要绝望了。 估计没有哪个新娘子像她这么狼狈吧,本来打扮得美美的,结果现在…… 还没等她想清楚该怎么解释,宫殿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第802章 花烛 第802章 花烛 万幸,在敖千推门进来的前一刻,靳宛已经坐回了原位。 除了手上还拿着一块沾油的帕子,以及额头上有一些因为吃东西而冒出的汗,其它的并没什么异状…… 与此同时,敖千走进了内殿,然后就看见了那一桌还冒着热气的佳肴。上面,还有几块啃剩的骨头。 眼睛里划过笑意,他没有拆穿小丫头“偷吃”的真相,而是若无其事地走向床榻。 透过脸上垂下的珠帘,靳宛偷偷看着敖千神色如常地走近,心里长长地吁出一口气:看来自己的临时反应还算不错! 等到敖千在她面前站定,他含着笑的声音响起:“吃饱了么?” 靳宛一听,浑身一个激灵,竟下意识地把手上那块帕子给扔了。 “我什么都没干!”她脱口而出道,信誓旦旦的就差拍胸脯作保了。 敖千辛苦忍笑,“哦?那这桌上的骨头是谁啃的,莫非是这大殿进了耗子?” 靳宛没来由的羞耻,丧气地垂下头。 “我太饿了,谁知当新娘子这么辛苦,连饭都不许吃?” 敖千听了也没心思逗她了,在靳宛身旁坐了下来,拨开遮挡住她容颜的白玉珠帘。 平日里靳宛不喜胭脂水粉,所以大多是一副清丽可人的容貌。但今日,大婚的她经过了悉心的装扮,显得无比娇媚动人,一时间居然让太子爷看呆了。 或许是因为刚刚吃了东西,靳宛的嘴唇此时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红艳,看着十分诱人。敖千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唇瓣,眸色渐渐幽深。 这古怪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迟钝的靳宛,总算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氛围在变得暧昧,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心跳加速地偷偷抬头看了敖千一眼。 却不知,她这一眼娇羞中带着魅惑,简直是要了卿命。 敖千几乎是当场起了反应,喑哑道:“多亏你聪明,在本宫回来前便先用过膳。” “呃?”靳宛糊涂了,这是几个意思? 就见敖千缓缓靠近,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欲望:“如此甚好,可以节省许多时间……春宵苦短,爱妃,本宫总算等到了这一天。” 他俯身攫住靳宛的唇。 这一吻,与以前的那些都不一样。 那个时候,因为没有大婚,所以敖千总是有意无意地控制着自己。但今夜,当年的丫头如今已成他的妻,他要彻彻底底占有她,让她由内到外都沾染上他的气息! 本以为自己也算是“身经百战”,不至于会被一个亲吻给弄得手足无措。然而敖千却用事实证明,就算靳宛两世为人,但有些事情女人真的不如男人“天赋异禀”。 晕头转向间,她已被压倒在绣着龙凤呈祥的蚕丝被褥上,身上压着她的躯体火热又强劲,竟让她毫无反抗之力。 当衣衫一件件被除去,靳宛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艰难地提醒:“等等,合卺酒还没喝……” 听罢,敖千伸手将放在床边的酒杯端来,饮了一口后直接渡进她口中。 “如此,便算喝过了。” 他低哑地说。 靳宛烧红了脸,羞恼地瞪他。 可是不等靳宛说些什么,敖千的身子又压了下来,那饿狼一样的眼神硬是看得靳宛生生打了个冷颤。 颤抖着扭头看向那几支还有四分之三的红烛,靳宛欲哭无泪。 ——说好的春宵苦短呢!天刚刚黑啊,这长夜漫漫的,我明天还能从床上爬起来吗? 这一晚,东宫里太子就寝的那座宫殿燃了一夜的烛火。 据守在外面的宫女和侍卫的私下交谈,宫殿内的动静响了一整个晚上,直到第二天黎明乍现才稍微消停了会儿。 不过,别以为这样就完了。 接连三日,太子爷和太子妃都没有从那座宫殿出来。期间太子殿下叫人送了热水和吃食进去,然后宫殿的大门再度关上,过不了多久就能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太子妃娇滴滴的求饶声…… 窗外,隐藏在各个暗处的暗卫们齐齐望天:啊,殿下的体力真好! 显然,一头狼再怎么保持高冷,他的本质也是不会改变的。 一旦到了释放的时候,他绝对会好好把握机会,不浪费一分一秒。 这样一来,倒是苦了靳宛了。 或许是由于修炼帝罗诀以致体质改变的缘故,在敖千给初次承欢的她上了药之后,她的身体就没什么不适感了。于是一觉睡醒的靳宛,就精神奕奕地想起床。 哪知敖千见到她这个样子,当场把人“由内而外”地检查了一遍。最后,他确定靳宛的“伤口”真的恢复了,眼睛立刻冒出了精光。 当下靳宛就被他这眼神吓到了,忙不迭地想爬起来逃命去,结果还是抵挡不住太子爷的攻势。 就这样,她被敖千拉着在床上胡天海地折腾了整整三天,每次都到了昏过去的地步。只有到了这时,敖千才会停止,并且抱她去浴洗身子。等她醒来,吃完东西没多久,又被敖千以“饭后消食”为名带入了新一轮“战斗”。 终于,在第四天上午,靳宛被折腾得狠了,哭着一口狠狠地咬在敖千的肩膀上。 “再不让我出去,未来三个月,我都回郡主府住,你休想上我的床!” 看到身下的人儿哭得楚楚可怜,敖千反而更来劲。不过,小丫头的威胁也不能不当一回事儿,人总是要为长远打算的,为了一时之快而断送未来幸福,似乎并不明智…… 于是,身娇体柔易推倒的太子妃,总算凭着自身的智慧战胜了霸道不知节制的太子爷。 当靳宛终于可以从宫殿出来时,她感动得几乎要落泪! 再不离开这里,她的小命肯定要丢掉了。 大婚后,靳宛才明白过来,以前那个自制力极强的大个子,根本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啊! 看样子她以后的日子会变得“水深火热”了,就凭敖千那经过血脉洗礼的非人体力,她这小身板能受得住才有鬼…… “宛儿,你……” 正当靳宛悲催感慨时,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下一瞬,靳宛浑身一僵,接着竟然头也不回地拔腿跑了。 顿时,敖千:“……” 第803章 皇陵 第803章 皇陵 实际上,敖千和靳宛的这场大婚也整整持续了三日。 只不过这段时间两人都待在洞房,所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敖千之所以肯放人,也与此事不无干系,毕竟这是他们大婚结束后的第一天,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得在这天前往皇陵祭拜帝后。 因此方才敖千叫住靳宛,其实是为了正事,谁知道后者一听见他的声音就溜得比兔子还快。 敖千当然是赶紧追上去把人抓回来,然后将今日要做的事情告诉她。 刚开始听说敖千答应放自己出来,并不是迫于她的“威胁”,而是有其他事情的时候,靳宛是有些生气的。可转念想到他们将要去皇陵祭拜帝后,靳宛心里的气便像戳破的气球一样泄了。 哼哼两声,靳宛嘀咕道:“看在帝后的面子上,我就先放你一马好了。” 敖千勾起她的下巴,“还叫帝后?待会儿见到父皇,你总不会依然称帝君罢?” 都是本宫的人了,这丫头怎么没一点自觉性呢!是时候改口了啊…… 靳宛把头扭到一边,“知道啦,我这不是没习惯嘛!” 小丫头羞得耳尖有点发红,看得他又心痒痒了怎么办? 敖千在心底遗憾地叹息,忍住把人拖回房继续“教育”的冲动,执起了她的手。 举起两人交握的手,他深沉地注视着靳宛道:“如今本宫真正地执起了你的手,今后便不会再放开,你也休想逃。”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靳宛一颗心怦怦直跳。 好半晌,她才讷讷说:“我……我也没逃过啊……” 自从在那座山捡到了这个男人,她就注定一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敖千勾唇一笑,眼中蕴着浓浓的情意,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后面跟着的几名宫婢登时在心里娇羞又激动地:“呀!~殿下和太子妃真是好恩爱,简直要闪瞎奴家的眼啦~” 太子爷在人前向来是冷酷的模样,谁曾见过眼下这般深情款款、柔情似水的殿下?不光是宫婢们内心惊呼,连那些东宫侍卫们都觉得淡定不能了。 也就暗卫们见多识广,是以发觉侍卫们的不平静后,个个骄傲地挺起胸膛:哼,大惊小怪!爷在太子妃面前,向来都是如此深情体贴的好么! 此后,两人便一同前往政殿。 一般这个时候,早朝已经结束了。但今日或许是因为“情况特殊”,所有的大臣们都在等着这对新人,因此两人还没到政殿就已收到了无数关注。 当内侍公公高声通报:“太子殿下携太子妃觐见!” 政殿里那些等得百无聊赖,并且为了不冷场而绞尽脑汁同帝君说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大臣们,霎时得救了似的看向门口。 敖墨、敖轩与敖钰也都在此列。 不过他们与大臣们不同,他们关注皇兄皇嫂,完全是因为两人失踪的时间太长! 当然,对敖钰这个不懂人事的未成年来说,他只是好奇两人为什么一直不露面,而且二兄和四兄还不准他去东宫打扰两人…… 但敖墨与敖轩都是“懂事”的男子,是以两人很清楚新人们关在宫殿里是在干嘛。对此,敖墨是想捉住机会调侃皇兄,敖轩却是有些羞涩与想“学习”些知识。毕竟,敖轩也是有心上人的了。 万众瞩目中,一身玄金色龙纹华袍的敖千,牵着身穿绣着白色牡丹的浅红曳地长裙的靳宛走了进来。 ——今日靳宛穿的这套衣服和婚服一样,都是完全按照她的身形设计的,同样能够完美突出靳宛的腰线,令她的身段看起来更加袅娜。走动间,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带动挺翘的臀部划出媚而不妖的弧度,一路走来不知看直了多少人的眼。为了避免被太子爷发现后招来杀身之祸,那些人都边咽口水边自觉地移开视线,不敢再多看太子妃一眼。 除此之外,靳宛还一改往日素淡的装扮。不仅画了淡淡的仙娥妆,并且额上贴了一枚桃花形状的花钿,愈发衬得她面若粉霞、艳丽无双。 那日两人大婚,众人都离得远,加上新娘子脸上有珠帘遮挡,所以郡主的面容他们瞧得并不真切。 而今乍然看到如此娇美的郡主,大家齐齐呆住了,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那个平民出身、温和可亲的郡主吗?怎么看着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高贵仙子! “儿臣拜见父皇。” “儿媳拜见父皇。” 直到两人对帝君行礼,靳宛熟悉的声音才将众人的心神拉了回来。 霎时,人人眼里都闪着复杂的情绪。 为何以前他们没发现这位郡主竟如此有魅力? 殿下果然是殿下,眼光实在太毒辣了! 事实上,靳宛本身的容貌并不是非常出色。但她本就自有一股气质,近几年又与皇族打的交道多了,见识过许多大场面,身上的气质就朝着越来越完美的方向发展。再经过与敖千的洞房花烛,自然而然的散发出了属于女人的魅惑,举手投足间也多了几分高贵沉稳。 种种原因之下,众人会觉得郡主变化大,也就不足为奇。 “千儿与宛儿来得正好,你二人刚完成大婚,今日该随吾去皇陵了。”帝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中也蕴含着兴味,“千儿总算娶亲,也该让语烟泉下有知,相信语烟会很高兴。” “儿臣正有此意。”望了望身旁的女子,敖千目光不由得放柔。 靳宛道:“一切遵从父皇与殿下安排。” 闻言,帝君立即吩咐:“传令下去,准备动身前往皇陵!” 这件事是交给敖墨负责的,因而在帝君下令之后,敖墨立即开始行动了。 大臣们退出政殿,在外面等候帝君摆驾。 而这个时候,同为皇子的敖轩和敖钰便走向了这对新婚夫妻。 “恭喜皇兄终于抱得美人归。”敖轩一来就对敖千拱手道贺。 敖钰却没他这么上道,最先问候的不是自个儿皇兄,反而是皇嫂靳宛。 “皇嫂!现在阿钰可以光明正大地喊你了。”少年开心地说道,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第804章 承担 第804章 承担 以前就一直在私底下喊“皇嫂”,所以现在敖轩和敖钰都叫的很顺畅。 而那些大臣们,在见到几人和乐融融的画面时,就知道郡主与几位皇子的感情都很不错。如此一来,今后只怕也不会有人敢对郡主有半分不敬。 哦不对,现在他们也该改口喊“太子妃”了。 皇陵距离皇城并不远,毕竟帝君常常要在半夜里跑到皇陵陪帝后……当然,这事儿外人是不清楚的。 没过多久,长长的仪仗队就来到皇陵前面。 除了帝君和几位皇子,外加一个靳宛之外,其他人只能留在外面等候。所以大臣们——包括几位王爷和众多国主,都是行了跪拜礼后就站在外面,看着帝君领着几位皇子与新晋的太子妃进入皇陵。 身处皇陵之内,没人发出杂声,以免扰了此地先祖们的安眠。 直到他们停在了帝后陵墓之前。 此时此刻,如今正值壮年的帝君挺拔的背影似乎有些佝偻,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浓烈的悲伤,莫名的就让人默言。 “语烟,吾看你来了。” 帝君上前抚摸着那块墓碑,在这下面就是帝后栖身的棺椁。至于墓碑上面的棺椁,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棺椁,里面并没有帝后的尸身。 敖千、敖墨、敖轩以及敖钰,都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父皇母后感情深厚,即使母后逝去这么多年,父皇的心也从未变过。这在帝皇之家实在难以置信,但它的的确确就发生了。或许敖家的男儿,都是痴情种吧…… 不知帝君同帝后说了什么,过了许久,他似是回神,对靳宛招了招手。 见状,敖千立即握住靳宛的手,两人一同上前。 “吾已经将你与千儿的事情告诉了语烟,宛儿,你上来让语烟好好看看罢。” 闻言靳宛抽出了自己的手,独自来到墓碑前,神色肃穆地跪下,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 “儿媳靳宛,拜见母后。” 帝君温柔的目光在墓碑上流连,随即温和地对靳宛道:“语烟曾言,千儿性情冷漠,须得有一位贴心人儿才能捂热他的心。原本吾还担心千儿遇不上这样的女子,谁料帝国内竟出现了你这个变数……如今你二人喜结连理,吾不管你以前是何身份,以后你都是咱们敖家要护着的人。” 说到这里,帝君的目光看向敖墨三人。 “你们几个也要记住,保护宛儿不单单是你们皇兄的责任,更是你们的责任。经过这诸多事端,足以证明宛儿对帝国而言是极其重要的存在。” 说罢他又望着敖千,神色微缓:“千儿,你们兄弟感情素来深厚,如今帝国将要面临重大危机,关于宛儿的秘密,大可不必对他们藏着掖着。吾这一生最幸运的事,便是遇到了语烟,有了你们五个皇儿。最欣慰的事,则是你五人手足情深,不像其他皇族子弟那般兄弟阋墙。” 听了这话,在场之人无不动容。 “父皇,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保护幼弟都是儿臣的职责。”敖千眼神深邃,沉声道,“即使有一日,雏鹰全部展翅高飞,儿臣也会默默看护着他们。” 他一向不喜欢将感情宣之于口,但,或许是如今拥有了挚爱,他也慢慢的学会了表达内心的情感。 所以敖墨三人都被震住了。 除了感动之外,他们心里更多的却是愧疚。 时至今日,他们还是皇兄翅膀下护着的“雏鹰”!除了敖逸之外,似乎,他们还没有真正为皇兄做过什么。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总是皇兄在前面冲锋陷阵,而他们却被保护得好好的。连皇嫂,做的都比他们多! 思及此,敖墨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他笑了笑,目光灼灼地望着神情冷肃的皇兄:“父皇说的对,我们几个都是能为彼此出生入死的亲兄弟。而今,我们已经不是当初年幼无知的孩童,我们有能力为皇兄分担……关于皇嫂,我一直都认为她身上藏着秘密,但皇兄不说,我也就不问。可如果知道她的秘密,能让我们更好地保护她,那我希望皇兄将秘密说出来。” 若是没有父皇的那番话,他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多嘴。 敖千深深注视着敖墨。 “皇兄,我愿以生命起誓:不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将皇嫂的秘密透露半点。”就在这个时候,敖轩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敖钰则是难过地说:“阿钰脑子笨,皇兄要是怕阿钰泄密,那就将秘密告诉二兄与四兄,阿钰可以不听的。” 靳宛在一旁看着暗中着急,尤其是听到敖钰的这句话,几乎要待不住了。 “殿下?”她无奈地出声。 敖千看了她一眼,读懂了她眼中的情绪。 回了靳宛一个安抚的眼神,敖千肃穆地看着三人:“一旦你们选择倾听秘密,便代表着你们选择了承担重任。许多事情,会超出你们以往的认知,知道的越多意味着压力越大,就算是这样,你们也接受么?” 话音刚落,敖墨便毫不迟疑地表态:“我肯定自己是深思熟虑过的,所以皇兄,不必怀疑我的决心。” “皇兄,阿轩也早就成长起来了,作为一个男子汉,懂得承担是必须的。”敖轩微微笑着说。 敖钰眼巴巴看着靳宛,“皇嫂,阿钰保证,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见此情景,靳宛心里一阵温暖。 敖千的表情也逐渐起了变化,眼中浮现出一抹柔和,“好,是为兄小瞧你们了。既然如此,便让我们兄弟几人齐心协力,一同帮助帝国度过即将到来的难关。” 话毕,他伸出手,含笑望着敖墨等人。 敖墨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将手叠了上去。 紧接着是敖轩、敖钰…… “似乎,自从当年咱们联手应对龙叔的考验之后,就一直没有再一起行动过了?”敖墨轻笑着说。 敖千略颔首,“从今往后,多的是机会。” 说罢,几人相视一笑。 帝君静静注视着他们,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同时,他在心中欣慰地叹息:“语烟,皇儿们都长大了……” 第805章 千万 第805章 千万 皇陵里的密谈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 鉴于时间太久,在密谈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帝君就出去了。不可能让大臣们一直在外面等着,所以帝君寻了借口,将大臣们都带了回去,只留下部分御林军守着。 对此,没有人提出异议。 只是他们有些奇怪,为何连另外三位皇子也要留在皇陵……莫非,是皇子们都思念帝后的缘故? 既然是要将事情全盘托出,那就不会是只说靳宛身上的秘密那么简单。连他们在古国的种种经历,包括真龙殿、玄界、邪灵殿的所有消息,敖千都告诉了几人。 平日里敖钰虽然迟钝,但是他也明白这些事情都很重要,因此听得极为认真。 靳宛留在此地,除了麻痹外人耳目之外,还有为几人解惑的作用。毕竟涉及到长安君的事上面,敖千当然不及她这个当事人清楚。 想到长安君,靳宛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思及此,趁着敖千等人交谈时,靳宛迅速将心神投入到脑海,并召出了系统界面。 ——自打天灾任务过后,靳宛忙着善后,竟然一直忘记查看任务进行的状态。毕竟以前任务完成后,都会有长安君的提示……虽说其中系统进化后的某段时间,任务的状态是需要她自行查询的,但那个时候长安君不是有事“离开”了吗? 而今有长安君在,靳宛自然又习惯了事事有他提示的状态。 结果这一次,长安君只负责提醒她有新任务,却没有告诉她任务是否已经完成! 这让靳宛不由得猜测长安君是否又遇到了什么情况,尤其是当她发现系统界面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新的变化时,她更加坚定了这个念头。 旋即靳宛查看了任务状态,不出所料,救助灾民的任务显示的是“已完成”。除此之外,居然还有一个新的“已完成任务”,而那内容却是让靳宛十分无语的—— “完成与敖千圆房的任务”。 什么鬼啊?洞房为什么会变成系统发布的任务内容! 靳宛简直不能再吐槽,总感觉如今的系统是越来越不正经了!因为查完“已完成任务”那一栏之后,靳宛又在“待完成任务”那一栏里,看到了一个奇葩的任务。 “完成夜夜恩爱的任务”。 靳宛:“……” 真想摔了这破系统!夜夜恩爱是搞哪样,不知道她今天才被放出来?而且发布这种任务就不会觉得羞耻吗? 可是当靳宛滑到“商城”界面时,立即被上面琳琅满目的“可兑换商品”给震住了! 除了之前一直存在的“植物培养液”与“植物催生液”,以及长安君作弊一般给她提供的“万灵液”——万灵液下面的积分数额是令人叹为观止的“999999”,摆明了是只能看不能用——还多了不少东西。 但总的来说,多出的这些东西可分为两类。一类是“珍稀药方”,一类是“珍稀药材”。 靳宛立马兴冲冲地看了一下两种东西的介绍,看完后整个人精神一振。 ——要说现在帝国最烦恼的是什么? 可不就是威灵帝国的魂种嘛! 虽说这几个月以来,那些御医们都在照着长安君给的方子做药材研究,但始终没有任何收获。按照御医们的说法,现今龙凰大陆上已知的药材中,并没有能够契合靳宛要求的效果。 而达不到效果,那就不可能克制魂种,更别提是制作成解药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靳宛其实不是特别惊讶。因为在这之前,长安君便已经提醒过她,不要太寄希望在这上面。 话是这么说,靳宛依然难免会感到沮丧。 毕竟若是解决不了魂种这个威胁,帝国的军队在面对威灵帝国的进攻时,根本没有多少胜算。 不过不到最后关头,靳宛是不会认输的——实际上,早在两个月前,靳宛便已经打算将《帝罗诀》心法整理出来,交给敖千挑选一些人来修炼了。但很让人不解的是,长安君对此反应很激烈,他极力反对靳宛这样做…… 虽说靳宛以前就料到了长安君会反对,她却没有想到长安君的态度会这么坚决,更没有想到面对那个状态下的长安君,自己完全生不出“反抗”的心——这倒不是说靳宛害怕长安君之类的,或许,用“心疼”这个词来形容比较贴切吧。 当时不知为何,靳宛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心疼。 就好像,长安君有什么必须要守护的东西,可他如今却连守护的力量都没有了。因为靳宛感受得出来,纵然她执意那样做,长安君也是拿她没办法的。 然而,靳宛又怎么可能全然不顾长安君的心情? 是故她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开始琢磨起另外一条路来。 那就是前往威灵帝国,侵入邪灵殿,从源头上毁灭魂种……这想法听起来不切实际,因此她也不敢告诉敖千。 而现在,系统里出现了那些珍稀药方里,就有当初长安君提供的“破邪丹”的制作方法。众多珍稀药材中,也聚齐了制作破邪丹的所有材料。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是不等靳宛高兴得笑出来,她注意到那些商品下方需要的积分数额时,顿时有种从天堂掉进地狱的感觉。 一个珍稀药方,竟然就需要一万积分! 至于那些珍稀药材,也基本上都是一千积分一株! 老天啊,你这是要玩死我吗? 靳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从开始做任务以来,别说一万积分了,连五千积分都没有攒过。 即使最近完成了两个任务,也不至于会一下子奖励上万积分啊! 如是想着,靳宛愤愤地“看”向系统界面左上角的积分余额。 扫了第一眼,她的表情有些呆滞;第二眼,她揉了揉太阳穴:一定是我太想要积分了,才会看错。 最后,等到靳宛第三次盯着脑海里的系统界面,她总算是确定了一个事实。 积分余额那里,一共是八位数……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居然变成了一个千万积分的富翁啊!!! 第806章 掩护 第806章 掩护 “积分获得情况如下: 一、救人二十万,每人奖励十积分,共奖励积分两百万; 二、完成救助灾民任务,奖励积分五百万; 三、完成与敖千圆房任务,奖励积分两百万。 当前总积分:一千万零一千五百。 另:恭喜宿主终于把自己嫁出去,可喜可贺!” 照着积分面板念出以上内容,靳宛面无表情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敖墨等人。 敖千的神情有些奇特,目光微微闪烁,慢慢地说:“为何……连圆房都算做了任务?” 靳宛呵呵一笑。 敖轩一副想笑却不好意思笑的模样,委婉道:“皇嫂,你这系统真有意思。” “可……不是说长安君是魂体么?既然如此,为何还有这些……”敖墨费解地盯着靳宛。 ——就在不久前,兄弟四人的聊天已经结束。然后敖千发觉靳宛神色有异,便询问她发生了何事,后者就将系统的异变说了出来。 对于敖墨提出的问题,靳宛也想不通,自然没办法回答。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有了这些筹码,我们就无需惧怕威灵帝国了。”见靳宛答不上来,敖墨当即话锋一转,笑意盈盈地说道。 其余人连连点头。 “只是不知这些积分能够兑换多少药材,做出多少分量的破邪丹。”敖千眉头微皱。 一千万积分看似很多,但兑换了药方之后,一株一千积分的药材也只能兑换九千株。一颗破邪丹需要十一种药材,这么算起来估计也做不出足量的破邪丹。 “没关系,药方里说了,每一份材料能成八到十颗破邪丹。如此一来,我们目前起码能做出六千多颗破邪丹。再说了,眼下不是还没到开战的时候么?咱们还有时间,只要好好利用,一定能扭转局势的。”靳宛忍不住安慰道,她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大个子烦恼的样子。 面带笑容的敖墨摇着玉骨扇,视线在敖千和靳宛二人之间徘徊,笑得饱含深意。 “皇兄不是已经去过真龙殿了吗?在血池洗礼之后,皇兄的体质应该得到了大幅度提高罢?” 不知何故,靳宛看着这个样子的敖墨,心里立即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敖千挑挑眉,“阿墨想说什么?” “呵呵……皇兄,难道你忘了吗,方才皇嫂说了,你二人圆房后,系统就奖励了二百万积分……照这么看来,后续系统或许还会针对你们的夫妻生活,发布新的任务呢~届时,皇兄只要……”说到关键处敖墨就停了下来,但是毫无疑问,在场的人除了敖钰以外,其他人都猜到了他的未竟之语。 这一刻,靳宛忽然觉得,一个人太聪明也不是什么好事。 关于那个“夜夜恩爱”的任务,她当然是不会告诉别人的。结果,这狡猾的阿墨居然一下子就猜得八九不离十! 靳宛几乎要呕血。 而敖千听了敖墨的话,即刻将深邃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新婚美娇娘,喉咙一阵发紧。 如果真是这个样子,那么,或许他真得好好感谢发布这项任务的系统了…… “本宫自当尽力而为。”心里荡漾的太子爷,表面一本正经地承诺。 靳宛一听差点暴走,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大活人的存在吗?!” 实在嚣张得太过分,竟然连阿墨都敢消遣她! 气恼的靳宛忍不住恶狠狠地剐了敖墨一眼,“阿墨你记住,总有一日,我会报仇的。” 等阿墨娶亲了,她绝对、绝对要让阿墨后悔今日的行为。 由于靳宛的怨念太强,敖墨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忽然间,他有些后悔刚刚玩笑开得太大,总觉得皇嫂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彪悍人物啊…… 从这日过后,几位皇子都分到了一个任务。 表面上,皇子们都还留在帝都。但其实,敖千已经暗中将人带到了古国。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和关注,敖千一次只带一个人,又因敖墨的政治地位比较突出,是以他就被留到了最后。 之所以这么做,正是为了将来玄界来人时,他们帝国能多几分抵挡的力量。 纵然帝国先祖们定下了规矩,可敖千洗礼时年龄没有达到三十,早就破坏了这条规矩,也就不在乎再多破坏几条。况且,帝国存亡危机面前,继续墨守成规只会让失败来得更快。 而帝君在敖千成婚之后,似乎就有心将所有大事都托付给后者了。或许他也明白,如今能够拯救帝国的,就只有这个皇儿了罢! 至于帝君自己,则是与靳宛一起在皇宫里打掩护,制造出敖千还在皇宫的假象。 虽说皇宫是他们的地盘,但也无法保证没有威灵帝国的探子。无奈之下,他们必须时刻警惕,步步谨慎。 为此,帝君甚至准许靳宛把雪琅和雪诺带进了宫里。 因为整个帝都,只有雪琅兄妹的存在是隐秘的,由雪琅来假扮敖千再合适不过。 当然他们也不能让靳宛一直跟雪琅独处一室,所以雪诺就跟来了。有些雪琅不方便出面“配合”的地方,就由雪诺来代替。 经此一事,雪琅也明白了他们获得了隆凰帝国帝君的信任。有生以来,除了小妹的依赖之外,这还是他头一回被人如此信任,心中不可谓不感动。 但是感动的同时,雪琅也觉得很悲哀。 为何同为皇子,隆凰帝国的皇子们就能每一个都得到父君的重视疼爱,可他这个威灵帝国的皇子,却是完全不被在乎? 离开了母国这么久,他们的父皇竟然一直没有派人来寻找,似乎不论他们在外面是死是活,父皇都不关心。 那个冷冰冰的父皇、冷冰冰的皇宫,连一个陌生人、陌生国度都不如!小妹在这里总是保持着欢笑,就连他也在这里得到了一直向往却得不到的“重用”,想想真是太讽刺了…… 雪琅心里在想什么靳宛不知道,可她承认,她这次选择邀请雪琅来假扮敖千,是有着私心存在的。 当然,这所谓的“私心”,与私人情感完全没有关系。 靳宛只是隐隐有种感觉,与雪琅交好是很有必要的。这不光是因为敖轩与雪诺的事情,更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感应,于是她选择照着自己的直觉去做。 第807章 提亲 第807章 提亲 尽管帝君已经派遣使者前往巴南帝国商量联盟事宜,但或许是受到了九帝姬的影响,靳宛对那位巴南帝国的帝君并不怎么看好。 既然他宠爱的女儿是九帝姬,那就说明九帝姬的性格是讨他喜欢的。此外,他对雪诺多是一种利用的心理,让靳宛感觉这位帝君唯利是图。 虽说在皇室之中,帝君子女众多,有所偏爱是正常的。然而在有了敖时帝君的对比之后,靳宛实在没办法对另外两个帝国的帝君有好感。 并且在此之前,靳宛也查到了当初暗中与鸿鸣合作的人,正是九帝姬。 可见九帝姬对她心怀怨恨,而这也不难理解,稍微过过脑子便能猜到其中缘由了。 九帝姬对敖墨的情意并不难看出来,所以当她见到敖墨对靳宛态度亲近,心里自然难以平衡。纵然一直以来,靳宛的情郎都是敖千,可那个时候九帝姬并不知道内情。 后来又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已使得靳宛错过了同九帝姬解释的最佳时机。 等到靳宛有心想与九帝姬“聊聊”的时候,敕封大典、天灾外加大婚,一件接一件地发生,几乎占据了她全部的精力。而等到大婚典礼结束,帝君直接告诉靳宛,九帝姬已经带着巴南帝国的使者团回国了。 在这件事上,隆凰帝国对巴南帝国多少是有些理亏的。 当年巴南帝国的帝君特地将女儿送来,为的就是与他们帝国的皇子联姻。结果这一待就是两年多,九帝姬的婚事依然没有定下来。最近巴南帝国帝君给敖时的回信中,字里行间已经透露出了极大的不满,他暗示敖时故意消遣自己,拿巴南帝国皇族的颜面开玩笑。 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便极有可能造成两国嫌隙。 出于对靳宛的信任,敖时帝君将这些帝国要事告诉了她,因此靳宛就想通过雪琅兄妹,来缓和一下两国的关系。 起码就现在的局面来说,敖轩与雪诺的婚事是板上钉钉的了。对此,敖时帝君也非常赞同,毕竟这是敖轩自己的选择。 他不想强迫皇儿们,是以,如果皇儿能够主动喜欢上一位帝姬,令两国可以顺利进行联姻,那就是绝佳的安排了。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就得想办法扶持雪琅,帮助他提示在巴南帝国的地位。 在那之前,彼此便得建立好稳固的关系。 先前由于药物研究毫无进展,帝国方面有所顾忌,担心要是贸然行动会害得威灵帝国狗急跳墙,这才一直拖着没有派人去巴南帝国提亲。但现在,破邪丹的制作有了头绪,敖千也将敖轩带去了圣地进行血脉洗礼,因此是时候让敖轩动身了。 于是,当敖墨从真龙殿回来后,帝君立即开始着手准备让敖轩前往巴南帝国提亲的事宜。 这件事事关重大,为了保险起见,帝君派了三王爷敖煌同行。 而太子这边,因为太子妃始终放心不下,所以她就拜托了修炼有成的野猪前辈跟着。反正在外人看来,这大概是一头……储备粮?估计不会有人防备一头猪。 但野猪前辈目前是隆凰帝国里,除了敖千外最厉害的强者,有它保护敖轩,靳宛才能安心。 当然,对外,他们声称是护送巴南帝国十三帝姬与七皇子回国。至于威灵帝国的人信不信,那也无关紧要了,横竖这一路过去还得花上几个月时间。等到隆凰帝国四皇子与巴南帝国十三帝姬联姻的消息传到威灵帝国,再怎么也要一年半载了。 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做很多事。 最主要的是,按照敖时帝君的预估,即便威灵帝国收到两大帝国联姻的消息了,最大的可能也并不是直接发动战争,而是像之前的亚利皇子来使一样,派出他们帝国的皇子前往巴南帝国搅局。 这里边有许多门道,又得掰扯上很长一段时间,完全够隆凰帝国暗中运作了。 当靳宛听过帝君的分析,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父皇这么爽快地答应让阿轩去提亲,该不会,是想用他来当挡箭牌吧? 想是这么想,靳宛可不敢当年说出来。 是故等晚上和敖千回到寝宫,靳宛才小小地吐槽了一下。 听罢,太子爷刮了下她的鼻子,好笑又无奈地道:“你的脑子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父皇虽然老奸巨猾,可他不会拿阿轩的安全做赌注。只不过是因为阿轩此时提亲,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好处颇多,父皇方才准他行动。” 靳宛仔细琢磨了一下这段话,好半天,一脸纠结地说:“怎么我越想,越觉得你不像是在夸父皇呢?一般来说,没有人会拿老奸巨猾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父亲吧?” 敖千伸手圈住她的小蛮腰,看着怀里的女人放低了声音:“本宫看你就是太闲了,才会有心思想东想西!前日爷爷进宫来,悄悄地同本宫说他想抱曾孙,不如我们多花点时间在这上面?” 虽然是问句,但是他却一副毋庸置疑的语气,说完直接把人往床边带。 靳宛两手撑着他的胸膛,被他的“蛮力”困住,不由自主地朝内殿的大床走,不禁惊慌地喊:“你这是耍赖!今早你明明答应过,今晚不动我的!” “本宫那是体恤爱妃昨夜劳累,结果你今天一起身,便恢复了精神……料想要么是本宫昨晚不够卖力,要么便是爱妃天赋异禀,自愈力强悍。既如此,本宫认为很有必要珍惜,不能白白浪费了你的天赋。” 这一通话说得靳宛面红耳赤。 她当然明白敖千指的“自愈力强悍”是什么……修炼了《帝罗诀》,又有雪莲效力残存在血肉之中,所以不管前一晚两人多疯狂,到了第二天靳宛照样生龙活虎。 这本该是好事一件,谁知道反而害得敖千变本加厉……夜夜恩爱什么的,她就算恢复力极强,每天晚上这样来也是受不住的啊!尽管后面确实感觉……额,但一开始的时候,她总要痛! 就在靳宛思考着要如何“逃离魔掌”时,床已经近在眼前了。 与此同时,埋首爱人香肩的敖千,一抬头对上靳宛不在状态的眼神,不由得气笑了。 “呵……都这种时候了,爱妃还在神游天外,是对你夫君的表现……不满意?” 第808章 盘点 第808章 盘点 大婚之后,靳宛足足在皇宫“休息”了三个月。 可是靳宛终究不是寻常身份的女子,她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成婚后就只管在家“相夫教子”。身为帝国总商会的会长,如今商会刚建立起规模不久,靳宛这段时间将商会的事情交给沈玉溪处理,已经算是难得的假期了。 所以三个月时间一过,并送走了敖轩之后,靳宛就回到了总商会。 总商会就建在帝都中心位置,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当马车行驶到总商会之前,那门口处已经站了许多为商会高官。 这些人,都是来“迎驾”的。 现在的会长多了一层“太子妃”的身份,谁也不敢在态度上有丝毫懈怠。尽管他们在帝都的地位也不低,但是比起太子妃来,他们就是给人“雇佣”的奴才。毕竟太子妃是未来的帝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足以掌管他们的生杀大权。 一推开车门,就看到面前站了一排长长的队伍,靳宛微微惊讶了片刻。 但很快她就释然了。 “恭迎会长!” 望着这些态度大变的人,靳宛表情淡淡,“不必多礼,这三个月商会麻烦诸位了,期间应该没出现什么问题吧?” 事实上,尽管靳宛一直待在皇宫,但是她从未忘记自己的职责。对于商会的情况,靳宛每天都会收到沈玉溪的“最新报告”,也就掌握了所有资料。 目前来看,总商会除了有几位高官仗着自己位高权重,所以有些飘了之外,倒也没什么大的问题。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靳宛也不急着治理这些人。都说卸磨杀驴,那也得先让驴把磨拉了再“杀”。 一边往总商会内部走,一边听着旁边之人的汇报,靳宛喜怒不形于色,这就导致那些高官都弄不清楚她的心思。 然而不得不说,会长出嫁后,变得越来越稳重了。即便是只过去了短短的三个月,可比起以前那个还带着点“孩子气”的平民郡主,现今会长举手投足间都自带了一股上位者气势。难不成,气势也是可以传染的?所以会长与太子殿下成亲后,才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玉溪在哪里?派人去将他找来。” 一进到大厅,靳宛立即出声道。 这是她今日第二次开口,而且一来就是询问沈玉溪的去向,便让那些高官们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了会长对后者的看重。 顿时有几个人心里发虚了。 趁着会长不在的时候,他们可没少“仗势欺人”,对那名沈玉溪呼来唤去。不知道,会长会不会因此迁怒? 就在这些人“做贼心虚”之际,沈玉溪跟着前去传唤的下人进来了。 “玉溪参见太子妃。” 在沈玉溪心里,靳宛一直是他的“掌柜”,而不是什么“会长”。是以,从前不管什么时候,他对靳宛的称呼都是“掌柜”,而非其它。 可现在靳宛成为了真正的太子妃,他就不能再用以前的称呼了。 靳宛眉心轻蹙,“你从哪里回来的?我不是让你代处理商会之事么,怎么一来就不见你的人影。” 听着靳宛那跟从前一样不见外的语气,沈玉溪心里一松,也改了口道:“回掌柜的,之前方大人让我出去盘点一下刚送来的货物,所以……” “那是你该干的活儿吗?货物方面是由方大人负责的,你是我的手下,又不是方大人的。”说着靳宛挑眉看向方冢,“方大人,你认为我说的对不对?盘点货物的事情,应该是由方大人下属去办的,我们家玉溪怎么好越俎代庖呢?” 方冢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额头上也是薄薄一层汗水。 他连忙擦去汗水,干笑着说道:“多亏了会长提醒,我这一把年纪,也真是老糊涂了,居然忘记了沈先生是代替会长执事的。” “虽然我这三个月没有来商会,但是我心里一直都记挂着商会的发展前程。为此,我才特地派出玉溪,替我传达指令。想必,是我的指令不够全面,所以让玉溪看起来很闲,才会劳烦方大人费心操劳他。” 靳宛这话是笑着说的,奈何在场的几个人里,没一个能笑得出来。 尤其是方冢,一张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见状靳宛收回了目光,才开始说起了正事:“之前我就一直让人为派出游商队前往威灵帝国做准备,不知如今情况如何了?” 大厅里的人,大多都收到过靳宛安排的任务,这时正好一一汇报。 “回会长,之前你让我收集的海货已经备全了,至少足够在威灵帝国的各大王国转一圈。” “会长,从您的城堡里运出的丝绸,也都被整理好了,如今正存放在商会的库房之中。” “还有各地的特产,如姜国的鲜榨橙汁、水果罐头,燕国的中下品药材,汤国的龙须挂面等等,也都全部到位。” “各地的分商会也将收集到的威灵帝国各大王国商会信息,传了过来……” 一条条消息听得靳宛颇为满意。 等几人全部说完之后,靳宛赞赏地点点头:“很好!几位大人没有辜负帝君的厚望。这次事情办的不错,我会向帝君禀告的,每个人都有赏!” 闻言,即便心里乐开了花,大臣们还是得表面谦虚推拒一番。 “不敢不敢,都是会长领导有方。” “我们只是按照会长的吩咐去做的,真要论功行赏,会长首当其冲!” “商会的发展全仰仗会长了,我们几个也会尽全力协助会长,所以今后会长有何吩咐尽管说……” 靳宛勾了勾唇角,这些人不愧都是人精。 既然对方这么识趣,靳宛自然不能让他们失望,当即就让沈玉溪记下了几人的“功劳”,并表示会将记录册呈给帝君。 如此一来,几位大臣果然个个心满意足的笑了。 唯有方冢由于没有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情,所以他是唯一一个没功劳的人。 但靳宛也不是榆木疙瘩,便道:“方大人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功过相抵之下,你的过错我就不记下来了。” 听了这话,方冢立马感激道:“多谢会长宽宏大量!” 第809章 货物 第809章 货物 在帝国总商会成立之前,诸多王国其实有着不少特产,却一直无人发掘。 现在有了靳宛,这件事情得到了重视,因此各大王国的“春天”就到了。就连无边大荒漠的那些贫穷王国,也拿出了许多有特色的东西。比如,神奇的仙人掌果子! 当初无边大荒漠的几个王国将这种果子的存在告诉靳宛时,靳宛还不相信呢。或许是因为见识太少的缘故,因此对这种果子,不仅是靳宛一时间没有接受,就连商会的其他负责人也觉得不靠谱。 直到他们将一颗果子切开,品尝了果子内部饱满的果肉以及那鲜甜的治水,瞬间都改变了想法! 靳宛当场就把这种仙人掌果子定为“高端水果”。 因而后来,在收集可以送往威灵帝国各大王国进行销售的产品时,靳宛特别叮嘱要将这种水果纳入其中。 还有姜国的水果罐头,这倒不是靳宛教给姜浔的,而是姜浔根据靳宛以前对他说的那些内容,自个儿钻研出来的。 本以为这个世界没有防腐剂和各种化学产品,就不能制作罐头了,但姜浔却用行动向靳宛证明了:人民智慧当真是无穷无尽的!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总之后来靳宛看见了罐头的成品。那一刻靳宛是震惊的,可同时心里也是自豪的。 要知道,这样的人才可都是她的朋友呢! 当然,靳宛在她那些朋友眼里,才是真正的“人才”。 众多货物归拢到一起,就等着游商队伍的组建完成,靳宛下令了就能动身前往威灵帝国。 不过商会的人都很好奇,会长要怎么给这支游商队做伪装呢? 同时大家也在猜测,会长会派谁充当游商队的负责人。 不管是谁,在现今的关头前去威灵帝国,都是存在着风险的。一旦暴露,就有很大几率被威灵帝国捉捕,从而出现生命危机。 他们不知道的是,靳宛早就有所决定了。 尽管当初,靳宛想过找人去执行这个“任务”,但后来迫于威灵帝国方面的压力,她不得不放弃了最初的想法。 目前来说,靳宛想到的人选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这个想法很危险,她几乎能够想象,当她提出来的时候,会有多少人反对。 首先,沈玉溪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当初沈玉溪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去做这个领队,却被靳宛以“有生命危险”的理由给否决了。而她给出的解释也很“合理”,那就是,沈玉溪身为郡主的心腹与挚友,一定会引起威灵帝国皇室的注意。 既然如此,那靳宛本人怎么能够去冒险呢? 此事靳宛已经有所打算,届时自会同敖千商量。至于其他的,目前倒还不必操心,毕竟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招收到合适的人充当游商队队员。 由于这三个月里,先是敖轩去进行血池洗礼,后来是敖钰,再之后是敖墨,因此最后回来的敖墨还在巩固真龙诀。而在前往圣地之前,敖墨是负责帮靳宛招人的,因而具体事宜还得等敖墨忙完后再说。 期间靳宛就针对总商会未来两年的发展方向,又做出了一些细微的调整。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靳宛的做法,因此在这个过程中,往往会有人提出质疑。对此,靳宛没有生气,而是非常耐心地解释自己的计划。 由于她的态度很好,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人变成了她的拥护者——是真正的、发自内心尊敬她、佩服她的拥护者,而非只顾做表面功夫的虚伪奉承。 帝君和敖千虽然身处皇宫之内,但对总商会里的事情,他们也都了如指掌,自然知道靳宛的进展不错。收服人心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有些人没有天赋,不管他怎么努力、努力多长时间,都是收效甚微。 显而易见的是,靳宛并不在这样的行列之中,她是个天生的领导者。 这一点,敖千很早以前就意识到了,可帝君却不清楚,所以他感到十分的惊讶。 “宛儿只提过她来自异界,却没说过她的身世,千儿可知她出身何种家庭?” 御书房内,本来是在商议帝国大事的父子二人,在结束严肃的谈话之后,居然就着新收到的消息开始在背后讨论起太子妃的“八卦”来。 敖千沉吟半晌,若有所思地道:“只记得宛儿说过,她前世也是出身名门的小姐,身份非比寻常。想必,家庭条件应该不错。” “难怪……宛儿懂的太多了,看着就不像普通的姑娘家。寻常人家,哪有教女儿如何做领导者,却连女红都不会。”帝君淡淡的笑道。 敖千摇摇头,“父皇,这你就说错了。宛儿前世所在的世界,与龙凰大陆差别甚大。据说在那里,女子不必束缚于闺阁之内,自由许多,亦……总之,两个世界的风俗并不相同,因此父皇也不能以龙凰大陆的要求,去衡量宛儿。” 听罢,帝君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眼中流露出一抹调侃。 “吾儿,这是为你的新婚妻子打抱不平了?父皇又没说宛儿半句不好,你的反应未免太有趣了。” 敖千轻咳一声,当机立断地转移了话题:“对了父皇,你对巴南帝国提出的条件怎么看?本以为那位帝君是真心诚意要联盟的,可他命人送来的这份文书,里面提及的条件实在是苛刻。” 说到这件事,帝君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他皱紧眉头,长叹一声:“或许,是吾看错了对方……巴南帝国,似乎已经不再是数千年前的那个上古遗族血脉。当初,雪族以战斗天赋闻名玄界,如今怎么变得如此怯懦?” 巴南帝国的皇族,是上古遗族雪族。这一族的人都是天生的战斗者,他们的身体里流着好战的血液,也因此,雪族的人十分勇敢,基本都是一往无前的性格。 正因如此,敖时帝君才会认为与巴南帝国联盟是最佳选择。有了雪族的帮助,纵然威灵帝国后面有玄界之人撑腰,他们也未必没有胜算。 第810章 坑儿 第810章 坑儿 谁知道巴南帝国的帝君,却在他又一次提起联盟的旧话时,回信告诉他,巴南帝国一直以来都秉持着“明哲保身”的信条,而威灵帝国虽有弄出了魂种,但是他们雪族人并不惧怕魂种的入侵。并且,邪灵殿想要对付的是容族,而不是雪族…… 种种现象表明,即便两大帝国开战,威灵帝国也有很大几率不会攻打巴南帝国。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威灵帝国想要攻打巴南帝国,可巴南帝国本身就占据着很大的地理优势,易守难攻的前提下,他们有把握在威灵帝国的攻打下顺利抵挡甚至是反击。 综上所述,如果隆凰帝国想要与巴南帝国合作,最好是能拿出有吸引力“筹码”。毕竟,无论从哪方面看,隆凰帝国都不可能抵抗威灵帝国的进攻。因此联盟,其实是巴南帝国在拯救隆凰帝国…… 里面还有一些其它内容,是关于敖轩和雪诺的。这对整体局势没什么影响,因而敖时帝君没怎么在意。 “难道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巴南帝国已经和威灵帝国联手了么?”敖千冷着一张脸开口。 从天山的那一役,敖千就对巴南帝国产生了不好的印象。在他接触的巴南帝国之人里,除了雪琅兄妹比较能入他眼之外,竟然没有一个是让他有好感的。 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敖千也懒得在和巴南帝国的联盟之事上花费心思。 “人心不足蛇吞象,巴南帝国这些年生活太惬意了,以致他们已经忘记了,当初他们雪族也是被玄界追杀的存在。”帝君表情也有些阴沉,“虽然不知道巴南帝国哪里来的底气,认为联盟是在拯救隆凰帝国而非自救,但对于不识相的人,压根没有忍让的必要。” “话虽如此,阿轩目前已经在前往巴南帝国的路上,我们还不能同巴南帝国撕破脸皮。”想到这里,敖千也拧起了眉毛。 所以说,帝国之间的形势是时刻变化着的。 不久前,他们还认为同巴南帝国的联盟是板上钉钉了,结果对方一封文书,立即让这种“幻想”破灭。 帝君神情淡然,“无妨,吾暂时还没有放弃说服巴南帝国的打算,因为还没走到这个地步。雪帝君不是认为威灵帝国威胁不到巴南帝国么?那吾就帮助他认清现实。吾就不信,巴南帝国的所有百姓,都能像雪族人一样抵抗魂种之力!” 当初雪琅雪诺被魂种入侵时发生的事,敖时帝君是一清二楚的,因为事后为了研究出对付魂种的办法,靳宛将自己净化魂种的经历,一桩桩一件件的都说了出来。 是故敖时帝君很明白,雪诺确实能够靠自己抵抗甚至是消融魂种之力,但雪琅却没有这个能力。当初如果不是靳宛去的及时,雪琅早就被魂种侵入成功了。 这就意味着,即便是雪族后裔,也只有体内血脉浓度达到一定程度,才能不惧怕魂种。 别说是巴南帝国的百姓了,纵使是巴南帝国里的所有皇族,也不可能都有像雪诺一样浓郁的血脉之力。 敖时帝君可不是一个仁慈的人,既然雪帝君借机“威胁”,那就别怪他给巴南帝国送去一点“小礼物”。 “不见棺材不掉泪,雪帝君这是逼吾让他亲眼见一见魂种那可怕的腐蚀力。” 虽说隆凰帝国里没有魂种,不过,身为帝君,想要弄到一个魂种宿体还是不难的。 毕竟在威灵帝国,魂种的存在对高层人员并不算什么秘密。而数千年来,不仅仅是威灵帝国在隆凰帝国安插了探子,隆凰帝国也有探子隐藏在威灵帝国。并且那些探子藏得更深,最起码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人暴露身份。 敖千身为下一任帝君,对这类事情自然早就熟记在心,所以他也没有生出疑问。 真要论起来,巴南帝国还真不如隆凰帝国底气充足。虽说当年隆凰帝国与威灵帝国征战不休,正是由于巴南帝国的突然崛起才打破了这个局面,结束了这场看似无休止的战争。然而,早在雪族人到来之际,隆凰帝国也对雪族提供了许多的帮助。 若没有当初的隆凰帝国皇族,雪族人肯定无法那么快适应龙凰大陆的生活,更别提是在极短的时间里建立一个国度。 奈何人心不古,当年与敖氏皇族交好的雪族,现在却变成了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小人。 两者前后变化之大,也不知是雪族的后人没能继承先祖的美好品德,还是雪族人在数千年的发展中,已然被帝国之内的尘俗世人“同化”了…… 巴南帝国的问题暂时定好解决的对策,敖千便重新提起让父皇前往圣地接受血脉洗礼的话。 ——早在敖墨从圣地回来后,敖千就建议自己的父皇也去一趟真龙殿了。可是那个时候,敖时以“事务繁忙”为借口,拖延了这件事。 现在,该处理的急事都处理好了,各大王国的备战情况也都渐入佳境。 剩下的那些,敖千自己就能搞定,帝君在与不在已没多大区别。 如此一来,帝君之前的借口就不能再用。 是以当他听到太子重提旧事,面上的表情有过一瞬的僵硬。 见此情景,敖千蓦地沉下了脸。 “父皇,你是不是根本没想过要去真龙殿?” 被点破了心思,敖时帝君目露尴尬。 “千儿,当年皇祖父有令,如今事权从急,吾准许你兄弟几个破例已是大不孝。不论如何,吾也不能亲自破坏皇祖父定下的规矩,否则哪日父君回来,岂不是要削掉吾一层皮?” 敖时帝君说的“情真意切”,但那内容却让敖千脸黑如锅底。 “原来父皇还在担心皇祖父会回来秋后算账。”面色虽颇为不善,他的语气却依旧平静,“这样的话,父皇不妨将责任一并推到儿臣身上。” 此话一出,就见敖时帝君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激动地站起来:“此话当真?!” 霎时,敖千眯起眼打量着他的脸,“父皇……” 果然,父皇又在给自己下套了!防火防盗防父皇,他家的坑儿父亲,何时才能变得成熟可靠! 第811章 亲亲 第811章 亲亲 跟坑儿父亲玩没意思,太子爷决定回家搂媳儿。 结果等敖千回到东宫,突然记起来这个点儿媳妇儿应该还在总商会,于是刚进了门就又出去了。 径直来到总商会,搞得商会的人受宠若惊。 “殿下怎么有空到咱们这儿来了?” “八成是来看太子妃的,不知道殿下是个极宠妻的男人嘛!” “说的有理,听说殿下在太子妃面前总是温柔的……说真的,我有点儿想象不出殿下温柔的样子。” “呵呵呵……” 这些议论声并没有传到敖千耳朵里,因为这帮家伙胆子倍儿小,都是在敖千走远了之后才小声嘀咕的。 一位主事见到敖千,立即小跑着出来迎接。 他边擦着汗边谄媚笑道:“殿下大驾光临,不知是有何吩咐?” 敖千冷淡着一张脸,“本宫来看看你们活儿干得如何。听说最近商会在调集货物,里面有各种各样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本宫有些好奇。” “呃……”商会里边儿有啥,您家太子妃晚上难道不会告诉您么?来探太子妃的班直说就是,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 心里暗自嘀咕的同时,主事的面上却是恭敬有加,配合地道:“那就请殿下随下官来,此时会长也正在查看货物呢,您这一去还能偶遇会长。” 为了保全太子爷高冷的面子,他还体贴地涌上了“偶遇”一词,务必要表明他不知道殿下是特意来看望会长的事实! 敖千果然赏了他一个满意的目光,顿时让这名主事心花怒放。 太子爷多难讨好啊,可他居然能让太子爷高兴了! 当敖千过去的时候,靳宛的确是在查看货物。今日,是最后一次确认货物情况了,因为这些日子,靳宛又另外补了一批货物,而就在昨天下午,所有的货物都已经送到了商会。 因而清点完货物以后,她就开始琢磨着晚上要怎么跟大个子提游商队的事。 却不料于此之际,靳宛竟然听到了有人喊“恭迎殿下”。 登时靳宛就扭头,循声望去。 敖千一见到自己的媳妇儿,千年不化的寒冰脸立刻如遇暖阳,融化成似水柔情的神情。 加快步伐走了过去,在靳宛惊讶开口问“殿下怎么来了”的时候,敖千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按捺住心里的情意,太子爷故作淡定地伸手拂去她额前一丝乱发,“你出汗了。” 想了想,敖千又补充了回答:“本宫来……来随便逛逛。” “参见殿下!” 两人没来得及多说话,就被几道整齐划一的声音给打断了。 靳宛便对敖千眨眨眼,然后收回视线。 后者心领神会,淡淡地道:“免礼。帝君有些事情要本宫传达给你们会长,所以你们几个暂且退下,让本宫与会长单独谈谈。” 闻言,方才带路的主事在心里偷笑:果然没猜错,殿下分明是奔着会长来的。 刚刚敖千说是来看货物的,之后对靳宛说是过来随便逛逛,眼下又变成了“传达帝君口谕”,任谁都听得出来这些是借口。 待得众人乖乖退下,靳宛才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胸口,嗔道:“你明目张胆地来妨碍我的公务,当心被人告到父皇那儿去。” “告去,本宫来看看自己的女人,还怕别人说么?”敖千握住她的手,盯着她额上被打湿的发丝,既心疼又无奈,“商会里有那么多人,怎么还是将你累出汗来了?本宫的太子妃,可不是来这里被人当苦力使唤的。” 说着,他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她的额头。 自打两人成婚后,敖千身上总是有一股特殊的香味,那香味儿与靳宛的淡淡的体香不同,每次闻到总让她联想到两人缠绵的火辣画面,令人不由自主的脸红。 所以敖千收回手时,就发现靳宛脸色通红,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他低低问道。 此刻整座院子没有第三个人,而且两人也成婚数月了,靳宛就大着胆子踮起脚尖亲了他一口。 敖千霎时面露诧异,心里则是欢喜得不能自已。 他很快做出了回应,搂住靳宛的细腰带着她转了个圈,将人压在了院中大树的树干上。 靳宛后背靠着树,被敖千困在了怀里,感受着对方身上令她痴迷的气息,意识有片刻的涣散。 “想我么?” 恍惚间,敖千离开了她的唇,附在她的耳边轻声低问。 灼热的呼吸拂过,靳宛的心颤了颤,呻吟般地“嗯”了一声。 “我也想你……”敖千含住了她圆润小巧的耳垂,戏弄似地舔舐起来。 如今的靳宛已不是当初未经人事的少女,这段日子以来,敖千每晚总致力于“开发”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时间一长,就算她不愿,自身也记住了敖千的每一个动作。 所以当下靳宛的腿就软了。 “别闹,大白天呢……” “无妨,没人看见。” “你这是掩耳盗铃……” “嗯?” 扬起危险的语调,旋即也不知敖千干了什么,惹得靳宛惊叫,继而软声讨饶。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真的不能在这里啦!被人看见多丢脸啊!” “本宫亲自己的爱妃,谁敢有意见?” 最终,靳宛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极其羞耻地跟敖千在树底下来了一出白日宣……咳咳,来了一场友好的“夫妻交流赛”。 东宫那些万能的暗卫,仿佛早已经习惯殿下随时随地会把太子妃扑倒的状态。是以,在大臣们退出院子后,他们马上很有先见之明地把院子包围住了,确保连一只苍蝇都不会放进去。 这阵势当下就把商会的人给震住,不明就里的路人们,不由得纷纷猜测,是不是商会发生了什么大事? 问主事,后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交代了一句含义深刻的话:“记住我的忠告,如果你们还想好好活着,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不该问的事情也不要问。” 刹那间,所有人面色大变,甚至怀疑是商会混进了“敌国探子”,而此刻里面正在对探子进行严刑拷打! 彼时主事心里感叹:太子爷发起火来,简直能把人吓尿好吗!我说这话真是为了你们好啊! 第812章 亏欠 第812章 亏欠 一场情事结束,靳宛也没脸继续留在总商会了,直接被敖千抱在怀里离开的。 对于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她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其他的事情都已经无心理会。 路上靳宛坚持要回郡主府,敖千自知理亏,自然是百依百顺。 于是马车转向了郡主府。 之后两天,靳宛不肯回东宫,窝在郡主府里与那帮子御医不知捣鼓着什么。 敖千每日都要回宫处理事务,其他时候便默默待在郡主府“赎罪”。直到五日后,靳宛拿出了一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小瓷瓶。 被忽视了这么多天,太子爷只想对着媳妇倾诉思念之情,然而靳宛的表情太冷静,他只好摸摸鼻子配合地问:“宛儿,这些都是破邪丹?” 不错,靳宛待在郡主府多日,为的就是在临行前制作出一定数量的破邪丹。否则,威灵帝国的人趁她不在的时候,利用魂种对各个王国的国主下手,那就会让隆凰帝国损失惨重。 如今敖墨几兄弟都修习了《真龙诀》,对于魂种已经有了抵抗之力,一般来说是不会被魂种腐蚀的。可帝国里还有几位王爷,以及皇族其他血脉,那些人并不是个个都能像敖墨等人一样抵挡魂种的入侵。 如果不处理好这些后患之忧,想必敖千也是不放心离去的。 当然,靳宛不认为自己是需要敖千贴身保护的。所以,她完全可以自己前往威灵帝国执行任务。 不过很显然,敖千绝对不允许她这么做。 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后,太子爷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两人之间已不需多言,因此敖千没有道谢,只是轻轻拥了下靳宛。 等敖千带着破邪丹离开,靳宛这才去进行下一步安排。 当她找到靳海的时候,靳海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看着老人孤独的背影,靳宛心头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愧疚与心疼。 “爷爷。” 声音响起,靳海顿时惊醒,回头看去。 见到靳宛,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小宛啊,你忙完了?这两天看你同那些御医们忙个不停的,一定累坏了,快来休息会儿吧。” 靳宛点点头,走到他身边席地而坐,亲昵地靠着他。 靳海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小宛都长这么大啦!” 老人的语气充满感慨,还带着一丝哽咽,听得靳宛眼睛发酸。 “对不起爷爷,你在这里过得一定很不开心……”靳宛喃喃地说。 怎么开心得起来呢? 当年他们的日子尽管辛苦,但是每天都可以陪在家人身边,可以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温馨。然而如今呢? 走到今天这个高度,她得到了一些东西,却也失去了一些东西。 自己是爷爷唯一的亲人,为了自己,爷爷抛弃了家乡的一切,背井离乡跟着她走遍整个帝国。但从那之后,他们都是聚少离多。 在这个世界,靳宛最亏欠的,就是爷爷。 “傻姑娘,胡思乱想些什么啊?”靳海呵呵笑了起来,“爷爷怎么会不开心?小宛终于成家了,大个子对你的好,爷爷都是看在眼里的。只要你们日子过得快乐舒心,爷爷就高兴了。” 靳宛默默擦去眼角的泪,尽量换上一副轻松的口气:“等现在的这些问题都处理好了,我就带着爷爷和绵绵回靳家村住一段时间,咱们回家乡看看。” 闻言,靳海宠溺地点头:“好。” 自从古国回来之后,绵绵就跟着猪精留在了城堡。据猪精所言,绵绵是一头血脉变异的灵兽,如果能够好好培养,那么以后的成就比它还要高。 是故靳宛就将培养绵绵这个“重大任务”,全权委托给了猪精。 而在猪精跟随敖轩前往巴南帝国时,绵绵也被一并带去了。加上敖钰完成了血脉洗礼,正忙于修炼《真龙诀》,前段时间谷舫落和谷祺瑞又回了古国,是以靳海身边冷清了许多。 想到这回他们要去威灵帝国,恐怕又要花上不少时间,而爷爷留在帝都却没人能陪……靳宛觉得,或许应该让爷爷出去走走。 思及此,靳宛便对靳海道:“爷爷,翠花婶儿他们搬去了天山,你想不想去那瞧瞧?” “天山?”靳海眼里闪过一抹迷茫。 靳宛就提醒道:“就是以前我跟你提过的,有天蚕的那座山。天山位于姜国和燕国的边界之处,爷爷若是去了,我会请两位国主派人给你做导游。等你在天山待腻了,便到姜国、燕国转转,也免得爷爷在帝都待着无趣。” 想象着靳宛描绘的画面,靳海面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笑意。 但很快,他又迟疑地看着靳宛:“小宛不和爷爷一块儿去吗?” 对于爷爷的问题,靳宛很无奈,露出歉意的神情。 “对不起爷爷,过几天我要动身去一趟威灵帝国。如今龙凰大陆的局势变幻莫测,我不得不走这一遭,否则我们帝国很容易陷入被动之中。为了确保帝国的未来,我……” 不等靳宛说完,靳海就拍拍她的手背。 “好孩子,爷爷明白。”他温和地说,“我家小宛能干,这点爷爷一直没有怀疑过。虽然爷爷不懂,为什么帝国未来这样重的担子,要压在你一个姑娘家肩上,但爷爷清楚大个子是不会让你受伤的。也许,这就是身为皇室人的身不由己吧……尽管爷爷希望你们能平安喜乐地过完这辈子,也不能阻止你去为帝国的百姓效力。” 从私心而言,靳海压根不想让靳宛再去冒一次险了。 可是,靳海也明白,自己的“孙女”,不再是靳家村那个沉默任性、任人欺辱的村姑。 谁也没挑明这层关系,但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靳海也看明白了很多东西。这个可怜的孩子不知为何来到他身边,要是他能够用心对待她,他的小宛应该也能受到陌生人的友好对待吧? 何况,她一直都在努力尽到孙女的职责。 而靳海能做的,就是不要干扰她的任何决定。即便心里会担忧、会不安、会害怕,也要确保她能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 第813章 反对 第813章 反对 和靳海交谈过后,靳宛就确定了要将人送往天山的想法。 走出没多远,看见敖千站在院外不远处的池子旁,双手负在身后背对着她。 靳宛立即转了方向,朝他走去。 “回来了?”她问。 ——虽说只是跟爷爷聊天的功夫,但如今天色已晚,可见他们两个是在院子里说了起码几个时辰的话,所以敖千从皇宫回来了也是正常的。 待得靠近了,靳宛才惊觉敖千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她不由得伸出手,轻轻拽了拽敖千的胳膊,“大个子,你怎么了?” 他的眼睛泛着紫金的光芒,这样的瞳色,似乎只有在他情绪激动的时候才会出现。 但令靳宛不解的是,好端端的,他怎么会…… “是不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破邪丹有问题?或者边境传来了……” “事情结束之后,”敖千突然开口了,声音十分低沉,他总算回身望着靳宛,“宛儿,本宫带你回靳家村。” 此话一出,靳宛登时愣住。 敖千攥紧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目光闪烁地说道:“你和爷爷的话,本宫听见了。其实,很早以前本宫就思考过一个问题:遇上我,对你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是本宫,让你不止一次陷入了险境。若是没有长安君,本宫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候本宫嫉妒他可以留在你体内,随时随地与你在一起,但不得不说,本宫对长安君更多的是感激。” 头一次听到敖千如此郑重其事地表明对长安君的“嫉妒”,靳宛当真是不太习惯。她想要解释几句,但张了张嘴巴,竟是不晓得要从何解释。 敖千似乎也没想过要她的解释,他只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可以剖析自己的内心,所以他自顾自地又说下去了。 “还记得当初你随乌国使者团前来参加朝会吗?那时你们在路上遇到了邪灵殿的人,第一次正面碰上魂种……事后从乌王口中知道事情经过,本宫心里有多后悔、恐惧,宛儿或许不知罢?收到消息说宛儿出事时候的心情,这辈子,本宫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敖千瞳孔的眼色逐渐加深,靳宛看得又惊讶又心疼。 “大个子,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咱们不必再去回想。而且从那以后,你不是一直都有好好保护我吗?” “不。”吐出一个字后,敖千就薄唇紧抿,露出冷硬的神情。 靳宛不再多说,抽出手,主动上前抱住了他。 “别再问我遇上你是好是坏了,因为我完全无法想象,如果没有遇上你,我的人生该多么苍白、无趣。仔细想想,也许命运之神带着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让我遇见你呢?否则,为什么刚来的第一天,长安君便带着我偶遇悬崖底下的你?如果没有那次相遇,你我命运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听到靳宛这段话,敖千怔忡了片刻。 “是这样么……”他低喃道。 靳宛从他怀里抬起头,坚定地望着他:“一定是的!我想,大概是我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所以穿越大神才会送我到龙凰大陆,让我捡到一个叫大个子的高冷美男……虽说你的身份出乎了我的意料,可转念想想,如果不是你这层身份,恐怕我们也不可能偶遇了。毕竟,谁会没事跑到荒山野岭再摔下悬崖?” 听着听着,原本看似正经的告白,忽然间就变得不那么严肃了。 敖千的冷峻的表情如遇暖阳,禁不住弯唇露出了笑容。 他反手拥着靳宛,埋首在她头顶蹭了蹭。 “宛儿真是上天赐给本宫的宝贝。”他轻笑着说道。 靳宛张开手臂环住他的腰,闷闷的声音传来:“你的小宝贝现在肚子饿了,你确定还要在这里站着吹冷风么?虽然现在才初秋,但是我穿的有点少哦。” “呵……”敖千一个公主抱把人提了起来,笑望着她:“那咱们这就去陪爷爷用膳!本宫也许久不曾同爷爷说说话了。” 耽搁了这么一会儿,也是该用晚膳的时候了。 第二天起,靳宛就开始着手安排送靳海到天山的事宜。 这个时候敖千也知道了她全部的打算,由于靳宛是计划着带上他的,是以他没什么反对的意见。倒是帝君,很不放心让两人孤军深入! “眼下你二人都是威灵帝国的眼中钉,威灵帝国的人巴不得派人将你们杀之后快,却因为帝都守卫森严而找不到机会。你们倒好,自动送羊入虎口?” 严肃起来的帝君威势挺重的,靳宛表示怕怕的不敢说话,只能用眼神向敖千求救。 太子爷仿佛早已经习惯了帝君的性子,这时候便十分淡定地来了一句:“我们可以找到龙叔,甚至是将龙叔带回来。” 只这一句,瞬间把帝君噎着了。 过了好半天,帝君才黑着脸道:“偌大一个帝国,吾还找不出一个可用之才么?大哥的事情吾自有安排,用不着你们两个小辈操心。你二人才新婚,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想想怎么才能为帝国增添一个皇太子。” 听了这话,靳宛立即面露震惊:“!!!” 这画风不对啊!父皇,您不要面子的吗?说的这叫什么话! “皇太子的事情也用不着父皇操心,儿臣与太子妃感情深厚,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不需要第三者来插足。”敖千忽然目露警惕,就好像是在提防着即将要出现的“情敌”似的,“父皇当年可是说过,有了皇儿,母后就分心了,对父皇不如初始的关心。如今父皇催着儿臣要孩子,想必是想公报私仇了。” 靳宛惊骇的目光立刻转向敖千,喂喂喂,你扯得也太离谱了吧!大家不是在商量去威灵帝国的事情吗,突然间这是闹哪样?而且公报私仇不是这样用的啊! 帝君冷冷地哼了一声。 他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嫉妒了! “不管怎样,前往威灵帝国的游商队,吾会另找合适的领队人选,你们就乖乖留在家里。” 第814章 走了 第814章 走了 靳宛之前确实料到了帝君会反对,可她没想到帝君的反对会这么坚决。 这让靳宛陷入了为难之中。 更奇怪的是,敖千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忽然询问帝君:“父皇预计何时启程去圣地?” 早听敖千提过帝君也要去真龙殿进行血脉洗礼,这时听他问起,并不会感到意外。 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挑这个关头…… 嗯? 靳宛微微眯了眯眼睛。 或许,她猜到敖千想干啥了。 “吾仍在考虑当中。”帝君挑眉,似是诧异于他会轻易就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一件,帝君也不会傻到去提醒他。 敖千正色道:“父皇,此事宜早不宜迟。谁能料到玄界什么时候会来人?父皇早日进行血脉洗礼,不但能早日拥有自保之力,帝国内也能早日多出一股守护的力量。何况,早去晚去都是去,父皇迟早是要违背曾祖父意愿的,何苦多做纠结。” 被他这么一说,似乎挺有道理的。 敖时帝君思忖半晌,终是颔首:“好罢!吾立刻安排好帝国内的事宜,给各大王国拟好圣旨,便随吾儿前往圣地。” 听罢,敖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儿臣,遵命。” 不知为何,望着太子这个眼神,敖时帝君总觉得哪里不妥。 可不等他想明白,太子便拉着太子妃请退了。 …… 出了御书房,确定声音不会传进去后,靳宛啧啧两声。 敖千低头看她,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怎么?” “殿下,你可真够坏的。”靳宛俏皮地眨眨眼。 两人在一起多年,彼此早已是心有灵犀,因此就算靳宛不明着说出来,敖千也多少能理解她的意思。 回头看了眼跟着他们的内侍与宫婢,敖千的眼神倏忽间变得冷漠:“你们都退下,本宫要与太子妃四处散散步。” 对于太子的命令,这些人是不敢违背的,这时就顺从地停下了脚步。 摆脱了那一大群尾巴,敖千才握住了靳宛的手,捏捏她。 “本宫对父皇阳奉阴违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小没良心的。”他的声色时而清冷时而低沉性感,一般只有在特定的场合比如床上以及情绪激动时,敖千的声音才会显得低沉。 而此时,他用的是清冷的嗓音,是故听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靳宛的心顿时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痒极了。 “那你是不是还要找我讨奖励?”她仰头看着敖千故作天真地问。 清澈的眸子总是能令太子爷心动不已,此刻也不例外,只见敖千的喉结上下滚动。 表面上,太子爷却还是那副高冷禁欲的模样,这种反差也别能让人脸红心跳。 靳宛盯了半晌,忽然意识到自己快扛不住了,急忙抛弃了继续玩下去的念头,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恢复了常态,正经地说:“你这样做,被父皇知道了,他会不会很生气啊?父皇不想让我们去冒险,说到底也是为了我们好,我可不想惹他伤心。” 说到后面,靳宛的表情变得很认真。 见此情景,敖千只能停下步伐,耐心地解释道:“父皇的性格有些别扭,所以常常会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他的那些话听起来是不想让你我去威灵帝国,但实际上,他是暗示,只要你我能够确保自身安危,他便不会阻挠。” 靳宛错愕地瞪着他,原来那些话里还有这么深层次的含义吗?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实际上,按照帝君以往的作风,敖千这次的分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唯一的问题就是,敖千低估了帝君对他们的重视程度,所以才会导致此回父子俩的想法第一次产生分歧。 过度理解的后果就是引发误解的后果,因此可想而知,当帝君从圣地回来后,发现他的太子携太子妃偷偷出跑了,他内心的愤怒会有多大…… 只是那都是后话了,目前来说,已经确定好出发日期的靳宛,正忙着将靳海送往天山。 通知的信件已经送了出去,在靳海到之前,姜浔和炎翎应该能收到。 说实在的,靳宛也并不想无缘无故麻烦老朋友。只是,靳海的安危太重要了,所以靳宛不得不谨慎待之。找姜浔和炎翎帮忙,并不仅仅是为了给靳海找一个“导游”,更多的其实还是想确保靳海的安全。 只不过这些,靳宛没有跟靳海提起,为的就是让他能够玩得开心。 之前大婚时章翠花等人已经来过了,那个时候靳宛就同他们提过,之后会找时间去天山找他们。是以这次将靳海送过去,倒也不算突兀,尽管靳宛因事不能亲自前往,可靳宏跟靳海也比较熟。 前思后想,直到靳宛确保所有事情都考虑到了,没有什么遗漏的了,这才让靳海动身。 靳海出发那日,恰好是帝君暗中前往古国的日子。敖千因为要陪同帝君前去,也就没办法来为靳海送行,但是他安排了敖墨代替自己过来。 听说靳海要走,敖钰也从寝殿里出来了。他被关在寝殿许久了,一直都在努力修炼《真龙诀》,好不容易稍微有了点儿成效,还想找海爷爷显摆一下,结果海爷爷居然要走了! 虽说敖钰玩心很重,非常想要跟着海爷爷出去玩,但是敖墨对他说了,今后帝国将要面临巨大的危机,到时候就要靠他们兄弟几个来对抗强敌,如果不能在那之前将心诀修炼好,那么整个帝国必将覆灭。 因为后果太严重,所以敖钰被迫放弃了出游的想法。 可是见到靳海出行的队伍时,敖钰实在是没忍住,抱住靳海撒了好一通娇,还让靳海答应在回来的时候给他带礼物。 靳海慈和地摸着他的头:“小阿钰乖乖地留在家练功,海爷爷看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都会给你买一份。” 不知内情的靳海,还以为敖钰最近是待在皇宫辛勤练武呢! 当然,从某种方面来说,《真龙诀》也算是一种武功。 “海爷爷答应了阿钰,就不可以食言,不然你会变成大胖子。”敖钰可怜巴巴地说。 敖墨一伸手把人扯了回来,“行了,阿钰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粘人!” 第815章 访客 第815章 访客 说着转向靳海,恭谨有礼地拱手:“阿墨在此祝爷爷一路顺风。” “好,那我们先走了。”靳海望向靳宛,“小宛,你放手去做你的事情,爷爷永远都会支持你。” 靳宛含笑点头。 这次的分别对她来说只是暂时的,只要等他们将威灵帝国的事情解决了,那么以后,他们一家人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所以靳宛不像敖钰那样,因为分离而百般不舍。 终于,队伍启程了。 靳宛等人原地静静注视着队伍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过身去,对敖墨和敖钰笑道:“阿墨、阿钰,过几天我也要离开帝都,到时候宫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闻言,敖钰露出不解的眼神:“皇嫂,你也要走?你要去哪里?” 带领游商队前往威灵帝国一事,靳宛和敖千并没有声张。除了总商会的几个要员,以及敖墨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他们的计划。 甚至就连帝君,也以为两人已经听从自己的吩咐,暂缓了游商队的计划。 但这个时候,在靳宛心里,还认定帝君是“知道”他们要走的。所以面对敖钰的询问,靳宛笑了笑说:“父皇派我出去办点事儿,至少要去半年以上,这段时间阿钰要乖乖地听二兄的话哦。” “又是父皇!”敖钰气鼓鼓地嘟起嘴,看得靳宛忍不住,轻轻掐了掐他的脸颊。 敖墨敲了记他的脑仁儿,“你这是对父皇有什么意见么?当心我去找父皇告状,让他把你的零嘴全都扣下。” 闻言,敖钰立时怂了。 他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让靳宛觉得很可爱,不禁使劲蹂躏了一番他那触感极好的脸。 “皇嫂,疼。”敖钰眼眶含泪地说。 靳宛尴尬地收回手,干笑几声,就一边转移话题一边带着众人往回走。 …… 自从亚利回国之后,艾斯蒙奇就被软禁在隆凰帝国的皇宫数月了。 不过他也不着急,反正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过日子。在隆凰帝国的皇宫,除了行动受限之外,他被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隆凰帝国的太子偶尔还会派一些歌姬舞姬来给他解闷。 如果不是现在两国关系紧张,艾斯蒙奇巴不得能在这儿待个几年。 毕竟回去之后,他的生活也不见得多好。 这日,艾斯蒙奇照样是在观赏歌舞表演。 看得兴起时,突然有人小跑着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这人是艾斯蒙奇的随身小厮,也是艾斯蒙奇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因为与艾斯蒙奇的关系而被一同留在了隆凰帝国当“人质”。 听到小厮的汇报之后,艾斯蒙奇迅速站了起来,挥手让大殿里的歌姬舞姬都退出去。 就在这些身姿袅袅的美人们络绎而出之际,从宫门外走进来一位气质高雅、身形娇小、面容秀丽可爱的华服女子。 见到此人的第一眼,艾斯蒙奇立刻上前相迎。 “尊贵的太子妃,艾斯蒙奇向你表示最真诚的祝福。”他躬着身子行了一个威灵帝国的皇族礼仪。 一礼毕,艾斯蒙奇就直起了身子,微笑地望着来人。 “好久不见了,太子妃。” 靳宛笑盈盈地点头,“近来太过忙碌,没能抽出时间来看望一下老朋友,还请艾斯蒙奇先生不要介意。” “既然是老朋友,那太子妃就别叫什么先生了,直呼我的名字艾斯吧。”艾斯蒙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坐下说话?” “恭敬不如从命。”靳宛丝毫不扭捏,直接就在左边寻了个位子坐下了。 再怎么说,艾斯蒙奇也是这座寝殿的主人,所以靳宛没有跟人家抢主位。 艾斯蒙奇坐回原位之后,对着靳宛高举酒杯,态度豪爽地道:“当年一别,再见时阁下已经是高贵的隆凰帝国太子妃,这实在是令我惊讶又敬佩。这一杯酒,当做是我敬你的,谢太子妃不曾忘记旧友!” 说罢艾斯蒙奇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靳宛见状,也面带笑容地喝光了杯里的酒。 严格说起来,她跟艾斯蒙奇只能说是有过交易。但是当年,艾斯蒙奇帮靳宛捎了香囊和烧酒到帝都,这对靳宛来说,是一份不大不小的“恩情”,所以靳宛才会将其视为“老朋友”。 艾斯蒙奇口口声声称“旧友”,一部分是因为靳宛今非昔比的地位,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当年敖千曾救过他一命了。 当初五王爷为了找出香囊的秘密,曾经想过对艾斯蒙奇下手,是敖千暗中将他解救了出来。尽管这似乎只是敖千的一面之词,但艾斯蒙奇很清楚,对方没有必要对自己撒谎。 此后回到威灵帝国,游商队的领队果然将隆凰帝国处于内战、且帝君一脉势弱、五王爷竖起君旗的消息告诉了帝君。于是,帝君认为隆凰帝国处于动荡之期,或许即将要分裂为旧主与新主两部分帝国,便做出了派出邪灵殿入侵隆凰帝国的决定。 邪灵殿是威灵帝国帝君最大的仰仗,帝君此举,无疑是想要彻底揭开大战序幕了。 若不是后来邪灵殿在隆凰帝国的行动一再受挫,若不是隆凰帝国出现了能够压制魂种的纯净之体,若不是…… 那么,如今两国肯定已经掀起了大战! 威灵帝国已做好了大肆进攻隆凰帝国的准备,可惜隆凰帝国就像一条百足虫,即便是历经了内战,也“死而不僵”,有着充足的反抗之力。 ——不过在艾斯蒙奇看来,隆凰帝国一直就没有“死”过。那场内战,事后想想其实充满了疑点,虽然当时五王爷确实竖起了君旗,但是也没有对帝国造成什么实际的影响。 再到现在,隆凰帝国非但没有呈现出衰弱的迹象,反而愈加勃发向上,可见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们的帝君还想派亚利那个草包来打探隆凰帝国的情报,呵……对方不过是略施小计,就吓得他屁滚尿流地回去了。 每天晚上躺在这个异国的宫殿,艾斯蒙奇都会忍不住地想,要是他身上不是流着那一族的血液该多好。那样一来,他就能永远留在隆凰帝国,不必再面对母国那些家伙恶心的面孔了。 第816章 合作 第816章 合作 看起来艾斯蒙奇似乎想了很多事情,可实际上,他只是转了几个念头。 收回思绪,看着坐在不远处的太子妃,艾斯蒙奇继续方才的话题。 “太子妃今日来找我,应该是有事吧?如今这大殿也没有别人,有话不妨直说。” 左笙就守在通往大殿的院子,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大殿内的两人,所以压根不必担心艾斯蒙奇会对靳宛不利。毕竟这里是隆凰帝国的皇宫,除了艾斯蒙奇身边的几个手下之外,整座寝殿都是被御林军包围起来的。 眼见艾斯蒙奇主动提起了正事,靳宛也不隐瞒了,将自己的来意道明。 听完后,艾斯蒙奇一脸诧异地看着她。 “我没听错吧?隆凰帝国尊贵的太子妃,居然要请我帮忙混进威灵帝国?” 靳宛神色如常,依旧是笑容满面,“你放心,你的耳朵没有问题,我的请求也十分有诚意。” 艾斯蒙奇不禁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目光,“你这个提议很有一丝,可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的母国是威灵帝国。帮助你,对我没有好处,反而还很有可能会让我的母国陷入危难之中……我实在是不理解,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愿意帮助你。” 是啊!就算两人真是交情不菲的朋友,靳宛提出的要求也不一定会得到回应,更何况是对他们两个交情浅薄的人来说?艾斯蒙奇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为这件事冒险。 对于艾斯蒙奇的回绝,靳宛似乎是已经有所预料,这时候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失望或者意外。 “艾斯,我相信一句话:在利益面前,所有关系都是浮云。无论我们以前是敌人、是朋友,这都不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也并不重要。我之所以请你帮这个忙,也不是出于我与你有过交易那么简单。” 艾斯蒙奇扬起眉毛,“哦?可听你这么说,我想不通你还有什么理由来找我。” 靳宛淡淡地微笑,“其实理由我刚刚就说了,那就是——利益。” 利益,是能让亲人反目成仇、让敌人化干戈为玉帛、让胆小者一往无前的绝佳利器。 追逐利益,更是万恶之源。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艾斯蒙奇,表情一下子由漫不经心变得认真。 他的目光牢牢盯着靳宛:“太子妃阁下,你不是在与我开玩笑?” “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么?”靳宛反问。 艾斯蒙奇摇摇头,坦诚道:“我分辨不出。你们隆凰帝国的人很狡猾,在威灵帝国我觉得我已经算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了,可是一到了这里,我越来越意识到玩心计自己远远不是你们的对手。” 靳宛听得嘴角抽搐。 ——真会做戏! 要不是有长安君这个作弊器,靳宛还真有可能信了艾斯蒙奇的示弱。 “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我知道你一直都有野心,想要成为威灵帝国的人上人。作为这次合作的报酬,我可以承诺,一旦威灵帝国战败,我们就帮助你登上威灵帝国的顶峰,让你称帝。” 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段话的靳宛,看起来是那么自信,却也是那么的……无知天真。 艾斯蒙奇愣了一会儿之后,第一反应竟然是仰天大笑。 而他这么想着的同时,也真这么做了。 所以靳宛就有幸见到在她话音落下之后没多久,艾斯蒙奇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当然,这笑声听起来并不是那么愉快,简直就跟嘲笑没什么两样。 对此,靳宛倒也没有气恼。 任由艾斯蒙奇笑了半天,在他笑声渐渐弱下来之时,靳宛才平静地补充一句:“我的承诺,同时也代表了隆凰帝国太子殿下的承诺。至于殿下的承诺分量有多重,这一点相信不用我说明,你也是清楚的。” 霎时,艾斯蒙奇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嘲笑戛然而止。 他捏住喉咙重重咳嗽了几下,脸被呛得通红,颇有些狼狈地看向靳宛。 “此事你已经与殿下商议过了?确定殿下会……” “是,确定。” 靳宛果断地回道,然后才又问他:“不知你意下如何?” 称帝,是艾斯蒙奇的梦想。 这不意味着他是一个野心家,只是,他想报仇。 当初由于身世的问题,艾斯蒙奇受到了许多侮辱,这一切都被他牢牢记在了心里。除了他名义上的父亲之外,连皇族的其他人,也都是他的仇人。 靳宛早已经了解过艾斯蒙奇的经历,再加上长安君的辅助,自然能够猜出他的决心。这对他们而言是值得利用的“优势”,只有与艾斯蒙奇这样的人合作,才能在不引起两帝国百姓重大伤亡的前提下,铲除威灵帝国的皇族。 诚然,威灵帝国那么大,想要彻底消灭皇族的血脉是不可能的,艾斯蒙奇也不会让他们那样做。否则,威灵帝国就真是隆凰帝国的囊中之物了。 但是对这一点,靳宛和敖千也不在意,他们的目标只是与玄界有关的邪灵殿,以及杀害帝后的有关皇族。 当靳宛提出他们的具体条件之后,艾斯蒙奇沉默良久。 见状,她笑了起来,只是再开口说话时,声音听着不如平日的温和。 “艾斯啊艾斯,我不得不说,有时候你真的想太多了。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邪灵殿、威灵帝国帝君直系血脉以及麾下直属势力,他们必死的结局是已经确定了的。不除掉这些人,你觉得我们能罢休吗? “当威灵帝国的帝君做下那些决定时,他就应该想到了会有这一天。我们选中你,不是因为你本身有多大本事,也不是你能够带给我们多大的价值,只不过是因为有你的帮助,我们可以省一些功夫,同时也能让两国免受生灵涂炭之苦。 “否则,你以为我当真没有办法顺利混入威灵帝国么?那你以为,邪灵殿的人是怎么被我们发现的呢?既然你们威灵帝国能够派人潜入我们隆凰帝国,难不成我们就没有同样的能耐? “实话告诉你吧,此刻,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在给你选择的机会。” 第817章 事成 第817章 事成 艾斯蒙奇听着听着就笑了。 靳宛挑眉望着他。 “我想你误会了,太子妃阁下。”艾斯蒙奇目光桀骜地说,“我的沉默,并不是因为我舍不得皇族和邪灵殿的灭亡。而是,当我听到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怀疑,你们当真能够做到你们口中的事情吗?” 闻言靳宛不再出声,而是认真地倾听。换个角度来看,这也算是艾斯蒙奇在免费给他们传递信息。 “邪灵殿的来历,我不清楚你们到底了解多少。但我能够很肯定地告诉你,从前你们知道的那些,只不过是邪灵殿的冰山一角。邪灵殿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除了每一任帝君,几乎不会有人知道邪灵殿所有的秘密。” 不知为什么,提到邪灵殿的时候,艾斯蒙奇眼中充斥着嫌恶,仿佛他说的是一种令人恶心的蛆虫。 靳宛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能够看出来,这种反感不是装出来的。 如此倒是让靳宛安心了。因为,如果艾斯蒙奇真的厌恶邪灵殿的话,无疑会让他们的行动更加顺利。 方才她对艾斯蒙奇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谎言。若没有艾斯蒙奇的帮助,靳宛确实能够在长安君的辅助下,秘密潜入威灵帝国。不仅如此,敖千作为隆凰帝国的太子,也有很多途径了解到威灵帝国的情报。 依靠他们两人,想要不知不觉混进威灵帝国,还是很容易的。 可关键就在于,靳宛此行前去不是简单的打探情报,光是秘密潜入还不够。由于商会的特殊性,所以一旦靳宛在威灵帝国闹出什么大的动静,很可能就会遭到威灵帝国官方的打压。 那样一来,他们的计划很可能会流产。 所以不是逼不得已的时候,靳宛还是希望与艾斯蒙奇合作的。艾斯蒙奇此前是威灵帝国游商队的一员,他熟知游商队的很多内务,也可以帮助他们将游商队伪装成威灵帝国的人…… 简而言之,艾斯蒙奇的作用并不像靳宛故意贬低的那样不重要。 而很显然,对这一点艾斯蒙奇也是很清楚的。以艾斯蒙奇的心机,要不是真的对皇族与邪灵殿反感,恐怕不管靳宛怎么说,他都不会松口答应帮忙。 是故当艾斯蒙奇开口了,靳宛就很聪明地等着他往下说。 “邪灵殿的存在,在我们帝国也是一个秘密。知道邪灵殿的人并不多,所以帝国的百姓压根不清楚,他们所处的国家是一个多么危险、可怕的地方。每一年,帝国都要挑选一些特殊的‘贡品’,献给邪灵殿。那些无故失踪的人口,会被帝国当做意外身亡的案件处理,但只有皇室内部的人才知道,他们都是被选中献给邪灵殿的人。” 靳宛万万想不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不得不说,这事还真超出了她的想象。 “邪灵殿要那些人做什么?”她蹙紧眉头问。 艾斯蒙奇摇摇头,苦笑一声:“邪灵殿要做什么,是不会有人知道的。不过我能够肯定,那些贡品的下场不会太好就是了。帝国每年的人口几乎都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数字,就是因为每一年,都会有许多人被秘密送到邪灵殿。若非我有些手段,收买了几个负责此事的官员,也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邪灵殿……” 长安君的声音忽然幽幽响起。 靳宛心神一动,往常这个时候,长安君都是不出现的,今天怎么会? 不过艾斯蒙奇还在继续讲述邪灵殿的秘密, 靳宛只好暂时撇开此事,专心聆听。 “我的父亲,是威灵帝国的一位王爷,这件事想必你们都知道的。外人都道我的母亲是因为一场意外而死去,但是根据我后来的调查,我发现我的母亲就是那些贡品中的一员。我不知道我母亲身上有什么秘密,导致她被皇族挑中送往邪灵殿,可不管怎么样,皇族害死了唯一疼我的母亲,所以皇族以及邪灵殿,都是我的仇人。” 艾斯蒙奇的眼睛忽然变得血红,他直视着靳宛的目光,语气不复之前的平和。 “虽然你是隆凰帝国的太子妃,也能够代表隆凰帝国太子的立场,但我依然要说一句:你们将邪灵殿想的太简单了!我愿意跟你们合作铲除邪灵殿和皇族,可我并不相信,你们真的能够将之变为现实。” 靳宛不禁反问:“你的意思是,你想要看看我们的筹码?” 艾斯蒙奇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错!我的价值,相信你们是清楚的,否则你也不会来找上我。但你们的价值,我却还没能发现。尽管邪灵殿此前的计划遭到你们的破坏,然而邪灵殿背后有一个无比强大的势力支撑,这远不是你们能够抗衡的……若只是仰仗现有的力量,那么我相信,隆凰帝国早晚会被覆灭。” 看他这个样子,明显是还不清楚玄界的所在。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艾斯蒙奇能够凭自己的调查察觉到玄界的存在,这就证明了他确实不是一个庸人。 靳宛很乐意与这种人合作,却也不代表,她要暴露自己的底牌。 “我们合作的基础,就在与互相信任。不管你相不相信,拔除邪灵殿和威灵帝国皇族及其爪牙,就是我们整个隆凰帝国的目标。目前我们不会向你提供任何‘证明’,但我能够打包票,如果你想要报仇,那么你除了跟我们合作之外,别无他法。” 要是艾斯蒙奇和皇族、邪灵殿之间没有这些纠纷,靳宛也不敢肯定他会答应。可现在情况不同了,那么久让她来相迎的调整计划吧! 万幸,最后的结果并没有超出靳宛的预料。 在隆凰帝国的这种种经历,已经让艾斯蒙奇意识到了隆凰帝国的不凡之处。尽管嘴上说着不信,可他不是一个愚蠢的人,自然明白靳宛所言非虚。 当两人终于达成一致时,靳宛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面上带着真挚的笑:“艾斯,合作愉快!” 第818章 教授 第818章 教授 一句“合作愉快”,奠定了双方合作的关系。 靳宛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得不对着威灵帝国出手的时候,那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威灵帝国的风土人情,还有人,跟隆凰帝国的会有什么区别吗?威灵帝国的百姓,吃的食物会跟他们的有什么不同吗? 像这样的事情,以前靳宛只是想想就罢了,但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要潜入威灵帝国,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切断威灵帝国的经济,对于那里的风俗习惯,靳宛就不能再“只是想想”。 不久前敖千带着帝君去了古国,这段时间靳宛必须在皇宫等着。不过在敖千回来之前,她也没有闲着,而是不断地从艾斯蒙奇身上汲取着关于威灵帝国的知识。 用艾斯蒙奇的话说,他们的临时抱佛脚,未必能有很大的作用。可至少,能让他们在进入威灵帝国后,减少犯错的机会,降低暴露的风险。 “实际上,除了皇族之外,帝国的百姓是不在乎让隆凰帝国的游商队进入国家的。在皇族的统治之下,帝国百姓都形成了一种只看实际的习惯。也就是说,只要不是去帝都,那么在别的地方,随便你们怎么折腾。而我告诉你的这些伪装技巧,一般来说,也只有在通过各国边境关卡时,才用的上。” 在教授的过程中,艾斯蒙奇是这么对靳宛说的。 靳宛不是很理解,就问他:“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何必还废这功夫?” “你不想被当做异国细作吧?如果不想的话,还是乖乖地记住我说的这些东西。”艾斯蒙奇笑眯眯地盯着她。 然而在这些天的相处过程中,靳宛已然发现了艾斯蒙奇的“残暴”属性。别看他表现的很绅士礼貌,但其实,他骨子里是嗜血的。 靳宛虽然不怕这家伙会在皇宫里伤害自己,但心里也实在是悚然。 到了后来,靳宛自觉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就想遁了。 奈何艾斯蒙奇不肯轻易放人。 他觉得,自己被“软禁”在异国皇宫里,之前又被这位太子妃很不客气地威胁了一通,好不容易抓到机会报复一下,怎么能那么轻易就放弃呢? 所以艾斯蒙奇用各种看似正当实则扯淡的理由,强逼着靳宛每天到他的寝殿报道。 后来靳宛实在是不耐烦了,跑到总商会把沈玉溪揪了出来。 这一次去往威灵帝国的队伍中,沈玉溪到底还是被算在了里面。因为沈玉溪的性子也很倔,他说了,如果让自己的掌柜独自去冒险,那就是他不够称职,以后没脸继续留下来了。 靳宛又不肯轻易把人放走,只能无奈地接受了他的建议。 敖千倒觉得没什么,沈玉溪这人,这么多年都在历练,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人精”了。从心性方面来说,或许连靳宛都不如他的沉稳老道。 有这么一号人物跟着,他们的行动也能更有保障。 所以沈玉溪如愿以偿,这段日子都在总商会处理最后的事务呢! 哪知消失了好些天的掌柜,会突然冒出来把他拉到皇宫,还说什么要送他去“上课”。 “掌柜的,我早就从私塾结业了。”沈玉溪不太理解自家掌柜的脑回路,以前还没嫁人的时候就是这样咋咋呼呼神经兮兮的,怎么嫁人了还是这个鬼样子! 肯定是大表哥没把人教好,不是说“夫为妻纲”?怎么到了太子爷这里,就好像反过来了呢? 大概是孤身闯荡太久了,孤独的沈玉溪竟然养成了在内心吐槽的习惯。靳宛可不知他的心里此时正碎碎念个不停,直接把人带到了艾斯蒙奇的寝殿门口。 “从今天开始,这儿,就是你每天要来报道的地方。总商会那儿的事情,我会亲自去料理,你只需要负责将艾斯教给你的东西牢牢记住就成了。”说着,靳宛拍拍手,两名东宫侍卫从她的身后走上前。 然后在沈玉溪惊愕的目光中,那两个侍卫,直接架起了他的两条胳膊,面无表情地拖着他往那座寝殿走。 沈玉溪艰难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家掌柜:我为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别说我还在你打江山的过程中建立了汗马功劳,你今天就这样将我卖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以上所有这些,都是沈玉溪的内心吐槽。跟在靳宛身边多年,他也早就学会了靳宛说话的那套方式。 不过,从小接受的教育以及龙凰大陆的本土观念,仍是让沈玉溪不好意思将这些吐槽直接说出来。 自然而然的,谁也不知道当年那个傲气主厨,今天已经在靳宛的带领下,变成一个别扭又酷爱吐槽的男人了。 好在靳宛多少读懂了他的内心,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挥着手帕一脸“心疼”地说:“玉溪,委屈你一段时间了!等殿下回来,你就能脱离苦海了。” 艾斯蒙奇的“报复”心理,她多多少少能够猜出一些。可是没办法啊,就算猜出来了,为了保证艾斯蒙奇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能够无条件配合他们,也只能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尽量满足他了。 再者,他的理由太充分了,靳宛完全没有办法反驳啊! 不得已,靳宛唯有拉了一个垫背的人,让他代替自己遭受摧残…… 与此同时,百无聊赖的艾斯蒙奇正在大殿里等着自己的“玩具”上门。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见到的,不再是他心里的“玩具”,而是一个能将他变成玩具的可怕人物。 ——猎物与猎人的角色,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转换。 艾斯蒙奇生平最怕的不是什么硬汉,他最抵挡不住的, 就是那种嘴巴特能忽悠的家伙。 很不幸的是,沈玉溪在商场上混迹多年,后来又在官场上闯荡,如今已经是一个能把死人说活,把活人说死的狠戾角色。 当脚步声传进来,艾斯蒙奇兴冲冲地猛然站起。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脸色黑得可怕的俊秀男人,双目阴沉地走了进来。 第819章 如日 第819章 如日 男人一进来,就冲着他阴仄仄地笑了笑。 顿时艾斯蒙奇的心抖了一抖。 ……这什么情况? 那厢靳宛把人送进去后就迅速溜了。 为了防止沈玉溪回来后找她算账,她决定立刻、马上,去三鲜楼搬一些最新鲜的食材回来,做好一大桌美食等他回来。 ——没错,靳宛就打算无耻地用美食收买自己的心腹手下。 自从靳宛当上帝国郡主之后,亲自下厨的次数就少了很多。尽管如此,她的厨艺也没有丝毫退步,脑子里的那些菜单也还没有“褪色”,记得很清晰! 因此东宫的侍卫们,就跟着他们尊贵的太子妃,离开了皇宫去了一趟酒楼,再化身为苦力搬了一车的食材,接着改道回郡主府。 以前爷爷还在的时候,郡主府多少还有点“家”的味道。但现在,郡主府除了下人,就没别的了——之前御医们只要没事,倒是会每日到郡主府报道。可自从破邪丹制作出来以后,御医就被遣回了御医院。 每隔一段时间,靳宛就会派人送一定数量的药材过去,让御医们继续制作破邪丹。虽说,系统发布的那个“与敖千夜夜恩爱”的任务,听着很荒谬也很让人无语,不过…… 咳咳,亏得这个任务,现在靳宛才能有足够的积分兑换药材。 唯一的问题就是,恩爱是不限次数的,因此每天晚上靳宛都会很辛苦。趁着敖千离开的这段日子,靳宛好不容易能够松口气,在“妻子义务”一事上放个假。 所以就算他晚点回来,也没有关系,哼哼~ ——当然,这个想法,是绝对、绝对不能被敖千知道的! 郡主府的家奴们看到郡主回来了,个个都显得很兴奋,争先恐后地抢着要为主子服务。 毕竟他们都是罪奴,这一辈子都注定了要为靳宛效力的。本来像他们这样的身份,只有寄希望于得到主子的看重,才有改变命运的可能。然而如今,主子就连回来的次数都少了,他们想要献殷勤都没机会。 所以也就不怪靳宛这次回来,会受到这么热情的“欢迎”了。 如果用前世的话来说,靳宛现在有房有车——郡主府、城堡、马车,她绝对是个妥妥的有钱人了。所以,对待家奴,靳宛也是不吝啬的。 曾经靳宛许诺过,只要罪奴们好好做事,就会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句诺言,她也确实履行了,现在居住在城堡里的那些住民,全都是罪奴。 在这么长时间的发展之后,城堡也如靳宛最初预想的那样,成为了一个小型的“城市”。由于城堡出产丝绸、烧酒、香醋——目前酒的种类已经多了很多,醋也多了白醋——所以附近省城的人,基本上都会跑到城堡“进货”。 这不仅为靳宛节省了成本,更为城堡注入了活力,让那些罪奴们享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和尊严。在交易的过程中,他们就是“主人”,只要不超出靳宛设置的价格范围,那么他们就能随意调节货物的售价。 所以就会有很多外来者,为了让自己买到更便宜的货物,而故意讨好罪奴,试图通过拉近与罪奴的距离来拿到一个人情价格。 因此,罪奴们对靳宛的感激与爱戴日愈加深。这份心情,就表现在他们更加卖力工作上面了。 这也是靳宛的城堡能够保持一个非常高的出产量的原因之一。 外人只当是因为靳宛手上有独特的“方子”,可以提高工作效率,却没有想到靳宛是用这样的办法保证产量的。 而那些罪奴们,在外来者眼中,也不是“奴隶”,而是独立自主的普通百姓。 郡主府的罪奴和城堡里的罪奴差不多,他们一样没有受到苛待。靳宛对他们的唯一要求就是忠诚,只要做到了这一点,那么不管靳宛在不在,他们每个月都能拿到月晌。 不过呢,抱住大腿好生存,这是众多罪奴的想法。因而,就算靳宛没有要求,罪奴们也会在感恩之余,拼命地表现,想要博取主子的关注。 于是这一天的大餐,靳宛发现自己做的过程中没有辛苦可言,反而可以说是“享受”的。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一个眼神过去,就会有人帮忙。当然,不得不说,这些罪奴都是聪明的家伙,竟然能够凭借一个眼神,便瞧出了靳宛想要的是什么。 等到沈玉溪带着烦躁从皇宫里回来,一进门,立马就被两边排成长龙的“欢迎队伍”给震住了。 “欢迎沈总管回府!” 统一而整齐的问候语,以及齐刷刷九十度弯腰的奴仆们…… 沈玉溪眼角直抽搐。 “你们这是干什么?” “回沈总管,主子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美食,就等着沈总管回来享用了。” 右边一位稍年长的老者道。 听到这句话,沈玉溪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眉心紧紧蹙起。 “都已经是太子妃了,还这么不知轻重,我一个下人哪里值得如此费心?”他喃喃说道。 口中抱怨着,脸上的神色却是不知不觉中缓和良多,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大厅走。 遗憾的是,在那里,沈玉溪并没有见到自家掌柜。 旁边的老奴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声解释道:“菜做到一半时,总商会就来人请主子过去,说是帝国的一个分商会出了事情。不过主子还是坚持把这做菜完成,然后就立刻离开了郡主府。” 沈玉溪微微颔首,表示知晓。 尽管帝国总商会已成立大半年,可底下的分商会时不时就会有一些小问题需要会长亲自处理,对此沈玉溪也是了解的。 说实话,掌柜的能顾及到他的心情,已经让他很知足了。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总是没办法让掌柜的失望。多年的情谊经过发酵,已经不能用单纯的“友情”“爱情”“亲情”来形容了……或许,在他心里,掌柜的既是亲人,又是友人。 至于别的,他早就没有想过了。 只是,祖父最近总是传书来催他成家,这点倒是令他颇为头疼。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姑娘让他动心,总感觉是时机未到…… 罢了罢了,此事先搁下吧,待他们从威灵帝国回来再给祖父回信。 第820章 中天 第820章 中天 出现问题的分商会正是乌国分商会。 当初出发到帝都参加群王朝会之前,靳宛就成为了乌国的商会首脑,到后来靳宛带领乌国商会夺得了帝国商会大赛的冠军,为乌国取得了荣耀。 此后在救助灾民的行动里,乌国商会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的。 所以靳宛完全想象不出,如今乌国分商会怎么会出现问题。 “由于会长之前说过,要各分商会的人搜集王国的特产,所以乌国分商会也就派出了人前往乌国的一座深山搜寻。在那座山里,乌国发现了不少稀罕的药材和可食用果子,但就在这份报告传回商会总部时,乌国那边的搜寻人员就失踪了。” 到了总商会之后,立刻有人为靳宛详细说明了目前的情况。 “失踪?”这倒是让靳宛十分意外了。 在帝国的版图上,乌国是处于极西之地的,与乌国国土接壤的是一整片连在一起的无边山脉。 对于那些山脉,帝国也有许多的猜测,可是始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也从来没有人能够走遍山脉,绘出山脉的地图。 但数千年来,那片山脉都没有产生什么异动,更别提给帝国带来麻烦了。久而久之,帝国就忽略了这片山脉,任由它静静矗立在大陆的西端。 这本不是一件稀罕事情。 要知道,三大帝国都有各自的神秘之地,就比如威灵帝国的领土之外是一片沼泽地,巴南帝国的当然就是一整片雪山高原。 与之相比,隆凰帝国的山脉并不显得特殊。 “到现在为止,乌国还没有新的消息传来,估计是那些失踪的人已经……” 听着汇报,靳宛眉心紧锁。 “会长,那座山里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不如就让我们组织更多的人手前去查探吧?如今商会发展势头正好,如果能够找到更多的稀有药材与有价值的东西,那么我们就能……” “没有必要。”靳宛冷冷打断了方冢的话,眼神有些严厉,“别忘了,我们只是商会!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商会的能力范围,就算要去查探,也该是奏请帝君,让帝君决定该不该派人。” 靳宛没想到乌国的人敢跑到极西山脉乱闯!就算他们去的只是最前面的那一座山,并没有深入,可也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龙凰大陆与玄界之间,必定有着天堑阻隔。如果本君妹有猜错,极西山脉应该就是一道阻隔两界的天堑。另外两大帝国里,也该有着同样的天堑存在。” 最让靳宛不安的,是长安君在听到乌国的消息后,对她说的这番话。 天堑对玄界的人来说是一道阻隔,但是对龙凰大陆的生灵而言,却更像是一道天然的保护屏障。 若是天堑遭到了破坏,玄界的人岂不是能够随时闯入龙凰大陆?那里都是一些修真之士,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拥有着能够碾压这座大陆上最强者的实力。甚至是只要他们愿意,动一动念头,便能将整个龙凰大陆给毁灭。 所以此时靳宛的心情可以说是恐慌的。 因而在厉声叮嘱商会的人不可轻举妄动后,靳宛写了一封信让人送给乌国的国主风修,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进了皇宫。 总商会的人大概不太明白,为何会长如此匆匆忙忙的。不就是几个人失踪了吗?类似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啊!毕竟,山里不乏猛兽和各种毒花毒草,稍微不注意,就能夺人性命。 却不知靳宛此时考虑的,远不是这些小事。 以前靳宛就曾经思考过为何玄界的人不亲自来对付容族,以及,威灵帝国既然有玄界的人在背后撑腰,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威灵帝国一再落败? 对此他们也曾经想出了答案,可到底是有些疑点残留的。 直至今日,靳宛方才真正想清楚所有答案! 对,就是因为龙凰大陆,其实是被设下结界“保护”着的! 三大帝国的天堑之地,对龙凰大陆的人而言是危险的地方,可对于玄界的人而言,那就是闯不过的结界。换言之,龙凰大陆的生灵只要有办法通过天堑之地,那么他们就能进入玄界。可是玄界的人,任凭他们如何神通广大,也不能闯过结界。 除非,结界遭到了人为破坏!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威灵帝国一直战败,却永远不会认输。 兴许从数千年前开始,威灵帝国的皇族们就在致力于破坏龙凰大陆的结界。终于,他们取得了一丝进展,是故玄界的魂种就传进了龙凰大陆…… 独自思考的靳宛,思维陷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深度。 但她本人,却一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同时更不会知道她的这些变化,都是由《帝罗诀》带给她的。 而长安君能够感受到靳宛的想法,在她思索这些内容的时候,长安君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从来没有告诉靳宛,他的记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如今,长安君俨然记起了自己的身份,更知道自己为何会以眼下的形态存在。至于那个“系统”……很遗憾,那并不是真正的他。虽然跟他有一定的关系,但是操纵系统的,是比他更加强大、更加伟大的存在。 这片大陆,确实是被眷顾着的。 只是眷顾大陆的并不是所谓的“神”,最起码,那个人还不是一个真正的神。 而他之所以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内心轻叹一声,其实,他有些疑惑,为何那位大能要选中靳宛。 在他看来,靳宛的资质不算上佳,心性也不是最坚韧的。 要说走后门吧……靳宛身上又没有神的血脉,她怎么可能是那位大能的后裔? 想不通! 长安君敲敲太阳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短短胖胖的小手。 尽管记忆恢复了,可他的修为却没有回来——不过在那之前,他最重要的,似乎是要找到一副合适的躯体? 总不能,一直待在小丫头体内吧。 如果被那个身负真龙血脉的家伙知道,自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却赖在他伴侣身体里不肯离开,或许自己再也没有重铸肉身的机会了…… 想到这,长安君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黑线。 第821章 天堑 第821章 天堑 帝君和敖千都不在,靳宛遇到事情只能去找敖墨商量。 关于天堑的猜想,是有了长安君佐证的,所以这其中的真实性很大。 因而,当敖墨听完,脸上的神情也是颇为严肃。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皇嫂,既然是长安君的提醒,那就证明这个消息有超过六成的可能性为真的。你放心,我会立即派出龙凰军秘密前去,务必要调查清楚这件事。” 见敖墨态度很重视,靳宛也微微安心了。 “只是山脉的秘密,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探听到,你一定要让那些龙凰军小心。如果没有把握,不要无谓送死。” 敖墨点点头,“我明白。其实,不管他们最终带回什么样的结论,只要是有异常,在现今的处境,我们除了彻底弄清楚山脉的秘密以外,也别无他法了。” 既已有了超过五成的把握证明山脉与龙凰大陆的安危有关,那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弄清楚,怎样才能保护好天堑结界。 此事交由敖墨去处理,靳宛能做的,也就是赠送了一份乌国分商会之人进山的地图。 按照这份地图行进,龙凰军就能抵达那些人失踪的地点。 这一次他们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应该不会再像分商会的人那样全军覆没了。而只要有一个人从那里逃出来,将山里的消息带回皇宫,那么他们这回的任务就算是完成的。 尽管靳宛也很好奇,可为了大局着想,她目前必须要按捺住迫切的心情。 终于,时间又过去了一个月,敖千从古国赶回来了。 像前几次一样,敖千是独自回来的,帝君则是继续留在圣地进行洗礼。 敖千一回来,靳宛立刻将他们关于天堑结界的猜想,告诉了他。 “不必查了,天堑结界的事情,皇族内一直都有流传。”哪知敖千竟然语出惊人。 靳宛诧异万分,“你早就知道了?那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闻言,敖千捏了捏她的脸,“你也没问过本宫。何况这件事不是明摆着的么?本宫以为,当初在真龙殿的时候,你便从容族历史那里猜到了这一点。” 靳宛:“……” 所以说,这还得怪她太笨? 太子妃觉得不太高兴,于是默默赌气。 敖千搂紧她的腰,亲了亲她的额头,“别气,本宫这就带你去威灵帝国玩,给你买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嗯?” 抬头,看见敖千眼睛底下那一圈淡淡的黑色,靳宛又忍不住心疼了。 他这一来一回,路上肯定很辛苦,没有怎么休息…… 都这么累了还记挂着哄她,真叫人不爱不行。 于是靳宛改为默默抱住他,闷闷地说:“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办好了,艾斯蒙奇也答应同我们合作了,你可以先安心睡一觉。” “宛儿太能干了,什么事到了你手里都万无一失,这让本宫很为难,不知要怎样奖励你呢。”敖千语气戏谑地道,然后把人搂紧,满足地喟叹:“既然如此,就让本宫用肉体……” 靳宛后颈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全身发虚,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急吼吼地道:“说好了盖棉被纯睡觉,啥也不能做!” 事实上,敖千这两个月压根没怎么休息,饶是以他的功力,也有些受不住了。 所以他这会儿就算想干点什么,那也是有心无力的。不过每次逗弄靳宛的时候都很有趣,因此他没忍住而已。 此刻见小丫头被他吓得花容失色,不由得摸摸鼻子,“本宫技术有这么差么?本宫倒是觉着,宛儿每次都挺舒……好罢!本宫不说了,先老老实实睡一觉。” 眼看太子妃快要爆发了,敖千立即识相地改了口。 这一觉,从敖千回来的当天早上,睡到了第三天早上。 期间敖墨亲自来登门拜访过,奈何那座宫殿的大门始终紧闭着,门口守着的侍卫告诉他:殿下回来之后,就一直没从里面出来过。 这让敖墨心情复杂:皇兄,你的体力未免太可怕了……皇嫂是一朵娇花,不能被你这么蹂躏啊! 于是,敖墨从这两日的拜访中,得出了一个令人心酸的结论:皇嫂真辛苦。 可实际上,敖千和靳宛还真是在里面盖棉被纯睡觉。 别以为靳宛这两个月待在皇宫就休息的好了,她老早就习惯了有敖千在身边的日子,所以敖千离开,她每天晚上都没有睡好。 总体来说,这两人都是半斤八两,缺了对方就吃不香睡不好的。 要不是有那么多事情让靳宛忙碌起来,她会觉得等待的时间更难熬。只不过,靳宛绝对不会承认这一点的,毕竟她嘴上说的是敖千最好别回来太早…… 第三天一早,睡得神清气爽的靳宛被饿醒了。 她刚睁眼时还有些迷糊,很快鼻间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让她下意识地翻身搂住某人的腰,亲昵地蹭了蹭某人的胸膛。 敖千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媳妇黏在自己怀里使劲蹭的可爱模样。 一瞬间,心都化了。 他半眯着眼,手稍稍收紧,将人往怀里带。 靳宛蹭着蹭着,人就清醒了。 ——再不清醒就晚了,因为她一抬头,便发现敖千的眼神已经有些危险。 她默默垂下眼睑,装作没看见,从床上爬了起来。 “来人。” 太子爷懒洋洋的声音传了出去。 “殿下,请吩咐。” “热水、膳食,本宫与太子妃要沐浴更衣,用膳。”说罢,敖千忽然朝着靳宛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来一场小别胜新婚的运动。” 最后这句话,是敖千特地说给靳宛一个人听的,所以他的声音也仅限于大殿之内。 靳宛故作淡定,光着脚丫子踩在铺了绒毯的地板上,走向那扇巨大的衣橱。 敖千狭长的眼盯着她白嫩的脚丫,心火一下子烧到了喉咙,惹得他喉结无意识地滚动着。 接着视线上移,转到靳宛挺翘的臀,再来是平滑的腹部…… 敖千的目光陡然深邃了许多。 ——以后,那里会孕育出他和宛儿的血脉结晶。 第822章 异国 第822章 异国 又是一年除夕夜。 威灵帝国,托鲁国都城内。 一座外表没什么特别的宅子里,飘出了一阵阵香辣的气味,勾得人口水直流。 过不多久,有人过来桥下敲响了宅子的大门。 当那扇门打开时,从门后露出了一张白嫩的小脸蛋,那人看着门外敲门的大娘咧嘴露出了甜笑。 “安娘,你来啦?” 说话间,女人将门拉开,把大娘迎进宅子。 被称为“安娘”的大娘举高了手中的篮子,笑眯眯地说道:“金达夫人,你要的鸡蛋我给你带来了。听说你今晚请了不少大人物,我也不能空着手来蹭饭吃,所以就带了一点礼物。” 女人笑了笑,没有跟安娘客气,直接接过篮子。 “快随我进来吧,里面大伙儿都来齐了,可以开吃啦!” 说着她就转身带着安娘走进那间冒着热气的屋子。 两人一进去,里面的人不约而同望了过来。为首的是个高高壮壮的男人,他的手臂上还有一道青色的花纹,远远看去像是纹了一条蛇在上面。 “金达大哥,你可真有福气啊,嫂子手艺这么好,又长得秀气漂亮,跟咱们王国里其他女人都不同,嘿嘿嘿。” 一位袒露着上半身的青年笑呵呵地说着,两边的脸颊微红,瞧着像是喝醉了。 高壮男人看了他一眼,就对家里的奴才吩咐:“把喀尔大人扶到房间休息。” “喀尔太没用了,正席还没开始就被金达大哥撂倒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金达大哥带来的酒够劲!别说是喀尔,就连我都有点儿扛不住了!” 其他客人纷纷开起玩笑来,金达夫人挨着自己的阿郎坐下,笑眯眯地看着阿郎同朋友们交谈。 “废话不多说了,金达先生邀请咱们到这儿来,为的是什么大家都清楚。现在金达大哥有这样的好买卖让咱们做,你们就给一句话,到底要不要跟着金达大哥干?” 一名大汉撸起袖子,十分豪迈地问另外的人。 闻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其中一个赔着笑脸对高壮男人说:“金达大哥,不是咱们不想跟着你赚银子,只是现在帝国什么情况你也清楚……帝君有令,不许咱们同来历不明的游商队伍做交易。金达大哥刚到托鲁城不久,还没有得到王国的授权,如果现在就定下来,我怕会有什么变故……” “屁话!金达大哥是谁的人你不知道吗?艾斯队长可是一名皇族!难道他的人咱们还信不过?”豪迈大汉一拍桌子,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 “鲁特你着什么急?别动不动就吓唬人,打架我可不会怕你。”方才对着金达赔笑的男人,面对大汉的威胁却丝毫不惧,“咱们几个在托鲁王国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整个王国大部分产业都在咱们手底下,如果现在突然决定改用金达大哥的货,谁知道会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最近皇族真是疯了,不许咱们跟外来游商交易,让咱们白白损失了一大把银子!可是咱们没办法啊!这到底是皇族的天下,难道就凭咱哥几个做买卖的,还能反了天不成?” 听着几人啰啰嗦嗦却一直没有重点,高壮男人终于是沉声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粗,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奇异力量:“我这批货的来源,你们尽管放心。要不是有艾斯队长在暗中操作,我们也不可能将这批货从隆凰帝国偷运出来。” 顿了顿,男人的目光从几人脸上一一扫过,“现在的局势,我不说,你们也心知肚明。不仅仅是帝国在提防着隆凰帝国,就连隆凰帝国也同样严格把控着边境。之前隆凰帝国曾经派出游商队伍到帝国,却被皇族拦下,从那以后隆凰帝国对我们的游商队伍也限行了。” 几人听得连连点点头,这件事不提还好,一提他们就忍不住要生气。作为一个商人,他们压根不关心帝国的皇族想搞什么把戏,只关心自己的利益能不能保住。 自从两帝国的关系开始变得紧张后,他们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了。 威灵帝国的市场也就那么大点儿,从前,他们都是靠着将帝国里的东西卖到隆凰帝国,才能挣得大把大把的金子银子。 如今皇族一通乱搞,金银财宝统统溜了,这叫他们怎么能不着急不生气? “现在想把东西卖到隆凰帝国可不容易啊!要是没有点儿关系的话,恐怕以后都没戏了。”高壮男人意味深长地看着几人。 鲁特听得忍不住急切道:“金达大哥,你肯定是有办法的对不对?不然艾斯队长也不可能让你来负责这件事。既然你们能把东西从隆凰帝国运出来,自然也能把东西运进去。” “鲁特说的没错,金达大哥,你可一定要帮帮咱们。” 对于几人的请求,高壮男人却是面无表情地摇头。 “不可能的,这两者不是一个概念。现在艾斯队长被隆凰帝国扣在了帝都,皇族也没有把人救回来的意思,他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才在暗地里买通了隆凰帝国的一些官员,让我能够从隆凰帝国进货卖到咱们帝国里……” 眼看几人在他的话下越来越丧气,金达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其实你们完全可以换个角度想啊!同样是赚钱,咱们从隆凰帝国便宜买进一些货物,再高价卖给帝国里的有钱人,结果有什么变化吗?没有!” 说来说去,又回到了原点,那就是他们必须要跟金达合作。 或许是看出了几人的顾虑,金达立刻下了一剂猛药。 只见他神情突然变得冷淡:“这是艾斯队长交给我的人物,现在队长需要银子,这样他才有筹码跟隆凰帝国的皇族谈判,以保住性命。你们若是与我合作,一个是可以救助艾斯队长,另一个是可以像以前那样日进斗金。若不然,那我也不耽误大伙儿的时间,咱们吃完这顿后好聚好散,我会立即启程到下一个王国寻找合作者。” 说完,金达对着几人举杯,一口饮尽了。 第823章 夫妇 第823章 夫妇 所谓的“金达和金达夫人”,其实就是乔装打扮后的敖千和靳宛。 除了亚利皇子以及之前出使过隆凰帝国的人,威灵帝国并没有谁认识他们,所以两人只是在服装和发型上稍微乔装了一番,就在艾斯蒙奇的帮助下带着游商队伍混进了威灵帝国。 现在,距离他们潜入托鲁国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这半个月里,靳宛一直以“金达夫人”的身份,同这名安娘打好关系。因为在艾斯蒙奇的安排里,他们两个就是安娘一个远房弟弟的亲戚。 这层关系似乎不怎么亲近,可是有了艾斯蒙奇给的信物,以及他的提醒,再加上靳宛自带的亲近属性,现在安娘已经对他们很有好感了。 当靳宛将身份背景的问题搞定之后,敖千那边也在利用艾斯蒙奇给的情报,设法跟托鲁国的几个重要商人拉上关系。 商人,基本上都是唯利是图的。 尤其是托鲁国的这几个人,他们都住在托鲁国的都城托鲁城,也可以说是家财万贯了,但他们从来不会满足。他们的欲望仿佛没有止境,而这样的人,才是他们“合作”的最佳对象。 只是让敖千意外的是,威灵帝国的帝君圣旨居然有那么大的威力,竟然让这些人明明动心,却不敢去“捡钱”。 明确了这一点,敖千只能临时更改了计划。 而此刻,当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几个大人物都能感觉到,金达大哥的态度似乎强硬起来了。 敖千故意让几人认为他是真的动怒了,所以一直默默的不说话。 也因此,气氛一度沉默。 谁也没有开口,几个汉子都在安静地思考着金达的话。 桌子中央的铁锅被底下的炭火烧得冒着咕噜噜的水泡,金达夫人默默地将清洗过的食材倒了进去,然后招呼着安娘一块儿吃。 跟这些个有名的大人物一块用膳,似乎让安娘很不自在。但是面对金达夫人的善意,她还是鼓起勇气接受了,然后一边吃一边小声地与金达夫人说着话。 “金达夫人,你们在隆凰帝国生活了多久啊?我之前听说过隆凰帝国近几年兴起了一种新的烫国,好像就是咱们现在这个吃法?” 金达夫人点了点头,“是啊。” 在他们杜撰的背景里,金达和金达夫人,是以前被仇家追杀,不得已逃到了隆凰帝国隐居了一段时间的。 后来艾斯蒙奇随着游商队伍出行,才遇到了他们。 当时安娘的远房弟弟也在艾斯蒙奇的手下做事,几人也就此结识,成为了好朋友。所以后来艾斯蒙奇被拘禁在隆凰帝国的时候,他想方设法联系上了两人,并请求两人帮自己这个忙。 是故在这些人的眼里,敖千和靳宛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隆凰帝国现在发展还不错,不过他们的东西,其实比不上我们帝国,只是因为稀罕,所以现在他们的东西很值钱罢了。可一旦错过了这次的机会,很可能以后就没那么容易利用隆凰帝国的东西赚钱了。” 金达夫人看似不经意的说着,可是托鲁和另外两人都抬起了头,脸上闪过了恍悟。 ——不错!就像金达夫人说的异样,隆凰帝国有的东西,他们帝国也有,所以他们就算是拿隆凰帝国的东西来做买卖了,也不会引起皇族的注意。 只要他们小心一点,仔细包装后再推出货物,肯定会让人大吃一惊的! 同时也能够避开皇族的勘察,让他们能在不知不觉中大赚一笔…… 想到这里,托鲁第一个就站起来了。 他举着杯子看着金达,郑重其事地说:“金达大哥,富贵险中求,这买卖我托鲁接了!娘西皮的,不就是违反一条禁令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作为一个商人,我托鲁早就不知道违法多少回了,也不怕多这一回。” 金达挑挑眉,也站了起来,深沉地问他:“托鲁,你想好了吗?一旦下了决定,那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皇族的人压根不在乎艾斯队长的死活,他能靠的只有我,而我能靠的,只有那些合作者。要是你做好决定了,那我和艾斯队长的身家性命,就跟你的紧密联系在一起了!” 听到这段话,托鲁仿佛是受到了激励,当即就抬头挺胸。 他一脸骄傲地拍着胸脯:“放心!我托鲁说话算话!爱死队长对我有恩,否则我今天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这话半真半假,不过这里的人也都不关心,所以金达很给面子的回以一个“感动”的表情。 见到托鲁已经和金达达成一致了,另外的两个人也坐不住了。 他们纷纷站起,举着自己的杯子,“行了行了,这事儿咱们就跟着老哥干吧!托鲁说的对,富贵险中求,没道理因为皇族自己的事情,我们就自断财路了。” 此话一出,几人顿时都笑了。 四个杯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将这一幕收进眼底,金达夫人唇角含笑,很快又收敛了。 她低下头继续照顾着安娘,显得她们的感情特别深厚,这让托鲁等人看到后,心里的疑虑又消去了一些。 如果金达和他的夫人不是安娘的亲戚,那金达夫人也没有必要对安娘这么好了…… 深夜,金达夫人将安娘送回了家,才又回到自家。 屋子里,除了金达之外,其他三人都醉倒在桌上了。 金达夫人让人给他们准备了热水,并派下人照顾着几人,才和金达一块儿回房。 夫妻二人洗漱后也上了床。 夜深人静时,房中忽然响起金达夫人幽幽的声音。 “阿郎,不知道咱们这么做,到底能不能让艾斯队长脱离险境。” 须臾,金达粗哑的嗓音也传了出来。 “艾斯队长是个极聪明的人,他既然让我们做了,肯定是早就想好了的,我们别多想。好在,托鲁几个已经答应帮咱们这个忙,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嗯……其实这笔买卖,他们也不亏。” “嗯。好了,夜深了,睡吧。” 屋里的交谈渐渐停下来,不久后,屋外一扇窗户前,一道黑影迅速离开。 第824章 夜谈 第824章 夜谈 等那道黑影一走,屋内说好要入睡的两人,又睁开了眼睛。 “走了。” 敖千与靳宛不约而同地低声道。 前者是因为功力深厚,所以对于外面的动静知道的一清二楚,而后者则是因为有长安君在手。 “怎么样,知道是谁的人吗?” 敖千轻声询问。 靳宛点了点头,“是奥拓的。” 奥拓,就是今晚那个赔笑脸的家伙。别看他表面上是这个样子,但实际上,敖千邀请来的四个人里,最狡猾和疑心最重的人就是奥拓。 “没事,奥拓虽然疑心病很重,可他也是最贪心的。只要利用得当,或许他才是我们最得力的帮手。至于那个路加,这个人倒是有点棘手。”敖千微微皱眉道。 靳宛深以为然地点头,“长安君也说路加比较‘爱国’。我相信,要不是我说了‘隆凰帝国的东西不比威灵帝国好’这句话,他肯定是不会答应跟你合作的。” 如果是自己的同胞,那么对方自然是越爱国越好。可现在他们是潜入了别的帝国,两者是对立的立场,所以爱国的路加就让靳宛有些头疼。 “看来,后面要专门针对这部分设置一个应对队伍,免得他们在发现端倪时做出什么破坏计划的举动。”敖千揉了揉眉心,颇为无奈地说。 靳宛知道这段时间他的神经也是一直绷紧了的,毕竟在威灵帝国,她一个女人不方便再出面了。否则,一定会立刻惹来怀疑的。而敖千平日里虽然也处理过很多国家大事,属于一个智勇双全的人物,但涉及到商业方面的东西,他总是比不上靳宛的。 用靳宛的话说,这就叫术业有专攻。 敖千会是一个很好的帝君,可他不太适合当一个商人,因为他大部分时候想到的都是为自己谋利。虽然这基本上是所有商人的通病,但是这次的计划要想成功,那就必须像靳宛说的那样,要懂得“让利”。 从前靳宛就对敖千说过,一个商人要想真正的成功,懂得如何为自己谋利并不是首要的,而是懂得如何在让对方以为他自己谋了利的同时,令自己成为获益最大的那个人。 “辛苦你了大个子。”靳宛有些心疼,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敖千没说什么,只是扣住了她的腰。 良久,他才拍着靳宛的后背说:“你为我付出的岂不是更多?而且如今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帝国,以及给母后报仇,所以这都是我该做的。” 靳宛“嗯”了一声。 “现在奥拓、托鲁和路加都搞定了,还剩下一个人了……”想起一开场就醉倒的那小子,靳宛有些忍俊不禁,“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找上他的,我总觉得他不像一个……” “不像商场上的人精?”敖千语调微扬地反问,显然是心情不错。 “对。”靳宛也不隐瞒。 敖千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背部,语带深意地问:“那你觉得,奥拓他们瞧出来你是个商业奇才了么?” 这一问倒是把靳宛问蒙了,她忍不住仰起头去看敖千的表情。 但是光线昏暗,她看不清。 靳宛便低声地质问:“你这是暗示今天那小子也是个商业奇才?” “他叫李伦,是隆凰帝国的人。”敖千的答案一出,瞬间让靳宛震惊了。 “隆凰帝国的……”靳宛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一脸恍惚,“不会吧,你是不是弄错了……” 一个隆凰帝国的人,怎么可能从几代以前,就在威灵帝国安家落户,并且发展成为当地非常有影响力的一个商业家族? 不提如今两国关系如此紧张,即便是从前两国游商队可以随意往来的时候,威灵帝国也没有停止过对隆凰帝国的迫害。 她实在很难想象,在两国拥有交战不停的历史前提下,怎么还能有隆凰帝国的百姓在威灵帝国安然落户。 “两国一直都有彼此的细作,这一点你是清楚的。”敖千明白靳宛有疑惑,也就耐心地解释,“而能够潜入敌国的细作,当然不能是容易暴露的身份,所以为了隐瞒自己的身份,细作都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存在变得‘合理’。 “作为帝国的细作,或许他们许多年都没有一个任务,也或许是几代都没有一个任务……这都说不准,而是要看两个帝国之间的博弈孰胜孰负。如果是我们胜,那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威灵帝国的一些细作探子被清除;反之,亦然。 “时间一长,有些细作已经在敌国发展成一个家族,并且拥有了不低的地位。李伦他们家,就属于很久以前混进威灵帝国的细作家族,也是目前我们帝国潜伏在威灵帝国里最隐秘的一个细作家族。” 这一番话,说得靳宛一愣一愣的。 听起来,还真是一场精彩的大戏…… 靳宛简直对那些细作佩服到不行了。 紧接着她又想起来一个问题:这么说,隆凰帝国岂不是也有可能隐藏在威灵帝国的“细作家族”? 果然,敖千点头了。 他叹息一声:“纵然有心暗查细作,可此事终究没那般容易。明面上的细作我们已经掌握到了不少,可威灵帝国暗中派到我们帝国的人,却不是那么快就能查出的。” “在查出的那些人里,有没有地位很高的人?”靳宛紧张地追问。 她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要是身边都是威灵帝国的细作…… 只要一想,靳宛就不寒而栗:幸好爷爷已经被送到了天山! “目前朝中确实有两个人是威灵帝国的细作,不过留着他们还有用,暂且就让他们先蹦跶着。顺便,也能让他们偶尔给威灵帝国传传虚假情报。” 说罢,敖千捏了捏她。 “好了,你已经知道李伦的真实身份了,日后不用再担心他了。李伦的心性其实很沉稳,今晚他也是装醉,明日你记得不要露馅儿。” 靳宛应了一声。 这回她乖乖窝在敖千怀里,找了自己最喜欢的位置,安心闭上了眼睛。 第825章 山贼 第825章 山贼 记得以前在岳阳城时,靳宛曾听苏夫人的手下阿二提过,三大帝国中,只有威灵帝国的游商队伍有兵分几路的习惯。 因此,当日他们潜入威灵帝国之后,为了符合威灵帝国游商队伍的这个“习惯”,同时也是为了让他们的行动更有效率,故而将游商队伍拆分成了三队。 其中一队是沈玉溪带队,另外一队,则是从帝国总商会中,挑选了一个富有游商经验的人。 三支队伍里,靳宛和敖千带领的这支队伍,任务是攻克所有王都。至于另外两支队伍,他们的任务简单很多,那就是尽量拉拢各大省城或者县城的商人。 托鲁国只是一个中等王国,不怎么起眼,对周围的王国也有一定的影响力,所以才会被选定为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地点。 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他们总算是拿下了托鲁国的商业合作,成功建立起了一条商业路线。 这琳琅满目的商品中,多的是酒醋和“华而不实”的商品,比如包装得很豪华的“美容皂”——想当年,靳宛可是靠着卖香皂发家致富的! 经过这么多年的改良进步,旺福镇的几位老板已经把香皂升级成了各种美容皂、美肤皂、美发皂……光是香皂的种类,就足够列一个大单子出来了。 当靳宛看到乌国送来的“特产”中,有这玩意儿的时候,一下子就乐了。 如果没有记错,她好像还拥有这些香皂产业的部分“股权”呢~ 当然,现在的靳宛已经不在乎这点小钱了。 除了香皂之外,姜国贡献出来的橘子汁,靳宛也运到了威灵帝国,另外还有果酱——前者和酒一块儿当成饮品出售,后者则是当做零嘴,主要针对威灵帝国的贵族公子、贵族小姐出售。 至于威灵帝国的有钱人,自然就是用桑蚕丝来“收买”。 不过桑蚕丝不能卖太多,毕竟这是靳宛惯用的伎俩了~东西少,才会“物以稀为贵”嘛!而且桑蚕丝是布匹,也属于储备军资的一种了。 靳宛已经想好了,储备军资比如粮食、药品、布匹等,是绝对不能卖给威灵帝国的。所以汤国献上的龙须挂面、燕国送上来的各种药材以及乌国从极西山脉里找到的稀罕药材,都被靳宛收在了城堡。反正她是会长,又是太子妃,要怎么处理这些物资,别人都不敢提意见。 还剩下的那些商品里,就有各种晒干的海货、各种从海里搜集来的珠子…… 基本上,海货是必须加水煮过才能食用的,这玩意儿不适合打仗的时候吃。而珠子,也是只能看不能吃的。 靳宛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就等着威灵帝国的人买了她这些东西后,她再拿那些银子,从威灵帝国悄悄咪咪地采购粮食、布匹和药材运回隆凰帝国。 由于目前威灵帝国还算稳定,没有爆出战争即将爆发的消息,所以这些物资都是可以自由采购的。只要他们有办法通过两国的边境,那就妥妥的没什么问题。 而靳宛早就有了艾斯蒙奇的支招,再不济,她也能利用芥子空间,因此完全不必担心。 ——如果知道金达夫人是抱着这样的打算,来找他们合作的话,恐怕几人就会“三思而后行”。 托鲁城的事情办完了,两人没有多做停留。临走前,与包括李伦在内的四人完成了交易,再留下下一次交易的时间与地点,两人便带着安娘奔赴下一个地点。 路加等人都知道金达还要去找其他人继续谈合作的事情,而且他们也迫切地想看看隆凰帝国的特产,在他们帝国有多大的市场,因此在金达离开后也各自告别,回到了自己的家族。 另一边,被金达夫妇带离了托鲁城,安娘心里既有着期待又有着不安。 察觉到安娘的心情,金达夫人很贴心地安慰她:“安娘不要怕,你现在是我们唯一的亲人,以后我们会对你好的。反正你在托鲁城也没有家人了,跟我们走,我们才能代替你弟弟照顾好你。” 金达是安娘弟媳家里的亲戚,所以他们的关系的确是“远”。可是根据他们的说法,安娘的弟弟弟媳以及其他家人都被仇家杀死了,所以他们现在只能相依为命。 对此安娘并没有怀疑,因为安娘的丈夫与儿子,同样是被那不知名的神秘仇家给害死的。 安娘侥幸逃得一命,是故对着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亲人”,她十分的信任。 安抚好了安娘,靳宛便不着痕迹地与敖千交换了一个眼神。 ——之所以要带上安娘,是因为他们接下来的计划里,还要依靠安娘来掩饰他们的身份。 当然,对于安娘,靳宛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这是一个苦命的女人,要是那天他们来得稍晚一步,安娘大概就要被一个地痞给糟蹋了。 正因他们救了安娘,所以安娘一开始就没有怎么怀疑过他们…… 托鲁城的交易,只是让他们卸下了四分之一的货物,因而现在整个车队看起来还是很有气势的。 作为队伍的首领,敖千将一名武力高强的粗莽大汉的形象饰演的惟妙惟肖。他手里提着一把大刀,大喇喇地走在旁侧,护佑着马车里的靳宛。 另外还有一个安娘。 长安君时刻监测着周围的情况,因此,当山贼来袭时,敖千立刻做出了反应。 队伍里有许多身强力壮的男人,他们个个都是眼中带煞。当他们将一干山贼杀得丢盔弃甲而逃时,粗莽的首领大汉将他的大刀用力一甩,准确无误地插在了山贼头领的脚边。 霎时,那位山贼的头领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粗莽大汉大步走过去,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瞪着山贼头领,粗莽大汉恶狠狠地警告:“告诉你,大爷我从前就是干山贼的,当年周围的几座山都以大爷为尊,没一个人敢挑衅大爷。你胆子够大啊,居然敢抢你大爷?” 山贼头领一边腿打着摆,一边颤声求饶:“饶命、饶命啊!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山大爷,求山大爷绕过我这一回啊……” 第826章 黑店 第826章 黑店 山大爷就是形容山贼头头里地位最高的那个人。 靳宛不知道敖千扮起山大爷来还这么像,要不是怕安娘看出端倪,她现在估计都要笑场了。 最后敖千还是把那个山贼头领给放了。 不过他提了一个条件,他让山贼头领回去转告后面这条道上的山贼,让他们识趣的就不要来招惹自己。 那山贼头领听见大汉这么说,都快哭出来了:“山大爷,就凭您这身手,谁还敢来不长眼的来抢您的道啊?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叮嘱附近的几个老兄弟,让他们别想不开来找死。” 闻言,敖千才松了手。 待得山贼头领屁滚尿流地跑远了,安娘就看到金达走了回来,询问他的夫人有没有吓着。 金达夫人的脸色有点苍白,安娘瞧得心疼了,便握住她的手代替她回道:“金达兄弟,我会陪着你家小娘子,你只管在前面走,把那些不长眼的山贼都给杀干净。” 粗莽的汉子便冲她道谢:“好,那就有劳安娘了。” 说完他还是不放心地瞧了眼金达夫人。 等金达走了,安娘感慨着说:“金达夫人,你阿郎对你可真好。” “安娘,我们都是一家人,以后别叫什么夫人了,不嫌弃的就喊我一声妹子吧。”金达夫人央求地看着她。 安娘愣了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也行,老是叫夫人也太见外了。妹子,你要是还不舒服,就在马车里眯会儿,有什么事我再叫你。” 闻言,金达夫人点点头,靠着马车闭上了眼睛。 看起来,靳宛是被安娘的建议说得动了心,可实际上,她闭着眼睛是方便与长安君交谈。 “你说你感应到龙叔的位置了?” 若不是突然之间听到龙烨的消息,靳宛的脸色又怎么会变得那么苍白? 敖千与她在一起多年,两人早已养成了默契,彼此一个对视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因而方才敖千临走时,才会再度看了她一眼。 他很清楚,靳宛的异常绝对不是因为山贼的缘故。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在两人没有进行详细交流的情况下,敖千也没办法确定。 而靳宛在出发前往威灵帝国之前,就已经暗中委托长安君留意龙烨的下落。 如今,长安君竟然告诉她龙烨有了消息,这叫靳宛怎能不激动? “虽然感应很微弱,但本君确实是感应到了。传来感应的位置,就在东方,不过本君不知距离此地具体有多远。” “没关系!”靳宛强忍内心的亢奋,打断了他的话,“只要确定龙叔还活着,我们就一定会找到他的!因为,我有君君你的帮助!现在虽然只是找到了大概的方位,不过我相信,我们很快就会有新的发现。” 见靳宛激动至此,长安君也不好泼她冷水。 靳宛没有觉察出长安君的异样,她此刻已经陷入了还能救回龙烨的兴奋之中,估计没有一时半会儿是冷静不下来的。 经过了这一次的山贼事件,之后他们的队伍在行进过程中,再也没有遇到类似上次要来抢劫的山贼了。 倒是车队来到路途上一家客栈入住时,像以前去姜国那样遇到了一家“黑店”。店里的人在他们的茶水饭食里下了药,想趁着他们昏迷时杀人夺宝。 结果真正被迷晕的就安娘一个人。 ——这整支队伍都是敖千从东宫暗卫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中招? 为了惩罚这些人,敖千让人把他们的衣服扒光了,把他们捆起来吊在大路旁边的树上。 然后在安娘还没醒来的时候,他们清理过客栈的各种工作,做了一顿丰富的宵夜,吃完就整队走人。 没想到那些人下的药剂量挺足,安娘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 彼时队伍刚找了地方露宿,架起锅来烧水,顺便又找了几个人去打了一些野鸡野兔回来,正在准备做午饭。 发现安娘醒了,金达夫人递上一个水壶,关切地问:“安娘,你还好吗?昨天我们进了黑店,差点被他们杀了。” “什么?!”安娘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结果因为头还晕着,一下子磕在了木板上。 金达夫人连忙伸手去扶她,“你没事吧?别怕,阿郎已经把那些人都捆起来了,他们没有伤到我们。不过阿郎担心他们还有同伙,所以让我们连夜赶路,眼下队伍刚找了地方休整呢。” 安娘听罢,这才安心。 苦笑一声,她歉疚地说:“我什么都不懂,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大家都在连夜赶路,我却睡得昏天暗地……” “胡说呢,我也跟你一样,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带走了。”金达夫人一脸羞愧,讷讷说道:“阿郎把我叫醒的时候,我还糊里糊涂的。” 见状,安娘反而是松了口气。 还好,队伍里有一个金达夫人,她们两个女人都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是谁的负累。 就在两人躲在马车里说悄悄话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马车的门。 “夫人,午饭好了,你和安娘一起出来吃点吧。” 金达的声音传了进来,安娘和金达夫人立即停住了话头,相视一笑。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马车,金达熟练地接住自家小娘子,抱着她放到地上,安娘在金达夫人后面跳下马车。 不出来还不知道,原来车队已经在这块空地上搭起了帐篷。 “金达兄弟,车队今天不走了吗?”安娘惊讶地看着周围的情景。 粗莽汉子挠了挠头,一脸憨厚:“大伙儿昨夜一直在赶路,眼下都累坏了,所以我让他们就地搭建帐篷休息,等到明天一早再走。而且听说前面那片森林有很多野兽,我担心走夜路不安全。” 听他这么一解释,安娘明白了过来。 金达夫人扯着袖子给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嗔怪道:“身上全是汗也不晓得擦擦,这荒郊野岭的也没个地儿洗澡,你还不擦汗水,是想熏死谁呀?” 人家夫妻俩说小情话,安娘看得脸红,便不好意思地离开了。 第827章 深山 第827章 深山 安娘一走开,敖千立即附在靳宛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后者了然地点头。 随后靳宛低声交代了一句:“小心。” 说完她就跟在安娘身后离去。 他们停下来的时候有些早,约莫着是刚过晌午没多久,所以车队的人吃过午饭就留下一部分人看着车队,其余的人跟着金达到周围查看。 此后没有多久,金达带着出去查看的人回来了,就让留守车队的人进帐篷休息。 两拨人要分开来休息,而金达这一拨人,要等第一批人睡醒了再去睡。 金达夫人当然是要跟自家阿郎一起的,而安娘昨晚睡得够久了,这会儿就跟着她一块儿帮忙。等到了晚饭时分,两个女人用队员们打来的猎物做了一顿晚餐,好让这些人吃过后去休息。 夜晚换班,金达带着自家小娘子进了帐篷,安娘也上了马车。 浓浓的夜色中,无人注意到一抹身影快速地离开了车队,奔着前方的山林而去…… 敖千因为内力深厚的缘故,身体强健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但是靳宛却不行。所以在敖千悄悄离去后,靳宛叮嘱了长安君有事情一定要叫醒自己,便囫囵着睡了。 ——敖千为何要在深更半夜独自前往前方山林呢? 此事,还得从白天他们刚抵达这附近时说起。 昨夜趁着安娘被迷晕,车队上路之后,靳宛就把长安君告诉她的消息,即龙烨所在的方位告诉了敖千。后来车队抵达这座山的时候,长安君又发出了信号,告诉靳宛前面的森林有古怪。 看那方位,森林确实是位于他们的东方。敖千怀疑这会不会跟龙烨有关,所以决定等到夜晚的时候,去打探一番。 目前来说,整个威灵帝国除了邪灵殿的殿主,大概没有人是可以跟敖千抗衡的,所以靳宛很放心让他一个人去“冒险”。毕竟,要是带上其他人,容易在安娘面前暴露不说,而且也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 这一觉睡到了次日凌晨。 近段时间的生物钟让靳宛按时醒来,当她发现敖千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不禁微微蹙眉。 可是不等靳宛想好要怎么应对,帐篷外就传来了安娘的喊声。 靳宛只能穿上衣服走出了帐篷,临行前还不忘拉好帐篷的门帘。 “妹子,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吧?我做好了早饭,快去趁热吃吧。”看到金达夫人出来,安娘和煦地说道。 金达夫人感激地点头,“多谢安娘了。” 发现金达没有跟在后面出来,安娘关切地问:“金大兄弟今天早上好像起得有点晚,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唉!这几天连着赶路,阿郎的神经又一直紧绷着,生怕我们会遇到各种劫匪。前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阿郎可是半点没有休息,所以我就想让他多睡会儿。”金达夫人一边说一边心疼,看得安娘忍不住安慰她。 “没事的,那就让金达兄弟多睡会儿。妹子,你先吃吧,吃完了再给金达兄弟拿进去。” 闻言金达夫人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走向篝火旁,安娘要了些热水递给金达夫人,让她洗了一把脸。 待得金达夫人用过早饭,便有人来询问她什么时候启程。 “昨天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我先进去看看阿郎醒了没。”金达夫人没有给出确切的时间,说着端着一份早饭便往帐篷走。 一进去帐篷,靳宛就明显感觉到这里面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果不其然,等她转进去,便看到了一身寒露之气的敖千。 敖千正在脱下身上的黑色夜行服,靳宛立即放下手里的早饭,走过去从后面帮忙。 一边解着敖千的腰带,她一边问:“有探到什么吗?” “山里深处有很多人,看那装扮,像是威灵帝国的军队,其中还有几个邪灵殿的人。”敖千口中答着,接过靳宛递来的衣裳,边穿边问:“车队没什么事罢?” “没事儿,安娘之前问了一遍,我就说你累了,想让你多睡会儿。”靳宛拍拍他胸前的衣服,然后站了起来,“先吃饭吧,大家都准备好了,只等你一出去就可以动身上路。” 至于那些人在山里做什么,现在却不是追问的好时机。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是邪灵殿的人在,那就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发生。 而且看敖千平淡的表现,显然龙烨并没有在那里。 不过仔细想想,这才是正常的。邪灵殿的人费尽心思才把龙烨抓了回去,又怎么可能把人关在这么一个小王国? 担心敖千会沮丧,靳宛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别担心大个子,这次没找到龙叔也没事,反正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总有一天会和龙叔重逢的。” 虽然有点小失望,但这点挫折并不能让敖千情绪低落。不过看着自家媳妇如此贴心,敖千心里十分温暖,淡笑着拍拍她的手。 等到两人从帐篷出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刻钟。 金达的动作很迅速,尽管因为起来的晚了而耽误了一点出发的时间,但是车队在他有条不紊的命令下很快就整合起来,然后朝着前方启程。 当车队行过那座森林时,众人仿佛依稀听到了一些杂声。 但是首领说了,队伍不许停下来,因此大家只能忍住好奇继续前进。 安娘奇怪地看着那座森林,扭过头来,问:“妹子,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毛毛的,好像这林子里有什么吃人的东西一样。” 金达夫人笑了笑,“安娘犯傻了吧?这林子里能有啥,当然是野兽啦!那些狼啊虎的,哪一个不是吃人的东西。” 好像确实是这样。 自认为是自己多心了的安娘,于是收回了目光。 却不知她身旁的金达夫人,一双凌厉的眸子遥遥锁定着林子的某处,眼睛里泛着寒芒。 这些邪灵殿的家伙,到底又想闹出什么幺蛾子? 纵然因为时间匆忙的缘故,敖千没有将他看到的事情,完整转述给靳宛,但只要想到邪灵殿过往的所作所为,即便是凭着想象,她也能猜出一些来。 第828章 邦加 第828章 邦加 离开了托鲁国后,他们的目的地是邦加国。 邦加国,也是一个中等王国,不过这个王国在威灵帝国的排名不如托鲁国。 目前来说,靳宛他们不打算在地位更高的王国进行计划。因为,现在还是计划的第一阶段,他们应该要做的是攻克中低等王国。 行动之前靳宛就说了,为了确保的计划顺利实施,他们这三支队伍不能经常传讯,只能每隔两个月传一次信汇报情况。 所以靳宛也不知道目前沈玉溪和第三支队伍的进展如何。 不过只要能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攻克下邦加国和另外三个低等王国,那么他们这支队伍就圆满完成了任务。 万事开头难,尤其是在这个威灵帝国官方限制商人与游商交易的当口,肯定会需要花更多时间去筹划的。但是,一旦他们让部分人尝到了甜头,那么到时候,就算他们不去,也会有人自动上门求合作。 是以,眼下靳宛完全不会泄气。 邦加国的都城,就跟托鲁国的都城一样,是以自己王国的名字命名的。 邦加城的繁华程度不如托鲁城,但是当他们进入邦加城之后,立刻感受到了这里的气氛比托鲁城的要好很多。 或许因为托鲁国在中等王国中地位不低的原因,所以那里的百姓不仅自视甚高,而且时刻都将这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心理表现在了脸上。与之相比,邦加国的百姓就和善很多了。 见到陌生人进城,他们的反应也不像托鲁国的一样冷淡,而是会冲那些陌生的“客人”微笑。 接收到一个友善笑容的安娘顿时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情,惊喜地望向金达夫人:“妹子,你瞧见没?刚刚那个人冲我笑了。” 金达夫人笑眯眯地说:“安娘这是怎么了?有个人冲你笑就高兴成这个样子?” “你不懂的妹子。”安娘面上的神色突然间落寞,唇边露出苦笑,“在托鲁城,我遇到的都是一些冷漠的人,他们……唉。” 似乎是想到了以前那个差点强暴了自己的男人,安娘的眼里充满了痛苦与屈辱。要不是金达夫妇来的及时,恐怕她现在也不想活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双柔嫩的手握住了她粗糙的手。 “安娘,以后你跟我们在一起,我们会保护你的。以前的事情就别再想了,那都是你的过去,我们只看未来,说不定以后你还能遇上一个对你极好的阿郎呢。” 金达夫人俏皮地说着,瞬间冲散了安娘心里的愁苦。 眼见安娘重新露出了笑容,金达夫人才看向马车外。 邦加城人来人往的,他们的车队规模又挺大,所以一路上受到了许多的关注。好在,那些目光大多都是善意的,并不会让人产生不适的感觉。 金达带着车队来到一家客栈门前,队员们立刻就知道,这就是他们今天晚上要落脚的地方了。 走了那么多天,总算是可以好好睡个澡、吃顿正常的、热乎的大米饭,大家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 然而就在他们下马打算进入客栈之时,从另一个方向忽然冲出了一拨穿着官服的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车队的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官差们齐齐拔出剑对着自己,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金达拨开挡在自己面前保护的手下们,面不改色地走上了前,望着那些官差。 “几位大人,不知我们犯了什么罪?” “少说废话!你们的来历我家大人早已调查清楚,快跟我们去一趟府衙!”为首的一名官差朗声说道。 金达不卑不亢地拱手道:“我们只是做小买卖的游商队,自认除了杀了几个劫道的山贼之外,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今日一到邦加城就被围住了,不管怎么想都不合理。如果不能说出我们的罪名,那请恕商队不能跟大人去府衙。” 捉人是要师出有名的,就算是都城的府衙行事,也必须有个正当的名头。 那些官差见他油盐不进,说话的时候又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粗犷,顿时也不敢妄为。 “哼,不见棺材不掉泪!看好了,这就是你们的罪行——” 一名官差手一抖,抖开了一张通缉画报。 那通缉画报上的男人,也是胡须浓密,乍看之下跟金达的相貌竟有五六分的相似。 “伯温,你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竟然还敢带着手下大摇大摆地闯进邦加城,根本是不把国主放在眼里!我等受命在此等候,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真那么胆大包天,会带着人来自投罗网,结果不出所料……哼,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然而让他惊讶的是,车队的人看到那张画报上的脸,竟然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有一名妇人,在最初的时候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但很快,就连那名妇人都镇定下来了。 周围聚集的围观者越来越多,而被官差视作通缉对象的“伯温”,就在这个时候平静地说:“大人,我想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伯温。我的名字叫金达,是一名游商,这也是我第一次来邦加国。” 可是官差哪里肯信,断定了他是在撒谎。 “没有罪犯会在被抓到的第一时间,就乖乖承认自己的罪行。”那名官差一脸不屑,“你这点小招数是欺骗不了我的。” 说着他就挥了挥手,让手下们缩小包围圈。 他们打算冲上去制服恶人。 金达的眉头微微皱起,“邦加国的人,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吗?就凭我跟画报上的人有着一样的胡子,就认定我是犯人?你们王国的人都喜欢凭着胡子给人定罪吗?” 这话听着有些好笑,围观的群众竟然忍俊不禁。 当官差听见周围的笑声时,脸色憋得通红。 “可恶,都死到临头了还在狡辩,给我……” “够了,再闹下去,我邦加国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忽然,从众人头顶上方,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 被喝止的官差下意识地抬头,一看清对面酒楼二楼里那人的容貌,他立即惊得跪下。 “属下拜见默王子!” 第829章 误认 第829章 误认 眼看突然冒出了一个“默王子”,直觉事情有所转机的安娘,赶紧安抚地对金达夫人说:“妹子别怕,你家阿郎不会有事的。” 金达夫人抿着唇,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默林加,邦加国的二王子,也是邦加国储王的热门候选人之一。 据说不久前,大王子裘林加被人下毒陷入昏迷,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清醒。所以就有不少人怀疑,二王子为了确保自己能够成为储王,狠心对自己的亲生兄长下手。 然而不管外人怎么猜测,在邦加国,默林加的地位都几乎是无可撼动的。 因此此刻他一发话,那些官差顿时吓得不敢说话,全部惊恐地看着默林加。 “有客自远方来,作为东道主,邦加国应该给予热情的欢迎,而不是像你们这样,胡乱给人扣一顶帽子,便想将人当做犯人一样拉回去交差了事。” 默林加的语气很淡,可是众人听了他的话,个个抖得像个鹌鹑。 半晌,方才扬言要把金达抓回去的官差,哆哆嗦嗦地说:“默王子教训的对,属下以后一定谨记默王子的教诲,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行了,你们可以滚了。”默林加冷淡无比地下逐客令。 短短几句话,就扭转了金达一行人的命运。尽管这些官差是受了国主的命令出来抓人的,但是默王子一开口,就算有国主的王命在身,他们也不敢违抗。因为一旦和默王子起了冲突,那么不管他们有什么理由,国主都不会为了他们几个小人物得罪默王子。 平凡的人想在王宫找口饭吃,就必须要学会察言观色,看清形势。 所以他们很识趣地退去了。 受了默林加的恩惠,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金达都必须向对方表示谢意。 作为一名商人,金达能想到的谢礼,就是一箱子金灿灿的金子。 所以,金达二话不说,揣着一箱金子就进了酒楼,直奔二楼的默林加厢房而去。 不知道金达和默林加在里面说了什么,只是后来,就连车队的其他人,都被默林加的手下请进了酒楼。 然后金达夫人和安娘,就作为金达的家属,被带上了二楼厢房。 当两人进去的时候,金达和默林加王子聊得正欢。 看到金达夫人和安娘,默林加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露出一抹兴味:“你什么时候取了小娘子,本王子怎么不知道?” 金达夫人默默垂下视线。 安娘却生出狐疑。 金达则是淡然地说:“夫人,过来给默王子行礼。” 等到金达夫人走到他身边,金达立即伸手,毫不避讳地当着默林加的面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一个很小的动作,但却能够彰显金达的决心。 默林加看着他们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目光微微一闪,神情陡然冷凝了几分。 “一段时日不见,大人混的不错,连美娇娘都有了。” 当默林加说这话的时候,金达夫人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那就是—— 默林加吃醋了。 这个想法让她毛骨悚然,同时也有一些啼笑皆非。 金达平静地看着默林加王子,“默王子,我刚才就已经说过了,我们不认识。我想,你应该也认错人了。” 听到这话,默林加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是吗?本王子实在想不通,就凭你这拙劣的伪装,你是怎么有信心让别人认不出来的?说起来还是你蠢,竟然敢光明正大地进入邦加城,要不是本王子恰好在这里看到了,估计今后你只能和你的美娇娘在大牢里享受人生了。” 默林加说话的时候惯用一副刻薄的神色,但不知为何,那副刻薄放在他脸上,却是恰到好处,反而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韵味。 如果金达真的是默林加认识的那个人,那么,他或许会觉得惊艳。 但很可惜,金达完全欣赏不来“男人的美”。 因此默林加注定要失望了。 他想象中的讨好没有出现,粗莽汉子在他说完之后,没说什么,只是对他点点头。接着,对方就拉着自己的夫人,转身走出了厢房。 安娘进来之后一直处于茫然的状态。 ——或者说,是处于震惊加悚然的状态。 这个默王子,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嗜好啊? 安娘不敢想象下去,但是她很确定,金达兄弟绝对不是那张画报上的通缉犯。也就是说,其实默林加也跟那些官差一样,误以为金达就是伯温。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因默林加跟伯温是旧相识,又或许是因默林加要利用伯温……总之,默林加开口帮他们解了围。 不过,要是默林加以后知道了金达不是伯温的真相,估计他会恼羞成怒? 能想到那么多,也是为难了安娘,但她即便是想到了也不敢将这些话告诉别人。 之后默林加倒是没有限制他们的行动,直到车队的人离开了酒楼,他们也没有再见过默林加。 之前的那家客栈是绝对不能住的了,谁知道等会儿有没有别的麻烦等着他们。 而且他们未来要在邦加城待上很长的一段时间,因此,在邦加城找一个固定的住处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金达像以前在托鲁城那样租了一个宅子,还把周围的几家小园子也租了下来,一来是可以放货物,二来是为多出来的那部分“队员”准备的。 这一天大家都被突然发生的变故弄得“心力交瘁”了,所以金达很早就吩咐他们进房休息。 这边金达和金达夫人一进房,后者就以一种诡谲的目光打量着他。 除去脸上的伪装恢复成本来样貌的敖千,一看到她的眼神,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我不认识默林加。”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默林加跟伯温有一腿。”这是他的第二句话。 “默林加以为我是伯温。”这是他的……第三句话。 靳宛捶床,事情居然真是这样! 这狗血的发展,接下来,那个默林加该不会要以为她是抢了他男人的“小三”,于是派人来杀自己吧!? 第830章 做梦 第830章 做梦 神奇的发展就算了,靳宛没想到自己的预感,竟在当天夜里就变成了现实。 当刺客来临的时候,她正窝在敖千怀里睡得香甜,并且因为梦到一只很可爱的小包子,而对着敖千的胸膛伸出了“猪蹄手”摸个不停。 同时嘴里呓语不停:“小包子过来,让娘亲抱抱、让娘亲亲亲~” 敖千任由小女人上下左右爱抚着自己的身体,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 结果,居然出现了不识相的刺客! 刺客的身手虽然都挺不错的,但是他们显然无法跟东宫的那些暗卫比。 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们故意让那些刺客潜进了太子殿下的院子。 逼近在最初的时候,太子殿下就曾经提点过了,他们伪装成的是身手“有点好”的人。 暗卫的武功肯定不止是“有点好”,加上他们也不太能理解这个“点”在哪里,因此干脆把这些问题抛给殿下自己解决。 反正,只要他们减少出手的次数,应该就能避免暴露的危险了吧! 是故敖千悲剧的被人打断了这场美的享受。 等他出去杀人时,他的心情很不好,下手也就重了些,那几个刺客内脏都被震成了碎泥。 敖千随手将刺客的尸体抛出院外,冷冷地说:“再把人放进来,你们都不用跟本宫回去了。” 说罢他很冷酷地转身进了房间。 院外,几名暗卫瑟瑟发抖,还有一些欲哭无泪。 其中一人踢了另一名暗卫的屁股:“你不是说我们只要不出手,就肯定不会暴露吗?” “是啊,我们没有暴露。”那名暗卫哭丧着脸,心情也很不好。 “可你他娘的怎么没说,殿下会发火?”又一名暗卫拍了下他后脑勺。 惹怒群众的暗卫抱着自己一脸萧瑟:“谁让我是单身汉呢?单身的人,永远无法想象一个有媳妇的人,被活生生从被窝吵起来的怨气有多可怕。” 闻言,众暗卫深有同感,瞬间就由指责的一方,变成了同为萧瑟的一方。 一群人站在冷风中,开始作诗。 “老天欠我个媳妇。” “说好的要给我呢?” “风萧萧兮易水寒。” “我的媳妇何时还……” 嗯,不是很押韵,不过很符合当下的心境。 不知道自己有个媳妇羡慕死一干大龄单身汉的太子殿下,回到床上躺下,重新把小女人捞回了怀里。 靳宛一翻身就抱住了他的腰,闭着眼睛直接在他的胸膛亲了一口,还傻乎乎地笑:“小包子真可爱,娘亲疼你,么么哒!” 敖千低头看着自家傻丫头,心里柔化成一片。 “想要孩子了么?”他喃喃一声,“可我,还没疼够你呢。多了孩子,我没法保证会分得出疼爱给孩子,那样就不能当一个好父亲了。” 老觉得爱她不够,实在不想再有个小包子来分散她的注意力了。 可是,他的小丫头都长大了,在她这个年纪的姑娘,都已经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亲了…… 怪他太自私了。 敖千无声轻叹,用力搂紧了怀里的人儿。 ——真不想把你让给别人,就算是咱们的孩子,也不成。 当夜,被刺杀的两人继续抱着,睡得香香甜甜。 可是在邦加国的王宫里,默林加听着手下的汇报,却是一脸的阴霾。 “行了,本王子知道了,退下吧。” 将手下打发了出去,默林加倏地手一甩,将桌上的东西全扫了下去。 “不愧是本王子看上的人!伯温,你好的很,竟敢跟本王子来这一招!”默林加语气愤恨,可神情中,却透着一丝苦涩,“父王执意要我杀了你,我有什么办法?你我都是男人,不会有好结果!如果你就那样死了,该多好……” 起码这样,伯温就不会带着一个女人出现在他面前,用那种深情的眼神看着她,并告诉自己,那是他的夫人。 默林加不能接受曾经将自己视作一切的伯温,如今变成了其他女人的阿郎!就算是死,伯温也是他默林加的人! 现在看来,伯温很可能是知道了上次的事情,是他在背后动的手脚,所以故意找了一个女人来气自己。 不过,父王也不想看到他跟伯温在一起厮混,那就暂时让那个女人充当伯温的小娘子,好麻痹父王。等到父王定下储王,他再把那女人除掉。 如此想着,默林加突然安心了许多。 反正裘林加已经中毒陷入了昏迷,短期之内是不会醒的,他就不必再像上回那般受制于父王。只要他跟伯温解释清楚,伯温一定会原谅自己,并再次帮助自己。 以前的伯温虽然也会武功,可不像现在这么厉害,他派去那么多的刺客,居然没有一个是活着回来的!很明显,伯温在那次的事件过后,有了什么奇遇,导致他武功大增。 如此,他夺储的把握就更大了。 默林加心中计算着一切对自己有利的条件,越发觉得储王之位,非自己莫属了。 心里有了定计,第二天一早,默林加就派人到金达所带领商队的落脚地请人。 那厢靳宛刚起床,就听说默林加王子派人邀请他们到酒楼一见。 “干嘛?”对那个默王子,靳宛还是有点怵的——尽管这种怵不是“害怕”,但是她莫名的不想跟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就算这只是对方单方面的想法,靳宛也有点受不住。 敖千看出了她的想法,便道:“我们如果得罪默林加,对之后的计划很不利。不如,今天我自己带人去见他,你就和安娘留下来。” 闻言靳宛立刻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不行不行!那个默王子以为你是他情郎,让你自己过去,那不是羊入虎口吗?算了,一个男人而已,没什么好怕的,毕竟我才是正牌夫人,他则是一个认错对象的糊涂男人。” 思及此,靳宛倒是完全放松下来了。 默林加确实没什么好怕的,他只是威灵帝国一个中等王国的王子,从身份上远不能跟自己比,她之所以避其如蛇蝎,不过是因为对方误将敖千当成他的“老相好”,从而引得她心理不适罢了。 第831章 利用 第831章 利用 默林加约的地点,就是他们昨天见面的那家酒楼。 看起来,这家酒楼的掌柜应该是属于二王子一派的,他们一过去就被掌柜的亲自领到了默林加在的房间。 ——这是一个封闭的房间,而不是昨天那种吃饭的寻常厢房。 靳宛与敖千对视一眼,都猜到了默林加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们秘密商谈。 尽管对默林加要说的事情没有头绪,不过敖千艺高人胆大,倒也不怕他会耍花招。而且昨晚的那场刺杀,并不是明面上的撕破脸皮,他也没有证据证明那就是默林加派来的人,自然不会不给对方这个面子。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威灵帝国所有能够利用的人、能够利用的势力,他们都不会放过。 因而敖千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护着靳宛,便坦然推开了房门。 推门的那一瞬,他的角色瞬间由隆凰帝国的太子爷,切换为威灵帝国一名普通游商,金达。 一推门就看到了背对他们站在窗前眺望外面的默林加,金达扫视一圈,没有看见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 听到动静,默林加回过头来。 当他注意到金达维护金达夫人的那个姿势,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 但是很快,默林加就完美地掩饰好了自己的失态。 “你来了。” 他说话的语气,就仿佛这个房间只有他和金达两个人。 被当做背景板的金达夫人委屈又尴尬地抽了抽鼻子,一副被什么气味刺激到的样子。 于是默林加还没等到金达的回应,就看到男人关怀备至地呵护着身旁的小娘子。 “怎么了?是不是出来得太急,着凉了……” “要不要本王子命人送一副碳炉子上来。”默林加冷冷地开口。 金达抬头,一脸认真:“那就有劳默王子了。” 闻言,默林加:“……” 他的目光里忽然充斥着怨念,“伯温,这个游戏很好玩吗?” 说完也不看金达的表情,默林加径直走到桌子旁坐下,完全没有要叫人送碳炉子的意思。 虽然对于这个默王子的“出尔反尔”感到不满,但对方是金达得罪不起的存在,所以看样子金达只能忍气吞声了。 他挺直了脊背,不失恭敬地对默林加王子说:“默王子,我还有事要忙,如果你找我来却没什么话要说的话,那就请恕我们失陪了。” 默林加冷淡地看他一眼,随即视线转到他身旁的女人脸上,讥诮道:“伯温,你到底是什么眼光,要找人演戏也不找个好一点的。” 话音刚落,就见男人的表情霎时阴沉得可怕。 那副表情,默林加从来没有在伯温脸上看到过。因为一直以来,伯温对他都是言听计从的。 因此有那么一刻,默林加的头脑是空白的。 他忽然觉得,这次伯温回来之后,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 “默林加王子,就算你是邦加国的王子,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平白侮辱我们。我自认第一次到你们邦加国,没有做任何对邦加国不利的事情,更没有对默林加王子不敬,可你从昨天起,就口口声称我是伯温,是想要再置我于死地吗?” 这个默林加,这次是真的惹怒了敖千! 他眼瞎的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男人——还是个有龙阳之癖的男人!光是想想就让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这也就算了,看在默林加能为他们的计划作出贡献的份儿上,敖千愿意不去计较。 可默林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侮辱他的女人!即便是神态上的不敬,就已经让他青筋暴跳了,默林加居然还不知死活地出言不逊。 要不是靳宛使劲儿拽了拽他的手,暗示他不能发作,让计划功亏一篑,估计他都忍不住把默林加提起来狠揍一顿。 靠着强大的毅力忍耐着扁人的冲动,敖千尽量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能够合情合理地解释他的失态。 但是敖千没有想到,在他态度强硬起来之后,默林加的态度反而软了下来。 “好,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默林加的口气绝对称得上史无前例的温和。 而他的服软,也让靳宛暗中咂舌:行啊!看来默林加跟伯温之间故事多多,这件事一定不像他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其实,此刻在默林加心里,他反倒是百分百断定,眼前的男人就是伯温了。 伯温的态度为什么会恶劣至此? 还不是因为他之前想杀伯温的事情,被伯温给发现了。 有这层原因在,伯温现在愿意来见他,就已经足够他欢喜了。 想明白之后,默林加表情柔和许多,讨好地对金达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现在父王已经知道你成家了,他不会再阻拦我们往来,所以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先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目前,他是必须要努力挽回伯温的心。 金达眉心紧蹙,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和戒备。 看见“昔日的情人”如今对自己百般提防,默林加的心里不疼是不可能的。但这都是他自作自受,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愿意忍让。 是故默林加急忙承诺:“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害你了,从今往后,只要你过得好,我愿意为你们提供无私的帮助。” 这当然是谎话,他才不会让伯温脱离自己的掌控。 但庆幸的是,伯温好像相信了。 “我有些买卖想找几个人合作,不知道默王子有没有好的人选?” 终于,金达说出了他们到邦加国的意图。 只是行商而已,这对默林加来说根本不算事儿,他也不在乎伯温做的什么买卖。 因此他当即道:“此事包在本王子身上,这邦加国的商会首脑,就是本王子的人。明天——哦不,本王子立刻派人去把他请来,让你们可以尽快将合作的事宜谈妥。” 话音落下,默林加当真下了命令,让他的手下去商会把首脑请来。 瞧见默林加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金达夫人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多谢默王子,原来你是一个好人,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听到金达夫人的道谢,默林加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在心里冷哼:等本王子当上储王哄好了伯温,就是你这女人的死期了。 第832章 林丹 第832章 林丹 在他们的行动开始之前,艾斯蒙奇就给了靳宛一张名单。在名单里,有每个王国商会的重要人物。 昨天他们遇到默林加之后,之所以第一时间就与默林加结交,其实不单单是因为默林加主动开口为他们解围。更多的,还是因为默林加本来就在他们要接近的名单中。 在邦加国,默林加比裘林加的权势更大,因此连王国商会都是由默林加掌控的。 如果他们想要拿下邦加国的话,就必须要同默林加交好。但是在利用完默林加以后,他们就不必再同此人虚与委蛇了。 所以就算是要受气,那也是暂时的。关键是,默林加也没那个能耐让他们受气…… 就在默林加以为自己在算计金达的时候,却不知他才是被别人盯上的“猎物”。 看在默林加这么上道的份儿上,靳宛决定让他傻了一阵子吧。 实际上,如果默林加不会做什么过分的行为,那么他们也未必就要将默林加除去……在他们与艾斯蒙奇的计划中,邦加国是一个可以拉拢的对象。因为邦加国是比较喜好和平的,这一点从邦加城的百姓对待客人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威灵帝国那么大,不可能每一个王国都愿意支持邪灵殿的作为。一个帝国赖以生存的根本是百姓,可是威灵帝国的皇族为了讨好邪灵殿和玄界的势力,就罔顾百姓的生命,只要他们能够揭发这一点,皇族一定会遭到帝国百姓的反抗。 那个时候,就是他们进攻的大好时机。 毕竟艾斯蒙奇也是一个皇族,而且是一个以“和平、善良”等品质出了名的皇族。在威灵帝国百姓的心里,他是跟其他皇族不一样的。 里应外合之下,自然有八成的把握扳倒原来的皇族与邪灵殿。 但这一切还得建立在他们掌控威灵帝国大部分经济的基础之上。 百姓也是普通人,也是需要吃饭的…… 再一次坚定了决心,靳宛就撇去杂乱的思绪,安静地假扮威灵帝国的“金达夫人”。 邦加国商会首脑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当房门再一次被推开时,进来了一个头顶有点秃顶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的视线逡巡一圈,最终定格在了默林加的身上。 他快步上前,鞠躬,态度恭敬地行了一礼:“默王子,属下来了。” “林丹,本王子也不废话了。今日本王子叫你来,是有人想同商会做一笔买卖。”默林加态度倨傲,眼睛压根没有看来人,而是“深情又专注”地盯着金达的侧颜。 不过林丹不敢有丝毫意见,听到默林加的话后,他当即顺着默林加的目光看向了金达。 “就是这位先生想要同商会交易吗?” 由于默林加对金达的态度很不寻常,所以林丹说话的时候,语气也是十分文温和的,就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对方,反而会惹得默林加发怒。 金达不像默林加这样自恃身份就有恃无恐,他礼貌地站了起来,身旁的金达夫人跟随着自家阿郎的动作。 “金达见过林丹大人。金达是从托鲁国过来的,想要在邦加国找一些合作者,为邦加国的商人提供很好的货物,让双方能够共赢。” 金达直截了当地说出了来意,作为一个商人,时间就是金钱,其它客套的话都是浪费时间的举动,所以金达的做法赢得了林丹的好感。 “那么,我就先听听金达先生都带了些什么货物来吧。”林丹坐了下来看,看样子是已经被金达说得动心了。 不过不动心也没办法。 眼下的情况看起来,这个金达是有默林加王子撑腰的。如果他不给金达这个面子,那么默林加往后就不会给他面子,这点林丹还是很拎得清的。 “实不相瞒,这批货物的来源有些危险,不过我敢保证,货物绝对没有问题。唯一有问题的,就是林丹大人敢不敢冒这个险。我金达可以向林丹大人保证,如果林丹大人选择与我合作,那么必定能够获得巨大的利益。” 本以为就是一些寻常的货物,所以林丹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打算不管对方拿出的货物有多不出彩,他也会看在默林加王子的面子上,答应这笔交易。 可是听到金达的这番话,林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出于谨慎,林丹还是问道:“金达先生带来的到底是什么货物,为何会有如此庞大的信心?所谓的冒险,又是怎么一回事?” 众所周知,做买卖都是需要犯险的。因此林丹认为,作为一个商人,金达不可能不清楚这一条。既然如此,他还如此郑重其事地提出这点,想必其中的风险不是普通买卖能够带来的。 此后,当金达开口说出答案时,果然证实了林丹的猜测。 “我的货物,是从隆凰帝国弄进来的。” 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林丹惊住。 与他的反应不同,默林加的表现倒是还很淡定。见林丹失态了,默林加轻哼:“隆凰帝国的东西又怎么了?以前两国游商往来,互相买卖的时候还少了吗?” “话虽如此,可默王子您也知道,前不久帝君才颁布一道圣旨,不许帝国之人与隆凰帝国再有生意上的往来……” 不等林丹说完,金达便沉声道:“其实帝君也没有明确说不许帝国商人与隆凰帝国买卖,只是说,帝国不许接待隆凰帝国的游商……这两者,其实是存在很大差别的。” “伯……咳咳,金达说的不错。”默林加差点叫漏嘴,轻咳了咳后赶紧改口,轻佻地望着林丹说:“林丹,你怕是忘记咱们帝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只要能够为帝国带来利益,你以为帝君还会追究这点小事吗?之所以有那条禁令,只是因为听说隆凰帝国最近发展势头太猛,让帝国皇族产生了危机意识,因此出于谨慎才会限制隆凰帝国的游商进入帝国行商。”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金达。 “只要金达不是隆凰帝国的商人,那么你与他的交易就是合法的,绝对不会有事。” 第833章 钻空 第833章 钻空 “还是说,你对本王子介绍的人有疑虑?”默林加的脸色蓦地一沉,语气也变得严厉万分。 林丹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小命遇到危险,哪里想到默林加说变脸就变脸。 他当然是忙不迭地摇头,赶紧的否认:“默王子误会了,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好吧,既然有默王子作保,那这买卖就定下了。但是,为了大伙儿的安全着想,最好还是别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尤其是货物来源的问题。” 他们这样的做法,相当于是在钻帝国禁令的空子赚钱,小心一些总是好的。 金达也是赞同地点头:“林丹大人想的很周到,我也是这个打算。都说低调才能发大财,若是消息传出去,不仅会给我们带来极大的麻烦,而且还有可能吸引其他商人的注意……若让那些人也冒险到隆凰帝国进货,恐怕咱们的买卖就要有一点小损失了。” 对商人来说,小命固然重要,但利益也是不可或缺的。如果危及到了自身的利益,那么有时候,说不定宁愿要丢掉小命,也得冒险将利益抢回来。 所以金达的话完全是给林丹敲响了警钟,相信以后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他也会将和金达合作的秘密保守得牢牢的。 在这之后,他们要做的,就是确定双方合作的具体内容。 这些事情金达在托鲁国已经做过一次了,这回也就顺手很多,中间没有发生任何波折。 由始至终,金达夫人都是顺从、安静地坐在一边,这让默林加心中不屑。 在他眼里,这个女人除了是个女人之外,简直一无是处。她无法为伯温提供任何帮助,甚至还有可能成为伯温的软肋,变成敌人涌来威胁伯温的筹码……所以说,伯温根本不可能真的爱上她。 既然今天的事情已经办好了,相信伯温心里对他的气也消了一些吧? 或许今天晚上,他就能去找伯温“叙旧”了? 脑中一旦冒出这个想法,默林加就心动了,怎么也停止不下来。他还记得与伯温过去的温存,当初在父王的压力下,他不得不做出杀死伯温的决定,事后他也很后悔,总觉得以后再也找不到像伯温这么合格的帮手了。 因为伯温完全听从他的命令,于公,他能够为自己做很多自己不方便出面解决的事;于私,伯温也是一个合格的“床伴”。伯温在床上的表现,的确让人很难忘,为此默林加还在以为彻底失去伯温后一度感到很遗憾。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思及此,默林加微微笑了起来。 旁边低垂着头装作温顺模样的靳宛,无意间发现了默林加唇角的笑,顿时心里一寒。 无语,这个默王子脑子里到底是在想什么,为什么会突然露出这种堪称淫·荡的表情?简直让人没眼看! 心里暗暗摇头,靳宛就收回了思绪。 她没想到这次在邦加国的行动如此顺利,说起来这还得感谢默林加……靳宛的眼睛再度偷瞄了下一脸淫·笑的某王子,赶紧又把目光移开。 算了吧,反正对方也不是真心帮助他们的,估计心里正在计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呢。 不管怎么说,结果都是好的。 只要能够将他们的合作敲定下来,之后只要注意不露馅,那么等一段日子过去,邦加国的百姓都已经习惯了使用他们的商品,那就容不得林丹不继续与他们合作了。 再者到了那个时候,邪灵殿的阴谋估计也会逐渐浮出水面。 只要让百姓们看清微领帝国现有皇族的真面目,那他们对隆凰帝国的排斥也会减小。 再度前思后想了一通,确认计划是没有什么纰漏的了,靳宛才平复了心情。 那厢敖千继续以金达的身份,同林丹交谈。 在价钱上,他们给出的确实是一个让人很心动的价位——最起码,这在林丹等人眼中是好的。 但实际上,这些东西在隆凰帝国会便宜很多。 所以其中能够赚得多少利润就可想而知了。 等到他们敲定好了普通货物的价格和数量之后,金达忽然面露迟疑地看着林丹。 发现他的表情异常,刚谈好了一笔好买卖的林丹心情大好地问:“金达先生,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林丹大人,这只是我们最先一批货物。在不久后,我们会运来一批质量更高的货物,不过那些货物不是普通人能够享用得起的,因为那批货物必须要用金子来交易。” 此话一出,不单单是林丹,就连默林加也是惊讶地愣住了。 “金子?”默林加一时间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茶盏,兴致勃勃地看着金达,“到底是什么东西,快告诉本王子。” 与隆凰帝国不同,威灵帝国的经济一直发展的很好,因此就算邦加国只是一个中等王国,并且在中等王国中也不算突出,但是邦加国却一点都不穷。 换句话说,威灵帝国的王国基本上都是不缺钱的。 有钱人一旦钱多了,那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制造可以花钱的场合。 因此对于金达口中“只能用金子交易的货物”,默林加反而更想要见识见识。 “不知默王子与林丹大人,可否听说过,隆凰帝国发现了一种比我们帝国品质更好的丝绸?”金达试探着问道。 默林加毫不犹豫地点头,“本王子早就听去过隆凰帝国的游商提过了。可是,那些丝绸太稀有了,竟然只在隆凰帝国的帝都才有得售卖,这实在叫人不甘心。” 以他的地位,自然是应该用最好的东西,穿最好的料子,吃最好的食物。 可惜隆凰帝国的真丝绸不容易搞到手! 想着想着,默林加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骤然眼睛发亮地盯住金达。 此时林丹已经颤抖着开口问:“金达先生,莫非你的意思是,你还从隆凰帝国弄到了真丝绸?” 如果不是这样,那么金达为什么要提到真丝绸呢? 默林加激动地看着金达,他的伯温,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结果不出默林加所料,金达点头了! 第834章 福星 第834章 福星 伯温离开之前,就知道他想得到真丝绸。 如今伯温回来了,而且是带回了真丝绸……这样的伯温,说对他没有感情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不由得凝视着那张有些熟悉又带着陌生的面孔,心里第一次后悔自己当日下的狠手。 ——如果被靳宛知道他们这个举动,会让默林加脑补出这么多戏的话,她一定会说一句:滚你丫的吧! 最后金达告诉他们,真丝绸的数量很少,一个王国最多只能提供两百匹。 两百匹,听起来似乎有很多。但一套服饰,就要用到两三匹真丝绸了,而整个王国有那么多的贵族,并且有些人也不会只想做一套衣服,因此两百匹拆算下来还真挺少的。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期。 当年靳宛拿出真丝绸上贡的时候,是给的五百匹真丝绸,那时候两百匹真丝绸还是能让人知足的。 但现在隆凰帝国的真丝绸已经销往各个王国,正逐渐成为一种普及的商品,随随便便一个王国的“凰记布庄”分店,就随时有超过五百匹的真丝绸存货。 林丹他们虽然没有去过隆凰帝国,可也知道如今隆凰帝国的真丝绸不像从前那样很难买到。不过这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这是人家的东西。 当初威灵帝国的柞蚕丝绸,在本国也是属于并不稀缺、在隆凰帝国却是难得一见之物。 “两百匹就两百匹吧,能有这个数量的真丝绸,我已经满足了。”林丹感慨着说道。 默林加高傲地抬起下巴,“就算只有二十匹,其中也会有我默林加的那一份。甚至,就算我想独占所有真丝绸,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这话其实有些僭越了,如果传到国主耳朵里,那就是“大逆不道”。 只是林丹敢说出来吗?他只能一边暗暗流冷汗,一边小心翼翼地赔笑。 “默王子说的是,等到金达先生的两百匹真丝绸一到,属下会第一时间让您挑选。不管要多少,那都是您说了算。” 像这种东西,是不会存在“亏本”一说的。 反正不管默林加拿了多少,他都会利用剩下的真丝绸,从其他贵族身上宰回来。 当初靳宛在帝都开了凰记布庄,第一次推出真丝绸的时候,标价是一千金一匹。而今要卖到这不缺钱的威灵帝国,靳宛直接将价格翻了一个倍:二千金一匹! 当林丹和默林加听到这个价格时,都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让靳宛不由感叹: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人家威灵帝国随便一个中等王国的王子,都能眼睛眨都不眨地拿出二千金买一匹真丝绸。 要知道,当年她的凰记布庄是开在帝都的。 如果是在一个王国,除非是在超等王国,否则就连高等王国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能够为了一匹真丝绸一掷千金。 如此甚好! 靳宛“嫉妒”默林加有钱的程度之余,心里也自我安慰着:他们钱越多,我能赚的也就越多。反正把桑蚕丝绸卖到威灵帝国的最初目的,也是为了从威灵帝国的贵族手里圈钱。 拿到这些钱后,既能当做战争时候的军资,也能当做她的私房钱攒起来~ 反正这都是靳宛的东西,她想怎么用都行。 其实要不是两国关系紧张到这个程度,威灵帝国背后又靠着一个邪恶的邪灵殿,靳宛一定会在威灵帝国开几家三鲜楼和金达记的分店。 可如今迫于局势,她只能偷偷摸摸地假扮成一个异国人,暗中进行“圈钱行动”。 金达和他们聊了很久,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晌午。 默林加直接让人送了一桌佳肴上楼。 但是,在他们的交谈结束之后,金达却向他们告辞了。 “本王子已经备了饭菜,今日便留下来,陪本王子用一顿午饭吧。”默林加的好心情一下子遭到了破坏,可是他也不想再跟伯温置气,以免破坏两人好不容易再度缓和的关系。 然而金达毕竟不是伯温,绝对不会因为他的“示好”和“讨好”,而有任何情绪波动。 在他眼里,默林加就跟托鲁城的奥拓一样,属于“物尽其用”的一类人。 “抱歉,恐怕在下要辜负默王子的一番好意了。如今我们已经达成合作的关系,我必须要回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顺便传讯问一下真丝绸的消息。这次,多谢默王子在中间牵引,为了报答默王子的恩情,这一顿饭,就由我来请吧!” 说着金达又拱手行了一礼,然后拉着金达夫人起身。 “离开前,我会找到掌柜付钱,请默王子与林丹大人尽情享用。” 眼看金达决意要离开,默林加纵然不悦,也不好当着林丹的面做出过分的举动。 所以他黑着脸,眼睁睁看着金达带着自家小娘子消失在了门口。 林丹摸不清两人的关系,又见默林加的脸色很不好看,也就不敢随意说话,免得触怒了默林加。 房间陷入了沉默之中,直到门外有人敲响了房门。 “默王子,您要的饭菜准备好了,这就端上来么?” 听到小二的话,默林加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拿起桌上的茶壶扔向了门口,怒吼:“滚!” 对于他们离开之后的事情,敖千与靳宛是一点都不关心。 之所以坚持要离开,当然不可能是像敖千说的那样,而是因为他觉得已经达到了目的,那就没必要继续留在那里忍受默林加令人恶寒的目光。 不管默林加心里把他当成了什么人,敖千都不关心,更不会有丝毫的动容。 “今天的行动很顺利,都让我觉得有些不现实了。”马车内,靳宛的声音忽而低低响起。 敖千低头看着她,眼里终是有了一抹温情。 “总觉得宛儿有陪着,无论我做什么,都顺畅了许多。宛儿,你还真是我的福星。” 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让靳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 “哪有这种事,是你自己表现的好,完全取得了默林加和林丹的信任……不对,应该说,”靳宛突然眯起了眼,语气怪异地说:“是你长得好。” 第835章 乖宝 第835章 乖宝 要不是因为敖千长得像默林加的“老相好”,他们想要接近默林加,甚至是更进一步地得到默林加的帮助,那会困难很多。 之前为了确保能够获得默林加的好感,他们是打算采用艾斯蒙奇的建议,即贿赂默林加。 那样一来,虽然也能达到目的,但是他们的利益就会平白被分出去一块。 所以现在能够省却这个过程,靳宛当然是高兴的。 敖千听懂了靳宛的意思,面上也露出了无可奈何之色。 “我也不知,这世上竟有这般巧合的事。回去后,我便让暗卫去调查一下,看看那个伯温到底是什么人。” “跟默林加混在一起,却又被当做无恶不作的人通缉……啧啧,果然是王室宫闱之谜。” 敖千:“……” 转念想到他们当下的境地,靳宛蓦地好奇地望向敖千,“对了大个子,眼下咱们目的都达到了,是不是该考虑如何脱身的问题了?”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难题。 因为默林加是以为敖千就是伯温,才会为他们与林丹牵桥搭线的。可如果,敖千说要离开的话,默林加是一定不会允许的。 默林加这个人,有一种可怕的占有欲。尽管靳宛没有跟这个人接触太深,但光凭这两次见面,以及系统对默林加的“属性判断”,她便大致猜出了默林加的性格。 他对伯温大概是一种“就算我不要,别人也不能拥有”的心态。 在靳宛看来,默林加对伯温或许有一些情愫。可他是个自私的人,他能够分给伯温的爱,远远不能跟他爱自己的程度相比。 现在他还愿意帮助假伯温,八成是看到敖千伪装成的金达身上有巨大的价值——比如武力——对于还能够利用的人,默林加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点就跟敖千现在对待默林加的想法一样。 两人其实都是互相利用,不过两人想的不同,立场也是天差地别的。 不过不管怎么变,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想让默林加放走被他认定为“伯温”的金达,恐怕要花上一番功夫才行了。 否则贸然离去,必然会影响他们在邦加国的后续计划。 “给他下药吧。”就在靳宛思考要怎样善后时,敖千已经淡定地给出了意见。 靳宛一瞬间愣住,呆呆地看他,“下什么药?” 敖千转过视线,温柔地注视着她,“傻丫头,你忘了系统那些珍稀药方了吗?之前你曾经跟我说过,有一种药是可以让服用者陷入他想要看到的幻境里面,在拿到解药之前,都无法从幻境中出来。并且,这种药并不会让他看起来有任何异常,既能瞒过周围的人,也能让对方被幻境困住……这不是我们当下最需要的吗?” 靳宛恍然大悟,猛地高兴得一把搂住了敖千。 “相公,你真是太聪明啦!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明明身上有这么好用的金手指,啧啧……” 在她扑上来的那一刻,敖千立即伸手托住了她的臀部,将她的身子稳定在了自己怀里,以免她被颠簸的马车摔了出去。 此刻听见靳宛这么说自己,他不禁俯身用额头轻触着她的,低笑着道:“我觉得很好。你现在已经开始习惯,有什么事情就找我解决,而不是自己绞尽脑汁去想办法。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宛儿一定早就想到了利用这个方子。” 敖千的高兴是发自肺腑的。 从他们刚认识的那会儿开始,靳宛就习惯了将什么事都扛在自己肩上。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失去记忆、没有生活常识的普通男人,除了力气大一点,会些武功,他就是个只能依赖少女的“废物”。 最初他还没什么感觉,可是看着少女在村子里独木难支,受尽排挤与委屈,他很想带着少女离开。然而当时失忆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在把少女带离村子后,确保她能过上一个安稳的日子。 那时每当有什么事,总是靳宛第一个冲在前面。 她用瘦弱的肩膀,撑起了一个只有三人的简陋之家,甚至是让他们的生活一天天变得更好了。 就算是现在想起来,敖千也还是很佩服他的小丫头。 不过佩服归佩服,后来看到靳宛那么累,再加上知道了长安君是魂体,他心里的保护欲与占有欲就开始作祟了。 因此敖千默默地期待着,有一天,小丫头能够全心全意地依靠他,而不是遇到问题就找长安君,或者辛苦自己去设法解决。 看来,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而靳宛在敖千提醒之后,也渐渐的意识到了,自己似乎……确实是越来越依靠对方了。 就像敖千说的,如果换做以前的靳宛,在面对默林加的时候,她一定会时刻警醒着。当遇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靳宛迅速转动脑子,思考起对策。 但刚刚在与默林加的“交锋”中,靳宛全程一副老神在在的心态。 反正有敖千在嘛,她就乖乖当一个摆设好了——靳宛记得,自己是这样想的…… 汗,真是太丢人了。 不过…… 大个子说的也对。 他们都已经成亲了,是该学着彼此支撑啦! 于是靳宛决定,要给敖千一个奖励,因为他比自己觉悟的更早。 所以她抱住敖千,“吧唧”一口亲在了他脸上。 然后望着他笑眯眯地说:“我忽然觉得,有事找夫君的感觉还不赖,以后就要继续拜托你了哦。” 敖千神情无比柔和,心里满足地轻叹,拉过她的手压在了自己心脏处。 “以后,这颗心只为你一人跳动。所以,不管是发生了什么,都要记得,我愿意陪着你、为你付出一切。像这样的烦心事,也不需要你来处理,我自会为你遮风挡雨。” 靳宛听得双眼直冒红心,一脸陶醉地说:“相公,你有没有发现,现在你说情话的技巧越来越好了耶!” 气氛秒遭破坏。 敖千忍俊不禁,弯了弯眸,“都是夫人教导的好,为夫自当再接再厉。” “乖宝!”靳宛得寸进尺,喜滋滋地喊出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惊悚”称呼。 第836章 墙角 第836章 墙角 在和敖千“恩恩爱爱”那么久以后,靳宛的积分已经到达一个很可观的数目。 是故尽管离开隆凰帝国前,她就把所有积分换成了制作破邪丹的药材,但现在要她拿出积分兑换一张珍稀药方也是绰绰有余的。 用敖千的话说,就算她的积分不够,那也没有关系。大不了他们在邦加城多待几天,然后天天关在房间“做任务”……做着做着,积分不就有了吗? 听到这话,靳宛当场就黑线了。 她拒绝! 所以靳宛立刻用行动证明了,她的积分是足够的。 只是,在兑换完药方后,靳宛悲催地发现,她还缺五百积分,才能够兑换最后一株药材。 于是当天晚上,敖千把人拉到床上这样那样折腾了一夜。 第二天,靳宛揉着纵x过度的小蛮腰,苦哈哈地拿着所有药材以及药方交给敖千。 他们都不会制作药丸,只能从邦加城里找个“专业人士”来。 这件事靳宛一点都不想管了,经过昨天晚上的剧烈运动,加上她几乎一夜未睡,此时严重缺乏睡眠。 是以在敖千出门之后,靳宛就回到了房中,一头扎在床上睡了过去。 ——此时此刻的靳宛,还不知道昨天晚上默林加已经来过他们的住处了。 每次夫妻友好交流的时候,长安君都会自动屏蔽的。所以昨天晚上,靳宛没能发现对方。 倒是敖千,他是很清楚的。 当时为了混进来,默林加带了好几个人,将暗卫都引开了。而敖千无暇他顾,又觉得既然默林加想听墙角,那就让他听个痛快,反正再过几天默林加就会陷入幻境之中。 因此敖千装作没有发现,只是吹灭了房中的火烛,再将他们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的。 故而默林加昨晚除了听见那些暧昧的动静和声音之外,只能透过窗子缝隙,看到里面的床上被浪翻滚。 他又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自然清楚里面的两人是在做什么。当下默林加心里怒火中烧,可是他的自尊心,却不容许他在这个时候闯进去。 本来默林加是想要来找伯温“求和”的,但经此一事,他决定改变主意。 不管伯温做这些是出于什么目的,就算伯温是想要激起他的不满,默林加也无法忍受伯温的“背叛”!尽管他自己的情人不止伯温一个,可是伯温,却不能拥有自己以外的情人。 只因为,他是主子,伯温不过是个奴才。 所以默林加放弃了主动求和的打算,而是回到皇宫,等待着机会逼迫伯温向自己低头! 第二天,也就是敖千扮成金达离开宅子,靳宛则是留在房间补眠的这天,默林加的人突然找来了。 彼时靳宛刚睡下不久,被安娘叫起来的时候,她的心情非常不好。 一脸臭臭的跟着安娘出了房间,靳宛不耐烦地看了眼那个蛇精病王子默林加派来的内侍,语气不善地问:“我家阿郎不在,如果默王子想找他的话,还请等下午再来。” “金达夫人,默王子邀请的人不是金达先生,而是你。”内侍尖细的声音传进靳宛耳里,刺得她眉头紧蹙。 在安娘等人眼中,此时的金达夫人就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像是病了一般。 因而听到内侍的话后,安娘立即道:“公公,我妹子今日身体不大爽利,不如等金达兄弟回来了,再让他陪妹子进宫见默王子吧?” 然而那名内侍却不给面子,对于安娘的提议,他是一脸的嘲讽和不屑。 “金达夫人真是好大的面子啊!默王子亲自派咱家来请,也是叫不动你。实话告诉你吧,在邦加国,别说是金达夫人你了,即便是王妃,只要是默王子开口,也不敢随便回绝的。” 从辈分上讲,一位王妃的辈分是比王子高的。 不过呢,不管是王族还是皇族,讲究的都是身份。默林加是当今最有希望夺得储王之位的人,又在邦加国有着庞大的势力,自然没有人敢怠慢他。 靳宛是真不想进宫见默林加。 这不仅是因为默林加给她的感觉很不好,而且也是因为,王宫属于默林加的地盘。她要是去了,那还不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跟邪灵殿的灵师打交道,靳宛都没让自己陷入险境,如今更不会蠢到做出这种“自投罗网”的蠢事了。 所以靳宛也很干脆,仗着自己是个“娇弱女子”,她扶着头语气虚弱地说:“公公说的有道理。默王子是看得起我,才会派人请我进宫,事实上,我也不想辜负了默王子的这番心意。但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背着阿郎去见别的男人,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在看到金达夫人面露虚弱的时候,安娘就已经主动伸手扶住了她。 同时,车队的其他人似乎也被这里的动静惊扰了,纷纷围拢了过来。 他们一靠近,就听见夫人道:“如果默王子与我私下见面的消息传了出去,只怕会对默王子名声不利。我贱命一条倒没有什么,可默王子不同,所以我这也是为了默王子好呀。” “公公,先别论两人见面是否合适,就说眼下,你看我妹子都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怎么进宫见默王子?外面的事情都是男人做主,默王子如果有公事,那就找金达兄弟,为什么偏偏要找我家妹子?要是为了私事,那妹子更不能去了,没的让人说闲话去。” 内侍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无比。 偏偏金达夫人和安娘的话,都让他无从回答。 之前默王子下令时,他没有考虑太多。如今被两个女人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此事的不妥。 是以他内心也开始动摇了。 不过动摇归动摇,他也不敢被人随便几句话打发走人,否则默王子的怒气可是他无法承受的。 因此内侍还打算说几句软话,先把金达夫人诳进宫完成自己的任务再说。 然而这回不等他开口,后面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说话了:“头儿说了,有什么事就让默王子找他,别吵到夫人休息。公公,你就照原话去回复默王子吧,他不会为难你的。” 第837章 纵火 第837章 纵火 游商队这边的人态度坚决,默林加派来的内侍没了辙,只得悻悻地折返。 几乎可以想象,当这名内侍回去之后,为了推脱责任,他会怎么编排金达夫人及游商队队员。 不过就算猜到了靳宛也不在乎,默林加的做法本来就不占理,他们的拒绝是合情合理的。 送走了内侍靳宛又回了房间,暗卫却早已经偷偷派出小伙伴去汇报太子殿下。 那厢内侍回了王宫之后,心里忐忑不安,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默王子回禀事情的结果。 据他所知,默王子可不是什么讲道理和怜悯心泛滥的人,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内侍决定将所有责任都推到那个金达夫人和那些游商队队员身上。 进入默林加寝殿的时候,默林加就在帘后的榻上斜倚着,手里捧着一本书册看得津津有味。 “默王子,奴才回来了。”内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默林加的内心其实并不像外表那么镇定,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派人去将那个女人找来,是因为他已经确定了伯温不在。他必须要抓住机会,解决掉这个女人,昨晚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它再发生一次了! 谁说只有女人的嫉妒心最重最可怕? 拥有疯狂占有欲的默林加从,此时的报复心理不比任何一个妒妇弱。 因此,当他听到内侍回禀说金达夫人没有带来时,默林加平静的脸色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他的脸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雷云,阴沉得随时能够降下倾盆大雨。 “‘不来’是什么意思?本王子屈尊纡贵派人请她,她竟敢对本王子摆架子?” 跟了默林加那么久,内侍已经差不多摸清了他的性格,知道这个时候默林加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了。 他哆哆嗦嗦地回道:“默王子,已婚妇女私下去见一名男子,的确是不合礼数的。如果默王子与金达夫人私下见面的消息传了出去,会对您的名声很不利,也许会让支持裘王子那一派的人,在这件事情上面大做文章,从而降低百姓对默王子您的支持率。” 推卸责任的话内侍已经说了,可是默林加看起来依然怒气未消。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内侍只有将这些话说给默林加听,希望他能找回一丝理智…… 本质上来说,默林加是一个自私的人。 所以,在他意识到与那个女人私下会面,有一定的可能会对他产生不利的影响后,他心里的怒火确实被压了下来。 对付一个女人,用不着赔上自己的名誉。 不然所有人都以为他默林加对那个女人有意思,他的脸岂不是就丢大了。 “行了你先退下去吧,这件事本王子自有主张,不用你管了。” 既然明面上的招数不行,那就别怪他来暗的了。 在邦加国,他默林加想要对付一个女人,还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那女人根本没有什么能力,她跟在伯温身边,对伯温不会有丝毫益处,所以死亡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本来,默林加不想做到这一步的。但是,虽然那个女人不识相呢? 如果她肯乖乖进宫,默林加或许还会给她留下一条命,让她苟延残喘留在这个世界。但很可惜,默林加给过她的机会,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罢了。 当然,为了不引起父王的怀疑以及不满,默林加并不会蠢到光明正大地派人去杀害伯温的妻子。 反正现在伯温也不在那座宅子里,那里的人死不死,对他来说都没有关系。 所以默林加很快就做下了决定,他让人去联系了伯温以前的旧部,也就是那些被国主通缉的“山贼”。 自从默林加以为自己杀了伯温之后,就把这些人都关进了大牢。明面上,默林加是想要将这些恶徒“绳之以法”,可实际上,他却是在想办法彻底掌控那些人。 因为山贼们一直都是唯伯温马首是瞻,而他既然已经决定铲除伯温,那就自然是要让山贼效忠的对象改为自己。 为此,默林加编造了一个谎言,让他们以为伯温是被国主派去的人杀死的。 对于污蔑自己父王这件事,默林加是不会有一点愧疚的。在他看来,要不是父王逼他,他也不必对伯温痛下杀手。 山贼们得知默王子为他们头领所做的一切后,现在已经有些感动了。但是因为国主依旧紧盯着伯温旧部的动向,他不相信默林加确实狠得下心杀死伯温,因此默林加也不敢让那些人出来活动。 但现在局势不同了。 由于裘林加中毒昏迷,因此父王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他的身上。加上他之前已经将伯温娶妻的事情告诉了父王,并且也已经答应父王,他愿意与邻国一位公主联姻,是故此时就算他让伯温的旧部放出来,相信事后父王也不会为这点小事责怪他。 打定了主意的默林加,立即让人拿着他的信物大牢,说是要“提审”犯人。 谁也不知道,默林加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做出放火杀人的恶行…… 与此同时,敖千假扮成金达在邦加城寻访有能力的郎中。 制作他所需的药丸,过程不是那么简单的。之前因为是在帝都,有众多御医帮忙,所以他想要的破邪丹才能那么容易就有了成品。 可邦加国的环境怎么比得上隆凰帝国的帝都呢? 敖千暗中寻访了许久,依旧没有一丝头绪。 偏偏就在此时,敖千得到暗卫的通报,知道默林加趁他不在的时候,盯上了靳宛。 尽管对默林加不是很了解,但通过这几天简单的接触,敖千几乎可以肯定默林加是一个疯子。 默林加以前对那个名叫伯温的旧情人做过什么,敖千不清楚。他唯一能肯定的是,默林加是个丧心病狂的衣冠禽兽,因为他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像一头嗜血、贪婪的野兽一样,充满了对所有人或者物的占有欲。 在默林加眼里,只要是被他看中的东西,那这辈子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敖千知道自己不是伯温,可是默林加还不知道。 所以,敖千直觉自家小媳妇有危险了。 第838章 行凶 第838章 行凶 当靳宛有什么事的时候,敖千根本是不可能沉下心去干别的。 因此他当机立断放弃了今天的行动,折返回去。 然而,就在敖千走到他们住处附近的时候,远远的,他看到前面冒起了一阵阵浓烟。 居住在那周围的百姓都从家里跑了出来,在大街上哭着嚷着说“走水了”。 “糟了,夫人还在那里面!”身后的暗卫道了一声不妙。 他话音还没落下,走在前面的太子殿下已经飞身冲了出去,目标正是那冒起大火的地方。 暗卫连忙提气,用上了轻功跟上去。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暴不暴露的问题了。 敖千看见大火的那一刻,倒不像暗卫那样认为靳宛会出事。他相信自己的感应与直觉,宛儿肯定不会被这场大火困住的! 尽管如此,敖千依然无法克制自己心脏跳动的速度。 头脑还没有做出指示,他的身体已然自动自发地奔了出去。 从房顶上快速掠过,跑到高出的敖千,瞬间锁定了火源地点。 那里,的的确确就是他们住的地方。 “默林加……”几乎没有思考的,敖千心里就闪过了这个名字。 心中升腾着无与伦比的怒火,他决定改变主意,不管宛儿有没有事,默林加都一定要为他今天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前行了不久,忽然从左边的小巷子里,跳出了一个人。 “殿下!我们在这里!” 那是一名暗卫,他是收到了靳宛的吩咐,特地来给敖千传讯的。 见到暗卫的时候,敖千第一句话就是:“夫人呢?她有没有事?” “请殿下放心,在这场大火彻底燃起来之前,夫人就已经有所察觉,所以我们都没有受伤。就连货物,也在夫人的指示下,被有条不紊地运了出来。” 货物不重要,敖千心心念念的只有靳宛的安危。 尽管得到了暗卫的回答,但敖千依然没有放下心来,绷着脸就自己去找人了。 靳宛就躲在这后面不远的一座破房子里,敖千匆匆赶到时,她除了脸上有点汗水之外,并无其它异样。 正背对着门口,交代其余人的靳宛,没有注意到敖千的到来,直到众人恭敬整齐地道了一声:“金达大哥回来了!” 安娘抬起头来,看向门口,然后对着金达夫人露出一个暧昧的表情。 ——以她过来人的经历,很清楚这个时候,最好是给这小两口一点私人空间。 因此她率先站了起来,微笑着对那些游商队的兄弟说:“后边儿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咱们去处理,咱们就先出去吧。” 暗卫们都是一些有眼力的家伙,此时自然不会回绝安娘的“善意提醒”,而是对靳宛行了一个礼走了出去。 等到人都离开了房子,敖千一把抱住了靳宛。 “我没事,长安君都提前告诉我了。”听着耳边急促的心跳声,靳宛心疼了,她家男人这是受了多大的惊吓啊? 敖千吁了一口气。 待得心跳渐渐平稳,他才缓缓开口:“幸好有长安君,否则……” 这才离开了多久,他的小丫头竟然就差点被人暗害了! 果然,他就应该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家媳妇儿…… “别胡思乱想了,没什么事儿,这点小场面还吓不倒我。” 或许是感受到了敖千的心思,靳宛连忙安抚自家夫君,生怕他钻了牛角尖。要是他以后真的被吓得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那他们还能干啥事儿啊? “对了,你今日这趟出去有什么收获吗?只要咱们尽快把药弄出来,就不用留在这里担惊受怕了。” 说是担惊受怕,这还一点都不夸张。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而且这还是敌对帝国的一个变态地头蛇,今天默林加敢为了报复自己而干出杀人放火的事来,谁知道明天他会不会弄点别的什么? 这邦加城多留一天都是危险,要不是还得解决默林加这个后患,他们早就溜了。 可惜敖千带回来的消息也不怎么好。 当靳宛得知这个邦加城里找不到好的郎中帮忙制作药丸后,忍不住去找长安君帮忙了。 最近因为长安君说要多给他一些“私人时间”,所以靳宛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时打扰他。 但今天这事儿明显给靳宛敲响了警钟。 如果自己都活不成了,长安君肯定也活不成了,他们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然如此,长安君就有义务为她的难题而想出解决办法~ 对于靳宛这种强盗逻辑,长安君已经是完全没辙了。 所以当靳宛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办法”时,他很没有好气地说了一句:“方子都有了,你自己不会试着去做吗?反正你已经修炼了帝罗诀,炼药的基本要求你达到了,想要制作出一颗这种程度的……药丸,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 靳宛本来是想让长安君帮他们找找,这附近哪里有可以制作他们需要的药丸的郎中,谁知对方竟然直接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君君你别开玩笑了,我哪会儿制作药丸?炼药,这听起来就不像是我能干的事儿。你还是说点别的更靠谱,不然只会白白浪费我们的时间罢了。” 靳宛一本正经地“教训”长安君,“别忘了,如果我死了,对你可没有好处。” “就这个默林加,能要了你的命?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长安君表示不吃这一套。 见没办法说动长安君,靳宛开始思考还有没有什么其它法子…… “信本君的,这么久了,本君哪一次坑过你?而且,只有你自己学会炼药了,以后需要用到丹药的时候,你才更方便啊,难道每一次都要依靠那些御医吗?再者,你那些珍稀药方中,有好些个是龙凰大陆的人做不出来,但对你们又很有帮助的……你自己仔细想想吧!” 长安君也是难得苦口婆心一次。 靳宛琢磨了片晌,认为长安君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跟长安君认识那么久了,他从来不会骗自己,基本上每一次提出的建议都是对她有利的。 第839章 炼药 第839章 炼药 这样想着,靳宛索性就放开了。 将长安君对自己说的话向敖千转述了一遍,然后严肃地说:“我也不知道学习炼药要花费多少工夫,或许我也根本做不出来,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继续寻找可以帮忙的郎中。” “宛儿,我相信你。”敖千却不像靳宛想的那么复杂。 既然长安君如此说了,那就肯定是可行的了。他对自家小媳妇一直都有着极大的信心,只要是她想做的事情,便一定能够做好。 因此,敖千已经打从心底将这个“重任”托付给靳宛了。 只不过,为了让自家小媳妇安心,敖千还是对她做出了保证,让她专心地在长安君的指导下进行“炼药学习课程”。 “像你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家伙,一般来说是很难在炼药一道上再有所成就的。但好在,你们要炼的是比较简单的丹药,所以专注学个一两天,估计你就能初见成效了。” 长安君说前面那部分内容时,靳宛一直黑着脸,很想怼一句:既然你觉得我没有希望,那干嘛还要浪费彼此的时间?趁早给我找找哪里有可用的人不是更好吗! 但在长安君说完整段话后,她的心就安定了下来。 反正他们的要求也不高,眼下只要能够对付默林加就行了。至于其他的,靳宛觉得自己以后可以多花点时间在这上面,相信总有一天能让长安君对她刮目相看! 正当靳宛带着各种药材和炼药的工具,把自己关进了“小黑屋”之际,敖千吩咐暗卫看守好那间房子,让大家口径一致对外,声称金达夫人是受了惊吓后需要留在房中静养,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 为了避免太过关心金达夫人的安娘闲着没事,跑去给妹子送送饭聊聊天什么的,金达还让他们将整个房间都包围起来。 当然,对安娘,他们是不会说实话的。 那天默林加派内侍来邀请金达夫人却无功而返的事,安娘也是掺了一脚的。因此,金达便直接告诉她,这场大火是默林加王子暗中做的手脚。由于他们现在没有证据,又担心默林加会再派人过来伤害金夫人,所以只能用这种蠢笨的办法来保护夫人。 安娘的想象力也有些丰富的可怕,是故在金达说出这些话以后,她自己脑补出了一场惊天地动鬼神的“三角恋爱大戏”。顿时心里十分同情金达夫人,只觉着自己这妹子命太苦了,别的女人都是要跟女人抢阿郎,她的情敌却是一个男人,还是个位高权重的王子。 以普通女人为对手,输了大不了是没了阿郎。可要是跟王子抢男人,那输了的下场,岂不是连命都要没了? 想到此,安娘看向金达的目光里都带上了一丝怨怼。 金达兄弟这莽汉到底有什么好的,居然能够男女通吃…… 不等安娘想出其中的原因,与她说过“个中缘由”的金达,便因事先行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金达现在要去的,就是王宫。 而他的目标人物,也正是那个差点让人烧死他们的罪魁祸首,默林加王子。 以敖千的身手,他想要潜入邦加国的王宫,根本不会有丝毫问题。就算是扛了一袋一百多斤的重物,也不会对他的行动造成任何影响。 所以当天夜里,敖千就穿着夜行服,扛着一个大布袋,来到了默林加的寝殿外面。 凭着敏锐的耳力,他能够听清寝殿内的动静。 当然,在敖千不经意听见默林加一边喊着伯温的名字,一边使用玉势进行“自我抚慰”时,他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团。 因为现在被默林加误认为是伯温的人,正是他。因此眼下这种情况,便好像他被一个男人臆想成情郎,然后两人翻云覆雨……越想越觉得心里难受,敖千忍着杀人的冲动,冷冷地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迷烟。 半盏茶后,殿内的默林加似乎已经陷入了一种迷幻的状态。 知道时机已到,敖千将特意从小倌楼里绑来的男人,直接弄醒了。 这个男人的身份是小倌楼的“调教师”,说明白点儿,小倌楼里的小倌都是由他来进行调教的,所以两个男人在床上的花样,他懂得很多。 “你今夜的任务,便是将屋里的男子,当做小倌楼的名人来对待。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给对方留下深刻的记忆,你这条命我便饶过了。否则,你知道以我的身手,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够轻易取你性命。” 敖千没有刻意改变声线,而是用他原本冷冽的嗓音,说出了这番话。 男人已经见识过敖千鬼魅的武功,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所质疑,当即颤抖着连连点头保证一定会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之前敖千放进寝殿的迷烟里带着催·情的成分,因此此刻,屋里的默林加举动更加疯狂了。 当敖千将男人从窗户送进了寝殿,他便过去解决了寝殿四周的侍卫,让这些人全部陷入了昏睡之中。 不多时,寝殿里面就传出了激烈的动静以及叫声。 诚然,里面的人已经开始了一场香艳的“肉搏”…… 对于两个男人的春宫戏,敖千没有任何兴趣,确认默林加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之后,敖千便冷笑一声,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王宫。 这天晚上的事情,靳宛并不知情。 是故第二天,当她从送饭的暗卫那里,听说默林加被人发现在寝殿里与一名猛男的“春宫现场”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怎么回事?”靳宛呆呆地看着暗卫,连夹好的菜都忘记了送进嘴里。 看得出来,暗卫正在拼命忍笑。 “回太子妃,是殿下干的。” 靳宛的神情也有些怪异,像是想笑,又像是纠结。 “殿下他,干嘛要用这种法子?想要教训默林加,他应该有的是手段啊,为嘛要挑这一种……”她语气很矛盾地说,“总感觉,怪怪的诶。” 能不怪么?默林加是觊觎她男人的男人,按理说应该算是她的“情敌”吧,结果现在被她家男人设计,跟一个毫不相干的猛男搞在了一起。 这…… 简直太!刺!激!了! 第840章 丑闻 第840章 丑闻 默林加王子有龙阳之癖的消息,突然间就在邦加城内悄然传出。 尽管大家迫于默林加的“淫威”,不敢在公众场合谈论这件事,但是私底下,几乎所有百姓都知道了。 邦加城王宫内。 邦加国国主,一位已经年过半百的老者,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有很多事情是力不从心的了。 可是,当他听到邦加城里的谣言后,怒气却完全遏制不住。 因此今天,国主将当事人——默林加叫了过来。 “你之前对本王保证过什么?这才过去了多久,你就闹出了这等丑闻!整个王族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默林加的身份,注定了他的形象就代表了邦加国的王族,甚至是整个邦加国。 “喜欢男人,玩玩没什么,本王什么时候阻止过你了?可你不能太过分!之前那个伯温也是如此,要不是你二人言行毫无收敛,将你们的事情闹得王宫几乎人尽皆知,本王又怎么会逼着你与伯温分开?” 听着上方父王训斥的话,默林加脸上面无表情。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怒气与憋屈,不比任何一人少。 现在又听到父王提起了伯温,默林加一下子克制不住了,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音道:“父王也知道当时是你逼着儿臣做出的选择。要不是父王,儿臣也不会被迫暗算伯温,闹得现在伯温与儿臣形同陌路!如果伯温还在儿臣身边,今天的事情自然就不会发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之所以会有今天的笑话,还是本王的错了?”邦加国的国主气得声音都有些不稳了。 默林加却毫无悔意,而是一脸冷漠:“不错。父王年纪本来就大了,年纪越大,越容易老糊涂,不然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如此固执。若是没有父王的固执,儿臣也就不会闹出今日的笑话,若儿臣因此遭到邦加国所有百姓的嘲笑,那也是父王的罪过。” 以往默林加多多少少会顾及到国主的身份,说话时的语气也会有所收敛。但此时此刻,不知是不是被打击到了,默林加好像破罐子破摔一样,说话毫无顾忌。 国主已经被他气得浑身发颤,手指着默林加说不出话来。 “父王,你应该早一点想通的。只要儿臣有能力治理好邦加国,那么不管儿臣喜欢什么人,你都没有必要干涉。儿臣会履行承诺,迎娶邻国的公主,让两国建立起良好的合作关系。与此同时,父王遵守与儿臣的约定,一月后公开诏书,封儿臣为储王。” 本来还想保全国主的面子,给父王留一些余地和看似自由的“选择”。但事实证明了,一再的忍让,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不受控制。 事已至此,默林加已经没办法去追究到底是谁给自己设下的这个圈套——不,与其说是圈套,倒不如说是“侮辱”比较合适。就凭那个贱民,怎么有资格碰自己?他的人,必须是对他忠诚的。 可那天晚上,虽然他的记忆有些混乱和模糊,但第二天醒来的情景已经明确告诉了他,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低贱男人,确实跟他厮混了一整个夜晚。当时的情况有多疯狂他已经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身下是许多的血迹和不明液体。 之后,当他看清那个男人的脸时,他差点忍不住吐了。 尽管现在那人已经被他凌迟处死,但是他身上的那些印记,却还没有消失。 因而这几天默林加的心情都极差,他连寝殿都不回了。要不是想着现在他已经惹来了许多非议,估计默林加会把自己的寝殿都给烧了。 现在虽然寝殿没有被烧,但是寝殿原先的那些侍卫、宫婢、内侍等,除了几个平时受到默林加重用的人物,其他人的下场都算是凄惨的。因为默林加找不到罪魁祸首,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拿那些奴才泄愤。 而从这件事之后,国主已然看清了默林加的真面目。 但是,就如默林加所说,他已经老了,这个时候就算是想要反悔另择储王,恐怕默林加也不会让他如愿。而他贵为一国之主,却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了了。 要不是裘林加中了不知名的剧毒,陷入了昏迷之中,他绝对不会任由默林加拉拢那么多的大臣……如今朝中基本都是默林加的势力,他一个老迈的国主,又能做什么呢? 一股悲凉由心而发,邦加国的老国主的背不知不觉佝偻了下来。 “罢了,本王也懒得管你了。以本王的寿命,大概也没有多少年好活了,只要能在死的时候,看到邦加国还是好好的便行了……” 由默林加继位,他几乎看不到邦加国的未来。 因为默林加纵然是有心机和才干,但他心胸狭隘,为人自私自利不择手段,总有一天会得罪周围的其它王国。 这也是他当初想要给默林加选择一位公主作为正妃的原因。 只是那个时候,他明显低估了默林加性格的扭曲程度。现今他总算是看清了,也就知道,不管他再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反正,默林加也绝对不会领他的情。 此时,默林加还不知道他的父王,已经彻底的放弃了他。 有时候,爱一个人才会对他严厉地要求;爱一个人,才会在他犯错的时候,进行指责与教导。 可惜的是,默林加没有领会到这一层。 在他自以为是主宰的世界里,任何人对他的言行指手画脚,都是一种“干涉”以及“冒犯”。即便这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也一样会遭到他的严厉反击。 最后的结果是默林加赢了。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储王位置,但问题是,就算他当上了邦加国的国主,他又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呢? 默林加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没关系,有人会替他想。 在心里,敖千已经给默林加定了刑。 像默林加这样的人,如果真的让他成为邦加国的国主,岂不是让威灵帝国皇族多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帮手”? 第841章 冒充 第841章 冒充 所以离开邦加国之前,敖千一定要让默林加变成一个对他们的计划没有威胁的人。 而这个打算,在靳宛拿出成功的丹药时,彻底有了化为现实的可能。 “你做到了。”靳宛静养的“小黑屋”里,敖千手中捏着那枚神奇的药丸,惊奇的目光在靳宛身上打量。 后者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笑,“我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行。本来以为很困难的,但是在君君的指引下,好像还蛮简单的……” “亏你好意思说,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花了四天的时间才完成。”长安君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她脑中响起。 靳宛果断选择自动屏蔽了他的话。 “长安君跟你说的时候,就对你充满了信心,现在你终于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信任是值得的。”敖千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牢牢握住了她的。 靳宛听得一头黑线,她真不想告诉大个子,刚刚长安君才对她说了什么…… “我今天刚从林丹那里收到了消息,看来被曝出与男人有染,也没有动摇默林加的地位,反而让他加快了脚步,逼迫得邦加国国主不得不答应让他成为储王。” 听敖千说起了正事儿,靳宛的神情也认真了许多。 “如果让默林加成为邦加国的国主,会对咱们日后的计划不利吧?”靳宛还记得,当初艾斯蒙奇曾经说过,现在想要入侵邦加国的经济,就只能找默林加帮忙。 但是,如果他们想要与威灵帝国建立起和平的外交关系,那就一定不能让默林加接任邦加国的国主之位。因为与裘林加相比,默林加就是一个贪婪永无止境的家伙,他跟邪灵殿的那帮人正是同一类人。 “放心罢,默林加不会成为我们的阻碍,否则这颗丹药做出来是为了什么?”敖千轻笑一声,柔声安慰道。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炼成的这颗丹药,靳宛点了点头,接受了他的说法。 这几日,由于敖千的设计,默林加一直忙着善后,就没有多少工夫来骚扰他们。也因此,靳宛才能够顺顺利利地完成自己的“研究”。 现在她的任务完成了,该是敖千出马的时候了。 这颗丹药药效再好,也要用在默林加身上了,才算完成它的使命。 于是,敖千便去找了林丹,让他向默林加说一声,他们就要离开邦加城了。 尽管敖千没有说邀请默林加来参加他们的“饯别会”,但是依据他对默林加的了解,对方一定会来的。 如今,敖千已经从暗卫搜集到的情报里,得知了默林加与那名叫做“伯温”的男人,有着怎样一个过去。实际上,如果不是默林加此人过于自私,他与伯温绝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 现在伯温已经被默林加亲自害死了,他再将金达误认为伯温,大概也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做法吧。 或许在默林加内心深处,他也一直知道自己犯下的错是无法挽回的。 因此在看到与伯温有五分相像的金达时,默林加才会像抓住一个救命稻草那样,始终不肯放弃。 可惜,梦终究是梦。 敖千不会因此,就觉得默林加值得同情或者心软。 因为默林加为了自己,连他唯一爱过的人都能够说弃就弃,那么以后,如果邪灵殿能够给予默林加一个天大的好处,恐怕他会不惜将整个邦加国的百姓拱手献上。 就算邦加国是威灵帝国麾下的王国,但邦加国的百姓,的确给他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这一路走来,只有邦加国的民风,最是让人感觉良好。因而,敖千希望这些人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那位裘林加,比默林加更适合当国主。 要是有机会,他们或许不吝对裘林加施以援手……只不过,不是现在。 当默林加收到林丹的消息后,结果不出敖千所料,他立即安排了与他们的见面。 这次的地点,不是在之前的酒楼,而是在王宫里默林加的新寝殿。 由于靳宛想要亲眼见见自己那枚丹药的效果,所以这一次,敖千把她也带上了。 默林加也终于成功邀请到了金达夫人,可惜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场面。 再次见到金达,默林加的心情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他想起那天早上,那个身份低贱的不明男人说的那些话。 对方是被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给掳到王宫来的…… 在邦加国,有几个人是武功高强到可以悄然无声地带着一个一百多斤的猛男,潜入王宫而迟迟不被发现? 答案是,零——或者,只有一个。 想到这里,默林加的表情忽然变得极为难看。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金达的脸,想从中看出什么异样——幸灾乐祸也好,愧疚自责也好,不管是哪一种,都能让默林加给金达定罪! 奈何金达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对着他行礼时候的语气,也跟以前没有两样。 尽管如此,在有了那一番猜想之后,默林加几乎已经断定,那日害他的“凶手”,正是眼前这个看似粗心的莽汉金达。 伯温,是你吗?是你在报复我吗? 默林加的神情忽然有一些恍惚。 他想起那日伯温走之前,曾经用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他,问他“有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当时,他心里已经给伯温的人生划上了句号,因此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便不耐烦地冲他挥手,让他别问太多废话。 或许在那个时候,伯温就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 即便是这个样子,为了他的王位,伯温最后还是选择了坦然赴死。 那样的伯温,绝对,不可能狠得下心来报复自己。而且,还是以那样的方式…… 陡然间,默林加彻底醒悟! 这个金达只是一个无关的男人,根本不是他的伯温!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默林加的眼神立刻发生了变化,看着金达夫妇的目光像是在看两个死人。 冒充他的伯温,还对他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这份“恩情”,他会好好报答回去的。 “默王子,明日我们就要离开了,这段时间承蒙默王子关照,这杯酒我敬你。” 便在此时,金达粗嘎的声音响了起来。 默林加收敛起眸中寒光,冷着脸举起了杯子:“应该的。不过这杯酒,不是你敬本王子,而是本王子敬你。” 因为,喝了这杯酒,你就要赴黄泉了。 第842章 三个 第842章 三个 默林加眼中的杀意如何能够瞒得过敖千的眼睛? 虽然不知道默林加为何会突然改变了态度,但这也并不出乎敖千的意料。因为当日从小倌楼里把人掳来之后,他就已经料到了这件事会有暴露的一天。 好在现在丹药已成,不管默林加心里是怎么想的,结局都不会有丝毫改变。 早在他们进来的时候,敖千就借着行礼的空隙,将那枚丹药弹进了默林加的酒盏。 所以当敖千看见默林加饮下那杯酒,他的唇角勾了起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默林加还不知道就在他心里下定主意要让金达成为一个死人时,他自己已经注定要成为对方的“傀儡”,就此浑浑噩噩活一辈子。 这就导致了,当默林加想要按照原本的打算,命人将那对狗男女拖出去斩首之际,忽然看到神奇的一幕—— 只见金达卸掉了伪装,露出了他的真容,同时也是让默林加日思夜想的那张面孔。 “伯温……” 默林加的手无意识地松开了,手中的杯子掉了下去。他愕然看着前一刻还被他断定为不可能是伯温的男人,推开了他身旁的女人,脸上带着默林加熟悉的温柔神情,朝默林加走了过来。 “王子,伯温永远会为你效忠。” 男人在他身前跪下,深情款款地说道。 默林加呆滞的表情渐渐退去,眼中闪烁着几滴晶莹的泪水…… 尽管这是默林加看到的画面,但在林丹等人眼中,就是默林加突然沉默了下来。 林丹以为默王子是舍不得金达这个“好友”,便十分识趣的没有说话。 等到饯别宴结束的时候,默林加还是一副淡漠的神情。这个样子跟以往的他,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谁也没有察觉到异常。 只有敖千和靳宛知道,从今天起,默林加都会生活在他的幻象之中。 不管他看到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在脑中臆想出来的假象而已。而在现实生活中,默林加过着沉默寡言的生活,他所下达的命令,都是在听到下属的汇报后,根据本能做出的指令。 也就是说,尽管默林加已经陷入了幻境,但在外人看来,他跟以前相比除了话少了一些,其他的并没有任何改变。 而这,才是这枚丹药的可怕之处。 如果换做以前,靳宛肯定无法想象世上还有这种可怕的丹药。但是在知道玄界的存在以后,靳宛觉得,不管是再离谱的东西,也是有可能存在的。 只要长安君能够拿得出来,她就……敢坦然接受。 默林加的事情已解决,那就到了他们应该离开邦加城的时候了。 由于这个国家的百姓热情无比,所以安娘在邦加城生活的这段时间,倒是结交了不少朋友。不过,这些朋友显然不能跟她的妹子相比,因此当金达提出要离开的时候,安娘尽管心有不舍,却也是开始收拾起行礼。 走的那一天,林丹特地来送了他们,还给了金达一个布袋。 “金达兄弟,希望你没有忘记咱们的合作,等丝绸一到你一定要尽快送到我这儿来。”生怕金达会忘记这件事,林丹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金达颔首:“林丹大人请放心罢!往后,咱们的合作还是多多益善的,所以我绝对不会自掘坟墓。” 听罢,林丹这才彻底安心。 带着从邦加城采购的各种物资,车队渐渐离开了邦加城。 目前为止,他们才走了两个王国的都城,但已经到了和沈玉溪他们约定的日期了。 因此靳宛暗中写了书信,派了暗卫去传讯。 由于车队的人本来就不少,安娘一个女人,也不好天天跟男人混在一起打探情况,所以他竟然没发现车队少了一个人。 送信的暗卫离开不久,靳宛就收到了另外两支队伍送来的信件。 看来,他们那两队的任务进行得比较顺利,所以才能那么早就传讯过来。 信里也的确是这样说的,这让靳宛安心许多。知道计划按照原定的轨迹进行着,就等同于是知道隆凰帝国的未来多了一层保障,这当然会让靳宛高兴。 等到车队再次行驶到山中时,敖千就让他们休整一下,然后拉着靳宛进了暗卫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 尽管对于敖千的举动有些许的疑惑,不过靳宛知道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否则不可能这么匆忙地让队伍停下。 “大个子,怎么了?” 发觉敖千的脸色有些不妙,靳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说话时的语气都着急了。 敖千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 “我要突破了。” 一句话就表明了敖千眼下的情况。 自从敖千修炼《真龙诀》以后,他的进度就一直很喜人。但是,修炼到后面,心诀的突破是越来越难了。而且敖千目前还不知道《真龙诀》到了后面要怎样继续下去,就有意无意地延缓了修炼的速度。 尽管如此,他一直动用真气,到了现在也是无法在强行压抑自己不突破了。 知道如果在这里突破,一定会引得安娘怀疑的,所以靳宛很快做下了决定。 ——当然,以敖千现在的状况,让他到别的地方再突破肯定是不现实的。因此敖千叫了一名暗卫进来,让他给安娘下了药,将人给弄成昏迷。 等暗卫回来汇报后没多久,敖千已经进入了修炼的状态。 靳宛想起之前长安君提起,如果是敖千要进行大的突破,那么就会有一定的风险。再联想自己的血液里有雪莲残存的药力,或许会对敖千有些作用,是故她便放了一碗血在敖千身边。 等她离开帐篷时,她的脸色十分苍白,看得一干暗卫紧张不已。 “太子妃,殿下的情形是不是艰险?” “是啊!您的脸色如此苍白,肯定是殿下出事了?难道是殿下的突破不顺利吗?” 跟着靳宛混了这么久,这群暗卫已经摸清了太子妃的性格,知道他们稍微有点“逾矩”是不会惹得对方生气的。 否则换成敖千在这里,暗卫们肯定不敢如此大胆地围上来询问。 第843章 时辰 第843章 时辰 “殿下的突破目前来看还很顺利,你们先别担心,快将帐篷守好,千万不能让人或者猛兽惊扰了殿下,不然很容易害得殿下走火入魔。” 闻言,众暗卫整齐划一地点头,“喏!” 待得人都散去了,靳宛转身盯着帐篷,目露担忧。 “君君,大个子他不会有事吧?” 早前就听长安君提及修炼之人在突破时往往有不小的风险,长时间的耳濡之下,就算她没有亲眼见过那样的场面,这个时候也是难以避免地揪着一颗心。 “一点小突破,不值得如此大惊小怪,更大的场面本君都见过了。”长安君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和高傲。 靳宛已经听多了他的那些“吹嘘之语”,“如果你真有自己说的那么厉害,那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你怎么一点都不谦虚!” 她实在是看不得长安君用这种口气说敖千,总感觉,这是在鄙视她家大个子…… 而每当靳宛提到过去的事情时,长安君都会突然间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这一次也不例外。 原本跟长安君拌嘴,就是靳宛平日里最常做的一件事。不过以往因为想着长安君肯定有着一个很不愉快的过去,所以她一般都会尽量避免提到让长安君伤心的话题,但今天她真是关心则乱,眼看敖千在里面突破,她这话没怎么过脑子就直接出来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想到一直以来长安君对她的照顾,靳宛总算是感到了后悔。 “对不起君君,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硬着头皮道了歉,靳宛只希望长安君不要跟失去冷静的自己计较。 殊不知,长安君根本不会被她一两句话打击到。 之所以突然间沉默,那是因为长安君心里正在腹诽呢! 本来他都已经算是魂飞湮灭的了,但偏偏被一个多管闲事的家伙给救了回来!那个家伙还说,他是一个难得的“正义之人”,不能让他就这么消失在天地间。 然后,对方便用自己的魂魄滋养他数百年,一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 现在也不知道那家伙过得怎么样了? 如今他跟对方的后代待在一块儿,就算是为了报答那家伙的恩情,他也会在敖千有事的时候出手帮忙的,因此靳宛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他说敖千没事,那就肯定会没事,只需静静等着对方完成突破便可。 如果被靳宛知道长安君内心的想法,她一定会忍不住揪着长安君追问“那家伙是谁,敖千是他的后代又是怎么回事”。 这次的突破并没有花费很长的时间,大约过去了一个时辰,从帐篷里面传出的波动就减弱了许多。 当长安君说了声“好了”之时,靳宛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一进帐篷,便看见敖千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男人抬起头看向她的时候,一双眼睛还是紫金色的,不知为何让靳宛有种回到了血池的感觉。 记得敖千刚结束血脉洗礼时,是没有“理智”的……那个时候,他眼睛的颜色也跟现在一样是紫金色的,难不成这次的突破就跟那回的效果如出一辙? 要真是那样……靳宛想到自己的小身板,以及敖千那惊人的体力,顿觉腰肢一软,两腿无力。 “你可别过来,这里是荒郊野外,注意一下影响,绝对不能对我做出那样的事,不然暗卫会……” “宛儿,你在说什么。” 敖千看着自家小媳妇冲进来后,就站在帐篷门口处呆呆地打量着自己,然后脸上的颜色一下青一下白的,目光闪烁不停,也不知道是在脑补什么画面。 好不容易等到了她开口,竟然是如此无厘头的内容,瞬间让太子爷无言了。 听到敖千还算正常的声音,靳宛松了一口气,知道刚刚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没事。”她抬脚走了过来,这才有时间询问敖千的情况,“突破的感觉怎样,没什么问题吧?” 敖千直视着她澄澈的目光,面上露出一丝难色。 “突破之后实力自然是大涨了,不过眼下,我确实有一件事需要请宛儿你帮忙……” 靳宛连忙道:“那你就说啊,你的请求我怎么会拒绝呢?” “当真?”敖千眼神骤然加深,待得靳宛斩钉截铁地点头,他忽然将身体压了过去:“实不相瞒,现在突破后我还是能感到体内血气太过活跃,所以有劳夫人了……” “什么?!”靳宛一下子大惊,立刻开始挣扎起来:“你刚刚看起来不是挺正常的吗?喂喂!别扒我衣服啊,暗卫还在外面啊!一帮子男人啊!这只是一个帐篷,它隔不了音的啊~不要!!!!” 靳宛的惨叫没能传出帐篷。 代替叫声传入一干暗卫耳朵里的,是敖千冷漠的声音:“帐篷方圆二十里之内,不许任何活物进入!三个时辰后,你们再回来,顺便保证安娘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收到这条命令,暗卫们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殿下突破后果然功力又大涨了! 第二个年头则是:他奶奶的,看来这又是要虐死单身汉的节奏……三个时辰,真羡慕啊…… 他们连婆娘都没有,别说温存缠绵三个时辰了,就是摸个小手亲个小嘴都找不着对象。 可惜他们身为暗卫,是没有人权的…… 帐篷里一场激烈的大战,敖千想来是记住了之前靳宛在睡梦中的呓语,于是这一天非常“热情”,试图在她肚子里种下一个娃娃。 靳宛哪知道敖千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当他们纠缠在一块儿全身是汗时,她脑中想的居然是:幸好出发前我先洗了个澡……嘶!又不是很久没有夫妻生活了,怎么还是这么痛!殿下,求放过! 两人在帐篷内的战况如何,无人知晓。 只是三个时辰后暗卫们回来,他们的夫人已经睡死了过去。 一干暗卫抬头看看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同时在心中哀嚎:殿下,您太残忍了!整整三个时辰,太子妃没被您虐死真是太坚强了! 第844章 歇脚 第844章 歇脚 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靳宛才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 马车内的人已经换了一个,不再是一直与她待在车里的妇人安娘,而是恢复成金达装扮的敖千。 而她,就像个孩子一样靠在敖千身上。 看得出来,敖千应该是在试图让她睡得舒服一些,所以才会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将她抱着。 “醒了?肚子饿了么?渴了么?” 睁眼后愣愣盯着马车内的景象,直到头顶上方响起敖千低沉的嗓音。 于是靳宛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除了有点酸之外,也没别的不适之感。 “我要喝水~”她用一种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撒娇口气道。 敖千幽深的眸子里闪过宠溺,拿起旁边的水囊,拧开了送到她嘴边。 看靳宛喝得有点着急,他又不禁提醒:“慢一点儿,别呛着了。” 等到靳宛补充足了水分,她撑着敖千的胸膛,慢悠悠地坐起来。 “来,吃点儿东西。” 敖千拿着一块用叶子包好的烤肉递到靳宛面前。 摸了摸还是温热的,靳宛惊讶了,“这肉怎么还是热的,车队才出发没多久?” 敖千摇了摇头,“不是,今早车队便动身了,不过我看你睡得熟,便与安娘换了地方。” 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烤肉,他随意说道:“我一直用真气给这块烤肉加热呢,就怕你醒来的时候吃不到热乎的东西。” 一听这话,就算靳宛心里有什么不爽——比如昨天这家伙太过放纵了,又比如昨天这家伙太狠了——这时候也都烟消云散了。 “看在你这么疼我的份儿上,我勉强原谅你了。”靳宛美滋滋地说着,就着敖千拿肉的姿势,咬了一口。 “昨日是我不好,累着你了。”从那种几欲失控的状态中恢复理智以后,敖千心里便后悔了。 他也不知道,这次的突破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副作用。 虽然这个心诀名字里有个“龙”字,可它带来的副作用,也不至于跟龙的性格这么像吧……龙性本淫是没错,但这只是一部心诀啊!竟然也能让他失控。 看出了敖千的自责,靳宛倒是不好再责怪他了。 “咳咳,我也不是说不喜欢这种事,就是你失控的时候太……咳咳,当时是有点生你的气,不过现在好了。而且,仔细想想,过程还是很美好的嘛,有利于促进我们夫妻感情吖~” 眼见靳宛居然还反过来安慰自己,敖千顿时觉得小丫头果然很可爱。 就算是已经与她成婚,但两人相处的时候,却从来不会有乏味的感觉。他们好像一直都处于当初热恋的时候,这么多年了,从未改变过。 未来还有很长的数十年,相信他也能够与宛儿一直甜甜蜜蜜下去。 如此想着,敖千唇上挂着满足的笑,俯身亲在了她的额头上。 “接下来,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罢!这段时间一直是在路上奔波,否则就是在都城精神紧绷,也该找个时间让你放松地歇会儿了。”敖千提议道。 靳宛琢磨了半晌,觉着这个主意也不错。 毕竟沈玉溪和另一支队伍送来的书信里,都说了计划进展顺利。 威灵帝国那么大,他们不可能每一个王国都走遍,也只能挑选一些合适的目标。而今最难搞定的邦加国默林加已经解决了,之后他们的行动应该可以加快,在此之前适当的休息几天应该没问题。 而且,随着他们越往东走,长安君对龙烨所在位置的感应就越强烈。 他们也得找机会打听一下,东边到底有什么,才好为他们之后救援龙烨的行动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最终,车队选择在一个县城住下。 从马车出来的时候,安娘关切地询问了金达夫人的身体情况,后者当然是先瞪金达一眼,然后才尴尬地解释没有什么。 安娘也就没有多想,毕竟金达夫人外表看起来就很柔弱。在邦加城遭受那样的惊吓之后,她的身子便一直处于需要静养的状态,可是没办法,车队必须要往前走。 因此,当她听说车队要在县城待几天的时候,不由得为金达夫人高兴起来。 “妹子,金达兄弟果然是很疼你的。他知道你的身子受不了长时间的赶路,所以才改变计划让车队在县城住下,对不对?”趁着金达去安排车队的事宜,安娘便拉着金达夫人的手,悄声说道。 这话倒也没错,因此金达夫人纠结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我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大伙儿的拖累,真是抱歉啊。”她一脸歉疚地说。 安娘都这么说了,她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往下接。 “没事儿,我觉得行商这事儿也不能着急。反正都城就在那里不会跑,咱们晚点过去,也不要紧。” 又同金达夫人说了几句话,安娘便主动出去骑马,将马车的位置让给金达。 用安娘的话说,妹子还需要金达兄弟的照顾,这个时候让他留在马车比较合适。 不得不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靳宛对安娘的好感是越来越多了。这个女人虽然经历了许多痛苦的过去,但是她一直很坚强地活着。最难得的是,尽管见识过众多丑陋的人心,但是对待朋友,安娘依旧能够做到以真心换真心。 可惜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欺骗安娘的。这个世界上,压根没有名为“金达”的威灵帝国男人。 不过不要紧,除了现在因为计划的缘故不能向安娘暴露真实身份之外,她会真诚地对待安娘。有危险的时候,她一定会保护对方。 如此,也不枉费安娘真挚地对待她的这番心意了。 此处距离县城还有大约一个时辰的路程,看天色,他们大概要在傍晚的时候才能抵达目的地了。 金达进了马车以后,就让车队加快速度前行。因为看天气,不久后似乎会有一场大雨,他们必须要争取在大雨来临前赶到县城。 靳宛倚着敖千,撑着下巴望向天际,那里是一团极有压迫力的乌云。 看着看着,她的心忽然不安的跳动起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胸口。 第845章 索托 第845章 索托 “怎么了?” 敖千留意到了她的异样,在她耳边轻声询问。 “不知道,总感觉那片乌云透着不祥……” 靳宛轻抚着胸口,道不明心中的预感。 如果没有看错,那个方向,正是东方。 索托城,他们决定落脚暂歇的县城,也是邦加国的一座小县城。 每天在索托城来来往往的客商有很多,所以,尽管靳宛一行人队伍规模大了些,但是也没有引起这里的百姓的特别关注。 由于人数太多,而且出于方便考虑,到了索托城以后敖千还是依样画葫芦,找了一家宅子租下。 在小县城里安家的人并不多,所以这座索托城中有许多的空宅子,这就方便了他们。现在,连安娘都有了自己的小院子,距离金达夫妇居住的院子也就几步之隔。 明面上是打着在县城歇脚的幌子,因此他们在索托城安置下来后,就很少出门了。 但实际上,每天都有暗卫偷偷外出打探消息。 “我们已经到威灵帝国快两个月了,可是进展一直缓慢……如果是按照这种速度下去,我怕至少要花上一两年的时间,才能完成我们的计划。” 大门紧闭的房中,靳宛与敖千小声商量着事情。 “无妨,当初行动之前,我就已经考虑到了会有这种情况出现。所以,我已经给父皇留了信,请他务必帮我们争取到两年的时间。不管威灵帝国如何试探,父皇都要确保威灵帝国这两年之内不会发动战争。” 敖千也知道这次的行动很不容易。 毕竟靳宛想要做的,是垄断威灵帝国的经济。在她出现之前,从来不会有人出现过这样的想法,因为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可是靳宛有众多筹码,是故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也就具备了一定的条件来用其实现。 实际上,如果不是之前的魂种事件,靳宛完全可以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利用各种琳琅满目的商品,慢慢的渗透进威灵帝国的经济。 要知道,无论是桑蚕丝还是高粱酒、香皂等物——尤其是被旺福镇那些天才的老板改造成有各种护肤效用的香皂——都能在威灵帝国掀起一股不小的潮流与风浪。 就如当初威灵帝国利用酒醋和柞蚕丝绸,从另外两大帝国大肆敛财一样,隆凰帝国也完全可以照搬当年威灵帝国行事的模式。 只是现在局势发生了变化,这才让靳宛的设想想要实现的话,显得有些困难。 “宛儿无需焦虑,即便此事不成,我们到这里也不是全无收获的。最起码,我们可以趁机搜刮威灵帝国的粮食与药材、布匹之类的战争物资,等到两国开战,威灵帝国一失去了魂种这个仰仗,二没有了足够的物资,这仗迟早是要打不下去的。” 陪着靳宛过来,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敖千必须要到威灵帝国寻找龙烨的下落,另外一部分的原因,那就是他喜欢看靳宛从这些事情中获得成就感的表情。 在他看来,即便任务失败,那也不要紧,因为他的太子妃已经为帝国尽到了最大的责任,付出了最大的努力。 光是这片心意,就已经足够让帝国百姓感念她的恩德了。 “邪灵殿迟迟没有动作,想必是在暗中计划着什么。你还记得当日我们在那片深山碰到邪灵殿之人吧?我想,我们应该尽快找时间去打探一下邪灵殿的动向。”靳宛没有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忽然提起了那日敖千去深山碰到的事情。 对此,敖千深有同感。 “放心罢!我已经传书回帝国,让父皇派一些帮手过来。本来是想着以游商队的身份出行,所以不方便带着龙凰军。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我们必须要多带一些得力的助手,否则真是分身乏术。” 像那天在深山,事情明明有蹊跷,他却为了要顾全大局而不能擅自离开队伍。 如果只有敖千一个人的话,那他一定会选择留下,暗中观察邪灵殿之人在做什么,从而找出邪灵殿的用意。 心知他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安全,才会坚持要跟来的,靳宛只能用眼神表示愧疚。 这让敖千很无奈,但更多的却是心疼。 “别这么看着我,让你陷入险境,应该是我与你道歉才对。” 敖千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喃喃说着。 而这个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隆凰帝国帝都…… 自从当日跟着太子去了圣地接受血脉洗礼,帝君就被关在真龙殿接近一个月的时间。等他出来后,才知道太子已经先行一步回帝都了。 顿时帝君就觉得不妙。 总感觉被自己坑了二十年的太子,这一次终于要坑爹了。 结果,事情不出帝君所料。 等他匆匆忙忙地带着龙凰军精英回到帝都,发现东宫已然人去殿空。问东宫里的侍卫与宫婢,都说太子已经带着太子妃外出游玩去了。 帝君当场就拉下了脸。 ——好啊!太子娶了媳妇以后,就把他这个父皇当成傻子戏弄了,竟然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简直太可恶了! 然后帝君就把二皇子找来了。 从敖墨口中,帝君拿到了敖千留下的信,也知道了他们的打算。 眼见帝君的脸色十分难看,敖墨便开始给父皇顺毛了。 在听了敖墨的安慰以后,帝君也冷静下来了。 说实在的,被太子坑爹,他倒不是很生气。他之所以沉着脸不说话,一是因为龙烨本来就在威灵帝国下落不明了,现在他的大皇儿居然还带着新婚媳妇跑到那种危机重重的地方,做那些一旦暴露就是遭威灵帝国追杀的危险事情…… 二来,也是因为他心塞了。还以为这次他又成功坑到太子了,哪知道对方居然反将他一军,估计太子心里他就是个傻爹。 不过现在心情再怎么不爽也于事无补了,当务之急,就是要确保敖千和靳宛的安全。 因而帝君沉思过后,就给巴南帝国去了一封书信,让敖轩尽快向巴南帝国的帝君提亲。 ——现在除了通过联姻之事转移威灵帝国皇室的注意力,他暂时也没别的办法可以帮上忙了。 第846章 放下 第846章 放下 这种情况在收到敖千的第二封信后,有了新的转变。 得知敖千需要帮手,帝君二话不说派出了龙凰军的精锐。 ——本来呢,这些精锐的任务是誓死保护帝君。但是现在,太子身在危险的威灵帝国,帝君怎么能够安心得下来?于是便虎着脸将这帮精锐赶去了威灵帝国,还放话说如果他们保护不好殿下和郡主,回来就在御花园找棵树自挂东南枝。 身为龙凰军精锐,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可怕。但如果是以上吊自杀的方式去死,那么没有一个龙凰军精锐是能够坦然迎接死亡的。 于是他们信誓旦旦地表示:必然会以性命保护殿下以及太子妃。 就算是死在保护殿下的路上,也不能活着回来上吊啊! 此后,帝君亲自召见了帝国总商会的一干负责人,包括之前犯过一点小错的方冢。 找这些人,不过是因为帝君想要了解太子计划中的更多内容。 等到帝君大致琢磨出太子和郡主的打算后,心里又气又感动。 ——皇儿和儿媳都太能干了,越发衬托得他这个父皇无能,对此帝君表示心情复杂。 事已至此,帝君能做的,也只是严格命令总商会配合两人的行动。按照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步骤,将所需货物一批接一批地“偷渡”到威灵帝国。 做完这些之后,帝君才抽出时间,召见了艾斯蒙奇。 自从敖千与靳宛离开了帝都,“招待”艾斯蒙奇的任务,就落到了敖墨身上。因为敖墨对这个威灵帝国的皇族并不十分信任,所以他每天都要到艾斯蒙奇的寝殿晃上一圈,顺便表示对艾斯蒙奇的手手脚脚很感兴趣,希望有机会将它们做成自己的收藏品。 起初,艾斯蒙奇还不懂敖墨的意思。直到敖墨“好心”邀请他到自己的寝殿逛了逛,艾斯蒙奇才看到了这位二皇子视作珍宝的众多“收藏品”——简直是人体集结室啊!这个二皇子是个变态吧! 果然,隆凰帝国的人都很可怕! 再想到敖墨每次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艾斯蒙奇几乎掉下了一层鸡皮疙瘩。 从那以后,艾斯蒙奇再也无法直视敖墨那张俊朗温润的面孔。每当敖墨对着他露出笑容,他的脑中就会自动浮现出一个龇牙的骷髅,然后挥舞着那干枯的手骨,下颌一开一合:“艾斯蒙奇,你的手真好看,能不能把它让给我?你的脚也不错,让它成为我的收藏品吧?还有你的胸腔骨、你的头骨、你的……” 如此一来,艾斯蒙奇就很难做到对敖墨保持正常的脸色。 所以几乎每一次敖墨在对艾斯蒙奇微笑之后,都会发现对方的表情迅速惊恐再变得一言难尽,这让敖墨在回到寝殿后忍不住一再照镜子。 ——难道我变丑了? 虽说艾斯蒙奇是个男人,但也不至于对他的脸抗拒到这个程度吧!要不是为了皇兄皇嫂的安危,谁稀罕整天去跟他友好交流。 经过这些事情之后,当帝君表示要召见艾斯蒙奇时,惊讶地发现,艾斯蒙奇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中竟然流露出了极度的激动和感激。 “帝君冕下,艾斯蒙奇向您请安,祝冕下永世安康。” 这会儿还是需要艾斯蒙奇帮助的时候,并且根据他的调查,这个艾斯蒙奇确实是一个值得“投资”以及进行合作的对象。 因此帝君面色较为温和,伸手虚扶,“免礼。” “帝君冕下,承蒙您招待多时,艾斯蒙奇一直想向您表达谢意,可惜总是没有机会。”艾斯蒙奇口气谦恭地说道。 帝君的目光陡然幽深了许多,“艾斯,你这是想回到自己的帝国去了吗?” 现在他的皇儿和儿媳都在威灵帝国,若是艾斯蒙奇在这个时候提出回国的请求,那他不得不怀疑,之前艾斯蒙奇的配合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了…… “不,帝君冕下,恰好相反,我是想请求冕下让我在贵国多叨扰一段时间。”艾斯蒙奇又不是傻子,他自然能够看懂敖时帝君眼里的深意。何况,他暂时的确没有回国的打算。 威灵帝国如今还是在邪灵殿的操控之下,如果他回去的话,难免不会被邪灵殿的人盯上。毕竟他在隆凰帝国待了这么久,邪灵殿的人很可能会想从他这里,打听隆凰帝国皇族的现状。 在他的母国,他名义上的那些亲人,都是一群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亦都是他的仇人。与其回去遭到他们的控制和利用,还不如留在隆凰帝国,跟对方合作换取利益。 明显,艾斯蒙奇的识时务让敖时帝君颇为满意。 “你放心,在太子和郡主回来之前,吾是不会将你送回威灵帝国的。最关键的是,目前为止,威灵帝国并没有来信要求吾将你遣送回国。” 闻言,艾斯蒙奇没有一丝意外。 “不瞒帝君冕下,我在帝国内的地位并不高。想必,现在帝国里的那些人都把我忘记了吧。” 既然双方已经是合作关系了,他也打定主意要跟隆凰帝国联手对付邪灵殿和皇族,这个时候就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而艾斯蒙奇的“表态”,也让敖时帝君消除了几分对他的怀疑。 到了此时,他终于说起了正事。 “你放心,隆凰帝国对占领一个帝国没有兴趣。如果威灵帝国的帝君是一位爱好和平,并且跟邪灵殿完全无关的人,那么吾很乐意与之建立友好的外交关系。” 艾斯蒙奇点点头,“我明白冕下的意思,艾斯亦可向冕下保证:艾斯终生会是邪灵殿的敌人,现有皇族中的渣滓,永远得不到艾斯的认同。” “有你这句话,吾便放心了。前不久太子传回信件,言在邦加国的一座深山之中,似乎有邪灵殿与帝国官方的人活动。他们似乎捉捕了不少平民,不知是在进行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今日唤你前来,便是想要问问,你可知这些人在那处所为何事?” 敖时帝君大致描述了一下敖千在心里提到的情形,便紧紧盯着艾斯蒙奇,等待着他的回答。 第847章 戒心 第847章 戒心 艾斯蒙奇果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见他陷入了沉思,敖时帝君也不着急。 良久,他试探着说道:“我记得从帝国离开时,帝君曾经提起过,由于目前隆凰帝国有了压制魂种的力量,所以必须要在这方面上继续下功夫钻研。听当时帝君的意思,似乎是邪灵殿那边有了什么新的法子,可以加大魂种的威力。” “莫非他们留在山中,就是为了进行试验?”敖时帝君眉心紧皱。 想起邪灵殿的手段,艾斯蒙奇的神情变得很冷厉,“邪灵殿压根没有将帝国的百姓当人看。在他们眼中,帝国的人就跟普通的牲畜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是能够帮助他们达到目的,抓一些人暗中进行实验,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若不是邪灵殿罔顾人命,他的母亲又怎么会…… “吾明白你的意思了。” 看到艾斯蒙奇眼里的仇恨,敖时帝君深知此人对邪灵殿的厌恶绝对不是作假的。 到得现在,今天召见艾斯蒙奇的目的,他已经达到了。 所以,帝君便让艾斯蒙奇回去等消息,说是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会派人通知他的。 艾斯蒙奇向他表达了一番感谢,这才离开了御书房。 等他走出御书房的大门,艾斯蒙奇忽然记起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忘了跟帝君冕下提了! 本来,他一开始的请求不是继续留在隆凰帝国的。 因为近段时间二皇子敖墨老是来“骚扰”他,对他进行“精神摧残”,因此艾斯蒙奇原本打算趁这次与帝君见面的机会,委婉地表达一下请求二皇子减少去他的寝殿的次数这个愿望。 结果由始至终,艾斯蒙奇都在被敖时帝君带节奏,居然把这最重要的内容给忘记了。 现在都出来了,他当然不可能再转回去,毕竟他跟敖时帝君还没那么熟。 如果他的身份是隆凰帝国的一位皇子的话,遇到敖时帝君这样的父皇,他应该会很幸福吧…… 黯然地想着,艾斯蒙奇面带惆怅地离开了御书房。 却不知道他这次的“遗忘”,反而是让他逃过了一劫。 因为,在帝君接见艾斯蒙奇的时候,敖墨就躲在后面。 要是艾斯蒙奇当真表达了对敖墨的“嫌弃”,那么不管他表达的方式有多委婉,敖墨都很乐意记仇。 因此在艾斯蒙奇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一次。 “墨儿,你觉得艾斯蒙奇的话有几分可信?” 等到艾斯蒙奇出了御书房,帝君便询问起了藏身在后面的二皇儿。 敖墨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望着艾斯蒙奇刚刚离开的门口方向,敖墨眼中闪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沉声道:“父皇,儿臣只知道,在他说起邪灵殿的恶行时,语气中的仇视是绝对无法作假的。” “嗯,这一点吾也看出来了。”敖时帝君面色深沉,不露声色,仿佛是在深入思考着什么。 见状,敖墨便猜测,父皇大概是怀疑艾斯蒙奇坦露心迹的动机吧。 沉吟半晌,他道:“父皇,皇嫂离去前,曾经将艾斯蒙奇的遭遇告知了儿臣。当时皇嫂明确表示,艾斯蒙奇是一个可靠的合作者——父皇也知道,皇嫂还有长安君这个逆天的存在,儿臣以为,若是连皇嫂都觉得艾斯蒙奇可信,那我们不妨也放下对此人的戒心。” 而今的局面,看似是他们隆凰帝国占尽了先机。然而实际上,玄界的存在一直像一团阴云笼罩在他们头顶上方,稍有差池,便是整个隆凰帝国都将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若非如此,敖千和靳宛为何非要亲自前往威灵帝国,以身犯险? 常言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要是有一天,玄界当真会来人,那么想要拯救整个隆凰帝国,光靠他们这些皇族是远远不够的。只有联合更多生灵的力量,才能一线生机。 只要隆凰帝国能够得到威灵帝国百姓的支持,那么,玄界之人要对付的就将是整个龙凰大陆的人们。 在这样的前提下,全心信任艾斯蒙奇便显得很有必要了。 否则,恐怕之后他们的时间会遭到无畏的浪费。 而经此一事,艾斯蒙奇在隆凰帝国的行动不再受到限制,这便是隆凰帝国方面为了合作表现出来的诚意。 作为一个识时务者,艾斯蒙奇自然是全力配合隆凰帝国,将自己搜集到的关于邪灵殿的消息,都告诉了敖时帝君。 敖墨将这些信息整理成册,分成数份,发往不同的地方。 这其中,就有威灵帝国敖千和靳宛所在之地。 就在他们忙于整理邪灵殿信息册之时,靳宛跟敖千的行程也再一次开始了。 与前两次不同,这回他们是抱着速战速决心态行动的。 有了托鲁国和邦加国王商的合作契约书加信物,之后他们的交易进行得十分顺利。因为在他们停留在索托城的那段时间,托鲁城与邦加城的商品已经开始流传出去,有不少商人都盯上了这单买卖。 只可惜,托鲁国的几个王商都是守口如瓶,而邦加国的王商又都掌握在默林加王子手下,他们可不敢随意触恼那个喜怒无常的古怪王子。 是以,当金达的游商队行到番西国的王都时,他们刚找了地方入住,便有闻讯而来的王商主动找上门。 对于这种情况,金达等人自然是喜闻乐见,便很热情地将人迎了进来。 当这名王商知道金达商队的货物已经不是很多了,而下一批货物要到五天后才能到时,立即果断地与金达签下了合作契约书。 第二个王商动作稍慢,等他接到消息赶来,金达与前面那名王商的合作已经达成了。 由于此人要了大部分货物,所以这名王商只能无奈地买下剩余的货物。 可是在这两人以后,再来的王商便完全没有货源了。 金达便说等下一批货物到来时,会尽快送到番西国。 然而实际上,他们的货物并没有卖完,这样做只是为了凸显“物以稀为贵”的特性。 第848章 碰面 第848章 碰面 货物还在后续运来,可是他们却没有时间再像前面那两个王国一样,花时间与那些王商虚与委蛇了。 所以与两个王商达成合作关系,并约定好了联系方式与联系时间之后,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赴了下一个王都。 早在停留在索托城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打探清楚了附近几个王国的情形,靳宛和敖千也针对那些王国的王商特点做出了计划。所以,他们这回在番西国的交易,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就完成。 此后三个月的时间,他们几乎在威灵帝国的国土上走遍了。除了部分靠近帝都的高等王国和那几个超等王国之外,其它王国都有了他们的“合作者”。 也是这一趟经历,让靳宛意识到了威灵帝国的富裕程度。之前,他们抵达威灵帝国的高等王国后,惊讶地发现那些高等王国的王都,繁华程度竟然不比隆凰帝国的帝都弱多少! 也就是说,威灵帝国随便一个高等王国,都有着几乎可以跟隆凰帝国帝都媲美的消费能力! 这下子,靳宛简直像是见到了大量的金锭子银锭子朝自己的口袋飞来,差点儿没忍住就在一座王都里买下了一家酒楼。 ——问靳宛没酒楼干嘛? 废话,她当然是想要开三鲜楼的分号啊! 金达记的分号在这些地方压根不值钱了,因为威灵帝国根本不缺烧酒和香醋。但如果是开酒楼,凭着独一无二的火锅底料,以及那些从前世带来的各种各样的美食单子,靳宛有信心战胜本地酒楼,发展为当地的酒楼霸主! 奈何,靳宛有一个过分理智的相公。 敖千很无奈地把人拉住了,好说歹说,总算是劝住了她,让她恢复了理智。 同时通过这件事,太子爷很悲催地意识到,就算他贵为帝国太子,他库房里的银子再多,恐怕也无法满足自家媳妇对金银的渴望。 作为一个男人,这种挫败感实在无法形容,甚至让他有点想抹泪。 本来靳宛还挺不甘心的,结果看到敖千居然默默惆怅,一脸悲凉,她突然就冷静了。 她以为,敖千是见威灵帝国太有钱了,所以身为太子的自尊心遭到了重大打击。 然后就是太子妃反过来安慰太子爷,表示自己不差钱,如果他钱不够还可以跟自己讨。 岂料靳宛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敖千整个人都不好了。 最终,靳宛用行动证明了,越是有钱的地方,就越是他们赚钱的地方。 本来在其他王都只能卖出一个比在原产地——隆凰帝国高出一两倍的价格,可是到了高等王国的王都,他们赚取的利润竟然又翻了几倍! 夜晚靳宛一边数着箱子里的金子、银子,一边时不时发出窃笑声。 躺在床上的敖千,看着自家财迷的媳妇儿,摸摸身旁凉飕飕空荡荡的位置,心中吹起了冬日的寒风…… 迄今为止,靳宛的芥子空间里,金锭银锭已经各自堆积成山。 目前除了一些十分贵重的东西,比如从系统那里兑换来的珍稀药材和珍稀药方,以及靳宛在忙碌的空隙炼成的有着各种奇特药效的丹药之外,芥子空间里的其他东西都被取了出来。 这样一来,外人看到他们的车队,就不会觉得这是一群肥羊了。 他们每从一个地方离开,都会带着那里的许多物资。等到离开了王都之后,敖千便会派人将物资掉包,将那些采购来的粮食、药材和布匹等战争物资,给换成从隆凰帝国运来的酒醋、香皂和诸多特色产品等。 通过这种方式,他们的货物每次都能够及时得到补充。为了不引起安娘的怀疑,每次敖千都会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就带着许多箱子。 不知不觉中,靳宛和敖千就已经带着游商队伍,在威灵帝国游历了八个多月。 这八个月里,除了最开始的那两个王国托鲁国和邦加国,让他们多费了一些功夫外,后面的王国都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仔细算算,他们在路程上花的时间大概就有三个月,而真正与人洽谈生意,并确定合作关系的时间,则是接近四个月。 尽管他们走过的王都只有数十座,但是不要忘记,沈玉溪和第三支队伍也一直在努力。 如果加上那两支队伍在各大省城的成绩,那么他们这趟出行,算是十分圆满的了。 也因此,靳宛觉得是时候碰面了。 剩下的地方,就算他们不去,也是无关紧要的。 而被他们选定碰面的地方,则是转了一圈后,回到了邦加国。 为何要选择邦加国呢? 其实,这不仅是因为此地距离隆凰帝国并不是很遥远,他们碰面的安全性能大幅度提高。而且,这也是为了方便敖千和靳宛之后的行动。 此外,邦加国的默林加已经服用了丹药,相当于受到了靳宛这个炼药者的控制。只要找到机会让默林加吃下另一颗丹药,靳宛就能通过暗示的方式,让默林加配合他们的行动。 再次回到邦加城,时间却已经过去了半年,一行人的心境也有所不同了。 安娘带着礼物,去找了她在邦加城认识的朋友。 而靳宛,就跟着敖千,扮成金达夫妇去找林丹。 在沈玉溪等人到来之前,他们必须要确保默林加是在掌控之中的。虽说敖千可以暗中潜入王宫给默林加下药,但有林丹这个中间人存在,他根本不用浪费这个精力。 五个月前,敖千已经派人将真丝绸送到了邦加城。经过这五个月的运作,林丹已然利用那批丝绸,赚取了一大笔金子。 是故,当他听说金达又回到了邦加城时,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务赶来与之见面。 半年多不见,林丹看起来更加意气风发了,一见到金达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热情的态度让人有些吃不消,尤其是对——敖千来说。 “金达兄弟,半年不见了,你可还好啊?” 被敖千不动声色地推开后,林丹并未察觉到异常,依旧很是热情地拍拍前者的肩膀。 由当初生疏的“金达先生”,变成了今天亲热的“金达兄弟”,显然,林丹是体会到与金达合作给他带来的好处了。 第849章 实验 第849章 实验 与林丹寒暄一番之后,金达就状似无意地提起:“离开邦加城半年多了,不知道默王子如今情况如何?之前在邦加城默王子对我多有帮助,所以这次回来,我特地给默王子准备了一份厚礼。” 之前金达过来的时候,林丹就已经猜到了他应该会想要见默林加一面,这时正好顺势道:“其实默王子这段时间看起来心情比往日好多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喜怒无常,以致现在主上对默王子更加看重了。或许不久以后,默王子就能……呵呵,所以你们回来的也是时候。” 虽然说林丹很含蓄,但是金达听出了他的话中之意。 看来,他们的动作必须要快一些了。 “以我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去面见默王子,这事儿又得多亏林丹大人了。”金达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让人将准备好的一箱金锭送上来。 箱子里的金锭有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心意。毕竟林丹跟他是合作的关系,与其在私底下送礼,不如在生意上让给林丹更多便利。 所以这箱金锭其实只是一个表态,说明金达会感念林丹的帮助,在以后的合作中愿意让他“赚得更大的利益”。 是故林丹很高兴地收下了这箱金锭。 “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对了金达兄弟,你们这趟去了哪些地方?前段时间我听说有个游商队名声很大,不知道是不是你们?” 林丹突然转移了话题,金达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时候便接过他的话题继续交谈。 “林丹大人都听到了什么风声?这些日子游商队都在奔波的路上,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留意别的消息。” 金达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因为他必须先确定,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是有利的还是不利的。如果真的名声太大,说不定会引起威灵帝国皇族的注意,这绝对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局面。 最起码,现在还不到暴露的时候。 而对此,林丹也不疑有他。 “这消息我是从来自番西国的商人口中听到的,当时那人感慨他去的太迟,结果没有赶上好时候,错过了与那个游商队合作的好时机。据他所说,那个游商队有很多本帝国没有的珍奇货物,一看就是能够让人大赚一把的。” 说到这里,事情其实已经明晰了。林丹虽然好像是在询问,但实际上他心里已然确定游商队就是金达他们的队伍,所以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金达的表情。 然后金达果然点了头。 “如果是番西国的话,那我们的确去过了。当时因为货物不足,所以只能拒绝了后面来的王商。” 闻言,林丹哈哈大笑,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他举起杯子对着金达郑重其事地道:“金达兄弟,别的我就不说了,感谢你给我带来这个赚钱的机会。这杯酒,就算是我敬你的,希望咱们的合作能够长久持续下去。” 金达自然是配合地举起了酒杯,两人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等到放下酒杯,林丹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感慨。 “唉!最近帝君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打算,总是搞出一些大动静。前不久听说许多王国都有大批百姓失踪了,帝国知道这件事后,派出了专门的调查队,负责找出真相……” 林丹只当这是一件烦心事随口抱怨,可是说着无心听者有意,金达的眼神却变得专注了起来。 不过他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先不动声色,待得林丹说完以后,他才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些失踪的人还没有消息么?” “没有啊!就是这点才让人怀疑。你说绑人无非是为了钱或者……色,但是那些失踪的人里,不光有年轻的少女,也有很多少男。要真是只有这两种人,那也只能说明对方是个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家伙,可偏偏里头还有老人和中年男女。” 如此一来,这些失踪的人自然不可能是被人“劫色”了。 可要是说为了财,又没有谁收到劫匪的信件要赎金…… 不知道内情的林丹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金达却是有着自己的思考。 很明显,邪灵殿和皇族做的事终究是露出了马脚。那些失踪的人,应该是被邪灵殿的人用以进行“实验”了。 以前长安君就曾经在隆凰帝国某座深山里,遇到过邪灵殿的人用山里的动物做实验。而现在,他们竟然已经丧尽天良到了这个地步,直接把活人拿来当做试验品了! 敖千能够猜出,大概是他们那次的清剿活动让邪灵殿提高了警惕,毕竟邪灵殿应该是没有想到,在隆凰帝国竟然还有能够压制并且净化魂种的力量。 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有所预料的,但是显然事情真的发生时,邪灵殿就接受不了了。 目前看来,不止是隆凰帝国一方在试图找出抵御魂种的办法,威灵帝国一方同样也在试图研究出威力更大的魂种。 虽然不清楚邪灵殿打算用什么样的办法,或者他们的实验能够进行到何种程度,得出怎样的成果……但是敖千很清楚,绝对不能让邪灵殿得逞! 心里记挂了事情,之后的聊天,金达的就显得兴致缺缺。 林丹以为他是奔波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很累了,于是建议他回去休息。 临走前,林丹让金达放心,他许诺会在明天将默王子请出来。 到时候金达再到故地,就能与默王子见面了。 再一次向林丹表示了感激,金达带着金达夫人上了马车。 跟前面几次一样,在金达与林丹交谈的时候,金达夫人都保持了安静。这在威灵帝国是很寻常的事情,男人谈话之时,就算可以允许宠爱的女人旁听,却也不能容许女人随意插嘴。 除非是询问到了女人自己,或者是谈到了与之相关且必须要她本人解答的问题,女人才被允许开口说话。 跟威灵帝国的这种规矩比起来,隆凰帝国对女子的要求就没那么严苛了。 第850章 控制 第850章 控制 若是最初,靳宛不小心穿越到了威灵帝国,那还…… 真是一个悲剧了。 在马车内,敖千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要再去那座山里打探情况?”靳宛轻声反问。 敖千点头。 “宛儿,如今局势越发不明朗,我总感觉威灵帝国与邪灵殿如今在做的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简单……换言之,纵然邪灵殿此举没有深意,而是如我们所想,是为了研制出威力更大更无法抵御的魂种,我也不能让他们成功。” 靳宛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人,听到敖千这么说,也大概知道他是决心已定了。 “我知道你的担忧,而且这确实是不得不防范……可之前龙凰军的精锐不是探过了吗?结果一丝头绪都没有,反而还折损了几个人手。” 这就证明了邪灵殿不是没有防范的。 何况在那次事件过后,邪灵殿还没有从那座深山撤离,这要么是因为对方故意设下陷阱等着他们这些“有心人士”自投罗网,要么就是对方已经增强了防御。 不管是哪一种,敖千如今再孤军深入,都属于无比危险的行为。 言语上的安慰已经无法让靳宛放心,所以敖千直接揽住了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心脏处。 “宛儿无需担心,自打突破之后,我还没有遇上过一个能让我觉得有威胁的对手——这其中,当然包括了我以前曾经遇到过的强者。在如今的我眼中,即便是邪灵殿的第一灵师或者是龙叔,都不是我的对手。” 这种强大的感觉是自身实力给予的信心,毫不夸张地说,敖千已经有一丝信心与玄界之人对抗了。 当然了,玄界真正的强者,其可怕之处一定是他们无法想象的。敖千之所以会这么认为,完全是因为修炼《真龙诀》给他的信心。 “更何况,如果因为危险就不去查探,那么以后威灵帝国或许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宛儿之所以万里迢迢地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确保我们帝国能够打败威灵帝国么?现今,岂能在这样的地方功亏一篑。” 敖千总是有办法说服她的。 靳宛颇为无奈,“好吧,听你的。” 不接受?那也没办法。 太子殿下说的头头是道,她不能无理取闹啊! “可你一定要答应我,必须要小心!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遇到危险的时候,不管有什么事情,你都必须自保为上!” 仍旧不放心的靳宛,忍不住一再叮嘱他。 太子爷亲了下她的唇角,才低声笑了出来:“宛儿,都那么多年了,还不相信你相公的本事么?” 现在的靳宛,已经不会随便被敖千的一个举动给搞得脸红了,尤其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刻。 不过心跳加速的感觉还是会有的。 虽说已经确定了要去深山打探情况,但在与沈玉溪他们会合之前,敖千并不放心离开。 所以敖千决定等到会面之后,再借口离开游商队伍一趟。那个时候,有沈玉溪以及总商会的队伍在保护靳宛,他去执行“任务”也能够更加放心。 第二天林丹就派人来通知金达,说是默王子已经在酒楼等候了。 由于两人早早做好了准备,因此接到消息后不久,他们就已经赶到了酒楼。 时隔半年多,再见到默林加,对方外表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默林加一开口跟他们说话,金达就明白了,为何林丹会说默林加有了一些“好的变化”,让人压力没有那么大了。 或许,在默林加幻想世界里,他现在已经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比如伯温的陪伴以及唾手可得的王位。 尽管如此,敖千也必须要让默林加服下第二颗丹药。 凭借高超的武功,在任何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他便将那枚丹药混入了默林加的酒杯。 像上一次一样,丹药遇水即化。 再然后,就是被毫无所觉的默林加喝下。 ——从效果上来说,这两枚丹药并不是什么毒药。它的效果除了会有之前靳宛提到的那些作用之外,其实是有着一些好处的。 那就是能逐渐改善人的身体,适当延长其寿命。至于这个适当,就要看服药者本身的体质如何以及原本寿命为何了。 寿命越长、越健康的人,服用丹药后延长寿命的效果就会越好。所以它也算不得什么神丹妙药,顶多就是一粒“锦上添花”的丹药罢了。 像这种丹药,在玄界是属于低级丹药的。因此当初靳宛炼制丹药的时候,长安君才会对她在炼制一颗丹药上花费那么多时间表示鄙视。 “这次回来,你们打算住多久?” 酒过三巡以后,默林加忽然开口询问道。 林丹看向了金达,这个问题他昨天倒是忘记问了。 金达谦恭答道:“回默王子,过几天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所以会离开一阵子。至于游商队其他人,会在邦加城住上十天半月,等到我将事情忙完后再说。” 眼见金达在说到“游商队其他人会在邦加城住上十天半月”时看了自己一眼,林丹立即心领神会,急忙道:“金达兄弟只管放心去吧,我会帮你照顾好金达夫人。在这邦加城内,有默王子的关照,谁也不敢去找你们游商队的麻烦。” 闻言,金达感激地道谢:“那就有劳林丹大人了。” 随即也是对着默林加象征性地拱拱手:“也谢过默王子。” 如果是以前的默林加,如今金达将林丹的地位摆在自己之前,他绝对会暴跳如雷。所以林丹注意到金达的表现时,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默林加对此并没有表示任何不满。 他的表情很平淡,只说道:“林丹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派人到宫里告诉本王子。” 这话相当于是答应给金达做靠山了。 不明内情的林丹在感到一头雾水的同时,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用那种“你小子运气真好”的眼神望着金达。 毕竟在林丹的认知里,默林加这“温和”的态度,是只针对金达一个人的。 第851章 会合 第851章 会合 但是林丹不知道,作为当事人的金达,根本就是老神在在。 正如他之前设想的那样,默林加已经成为一个对他们无害的人物。 将这件事办妥之后,敖千和靳宛便安心等着沈玉溪和第三支队伍过来。 等了两天,终于在他们抵达邦加城的七日后,两支队伍的人都赶来了。 两支游商队都是挺有规模的,因而在进城的时候,着实受到了不小的关注。 不过有了金达那支游商队伍在前,加上威灵帝国本来就是一个贸易发达的帝国,因此邦加城的百姓也没有过多在意这两支规模不小的游商队伍。 除了一些由于林丹与金达合作而获得大把利润,而感到眼红的商人,会暗中关注这两支游商队伍的消息之外,没人会一直盯着他们。 等到那些人发现这两支游商队伍,似乎跟金达的游商队伍有关系后,本来只是观望的心顿时蠢蠢欲动起来了。 ——没想到金达商队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居然还有两支小商队是跟他们有牵扯的,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终于也有机会在这笔买卖上分一杯羹了? 狼血沸腾的商人们暗搓搓地打着各种谋算,而这个时候,金达商队却在忙着接待另外两支商队。 等到将同伴都安置下来后,他们这些头头才聚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安娘的识趣就发挥了作用。 当金达夫人热情邀请她一起用饭时,却被安娘以“已经被一位朋友邀请了”为由给拒绝了。 金达夫人只能表示遗憾。 但实际上,安娘没有被朋友邀请,她只是太聪明了。 随着这大半年的接触,就算靳宛他们做的事情再隐秘,安娘也是能够在蛛丝马迹和日常生活的细节中,发现一些端倪的。 尽管目前,安娘还不确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安娘可以感受到,金达夫妇对她的确没有恶意。跟着金达夫妇的这段日子,是她过的最舒心的一段时间了,尽管他们要在各个王都之间奔波,但是日子过得很充实、很快乐,安娘一点都不后悔跟着他们离开托鲁城。 只要确定了这一条,那么不管金达夫妇有什么目的,安娘都觉得自己可以接受。她知道一旦人有了秘密,就一定是需要空间的,所以她才主动“让出空间”。 因为那些来的人不是她的熟人,而是金达夫妇的朋友。在金达夫妇决定对她和盘托出之前,她也会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像从前那样跟他们生活。 但是安娘却忽略了金达夫妇的精明。 凭靳宛和敖千的机智,又怎么看不出安娘故意躲避的心思呢? 眼下两人还不确定安娘的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但暂时也没有精力去试探对方,所以也只能无奈地任由安娘“折腾”了。 关上院子的门,让暗卫在外面以巡逻的名义,严防死守不让任何人闯进来,一行人才放心地开始交换信息。 大半年不见了,沈玉溪脸上多了一簇胡子,眼中也有了饱经风霜的感觉。 “参加殿下、会长。” 屋内的人除了靳宛与敖千之外,都齐齐下跪行礼。 敖千道:“辛苦你们了,都起来罢。” “谢殿下!” 等到人都站起来了,靳宛才笑眯眯地说:“都坐下吧,赶了这么长的路,想必都饿坏了吧。” 沈玉溪和靳宛最熟,这个时候就不像其他人那样拘束,在靳宛发话后就第一个找位置坐下了。 见状,其余人才纷纷效仿。 待得所有人都入座了,敖千又问道:“这一路过来,可有发生什么意外?” 所谓的“意外”,自然是指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事情了。 沈玉溪摇头,“殿下放心,我们十分谨慎,无论是从各种方面都时刻谨记着自己是个‘威灵帝国之人’,所以虽然途中有不少波折,但是都有惊无险地渡过了。” 想要骗到别人,就先要骗过自己。 出发前靳宛曾经说过,只要他们离开了隆凰帝国,那么他们就要时时刻刻都催眠自己:我是威灵帝国的人。等到连自己都相信了,那么伪装起来,才会更加容易。 虽说对于这个法子,起初有不少人感到可笑。但不得不说,当他们身处一个极度强大的压力环境之中,这种催眠方式还真挺有效果的。 自那以后,大家就决定以后不能怀疑太子妃的话了。 “只要不暴露出我们的真实身份,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引起威灵帝国皇族的注意,你们做的很好。”敖千夸赞了一句,认可了他们的努力和付出。 靳宛则是望向第三支队伍的领队。 “陈大人,听说你们这次在路上也发现了一些古怪的事情?” 被会长亲口点名的陈忠,立即恭敬地回答:“回禀会长,此消息不假。当时我们是经过一处悬崖,按照常理来说,那种地方应该是人烟稀少的。但是,我们却在那附近发现了一些人类活动的踪迹。” 这件事之前陈忠已经在传给靳宛的信中提到了,所以靳宛便接过他的话继续道:“所以你们出于好奇,就派了人去调查,是吗?” 靳宛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可以说是温和的。 可不知为何,陈忠却觉得会长听起来并不像是要夸奖他们,或者说心情愉快的样子。 但此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不错。当时我认为此事有些蹊跷,所以便忍不住让人去调查了。不过,也正是而这调查之下,我们才知道之前在帝国肆虐的邪灵殿之人,如今又在暗中进行着实验,看样子是想要研制出更厉害的魂种或者其它邪物,来对付我们帝国了。” 探听到这个消息,陈忠觉得即便会长不夸他,也应该不会再责怪他了吧? 靳宛的确没有夸他。 “陈大人,一开始我们大家就知道,这次的行动是很危险的。因此在来之前,我一再向你们确认过,在得知你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且保证会听从命令行事后,才决定让你们担当这次的重任…… “可是陈大人,你如此鲁莽,却让我十分失望。” 第852章 没死 第852章 没死 眼看陈忠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靳宛突然叹了一口气。 “陈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好奇心很可能会让整支队伍的人陷入危险?我们如今可是在敌国,并且对方是与邪灵殿那样邪恶的势力为伍的威灵帝国,若是陈大人不慎暴露行踪,你们根本是无法抵挡邪灵殿的,届时会是何下场?如果陈大人不记得了,大可回忆一下当初帝都内那些被魂种控制的国主是何模样。” 听到这里,还以为自己要遭到会长训诫的陈忠,不由得愣了愣。 但是当他仔细琢磨会长这番话,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后怕和恶寒。 额头上沁出冷汗,陈忠总算是产生了一丝后悔,惭愧地道:“抱歉,是我冲动了。” 见此情景,靳宛的面色也略微缓和了下来。 她的语气比起最初的严厉、方才的无奈,又多了一分欣赏地说:“其实陈大人为国的忠心,我是可以理解的,否则陈大人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跟随我们到这里,执行如此艰险的任务。不过,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希望未来陈大人行事能更加小心,在险境下能够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也是一个很宝贵的品质。” 陈忠现在已经被靳宛说得完全没脾气了,此刻一脸感激地点头。 见靳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敖千这才开了口。 “其实早在陈大人的书信传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发现了邪灵殿的阴谋。如今帝君已经派了龙凰军精锐过来辅助本宫行动,诸位接下来的任务,便是扮演好游商的角色,为本宫打掩护。” 闻言,沈玉溪与陈忠不约而同地问道:“殿下有何打算?” 问完两人莫名地看了对方一眼,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这次的行动,敖千并不想告诉太多人,但是陈忠与沈玉溪都是派得上用场的人,所以敖千不会对这二人隐瞒。 只是现在房里不止他们四人,还有两个是沈玉溪和陈忠的副手,因此敖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道:“你们暂且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在本宫离开的期间,完全听从太子妃的一切安排即可。” 于是两人的目光又转向了靳宛。 后者冲他们微微一笑,“目前邦加城对我们来说还算是安全的,你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等到殿下忙完了事情,自然会回来找我们。” “会长不跟着去么?”沈玉溪疑惑地看着她。 要知道,在他的记忆里,这两人基本是形影不离的。认识他们都六七年了,两人分开的次数屈指可数,并且每一次分离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太子殿下这一回不会去太久。 想罢,还没等到靳宛回答的沈玉溪,就已经重新把心放了下来。 “我留在邦加城还有些事要处理,你们正好可以帮我。” 见靳宛没有说得很详细,沈玉溪与陈忠也就识趣的没有追问。 待得两位头头的事情都说完了,沈玉溪这才招手将自己的副手叫上前来。 刚刚沈玉溪把人带进来的时候,敖千与靳宛就料到了他必定是有事要汇报。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就连陈忠的副手,也是因为陈忠觉得殿下与太子妃会对他们“调查”的过程感兴趣,所以才会把自己的副手也带了进来。 因为当初去进行调查的人,就是陈忠的副手。 哪知两人早早就发现了邪灵殿的阴谋,敖千甚至亲眼目睹过那个现场,所以这个副手就没能派上用场。 “启禀殿下,前不久我们途径一个高等王国的县城,无意间听到了一些消息。”沈玉溪的声音响了起来,顿时,房中之人都将视线投了过去。 目视着敖千的双眼,沈玉溪的脸上似乎有些迟疑不定,这让敖千沉下声音:“说。” “殿下,我怀疑,龙大将军没有死。” 当沈玉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以为会看到敖千震惊,会看到靳宛惊喜…… 然而,两人的反应都很平淡。 见此一幕,沈玉溪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殿下,你们……早就知道了?” 看向他家掌柜的,发现后者的脸色有些古怪,忽然反过来追问起他来:“你从哪儿听到的消息?难道是我以前说漏嘴了吗?” 沈玉溪顿时就明白了,这件事居然是真的! 而且敖千和靳宛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有对外公布罢了。 思及此,沈玉溪只觉舒了一口气。 “其实当日听到龙将军消息的人不是我,而是徐亮。”说着沈玉溪看向一旁的副手,示意他可以说话了。 徐亮立即对敖千和靳宛恭恭敬敬地行了礼,然后才道:“当日属下在一家茶楼里,无意间听到几人的谈话。 “其中一人道:‘那个叛徒,明明是我们威灵帝国的皇族,却成为了隆凰帝国的战神!他手上不知染了多少威灵帝国将士的血,像他那样的人就应该在酷刑后将其五马分尸,再将尸体挂在帝都城门口暴晒,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说到一半的时候有人阻止了他,然后十分谨慎地环顾四周一圈,属下便装作随意地移开了视线,专心地吃起了茶来。又过了半晌,才听到那几人压低了声音继续交谈……” 这一回不等徐亮说完,敖千便打断了他,“那几个是什么人,你怎么确定他们说的是龙将军?” 仅凭几句话,就将这件事与龙烨联系上,怎么看都不合理。 见敖千口气已经有些严厉,眼神也压迫力十足,徐亮不敢再耽误,忙解释道:“属下看那几人的装扮,再听他们的交谈,便猜测他们应该是威灵帝国的王公贵族,隐藏身份后出来游玩。至于为何会联想到龙将军,只是因为那几人言语中提到了‘战神’一词…… “自属下有记忆以来,便只记住了龙将军这一个战神,因此听到他们谈话的第一时间,脑中就自然浮现出了龙将军的身影。其实在属下心里,也不相信龙将军会就此陨落。也许,正因如此,属下才会下意识地留意那几人的话。” 第853章 钓鱼 第853章 钓鱼 在隆凰帝国有这种感觉的人,不止是徐亮一个。 因此敖千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让他将当时的情况叙述完毕。 就连一些细节,敖千都是认真追问了,直到已经没什么可以问的,才示意徐亮退下。 在这之后,那两个副手便被遣退出了出去。 于是,房中只剩下他们四个了。 敖千这才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方才已经说过了,本宫曾经无意间闯入邪灵殿和威灵帝国皇族实验的深山,当时因为种种条件局限,故而本宫并没能留在那里进行调查。前不久父皇派来协助本宫的龙凰军精锐,在打探的过程中有了折损,如今本宫又回到了这里,自然是要亲自去会一会邪灵殿的那帮人。” 听了这段话,沈玉溪和陈忠自然明白了敖千的打算。 两人的第一反应跟当初靳宛的不同,出于对太子殿下的“盲目信任”,他们都没有阻止。 陈忠说:“既然是殿下亲自出马,那必定会手到擒来。” 想了想,他又信心满满地补充道:“殿下武功高强,那些邪灵殿的人,都不是殿下的对手,正好可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沈玉溪倒是没有他这样乐观。 尽管信任太子爷的实力,可是沈玉溪也认为邪灵殿不可小觑,这时便郑重地提醒道:“殿下,之前龙凰军精锐出动,想必是打草惊蛇了。如今邪灵殿一方十有八九早有防备,若殿下察觉事不可为,切不可再留在那里,免得落入敌人圈套。” “嗯,本宫自当小心为之。”敖千淡淡地说。 他虽然自信,但是并不自大。 见此情景,沈玉溪也知道太子爷胸有成算,也就不再多说废话。 “殿下放心,玉溪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和陈大人一起保护好太子妃的。” 只有靳宛才是敖千的牵挂,因此沈玉溪一针见血地说道。 听了这话,敖千才赞赏地看了沈玉溪一眼。 意识到自己似乎错过了表现的机会,陈忠连忙补救:“会长的安危比下官的性命还重要,如果有人想要伤害会长,下官一定会以命相护!” “有两位的这番话,本宫就安心了。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走漏风声,就连对你们各自的副手,也不可透露半分消息。若此事被第五个人知晓,那就休怪本宫不讲情面了。” 说到后面,敖千的表情已然冷厉。 陈忠被吓得浑身一抖,差点儿没忍住腿软摔倒。 沈玉溪给了他一个万分嫌弃的眼神,这才抱拳对着敖千道:“玉溪在此,恭祝殿下马到成功。” 抛开敖千帝国太子这层身份,在他还是“大个子”的时候,沈玉溪也曾经是他的一位故友。 尽管,这位故友不止一次暗中想过找他“报仇”,毕竟当初沈玉溪可是在他手下吃了不少亏。 但扪心自问,沈玉溪一直都是一个好人。 以前敖千会因为对方心悦靳宛这一点,而对他多有不待见。然而现在他已经如愿抱得美人归,可是沈玉溪依然愿意留在靳宛身边辅佐她,就证明了他对靳宛的心思,并没有敖千想象中的“狭隘”。 从这方面来说,敖千自愧不如沈玉溪。 是以听到沈玉溪诚挚的祝愿,他眸色微暖,竟是破天荒地对着前者和颜悦色:“你的心意,本宫心领。” 说罢还端起了酒盏,主动举杯。 这顿时就让沈玉溪受宠若惊了。 要知道,基本上都是别人对太子爷敬酒的,谁能有这个荣幸,成为殿下敬酒的对象? 认识这么多年了,大表哥终于表现得像个正常人,而不是一朵高山雪莲了! 心中暗自感慨着,沈玉溪感动得含泪喝完了这杯酒。 …… 从这天晚上过后,金达就从商队“消失”了。 因此不少闻风赶来的商人,最终只能见到金达夫人,以及那两名金达的“兄弟”。 最初,他们知道金达外出办事后,都是一阵失落。 直至金达的两位兄弟主动表示,如果他们是来找商队合作的话,那么就算金达不在,也一样能够把合作的事情定下来。 这些人跟金达本来就没什么交情,来找金达完全是想要从林丹那里分一杯羹。虽说林丹有默林加王子撑腰,以致他们很有可能会无功而返,可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还没试过谁也不甘心。 但现在听了金达的两个兄弟一番话,他们也意识到自己之前差点犯下了一个大错。 ——如果将希望寄托在金达身上,那么他们的算盘必定要落空了。 因为金达现在已经跟林丹合作,他不可能冒着违反合作书契约和得罪林丹的危险,而与他们合作。 就算金达愿意那样做,他们此举无异于向林丹主动挑衅。作为默林加在邦加国商会的代理者,主动得罪林丹就像是主动给默林加下“战书”……那下场只是稍微想象一下,都能让他们不寒而栗。 化名为煜的沈玉溪,后来就告诉那些商人:“金达跟林丹合作,不能再将货物卖给你们,但我们没有。当初我们与金达一起进行这项买卖,却因为胆子太小,不敢到王都寻找合作者,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许多王国的商人都与金达有了合作关系,所以我们也有些眼热。” 听罢,那些个商人们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金达先生有的货物,你们商队都有吗?” “看你们商队的规模,似乎没有金达商队的大,你们的货物跟他相比有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个问题从他们口中跳出,煜好脾气地笑着,但是另一支商队的头领就有些不高兴了。 “吵什么吵?你们这些人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两个家伙!告诉你们,虽然我们跟金达商队的货物来源不一样,但我们的货物,都是冒着生命危险从隆凰帝国偷运出来的!为了打通这条路子,我们与金达背后的人进行了合作,你们要是信不过,就去找金达吧,老子才不稀罕。” 陈忠扮演的是一个性格暴躁的中年大汉。 他手里时刻拎着一把斧头,同时,这也是他唯一会使用的武器。 第854章 暗示 第854章 暗示 陈忠将这个角色诠释的很好,他越是表现得有恃无恐,那些商人就越是信任他们。 所以最终,这些登门的商人,全部都与两人定下了合作。 等到送走了这帮人,靳宛才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靳宛,原本还一脸嚣张跋扈的陈忠,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的表情。 “会长。” “掌柜的。” 在非正式场合下,沈玉溪又恢复了对靳宛的私下称呼。 陈忠有些期盼地看着靳宛:“会长,不知道刚才我的表现可还行?” 之前靳宛的训导给他留下了阴影,所以这个时候才会忍不住征询靳宛的意见,同时也是确定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不管过程如何,其实都不重要了。 之前之所以要特地将那件事拿出来说,其实主要是因为靳宛想提醒陈忠,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贸然行动,否则或许会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但这个时候显然是该夸奖就夸奖了,是故靳宛也不吝啬,满意地点头笑道:“陈大人配合的很好,你们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将那些商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闻言陈忠安心下来了,呵呵笑着挠了挠头。 沈玉溪专注的望著靳宛:“掌柜的,现在邦加国的王商在林丹的操控下,已经全部换上了我们的货物来源,但其他地方的商人大概也像邦加国的一样,还有很多是找不到渠道进货的。要知道,一旦这个买卖开始挣钱,那么就会有当地权势高的人垄断这条路。” 靳宛明白他的意思,了然地点了点头,“此事确实是目前我们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否则以后就算咱们成功建立起渠道了,最后可能也会毁在那些垄断者手中。” “会长,以前威灵帝国为了吸引咱们帝国的商人过来,曾经搞过几次拍卖会。只不过,后来威灵帝国的名声已经彻底打响,所以他们就不需要再费时费力地筹拍卖会,因此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出现过一场联合三大帝国的拍卖会了。” 忽然想到自己曾经看到的资料,陈忠便将此事说了出来,并且灵机一动,趁机提议道:“会长,既然我们的目的是掌握威灵帝国的经济,不如也举办一个拍卖会,吸引威灵帝国的商人前来……到时候,咱们现在的这些问题不是迎刃而解了吗?” 他们如今的问题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与每一个商人接触,又担心他们的渠道在建立之后遭到人为垄断。既如此,那就主动出击,找一个噱头将全帝国的商人吸引过来,届时他们就能与每一个有意合作的商人,建立起联系。 而在陈忠这番话之后,靳宛看向他的目光都变了。 她啧啧不已:“陈大人,没想到你的脑子居然这么灵活,这个办法确实很好,若此次事成,我一定会向帝君禀明,给你邀功。” 闻言,陈忠立即兴高采烈地拱手道谢:“会长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全力配合!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让这场拍卖会办得圆圆满满的!” “有陈大人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靳宛笑眯眯地说了句,望向沈玉溪,“玉溪,拍卖会的确是一个可行的路子,你这就写信回帝国,让总商会将我之前储存在库房的那些特级珍宝,都给我秘密送到威灵帝国来。既然是要办一个拍卖会,那自然是要有能够吸引客人的珍宝才行了……” 沈玉溪一看到靳宛这表情,就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好在这次就算要遭殃,那也是一大群人一起遭殃,如此想想倒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就这样,靳宛突然间定下了要办拍卖会的决定。 这场拍卖会并不是十分安全的,因为到时候他们要给威灵帝国的许多王商都发派请柬,这个动静不可谓不大,很有可能会引起威灵帝国皇族的注意。 毕竟他们已经在威灵帝国暗中行动了半年多,要不是威灵帝国皇族有自己的阴谋要进行,恐怕他们早就被盯上了。 但现在两大帝国都是紧绷的状态,如果想要搞出一点事情,那也只能冒险了。 邦加国最近的情况也很不妙,因为威灵帝国皇族似乎要召见各大王国的国主及其重要人物,而默林加作为储王,自然是要跟着邦加国国主一起前往帝都的。 但默林加已经不是以前的默林加了。 由于靳宛并不希望各大王国都受到威灵帝国皇族的控制,同时也怀疑这次召见诸多国主,是因为邪灵殿想要拿这些王族来做试验品,或者想将他们变为自己的傀儡,以确保他们的阴谋能够得逞。 是故,靳宛就通过暗示的方法,让默林加怀疑这一次皇族召见是不怀好意的。 默林加本性就是很多疑的,否则当初他也不可能将所有潜伏在身边的敌对势力探子,都给剿灭了。 正因为默林加是个心机复杂的人物,所以他对那些阴谋诡计才特别敏感,若不是敖千易容的脸跟伯温有五分相似,又正好赶上默林加害死伯温后心理失常的时期,恐怕他们之前想要接近默林加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现在有了靳宛的暗示,以及靳宛稍微的一些魂种的消息,默林加自己就能为威灵帝国皇族谋害各大王国王族找到“正当理由”。 而不幸中的万幸,邦加国的国主虽然对默林加的品性有些怀疑,甚至是不抱希望了,但对于默林加的智慧,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因而,尽管心中仍有疑虑,可邦加国国主依旧是出于谨慎,与周遭交好的王国国主私下来信交流了一番。 这一交换信息,邦加国国主才知道,原来最近有很多王国都发生了百姓莫名失踪的案件。 最可怕的是,根据那些王国的调查,最后的矛头竟然是指向了帝都! 不管做下这些事情的人是帝都的哪位贵族,但只要帝都里有人跟此事牵扯上关系,又联想到现在帝君召见他们,没有人的心里能够不多想。 第855章 有了 第855章 有了 于是邦加国国主下令全城戒严。 因为距离帝君召见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是以几位国主就私下决定,在那之前先做好一些防备。就算到时候他们真的不得不去帝都,可至少他们也有留下后手,可以确保帝君在决定对他们不利时,会出现投鼠忌器的情况。 不得不说,当靳宛从默林加那里得知这些内容时,她的内心是十分诧异的。 虽说一开始,她便看出来威灵帝国的王国,并没有隆凰帝国的王国齐心。但是靳宛万万没想到,威灵帝国的帝君在众多国主心里,居然是这么不可信?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靳宛就知道,这场战斗如果没有其它因素的话,威灵帝国是注定要失败了。 换言之,若是没有玄界在背后搞鬼,威灵帝国压根不可能屹立在龙凰大陆数千年之久!隆凰帝国无论是从治国方面,还是从其它方面,都比威灵帝国高出一个档次不止! 可惜的是,隆凰帝国流年不利,偏偏被玄界的强者给盯上了。 等过后靳宛仔细想想,或许这一次去面见帝君,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好机会。毕竟,现在游商队第一阶段的目标已经达成了,而筹备拍卖会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但是目前他们还没有获得龙烨确切的消息…… 威灵帝国的帝都,本来就是位于东方的。当日长安君告诉他们,龙烨在他们的东方,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龙烨被关在了帝都,或者是邪灵殿。 如果是前者,他们大可以趁着此次机会跟随邦加国的使者团混进皇宫,那样一定有机会让他们打听到龙烨的下落。只要弄清楚了龙烨被关押在何地,凭着敖千的身手以及长安君的探测功能,再加上那些珍稀丹药,他们完全可以将人救出来! 只是,如果真的那样做了,只怕他们也会打草惊蛇…… 届时拍卖会很有可能就举办不成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靳宛很快就坚定了决心:若是为了龙叔,那么即便是暂时放弃拍卖会,那也是值得的。 没错,龙烨只有一个,但是拍卖会他们可以留到以后再办。 心中有了这个打算,靳宛便找来了沈玉溪和陈忠,对两人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听完后,沈玉溪沉默了片晌,随即只说了一句:“在殿下回来之前,掌柜的若要跟随邦加国使者团前往威灵帝国,那务必要带上我。” 不管怎么说,靳宛一个人过去,都太危险了。 “没错,不能让会长孤身入虎穴。”陈忠紧张地看着靳宛,“不然到时候殿下回来,他会扒了我的皮。” 靳宛:“……”最后一句心里话不说出来,我会更感动。 “没事,至少目前来看,邦加国起码还要一个月才会动身呢。我觉得,殿下应该会在那之前回来与我们会合的。”见靳宛的表情有些沉重,沈玉溪连忙安抚地说,生怕他们的郑重其事将靳宛吓着了。 而实际上,靳宛只是在纠结而已。 她之所以会挑这个时候把计划告诉他们,是想让这两人有一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费了一大番功夫准备拍卖会,结果发现这场拍卖会流产了,从而生出什么埋怨心理,那可就不妙了。 也因此,见到沈玉溪和陈忠都这么配合,靳宛瞬间放心了,挥挥手又打发两人回去干活儿。 然而陈忠走了之后,沈玉溪还留在大厅之中,完全没有要退下去的意思。 见状,靳宛挑挑眉:“玉溪,你有话跟我说?” “掌柜的,我觉得有一件事,我必须要提醒你。” 沈玉溪的表情忽然间变得有些严肃,这让靳宛也忍不住收起了随意的态度,变得认真起来。 她郑重望着对方,“你说。” 看玉溪这个样子,八成是她这段时间做的事情太多太杂,所以哪里出现了纰漏吧? 如此想着,靳宛不禁更加紧张了。要知道,他们现在是威灵帝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要是真的因为她的缘故,而导致大家出现危机,她这辈子都会于心不安的! 沈玉溪目光从她肚子上扫过,眼神微微凝重,缓缓开口:“掌柜的……你记住,如果你怀孕了,一定不要隐瞒我们大家!虽然这次的任务事关帝国十分重要,但是,身为一个母亲,你绝对不能让自己和孩子陷入险境。这可是咱们帝国第一个皇太子,你必须要谨慎!” 说这段话的中间沈玉溪几乎没有任何停顿,而靳宛在最初的惊讶之后,越是往后听,神情就越是呆滞无语了。 等到沈玉溪好不容易把话说完了,又继续用那种“我很严肃这件事很正经很严重”的表情看向自己时,靳宛才没憋住炸毛。 “谁跟你说我怀孕了的?!” 莫名其妙来这一出,要是心脏稍微不好的人,估计都要被他吓死了! 靳宛还想说自己怎么不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了呢! “没人说啊,是我自己猜的。”沈玉溪的目光突然有些困惑,他怀疑地看看靳宛的肚子,又看看靳宛的脸,“都说女人怀孕后胃口会变得不好,但特别喜欢吃酸的东西……这阵子我见你吃饭都没什么食欲,却尤其钟爱酸果和酸梅糕,所以才会有此猜测。” 靳宛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一脸无语地盯着沈玉溪半天,见这个直男还是一副“我很有理我没说错”的样子,就揉着太阳穴无力地解释。 “胃口不好,是因为大个子不在,我担心他。之所以爱吃酸的,这只是我最近养成的一个小习惯,因为我发现在吃酸的食物时,我的脑子似乎会特别清醒……现在咱们不是都在邦加国么,我时刻担心会暴露身份,让大伙都有危险,所以就想说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 以前靳宛确实是没有吃酸食的习惯,她对酸的东西没有特别的喜好,因此也难怪沈玉溪会注意到她的这个变化了。 “……”沈玉溪静默了半晌,很轻地说道:“抱歉,你一个人要为我们所有人的性命负责,但其实,你可以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 第856章 深入 第856章 深入 沈玉溪真的不懂,她明明是可以当一个高高在上的主子,为什么要让自己过得这般辛苦? “我们都是为了帝国来这里尽忠的,就算我们死了,也死得其所,无怨无悔。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不管是从身份地位,还是价值上,你的命都比我们的珍贵,因此即便有朝一日,我们中有人必须为了保护你而死去,那也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沈玉溪停顿了一会儿。 紧接着,他低声补充道:“至少于我而言,我是绝对不会后悔的。为你死,我心甘情愿。”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有些轻松。以前一直刻意忽略的心情,此刻显得无比清晰明了。 沈玉溪终于懂了,这个世上总有一个人,你不能单纯的用一种情感去描绘,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她的重要性,但是,你可以为了她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不是出于男女之情,更不是出于狭隘的爱,而是一种由衷的……信服。 说不明白那种心情,但你就是乐意为了她去死。当你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你不会去考虑值不值得,因为自己的内心早就有了答案。 而对于沈玉溪这么沉重的“承诺”,靳宛感到了很深刻的震撼。 她呆呆地注视着沈玉溪,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看见靳宛的表情,沈玉溪立刻就明白了她在胡思乱想,当下黑了脸。 “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算不是你,而是龙将军、帝君,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听到沈玉溪拿这两个人来跟自己作对比,靳宛隐约理解了他真正想表达的含义。 “好吧,那我很荣幸。”笑了笑,靳宛咧嘴道。 不太习惯这种温馨的气氛,沈玉溪倏地站起身,耳根微微发红地走了出去,边走还边说:“突然记起我现在没空跟你在这里闲聊,我先走了。” 看着沈玉溪的背影离去,直到从视线之内消失,靳宛方才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 “这么好的男人,却一直没有媳妇儿,这日子也太苦了。唔……或许我应该去给他找一个。” 沈玉溪太忙了,大概没时间恋爱,那就由她这个上司来为这名忠诚又能干的得力助手,代替他操心一下他的终身大事吧! 不过现在是在威灵帝国,靳宛就算有这份心,也暂时没办法实现。毕竟,就算威灵帝国有善良又美好的姑娘,可是异地恋就已经很辛苦了,他们俩还得来个异国恋,那岂不是很悲剧? 何况两国随时有可能爆发大战,到时候昔日情人沦为仇人,呃…… 想想就不是很美好。 这边靳宛脑洞大开,那边沈玉溪却是打了一个寒颤,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人盯上了。 “错觉吧……?”搓了搓手臂,沈玉溪喃喃道。 正当靳宛在邦加城考虑跟着邦加国使者团混进威灵帝国皇宫之时,前往深山打探情报的敖千,却是遇到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生死大战。 ——天知道邪灵殿的殿主,为何会出现在这偏僻的地方! 看着对面一身黑袍,面容被兜帽遮掩住了的男人,敖千面色虽然沉静,但是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突然遇到邪灵殿殿主,这也是敖千意想不到的巨大意外。 而若要追溯此事的话,那还得从他一天前来到这座深山,进行秘密查探的时候说起。 当时敖千并没有感应到附近存在着危险,因此他便没有太过在意,而是在查探了外围却没有任何发现之后,毅然决定深入调查。 若想深入而不被发现,当然只能乔装打扮了。 因此敖千趁一名邪灵殿之人出来巡逻时,将其杀了,然后换上对方的服装混进了山洞。 这个山洞里面已经有许多人,不过敖千假扮的这个邪灵殿之人,显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家伙,因此在他进去时,大家都是远远地行礼,而不敢主动上前搭话。 对于敖千来说,如此情况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借此便利,敖千跟随那些威灵帝国官方将士前往山洞各处查看了一番。 虽然有些好奇为何这位大人不像以往那样回来就直奔山洞深处,但也没人敢质疑这位大人的做事方式,因此大家只是将怀疑放在心里。 后来等到敖千觉得看得差不多了,这才顺着山洞的路,往里边走。 越是深入,敖千就越庆幸自己这次的决定。 如果不是进来了,他又怎么会知道,那些失踪的百姓,竟然全都已经死了呢? 上一次敖千来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活着的。 当然,那个时候那些人或许也不能说是“活人”了,因为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就跟活尸差不多。虽然两者有些细微的差别,但也能看出,那些人已经被植入了魂种。 可这一次,敖千的所见所闻,都证明了上次的活尸,如今已经变成了“血水”。 在那山洞里面,竟然有好几个血池! 血池里的血颜色各异,有的是鲜红,有的是血红,有的则是诡异的黑红…… 只不过,那些血池并不是由威灵帝国的将士们把守,而是由邪灵殿的人负责看守。 普通将士们只能留在血池所在的洞外,防止任何未经允许的人闯进去。只有邪灵殿的人,才能进入那些存放血池的山洞。 所以敖千进去时,才会是畅通无阻的。 但在进入之后,在那里看守的邪灵殿之人,便会怀疑地看着他。 尽管双方的面容都藏在了兜帽之下,看不清彼此的相貌,但是邪灵殿的人显然有着联系的秘语。 当敖千听到第一个邪灵殿人开口,便知道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交流秘语,只要他回答错了,那么他的身份会立刻暴露。 因此敖千丝毫没有犹豫,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实力,瞬间发起进攻。 在敖千的攻击下,基本上没有一个邪灵殿的人能走得过一招的。 所以他们都是很轻易的就被制服了。 紧接着,敖千就将临走时,靳宛交给他的丹药拿出来。 这种丹药跟默林加服用的是同一种,敖千便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一直潜入山洞深处而不被发现。 第857章 血洞 第857章 血洞 但是,当敖千到了山洞的最深处,站在最后一个血池山洞的洞口时,他的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惊悸。 这是属于强者对强者的直觉。 在这个山洞里,有一个十分强大的敌人! 这个认知顿时让敖千诧异了,因为自从血脉洗礼之后,他便没有遇到过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了。 更何况他前不久才有了新的突破! 之前靳宛还说,在龙凰大陆上,或许他就是那个最强者了。 但在这个山洞里却有一个令敖千有危机感的强者存在,这怎么能让敖千不惊讶?虽说敖千没有见过邪灵殿的殿主,但也猜到对方应该是跟龙烨差不多的级别,否则当初龙烨的成就也不会在邪灵殿流传多年。 更何况,这只是在一个中等王国,而不是威灵帝国的帝都! 那里才是邪灵殿的本部,邪灵殿的殿主实在没有理由来到这里…… 无论心里是如何想的,这个时候,敖千也不可能再后退了。 若是真有一个与他实力相当的强者,那么他非但不能退缩,反而更要进去一探究竟。他必须弄清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竟然能让一个实力如此强大的强者亲自在此地坐镇。 做下了决定,敖千便走进了这个血池山洞。 刚踏进洞口,一股浓郁的腥臭气就扑面而来,饶是以敖千的定力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正当敖千视线移向那座血池,想要看看血池的眼色时,耳中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那人的声音就像从凹凸不平的地面刮过的冷风,刺耳难听又有些令人胆寒。 但那是对别人来说,于敖千而言,此人的实力虽与他相差无几,却也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压力。 因此在对方的威压之下,敖千尚且能够保持从容。 “属下奉命到这里查看一下血池的情况。” 这是他从第一个邪灵殿之人那里,得来的“接头语”。 可惜,正如敖千对强者有感应一般,这个人明显也是感应到了敖千强悍的实力。 “在本殿面前,就不要绕圈子了。说罢,你到此处来,是想要知道什么?抑或想要得到什么?” 听到对方的自称,敖千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果然,此人真的是大有来头啊……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猜出,对方居然会是邪灵殿的殿主! “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不知道殿主为何会屈尊纡贵,到一座如此偏僻的深山里,坐守血池?” 说着敖千冰冷的目光转向血池,语气冷然:“看样子,这座血池应该十分重要罢?” 见他无视自己的问题,反而是大喇喇的表现出对血池的兴趣,那名自称“本殿”的邪灵殿殿主,忽然低哑地笑了起来。 敖千并不明白对方在笑什么,但他并不是一个容易受到敌人情绪影响的人,这时也只是冷漠地看着对方。 “本殿这座血池,最需要的就是你这种强者的血了。” 等到笑声停止,敖千再听到的,便是这么一句嗜血的话。 他眼尾一勾,也冷笑道:“那就试试。”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了。 他居然在这里碰到了邪灵殿的殿主! 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但敖千很清楚,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必须活着回去。 也就是说,他绝对不能输,因为他输不起。 而庆幸的是,暂时敖千还没有自己会输的概念。 强者之间的战斗总是在不经意间就爆发了,而敖千第一个目标就是那座血池。既然对方如此重视它,甚至是到了亲自来镇守的程度,那便意味着他想要突围的关键就在这座血池。 毕竟,在这里战斗,对他是十分不利的。 一旦山洞的威灵帝国将士闻声赶来,到时候敖千就要以一敌万。如果没有邪灵殿殿主的存在,那么敖千自有这份自信,但现在显然不是盲目自信的时候。 果不其然,当看到敖千竟然朝着血池发动攻击的那一刻,邪灵殿殿主的身体骤然浮起,第一反应便是前去阻挡那一击。 可惜敖千是打定了主意借这座血池解开困局,是以邪灵殿殿主刚打掉一次攻击,他的第二次、第三次攻击便来了。 “好狡猾的小子!”从敖千的举动中,邪灵殿殿主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不由得怒极反笑。 偏偏这座血池的重要性是不容忽视的,他绝对不能让敖千毁了它,这时也只能打碎骨头和血吞,硬生生忍下这口气了。 正当山洞内的战斗波动吸引了外面驻守的将士们注意,敖千已经寻到机会,迅速抽身离开了山洞。 走的时候为了给邪灵殿殿主制造麻烦,敖千头也不回地往后打出两掌,将血池山洞洞口给震塌了。 顿时那洞口便被石头堵住,而山洞也因此出现了剧烈的震动,惊得山洞里的人齐齐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邪灵殿殿主还不知道他的手下们都被敖千利用丹药迷惑住了,所以见到敖千离开山洞,他并不是很担心。因为在他心里,就算敖千出了这个山洞,但在经过刚刚那番战斗后,敖千也会在逃出整个山洞的途中,被手下们阻拦。 尽管阻拦的时间很短暂,但他自信能够追上那狡猾的小子。 到时候联合手下们,那小子便是插翅也难逃了! 只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等到他追出来的时候,敖千已经成功逃出了一大半。 这让邪灵殿的殿主万分不解,于是他抽空去了一趟一名手下看守的血池山洞,结果发现对方竟然被幻境困住了! 在与玄界的那些大人物接触过后,他十分清楚凭自己的实力,是不可能将手下从幻境拉出来的。因此,邪灵殿殿主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帮手”,同时脸色更加难看地去追杀敖千。 一路上敖千凭着强悍的气势,直接将拦路的人震倒,所以他的速度丝毫没有被拖慢。是故,待得邪灵殿殿主追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能够将敖千困死的山洞。 第858章 怪物 第858章 怪物 于是场景,便来到了两人对峙的那一幕。 基本上到了敖千这个实力,一旦离开了山洞,那他想逃就是没人能够阻拦的了。 所以现在他一点都不担心。 即便是不敌邪灵殿殿主,可是如果他想要逃,对方也绝对留不下他。 再说了,敖千觉得自己还不一定会打不过对方。 “到了这里,我想我能够放心地跟你聊聊了。”只见敖千神色轻松,闲庭信步般地主动开口说道。 然而,此刻的邪灵殿殿主完全无法保持心态的平衡。 要知道,他为了从玄界那些大人物手里,获得一部可以修炼的功法,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和付出了多少代价。即便如此,他修炼的进度也不是很可喜,用玄界之人的话来说,他便属于修炼天赋不怎么样的那一类人。 可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修炼的时日明显比自己更短,却能在这个年纪就拥有了足以与他匹敌的实力,这让邪灵殿殿主心里如何能不怨恨、不嫉妒? “小子,别以为你有了可以与本殿匹敌的实力,便能如此大言不惭。如果本殿没猜错,你大概就是隆凰帝国那个天赋异禀的太子,敖千。” 对于邪灵殿殿主能够推测出自己的身份,敖千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因此他直接冷下脸,“不错,我就是龙烨的弟子。你们邪灵殿设下陷阱,抓了我龙叔,我这次来便是为了将龙叔救回去。” 闻言,邪灵殿殿主嘲讽的笑声从兜帽底下传了出来:“呵呵呵……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龙烨本来就是我们邪灵殿的人,你知不知道,当初龙烨之所以会去你们隆凰帝国,就是被邪灵殿上一任殿主派去的?” 此话一出,敖千的目光迅速冰冷,周身气势逐渐攀升。 “我永远不许,你们污蔑龙叔!” 话音落下的刹那间,邪灵殿殿主就接到了敖千的雷霆一击。 但是这次的攻击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邪灵殿殿主仿佛早有防备,他直接以攻击对攻击,将敖千的攻击给化解了。 同时口中仍在不停地说道:“隆凰帝国的人总是这么天真的!数千年了,你们从来不会吸取教训,总是要信一些不该信的人。身为邪灵殿殿主的儿子,龙烨又怎么可能真心帮助你们隆凰帝国?难道你们就不好奇,为何当年威灵帝国的帝姬会巧合地与敖时碰上?为何在那之后,两人便遇到了危险?又是为何,在他们遇险时,龙烨便巧合地出现并救了二人?” 随着他的每一句话落下,敖千的表情变得愈加阴沉,冷冽的眸中像是正在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当初的一切,不过是一个筹划数十年乃至数百年数千年的圈套罢了!只有邪灵殿的每一任殿主才知道,威灵帝国存在的目的,就是毁灭隆凰帝国。为此,我们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可以说,你们这一代皇族,都是邪灵殿计划产生的棋子罢了,哈哈哈……” 尽管敖千不愿意相信,尽管敖千想要保持对龙烨的信任,尽管敖千知道邪灵殿殿主是故意激怒他、故意扰乱他的心绪,但此时此刻,敖千终究是做不到全然的冷静。 而眼看着敖千的攻势越发凌厉,邪灵殿殿主的眼中却是掠过了得意之色。继而他眸色一闪,上面只差明明白白地写着“算计”二字了。 “数千年了,隆凰帝国却一直掩藏着历史的真相,甚至是从未将帝国的起源告知后代。连邪灵殿都清楚的事情,身为当事人的隆凰帝国皇族却完全蒙在鼓里,这样的事只要稍微想想都会觉得是一种讽刺!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既然你们隆凰帝国要过得浑浑噩噩,那就让威灵帝国彻底攻破你们帝国,让你们这些连自己祖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怪物,沦为人类的奴隶吧!” 邪灵殿殿主笑容狰狞地说着,虽然敖千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想象到他咧嘴微笑的恶心模样。 “在本宫眼里,邪灵殿就是一座疯子集中院。今日一见殿主,就知道事情果然如我想象的那般——对了殿主,你今天出来是忘了吃药吧?否则怎会呶呶不休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神经病。” “神经病”这个词,是他从宛儿那里学来的,相信邪灵殿殿主会觉得很新奇。 似乎是没有想到敖千竟然不受自己的节奏影响,完全没有顺着他的话题接下去的意思,这就叫人很尴尬了。毕竟邪灵殿殿主这么辛苦的说了那么多话,为的就是引起敖千的好奇心,然后趁着他一个劲追问的时候,寻机将人击杀。 所以被敖千一搅和,邪灵殿殿主的步骤都乱了,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进行。 因此两人便闷不吭声地又打了好半天,直到邪灵殿殿主被敖千的不依不饶给整得不耐烦了,这才憋出一句:“不愧是怪物的血脉,真扛揍!” 话一出口,就见对面的敖千嘴角微抽,冷厉的脸上有着一丝古怪之色。 “殿主,如果你这是在夸本宫,那我劝你,在学会怎么夸人之前,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至于你所说的‘怪物’……呵,邪灵殿的人怎么有脸说别人是怪物? “借用魂种压榨己身潜力,冒着沦为活尸的危险只为了获得短暂的实力……这倒也罢了,横竖是你们自己的个人兴趣,害不着旁人。可是,邪灵殿竟将魂种大肆用在活人身上,将人变为活尸供自己驱使,此等行为简直人神共弃!” 敖千眸中射出厉光牢牢锁住邪灵殿殿主,声音里充斥了嫌恶,“在本宫眼中,你们才是这世间最可怕的怪物,所以你没资格说本宫。” 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居然让邪灵殿殿主哑口无言! 要不是有兜帽挡着,敖千一定能看见一张憋得通红的脸——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隆凰帝国的太子,总是要不按常理出牌!像眼下这种场合,难道“谁是怪物”才算重点!? 在他的思维里,敖千这个时候最应该追问的,是“为什么要说我是怪物”! 第859章 半龙 第859章 半龙 实际上,对于邪灵殿殿主说的那些秘密,敖千当然也是有兴趣的。 只不过他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邪灵殿殿主的意图表现的太明显了,如此反而让敖千不想让他得逞。 毕竟,就算是这样,他也能让从邪灵殿殿主口中套得不少信息了。 更何况对方摆明了是要故意吊敖千的胃口,他表现的越是不在乎,对方透露出来的信息才会越多。 邪灵殿殿主虽然贵为一殿之主,不过身居高位有一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他经历的“勾心斗角”太少了。以前在邪灵殿的时候,他们只需要练武、后来是只需要修炼,其他事情自然有威灵帝国的帝君去烦恼。 可以说,邪灵殿就是威灵帝国的一把秘密武器,在威灵帝国皇族眼中,这把秘密武器就是所向披靡的。至于寻常人的勾心斗角,威灵帝国的皇族自觉地包了。 如若不是这样,此刻邪灵殿殿主也不会轻易就掉进了敖千的“陷阱”。 两人的战斗引来了在此地驻扎的威灵帝国军团,见状,敖千知道不能再跟对方玩下去了,所以他留下一句“山水有相逢”便欲离开。 “哼!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这里是你们隆凰帝国的御花园么?” 眼看敖千竟然这么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邪灵殿殿主一声冷哼,终于放弃了用语言扰乱敖千心绪这种投机取巧的法子了。 在他的指令下,威灵帝国的将士们将敖千包围了起来。由于有邪灵殿殿主的阻拦,因此敖千一时间也无法冲出重围,再加上这个时候邪灵殿殿主已经彻底被激怒,面对一个同境界的强者攻击,饶是敖千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轰!” 两人的攻击在半空中碰撞产生一团巨大的火花,如同一座火山爆发,引得整座山都开始震颤起来。 与此同时,下方的将士们按照邪灵殿殿主所说,将那些血池的血水盛了出来,浇在他们两个战斗的地面附近。 这些血水里当然不会有邪灵殿殿主亲自看守的那座血池的血水,但也不知道邪灵殿在这些血池动了什么手脚,当敖千闻到那浓郁的腥臭味时,浑身的真气居然如同被火灼烧一般,浑身的经脉十分灼热。 这让敖千瞬间意识到不妙。 这时的邪灵殿殿主察觉到敖千的反应,非常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放心罢,只是一时的痛苦罢了。” 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画面,居然对着敖千露出一个极其变态的笑容。 敖千的目光瞬间冷凝下来。 “你对本宫做了什么?这血水有何诡异之处?” 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功夫,终于等到了敖千的主动提问,邪灵殿殿主阴冷古怪的笑声传了出来。 “现在才想要问本殿,会不会太迟了些?之前本殿就说过了,对你们隆凰帝国的皇族,邪灵殿知道的东西比你们自己还要多。这些血水,对你们皇族血脉的效果无异于毒药,一旦触上便是必死的局面。” 尽管邪灵殿殿主说的有一些夸张,不过这些血水能够克制隆凰帝国皇族血脉这一点,倒是真的。 闻言纵然敖千心中再有疑虑,此时也不得不设法为自己解困。 眼见敖千试图逃出血水的包围圈,邪灵殿殿主一边阴声笑着,一边吩咐威灵帝国的将士们继续泼洒血水。 体内灼烧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敖千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升高。 那是一种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的感觉! 渐渐的,敖千原本深邃的黑眸,染上了血红。 除了当初敖千血脉还没有觉醒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很久没有变成过红色了。可见,这血水的确如邪灵殿殿主所说的那样,对他的血脉有一些特殊的效用。 “本殿告诉过你,你们这些隆凰帝国的皇族,都是一群怪物。隆凰帝国里,都是怪物的后代,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就在此时,邪灵殿殿主幽幽的话语传到敖千的耳朵里。 霎时,血红的眸子开始泛着光芒,敖千周身的皮肤竟然泛起了绯红之色! 他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一头青丝无风自动,身体竟然直接漂浮到了空中。 看到这一幕,邪灵殿殿主勾起了唇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要是记载没有出错,接下来,敖千就应该爆体而亡。 本来之前他是舍不得这几座血池的血水的,毕竟敖千的血脉浓度已经很高了,如果想要对付他这个程度的隆凰帝国皇族血脉,就需要用上八成的血池能量。 况且,若不是刚刚他声东击西,吸引了敖千的注意力,在那些将士泼洒血水的时候,敖千八成已经见势不妙逃跑了。 如今计划终于得以成功,但是邪灵殿殿主面上虽在笑着,心里却隐隐有着一丝不安。 不过,他将这种不安,归结于对血池损失的心疼。 毕竟想要收集这几座血池,花费了他们许多精力,这里面起码已经有数千个人的血液了。 现在帝国里百姓失踪的事情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只怕以后想要再收集到这么多的血池能量,就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 但转念一想,这都是为了铲除隆凰帝国里对他们最大的威胁,物有所值! 正在邪灵殿殿主由于认定敖千必死而陷入思考之时,忽然空中爆发出一股可怕的气势,紧接着一道巨大的长啸声:“吼——!” 与此同时,下方的将士们发出惊悸的叫喊。 “那、那是什么……” 邪灵殿殿主直觉不妙地抬起了头,结果,这却成为了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动作…… 在那长啸声出现之前,这座山里的猛兽们,就已经因为察觉到可怕的气息而伏地瑟瑟发抖。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它们的反常,就像没有人会想到,在他们面前,竟然会出现一个半人半龙的怪物一样。 正如邪灵殿殿主所说,隆凰帝国的皇族,是怪物。但他却不知道,隆凰帝国的第一任帝君,其实是一条真正的龙。 第860章 龙子 第860章 龙子 当敖千在血气的包围下,不受控制地血液沸腾之后,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化身为一个半人半龙的怪物! 与此同时,敖千只觉得脑中一阵剧痛,脑海里猛然多出了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画面…… 一万年前的玄界,龙族作为妖族领袖,带领妖族与人族的修真人士抢夺资源。其中凤族与凰族皆是龙族的麾下随从,并且两族有着联姻的习俗。 每一任凤族族长,都会迎娶凰族的凰女。 但是当龙族族长有了天赋绝佳的第九子后,这个习俗就遭到了破坏。 凰女恋上了龙的第九子,可惜第九子对凰女毫无感觉,因此她的求爱遭到了拒绝。恼羞成怒的凰女倒打一耙,在自己的未婚夫面前污蔑第九子亵渎了自己。 后来凰女出逃,凤族少族长却以为是第九子将人掳走,就此在妖界引发一场大战。 兜兜转转,龙的第九子被驱逐到了蛮夷之地。 正如当初凰明鸟传说,以及敖千对靳宛叙述的皇族秘辛那样,第九子在蛮夷之地遭到了无数追杀。因为他太强大,所以不仅仅是妖族里与龙族有仇的敌人,就连人族也想要浑水摸鱼,派出了暗杀者。 然而所有追杀而来的敌人,都在第九龙子手下饮恨身亡。 原本荒芜、没有生机的蛮夷之地,却因为吸收了太多的强者血液,渐渐的有了灵气。 花儿开了,草儿绿了,虫鸣声也有了。 然后玄界迎来了黑暗的“除魔时代”。 妖族、人族,不得不联合起来对付魔族,可怕的战斗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后来玄界里那些连修炼都没有资格的普通人,就搬到了有第九龙子庇佑的蛮夷之地。 随着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加入,第九龙子成为了这片大陆的守护神。 当时的他,已经强大得超过了自己的父王,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回去参加那场大战。只因为,就算是除魔时代,人族、妖族中的勾心斗角也依然存在。 最后除魔时代,在龙族与人族第一大门派的联手下结束了,可是人族里最伟大的强者却不幸陨落。 这个时候,当年的蛮夷之地,已经在第九龙子的庇护下,发展成了一个生机勃勃的、只有普通人的国度。 那时的第九龙子已经以“龙凰”为这块大陆命名,并且在活了太多年之后,无聊地建立起了一个普通人的帝国。 他的血脉逐渐流传下来,但那些龙的后代,却不知道自己的先祖竟然是一条真龙。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诸多沧海桑田的变化,就连玄界的存在,都逐渐被人遗忘。当第九龙子真正从这块大陆离开时,他留下了一个牢不可破的结界,保护着他的后代以及他的帝国民众。 久而久之,竟然连皇族,都不知道先祖的秘密。 邪灵殿与玄界一直都有着联系,因此对于龙凰大陆的秘密,邪灵殿的殿主却是知道得比隆凰帝国的皇族多。 而敖千,则是在这些血水和邪灵殿殿主的双重刺激下,误打误撞地唤醒了血脉深处的传承记忆。 作为龙族的后代,隆凰帝国的每一个皇族血脉深处,都是有着传承记忆存在的。但是觉醒传承记忆,却不像觉醒血脉那样简单,首先必须是血脉纯度达到一定程度,继而要有足够的血气帮助激发。 而修炼《真龙诀》便是一种可以提升血脉纯度的方式。 由于敖千本身的血脉浓度就十分浓郁,再加上《真龙诀》的修炼到了大成境界,已经达到了觉醒传承记忆的条件。 这个时候敖千最缺乏的,便是大量血气帮助的条件了。 没想到邪灵殿殿主竟然会这么“配合”,偏偏是为敖千提供了他最需要的环境! 此时此刻的敖千,已然变成了一个半人半龙的“怪物”。不过这没有办法,尽管觉醒了传承记忆,但他身上毕竟有着人类的血脉。这么多年下来,隆凰帝国的皇族经过了许多结合,但是对象无一例外都是人族,就导致了真龙血脉更深地隐藏起来,所以觉醒传承记忆才会变得更加困难。 只是,因为真龙血脉太过霸道,所以就算是传承了这么多代,敖千他们的身体里依旧有着真龙血脉存在。但如果再过个数千年,恐怕真龙血脉便会稀薄到很难觉醒了。 到那个时候,连血脉觉醒都做不到,就更别是觉醒传承记忆了。 此前敖千在突破后,突然不知道以后自己要怎样继续往下修炼,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 只因传承记忆里除了隆凰帝国的历史起源,还有第九龙子——他们的先祖留下的修炼功法。 这是真正的修炼功法,也是龙族的修炼功法。 为了保证自己的后代能够修炼这部功法,第九龙子甚至是对龙族的功法进行了改善。 为了保守秘密,敖千便将这山里所有的威灵帝国将士都杀了。只留下那几个邪灵殿的人,由于他们服用了丹药,是以倒是能够留下来继续利用。 毕竟邪灵殿殿主的死亡,肯定会引起一些问题的。为了处理这些问题,敖千便留着那几个邪灵殿的人,让他们伪装出邪灵殿殿主有事离开的假象,也好蒙骗威灵帝国的帝君,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 猝不及防成为了真龙的后代,等到敖千料理完所有闲杂人等后,他忽然就有一种精神恍惚的感觉。 ——所以说,隆凰帝国一直遭到玄界之人的打击,并不仅仅是因为先祖们收留了上古遗族后裔,更多的其实是因为第九龙子招惹了太多仇人? 只因为后来第九龙子失踪了,所以那些强者就将目光放在了隆凰帝国这边。 加之第九龙子在龙凰大陆留下了强大的结界,更是引起了玄界之人的好奇,于是数千年了,他们才会一直都致力于攻破结界,为此甚至不惜在龙凰大陆上建立了威灵帝国? 若是如此,那么巴南帝国呢? 在这场风波里,巴南帝国的雪族,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第861章 抓狂 第861章 抓狂 并不知道敖千经历了什么的靳宛,还在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烦恼着该怎样将威灵帝国的经济给掌控在手中。 时间一长,靳宛要苦恼的事情就不是威灵帝国的事,而变成了敖千怎么还没回来了。 本来以为敖千这一趟出去,顶多就是去个五天左右。可是现在都过去了半个月了,敖千居然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再过十天,邦加国的使者团便要出发前往帝都了。 可是当沈玉溪和陈忠过来问靳宛,她到底要不要跟随默林加一起混进威灵帝国皇宫时,却遭到了太子妃十分暴脾气的臭骂。 这在沈玉溪看来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他家掌柜的虽然有时候挺冲动的,但是她基本上没有骂过人。 “你们怎么还能这么淡定,殿下去了半个月了都没有消息,你们就不担心他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去想要不要去威灵帝国的皇宫?我觉得你们最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派人去找殿下!” 沈玉溪不好意思提醒她,当初让他们“放心”和“淡定”的人,正是掌柜的自个儿。 何况殿下做事素来有自己的主张,虽说这次一走就是半个月,确实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可他们有什么办法呢?要知道,当日殿下离开的时候,就曾经叮嘱过他们:凡事要以太子妃的安全为先,他自己会小心行事。 连龙凰军精锐都没能帮上殿下的忙,他们这些弱鸡能干啥…… 陈忠也觉得自己挺冤枉的,但是面对抓狂的太子妃,他却是一点儿不敢招惹,只能可怜巴巴地垂着头缩着脖子。 看着靳宛烦躁地在厅里走来走去,沈玉溪虽然不太明白为何自家掌柜的为何突然变得情绪不稳定,但还是很恳切地道:“掌柜的,殿下实力强悍,他不会出事的。” 除了这一句话,沈玉溪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因为,不管沈玉溪想说什么,一看到靳宛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就哑口无言了。 两人不知道敖千的情况,靳宛却并非一点都不了解。 若不是十几日前,长安君告诉她,敖千遇到了危险,结果自那以后又没了消息,她也不会着急成这个样子。 偏偏在她想要出去找敖千的时候,长安君就会阻拦她,说什么都不许她去。 “你帮不上忙,这个坎只能他自己度过。放心,他现在不会死,只是会受一些折磨罢了。” 语焉不详的长安君便是用这么一句话,将靳宛的心给放到油锅里煎熬的。 实际上,长安君大概猜测到了敖千目前的情况。 或许现在敖千之所以没有回来找靳宛,就是因为他还没有找到恢复人身的办法吧! 然而,由于长安君想等敖千自己将他身上的事情告诉靳宛,便没有对靳宛解释太多。这便导致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一层别的含义,那就是:敖千被人抓住了,正在遭受酷刑。 于是靳宛自然而然的就会认为,长安君不想让她出去找人,八成是对方太强,她去了不但帮不上敖千的忙,反而还会跟着敖千一块儿落入敌人的魔掌,到时候就更加没有人能救敖千了。 因此在那之后,靳宛就传信回了隆凰帝国。 暂时为了稳定军心,她并不敢说敖千被人抓了,而是表明自己遇到了困难,需要帝君派人协助。 她记得,前段时间帝君派遣到威灵帝国的那些龙凰军精锐,只是折损了几个人手,余下的人依然潜伏在邦加国的某处。 当初敖千前往深山打探情报时,应该是与他们联系了的。所以说,现在只要从帝君那里取得与那些人的联系方式,那么她就了解敖千的处境了。 只是信件一来一回,再怎么着也得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在那之前靳宛便是这么一副暴躁的状态了。 好在靳宛也知道再怎么干着急也无济于事,因而在听到沈玉溪的好言劝慰后,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你们先下去吧,邦加国的事情等过几天我再安排。” 沈玉溪不放心地盯着她,“掌柜的,你这些日子是不是都没有休息好?你的眼睛都红了……” 靳宛最近哪有心思注意自己的眼睛,所以在沈玉溪提醒之前,她居然没有发现这奇怪的现象。 狐疑地摸了摸眼睛,靳宛不解地说:“是吗?可我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没事,正常。”长安君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靳宛不疑有他,照着长安君的话随口对沈玉溪道:“没事,正常,估计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正常?”沈玉溪顿时目露惊讶,“这怎么会正常呢?既然是没有休息好,那掌柜的就应该注意起来才是。我知道你很担心殿下,可也不能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然殿下回来了,看到掌柜的这样子岂不是要难过?” 其实等靳宛回味过来后,她也觉出了不对劲。 不过沈玉溪和陈忠还在这儿,靳宛也不方便追问长安君。 于是她假装沉吟了片刻,然后认真地点头说:“玉溪说的没错,我知道了,等你们离开后我就回去好好睡一觉。” ——睡得着才有鬼!她非得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不可。 但这句话无疑是下逐客令了,而且沈玉溪也确实希望她能顾好自己的身体,便点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正好今天就有一批货物要运来。” 说罢,沈玉溪和陈忠行了一个礼后离开了大厅。 待得二人背影消失在大门口,靳宛迅速起身回房。 路上偶遇了安娘,见她行色匆匆,安娘关切地问了一句:“妹子,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大好看,眼睛也红通通的,跟个兔子似的。” 听了安娘这句话,靳宛才知道自己眼睛发红的程度有多高。 “大概是我昨晚没休息好,我先回房睡会儿,待会儿麻烦安娘你跟大伙儿说一声,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搅我。” 此话一出,安娘立即点点头,脸上布满担忧地催促:“那你快进去吧,等你睡醒了再叫我,我给你送晚膳过来。” 第862章 龙人 第862章 龙人 靳宛的心跳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加剧,在与安娘道过别后,她快步冲进了房间。 而安娘看到她迫切的背影,还以为她是累的不行了,不禁心疼地摇着头:“唉!金达兄弟,你还是快点回来吧,你不在的时候妹子连觉都睡不安稳啊!” 在安娘的印象里,她还记得当初默林加对金达那种奇怪的眼神,也一直记得自家妹子曾经是要与男人争男人的可怜女人。 所以安娘理所当然的,就将靳宛的反常当做了金达不在,她就担心会被默林加找麻烦的心理。 却不知道靳宛在进入房间后,差一点就发出了惊叫声。 只见在房中的那张大床上,赫然躺着一个半人半龙的…… “是敖千。” 长安君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靳宛的思绪。 这让靳宛震惊不已,捂着嘴巴难以置信,“什么?这、这是大个子?” 怎么可能是敖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本来陷入昏迷的半人半龙“怪物”似乎是听到了靳宛的声音,身子微微动了一动。 “敖千体内本来就有真龙血脉,否则你以为他为何能够修炼《真龙诀》?那是龙族修炼功法的入门心诀。” 听到了这里,靳宛再没有任何怀疑。 因为在那半人半龙的怪物挪动之际,靳宛也产生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顿时,她不再有丝毫犹豫和畏惧,忙不迭地冲到了床前。 床上的“怪物”背对着她,那条龙尾巴长长地拖在地上,上面还染着红色的血液。 看到血迹的那一刹,靳宛的心脏猛地跳了跳。然而,等她发现敖千的尾巴上并没有任何伤口,那些血也并不是敖千的血液后,紧张的心情便有了缓解。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抚摸敖千精赤着的上半身,心中生出对爱人的怜惜之情,靳宛眼睛里忽然毫无预兆地流出了几滴红色的泪。 等到靳宛惊奇地发现自己流的眼泪是红色时,不由得伸手擦了擦,神情有些呆滞地呢喃:“君君,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个子的变化,还有我身上的变化……” “你是敖千的伴侣,在这个时期,自然会有一些感应。” 长安君的解释很模糊,但是靳宛此刻也没有心思追问下去了,因为她发现此时的敖千似乎很痛苦。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回来的,早上靳宛离开的时候,敖千还没有影子呢! 不过也是在不久前,靳宛的眼睛才变成血红色的,否则不可能一整天都没有人发现。现在想想,大概是敖千回来的那时起,靳宛的眼睛就有了相应的变化。 实际上,敖千的化形除了是头上长出古怪的龙鳞以及身上布满了鳞片,再加上那条龙尾巴之外,其他地方都是正常的。但就是这身青色的皮肤,让靳宛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自家郎君,而是以为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怪物。 对于这个状态的敖千,靳宛并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他缓解痛苦。 因此自然而然的,她便询问起了长安君。 不过很可惜的是,长安君对这个问题却是答不上来。 虽说他根据自己的推测,能够判断出敖千的一些情况,但这并不代表他知道该怎么让一个龙人变回人形状态。 “要不,你试试喂自己的血给他喝?” 过了好半晌,他才提出了一个不算靠谱的建议。 靳宛听了,却是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找了一把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 将割开的手腕放到敖千的嘴唇上,任由血液流进他的嘴里,靳宛期待地看着敖千的脸。 被青色皮肤包裹的脸上,此刻呈现出的是痛苦的神色。他的双眼紧紧闭着,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看得靳宛十分心痛。 不由得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敖千的面颊,靳宛喃喃道:“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本以为只是一趟普通的探查之旅,结果回来的敖千,却变成了这么一副模样。尽管在靳宛心里,不管敖千是什么样子,都是她的爱人,但敖千肯定是遭到了什么危险,才会有这样一番蜕变。 “嗡……” 床上的龙人发出低吟声,乍听之下,既像是人的呻吟声,又像是龙吟声。 不等靳宛露出欣喜的神色,就看见床上的敖千忽然抬起了双手,眼睛还未睁开就揪紧了她的手。 还以为敖千是想要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将手移开,但紧接着,靳宛便发现敖千居然将她的手拉开了! 下一刻,一双紫金色的眸子猛然睁开。 对上这双眼睛的刹那,靳宛的眼中射出惊喜的光芒,不管不顾地就扑上去抱住了他。 此时的敖千光着上半身,在靳宛扑上来的时候,他的尾巴忽然剧烈挥舞了一下,将床上的帷幔给扯了下来。 正当靳宛沉浸在敖千苏醒的喜悦中,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他压住了。 陌生中透着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的身躯,靳宛的瞳孔遽然睁大,眼睁睁看着青色皮肤的敖千覆身而下。 ——虽说他们这是离别了半个月,但靳宛完全没有想过,两人重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睡觉”啊! 可惜敖千没有给她时间发牢骚。 在自家太子殿下猛烈的攻势下,靳宛的意识逐渐涣散。 然而,就在她已经做好了承欢的准备时,又突然间惊恐地发现了一个事实。 敖千他他他他…… 他现在是半人半龙的形态啊! 完蛋了。 这是一个惊悚的故事,靳宛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有了如此可怕的经历…… 与此同时,自动屏蔽了的长安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忘了告诉那丫头了,之前她一直没有受孕,大概就是因为敖千修炼了真龙诀却没有变成龙人形态的缘故吧。现在敖千这种状态,便很容易受孕了……”如果还不想要娃娃,那么最好注意一下,否则很可能就中标了。 隆凰帝国的皇族,在觉醒血脉之前,拥有正常的生育能力。 可是一旦经过血池洗礼,修炼了《真龙诀》,那基本上就属于“绝育”状态了。 第863章 五日 第863章 五日 除非,他们能够进一步提升血脉浓度。 这就意味着,一旦开始修炼《真龙诀》,那就必须要尽快将之修炼到“大成”地步,并且利用大量血气激发体内真龙血脉,觉醒传承记忆。 只有那样,才能再度拥有生育能力。 而这,其实也是隆凰帝国的先祖们规定皇族必须要年满三十岁,才能前往真龙殿进行血脉洗礼的真正原因! 因为在龙凰大陆上,一般到了三十岁,就已经拥有自己的后代了。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至于那些已经离开龙凰大陆,去了玄界的皇族,他们基本上年纪都不小了,身体也是朽朽老矣,有没有后代这个似乎就不重要了。 再加上传承记忆的事情没有任何记载,所以隆凰帝国的皇族也就不知道,他们只要一直修炼真龙诀,并且找到合适的条件激发出血脉深处的传承记忆,他们就会有了往后修炼的功法。 是故,大部分皇族在到了玄界以后,都选择了换功法。 再想想每次敖千突破,都会“血气旺盛”,也就不难想象这一次靳宛要受到如何可怕的蹂躏了。 至少这一天晚上,安娘是没有等到靳宛叫她的。 这在安娘看来,就是靳宛身心俱疲,所以才会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 一直到了第二天晌午,靳宛的屋里也没有丝毫动静。 安娘这才不放心,想要去查看一下。 可是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安娘遇到了煜先生。 见安娘神情匆匆,煜先生便问道:“安娘,你怎么了?” “煜兄弟,我来看看妹子。她昨天下午就进房休息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我有些不放心。” 闻言,煜先生却是道:“这你就不必管了,嫂子她最近都没有休息好,难得放松下来可以好好睡一觉,咱们都别吵她。” 在沈玉溪看来,靳宛能够睡这么久非但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 否则方才来到门口的时候,沈玉溪也不会一脸“欣慰”地看着房间。 他想象着靳宛在屋里熟睡的模样,心中就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而安娘在听到煜先生的话后,仔细想了想,最终决定听从他的建议。 于是两人一起离开了小院。 殊不知,屋内的情形全然不像他们预料的那般。 被他们认为是在屋里休息的靳宛,其实是在遭受“摧残”。 以前敖千的精力就旺盛的可怕了,但是这一次,他的精力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 靳宛已经昏过去好几回,醒来还是酣战之中,顿时巴不得再一次昏死过去…… 等到靳宛的房门被人打开时,已经是五日后的事情了。 期间沈玉溪和安娘有来叫过几次门,但都被靳宛有气无力地打发走了。 当两人听到靳宛的声音是那样无力时,就想着进去看看她,却遭到了当事人激烈的反对。 不得已之下,在靳宛一再保证自己没事,只是需要静养时,两人只能每日都趁着给她送饭的时候,在门口询问她几句。 奇怪的是,每一次他们都没有看见靳宛用饭,但是在他们再一次过来时,被他们送来的饭菜就都被吃光了。 见状,沈玉溪只当靳宛是在苦恼该怎么“解救”太子殿下,而安娘则以为妹子是太思念金达兄弟,所以“暂时自闭”了。 这让两人有着共同的念头:殿下(金达兄弟)快点回来吧! 然而五天后,当靳宛的房门被打开时,他们无比震惊地看到,那被他们心心念念着快回来的男人,居然神清气爽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霎时,沈玉溪和安娘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此时的敖千,已经摆脱了几天前那半人半龙的状态,恢复了以往的正常人形态。 一推门看到沈玉溪和安娘两个站外面一脸呆滞,敖千顿了顿,十分深沉地来了句:“这几日,辛苦你们送饭了。” 说罢,敖千便回身关上了房门,不让他们看见屋里的情形。 待得敖千转过身来,安娘结结巴巴地说:“金、金达兄弟,你啥时候回来的?” 敖千没有隐瞒,“五日前就回来了。” “五、五日前?”安娘彻底傻眼了。 她又不是不懂事的黄毛丫头,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许多事情。 等她总算反应过来,为何这几日房门都是紧闭着的,而里面的金达夫人始终不肯让他们进去,还有金达夫人那有气无力的声音以及时不时听到的古怪动静…… “唰”的一下,安娘闹了个大红脸。 她的眼睛再也不敢直视金达的脸,视线四下有意,无比尴尬地说:“妹子没什么事情我就放心了。对了,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情没忙,我先走了。” 说完安娘就逃命似地离开了这里。 等她一走,就剩下了沈玉溪和敖千两个男人。 然后,就见沈玉溪一本正经地看着敖千:“殿下,现在安娘不在,你可以说实话了。” 听到这莫名其妙的问题,敖千不由得戏谑地反问:“什么实话?” “掌柜的是不是生病了?而且你怎么会是从掌柜的房间出来,肯定是期间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方才有安娘在这里,殿下不方便言明,才会谎称五日前便回来了。不过,玉溪不相信,这里面定然是有隐情的。” 沈玉溪信誓旦旦地说道,对于自己的推测,他有着十足的信心。 只是敖千闻言,却是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瞬间,就让沈玉溪看呆了。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太子殿下笑……不是冷笑,不是扯扯嘴淡笑,而是心情无比愉悦地畅笑。 “玉溪,你没有成亲,你不懂。本宫,的确是五日前回来的,而这五日,本宫与你家掌柜的小别胜新婚,才会缠绵了这多日。” 此话一出,沈玉溪登时瞠目结舌,竟然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不可能!再厉害的男人,也不可能一战便是五日!” 话音刚落下,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道羞怒的吼声。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滚远点!!!” 第864章 喂食 第864章 喂食 被盛怒的郡主出言驱赶的两个男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小院,到大厅商议要事去了。 敖千这一回归,顿时解决了不少难题。 当敖千从沈玉溪处得知威灵帝国帝君召见众多国主的消息后,当机立断,做出了与沉玥当初如出一辙的决定。 对此,沈玉溪倒是没有丝毫的意外。 因此他从容不迫地道:“之前由于会长已经提过这件事了,所以我们已经暗中在筹办。本来如果殿下一直不回来的话,我和陈大人肯定是要跟随会长前去的,以免会长出事。但现在,有了殿下保护,想必即便我们不跟去,会长的安危也是没有问题了。” 敖千点点头,“既然宛儿说了要举办拍卖会,那么你和陈忠两个便留在邦加国,暗中筹备拍卖会。记住,这场拍卖会如果成功的话,那么就能为我们节省了许多时间。可若是不成,便会引来巨大的危险,导致我们这次的行动彻底失败。” 说是“彻底失败”虽然有些夸张,但如果真的办的失败了,确实会给他们造成不好的影响。 沈玉溪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颔首,“请殿下放心,玉溪心中是有数的。殿下此行深入敌营,其中危险性想必殿下也是清楚的,只希望殿下与会长两人能够安然抽身。” 沈玉溪更担心的其实是靳宛,毕竟敖千武功高强,绝对能够自保的。可靳宛不同,她可不是殿下这种皮糙肉厚的强者,顶多算一个不怎么拖后退的拖油瓶罢了。 “对了,这次殿下前往打探消息,不知结果如何了?” 想起这一次敖千离开的目的,沈玉溪又小心翼翼地追问了一句。 因为此回出去的经历实在是有些诡异,所以敖千故意没有提起,为的就是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可惜沈玉溪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人,就算敖千不主动说,他也记得很牢靠。 最终,敖千斟酌着将此次的收获说了一些出来。 “此次前去,本宫遇到了邪灵殿殿主,便顺手将他给杀了。” 敖千说得很是轻描淡写,但是听在沈玉溪耳朵里,那就是无比振奋人心的消息。 只见沈玉溪眼中骤然迸发出兴奋的光芒:“殿下果真是神勇!就连邪灵殿殿主,也不是殿下的对手,竟如此轻易便被殿下除去了!” 这个好消息一旦传回帝国,必定能够振奋军心! 他们的殿下如此强大,对帝国的百姓来说就是一种幸运,只要敖千还在,那么他么就不必惧怕威灵帝国的入侵了! 太子殿下,便是隆凰帝国新一任战神! 这厢沈玉溪激动地想着,那厢敖千却是思忖着如何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同帝君解释清楚。 由于觉醒了传承记忆的缘故,是以敖千知道了许多帝国历史没有记载的隐秘。敖千有心将这些隐秘之事告诉自己的父皇和兄弟,但是现在传信并不安全,像此等匪夷所思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必定会引得帝国大乱。 所以敖千思前想后,就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绝佳的办法。 “殿下,此次你们跟随邦加国使者团前去帝都,不知要花上多少时间?若是不能提前商讨好,我担心到时候你们若是遇到了困局,我们无法及时救援。” 毕竟两人这是要“孤军深入”,像这样的行动比他们伪装成普通游商队,潜入威灵帝国危险性大多了。 “当然,离开前我们会约定好,一旦超出约定的日期,又等不到我们的消息,那你们便立刻前往帝都或者是立刻撤离。” 本来听到前面的时候,沈玉溪还在点头。但是听着听着,殿下怎么会要他们自行撤离呢? 觉得奇怪的沈玉溪,便疑惑地望向敖千。 对于沈玉溪询问的目光,敖千淡然道:“不必怀疑,具体原因本宫稍后自会同你解释清楚。现在,先将陈忠唤进来,本宫要安排你们的任务。” 由于这五天靳宛被这折腾得不行,之前敖千离开的时候,她又花费了太多的心力,因此敖千一回来,她就安心地躺在床上当一个“甩手掌柜”。 对于这样的情况,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太子殿下宠溺太子妃一事,在他们隆凰帝国早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而在靳宛“养伤”的这两天里,敖千就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在此之后,才是两人自敖千回来的第一次正经交谈。 尽管之前的五天,他们几乎都是时刻连在一起的,不过那个时候以敖千的状态,哪有闲心谈正经事啊!不过现在不同了,经过一番精力释放,敖千已经恢复了“冷静”,也找回了理智。 从长安君那里,靳宛也已经多多少少知道了敖千的一些问题,所以这个时候也不可能责怪他。 真要说起来,他们两个胡天胡地乱来也不是第一回了。当初新婚,敖千还不是把她拉着在寝宫里整了足足三日。 这会儿不过是跟半龙形态的敖千,多做了两日而已嘛!靳宛的心还是很大的…… 可恶!心不大又能怎么样,难道真的要为了这种事情跟大个子闹离婚吗! 靳宛愤愤不平地揪着被子,眼神十分幽怨地看着敖千的背影。 此时敖千正在为她摆放饭桌。 由于半龙形态的敖千“破坏力”太强,所以就算靳宛有《帝罗诀》护体,经过五天的摧残后还是光荣负伤了。 这也是靳宛需要待在床上乖乖躺着的原因。 同时,亦是敖千心怀愧疚的原因。 毕竟当初就连新婚,靳宛也是没有被他弄伤的…… “宛儿,可以用膳了。” 将饭菜摆好之后,敖千转身走向大床,对着自家太子妃柔声说道。 靳宛哼了一声,掀开被子爬了起来。 刚坐起,她就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注意到靳宛的表情,敖千心中更加内疚,当即俯身把人抱了起来。 “我抱你过去。” 靳宛瘪了瘪嘴,“这是当然了,本来就是你这罪魁祸首弄的伤。” “抱歉,当时我不该回来找你的。”敖千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那样,你便不会受伤了。” 第865章 不许 第865章 不许 岂料此话一出,靳宛更加不高兴了。 她戳了戳敖千的胸膛,一脸不悦:“那种情况下你不找我你想找谁啊?我告诉你,你是我的人,绝对绝对不能打别的主意!不就是……半龙嘛,我才不怕呢!只管来就是了。” 此话一出,敖千实在是忍不住了,闷笑着在她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 “宛儿说的对,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真是的,动不动就说出这么可爱的话,真的让人很想再把人拖回床上继续那五天里的事情啊…… 靳宛哪里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轻易就将某人的“兴趣”勾了起来。 她还十分满意敖千的自觉,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在你这么乖顺的份儿上,我决定原谅你了!” 闻言,敖千笑得目光愈加宠溺了。 每一次都是这样,明明被他伤到了,却总会找尽各种理由包容他、原谅他。 他的宛儿,永远都是如此贴心、可爱。 等到了饭桌前,敖千也没有把人放下来,而是直接抱着靳宛,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宛儿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见敖千一副想要伺候她吃饭的样子,靳宛不禁红了脸,“不用啦,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手又不是不能动了。” 说着靳宛就要去抢敖千手里的筷子。 但是敖千动作很敏捷地将手举得高高的,竟然是有些孩子气地逗弄起她来了。 挑了挑眉,敖千道:“本宫今日想伺候爱妃用膳,爱妃,你该不会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我罢?” 听到敖千这调侃的话,靳宛的脸变得越来越红,竟是有些羞赧地低下了头。 “用不着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原谅你了。”她嘟囔着说道。 敖千另一只手揽过她的后背,语气十分温柔:“是因为宛儿太好了,因此会让人忍不住想对你好。以前未成婚,你我还顾忌着男女之别,可如今你我已是夫妻,夫君照顾、疼惜娘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其实靳宛只是一时不好意思罢了。 可是听见敖千说他们曾经“顾忌着男女有别”,她突然就汗颜了,捂着脸羞愧地说:“对不起,你怕是记错了,就算没有成婚,我俩也是没羞没臊的,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话一出口,靳宛就感觉到敖千的身子刹那间僵硬了。 抬头无辜地望着敖千,她眨眨眼,“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太子爷扶额,面对爱人这种眼神,他还能直言“你太会破坏气氛”了么? 想当然耳,太子殿下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的。 “罢了,那些都不重要。别再跟我抢了,乖乖坐好。”敖千的声音严厉了一些。 这瞬间的“变脸”搞得靳宛措手不及,但果然安分了许多。 见状,敖千眼底闪过笑意,这才开始去夹靳宛爱吃的菜肴。 “张嘴。”他道。 靳宛乖乖张了嘴,完全做到了令出必行。 同时,她还悄悄观察着敖千的脸色。 ——好嘛!本来就是看大个子这么有兴致玩“角色扮演”,所以她才会好心配合。 夫妻两个,没有一点情趣怎么行呢? 毕竟以后是要一起过几十年生活的伴侣吖!当然要时不时地制造一些小惊喜、小玩料咯~ 自觉深谙为妻之道的靳宛,在心里握爪:我一定会让大个子保持对我的爱一百年不变! 等到一顿晚膳用完,靳宛揉着吃得圆滚滚的肚子,靠在敖千身上神色慵懒地问:“应该还有几日,便是邦加国使者团要出发的日子了,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知道她是在担心他们离开后,沈玉溪和陈忠能否处理好游商队,外加拍卖会的事宜,敖千没有任何隐瞒地说:“我已经让玉溪和陈忠各自负责一项内容了。玉溪比较圆滑,擅长与人交际,因此邀请各国要商的任务便交给了他。而陈忠,虽然看起来忠厚老实,但其实有着一些小聪明,并且谨慎小心,因而与帝国总商会联系,筹办拍卖会的任务便落到了他的肩上。” 敖千对于沈玉溪和陈忠两人的性格看得很透彻,是故他的安排十分合适,与靳宛当初的想法也是不谋而和的。 因此靳宛笑嘻嘻地道:“大个子跟了我那么久,总算是学到些真本领,孺子可教也!” 她经常性地就要“自夸”一下,敖千早便习惯了,是以这个时候非但没有反驳,反而是露出赞同的神色,配合道:“多亏娘子悉心指导,否则为夫岂能进步如此神速?” “嘿嘿嘿。”靳宛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笑得一脸惬意,后仰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轻轻地按摩着靳宛的肚子,为自家太子妃进行着“消食”,敖千开始享受这静谧又温馨的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靳宛的声音再度传来。 “之前去打探消息,很凶险么?” 虽然靳宛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但是敖千与她认识这许久,又岂能不了解她? 故而在听到这个问题后,他立即感到了心疼。 ——既然会问出来,想必是心里一直担心着吧?再想想之前沈玉溪说的话,敖千不难想象,自己不在的这些天里,宛儿都是如何担惊受怕的。 真要论起来,当时的情形属于看似凶险,实则并不严重的类型。 所以敖千直接摇头否认:“没有,其实邪灵殿殿主很弱,他不是我的对手。” 他想用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带过这件事,让靳宛完全放心。 奈何靳宛有个长安君,当时她已经听到长安君说敖千遇险,这时又怎么会相信呢? 如果敖千坦然承认还好,可像这样遮遮掩掩,装作若无其事的,反倒是让靳宛把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想。 在敖千的话音落下以后,她沉默了良久,最终幽幽地说了一句:“从今往后,不许你再做如此危险的事情了。尽管我知道你身上担着整个帝国百姓的未来,但是在我心里,你的命,比一切都重要。如果隆凰帝国注定要毁在玄界之人手中,那么我希望,至少我们是可以一起活到那个时候,一起面对,一起迎接死亡。” 第866章 失联 第866章 失联 就算天下人骂她自私,她也无所谓了。 要知道,靳宛本来就不想当一个无私的人。 若不是为了隆凰帝国里,那些可爱的人,如帝君,如那几个皇子;又如爷爷,如沈玉溪;再如风泠泠,如姜浔,如容族,如谷舫落,如靳家村的翠花婶儿…… 最重要的是,为了敖千。 这个世界中,被她珍视,甚至是超越自己性命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敖千,一个是爷爷。 不管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出事,都是靳宛接受不了的。 或许是读懂了靳宛眼中的情绪,敖千不再试图“撒谎”。 他思索了片刻,便开始讲述当日在深山的遭遇。 于是,靳宛知道了血池,知道了邪灵殿殿主其实是跟敖千一样强大的…… 等敖千说到邪灵殿殿主让人以血水为引,试图让敖千爆体而亡时,靳宛的手不禁抓住了他的臂膀。 尽管知道现在敖千活生生地在面前,但靳宛还是难以克制地颤抖和害怕。 “乖,别怕,没事的,那些血水并不能伤害我。你也看到了,我回来的时候是半人半龙的模样,其实那正是被浓郁的血气所刺激。在决定回来找你之前,我曾经试过许多种办法,却始终不能让自己恢复到人形状态。最后迫于无奈,我才按照直觉悄然潜回了邦加城。” 觉察出靳宛的惊惧,敖千连忙柔声安抚。等到靳宛的情绪稍微平静一些了,他才继续往下说,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包括他觉醒了传承记忆,了解到的那些关于隆凰帝国起源的事情。 直到这个时候,靳宛才明白为何敖千会变成“龙人”。 ——虽说之前长安君曾经用一句“敖千体内有真龙血脉”解释过了,但是这解释太过简略,靳宛对于其中的过程以及具体原因,还是不解的。 现在好了,敖千明明白白地说了,隆凰帝国的第一任帝君、他的第一任老祖宗,其实是一条真正的龙。 如果换做以前,靳宛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龙呢? 然而,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在得知猪精前辈是个踏入修炼道途的妖修,自家绵绵是一头有着变异血脉的“灵兽”,而在龙凰大陆之外,还有一个修真人士横行的玄界……在这种种之后,靳宛觉得就算说敖千以后会变成一条龙,估计她也能够接受了。 “这么说来,当初的凰明鸟传说,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了?”想到当日在古国,从谷祺瑞那里听来的凰明鸟传说,靳宛忽然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 要不然,那个时候他们怎么会那么巧,就去了古国? 凰明鸟的传说虽然不是真相,但也跟当初的事情有几分关系的。 “当初前来龙凰大陆的人,本就是从玄界迁来的。虽说他们都是一些无法修炼的普通人,但是对于修真界的事情,肯定不是一无所知的。依我猜测,除了古国之外,应当还有哪些王国存在着神秘又古老的传说罢?而那些传说,大概都是与数千年前的玄界有关的。” 见微知著,光是从古国的凰明鸟传说,敖千便猜到了这一点。 而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只是这类传说都被当做“禁论”,是不能在外面传播的。就像古国的凰明鸟传说一样,只能在本国提起,一旦出了古国的边境,便不能谈论。 当然,必定不能保证每个古国百姓都遵守这条规定。 但很多时候,来自老一辈的思想,是具有巨大影响力的。由于古国将凰明鸟传说视为本国的“禁忌”之一,便声称:凡是在王国之外的地方谈论此传闻的,皆会遭到天谴。 这天谴是真是假,那就不知道了。可正所谓“三人成虎”,再假的传言一旦说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时间一长,假的便成了真的了。 再者,就算这是假的,可谁会说出来呢? 如果说了出来,那岂不是证明自己曾经违反过“禁令”么? 至少迄今为止,凰明鸟传说都仅限于古国境内。 除了敖千和靳宛这两个完全不信邪的家伙……毕竟,就算他们违反了所谓的禁令,谷博也不能拿他俩怎么样。 所以不难想象,肯定还有其他王国像古国一样,有着属于自己的“禁忌传说”。 要知道,统治一个国家,最先要做的便是将百姓的思想掌控。一旦玄界的存在广为人知,那么帝国很容易大乱。 而这,也是隆凰帝国皇族在历史发展中,一点点将玄界存在的痕迹给抹除的真正原因吧! 随着交谈的深入,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想到了这点,也就觉得敖千的推测更加有道理了。 不过,现在他们也不可能去各国求证。 等到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反正以敖千的身份,只要是他想知道,各个王国的国主还有不说的道理吗? 当靳宛得知敖千正在思考该如何将自己觉醒传承记忆的消息,给传回到帝君手中,又不被任何人知道时,她安慰道:“横竖父皇也觉醒了血脉,那么,只要父皇将《真龙诀》修炼到大成境界,咱们再给父皇制造一个合适的环境,便能让父皇像你一样觉醒传承记忆了。 “所以这件事,咱们用不着着急的,毕竟就算你跟父皇说了,没有亲自经历过的话,也只能将这个当做故事来听听算了。” 靳宛不是不能理解敖千的心情,只是有些事情当真急不来的。 敖千也不是一个顽固的人,便在她说完后了然地点了点头。 可这时靳宛却是露出了一个十分忧虑的神情,叹息着说:“以前还不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我没怎么担心过阿逸。可如今,知道的越多,我对阿逸的情况就越放心不下。自阿逸离开,已过去了几年时间,他却一直没有音讯……” 敖逸,这个几年前在汤国,同他们告别的三皇子,至今未归,甚至是一封家书都没有传回来。 这个时候,就连敖千,也不禁陷入了沉默。 第867章 错看 第867章 错看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敖逸,已经身处一个与龙凰大陆,全然不同的世界。 那就是,玄界。 身为一个连血脉都没有觉醒的普通人,敖逸误打误撞地闯入玄界之后,日子过得并不算好。 甚至,有一大半时间,他都处于艰难求生的阶段。 只是,当敖逸想要顺着原来的地方回到龙凰大陆时,却发现自己回不去了。 因为龙凰大陆的结界,本来就是“许出不许进”的。除非是觉醒了真龙血脉的隆凰帝国皇族,否则其受到的待遇就跟玄界的其他人一样,遭到巨力排斥。 这股巨力,便是凤族凰族和人族的顶尖强者,都无法穿越,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是以,敖逸陷入了有家不能回的处境。 万幸的是,无意间流浪到玄界的敖逸,结识了一个“靠山”。在对方的庇护下,他的日子渐渐好了,也开始接触了修炼一事…… 这些,龙凰大陆内的靳宛等人,又如何能够知道? 心大的帝君,还以为自家三皇儿是在哪个王国画美人画得入了迷,这才一连几年没有音讯。 由于敖逸的性格本来就比另外几个兄弟不靠谱,因此不怪帝君会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随着与威灵帝国的关系愈加紧张起来,敖时帝君也开始派人外出寻找敖逸的下落了。 每个儿子都是他的宝,再怎么嫌弃对方也不争气,敖时帝君也不可能真的让自己皇儿遇险。 然而敖逸已经不在龙凰大陆了,敖时帝君派出的那些人,又怎么可能找到他呢? 话说回靳宛和敖千。 几日后,两人在默林加的帮助下,顺利混进了邦加国使者团。 在前往帝都的一路上,靳宛都在努力暗示默林加,让他到了帝都后为他们混进皇宫,调查龙烨下落制造机会。 与此同时,靳宛也从默林加那里了解到,邦加国的国主已经跟周围几个王国联合,将各国兵力集结了部分,就等着他们一出事,然后再形成对抗帝君的联盟。 这种行为俗称“叛国”,而他们要叛的是帝国。 但是很显然,几个国主没有一个是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的。 靳宛当然也希望威灵帝国能够内讧,可惜除非威灵帝国的帝君是个傻子,否则这种局面是不可能出现的。 然则对于胆敢偷偷做好反抗自己准备的人,威灵帝国的帝君也不可能纵容,所以最后很有可能发展成他将这几个国主变成魂种宿体。 或不如说,这一次威灵帝国帝君召集各大王国国主,便是为了彻底控制他们! 而靳宛和敖千主动潜入威灵帝国皇宫,既有可能破坏威灵帝国帝君的计划,又有被发现身份后陷入重围的危险。这一趟威灵帝国帝都之旅究竟是福是祸,暂时还真看不出来。 时间一晃就是大半个月过去了。 威灵帝国的版图上,邦加国是处于中间的位置,因此马不停蹄地赶了二十天的路,帝都便近在眼前了。 在进入帝都的前一天晚上,邦加国的国主召见了默林加。 敖千与靳宛伪装的是默林加的贴身侍卫和贴身婢女,这个时候便跟随默林加过去了。 或许是已经习惯了默林加的“目中无人”,看到默林加带着贴身侍卫与婢女来见自己,邦加国国主只是皱了皱眉,其它的就没说什么了。 “父王,你召儿臣来,不知是有何事?” 自从默林加被靳宛的丹药控制后,他的言行虽然与从前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眉目中已经少了以前那种嚣张跋扈的气质。 所以,在听到默林加还算客气的问话后,邦加国国主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默林加,这次去见帝君,存在着一些危险。到时候如果看到情况不妙,本王希望你能够第一时间寻找逃离帝都的机会。” 本以为他召见默林加又是没什么好事,结果他却说出了一番令靳宛大为吃惊的言论来。 默林加脸上也适时出现了惊讶的表情,“父王,儿臣不懂你的意思。” 静静注视着默林加,良久,老国主轻轻叹了一口气。 “默林加,你是邦加国的储王,同时也是邦加国的未来。以前的你,让本王看不到任何希望,所以对于让你接任国主一位,本王是心存疑虑的。只是你太强势了,本王不得不顺着你的心意,将你封为储王。如若不然,本王真不知道你会不会为了达到目的,做出更加可怕的事情来。” 所谓的“更可怕的事情”,除了将中毒昏迷的裘林加暗地除掉,以及逼宫之外,还能有什么? 老国主没有直说出来,就是还给彼此留着余地。 当然,对于现在的默林加来说,这些都是不重要的了。 所以就算是听出了老国主话里的含义,默林加依然是一脸淡漠。若是换做以前的默林加,这个时候只怕会变脸了。 “父王多虑了,儿臣对父王一直很敬重。” 有默林加这句话,纵然知道他说的是假话,老国主也知足了。 因此他顺坡下驴地道:“的确,从前是本王错看了你。所以默林加,当遇到危险的时候,你最先要做的,便是保全你自己。这段时间你的变化,本王都看在了眼里。也正是这样的你,让本王看到了邦加国的希望。只要你能够活下来,你就能带领邦加国的百姓,走向更光明的未来。” 突如其来的赞扬,倒是让得默林加有些措手不及。 他以前听到最多的,都是父王对他的各种不满和训斥,哪有像今天这样和颜悦色地夸奖他的时候? “父王,究竟出了何事?你的表现十分反常。” 默林加紧紧蹙起了眉头,丝毫没有因为老国主的赞扬而得意忘形。在他印象中,如果不是有什么意外的话,父王几乎是不会喜形于色的。 闻言,老国主眼中闪过了怅然之色。 “前往帝都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来了,帝君已经派遣大军,将帝都方圆百里包围了起来。一旦我们进入那个包围圈,便相当于帝君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第868章 包围 第868章 包围 听到这句话,靳宛悄悄看了敖千一眼。后者也回了她一个眼神:威灵帝国的帝君坐不住了。 是啊! 要不是坐不住了,他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地表现出自己的“不安好心”? 各大王国的使者团还没有到齐,他竟然就迫不及待地将帝都给围了起来! 偏偏就是这个举动,却让那些国主们不敢轻举妄动。 “明知道帝君此次是用意不纯,但我们却不能不去。否则,帝君完全可以用我们蔑视帝国之威、蔑视帝君之令的罪名,直接派兵攻打邦加国。” 老国主的笑容有些苦涩,别看他贵为一国之主,但实际上,他的命也是掌握在别人手里的。 帝君就是那座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不管他们看起来有多风光,一碰上帝君那就原形毕露了。 “父王,其它王国的国主想必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既然大家都有着同样的忧虑,为何不能联合起来?” 默林加的本性就是不服输,尽管已经因为服下丹药陷入幻境,而有所收敛了。但是在关键的问题上,默林加的这种性格会表现得一览无遗。 “默林加,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老国主摇了摇头,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以为,帝国为何能够一统众多王国?不是因为王国都属于忠心耿耿的人物,而是因为帝君手底下有着几十万神秘的大军!每一个帝国,都会有着独立于王国之外的军队,那是只有帝令能够调动的军队,平时除了帝君之外,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那些大军的存在。” 这事儿以前靳宛可没有听说过。 不过靳宛倒是很清楚,隆凰帝国有着龙凰军的存在。 只是龙凰军有数十万人么? 靳宛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因为龙凰军的身手都十分了得,如果像这种级别的军队有数十万人,那么帝国的力量未免也太强大了点儿吧! 偷偷看了下敖千,发现这家伙一脸淡定。 见状,靳宛嘴角禁不住抽搐:难道,龙凰军真的是一个有着数十万人的强大军队? 思及此,她的心中一阵喜悦。然而很快,靳宛又想到威灵帝国也有着同样的力量,顿时就高兴不起来了。 另一边,老国主对着默林加好一番仔细的叮嘱,直到默林加答应会按照他的吩咐行事,这才放心地放人离开。 只是等默林加带着靳宛和敖千这两名“贴身侍从”走到大帐门口时,忽然从右边伸出了一只手,将默林加身后的侍从给拦了下来。 这让默林加不悦地皱起了眉,转身直直望着老国主,“父王,你这是何意?” “这两个侍从,知道的太多,不能让他们跟你回去。” 老国主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卧槽!你这是想杀人灭口吗? 靳宛听得心里大急,赶紧疯狂地给默林加传递暗示,让他千万不能让老国主把他们两人留下。 尽管敖千有本事将她带走,就算老国主真把他们留下了,也不可能伤得了他们。但是那样一来,他们的计划就遭到了破坏,这事儿怎么能忍呢? 只见默林加立刻拉下了脸,那样子看起来倒是跟以前有八九分的相似了。 或许是先前被默林加搞得有心理阴影了,一看到这个性情不定的二儿子露出如此表情,老国主的太阳穴青筋直跳。 “父王,”默林加的声音听起来很冷,“儿臣的人,儿臣必须要带回来。你如果是看上了他们俩,那就请你自行去找跟他们相似的人来替代。如果是另外的原因,那么,请恕儿臣不能答应。” 这话让靳宛听了不由得在内心吐槽:两句话的意思不是一样吗?干嘛还特地拆开来说。 老国主目光紧紧锁定着默林加的脸,似乎想要看出他的“决心”有多强烈。 但是结果让老国主失望了。 果然,狼崽子就是狼崽子,怎么伪装,也不可能变成温驯的二哈。所以老国主,你还是认命吧,你斗不过默林加的,乖乖地放我们离开吧,别搞事情了。 ——当靳宛注意到老国主的表情时,忍不住在心里为他“默哀”了一句。 最终,老国主还是被迫答应了。 他无奈地叮嘱默林加:“此事事关重大,管好你的人,一旦走漏风声,损失的人是你。” 毕竟老国主话里话外,已经透露出了“甘愿将生存的机会让给默林加”的意思。 当然也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为国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从帝都逃脱,这才将希望寄托在默林加身上。 一回到默林加的营帐,靳宛便与敖千低声分析着方才老国主那些话透出的信息。 对这两人的举动,默林加却仿佛没有看到似的,十分安静地坐在桌前画着画。 画上,是一个跟金达有五分相似的男人。男人眼中含着笑意,眼神看起来“含情脉脉”,默林加就这么一边画一边笑。 靳宛无意间抬头看到这幅画面时,头皮竟是一阵发麻。 “怎么了?” 说到一半发现靳宛没有在听自己说话,而是盯着某个方向眼睛一眨不眨,敖千便也回头看了过去。 意识到靳宛居然是盯着默林加看得“入了迷”,敖千意味不明地:“嗯?” 靳宛赶忙收回视线,讨好地笑笑,“咱刚刚说到哪儿了,继续啊!” 这个“嗯”字,真的是给她留下了太多“不妙”的回忆了。 “等到入夜,我会到前面查看一下包围圈的情况,并且绘好他们布兵的地图。尽量在进入帝都之前,便将地图发回去,让玉溪和陈忠做好准备。” 还是正事儿要紧,敖千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靳宛连连点头:“嗯嗯!在那之前,我会和默林加做好你还留在队伍的假象。” 默林加的随从有那么多,只要暗示他,让他派一个人穿着敖千的衣服,跟靳宛一块儿跟着自己,应该便能混淆视线了。毕竟在赶路的时候,除了默林加,一般没人会接近他们。 再加上他们两个都是易了容的,而易容后的长相都不起眼,估计是没多大问题。 第869章 踩点 第869章 踩点 夜晚敖千摸黑离开。 默林加似乎没有注意到身边少了一个人,只是在靳宛的暗示下,另外找了个侍卫来填补敖千的空位。 翌日一大早,队伍开始朝着帝都进发了。 就在他们途经一片树林的时候,敖千鬼魅般的回到了默林加的队伍。由于他挑选的时机极好,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注意到队伍里多出了一个人。 看到敖千回来,靳宛急忙暗示默林加将那名代替敖千的侍卫遣走。 一看到敖千的表情,她就知道事情办成了,因此心安理得地跟着队伍前进。 等到他们接近帝都的时候,发现此时帝都城门十分热闹,有好些个王国使者团堵在城外。 每一个王国使者团都有相应的接待使者,邦加国在中等王国里地位算是高的,所以接待他们的使者是一个身份还算高的大臣。 一路跟随着使者团在大臣的带领下,来到威灵帝国帝君给他们安排的驿馆。 等入住后,邦加国的国主便让默林加回房休整,等到帝君召见那日,再跟随他进宫去见帝君。 距离召见的日期,还有五天。 这五天的时间,恰好能让他们摸清威灵帝国帝都的情况。 是以回到房间后不久,默林加便在靳宛的暗示下,带着他们两个出门了。 对于默林加的行动,老国主也是不会再管的了。 虽说是他让默林加回房休整,不过默林加想要外出逛逛,他也不会阻拦。 毕竟现在帝君还没有召见他们,不至于会对他们这些王国来的人搞什么小动作。说实话,他甚至有些期待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帝君根本没想过要对他们这些国主做什么。 但是在默林加的种种分析下,老国主也能察觉到威灵帝国即将要变天了。 在那之前,他必须要做到未雨绸缪。 如果帝君当真执意要跟隆凰帝国开战,那么,他们这些中等王国,到时候肯定是要被当做炮灰的。毕竟隆凰帝国的强大,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如果没有大量的士兵死亡,怎么可能换取胜利? 其实就算是死了大把人,老国主也不认为他们真的能够战胜隆凰帝国。 不想开战的王国国主,并不止邦加国老国主一个。威灵帝国的中低等王国,其实都不想看到帝国与隆凰帝国之间爆发大战。因为那么多年过去,他们从隆凰帝国处获取的利益,远比他们的损失更多。 他们实在是不明白,帝君为何一定要跟隆凰帝国结仇? 就算是一个王国,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淡忘以前的仇恨。为了国家的未来和更好的发展,跟从前的世仇联手的事情也不少见。 偏偏威灵帝国做不到…… 不管老国主心情如何复杂,此刻的默林加带着靳宛和敖千两人行走在威灵帝国的帝都大街上。 为了方便他们观察地形,靳宛让默林加选择了步行的方式。 也多亏他们选择了步行,因为威灵帝国的帝都就跟隆凰帝国的帝都一样,到处都是各种达官贵胄。默林加不过是一个中等王国的王子,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分量,入股欧式乘坐马车出行的话,很可能会得罪一些贵族。 以敖千和靳宛两人的敏感身份,当然是能避免冲突则免。 跟着默林加从帝都的东大街走到西大街,最后默林加选择在一家酒楼歇脚。 到了帝都,即便是默林加也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傲慢,变得低调和谦恭。 所以他们要了一间二楼的厢房后,立刻跟随客栈的伙计前往厢房,不敢有过多的要求。 一上到二楼,明显能感觉到这里的装潢都不同了。 纵然靳宛也在隆凰帝国的帝都开了酒楼,但是看到这家酒楼二楼地装潢和设计,靳宛都忍不住自惭形秽了。 很明显,这家酒楼的主人是个真正有钱的人。 那些扶手,居然是用金子打造的! 我滴娘呀!这也太有钱了吧! 靳宛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各个王国的王都里游窜,她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见识广博了。可是在见到这家酒楼的金扶手后,她才明白,原来以前的她眼界还是太狭隘了! 这得多土豪,才能拿金子来做扶手?就不怕被贼惦记? 心里腹诽着的靳宛撇了撇嘴。 一旁的敖千留意到她的小表情和眼神,立即明白了自家媳妇脑袋里在转着什么念头。 顿时,敖千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当真没见过如此贪财的丫头! 真要论起来,她其实也算是一个富豪了。只是自从成为总商会的会长以后,她就没什么时间去看自己的私账了,哪里知道她自己的金银都在库房堆积出一个很夸张的“小山”了? 在威灵帝国有钱的人多得是,所以在装潢上,自然偏向富丽堂皇了。 只是,未必这样的风格,就是受客人欢迎的。 至少在敖千看来,自家媳妇的三鲜楼,比这雅致多了。这家酒楼虽然豪华,但是显得十分俗气,让人进来后很影响食欲。 没看到酒楼的二楼没几个客人么? 进了厢房,默林加点了几道菜,就让酒楼伙计退出去了。 伙计一走,敖千和靳宛便坐了下来。 “默林加,稍后我们会离开一段时间,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望向神情淡漠的默林加,靳宛道。 这是她和敖千一早商量好的,跟着默林加其实是有些不方便的,因为相比较起来,他身上的衣服太过显眼。 他们两个如果想要打探更多的情报,那就必须跟默林加分道而行,否则是不可能暗中打听到消息的。 对于靳宛的话,默林加反应很是平淡,“你们速去速回,本王子会在此地逗留一个时辰,再多的时间却是不行了。” 吃顿饭花上一个时辰,并不算什么稀罕事。可要是超出了一个时辰,那就很容易惹人怀疑。 所以靳宛点点头,“我们会尽快赶回来与你会合的。” 默林加就没有再说什么。 彼时敖千取出两张人皮面具,递给靳宛一张。而靳宛也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了两套新的服装。 半盏茶后,他们两个人换上了新衣服,做了新的乔装后离开了酒楼。 第870章 怀上 第870章 怀上 离开酒楼,两人直奔皇城。 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是查看皇城周围的情况。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必须要在进行救援行动之前,就打探清楚在皇城附近巡逻的御林军数量。 以及,他们换班的时间。 后一条现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内,是不可能看出来的。所以,只有等到了晚上,敖千再悄悄出来观察。 两人装作普通夫妻按照长安君的指示,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本来靳宛以为有长安君,他们可以省却这个查探的过程。在她看来,长安君就应该是万能的,只要有什么问题,找他铁定能解决。 可惜长安君无情地打碎了她这个幻想。 威灵帝国帝都的皇城御林军巡逻分布图,以前跟靳宛无关,目前跟靳宛的关系也不是很大,毕竟她还没有跟御林军发生过正面冲突。 是故,即便是长安君也无法提供地图。 所以这就迫使敖千必须要亲自出马了~ 不过除了这点之外,给两人指指路什么的,长安君还是能做到的。 大约走了两刻钟的时间,他们总算是到了皇城之外。 看着面前高高矗立起来的城墙,靳宛愁眉苦脸,“这要换做是我,肯定没办法飞进去。” 敖千低头看了她一眼,“不是有我在么?” 靳宛这才咧嘴笑了。 虽然大白天的他们不可能直接飞进皇城,但是只要能够保证敖千可以带着她越过城墙,那么就说明如果他们真的幸运地救出了龙烨,从皇城脱困也就没多大问题。 “走罢。” 敖千低声道,牵起了自家小娘子的手。 那些正在巡逻和防守的御林军,看见一对年轻的小夫妻从面前走过,并没有说什么。 毕竟皇城外时常有百姓会经过,他们也早就习惯了。只要对方不是来闯皇城的,那就不在他们该管辖的范围之内。 可是随着两人逐渐靠近皇城,终于有人发出了警告。 “皇城重地,闲杂人等勿靠近!” 闻言,靳宛与敖千对视一眼,默默记住了这段距离。 之所以主动靠近,无非是想要试探出一个“安全距离”。在这段安全距离外,就算他们走过,也不会引起御林军的注意。 在这之后,两人就走向了另一个地方。 一直过去了半个时辰,他们几乎是绕着整座皇城走了一圈,两人这才离开。 “地图我已经让长安君描摹出来了,回去后我画出来给你。” 一边走,靳宛一边轻声对敖千说道。 敖千点点头。 凭借他的记忆力,在今天踩完实地地图后,当然也能够画出皇城的地形图来。 不过如果是长安君描摹的地图,应该会有一些他没留意到的细节,等有时间了就好好研究一番罢…… 回到酒楼,默林加还在慢慢悠悠地喝着酒。 他们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回来的,尽快换回之前的服饰后,便听到默林加道:“之前送菜的伙计见你二人不在,本王子说你们去了茅厕。如果有人问起,记得别说漏了嘴。” 虽然没多大可能会有人特地留意他们两个小人物,但是为了保险起见,默林加还是提前跟他们说了一声。 靳宛点头道:“好,我们知道了。” 看着默林加的表现,敖千心中生出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系统给出的丹药,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竟然能将一个人操控到这种程度? 想起长安君让靳宛修炼的《帝罗诀》,敖千忽然灵光一闪…… 晚上,跟着默林加回到房间,看着默林加上床休息了,敖千便把靳宛拉到一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长安君是玄界的人,然后呢?” 不知道他干嘛因为这一点而激动的靳宛,不解地反问。 事实上,长安君是从玄界来的,并不难猜出。 靳宛奇怪的是他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样子,以及当初为何会以系统的形式,出现在她脑海里。 “如果长安君不是从玄界来的,那么也说不通他为何会知道那么多玄界的事情,是故我以为这早就成了咱俩默认的事情了。” 所以靳宛也没有刻意提过,毕竟在她看来,这并不重要。 “不一样。”敖千眉心紧蹙,“我从传承记忆里接收到的信息,并没有长安君的存在。据我所知,第九龙子离开龙凰大陆时设下的结界,是要阻止玄界之人进入龙凰大陆的。如果长安君是玄界之人,那么他为何能够来到龙凰大陆?” 被敖千这么一说,靳宛昏昏欲睡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几分。 她的表情变得僵硬,“长安君唯一特殊的地方,就在与他是魂体的形式……” 敖千颔首,“不错,这正是我想要说的重点。如果说,玄界的人只要变成魂体,便能够进入龙凰大陆,那……” “那事情就不太妙了。”靳宛的脸色已经成了铁青色。 虽说目前来看,长安君这个魂体并不能做出什么“坏事”,但是他们了解到的修真之人,可是有着通天彻地的本领的逆天存在。即便是魂体,想必也是有着许多手段对付他们。 因此不怪敖千郑重其事,靳宛必须要找长安君问个清楚了! 以前因为不想触及长安君的伤心事,所以每次不小心提到跟长安君过往有关的问题时,靳宛都会立即跳过。 但现在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君君,你听到了我和大个子的谈话了吧?说话!” 脑海里靳宛大声道。 “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以前我也不想过多询问,以免你觉得我是在干涉你。但眼下龙凰大陆的危机你也看到了的,如果不能将所有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那么到时候咱们就是一尸两命的结局了。” 长安君的魂体寄宿在她身上,由于目前长安君还是一个有着自主意识的灵魂之体,所以在靳宛眼里也是一条“命”。 是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就是将长安君跟自己绑在一起了。所谓的“一尸两命”,并没有其它特殊的含义。 然而长安君却是误会了。 靳宛只听得正太吃惊的声音响起:“你就这么确定你怀上了?” 第871章 私藏 第871章 私藏 靳宛被问得愣住了。 须臾她无语地看着敖千,“我觉着君君有点傻,他应该不是玄界派来对付龙凰大陆的奸细。” “说什么呢?本君对你们可不薄,居然怀疑到本君身上了!”长安君暴躁的说道。 听着他在自己脑袋里抓狂,靳宛也是不禁愁苦地皱起眉头,“我也不想怀疑你啊,可是你什么秘密都不肯告诉我,这让我心里很不平衡!要知道,你在我身体里待了几年时间,我所有的秘密你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你却连自己的来历都不肯告诉我。” 靳宛的这段话,成功让长安君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让靳宛觉得有谱,连忙再接再厉地蛊惑道:“我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么?现在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将你的经历告诉我,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帮你的忙呢!我以前从书里看到过,强大的魂体都能够重塑肉体,再重生的。” 但是长安君苦涩地否决了,“那是不可能的。以本君现在的状态,压根没有重生为人的希望。就连这魂体状态,本君也不确定能够维持多久……以前的事情,本君的确是记起来的,可本君不能告诉你。” 此话一出,靳宛顿时又是丧气,又是气恼。 “为什么不能说?你信不过我?” 她的声音里还有着一丝失望。 这失望的情绪不是作假的。 自打来到异界,她跟长安君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了吧?以往不管有什么事情,只要是长安君能够帮上忙,就算碍于所谓的“规则”,他不能直接提供帮助,却也会拐弯抹角地提示她。 跟那个时候的长安君相比,现在这个人性化的长安君,反而不讨喜了。 这个想法刚从脑中闪过,靳宛便听见长安君无奈地说:“你也知道本君是受限于‘规则’的。如果将本君以前的经历告诉了你,那就是属于违反规则,是要受到惩罚的。目前来说,你获得的积分越多,就能在兑换所需物品时使用越多的积分,那样可以提供更多可助本君修复魂体的能量。除此之外,一旦你完不成任务,不但是你要遭到扣积分的惩罚,连本君也同样要接受惩罚……” 说这些话的时候,长安居听起来是很小心翼翼的。或许,现下的他也在试探着“规则”的底线吧! “还记得之前你透支积分,身体动弹不得且感官被封的那一次吗?那是本君用魂体能量为你实现愿望。当时本君的魂体能量本就不多,那次帮助你,也大大推迟了本君意识觉醒的时间。像这种事情,之后若是再发生一次,那么本君的意识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只有你使用的积分越多,本君的魂体才能恢复的越快。” 虽说长安君没有按照靳宛的要求,将他为何会变成如今的状态说出,但是他也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努力为靳宛提供更多的信息。 从长安君的叙述中,尽管靳宛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却也明白了很多内情。 至少,以后她知道该怎样帮助长安君了。 “其实,大部分可兑换物品,都是本君个人的私藏。比如你掌中的芥子空间,那是本君……咳咳!就连你所修炼的《帝罗诀》,亦是本君的修炼之法,其珍稀程度远远超出你的想象。因此,当日你说要将《帝罗诀》传授给其他人,本君才会强烈反对。实际上,将《帝罗诀》传授给你,已经算是本君破例了!而你既已修炼了这部心法,就应该拜本君为师。” 如果说关于积分那部分的“秘密”,靳宛是有所察觉的。那么后面长安君说的关于芥子空间和《帝罗诀》的这些内幕,就是让靳宛也大感意外的了。 这个时候,敖千看见靳宛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不由得关切道:“长安君说了什么?” 靳宛呆呆地将长安君的话转述给他。 听完后,敖千却是笑了出来。 “原来如此……不过也是,这样一来,当时的许多谜团便能揭开了。难怪,当初我说要教你武功的时候,长安君会是那样嫌弃,想必那个时候,他便已经有意将自己的修炼心法传授给你,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靳宛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长安君羞怒地在她的脑海里吼:“本君才没有不好意思!本君只不过是在考虑这丫头到底够不够资格!” 闻言,靳宛下意识地反问:“那么现在,你觉得我够资格了吗?” 她的《帝罗诀》已经修炼到第二层后期了,前不久长安君还说过,再沉淀一度那时间,她便能尝试着突破到第三层呢。 “嗯哼~还行吧,凑合。”长安君别扭地回道,紧接着语气又严厉起来,“你这家伙太懒了!明明现在应该打坐修炼,你还是要偷懒睡觉!” 靳宛:“……” 话题已经被扯得越来越远了,这让她心里很绝望。 或许是感受到靳宛的想法,长安君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你们不必担心会不会有别的玄界强者像本君一样,以魂体的形式突破结界进入龙凰大陆。本君的经历,是不能复制的,所以这龙凰大陆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丫头你一样,身体里寄宿着一个玄界强者的魂体。想要夺舍重生的话,那些老怪物也会选择修炼天赋上佳的对象,而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 前半部分还是让靳宛松了口气的。 但是听到后半部分,她就忍不住质问:“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暗示我修炼天赋差吗?” 动不动就要打击她,这样的长安君,简直一点都不可爱了! 靳宛开始怀念以前那个臭屁的正太。 恢复记忆的君君,没有那个懵懂又中二的正太好玩了…… “本君不是这个意思,本君是说,龙凰大陆的人,并不具备让老怪物们夺舍重生的条件。而龙凰大陆上的结界,更不是魂体能够突破的,除非是好几个顶尖的魂体自爆,产生的巨大能量波动才能够破坏结界。 “不过越是强大的人越是舍不得死,就算成为了魂体,也有夺舍重生以及重铸肉身的机会,不会有魂体为了破坏龙凰大陆的结界而舍得自爆。” 第872章 今晚 第872章 今晚 长安君的话让靳宛放下了心中的担忧,想想也是哦,都修炼到那样强大的境界了,又怎么可能舍得彻底陨落呢? 而敖千在听了靳宛的转述后,也是点点头道:“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这一交谈,便是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了。 敖千看了下外面的月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与靳宛说了一声离开了。 他今夜还要去皇城附近观察御林军换班的规律,所以是无法留下来陪自家太子妃了。 而靳宛的命就好多了,她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等待第二天来临。 长安君默默感应着宿主体内多出的那个心跳声,暗道:趁现在还有精力,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以后多的是你睡不着的时候…… “一尸两命”,呵,谁说这是一个玩笑话? 既然刚才靳宛和敖千那么不仁义,竟然怀疑他会对他们不利的,那现在他就小小“报答”回去吧! 收敛思绪的长安君,在靳宛的识海空间陷入了冥想之中…… 第二天,他们继续踩地图。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都是踩地图。 而在邦加国国主看起来,默林加就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合格储王了。 因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默林加居然还有心情在帝都到处吃吃喝喝。如此一来,让帝君那边完全解除了对邦加国的怀疑,反而在无意间促进了他的计划进行。 可是五天时间并不长,不管邦加国的老国主多么不愿意,他们还是迎来了进宫面见帝君的时候。 就像当初隆凰帝国的群王朝会一样,这次威灵帝国的帝君召见诸王,场面也是极其隆重的。 每一个王国使者团都会带着献给帝君的礼物,只是跟隆凰帝国的朝会不同,威灵帝国的帝君是时不时就要召见一下诸王,而每一次召见,诸王都必须要准备好献给帝君的贡品,因此威灵帝国不必次次都搞一个排名、赏赐之类的环节。 由于威灵帝国的王国普遍是富有的,所以对于帝君这种剥削般的行为,尽管有不少王国心有不忿,但也不至于为了这点不痛快就造反了。 不过从这件事上,也能看出为什么威灵帝国不像隆凰帝国那样团结一致了。 从本质上来说,这其实还是得怪威灵帝国的皇族。他们将各大王国当做待宰的肥羊,帝君的兴致一来,就要将这些肥羊召到帝都,从肥羊身上刮下一层油水。 时间一长,再怎么肥的羊也会不满了。 不过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吧,所以威灵帝国的皇宫修建得比隆凰帝国的皇宫要气派多了。在威灵帝国的皇宫,靳宛第一眼以及第二、三眼的感觉,都是“帝君真有钱”。而在隆凰帝国,靳宛还记得当初自己进入皇宫的第一印象,就是“戒备森严,气氛庄重,气势磅礴”。 很明显,从两国的皇宫外观上,就能看出两国最大的差别。 要是把两大帝国比作两种类型的人,那么前者就是属于人傻钱多类型的土豪暴发户,后者则是人帅身材好的军二代。 让靳宛选择的话,那自然是人帅身材好的军二代! 威灵帝国的根基浅薄,连麾下的王国都不齐心,再这样下去离覆灭不远了。 就在靳宛脑补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时,邦加国使者团已经来到觐见帝君的大殿场外。接下来,他们这些随从是没有资格跟进去的,只有国主和王子和才能进殿。 于是靳宛收回了杂乱的思绪,眼睁睁看着默林加跟在老国主后面,走进了大殿。 由于周围全都站满了人,因此靳宛也不敢跟敖千交谈,只能在心里一个劲祈祷:千万别是国主们一进去,那个丧心病狂的威灵帝国帝君便用魂种对付国主们。 现在这场面,就算帝君真要对国主们下手,恐怕她也来不及救援了。 毕竟,要是靳宛敢在这里放出净化绿光,十有八九会被当成靶子钉起来。 与此同时,敖千却是闭上了眼,专注地听着大殿内的动静。 ——自从觉醒传承记忆后,他就多了这一项“本领”。龙族的五感是十分强的,所以敖千在成为龙人之后,五感也增强了许多。再加上修炼了《真龙诀》的缘故,敖千如果想要增强哪一感官,便可以通过相应减弱其它感官的方式,来大幅度提升那一感官。 就比如眼下敖千就是将视力削弱,用以增强了听力。 因此就算间隔很远,他也依稀能够听见大殿之内的声音。 对此,靳宛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个时候便极力为他做着掩护。 万幸在这个时候,也没人敢交头接耳随意走动,因此她只需要稍微移动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敖千的异状了。 大殿之内的会面大概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便陆续有人退了出来。 当靳宛看到邦加国老国主带着默林加回来时,不由得偷看了敖千一眼。发现他还是闭着眼睛,靳宛心里有些微的着急。 毕竟邦加国国主一回来,队伍里的人肯定是要行礼的。到时候没了前面的人遮挡,敖千闭眼的样子不就被人看到了吗? 正当靳宛感到焦急的时候,敖千的眼睛总算睁开了。 顿时靳宛心里的大石头落回了原位。 跟着使者团的其他人一起行了礼,起身时,默林加已经回到他们身前。 “稍后帝君要设宴款待我们,你们也可以跟随出席。” 低声对两人说了这一句话,默林加的样子看起来是在交代自己的随从,因此并不会引得他人的怀疑。 但紧接着,默林加的第二句话又传来了,这回的声音比之前更加小:“依我和父王的推测,帝君如果要动手,那就应该是今晚。因为听帝君的意思,等今晚一过,我们便能回去了。” 闻言,靳宛和敖千都明白了过来。 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准备一次召见诸王的活动,怎么可能只待上一晚,吃个晚宴就散场? 肯定是把重头戏放在了晚宴上了。 思及此,靳宛的心情忽然激动起来。 第873章 不在 第873章 不在 今晚一过,就能知道结果了! 龙烨到底在不在皇宫,以及威灵帝国帝君的真正意图……一切,在今晚的晚宴上揭晓。 在晚宴之前,各国使者团被允许在皇宫内自行游玩。 除了后宫和一些重要地方不许去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对他们开放的。 而这也是一次好机会。 毕竟晚宴的时候,他们还要防止帝君利用魂种对诸多国主下手,如果现在不能打探清楚龙烨的所在,那么到时候他们就会分身乏术了。 当然,原本靳宛是觉得自己可以留在晚宴现场,暗中破坏威灵帝国帝君的行动。但是敖千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留下,因此两人直到现在还没有商量出一个具体的方案来。 不得已之下,两人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敖千想的是,到时候他将靳宛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他动作快一点找到龙烨。就算当时不能将人解救出来也不要紧,等这事情结束后,他再找机会混进皇宫救人。 所以一查到龙烨的所在,他便回来带着靳宛赶往晚宴现场,破坏帝君的计划。 虽然时间上有些紧张,但是总比他们分头行动安全多了。 当然,最好的就是像现在这样,在晚宴之前就能找到机会搜寻龙烨的下落。 默林加为两人打掩护也已经习惯了,收到靳宛的暗示后,他便带着两人与大部队分开。 关押龙烨的地方,肯定是在不对他们开放的区域里。而除了后宫,也就御书房和天牢两个地方,是不被允许进去赏玩的。 这三个地点,一看就知道,大牢才是关人的地方。 所以默林加带着两人装作漫无目的地闲逛,然后不知不觉来到了天牢。 三人站在天牢外面远远地看着,那些看管天牢的守卫,见默林加盯着天牢的方向,却又没有动作,心里费解极了。 要是他们直接过来还好,那样就能出言驱赶了。可是他们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反而让人不好办。 毕竟一看对方的装扮,就知道那人的身份并不普通。 无缘无故的,谁也不愿得罪一个贵族子弟。 殊不知此时此刻,有个魂体正在利用自己强大的感知力,对这座天牢进行着查探。 想当然耳,除了长安君之外,还有哪个魂体会做这种事? 默林加装作对那座天牢的建筑形态很有兴趣的样子,站在原地打量,而靳宛则是偷偷催促长安君搜寻龙烨的所在。 先前他们还没有来帝都的时候,长安君便能感知到龙烨在东方。如今他们已经身处皇宫之中了,若是龙烨在这里,长安君定然能够感觉得到的。 可惜查探了一番以后,长安君的答案让他们很失望。 “龙烨不在天牢里。” 短短的一句话,瞬间让靳宛惆怅了。 但此处明显不是交谈的好地方,靳宛对着敖千使了个眼色,面上则是露出恭敬地神色对默林加道:“默王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与国主会合了。” 闻言,默林加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旋即他就转过身去,大步离开了这里。 默林加的贴身婢女和贴身侍从,自然是立即跟上。 等到默林加一行人远去,从旁边的假山里,忽然转出了两个身穿内侍服的人。 “这三人到底是来这儿干嘛的?还以为他们想闯天牢呢,结果只是站在这里盯着天牢看了半天。” “谁知道呢!或许,这些中低等王国来的家伙,都没怎么见过世面,所以连天牢都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哈哈哈……说的真有道理。不过他们不找事也是好的,省得给咱哥俩添麻烦。只是不知道,帝君让咱们监视这些王国的国主王子,究竟是有什么意图?” “嘘!慎言!帝君的心意岂是你能揣测的?闭上嘴,赶紧跟上去,把事情办砸了,有你好果子吃……” 两人的交谈声是刻意压低了的,却不知道依旧能够被人所听见。 那厢敖千睁开眼睛,慎重地对靳宛道:“是两个负责监视的内侍。听起来,好像是威灵帝国的帝君故意安排的,并且每一个国主和王子身边,都有人暗中监视。” 听到敖千的话,默林加脸色蓦地沉了下去。 “咱们的帝君,可真是好样的。” 正所谓图穷匕见,但是他们这位帝君,似乎并不介意直接亮出刀锋! 靳宛轻声提醒他:“晚上的时候小心点儿,有什么不对你就立刻离开。只要今晚帝君敢对国主们下手,那么你们便能利用这件事,联合其他王国向皇族施加压力。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不光彩的,帝君应该也不是没有顾忌。” 在靳宛看来,无论威灵帝国的帝君心中有着怎样的如意算盘,也不大可能直接在晚宴上与众多国主撕破脸皮。他更有可能,是想利用这场晚宴,试探出国主们的心思,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支持他的决定。 “对了宛儿,上一次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些血池,你可还记得?” 忽然敖千低声道。 靳宛不大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点点头,“我记得你说正是那些血池的血气,才促使你觉醒了传承记忆。” “杀了邪灵殿殿主和驻扎在那里的威灵帝国士兵后,我便让那几位邪灵殿的人装作无事的样子,回去同威灵帝国的帝君禀报,谎称邪灵殿殿主有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由于担心邪灵殿会利用那座血池来执行什么阴谋,我便让他们将血池给毁了。但当时,那几人却说没有血池的话,他们无法向帝君交代。为了麻痹威灵帝国的帝君,我只好任由他们将血池里的东西带走了。” 当时敖千还以为这些血池是要用来对付隆凰帝国的,所以一时间,他没有将这件事与威灵帝国帝君今日召见诸王,给联系起来。 但如今仔细想想,其实当时邪灵殿的人似乎有提及过,血池里的东西,是为了确保帝国的重要人物,不违背帝君的意愿行事而专门炼制的。 所以说,那些血池的诞生,就是用来让威灵帝国的帝君,拥有能彻底掌控帝国诸王的筹码? 第874章 谋划 第874章 谋划 就在敖千和靳宛冒着生命危险主动潜入威灵帝国皇宫时,那遥远的北方,巴南帝国所在的帝都之中,正酝酿着一场针对隆凰帝国的阴谋。 准确地说,这是一场针对隆凰帝国而即将策划的阴谋。 在提到这场阴谋之前,还必须说一说敖轩的经历。 前段时间,隆凰帝国的四皇子带着使者团前来巴南帝国拜访,竟直接提出想要迎娶巴南帝国的十三帝姬。 对此,巴南帝国的百姓都感到十分惊讶。 因为根据他们所知,帝君的诸多女儿之中,十三帝姬的长相并不算突出。尤其是跟九帝姬相比,十三帝姬就是一个普通的邻家小妹。 然而他们不久前才知道,九帝姬跟隆凰帝国皇子联姻的事情出现了纰漏。据说,是隆凰帝国的太子不肯接受这门婚事,而其他皇子之中,也没有看上九帝姬的。 不过这也只是大家私底下的揣测,官方的说法是,隆凰帝国的几位皇子中,都没有获得九帝姬芳心的人。 但是皇族的面子肯定是要保全的,所以大家对这个说法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因为出发时,使者团的排场很是隆重,看起来帝君是打定主意要与隆凰帝国联姻了,而九帝姬也并没有任何不愿意的样子。 再加上九帝姬在隆凰帝国一待就是一年多! 如果隆凰帝国的几个皇子都不够优秀,不能让九帝姬倾心的话,那么九帝姬为何要留在隆凰帝国那么长时间?如果是九帝姬想要走,隆凰帝国的帝君也不可能强行将人留下。 所以官方的说法明显是站不住脚的。 这就导致了,雪秋禾回到自己母国之后,遭到了许多非议。 对于一个身份高贵、性情高傲的帝姬来说,这种种流言,无一不在挑战着她爆发的底线。 时间越是推移,百姓们对她被退婚的猜测就越是激烈,使得皇宫里都出现了这种传闻。 雪秋禾以前是众星捧月的生活,虽说现在忌惮着她尊贵的身份,所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谈论什么,但是每次从那些宫女内侍面前经过时,雪秋禾总能感觉到大家注视着她的目光跟以前不同。 从前,所有人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里都是盛满了崇敬和向往。而如今,雪秋禾觉得那些人在看向她时,眼神是质疑和不屑的。 尽管贴身的宫婢告诉雪秋禾,大家对她仍然是一如既往地尊敬,事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可惜一旦雪秋禾心里的猜忌冒了出来,那么就不可能轻易消除。 无论别人怎么说,雪秋禾始终坚信自己的判断。 于是从隆凰帝国回来后没多久,雪秋禾的心性渐渐有些扭曲了。 本来在隆凰帝国时,她就对靳宛十分怨恨。现在经过这些事情,雪秋禾怨恨的人不止是靳宛一个,就连敖千与敖墨,也一并被她记恨上了。 偏偏便在此时,敖轩带着使者团到来。 隆凰帝国的帝君将敖轩想要迎娶十三帝姬的事情,提前和巴南帝国的帝君通过气了,所以两位帝君对这桩婚事是心知肚明并且早有定计的。 然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再加上雪秋禾自从回来后,就变得不像以前一样喜爱出门了,使得巴南帝国的帝君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将这个消息告诉她。 而自信心过度的雪秋禾,在听说隆凰帝国的四皇子带着使者团前来求亲时,脑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隆凰帝国的帝君知道太子和二皇子都没有与她求婚,所以惹怒了她,这时就派了四皇子过来弥补一下。 不管隆凰帝国的帝君出发点是怎样的,但只要他派了四皇子来向自己求婚,那么就能打破外面的那些流言,证明她九帝姬是魅力满满的。否则的话,在她回来以后,对方的四皇子也不可能特地追到巴南帝国来。 如此一来,雪秋禾的面子得到了挽回,甚至还能引来更多羡慕和憧憬的目光。 是故,那几天雪秋禾的心情都是晴朗的。她开始恢复了以往生机勃勃的活力,喜欢打扮好后在皇宫到处赏玩,就等着在隆凰帝国四皇子的使者团进宫时,能够第一眼见到对方顺便也让对方第一眼见到自己。 先前在隆凰帝国的时候,由于心中只有太子敖千和二皇子敖墨两个人,是以雪秋禾其实没有怎么留意这个四皇子。但是从两位皇子的相貌来看,那位四皇子应该差不多哪里去的。 毕竟在她印象中,她在隆凰帝国逗留的那段时间,就没有见过一个长得丑的。 虽说四皇子的地位不如太子,即便是与二皇子相比,也是不那么显眼。但起码对方也是隆凰帝国的一位皇子,比威灵帝国的那个亚利皇子顺眼多了,所以雪秋禾已经在考虑,到时候对方向父皇提出要娶自己时,就算父皇不大乐意,她也要暗示父皇答应了。 而过了不久,隆凰帝国的使者团终于到了。 但是令雪秋禾惊讶的是,雪诺和雪琅兄妹两人,居然是跟着使者团一起回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顿时,雪秋禾的心中忽然生起了一股极度不妙的感觉。 然而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心里的不祥预感是从何处来,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一次的事情又会让自己…… 当时雪秋禾就没有敢继续深想下去。 她告诉自己,不能胡思乱想。雪诺不过是一个还没长大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跟她比呢?就算太子敖千和二皇子敖墨都对自己没兴趣,但是她留在隆凰帝国的那段时间,可是有许多贵族公子明里暗里地对她表白呢! 只是那些家伙的身份,怎么能够配得上自己这个九帝姬呢? 因此雪秋禾一点都没有搭理那些人,甚至有时候还会冷冷地嘲讽对方不自量力,或者是暗示对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在隆凰帝国的那段日子,除了敖千和敖墨之外,唯一让雪秋禾生出几分好感的人,就是谷祺瑞了。 奈何对方只是一个高等王国的王子,身份地位上都跟她不相衬。 第875章 碰瓷 第875章 碰瓷 敖轩的到来在巴南帝国引起了一股“追星”的浪潮。 谁也没有想到,巴南帝国的姑娘们,居然会如此喜欢温文尔雅的敖轩!那天使者团进城的时候,敖轩坐在马背上,眉眼含着优雅温柔的笑意,令旁边的女子都看呆了。 再接着,等大家打听到这位四皇子目前尚未婚配时,个个都激动了。 就在敖千带领使者团进宫的第二天,巴南帝国帝都里的姑娘们,自发成立了一个“四皇子爱慕者会”。所谓的爱慕者,自然是拼了命地想靠近她们的“心上人”。 于是这个奇怪的组织里,就出现了这样一个现象:所有想要近距离与四皇子接触的姑娘,都要参加一个拍卖会。拍卖的物品,就是近距离观看四皇子的名额,还有近距离接触四皇子的名额。 谁也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幕后首领是谁,所以一开始,姑娘们也就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参加了拍卖。出于不信任的缘故,第一次拍卖会的效果不太理想,只有两个人以一百金的价格,拍下了两个近距离观看四皇子的名额。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古怪组织的幕后者,居然可以将那两个拍下名额的姑娘弄进皇宫,将她们扮成宫女,让她们前往四皇子所在的寝殿进行“打扫”! 也就是说,最后组织确实履行了承诺。 而在这之后的拍卖会,就变得疯狂起来了。 于是敖轩经常性地发现,自己寝殿里的宫女好像每天都在变,而且每一个人盯着他的眼神都炙热得可怕。 自打他们见过巴南帝国的帝君以后,就被巴南帝国的帝君晾在了这座寝殿。足足三天过去了,巴南帝国的帝君似乎是将他彻底遗忘了,竟然一次都没有再召见他。 要知道,当初他们的使者团刚刚抵达皇宫,在拜见对方的帝君并呈上特地为此次见面准备的礼物后,就不好再提其它的事情了。 毕竟,求亲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 如果敖轩太过着急,就会显得他不够端庄,以及对这场婚事不够重视。草率的行动不会让他获得任何好处,反倒是会破坏他这一行的计划。 于是敖轩按捺住了性子,听从巴南帝国帝君的吩咐,在这座寝殿住下了。 按照敖时帝君所说,巴南帝国是有意同他们隆凰帝国联盟的。威灵帝国的威胁之大,就连巴南帝国也是察觉到了的,再加上魂种的存在,巴南帝国也不能再奉行过去的中立政策了。 否则隆凰帝国一倒,焉知威灵帝国的下一个目标不会是巴南帝国? 正当寝殿里的敖轩静静沉思时,殿外忽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这头畜牲是从御膳房那里跑出来的吧?快叫人来将它抓起来,若是惊扰到了贵客可就不得了了!” “公公,这好像是四皇子带来的……” “胡说什么!隆凰帝国的四皇子身份何等尊贵,怎么会随身带着一头绵羊?这头绵羊看起来很是肥硕,一定是帝君为了招待四皇子而特地命人采购进宫的。你们几个都别愣着了,快将绵羊捆起来,送到御膳房剥皮宰杀。” “咩!咩!” 人声以后是羊的叫声,听得敖轩心下大惊,急忙起身走向门口。 在大殿门口处,竟然有人伸手将敖轩拦了下来。 敖轩不悦地看过去时,对方小心地赔笑道:“四皇子,眼下这外头有些危险,为了避免四皇子被冲撞到了,还请您先回殿等候。待得我等将这孽畜的事情处理好了,再……” “放肆!” 想到皇嫂对绵绵的疼爱与重视,敖轩心中的焦急更盛,一时间竟是克制不住脾气,一反之前温和优雅的语气,颇为严厉地瞪着说话的内侍道:“那是本皇子带来的爱宠,到了你们这里,反而成了孽畜!” 话音落下,敖轩一把挥开了内侍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大步走向了发出动静的地点。 那里的人看见敖轩走来,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朝着敖千行礼。但唯有两名穿着内侍服的人,仿佛没有察觉到四皇子的到来,依旧在尝试着将绵绵捆起来。 一见到绵羊身上的粗绳,以及被绳子抽出的几条崭新的痕迹,饶是好脾气的敖轩也忍不住动怒了。 “住手!” 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敖轩便已经冲了上去,将那两名内侍推开。 也不知是不是敖轩用力过猛,两名内饰被他这一推,居然是直接滚下了台阶,其中一个“哎哟”一声,竟是脑袋磕在了台阶上流出了一点血迹。 敖轩将绵绵身上的绳子拽下来扔在地上,又把绵绵全身上下查看了一番,发现除了那几条鞭痕之外,确实没有其它的伤势了。 只是,绵绵此刻的情绪很是暴躁,就算是敖轩靠近也让它很不安。 这让敖轩看得十分心疼。 要知道以前绵绵跟着皇嫂的时候,基本上是没有吃过苦的。这一路上跟着他来巴南帝国,途中也是经历不少事情,但是每一次不管发生了什么意外,绵绵都会守在他身边保护他。 虽说绵绵的武力值太低,连他都比不上,不过绵绵这片心意就弥足珍贵了。 结果刚到巴南帝国的帝都不久,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被别人欺负了? 难怪绵绵会委屈了。 越想,心中越是不快,敖轩当下转过身去。 可没等敖轩开口,那名将头撞出了血的内侍,居然直接倒在地上“装晕”! 刚刚推人的时候,敖轩并不是鲁莽得不知收敛力道。至少敖轩可以保证,他的那点力气,顶多是把人推开,却不会像现在这样把人推下台阶。 再加上方才的事情,敖轩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这是有人针对他故意设下的“局”。 只不过敖轩初来乍到,这几日又没有跟雪琅兄妹再见过面,无法得知自己在这陌生的国土里,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 连设局的人都不清楚,敖轩当然不明白对方设局的意图,此时也就只有以不变应万变。 “啊!杀、杀人啦!” 念头刚转过,敖轩便听到了一道惊恐的叫声。 第876章 设局 第876章 设局 闻言,敖轩却是直接挑了挑眉。 如此拙劣的演技,这到底是怎样愚蠢的人,才能想出的“陷阱”? 他也没有废话,直接指着旁边一个宫女,吩咐道:“你,去请御医过来,本皇子倒要看看,这贱奴才是不是当真如此脆弱。若真这般不中用,本皇子便向贵国帝君冕下建议,将这些阉了的东西都给人道毁灭了,以免留在宫里惹主子糟心。” “人道毁灭”这个词,还是他从皇嫂那儿学来的。现如今在这异国他乡,敖轩居然还派上用场了。 随着敖轩的话音落下,只见台阶处仰面躺倒的内侍身子忽地轻轻一颤。 紧接着,他“悠悠”睁开了眼睛,一副茫然和重伤的模样。 见状,敖轩便对着方才那名大喊的内侍神情淡漠地说:“你同伴这不是没有死么?在皇宫重地大呼小叫该当何罪,想必不必本皇子教你,你也清楚吧?” 说罢,敖轩也不等那两名内侍反应过来,又道:“将你们御林军小队长叫来,本皇子想要带上这两个不知尊卑的刽子手,前去找贵国的帝君冕下讨一个公道。同时,也向帝君冕下禀明内情,免得贵国的人觉得本皇子欺负巴南帝国的奴才。” 此话一出,那两名内侍的脸色陡然大变,满面的苍白和惊惧。 先前装晕的那个内侍,跪行着来到敖轩面前,连声道:“请轩皇子息怒!奴才刚刚只是一时不小心昏了过去,跟轩皇子没半点干系……” “哦?难道你还想污蔑本皇子将你推下台阶?怎么,不是你们二人因为做贼心虚,所以没有站稳摔下去的么?”敖轩似乎恢复了先前温雅的语气,但是这话的内容,却令这两名内侍感受不到半点温暖。 另一名内侍哆哆嗦嗦地道:“轩、轩皇子说的是,都是奴才没有站稳,才会不小心摔下楼梯。只要轩皇子愿意息怒,不管要奴才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奴才们不敢有怨言。” 敖轩轻轻地笑了,“你们这话说的很有意思,听起来,倒好像是本皇子冤枉你们了。也罢,本皇子在你们这里也不好喧宾夺主,横竖帝君冕下也让本皇子休整三日了,正是时候去求见帝君冕下。顺便,也将你二人的话转述给帝君冕下,让帝君冕下来判断你我之间,谁对谁错?” 没想到敖轩还是坚持要带他们去见帝君,两名内侍顿时心惊胆战,几乎崩溃。 他们本来是受九帝姬的嘱咐,才会前来制造这一场“风波”。而雪秋禾之所以要搞这一出,一来,是她知道这头绵羊乃靳宛的爱宠;二来,她也想制造机会与敖轩相见。 原本在雪秋禾的计划里,这两个内侍会给敖轩惹上一身骚。因为,这里毕竟不是隆凰帝国,要是敖轩为了一头绵羊,而对两个内侍大发雷霆,只会让巴南帝国的大臣们不满,认为这个隆凰帝国的四皇子太过霸道。 要知道,巴南帝国的人还没有所谓的“爱宠”观念。在大家眼中,一头畜牲的生命,当然是不能跟人的性命相提并论。就算两个内侍不小心将绵绵拉去御膳房宰了,到时候敖轩也不能为了一头绵羊,而要杀了两个内侍给畜牲偿命。 不过根据雪秋禾的猜测,隆凰帝国的几个皇子兄弟情深,对靳宛那个皇嫂也是十分敬重。若是靳宛的爱宠绵绵出了事,敖轩自然会觉得无法向皇嫂交代,从而拿两个凶手出气。 届时,便是她这个九帝姬出场为敖轩解围的好时机了。 当所有人都指责敖轩的时候,雪秋禾就会据理力争,为敖轩的行为作出合理的解释。等到大家消除了对敖轩的误会,那敖轩一定会对她感激涕零。 ——在敖轩向帝君提出求亲之事前,雪秋禾必须要拉近与敖轩的关系。不论敖轩刚来的时候,是奔着哪一位帝姬来的,只要她能在这段时间内,令得敖轩喜欢上自己,那么最后敖轩求婚的对象就会变成她了。 为此,雪秋禾特地请自己的父皇忽略了敖轩三日。 这三天是一个“冷却期”。 当敖轩兴致勃勃地来到巴南帝国,想要向巴南帝国的某一位帝君求婚时,却遭到了巴南帝国帝君的漠视与冷待。这会令得敖轩心中产生一种巨大的落差感,同时也能渐渐将他心中的情感冷却下来。 因为这三天里,雪秋禾不仅是让帝君别召见敖轩,而且还让帝君将雪诺给禁足了。 这就导致了,雪诺无法在这期间来看望敖轩。 虽说雪秋禾还没有确定敖轩求亲的对象是雪诺,但是现在雪诺被她想办法关了起来,那么即便敖轩之前是喜欢这个十三帝姬的,在他受到冷遇的时候,雪诺却始终没有出现,也会大大降低他的好感度。 而雪秋禾就在此时趁虚而入,给予敖轩唯一的温暖…… 她的计划很美好,并且雪秋禾也认为,只要按照这个计划进行下去,敖轩一定会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奈何,计划这才刚开了个头呢,两个内侍就被敖轩吓得三魂七魄都快没了。 因为他们自觉作为两个小人物,一旦今日冒犯贵客的行为,被帝君所知,那他们的小命就堪忧了。 而敖轩做这些,可不是为了恐吓两个内侍。他的目标,是钓出这两人幕后的主人,否则对付两个内侍根本无法根除后患。 就在他下令让人将两名内饰捆起来的时候,忽然听到通传声—— “九帝姬驾到!” 一听到“九帝姬”这三个字,那两个被吓得面无人色的内侍,便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敖轩当然没有错过两人的神情变化,对于幕后主使者的身份,他的心中顿时有了答案。 只是,九帝姬为何要这样做? 眼角余光注意到那名在隆凰帝国待了一年多的九帝姬到来,敖轩定了定神,没有主动回身。 他在等,等这个九帝姬自己露出马脚。 必须要让这些人知道,隆凰帝国的人,并不好惹!即便是一头宠物,也不是他们能够随意动手脚的。 第877章 蠢材 第877章 蠢材 “轩皇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雪秋禾故作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几人。 ——那两个不中用的内侍落到了敖轩手里,她想不出来都不行了。如果被父皇知道她之所以要他这三天不召见敖轩,又让他将雪诺禁足,竟然是为了一己之私,那纵然父皇再疼爱她,也会发怒的。 毕竟这事儿说出去很丢脸。 她的身份比其他帝姬还要尊贵,所以更不能做出这么丢人的举动。 更何况,雪秋禾也不想被父皇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情。 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心里在害怕,怕自己比不过雪诺,怕自己因嫁不到隆凰帝国的皇子而愤怒的消息传了出去。 是故雪秋禾决意主动出击了。 听到她的声音,敖轩方才转回身。 对着雪秋禾拱了拱手,他温声道:“见过九帝姬。本皇子有些事要去处理,所以恐怕今日不能招待九帝姬了。” 一见到敖轩的正脸,雪秋禾瞬间心动了。 这张脸,确实不比敖千和敖墨的差!最重要的是,敖轩身上有一股与那两人不同的文雅气质,感觉任何人被他看一眼,都能从中体会到“柔情”。 本来,以前的雪秋禾是最不喜欢这种气质的人。因为那个时候,雪秋禾身边跟着的,都是一些追求者。那些人在看向雪秋禾的时候,眼中都会带着爱慕与温柔的情意,或者是赤裸裸的欲望。 久而久之,雪秋禾就很反感那些爱慕者了。 这就导致了雪秋禾对喜欢自己的人不屑一顾,对不怎么待见自己的人,反倒是感到很稀奇。 这就是当初在隆凰帝国时,雪秋禾会被敖墨吸引的缘故。 因为那时敖墨尽管是对着雪秋禾温和地说话,可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对雪秋禾的特殊感情。在他看来,雪秋禾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要不是因为雪秋禾的身份,他根本不会花时间去陪伴。 当时的雪秋禾没有体会到敖墨眼底的疏离淡漠,不过她的内心应该是感觉到了的,所以才会越来越想征服这个二皇子,连与太子的亲事都给抛到了脑后。 结果在隆凰帝国遭到了太多的忽视和冷漠的待遇,雪秋禾才渐渐怀念起以前被众多爱慕目光包围的日子。 偏偏在见识过隆凰帝国两个优秀的皇子以后,她对男性的要求也跟着提高了,回到自己母国再看那些男人,更是一个没有入她眼的。 是以今天见到敖轩,雪秋禾才会被他眼里的“柔情”给蒙骗住,有了心动不已的错觉。 但就这一刻的“错觉”,让她觉得自己找到了对的人。 因此当雪秋禾再度开口时,声音就变得温柔了许多:“轩皇子,你是帝国的贵客,不管你有什么要求,作为主人,我都应该尽量满足你。所以,如果你是有了什么烦心事,不妨跟我说,在这皇宫里,我的话还是有几分分量的。” 也只有饱受帝君宠爱的帝姬,才敢这么说吧! 但这话放在九帝姬身上,的确很是恰当,因而周遭的宫婢内侍以及侍卫,都没什么异样的反应。 显然,他们也早就习惯了九帝姬这说话的方式。 敖轩本就对九帝姬为何要针对自己设下今日之局感到困惑,这个时候自然是想趁机问出对方的意图。 再者目前敖轩并不清楚巴南帝国的帝君为何会将自己晾在寝殿整整三日,心中很难不怀疑是不是对方改变了主意,不想再与隆凰帝国合作。又或者,是想要利用这次的求婚,对他恶意刁难…… 由于摸不清巴南帝国帝君的心思,是故敖轩其实也不想拿今天的事情去打扰对方。 如果能够在惊动巴南帝国帝君之前,就把事情处理好,那是再好不过了。 故敖轩没有推辞,而是顺梯而下,让人将两名内侍带到自己居住的寝殿去。 随后敖轩便向九帝姬提出了邀请。 雪秋禾自然不会拒绝,跟着敖轩进了寝殿。 一进去,雪秋禾便示意门口的侍卫将殿门给关上。 然后他们在前殿坐下,底下则跪着两个脸色憋屈的内侍。 见到两人的样子,雪秋禾故作不悦地皱起眉头:“今日你们打底是怎么冒犯轩皇子的,还不速速招来?若是认罪的快,兴许还能让你们少吃点儿苦头。”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两个内侍当即哭天抢地地喊冤了。 “九帝姬,您一定要为奴才做主啊!” 一开口就是求雪秋禾做主,而这本来也是雪秋禾授意的。先前雪秋禾想着,两名内侍不管见到谁都要打定主意不认账,装出一副受害者的面孔。 如此一来,更加能够衬托出她对敖轩的“特别关照”。 尽管那样会让敖轩心里更加憋屈,但是同时,也能让他大幅度提升对雪秋禾的好感。 这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可是现在,听了这话的雪秋禾却是直接黑了脸。 ——这两个蠢材,是听不懂她的话吗!? 刚刚都说了,让他们趁早认罪,结果这两个家伙还一个劲喊冤? 喊冤那是先前的计划了,现在计划已经遭到破坏,中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果不能在这个时候将敖轩安抚下来,那么事情一旦闹大,帝君一旦知晓,连她这个幕后策划者也走不脱! 蠢材,果然是没种的东西,一点用都没有! 雪秋禾心中气得口不择言地怒骂,面上却是一派平静。 “轩皇子不是那种随意冤枉奴才的人,你们两个既然惹得轩皇子不快了,那便必定是做了什么错事。本帝姬最后说一遍,若是有罪尽早认了,看在你们主动坦白的份儿上,我会请轩皇子从轻发落的。” “不!九帝姬,今日之事奴才当真是冤枉啊!本来,只是看见那头绵羊在皇宫之内到处走动,便以为那是从御膳房逃出的食材,才会拿来绳索想将绵羊捆起来送到御膳房去。可谁知道,轩皇子竟然为了一头畜牲,对奴才大打出手……您看,奴才的额头都磕破了。” 听着那名内侍在雪秋禾面前改了说法,甚至是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敖轩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第878章 生气 第878章 生气 “大打出手”,亏那阉人说得出口。 敖轩已经不想同这两个蠢货争辩什么了。 他望向雪秋禾,温和道:“九帝姬也看到了,这两个奴才是铁了心不肯认罪。方才在大殿之外,这两人还向本皇子认错来着,谁知一进到这大殿,当着九帝姬的面他们便开始扯谎了…… “啧啧,如此油腔滑调、言辞反复之人,实在不值得九帝姬为他们劳心。依轩之见,还是将这两人带到帝君冕下面前,相信在帝君冕下的君威之下,这两个阉人也不敢再满嘴谎言。” 底下两名内侍听了敖轩这话,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按照九帝姬先前的说法,此时这个四皇子不是应该心慌么? 难道是哪里出了错? 可他们都是照足了九帝姬交代的话去做的,还有什么地方是被忽视的吗…… 还没等两人想明白,雪秋禾忽然怒气冲冲地拍案道:“大胆奴才!事已至此,你们竟然还敢嘴硬,是不是要本帝姬将你二人赐以掌嘴之刑,方肯吐出实言?” 直至这个时候,两人总算是意识到了九帝姬的态度已经发生变化。 也就是说,照之前约定好的行事,不作数了? 正当两人心中念头动摇,开始狐疑之际,大殿之外突然传来细碎的争执声。 “……要进去……” “九帝姬和轩皇子在里面……不可……请见谅……” “不管!” 最后这句话说的很大声,敖轩听出了来人的身份,迅速站了起来。 “烦请九帝姬稍后,本皇子去去便来。” 扔下这句话,敖轩步履匆匆地走向了大殿门口。 看着他的背影,雪秋禾的眼睛几乎可以冒出火来。 她当然也从那声音辨认出了对方是谁!但她不理解,为何被父皇下令禁足的人,此时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门外,换上雪白帝姬服的雪诺,正掐着小蛮腰,一脸不高兴地与那守门的侍卫大眼瞪小眼。 “十三帝姬,您瞪小的也没用,是九帝姬交代过不许任何人进殿打扰的。” 那守门侍卫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道,“况且轩皇子与九帝姬在里面商量重要大事,十三帝姬闯进去打扰并不合适,要不您还是待会儿再来?” 听到侍卫竟然要驱赶自己,雪诺登时生气了。 可不等她说什么,那扇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敖轩温雅的面孔出现在眼前,看到他的那一刹,雪诺眼中的怒意顿时烟消云散,整个人脸上焕发出靓丽的生机。 “轩哥哥!” 一边喊着,雪诺一边毫不避讳地扑向了敖轩,小小的身躯直接扑进了敖轩的怀里。 张开手臂接住雪诺,敖轩眼中也是弥漫着温情,低头看向怀中的丫头,惊讶又喜悦地道:“十三,你怎么来了?” “哼!轩哥哥,我被父皇关了三天,你也不来看我,还跟九姊关起门来在里面不知道干什么,这是不是就是宛姊姊说的……劈腿?”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雪诺皱眉苦想了一会儿,这才把靳宛曾经说过的词给记起来。 敖轩听得好笑又无奈,“我哪知道你是被帝君冕下禁足了?还以为你一回到自己的家,便将我给忘了呢。” 雪诺一听,立马着急了,跺着脚道:“胡说!轩哥哥,我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的!对啦,今天我是偷偷溜出来的,可不能让父皇知道呢!咱们进去说吧……” 说到这里,雪诺像是终于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将敖轩往大殿推。 等到伸手去关门的时候,她又探出一颗脑袋生气地瞪着那个开口赶他的侍卫:“你刚才让我很不高兴!所以,为了弥补你的罪过,等一下不管是谁,都不许让对方进来打扰我和轩哥哥说话,知道吗?” 那名侍卫一听,哪里还敢说“不”? 见侍卫连连点头了,雪诺这才放心地把门关上。 结果刚关了门,一转身,就看见雪秋禾正满脸冷漠地盯着她。 刹那间,雪诺拍了下脑袋,懊恼地嘟囔:“瞧我这破记性,居然忘了九姊也在这里面,现在就没办法跟轩哥哥你说悄悄话了。” “雪诺,你不是被父皇关起来禁足了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找四皇子?”就在此时,雪秋禾不满的声音响了起来。 雪诺嘟了嘟嘴,“九姊,你可不要去跟父皇告状,说我今天偷溜出来了。” “雪诺,你好大的胆子!”雪秋禾的脸色越发阴沉,难怪雪诺这丫头会在这个时候来捣乱,原来是偷偷溜出来的。 敖轩哪里能容忍雪秋禾这样质问雪诺,自然是佯装无意地转移了话题:“十三,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如果说雪诺有事情来找他才会“偷溜”出来,那么看在他的面子上,雪秋禾也不好意思再追究这件事了。 偏偏雪诺不理解他的用意,本身又是个没有城府的直肠子,这时竟然是直接了当地说道:“轩哥哥,我太想你啦!三天没有见你,我感觉像是过了三年,这是不是所谓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不过我好想是一日不见如隔一秋,这样岂不是说我对轩哥哥的感情比不上别人吗?” 眼见雪诺越说越离谱,已经将话题扯到一个完全无关的方向了,雪秋禾的脸就跟一个锅底似的,黑得发亮。 敖轩也有些忍俊不禁,但是面对雪诺毫不掩饰的感情,他心里的喜爱却是也渐渐增加。 如果不是雪诺一直这样热情,恐怕他也不会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给收服吧? 在天山的那段时间,小丫头就是这样天真又单纯直接地表达对他的爱慕,因此时间一长,敖轩也就被打动了。 不过就像雪诺曾经说过的那样,他有时候也会觉得,两人是不是前世就认识了呢?总感觉越是跟雪诺相处,那种熟悉的感觉就越深,仿佛以前什么时候,他们两人也有过同样的过往。 “雪诺,你还知不知道羞耻?年纪小小的,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人听了岂不是要怪我们皇家没有教养!” 雪秋禾恼怒的话语打断了敖轩的思绪。 第879章 是否 第879章 是否 护内大概是敖家人的天性。 在见到雪诺被教训时,敖轩当即道:“九帝姬不必责怪十三,是我不好。” 雪秋禾一听这话,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关你什么事啊混蛋!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明明她才是巴南帝国最受宠、最漂亮的那位帝姬,凭什么这个雪诺也能过得比她好?隆凰帝国的皇子们都是瞎子吧,居然没一个看得上她! 被敖轩这一气,雪秋禾突然间也没了兴致继续逗留在这里了。看着雪诺跟四皇子卿卿我我的样子,她暗中已经恨得把手帕都给揪烂了。 不管九帝姬心情如何差,眼看她黑着脸说出“把这两个不识相的内侍带回去狠狠教训”这句话,敖轩也知道自己不能将人给逼得太狠了。 虽说没有试探出雪秋禾的目的,但是雪诺来了,敖轩其实也没有心情继续应付九帝姬了。况且,如果九帝姬一直留在这里,雪诺就会因为身份上的差距,而要遭到对方的苛责。 跟雪诺相比,其他事情就显得不怎么重要了。 于是雪秋禾更加悲愤地发现,当她要走的时候,四皇子居然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下子,雪秋禾是将隆凰帝国的人彻底给恨上了。不论是太子敖千,还是二皇子敖墨,抑或是这个四皇子敖轩……总之,这些优秀的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可是,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隆凰帝国不是想要跟巴南帝国联姻吗?既然联姻的对象不是她,那么这桩婚事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又或者,就算他们成功了,她也要破坏隆凰帝国的意图! 雪秋禾并不傻,她能够猜得出来,隆凰帝国之所以着急要与巴南帝国联姻,其实是为了让两国的联盟关系变得更加牢靠。因为逗留在隆凰帝国的那段时间,雪秋禾也曾经见识过那些魂种宿主,知道隆凰帝国对威灵帝国的忌惮。 原本雪秋禾也不怎么喜欢威灵帝国的,但是经过这种种事情,她发现跟隆凰帝国比起来,还是威灵帝国更加顺眼。最起码在隆凰帝国的期间,那个威灵帝国的亚利皇子就曾经给过自己许多风光,对待自己就像对待自己的情人一样温柔。 尽管当时出于高傲的心理,雪秋禾对亚利皇子并不怎么在意。可现在仔细想想,似乎还是嫁到威灵帝国更好。最起码,那样她就不用受靳宛的气。而且眼下威灵帝国似乎有什么对付隆凰帝国的筹码,或许有朝一日,威灵帝国当真能够压过隆凰帝国,成为第一强国。 要真是那样,那么在隆凰帝国战败之日,便是她雪耻之时! 如此想着,雪秋禾的眼神逐渐产生了变化。 根据雪秋禾的猜测,在隆凰帝国派出使者团前来巴南帝国后,威灵帝国不可能不做出相应的措施。如果她想的没有错,那么威灵帝国的人一定也暗中抵达了帝都,只是目前并没有暴露罢了。 或许威灵帝国是觉得巴南帝国跟隆凰帝国早就有暗中的往来,故而认为暂时不宜轻举妄动,如此才能观望巴南帝国的态度。 而雪秋禾要做的就是派出人手寻找威灵帝国的人。 并且同时,雪秋禾也泄露出自己想要与威灵帝国合作的想法。 在皇宫肯定有威灵帝国的探子,所以雪秋禾的目的最终还是达到了。 就在敖轩找到巴南帝国的帝君,表明想要迎娶十三帝姬时,雪秋禾也总算是与威灵帝国的人接上了头。 这个人,便是威灵帝国的艾肯皇子! 此人的地位比之亚利,还要更高一些。因为他的母妃是深受威灵帝国帝君宠爱的一名妃子,所以他受到的重视就更多,在皇宫的待遇也比其他人更好。 见到艾肯皇子的时候,雪秋禾就知道,如果自己是要嫁到威灵帝国的话,那么她要嫁的对象一定是眼前的男人。 两人一见面,便进入正题,开始谋划着如何破坏巴南帝国与隆凰帝国的联盟,并且反过来捅隆凰帝国一刀…… 艾肯的心机比起亚利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他甚至是唯一可以跟艾斯相提并论的“强者”。在威灵帝国的众多皇子之中,艾肯皇子最出色,所以这一次威灵帝国的帝君才会将他派来执行这个重要的任务。 与亚利不停,艾肯更喜欢在背后操纵一切。他贪恋权势,但是他不会被权势冲昏头脑,不管何时,他都能够保持着理智的头脑。 这就导致了,当艾肯皇子和雪秋禾联手之后,身在巴南帝国的敖轩就陷入了危险之中。 但是这个时候,远在大陆另一边的敖千与靳宛,并不知道这些。 他们跟随在默林加王子身边,这天晚上,是威灵帝国帝君设下的晚宴。 晚宴当然是十分隆重的,两人作为默林加王子的随从人员,居然也要盛装打扮。 看得出来,威灵帝国的帝君是打算在这场晚宴上大展拳脚了。所有的御林军都被叫来守在宴会现场周围,名其名曰保护诸多贵宾,但其实帝君心里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不是现在敖千的身手已经今非昔比,想必就连靳宛,此刻也无法做到保持淡定了。 毕竟,被那么多御林军包围着,凭她这个弱鸡的身板是不可能逃得出去的。 然而仗着帝君不敢对所有国主下黑手,所以靳宛就大着胆子跟在默林加身旁,而敖千早在进来之后就与一名侍卫掉包了。 现在跟在默林加身边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但是从外貌上,根本看不出他跟敖千之前伪装的那名侍卫的区别。 好在也没有人留意他们这些“小虾米”,靳宛表面平静实则心惊胆战地紧紧跟着默林加,寸步不敢离开。 与此同时,敖千依旧不放弃地在皇宫内查探。 但是因为白天已经跟长安君确认过了,所以在略微查探过一番,确定皇宫里并没有暗道以及密室以后,他才回到了宴会现场。 彼时宴会正进行到一半。 第880章 引战 第880章 引战 令人惊讶的是,威灵帝国的帝君在酒足饭饱之后,竟然是直接就着与隆凰帝国开战的事宜,询问起在场诸王的意见。 “帝君,眼下隆凰帝国实力依旧远超我国,故依臣之见,如今并不是开战的好时机。” “启禀帝君,据闻隆凰帝国的太子如今实力已经超过其师龙烨,若是贸然开战,恐怕会败在此人手中。” “帝君……” 开口的国主们,绝大多数都是抱着反对的意见。 没有人觉得现在是跟隆凰帝国开战的好时机,因为隆凰帝国的强大早就深深刻进了他们的脑海里、刻在了他们的灵魂深处。这已经过去数千年了,距离上一次两大帝国大战,也有三百年时间。 数千年内,每一次都是威灵帝国主动挑起大战,并且理由也是各种奇葩的都有。但是不管怎么样,到最后失败的一定会是威灵帝国。若不是隆凰帝国也没有办法将威灵帝国给彻底灭绝,现在龙凰大陆上估计已经没有威灵帝国的存在了。 另一边,巴南帝国的立场也是很让人无语。他打着中立的旗号,想要坐收渔翁之利,所以两大帝国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限制地打下去。 因为两大帝国都知道,一旦自己的帝国被打得太狠,很有可能就会被巴南帝国给捡了便宜。 加上现在巴南帝国已经跟以前大不相同,若是这一次再从隆凰帝国底下吃了败仗,恐怕他们就扛不住巴南帝国的趁虚而入了。 可惜,他们的帝君似乎是铁了心想要开战。 “诸爱卿尽管放心,如今本帝君已经有了必胜的法宝。只要诸位爱卿全力支持本帝君的决定,那么本帝君可以向你们保证,这次隆凰帝国必会成为我威灵帝国的手下败将。” 威灵帝国的帝君信誓旦旦地说着,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众人看见帝君这个笑容,立即明白过来,这一次帝君的主意是已经打定了的。之所以还询问他们,其实只是为了走个过场。再看看帝君今晚弄出的阵仗,只怕如果他们敢反悔的话,结果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于是,陆陆续续的便有国主妥协了。 最先妥协的当然是那几个超等王国,接着是一些地位本就不低的高等王国。 可是到了中等王国和低等王国这里,突然间就变得很安静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一旦开战,冲在最前面的一定会是中低等王国的军队。这在以往的战争中,已经成为惯例了。故而,强的王国才会越强,而弱的王国也就会越弱了。 “怎么,你们是不肯为帝国效力么?” 威灵帝国的帝君面色突然就沉了下来。 他语气十分平淡地问了一句,尽管是在问话,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容拒绝。如果有人胆敢说“是”,那么迎接他的,必定会是帝君的雷霆怒火。 气氛僵持良久,就在靳宛以为这些中低等王国的国主都会妥协时,忽然有一个人走了出去。 靳宛定睛一看,那位国主似乎有些眼熟,好像是之前去过的一个低等王国的国主。 那个低等王国就位于无边大荒漠,因为地势环境恶劣,所以条件也很是艰苦,只不过跟隆凰帝国的那几个无边大荒漠中的王国相比,这个王国还是要富裕一些的。 他们富裕到什么程度呢? 大概是到了除了钱,什么都没有的地步吧。也即是说,在他们的王国,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多少食物和生活用品,因为大家都忙着走商挣钱,没人留在国内生产,所以基本上东西都是从其他王国购买来的。 “尊贵的帝君,巴鲁愿意为了帝国,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巴鲁身为一国的国主,也必须要对国内的百姓负责。近年来,我巴罗国的百姓因为环境越来越恶劣,所以产出的粮食越来越少。但是靠着从隆凰帝国走商换来的银子,巴罗国的百姓才有银子从邻国购买粮食和生活用品,这才勉强将生活过了下来。 “可最近,随着两国关系变得剑拔弩张,巴罗国的商人已经没办法去隆凰帝国走商了。这就导致巴罗国的收入急剧下降,百姓们已经几乎没有银子购买食物了。如果两国再开战的话,那么巴罗国的百姓以后的生活来源,该由谁负责?” 到了这个时候,巴罗国的国主巴鲁,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临走前,看着国内百姓饿得面黄肌瘦的样子,他身为一国之主,心疼得就像是被人拿刀子割了一样。 可是巴罗国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他们帝国自作自受的缘故。因为他们的帝君,派出了杀手暗杀了隆凰帝国的龙将军,并且对许多无辜的百姓下手,所以才会惹得隆凰帝国的帝君大怒。 他只是一个低等王国的国主,没有太大的话语权,所以尽管对帝君的行为有所不满,可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但听到帝君的那番话,巴鲁却知道,如果自己再不为了巴罗国的百姓站出来的话,那么他的巴罗国,一定会因为这场不该发生的战争而生灵涂炭、饿殍遍野。 那不是巴鲁想要看到的局面,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国民的生命更加重要。 因此,尽管帝君的表情已经在他这段话下变得难看,但是巴鲁依旧视若无睹地继续说道:“帝君,其实大家都知道,现在跟隆凰帝国交好是最合适的。在两国交好的那段日子,我们威灵帝国的商人可以任意前往隆凰帝国行商,这让我们的生活渐渐改善了起来。 “当初两大帝国大战,我们威灵帝国因为是战败国,所以损失更加惨重,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逐渐恢复元气。后来,若不是靠着到隆凰帝国行商,威灵帝国也不可能有今天繁盛的场面。但现在,我们刚刚把生活过好,正是可以安然享受和平的时候,巴鲁实在想不通,帝君为何执意要发动战争?” 巴鲁的话说出了大部分国主的心声。 因为他们中的不少人,尤其是中低等王国,都享受过去隆凰帝国行商带来的好处。 第881章 神水 第881章 神水 可惜巴鲁的这些话,听在帝君耳中,那就是动摇军心的大逆不道之语。 所以在巴鲁话音落下之后,威灵帝国的帝君竟然再也忍不下去了,怒而拍桌道:“来人!将这叛徒给本帝君拿下!” 本来帝君派人将帝都方圆百里都围了起来,再加上今天晚上派了打量御林军守着这里,大家就猜到这是一场“鸿门宴”。如果谁敢在这里出头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就是帝君毫不留情面的惩罚。 尽管如此,诸位国主也没能料到,帝君竟然这么沉不住气! 巴罗国的国主说的并没有什么错误的地方,真要深究起来,帝君执意要开战,这里面的确是有许多说通之处。 按理说,不管帝君心里怎么不悦,也会为了大家的面子上过得去,而稍微解释一下。 而今事实证明,是他们想多了。 这就导致了许多国主们心中不忿。 他们中低等王国在帝君心里,到底是多不值钱?竟然一点都不在乎他们的看法! 所以更加没人回应帝君的问话了。 眼看场面陷入僵持,而帝君也是被巴鲁气到不想说话的样子,当下便有超等王国的国主开口缓解气氛了。 “众所周知,隆凰帝国与我威灵帝国乃是世仇,不管我们中间有多少年的和平器,但是两国的恩怨不可能化解的,总有一天会再度掀起大战。而今帝君想要开战,大概就是因为我们威灵帝国翻身的时机已到。毕竟刚才帝君也说了,这一次战争,我们有信心获胜。”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帝君也没有说清楚为何要开战啊!两大帝国交战,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如果不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只怕难以令帝国中的百姓信服啊!” 百姓不信服还是小事一桩,可若是连帝国的百姓们都不支持自己的国家,那么到时候战争一起,大家就会有消极情绪。要知道,大战的时候,很多军用物资都是需要百姓提供的,若百姓们没有同仇敌忾的心情,那么所有这些岂不是没有保障? 或许是听出了此人的话中之意,帝君冷哼了一声,道:“开战的理由本帝君自然是早便想好了。数十年前,隆凰帝国的现任帝君,将我威灵帝国的帝姬掳至隆凰帝国,强行将其霸占,却谎称是帝姬自愿嫁给他。如今隆凰帝国的几位皇子,都是那位帝姬所出,那隆凰帝国就该由我威灵帝国接管!” 此话一出,场上一片静默。 靳宛差点没有骂出声来。 活了两辈子,她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颠倒黑白也就算了,可他身为一个帝君,竟然会有这种强盗逻辑? 关键是现在不能暴露,所以靳宛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和鄙视,眼睛使劲瞪着地面,将这地面当做威灵帝国的帝君一样,试图用眼中的愤怒将其灼烧成灰。 半晌,之前发话的那名超等王国的国主才缓缓道:“这个理由……应该勉强算是可以了。或许,到时候百姓们听了之后,愿意支持我们吧……” 他的语气实在不怎么坚定。 可是威灵帝国的帝君却不以为然,淡淡地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我威灵帝国赢得这场大战的胜利,那么历史就由我们来书写,无论用什么理由,后人也不会有任何质疑。况且,你们真的认为,两大帝国想要开战,理由是最重要的么?” 问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帝君的神情显得尤为意味深长。 可是大家却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啊!两大帝国开战多的是奇葩的理由,反正这种事情以前他们威灵帝国也没少干过。 只是以前威灵帝国失败了,所以那样的理由才会显得可笑。可是,若是他们真的侥幸成功了呢? 第一强国就变成了他们威灵帝国! 那个时候,不管威灵帝国想怎么说,隆凰帝国都没有抗议的权利。 所以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国主表示要支持帝君的一切决定。 自然的,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出头鸟,邦加国的老国主也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毕竟刚刚巴罗国的巴鲁国主已经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了,他实在不想再当第二只被杀的鸡了。 至于其它的,可以等到他们回国以后再行商量。 毕竟,他们的处境实在是有些身不由己的。就算他们内心里很不想开战,但帝国的大多数王国都参战了的话,他们几个不合群的王国就会被当做异己给“排除”掉了。 因为两国交战之期,为了确保不会有叛国的行为出现,不值得信任的王国都会被强行管制起来。 一旦到了那个地步,他们就真的是做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了。 抱着先妥协其它的以后再想办法的念头,国主们纷纷答应了帝君。 这让威灵帝国的帝君十分满意。 可是,就在这些国主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的时候,突然又听到帝君说:“既然诸位爱卿都肯同本帝君站在同一阵线,那为了表示诸位爱卿的忠心和决心,同时也为了确保这场大战能大获全胜,就烦请诸爱卿喝下这一杯神水罢!” 随着威灵帝国帝君的话音落下,有端着托盘的宫婢络绎不绝地出来,每一个国主面前都站了一个人。 那些宫婢将托盘上的杯子放到国主面前,于是众人便看见,自己眼前放了一杯黑红色的不明液体。 这杯黑红色液体的闻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奇特的味道,可是在场的人中,没有人是愿意喝下这么一杯来历不明的东西的。 所谓的“神水”,他们听都没有听过。而且,如果这是好东西的话,那么帝君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拿出来?比起用语言威慑他们,用利益来诱惑他们参战不是更好吗? 再者,帝君将这些御林军叫来这里也不是为了当摆设的吧! 一时间,在场的众多国主,脸色纷纷变得铁青,更有甚者已经当着那名宫婢的面,黑着脸将那杯不明液体给移到了一旁,摆明了是不肯喝下它的。 第882章 非去 第882章 非去 就连刚才为了帝君出言的那个超等王国国主,此刻也是一脸诡异的表情。 “帝君,你这是不信任臣等?” 虽然贵为帝君,但是威灵帝国这位帝君的所作所为,显然已经招致了众怒。 在靳宛和敖千看来,这个人真的是无时无刻不在作死。 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威灵帝国的帝君,很明显一点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不像隆凰帝国的敖时帝君…… 唉! 靳宛在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知道今晚的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大概是已经没办法善了了。就算今天大家都答应了帝君的条件,喝下了这杯“神水”,可是所有人心中都会存在着对帝君的不满甚至是怨恨。 到了那个时候,一旦有人可以帮助他们摆脱威灵帝国帝君的控制,只怕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投奔对方吧! 而威灵帝国的帝君使出的这一招,也让靳宛和敖千没办法阻止。 因为现在御林军已经将所有出口都给包围了起来,就算他们破坏了威灵帝国帝君今天的计划,可是这些国主们始终是威灵帝国的人,不可能跟着他们前往隆凰帝国。 况且,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靳宛和敖千也想明白了。 与其这个时候出手解救这帮人,不如让他们在尝到沦为傀儡的滋味以后,再来出手相助。届时,他们就会更加理解隆凰帝国百姓的处境,同时对威灵帝国的帝君更加仇视。 所以最终,两人也只是眼睁睁看着所有国主都被迫喝下了那杯不明液体。 当然,这其中只有少数几个威灵帝国的铁忠粉,是毫无怨言地喝下“神水”的。但是九成的人,都是不情不愿,迫于帝君的淫威而选择识时务者为俊杰。 或许是因为“神水”的制作不容易,所以最后喝下不明液体的,也就只有各国的国主,默林加也就因此逃得了一劫。 不过,按照敖千的猜测,或许是因为他之前的出现,致使好几座血池的血水都被使用了,所以这神水的分量才会不够。否则,就连他们这些跟随国主来的人,应该也是要服用神水的。 可不管怎样,现在他们都是暂时避过了一次劫难。 在这之后,威灵帝国的帝君显然是彻底放了心,开始与众人把酒言欢。 可惜,在喝下不明不白的液体以后,诸位国主明显已经失去了兴致。而见到众人的反应平平,帝君也是感到很没有滋味,不久以后便宣布晚宴散了。 然而当天夜里,敖千并没有跟随默林加一起回去。 因为在这场晚宴上,他见到了一个熟人,那就是当初前去隆凰帝国打探情报的亚利皇子。 这令敖千灵机一动。 由于威灵帝国的帝君跟邪灵殿有关,或许身上也会有玄界之人赠予的防身宝物。又或者,他的身边有着高手隐藏,一旦敖千贸然对帝君下手,唯恐会打草惊蛇。 是故,敖千选择了将亚利皇子作为自己的目标。 他隐藏在暗处,跟着亚利皇子回到了住处。 ——或许是之前在隆凰帝国办事不力,导致亚利回到威灵帝国以后,遭到了帝君的冷眼,所以他搬出了皇宫。 目前亚利住在帝都某一座豪华的宅邸,这倒是方便了敖千。 潜入威灵帝国的皇宫或许不怎么容易,但是潜入亚利的府邸,那就跟潜入一个王国的王宫一样简单。 或许比起潜入一座王宫,潜入这座府邸的难度还要更低一些。 趁着侍卫换班的时候,敖千像一只幽冥之物,悄然无声地潜进了亚利居住的房间。 这个时辰并不算晚,而正所谓是“饱暖思淫欲”,亚利一从皇宫离开,便有了寻欢作乐的心思。 因而,等到敖千潜入进去时,就撞到了亚利与一名爱妾在床上翻云覆雨。 更糟糕的是,由于时常沉迷美色的缘故,亚利的持久力显然不怎样。因此,尽管这场战斗刚开始不久,但是他依然是到了紧要关头。 结果亚利一抬头,居然对上了一双幽深泛着冷芒的眸子。 顿时整个人浑身一颤。 敖千出手很快,直接一枚暗器点在了亚利的穴道上将人定住,接着再一个暗器将床上的女子给解决了。 最后他看也不看就用被子把那个女人裹起来扔到地上,对着亚利道:“我有话要问你。如果你回答的好,那么今天晚上你的府邸就只是死了一个宠姬。可若是你答得不好,那这地上就会多一具尸体,你明白了吗?” 亚利的身体动弹不得,这个时候只能拼命眨着眼睛来回应。 见状,敖千解开了他的哑穴,不过还是将他的身体定住了。 “你是谁?”亚利惊慌地开口。 此时的敖千是做了易容的,所以亚利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但是敖千显然不可能回答他。 “如果你听懂了我的意思,就该明白现在是我问你问题,而不是你问我。还是说,你想跟这个女人一样,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敖千冷着脸。 闻言,亚利再也不敢说一句废话。 “我问你,之前邪灵殿从隆凰帝国掳走了龙烨,他们后来将龙烨关在了何处?” 听到了这个问题,亚利的眼中闪过恍然大悟的色彩,一个没控制住脱口而出道:“你是隆凰帝国派来的人!” 敖千没说话,直接拔出了身上的长剑,对准了亚利的某处。 “我看你这里也是多余的,不想要了的,不如我将它割了吧。” 冷漠吐出这句话,敖千丝毫没有身为“恶魔”的自觉。 而亚利却是目露惊恐,赶紧道:“龙烨不在帝都,之前本皇子曾经听父皇提起过一次,似乎邪灵殿要拿龙烨来进行什么重要的仪式,所以将龙烨带走了。” 敖千眸色愈发幽深,但是长剑稍微远离了亚利的某处,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他们将龙烨带去了何处?” 眼见自己重要的部位保住了,亚利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这时他已经一点都不怀疑对方话中的真实性了,而且他本来就是个自私的人,不可能为了保守龙烨的藏身之地而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第883章 不可 第883章 不可 那天晚上从亚利的府邸离开以后,敖千确实是履行了诺言。 他没有杀了亚利,但是,他让亚利吃下了靳宛之前炼制的丹药。 这丹药的效果,就跟默林加的一样。 敖千有预感,留着亚利总有一天是会派上用场的。 而从亚利口中得知了关押龙烨的地点,敖千是片刻都等不了了。他想尽早回去,与宛儿商量这件事情,然后将宛儿送离帝都便独自前往龙叔的所在地,将龙叔救回来。 现在,邪灵殿殿主已经死了,威灵帝国没有能够与他匹敌的强者。 而那个关押龙烨的地方,也不像皇宫一样是重兵把守。由于皇宫是有重兵把守着的,所以敖千没办法刺杀威灵帝国的帝君——如果是他一个人的话,那他一定会乐意冒这个险。 可是他身边还跟着一个靳宛。 再加上敖千还要救龙烨,因此他才会强行忍着心中的杀母之仇,没有要了威灵帝国帝君的狗命。 不过,就这样让他死去,也确实是太便宜他了…… 敖千眼中厉光闪过,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他一定会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唯有如此,方能泄恨! 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时候。 故而敖千很快便按下心中思绪,回到默林加所居住的客栈,找到了靳宛。 本来之前靳宛是在等待敖千归来的,然而等的时间一长,她就控制不住地睡着了。这点其实让靳宛颇为不解,因为她记得自己以前好像没有这么嗜睡。 毕竟自己也是修炼了《帝罗诀》的人,精力虽然不能跟敖千这个怪物相提并论,按理说也不可能比平常人弱啊! 但最近这么忙,靳宛也没时间去仔细思考其中的原因。 待得她被敖千唤醒,才知道自己不小心睡过去了。好在敖千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并且也带回了龙烨的消息。 只是,在听到敖千说想要独自前去救援龙烨的时候,靳宛便不太放心得下了。 “关押龙叔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为什么不能让我跟去?就算我不能跟去,我们立刻联系龙凰军精锐,让他们来帮你的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这难道不比你一人去冒险更好吗?” 事实上,靳宛这是关心则乱了。 敖千很清楚她的心情,这时也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将人抱在腿上,一下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无声地做着安抚。 渐渐的,靳宛总算是恢复了冷静。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颇有些无奈地看着敖千,“好吧,是我太着急了。” 靳宛刚刚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一点说话的时间都没有给敖千留,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反应过度了。 “若是可以,我当然想带着你。只是,此次救人并非儿戏,也不像跟着默林加混进皇宫这般简单。你可知,那邪灵殿之人将龙叔带到了极东之地?” 极东之地,那是龙凰大陆的最东边。就像隆凰帝国的极西之地是一座座连绵不绝的神秘山脉一样,极东之地也有着神秘的区域。 或者不如说,三大帝国都有一片神秘区域。 正如曾经雪琅对他们说的那样,威灵帝国的圣地邪灵殿和巴南帝国的圣地冰雪殿,都是在神秘区域。而隆凰帝国的圣地在南边海域,严格说起来,那也算是一片神秘区域。 只是隆凰帝国的神秘区域显然与另外两大帝国都不同,比如威灵帝国的神秘区域是一片迷雾森林,而巴南帝国的神秘区域是一片高山雪原……这两大帝国,不管哪一个帝国,神秘区域都是一种地形。 然而隆凰帝国却有山,亦有海。 而根据前不久长安君说的那些话,不难判断,这三个帝国的神秘区域,其实都是与玄界接壤的地方。 因为龙凰大陆整个被结界保护起来了,所以玄界的人才无法从那些地方来到隆凰大陆。 现在,邪灵殿把龙烨带到威灵帝国的迷雾森林,除了是想要破坏结界之外,他们实在想不到其它的原因了。毕竟亚利也说了,邪灵殿是要举行一个重要的仪式,才会需要把龙烨带到那里的。 如今靳宛也无心去思考,为何龙烨能够破坏结界。 但是根据亚利的说法,救援龙烨一事显然是刻不容缓了。再想到自己这虚弱的身板,还有不高的武力值……靳宛决定,还是识趣点听大个子的安排,别去拖后腿了吧。 至于为何不联系龙凰军精锐一起行动……这明显是因为时间不够了啊! 是故事情也只能按照敖千说的去办了。 不过为了节省时间,靳宛也表明不用他送自己出城。 “过几天邦加国的使者团就要启程回国了,我跟在默林加身边,不糊出什么事的。倒是你,那个迷雾森林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你千万要小心。” 因为不能跟着敖千一起去,所以靳宛身上的作弊器长安君,自然也就派不上用场了。 之前靳宛想着要跟去,实际上也是为了想通过长安君,来帮助敖千尽快找到龙烨。 但敖千本身实力也很强,就算没有长安君的帮助,想必他也能完成任务的,顶多是多花一点时间而已。 “回去邦加城以后,不要轻举妄动。我会尽快救出龙叔赶回来,如果遇到了事情,那就立刻撤退,离开威灵帝国。至于我的安危,你不必担心,只要帮我保护好你自己即可。” 敖千拥着她,低声喃喃道。 靳宛倚在他胸前,说实话,心里也有一些不安。 但是目前来说,靳宛并不清楚这股不安源自何处。 “你放心罢,我会低调行事的,而且我也有长安君帮我。这次你是要去邪灵殿的大本营,万事务必小心再小心,我会等着你安然归来……” 天知道靳宛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的。 她此刻心悸的厉害,就仿佛敖千这一去,便会遇到什么了不得事情一样。 但是,靳宛知道不管那里有什么在等着,为了救回龙叔,敖千也一定会过去的。 与其让他也跟着担心,不如,就让他放心地去完成他的使命。 第884章 解除 第884章 解除 两人做下了决定之后,就不再婆婆妈妈的。 这个时候显然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机,当天夜里,靳宛将身上的丹药,以及所有她认为会对敖千有帮助的东西,都给敖千带上了。 原本靳宛以为那个芥子空间是无法从自己身上解除的,毕竟后面芥子空间直接融入靳宛的掌心之中。但是,之前从长安君那里得知,这个芥子空间是他的“私藏物品”之一,所以靳宛就像长安君询问起了如何将芥子空间与自己的关系解除。 如果这个芥子空间是不能解除的话,那么长安君也不可能将这玩意当做“可兑换物品”,转为交给靳宛了。 所以最终,靳宛如愿以偿,与芥子空间解除了关系。 以前靳宛就已经认识到有一个芥子空间是多么便利的事情,因此这一回敖千前去救人,她才会灵机一动想要让敖千带上这个芥子空间。 有了芥子空间,不管靳宛塞多少东西,都能被敖千带上。 在这之后的第二天,敖千一大早就出发了。 亚利府邸中发生的事情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可见那些丹药的厉害之处了。 在敖千离开威灵帝国帝都的第三天,邦加国的使者团也开始启程返回邦加城。 默林加带着靳宛与一个伪装成敖千的替代随从,一路上也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异常。只是,那个邦加国的国主在服用“神水”以后,整个人一天天的在发生着变化。尽管这种变化是段时间内很难看出来的,但是靳宛与长安君商讨一番以后,觉得那神水大概有着跟魂种类似的效用。 这并不是说威灵帝国的帝君想将国主们变成魂种宿体,而是说,这些国主喝下的神水里,含有能够导致他们被帝君控制的成分。就跟敖千让默林加吃下的丹药,由于这丹药里面加入了靳宛的血,所以默林加才会受到靳宛的暗示,从而受到靳宛的控制。 相信威灵帝国的帝君应该也是用力类似的方法,以此来操控所有国主。 这个猜测,在他们回到邦加城以后,得到了证实。 原本邦加国的老国主是想要与帝君虚与委蛇,而不是真的想要让邦加国参战。但是喝下“神水”之后的老国主,想法明显是产生了变化。 一回到国内,老国主居然直接下令让国中军队整饬,准备随时带领军队出战。 事实上,就算威灵帝国真的想要跟隆凰帝国开战,现在显然也还不到时候。毕竟目前威灵帝国还没有与隆凰帝国真正决裂,最起码,现在两国的边境还是比较和平的。 但是邦加国国主的行为,让靳宛意识到,或许两国不是还没有到开战的时候,而是威灵帝国的帝君一直在暗地里筹划着偷袭隆凰帝国! 否则,这很难解释为什么邦加国的老国主会有如此安排。 思及此,靳宛一刻也没有耽误,让陈忠给隆凰帝国传回一封密信,让帝君随时提防威灵帝国发动偷袭。 这件事发生的很快,所以沈玉溪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询问太子殿下去了哪里,为何没有跟靳宛一起回来。直到陈忠顺利将密信发了出去,两人才找到机会向太子妃询问这个问题。 靳宛没有想过隐瞒他们,因为敖千的行动是必须要通知帝君的。但是,目前来说靳宛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帝君措辞,而且当务之急是先联系上威灵帝国境内的龙凰军精锐,让他们前往极东之地的迷雾森林协助敖千。 所以,在陈忠准备给帝君密信的同时,靳宛也在暗中想办法联系龙凰军精锐。 就在昨天,靳宛终于顺利联系上了龙凰军的精锐。由于这件事事关重大,而且三言两句是说不清楚的,故而靳宛就让对方来到邦加城与他们会合。 正好这个时候沈玉溪和陈忠也问起了这件事,所以靳宛就像等龙凰军精锐来了,再一并告诉他们。 是故靳宛让两人稍安勿躁,“过两天谜底就会揭晓,你们的疑问也会得到解答。” 尽管敖千已经独自前往迷雾森林解救龙烨,但是靳宛没想过放弃自己的拍卖计划,因此在筹划着给敖千提供更多助力的时候,她也在关注着拍卖会的筹备进展。 听到会长问起了拍卖会的相关事宜,陈忠与沈玉溪立马开始汇报起了这段时间的进度。 “之前殿下和会长去过的那些王国,几乎所有被邀请的商人都已经回信说会来参加拍卖会了。因为从我们帝国进来的那些商品售卖的很好,所以他们想要在下一次交易时,获得更多的份额。” “至于一些还没有跟我们进行交易的商人,也因为目前金达商队的名声在游商中悄然传播起来,所以对我们的拍卖会很感兴趣。有些人甚至来信询问,这次拍卖会之后,能否跟金达商队大成合作关系。” 看起来情况很不错。 靳宛沉思了片刻,对沈玉溪道:“拍卖会要将今后的货物份额当做拍卖内容之一,同时,咱们从帝国里带来的那些尚未出售过的珍品,也会被列在拍卖的名单上。过几天我们将拍卖内容列成的单子做出来,到时候再给那些要来参加拍卖会的商人送去一份。” 沈玉溪点点头。 拍卖会最重要的就是商品,现在先将拍卖内容确定下来,才好为后面行动的展开做好铺垫。 实际上截止目前为止,要拍卖的东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看起来,这并不能吸引到全部商人。 靳宛思索着要不要将天蚕丝当做拍卖会的压轴拿出来。 但是紧接着,这个想法就被她自己给否决了。 天蚕丝实在是太珍贵了,到时候她很难解释为何拍卖会能够拿出这样的拍品。毕竟,就算艾斯蒙奇是站在皇宫里的,但是像天蚕丝这类东西,根本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触到的。 并且太过惹眼,恐怕还不等他们将拍卖会进行到最后,威灵帝国的皇族就已经派军队过来了。所以,靳宛不得不放弃这个“诱人”的念头。 第885章 人间 第885章 人间 只是如此一来,便给如何提高拍卖会的吸引力增加了难度。 再加上现在威灵帝国显然已经进入备战状态了,他们的时间更加紧迫,只怕是必须要将计划提前了。 原本靳宛是打算利用几个月的时间准备这场拍卖会,那样,经过长时间的宣传和预热之后,就能保证吸引更多的商人前来。 可如今,靳宛觉得他们大概没有几个月的时间可以逗留在威灵帝国了。 看这样子,威灵帝国显然是很快就要对隆凰帝国进行偷袭,要是他们还冒险留在威灵帝国,到时候威灵帝国将边境都给封锁了,他们这些人只怕都回不去隆凰帝国了。 再者,一旦发起大战,谁还会来花闲钱买这些奢侈品? 而且,靳宛也想在开战之前,利用从威灵帝国赚到的银子,购买更多的物资运回隆凰帝国。 因此靳宛决定,在两个月后就召开拍卖会! 两个月的时间大概已经是极限了,因为这两个月里,他们不但要定好拍卖的地点,准备好所有拍卖的货物,并且是做好“树大招风”引来威灵帝国官方打击的准备。 此外,两个月里,才能让那些商人到齐。 于是靳宛让陈忠再给帝君发回一封密信,让帝君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拖住两个月。这两个月里,隆凰帝国绝对不能与威灵帝国有任何激烈的冲突。 当然,靳宛丝毫不担心自己的算盘会落空。 就连沈玉溪也说了,威灵帝国就算要开战,光是要筹备物资以及调集兵马,就要花上好几个月的时间。靳宛之所以定为两个月,完全是因为担心威龙帝国的帝君早就在暗中做好了偷袭的打算,所以才会把时间设的这么短。 这天过后,他们的人更加忙碌起来。 而靳宛也渐渐的发现,自己果然是比以前更加嗜睡了。 这一点不但是靳宛自己留意到了,连安娘都注意到了。每天见到靳宛的时候,她都是在打呵欠的状态,所以安娘十分关切地问她是不是又没有睡好。 靳宛自然是摇头了。 想到再过几个月,两个帝国就要开战了,到时候安娘一定会知道她的身份。 这段时间在威灵帝国,他们都与安娘待在一起,也逐渐发现安娘其实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她本身也是很热爱和平的,但是在自己的丈夫和亲人都被仇家杀死之后,又遭遇了许多不愉快的经历,就对自己的国家产生了深深的质疑。 简而言之,安娘其实并不在乎威灵帝国以后会怎么样。 她现在只想跟自己的朋友,和唯一的亲人——金达夫妇在一起。 因此靳宛思考着,以后要不要把安娘带回隆凰帝国去。 毕竟靳宛在帝都城郊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城堡领地,在那里,所有的人过得很幸福。安娘如果适应不了帝都郡主府的生活,那就住到城堡去,和大家一起工作、生活,倒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看了看时间,距离龙凰军精锐的那些人过来还有一段时间,靳宛决定就趁这个机会,跟安娘说清楚。 尽管一开始,是他们利用安娘的信任和善良欺骗了她,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安娘要怪他们的话,那靳宛也认了,但是为了安娘好,靳宛决定给安娘一个机会,由她来做出最终的选择。 如果安娘不肯跟他们回去,那靳宛也会留给安娘足够的银子,让她能够在邦加城安稳地住下来,从此以后不必为生计而烦恼。等到隆凰帝国胜利的那一天,他们便会将艾斯蒙奇扶上帝位,然后再委托艾斯蒙奇好好照顾安娘。 只是,希望安娘能够在乱世中,活到那个时候…… 忽然被靳宛叫进房间的安娘,看到金达夫人居然一脸愁苦,不禁怀疑她是不是生病了。 又或者,还是因为金大兄弟不在的缘故? 想到这里,安娘决定开导一下自家妹子,不能让她老是被一个男人给左右了情绪。虽说这个男人是她家阿郎没有错,可是妹子这么粘人,很不利于夫妻以后过活的。 “妹子啊,你要想开一点。金大兄弟离开你只是暂时的,是有要紧事去做。就算金大兄弟不在,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怎么能让自己茶不思饭不想的呢?那样不是很容易把身体搞垮吗?” 安娘苦口婆心地说着,甚至伸出手握住了金大夫人的手。 这一握上去,立刻就能感觉到两人手掌的区别。 像安娘,因为做惯了活儿,所以手自然是粗糙的。但是这个金达夫人的手白白嫩嫩的,就跟豆腐一样,简直不像一个经常干活的女人的手。 以前安娘也不是没有握过金达夫人的手,但那个时候因为环境的问题,她也没心思注意这些小细节。但今天,安娘没有想别的,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顿时,安娘很不解地看着金达夫人:“我说妹子啊,你也是经常干活的人,是怎么把手保养得这么好?这手跟个贵夫人和千金小姐的一样好看,摸着也舒服,难怪金大兄弟老喜欢牵着你的手。” 靳宛低头一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安娘是在说什么。 如果是以前,靳宛一定会想办法解释,或者是转移话题。但今天,靳宛已经决定要跟安娘摊牌了,也就顺着她的话题说下去。 “很简单啊,因为我这几年都很少干重活了。不过以前,我的手就跟安娘你的一样,十分粗糙。” 安娘却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笑了笑道:“那你可得跟我说说,后来你是怎么把手养得这么好的。” “不干重活就好了。”靳宛直直望着安娘的眼睛,脸上没有了那种开玩笑的色彩。 “这怎么能够呢?你们不是一直在过苦日子吗?后来遇到艾斯队长了,情况才有所好转……”安娘终于问出了关键之处。 靳宛轻声道:“安娘,我第一次见到艾斯队长的时候,是几年前在隆凰帝国一个叫旺福镇的地方。当时,我是以一个商人的身份,与艾斯队长见面的。我将桑酒卖给了他,甚至还让他帮我捎带了一些东西到帝都……” 第886章 炼狱 第886章 炼狱 安娘的表情缓缓有了一丝改变。 她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中饱含着惊讶地看着靳宛。 而靳宛此时却是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我的相公,也就是金达,就在隆凰帝国的帝都里。我们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曾经不得已分开了一段时间,当时我十分想念他,所以就让艾斯队长帮了我这个忙。” “可、可是……你们不是从威灵帝国逃去隆凰帝国的吗?为什么会分开?”安娘实在不解极了,“这跟你们之前说的,好像不一样……” 何止是不一样,这根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靳宛眼中流露出歉意。 “对不起安娘,我们骗了你。”说这话时,靳宛十分羞愧,“我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善良淳朴的女人,在与你相处的过程中,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也正因如此,我才会越来越内疚。为我欺骗你的事情,而内疚,而不安。” 虽说是在说着话,但是靳宛也在留意着安娘的反应。当她发现安娘的脸上除了震惊之外,并没有愤怒的神色,靳宛心中不得不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其实靳宛还是很怕安娘会因此而疏远她的。 已经习惯了安娘亲昵的态度,靳宛实在是不想看到她变得跟自己形同陌路。 “我们之所以找上你,其实正是出于艾斯队长的建议。你知道么?你的阿郎和亲人,其实不是被强盗杀死的,而是被皇族派人杀死的。而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就只是因为你的弟弟是艾斯队长的伙伴。” 眼看时机差不多成熟,靳宛迅速抛出了另外一枚“重磅炸弹”。 本来安娘就已经因为刚刚靳宛吐露的“真相”而震惊不已了,没一会儿又听到了这样的消息,瞬间不是惊讶而是惊骇了。 “妹子,你说这话不是唬我的?”一时情急之下,安娘失态地揪紧了靳宛的手腕,眼睛里盛满了难以置信,“可是,为什么?” “艾斯队长的真实身份,其实也是一个皇族。只不过,他不是帝君的孩子,而是一位王爷的子嗣。因为他的母亲出身低贱,所以连他也得不到王爷的重视,但是皇家的血脉不能遗留在外,因此王爷将艾斯队长接了回去。 “在那以后,艾斯队长便一直遭到了王爷其他儿子的打压。后来,眼见艾斯队长越来越优秀,他们出于忌惮,便将艾斯队长信赖的伙伴都给除掉了。如此一来,便相当于砍掉了艾斯队长的一只‘手’,同时也是对艾斯队长的一种警告。” 这些内情,都是靳宛从艾斯蒙奇那里了解到的,所以这时候靳宛也没有丝毫由于就将此事说了出来。 安娘听到这些内幕,已经完全惊呆了。 她的身份太普通,因此她很难想象这些贵族之间的争斗。更让安娘觉得无法接受的是,他们争夺他们的,为何要牵连上自己无辜的阿郎和亲人? 痛苦地将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随后安娘便看到靳宛叹了一口气。 “安娘,高高在上的人,想要对付底层的百姓,是不需要找理由的。只因为你弟弟是艾斯队长信任的伙伴之一,而你们又是你弟弟的亲人,所以你们就遭到了牵连。这是一种泄愤,要说理由的话,完全没有,可惜你们偏偏就是无法反抗,也没有地方伸冤。” 一段话听得安娘心生绝望,以及对这个世界的质疑。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活在世上,到底有什么意思?那些贵族一个不高兴,便能随意夺取我们的性命,让我们遭受痛苦……” 这场谈话,本是靳宛坦白,而安娘倾听并且决定要不要原谅她。为此,靳宛还在忐忑不安,但是没想到话题一转到这个上面,就让安娘表现出了痛不欲生的表情。 这当然不是靳宛想要看到的局面,当即便柔声安抚道:“安娘你放心,那些人一定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不说别人,就是艾斯队长,也一直记着这件事呢。他从来没忘记过要找那些人报仇,而我们当初之所以找上你,甚至是编造出一个谎言来欺骗你,也是为了让艾斯队长实现自己的抱负。 “只是,我们也有自己的目的。我现在也不瞒你了,其实我是隆凰帝国的人,我们到威灵帝国来,是因为威灵帝国的帝君之前派了邪灵殿的人,到隆凰帝国肆意妄为。” 说到这里,靳宛微微停顿了一下,等待安娘消化自己接收到的那些信息。 而这个时候安娘果然是呆呆地望着她。 看得出来,安娘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丈夫和亲人无辜惨死的悲痛之中。原本安娘一直以为,丈夫和亲人都是被他们以前不小心惹到的仇家杀害的,但如今靳宛却告诉她,他们本不该死,杀他们的人,跟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仇怨。 所以安娘怎么能不悲痛、愤怒? 而靳宛见状,也不强迫她回应,只是顿了顿便又接着叙述道:“安娘,你可知,邪灵殿已经炼制出了一种名为‘魂种’的邪物。这邪物能够将活人腐蚀成活尸,而活尸却是喜爱啃食人肉的怪物。一旦被活尸抓伤,那么,就会变成与活尸一样的怪物。之前我们在隆凰帝国,已经见过许多那样的怪物了。” 尽管安娘还在自己的世界中,没能完全脱离出来,但是听见靳宛的这些话后,她依然是被靳宛描述的内容吓得花容失色。 这下子,安娘是彻底摆脱了那种悲痛以及极度愤怒的情绪。 而此刻的靳宛还在不断地说着:“任何普通人,一旦被活尸抓伤或者咬伤,都要被其同化。而即便是躲过了活尸,也很难躲过邪灵殿手中的魂种。邪灵殿便是想要利用魂种,对整个隆凰帝国实行入侵计划。 “若不是我们发现的早,并且运气很好地找到了对付魂种的办法,那么在两年前,隆凰帝国会有无数无辜百姓成为魂种以及活尸的受害者。那个时候,整个隆凰帝国将变成一个人间炼狱。” 第887章 迷雾 第887章 迷雾 人间炼狱! 这四个字,光是听了,就让人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安娘似乎是被“吓傻”了。 好半晌,她才哆哆嗦嗦地说道:“你、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难道,那个什么邪灵殿,会把魂种也用在我们威灵帝国的人身上吗?” 靳宛摇了摇头。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邪灵殿确实没有把威灵帝国的百姓当做一回事。之前那些王国有大量百姓失踪的消息,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对上靳宛灼灼的目光,安娘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靳宛这才缓缓道:“实话告诉你,那些人,已经都死了。他们的尸体,或许是被邪灵殿丢到了山里喂猛兽,又或许,是全部被扔进了血池里,做成了你们帝君想要的那些‘神水’。” 由于那日在深山里发生的事情,涉及到了机密的问题,靳宛认为没有必要跟安娘全都交代清楚,也就含糊带过。 但光是她透露出的这点子信息,就已经够安娘恐惧的了。 “你们帝君显然已经疯了,他跟邪灵殿狼狈为奸,将自己的子民视作蝼蚁,任意屠杀。就连你们眼中尊贵的国主,也不过是被他涌来满足私欲的棋子罢了。如果任由他这样下去,那么威灵帝国迟早会陷入地狱的深渊。同时,我们隆凰帝国也会因为他那变态的欲望,而受到牵连。他要引发两大帝国的大战,要将战火烧到两国百姓身边……安娘,如果是你,你愿意跟随这样的帝君么?” 以安娘的性格,她自然是无法认同帝君这种做法的。再加上方才靳宛已经说了,她的阿郎与亲人是被皇族残忍杀害的,所以现在她更加无法昧心说出“愿意”两个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良久,安娘才开口道。 靳宛抱歉地看着她,“我不是故意挑拨,也不是信口开河,这种种事情都是有证据的。就算你现在不知道内情,但是以后终有一日,你们会知道真相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威灵帝国的帝君如此作为,总有一日会遭到报应。只是,这报应不是由老天爷降下的,而是由那些受害者的亲属们,以及隆凰帝国来实施的。 “你今天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是想要我帮你们做什么?以我的身份,想必对你们没有任何帮助吧?”或许是因为一时难以接受这种种事实,是以安娘眼下说话的语气还有些僵硬。 靳宛完全能够理解她的心情,面色一软,道:“安娘,我说这些不是要你放弃自己的立场来帮助我们。只是,眼看着两国即将爆发大战,我们这些人是必须要回到自己帝国的,否则威灵帝国的皇族绝对不会放过我们。而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靳宛却捕捉到安娘眼中闪过的一抹受伤,当下不由一惊。 正暗忖着自己是哪里说错话让安娘误会了,靳宛就听到安娘失落地低声喃喃道:“你放心,我、我是不会将你们的秘密说出去的。就算以后帝君怀疑上你们的身份,从而找到我,我也会对这一切守口如瓶。” 其实安娘更想说的是,既然你不放心我,担心我会将你们的事情说出去,那为什么又要将这些告诉我呢? 但很快,靳宛的解释就让安娘知道了原因。 “不,我不放心你,是因为我怕你一个人会再出事。还记得当初我们在托鲁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吗?” 靳宛很心疼,因为安娘这种反应,显然证明了他们之前的欺骗对她的确造成了伤害,所以她才会变得如此敏感。但同时,靳宛也是无可奈何的。 所幸,当听完她这番话后,安娘的脸色变得好多了。 “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你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接着,又抬起头紧张地注视着靳宛,“妹子,你、你这样说,是不是意味着,要是我愿意的话,我就能一直跟着你们?” 如果妹子对她是真心的好,那么她也没什么好纠结的,直接跟着妹子离开吧! 反正这个国家,已经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人了。 而且,对于靳宛口中的“魂种”,安娘也是很害怕的。她就算是死,也不想变成一个会吃人的怪物啊! “当然了,我求之不得呢!”见安娘如此说,靳宛也高兴得合不拢嘴,“而且,这本来就是我将事情和盘托出的目的啊!本来就是想让安娘跟我们一起回去,才会告诉你的,否则我们走的时候,直接留下一笔银子不就行了么?” 事情能发展到这个地步,真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这场谈话,彻底除去了两人之间的隔膜。待得确定安娘的心意后,靳宛便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她。 得知靳宛居然是隆凰帝国的一位尊贵的封号郡主,以及是隆凰帝国的太子妃,安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是走了什么运气,才会跟这样高贵的人扯上关系?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直接喊我‘妹子’吧!等咱们回到隆凰帝国,我便送你到我的城堡里,让你在那里住。那样一来,你就不用受到约束,咱们就跟现在一样。” 生怕安娘会因此跟自己生分了,靳宛忙不迭地叮嘱道。 对此,安娘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总算是解决了安娘的事情,靳宛心中落下了一颗大石头。 就在两人说着一些体己话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弟妹,有客人到了。” 在外面叫门的是陈忠。 他只知道靳宛拉着安娘进了房间,并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所以才会以“弟妹”来称呼靳宛。毕竟,他和沈玉溪一直都扮演着金达结拜兄弟的角色。 “知道了,我这就来。” 应了一声,靳宛便微笑着对安娘道:“我先去处理一点事情,你也回去忙你的吧!至于咱们要离开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免得节外生枝,知道吗?” 第888章 森林 第888章 森林 安娘自是连连答应。 等到靳宛走出房间,在门外等候的陈忠立刻迎了上来。 “是龙凰军。”他谨慎地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靳宛微微颔首,没多说话,直接走在了前头。 早先靳宛就交代过了,龙凰军精锐一来,便将他们迎到内院。 之前他们商议事情时,都是选在了大厅。但如今情形显然已经跟之前有所区别,所以他们也必须要更加小心一些。 内院是放置货物的地方,由于这个地方太过重要,是故一般都是被严加看管起来的。 这样一来,他们几人躲在内院商量要事,外面还有着大量的暗卫把守,就算有人来打探,也不会引起怀疑。 当靳宛带着匆匆赶来的沈玉溪和前来通知的陈忠进入内院,里面的龙凰军精锐,即刻齐齐朝着靳宛下跪行礼。 “拜见太子妃!” “都起来,在外面就不用这么多礼了。” 这些龙凰军精锐起身后,站在最前面的那名男子踏前一步,沉声道:“属下龙凰军金甲队队长金甲一,愿带领龙凰军金甲队听候太子妃差遣!” “金甲队?”靳宛倒是没想过龙凰军的精锐会是这个队号,不过也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便转回了正事上面,正色问道:“你们金甲队就只有这几个人吗?” “回太子妃的话,金甲队一共有十二名队员,加上队长便是十三人。但在之前的行动中,有三名金甲队成员被一名强者斩杀,因此目前只剩下包括属下在内的十人。”金甲一抱拳沉稳回答道。 靳宛知道,金甲一说的强者,就是邪灵殿的殿主。因为龙凰军精锐的实力十分强劲,除了邪灵殿殿主之外,应该没有人能够一下子斩杀三名金甲队队员。 “那好,你们十人听好了,如今殿下已经前往极东之地的迷雾森林进行援救龙将军的行动。我叫你们来的用意,便是让你们前往迷雾森林援助殿下,你们可有什么问题?” 简短几句话,就交代好了他们此次的任务。 对于靳宛的反问,十位龙凰军精锐异口同声地答道:“属下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态度!”靳宛一点也不吝啬于对他们赞美,“稍后我会将从这里到迷雾森林最短路程的地图交给你们,可是迷雾森林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也不清楚。等你们到了那里,就只有靠你们自己去想办法联系上殿下了。不过你们放心,在回来之前我就已经跟殿下说好了,他会在沿路留下暗号,你们只需寻找到暗号往前即可。” 龙凰军之中,肯定是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暗号的。敖千作为帝国的太子,又是龙烨的徒弟,怎能不掌握龙凰军的暗号呢? “有暗号的话,金甲一一定会带领金甲队成功找到殿下,绝不辜负殿下与太子妃的信任与托付!”金甲一眼中流露出一丝激动,因为这次的任务是去救援龙凰军的灵魂人物,他们的头领——龙将军! 当初他们听说龙将军被杀了的消息,每一个人心中都是悲痛难当。可金甲队的任务,是随时随地保护帝君,不让帝君遭遇一丝危险,因此他们再怎么想要为龙将军报仇,也不能随心所为。 只有像这一次,帝君亲自派他们出来,他们才能够离开帝君的身边。 也正因如此,那次在打探深山情况的行动中,那三名金甲队成员才会被敌方强者发现。这正是因为他们见到“仇人”,一时没忍住泄露出了杀意,便被敌方强者发现了踪迹。 后来为了掩护其他人,那三人才主动现身,选择献出自己的生命…… 身为龙凰军精锐,不管心里情绪如何波动,按理说金甲一都能不表露出来。但是,由于靳宛说了敖千会留下暗号,保证了他们行动的可行性,所以金甲一便克制不住内心的雀跃与兴奋之情了。 “事不宜迟,属下想尽快动身,不知太子妃何时能将地图给属下?”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龙将军,金甲一大着胆子道。 其余金甲队成员面面相觑,虽说他们的心情也很迫切,但是队长这也太无礼了吧,不知道太子妃会不会不高兴? 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 靳宛没觉得有什么,神色寻常地从袖中取出了事先绘好的地图。 ——靳宛本人当然是没有去过迷雾森林的,所以如果要她自己来画地图,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这地图,也确实不是靳宛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根据长安君的指示描绘的。 这个时候,长安君的探测功能就显得很有作用了。 不过,这也要多亏敖千决定要先独自前往去迷雾森林。因为敖千的身份,是靳宛最亲密的伴侣,所以他的事情自然跟靳宛有极其紧密的联系。因而,在敖千动身去迷雾森林后,长安君便能探测到更多与迷雾森林有关的信息了。 可是敖千还没有抵达迷雾森林,因此长安君也探测不出那里的具体情况,但是为靳宛提供前往迷雾森林的最佳路线却是没问题的。 将地图交给了金甲一,再叮嘱了一些内容,将这段时间连夜赶制的丹药分给几人,靳宛便由得他们离开了。 于是悄无声息的,一支武力值强大的队伍,便离开了邦加城往极东之地奔去。 等到龙凰军精锐走了,靳宛才开始应付起沈玉溪和陈忠。 两人都对敖千冒险的行为很不赞同。 不管太子殿下有多强大,可他到底是只有一个人。极东之地不但是邪灵殿的大本营,并且那里还很神秘,谁也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有什么。 要是殿下在那里遇到了个什么好歹,那么帝君那里该如何交代? 当然,这是陈忠最关心的问题。 但沈玉溪最担心的,却是如果敖千在迷雾森林遇险,他家掌柜的要怎么办。 明明掌柜的自己也很不放心,可是,她却答应让殿下独自去迷雾森林……想必,是掌柜的知道以殿下对龙将军的感情,她没有办法阻挠殿下吧!所以,就只能自己忍着担忧的心情…… “不用这样看着我。”或许是沈玉溪的目光道出了太多信息,令得靳宛一时不自在地扭过头,“他答应了我会回来,所以他一定会没事的,我相信他。” 最后这句话,是对沈玉溪说的,但更多的是对她自己说的。 第889章 大字 第889章 大字 由于要举行拍卖会的缘故,余下的时间,他们都要留在邦加城。 靳宛一行人依旧是低调行事。 不过因为金达商队在邦加城逗留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所以就算他们平日里很是低调,但依然有人暗中留意上了他们。 最先注意金达商队的,自然就是邦加国里那些被这支商队夺取利益的贵族了。 一直以来,因为金达看起来跟伯温长得有一半相似,因此大部分贵族都不敢招惹金达商队。毕竟,以前默林加跟伯温的事情,在邦加城的贵族圈里早就算不上是秘密了。 看在默林加的份儿上,尽管有不少人对金达商队心存不满,但是也没有人会蠢到来光明正大地挑衅。 而这种情况,随着“金达”的离开,出现了一些变化。 这日,商队的人外出采购食材。平日里,像这种小事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毕竟买东西就是拿钱交易即可,再说了食物在邦加城也不稀缺。 然而这一次,金达商队出去采购食材的人,却遭到别人的恶意阻挠。 一家米粮店里,两方人马呈对峙状态。 其中一方人马自然是金达商队的人,另一方,就是邦加城里一支本土商队的人。 “这五百斤大米,我们包了。你们要是想买米的话,换另一家。”对方大手一挥,将店里的余粮都纳入了自己的采购范围,气焰嚣张地道。 暗卫很是沉着冷静,“这家店,是我们今日跑的第四家店了。在上一家店里,也有一支商队要把店里的大米都给包了。敢问阁下,你们是家里养了多少头猪?” 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何况这些人摆明了是找茬。他们跟着殿下跑南闯北,何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别看暗卫是跟影子一样的存在,但他们的脾气可不容小觑。 “你管我们家里养了啥?总之,五百斤大米,我们凯达商队是不可能让出来的。时间还早,你们还可以到第五家米店看一看,兴许能买到你们金达商队需要的大米呢?实在买不到的话,就别吃大米了,吃其它的粮食嘛!”对方的领头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抱着胸一副痞子样地说。 “我们不差钱。”暗卫淡定地说,转向米店的老板,“你们店真的就剩下这五百斤大米了?” 米店老板无奈地点点头,“下午倒是会送一批大米来,但是在那之前,店里就只能拿出这五百斤的大米了。其它的粮食倒是还有,两位客人,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小店是小本生意,可不希望让两位客人为了这五百斤大米伤了和气。” “多谢你。”暗卫平静地说,神情淡然,“不过你放心,就算伤了和气,也是跟你们米店没有关系的。有人故意来找茬,我们金达商会虽然大度,但是不会一忍再忍。既然如此,那就看今天谁出的价更高吧!毕竟,我们是同时进入这家米店,同时提出要买米的。” 说到这里他还有点生气,要不是上一家米店被耽误了时间,他们肯定会比这些人更早抵达米店。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是有备而来,想必就算他们早一点离开上一家米店,到了这里也还是一样的情形。 “你说价高者得就价高者得啊?这又不是拍卖会,凭什么我要多花银子来买米?这里是我们邦加国的地盘,你们这些异国人,难道一点礼数都不懂吗?邦加城,何时轮得到你们这帮从异国来的家伙做主?” 对方说的一脸愤愤不平。 奈何,纵然他费尽口水说了一大堆话,转过头一看,对方已经跟米店老板一本正经地“出价”了。 那米店老板也不是个蠢的,到了现在,他也明白这是两方势力的较量。但对于金达商会,米店老板还是挺有好感的,也听说金达商会跟林丹大人以及默林加王子交好。如此一来,不管凯达商会的幕后主人是谁,他也不敢开罪金达商会。 所以他就假装没看见凯达商会那名头领欲杀人般的目光,顺着金达商会之人的话,笑眯眯地接道:“小店做的是小本生意,这位客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买米,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眼看米店老板已经跟金达商会在商议价格和数量了,凯达商会的人黑着脸就快步上前,打断了两人“愉快”的交谈。 “我刚刚的话你们没听到吗?这五百斤大米,我凯达商会今天是要定了。你知不知道,这是罗米大人要我们采购的大米,你金达商会不过是外商,凭什么跟罗米大人抢?” 罗米大人是一位老臣,属于两朝元老的人物。同时,他也是支持裘林加王子登上王位的人物之一。目前邦加国里,唯一可以说是能跟默林加对抗的人,也就只有罗米大人了。 罗米大人已经年近八旬,他这年龄比邦加国现任国主都要大。因此,就算默林加对于罗米支持裘林加感到不满,却也不能对罗米做什么。 因为默林加虽说现在是获得了大部分臣子的支持,可整个邦加国里,有不少官员都是罗米的门生。如果默林加敢对付罗米,那么本来支持他的那些大臣里,就很可能会有将近四成的人倒戈。 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棘手”的人物。 不过暗卫其实不怎么在乎,顿了顿也就当做没听见,继续无视了一旁叫嚣不休的人。 如此态度令得凯达商会的人大怒。 于是,凯达商会的人就愤而出手了。 暗卫都是不肯吃亏的性子,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打不还手”,所以两帮人直接在米店大打出手。 并且在动手前,暗卫还十分严肃地看着米店老板说了一句:“掌柜的,你看清楚了,是他们先动手的。到时候你的店被打坏了,记得,找凯达商会的人要赔偿。” 正是他的这句话,成功将凯达商会的人彻底引爆。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群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娘娘腔”,竟然那么能打! 不出一刻钟,凯达商会的人就在米店门前的大街上,齐刷刷地摆起了“大”字。 第890章 罗米 第890章 罗米 出去买顿米粮的功夫,暗卫居然就能跟人打起来了,当靳宛听到这消息还以为沈玉溪是开玩笑呢。 他们现在可不能太张扬,何况这打的还是那个罗米大人麾下商会的人? 虽说一个罗米不值得靳宛放在心上,但是想想大局,靳宛还是不得不出面处理这件事。 当然,明面上沈玉溪跟陈忠才是“做主的人”,而她只是金达商会的象征罢了。 毕竟在威灵帝国,女人的地位都不怎么高的。 临走前,靳宛让沈玉溪见机行事。对于罗米的意图,靳宛是不怎么清楚没错,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至于默林加,在靳宛看来,现在倒是不适合让他出面。 先去会会那个罗米,实在不行,直接把人变得跟默林加一样听话不就成了? 要知道,在外人眼里,金达商会是依附默林加的存在。如果为了这么件小事,就劳得默林加出面,必然会惹来揣测和非议。 所以靳宛已经决定,这件事就靠自己来解决了。 就在暗卫将凯达商会的人狠揍一顿后没多久,就有官府的人登门,要将“肇事者”抓走了。他们显然是受到了某人的授意,连金达商会的解释都不听,坚持将金达商会的人定位为“肇事者”。 若非如此,沈玉溪也不会来通知靳宛了。 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事,所以靳宛反应很迅速地带着人马前往了罗米大人的府邸。 按理说,他们的人被抓去了官府,金达商会的负责人应该前往府衙才对。但是谁又能想到,靳宛根本不担心暗卫的安危,当时暗卫之所以被抓走,也是因为沈玉溪考虑到大局,而让他们主动跟去的。 现在这种情况下,官府的人也不敢对暗卫用刑。在罗米大人的命令中,除非对方反抗,否则不可动用武力。只因罗米很清楚,一旦府衙的人对金达商会动粗了,那么就算凯达商会本来有理,也会变得“没理”。反而是会让人觉得,他罗米大人对外商态度恶劣,刻意刁难了。 这等蚀本的买卖,罗米大人自然不能做。 但出乎罗米大人意料的是,金达商会的人在收到消息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敢去府衙“行贿救人”,而是直奔他的府邸来了! 刚听到消息时,罗米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错了。 直到金达商会的人出现在他的府邸门口,他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因为罗米在邦加国的身份贵重,连国主和默林加都要对他“礼让三分”,因此金达商会的人登门拜访的时候,罗米并没有出门迎接。 等到金达商会的人进来了,罗米坐在大厅的首位,高高在上地看着众人。 不等对方开口,罗米就淡淡地说:“看在默林加王子的面子上,老夫今日破例见见你们。有什么事,就直说吧,老夫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须处理。” 就连当初默林加接见金达商会时,态度都没有如此傲慢。 但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靳宛的心性也练出来了。就算罗米的话听起来让人很不爽,但是她还能保持一副温和的面容,甚至连表情波动都不曾有一下。 “感谢罗米大人百忙中抽出这点时间来见我们。”沈玉溪代表三人开了口,脸上甚至含着笑容,看着也是很能忍的了。 “你是谁?”罗米大人语气淡然地问。 虽然没有其它的举动,但光是这么简短的一个问题,就足够让人听出他的“不客气”了。 本以为金达商会的人要按捺不住性子了,哪知三人都是一脸平静,连那个外面传闻脾气火爆的那个男人,也没有当场发作。 这就让罗米大人颇为失望了。 想利用对方的错处而对付这些家伙,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 “罗米大人,今天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了吧。”一句话平淡没有起伏,用的还是陈述的语气,沈玉溪面上挂着笑,但是罗米看得出来,对方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罗米心中一怔,紧接着竟是不由自主警惕了起来,“怎么,你是为了手下的错来找老夫要人情?” 说着,也不待对方回应,便嗤笑道:“听说金达商会的人跟默林加王子交情甚笃,与其来求老夫,你们何不去找默林加王子?只要默林加王子开口,不论是多大的罪孽,府衙也不敢不放人。” “罗米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我双方都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怎么回事。究竟孰对孰错,这不是重点,亦不是我们来此叨扰罗米大人的原因。”闻言,沈玉溪不卑不亢地道,“罗米大人肯见我们,就说明我们想法是一样的,不对么?” 听到这番话,罗米终是忍不住多看了那位名为“煜”的青年几眼。 看样子,这个煜才是金达商会的“军师”?金达的夫人是一介女流,一早便被罗米排除在“需要花费心思对付的敌人”名单上。至于那个性格暴躁的中年男人,外人只知道他终日提着一把斧头,并不知道他的真名,于是直接称呼他为“斧头”,尽管年级上他应该是排第一的,但很明显,他们中真正做主的是金达,其次是煜,最后才是斧头。 金达不在,主事的就变成煜了。 思及此,罗米大人的眼神略微变化。 须臾,他悠悠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金达商会今日名声大噪,着实妨碍了不少人发财的道路,老夫也只是顺势而为。即便没有今日之事,那些被金达商会影响了财路的家伙,也一样会用别的法子来解决此事。” 说着罗米大人深深地望着青年,“你颇有头脑,应该明白老夫的意思。总之,今日之事,不是老夫一个人能够做主的。具体后面要如何发展,那要看你们金达商会的表现。” 诚然,如果金达商会表现得“不好”,那么那些被抓到府衙的暗卫,大概要被冠上更重的罪名了。毕竟,金达商会做的是“违法”的买卖。如果罗米执意要把事情闹大,他完全可以揭发金达商会的“犯罪行为”。 那样一来,或许就连默林加都会受到牵连,遭到帝君的降罪。 第891章 不觉 第891章 不觉 正是顾忌着这一层关系,靳宛才会选择低调处理。 而罗米显然也是抓到了他们的这个把柄,所以才会那么自信能够降服他们。 谈话进行到这个地步,靳宛知道,再下去就该是罗米提出条件的时候了。不管金达商会是否要答应,这个时候也应该想办法将罗米控制起来了,否则这就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引爆。 因此靳宛在罗米看不到的角度里,对着沈玉溪打了一个手势。 这是他们来之前就约定好的信号,所以沈玉溪立即知道了她的打算,当下配合起来。 “罗米大人你放心,我们都是一些识趣的人。既然今天已经从罗米大人手中得到教训了,以后一定会约束手下,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还请罗米大人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设宴款待大人。” 实际上,罗米想要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金达商会背弃默林加,转投于他,这在罗米看来是很容易做出的选择。只因在罗米心里,一直就没怎么把默林加放在心上。 就算以后裘林加夺位失败了,对他这个“三朝元老”,默林加也不敢做出过分的举动来。 有恃无恐的罗米大人,也不知是老糊涂了,还是贪欲过重了,竟然连默林加的“油水”都想抢。金达商会在他眼里,是一个移动金库,所以他当然是不可能将金达商会偷偷倒卖隆凰帝国商品的秘密说出来。 但不得不说,如果金达商会始终冥顽不灵的话,罗米或许就会选择毁了金达商会。 基于强大的自信心,在沈玉溪委婉地向罗米表示“忠诚”的时候,罗米竟然毫无疑虑地相信了。 毕竟沈玉溪说的是“设宴款待”罗米大人,这在外人看来,尤其是在默林加看来,那就是选择与罗米大人站在同一立场的意思了。 真这样做了,之后金达商会就没有了选择,只能跟他罗米绑在同一条船上,否则默林加的猜疑和报复,会让金达商会落到一个凄惨的下场。 在沈玉溪主动投诚以后,罗米的态度改善了许多。 事不宜迟,今天傍晚金达商会就在城中最好的酒楼,订了酒席。而他们三人中除了靳宛因为是女人不方便在罗米的府邸待太久之外,其余两人,都是在罗米的府邸直接待到了晚饭时刻。 而先行离开的靳宛也没闲着。 之所以这么麻烦地请罗米吃饭,其实是因为他们几个都没有敖千那样的好身手,无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罗米下药。而且,如果不先麻痹罗米的话,那么罗米是不会让他们靠近的。 为了能够顺利控制罗米,靳宛早就想好了今晚请客吃饭这一招。本来嘛,要是有机会能在罗米的府邸里直接把人搞定了,他们就用不着费这功夫了。 结果事实证明,想偷懒是不可能的。 先到酒楼布置好现场,顺便在酒水里下药,然后就等着沈玉溪和陈忠把罗米带来了。 当然,罗米对他们不可能毫无防备之心的。 因此,当罗米坐下后,每一道菜以及酒水都是经过人工检验的。但系统出品,怎么可能被他们用这种办法检验出来?所以当然是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服用丹药的就不止罗米一个人了。 所以事后,靳宛额外拿出两颗解药,给了沈玉溪和陈忠一人一颗。至于她自己,到是因为女人的身份,就算没喝酒也没有引起罗米的怀疑。 此事过后,就像当初控制默林加一样,靳宛也能感应到罗米的一些念头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罗米就是看默林加跟金达商会合作后赚得盆满钵满,才会眼红,从而想出这样的办法来逼金达商会就范。 就算今天暗卫不被激怒,没有出手,以后金达商会的日子也只会更不好过。总有一天,金达商会会被逼得受不了,然后跟今天一样主动找上罗米。 当然,如果金达商会选择将这件事告诉默林加,让默林加替他们出面的话,那最后跟罗米达成协议的就会变成默林加了。但不管是哪一种方法,最终,金达商会都要向罗米“妥协”的。 只是罗米打死都不会想到,金达商会里那个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角色。 靳宛的两颗丹药,便让罗米由猎人变成了猎物,现在只能乖乖任由靳宛宰割了。 “啧啧,我就知道,轻视掌柜的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当沈玉溪看到罗米在服下丹药后的变化,立刻如是说道。 陈忠愣愣看着对靳宛态度大变的罗米,怔然道:“会、会长,这是什么药,效果也太可怕了吧!” 是啊!威灵帝国的魂种之所以可怕令人忌惮,一是因为魂种能够将人变成活尸,二便是因为魂种能够操控人了。 高级魂种能让人外表跟正常人没有差别,只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才会慢慢的腐烂。特级魂种则是腐烂的速度会变慢很多,甚至是能有自己的思维,保持自己的思想。 而靳宛的丹药,除了不会让人变成活尸之外,操控人的效果跟魂种相差无几了。 不过,这也只是陈忠以为的而已。 实际上,丹药是让人陷入了幻境之中,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所听到的一切、所遭遇的一切,都会在幻境中呈现出另外一种情况。至于呈现的是什么情况,那就得看当事人的心境如何。至于当事人在现实中的一言一行,跟幻境的言行或许是会有出入,也或许是没有出入的,具体如何取决于现实与幻境是否存在差别,以及差别多大。 如此,就保证了当事人的言行举止,在现实中看起来不会奇怪。 至于第二颗丹药的作用,因为加入了靳宛的血,所以她的暗示能够传入服药者脑中。但是这种暗示,在当事人感觉中,更像是一种“不得不去做的直觉”,而不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提示。 所以,被操控后,默林加和罗米其实都是毫无所觉的。 第892章 呕出 第892章 呕出 搞定罗米之后,其他人再怎么蹦跶,靳宛都不管了。 现在邦加国除国主外,最有分量的两个人都被靳宛暗中控制了,自然不必担心余下那些“虾兵蟹将”。 只是事情却还没有结束。 之前在帝都时,邦加国国主被帝君用“神水”操控,如今表现得是越来越明显了。当她从默林加那里得知老国主居然想要立刻带兵前往帝都,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到了现在,靳宛基本上已经确定,神水跟魂种是同出一源的邪物。两者的制作方法相差无几,只是因为制作魂种的某种物质,是龙凰大陆所没有的,所以魂种才会变成“神水”。 但是这也从侧面说明了,靳宛完全可以为那些服用“神水”的国主们“祛毒”。 所以靳宛找了一个机会,让默林加将她带进皇宫。 邦加国的老国主自从沦为帝君傀儡后,对待默林加也没有以前的忌惮和纵容了。所以,近来默林加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这也是罗米选择在这个时候对付金达商会的原因之一。 老国主的喜怒无常令得邦加国的大臣们苦不堪言,所以,当大臣们从默林加王子口中,得知国主的种种异常,是因为先前在帝都服下了帝君赏赐的“神水”时,一个个都出离的愤怒了。 这就导致,当默林加表示有办法为国主解毒后,大臣们都选择配合他的行动。 于是老国主就这样被强行制住了。 尽管对于如此大逆不道的行为感到心虚,但是因为这是默林加王子的吩咐,所以大家心里还算有底气。 本来大臣们还在担心罗米大人得知此事后,会跳出来阻止,甚至是大发雷霆,结果居然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这让大臣们感到十分不解,什么时候默林加王子和罗米大人的感情这么好了,这个时候居然没有闹翻。 他们自然不会想到,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局面,是因为两人被同一个人控制住了。 靳宛怎么会让默林加跟罗米“内讧”呢?这个时候,当然是要一致对外嘛! 于是,邦加国的老国主就在这种前提下,被靳宛偷偷治愈了。 目前,靳宛的《帝罗诀》心法已经修炼到接近第三层的地步,解这点毒还不是小菜一碟? 待得老国主体内因服用神水而种下的邪毒被净化干净,原本挣扎不停、愤怒不止的老国主,面色渐渐恢复了平静。 等到靳宛结束了“治疗”,老国主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紧接着呕出了一大滩血水。 看着地面的血水,老国主的眼神阴沉得可怕。 这些日子的记忆他还保留着,自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这绝对不是他的本性能做出来的事情,可那些命令又的的确确是出于他自己的口。 “父王,帝君的神水有问题。” 就在老国主满目阴鸷地思考之时,默林加低沉的话音响了起来。 老国主望向这个以前行事跋扈的儿子,眼中的阴鸷褪去些许,换上温情。 经过这件事,更能看出默林加的可靠之处。如果是裘林加的话,以他的性格,很有可能不会察觉到自己父王的异常之处。 更别说是联想到问题出在帝君赏赐的“神水”上了。 关键是,默林加真的有办法让他恢复清醒,这倒是让他不得不对默林加刮目相看了。 “默林加,你这次救驾有功,本王会好好记住。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吗?” 沦为傀儡的感受并不好,因此老国主很是感激默林加。但他却始终都想不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如今就可以说是一个“傀儡”了。只不过,平时靳宛并没有过多干预默林加的生活,除了必要时候,也没有对他进行暗示。 “此次之所以能令父王恢复清醒,并非儿臣的功劳,父王若是要赏赐,那就赏给金达夫人吧,正是她令父王摆脱帝君的控制。” 默林加的表情并没有因老国主的话而产生丝毫波动,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倒是跟默林加以往的性格有些不同,毕竟过去的默林加是时刻将嚣张跋扈表现在脸上的,但凡是被老国主“称赞”的时候,他都是一脸自得与傲然。 但是老国主心中却对如今这样的默林加更满意,他一直不喜欢默林加的目中无人,因而此时便没有在意这点小差别。 他又怎么能想到,除了帝君之外,竟然还有别人也懂得操控之法? 循着默林加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角落,老国主终于注意到了从刚才开始,便遭到了他忽略的女人。 “你?”看清女人长相的那一刻,老国主惊讶了,“你不是默林加的那个贴身婢女?” 之前在前往帝都的路上,他还曾经让默林加杀了这个女人,免得对方泄密。 结果默林加保下了她。 老国主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要对这个婢女道一声“谢”。 迫于国主的颜面,最终老国主还是没能将“谢”字说出口,而是严肃地望着女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能够治好本王?” 早就知道老国主一醒,便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疑虑,靳宛倒也不慌张。 只听默林加淡淡地说:“父王,这女人,是儿臣从隆凰帝国找来的。不知道父王可听说过‘上古遗族’?” 想要让自己的能力变得合理,靳宛必须要给自己找一层身份掩饰。毫无疑问,拥有“治疗”这项天赋技能的上古遗族身份,是最适合的了。 据她所知,威灵帝国对数千年前发生的事情,不像隆凰帝国那样保守严密。不过,由于这是威灵帝国的皇族刻意任其流传的,所以会跟真相存在不符。基本上,威灵帝国的古老传闻,都是塑造威灵帝国皇族的正面形象,而将隆凰帝国视为反派的。 比如说,容族这一上古遗族,在威灵帝国的传说中,就是一个掀起玄界大乱的罪魁祸首。因为容族不肯为玄界的英雄疗伤,导致英雄死去,玄界遭到重大损失,所以容族成为了玄界人人喊打的一族。 第893章 滚球 第893章 滚球 但是对于容族的天赋技能,知道这个传说的人,亦都是清楚的。 默林加之所以会同老国主说起容族,就是因为基本上,威灵帝国每一个王国的王族,都是知道这些传说的。 而老国主也在默林加提起容族的那一刹,就意识到了他想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你这个婢女是容族的后裔?” 默林加立即点头,“不错,正是如此。否则,她如何能够为父王进行治疗?父王身上所中的,乃是邪毒,若无容族后裔之血,只怕父王余生都只能在帝君的操控中度过了。” 这个说法太过惊悚,但又确确实实是事实。尽管老国主心里毛骨悚然,却也不得不承认,默林加说的是一个事实。 所以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去追究,为什么默林加能够找来一个容族的后裔当婢女。可看那名婢女对默林加恭敬有加,老国主就知道,一定是默林加用什么特殊的手段,将人给收服了。 如此甚好。 “父王,那天在帝都里服下神水的,不止你一人。相信另外那些国主,如今的情况也跟父王一样,是被帝君操控了的。如此一来,自然对我们这些中低等王国不利,毕竟到时候如果只有父王一个清醒的国主,我们邦加国就无法反抗帝君的命令,只能眼睁睁看着将士们去送死了。” 就在老国主陷入思索之际,他再一次听见了默林加的提醒。 顿时老国主反应过来,立刻道:“默林加你说的对,本王这便立刻写好书信,到附近的几个邻国查看一下情况。” “父王,切记不能让那些国主察觉到父王已经恢复清醒了。否则,很有可能会惊动帝君。”闻言,默林加像是生怕老国主有什么疏漏似的,仔细地叮嘱道。 老国主自然应“是”。结果应完之后,他立刻意识到,明明自己才是国主,怎么变成自己听默林加的话了? 然而想到默林加为了救自己所做的一切……老国主无奈地叹息一声,罢了罢了,他反正也老了,就当这是让默林加提前历练历练吧。 如此安慰自己,老国主便开始写信,让人送到临近几个王国。 本来在出发前往帝都前,他们就已经联盟了。但是回来以后,因为大家都服用了神水,观念已经被潜移默化地改变,因此并没有再行联系。 如今送信到几个王国,一来是打探一下那些国主被操控的程度,二来也是创造机会,与几个国主见面。 信中,老国主邀请了几位国主来邦加国,说是有要紧事情相商。担心几个国主都被帝君控制,不肯搭理自己这个曾经的盟友,老国主还特地说了,此事跟帝君有关。 如此,就不怕那几个国主不来了。 只是那样一来,几人势必要传信到帝都,将这消息通报于帝君。 到时候,帝君或许会来信盘问老国主吧…… 不过这些目前都还是靳宛的猜测,也有可能,帝君会以为邦加国是想跟临近几个王国联合起来行军? 那样一来,帝君大概不会过问这些小事儿。 这信一送,到几个王国的国主按照信中所言前来邦加国,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之所以会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是因为在接到信后,几个国主必须将国内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才能够动身离开。 再加上几个王国的距离并不是一致的,因而抵达邦加国的时间便有先后。 一个月之后,几个国主才到齐。 这一个月内,靳宛都是跟在默林加身边,每天到皇宫向老国主报道。因为她如今已经成了解毒的关键人物,是故老国主对她不可谓不重视,甚至有心让默林加纳她为侧妃。 ——尽管在老国主眼中,这个婢女是隆凰帝国的人,这层身份会带来一些小麻烦。可是只要他们三人不说,其他人也就不知道这个秘密,所以还是不必太担心的。而在婢女将那些喝下神水的国主都解救后,她就成了众人的“恩人”,并且肯定会有不少人因此盯上这个婢女。 为了断绝后患,老国主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靳宛得知后,虽然一开始会觉得惊悚,但时间一长也就想通了。 横竖她在邦加国也待不了多长时间,默林加又是在她操控之下的,不管老国主心里打着什么样的如意算盘,都注定是要落空的,所以根本无需在意。 靳宛已经打算,一旦让那些国主恢复清醒,便趁机让他们服下丹药。这些人都是威灵帝国的国主,如果换做以前的话,那么靳宛是绝对没有机会给如此众多的国主下药的。 所以说,还是得多亏威灵帝国的帝君啊…… 让威灵帝国的诸王成为自己的“傀儡”,靳宛是一点不心虚的。虽说这样一来,就显得她跟威灵帝国的帝君一样了,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的立场本来就不同呢? 为了隆凰帝国,她也只能卑鄙一点。况且,自己的丹药除了会让国主们陷入幻境,以及听从自己的暗示之外,并不会对他们的身体有任何影响。相反,丹药里多余的药力,甚至能够暗中改善他们的体质,让他们变得更加健康。 等到两大帝国结束战争,恢复了和平,靳宛便会拿出解药来。 于是就这样,邦加国附近的几个王国国主,都在不知不觉中,服下了靳宛炼制的丹药。 如此一来,除了邦加国老国主之外,附近就都是靳宛的“地盘”了。 之所以没有控制老国主,是因为靳宛已经控制了默林加。默林加又是邦加国下一任国主,这个王国迟早会站在靳宛这一边,所以没有必要浪费丹药。 等到解决了临近王国的国主之患,他们就开始将目标向外发展。 最先是那些低等王国的国主,紧接着是中等王国国主……就跟滚雪球似的,靳宛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加入她阵营的国主越多,威灵帝国帝君的盟友就越少,这种削弱敌方力量强化己方力量的做法,让靳宛在无意间帮助隆凰帝国占据了一个巨大的优势。 第894章 入林 第894章 入林 正当留在邦加城的靳宛一心忙于拍卖会,以及将威灵帝国的众多中低等王国国主暗中控制时,那厢前往迷雾森林的敖千,也在历经近一个月的赶路后,抵达了龙凰大陆的极东之地。 极东之地,因为处于大陆的最东端,所以看起来十分荒凉。 但是又因为有迷雾森林的存在,为这极东之地增添了几丝神秘的色彩。 当敖千抵达极东之地时,也就意味着他来到了迷雾森林的边缘。 正如在隆凰帝国的极西之地有乌国存在一样,威灵帝国的极东之地,也有着一个低等王国。这个王国的百姓多是以打猎为生——这一点就跟乌国十分不同,因为乌国的百姓是不敢轻易闯入那片连绵不断的山脉的。 或许是因为威灵帝国的圣地邪灵殿,就处于迷雾森林之中,因此这个低等王国的百姓一点都不担心会在迷雾森林出事。对于邪灵殿的存在,他们也并非闻所未闻。 原本,敖千以为想要在迷雾森林中找到邪灵殿的所在,需要花费一通力气。结果让敖千非常意外,他只是在这个低等王国里随便探听了一下,便知道了邪灵殿的大致位置。 这还得多亏了邪灵殿一直没有刻意封锁其存在。 王国里稍微上了年纪的老人,都知道迷雾森林的中心,有一座神秘的神殿。只不过,这座神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遇见的,只有一些“有缘人”,才能进入神殿的范围。 至于其他人,大多都是还没闯到神殿的范围便晕了过去。至于是为什么晕倒,没人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基本上所有当事人都是没有感觉就晕倒了的。 根据敖千的猜测,大概是邪灵殿周围也有迷阵之类的存在罢。 想到邪灵殿的所作所为,敖千倒是觉得,那些人被迷晕过去也算是一件好事。否则,一旦进入邪灵殿的范围,或许他们就要沦为魂种的试验品了。 继续收集了一些消息,敖千置办了一些干粮,便立即动身上山。 他伪装成一个寻常的猎人,扮成一副想要上山打猎的模样,因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毕竟这个王国里,每天都会有不少人进入迷雾森林打猎。 但在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打猎者,绝对不能进入迷雾的范围。 因为那神殿便是在迷雾之中。 尽管过去有不少闯入迷雾的人,运气很好地被送了出来,但更多的人却是就此失踪。是故,为了百姓的性命安全,国主就下令不许百姓误闯进迷雾森林的迷雾之中。 为此,国主还让进去打猎的人互相监督。 一般来说,进迷雾森林打猎的都是普通百姓,目的也很单纯,加上国主这条禁令也是为了他们自己好,因此不会有人蠢到去违背。但像敖千这样刻意来寻神殿的人,就不在这个正常的范围之内了。 因此,尽管有其他猎人跟敖千一起进入了迷雾森林,但是在接近迷雾区域的时候,那人不过是晃个眼的功夫,眼前就失去了敖千的踪影。 而敖千毫不费力地摆脱了同伴,立即退去了伪装,将易容的装备都给扔了,轻装上路。 虽说敖千身上没有长安君可以为他探路,但他本身就是一个修真人士,对于环境的感知十分强大。再加上体内有真龙血脉,也没有不长眼的野兽敢来招惹他,所以敖千进入迷雾区域后,段时间内并没有遭遇危机。 前进的同时,敖千也没有忘记给龙凰军留记号。 只是,因为迷雾森林的迷雾区域太过广阔,他也不确定龙凰军能否找到这里来。 以邪灵殿的手段,肯定是有特殊方法进出迷雾森林的,否则他们不可能长期盘踞于此地。 因而对于怎么离开这个问题,敖千并不担心。到时候只要抓到一个邪灵殿的人,将其控制后,自然能够顺利逃出去。 凭借自身强大的实力,敖千一路在迷雾森林行进。当他深入迷雾森林后的第四天,终于遇上了一头凶猛的熊瞎子。 这头熊瞎子的体型比以前敖千见过的所有熊瞎子还要高壮,显然是在这迷雾森林待了不短时间了。并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迷雾森林与玄界接壤的缘故,熊瞎子竟然已经隐隐有成精的趋势了。 相信再给它一百年时间,它就能开智了。 可惜今天这头熊瞎子遇到了敖千。 而且它很不长眼,原本敖千是打算悄悄过去的,但是熊瞎子发现了他。将敖千的行为视为“心虚”,于是熊瞎子十分不客气地攻击了这个男人。 结果却让熊瞎子大失所望。 事实证明,敖千并不是一个可以任由熊瞎子揉捏的人类。他只花了两招,就把这头凶猛无比的熊瞎子,给打倒了。 并且,在交战中,敖千看出了这头熊瞎子已经接近开智的地步,明显比寻常猛兽更加有灵性。因此敖千灵机一动,最后没有下杀手将它除掉,而是与熊瞎子谈起了条件。 “我要去找你们这座森林里的一座神殿,你帮我带路,若是找到了神殿,我便放你一命。” 言辞简短地道出自己的条件,敖千目光直直地注视着匍匐在地上抱着熊脑袋的熊瞎子,等着它的回应。 只见在敖千说话时,那头熊瞎子的耳朵抖了几下。等到敖千说完,它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将被打得流血不止的熊脸对着敖千,张嘴嚎了一嗓子。 敖千自然是听不懂熊瞎子的语言。但是从熊瞎子的表现不难看出,这家伙是答应了。 是故他移开了踩着熊瞎子的脚,飞身跃下地面。 面对这头比自己高出一倍的熊瞎子,敖千神情淡然,丝毫没有感受到压力的样子。 “你若是听懂了,便带路罢。” 随着敖千话音落下,熊瞎子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男人时目光带着惊惧。 紧接着它不再犹豫,转身带路。 别看这头熊瞎子身形高大壮硕,但其实它的速度并不慢。当它在林间奔跑时,两旁的小型野兽,只能看见一道黑影快速掠过。 第895章 大熊 第895章 大熊 而敖千的速度自然不可能比熊瞎子更慢。 甚至因为他的速度太快,因此那些野兽只能看到熊瞎子的影子,而不能捕捉到敖千的身影。 熊瞎子在地上奔跑,敖千便在树间跳跃追赶。就这样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敖千迟迟没有看到神殿,已经开始怀疑熊瞎子了。 因此,正当那头熊瞎子打算继续往前奔跑时,面前忽然跳下了那个强大的人类挡路。 人类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它,“你是不是在耍我?” 虽说这句话的意思它不是很理解,但它从人类的表情中大致猜出了对方想要表达的含义,立即摇着熊脑袋。 它焦急地低吼了几声,脑袋朝着前方某处不停地伸着。 见状,敖千就猜是不是邪灵殿所在的地方距离这里太远了,所以这头熊瞎子才会一直往前跑。 思及此,敖千选择暂时信任它。 “如果你骗我,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扔下这句话,敖千冷漠地让到一旁。 熊瞎子迅速地越过他继续往前冲。 看起来是想赶紧把敖千这个煞神带到目的地,然后好逃命去。 敖千冷冷看着熊瞎子逃亡般的背影,也不再耽误,沉下心继续跟上去。 越是有灵性的猛兽,就越是怕死。这一点,从那个猪精身上就能看的出了。是以,敖千并不是很担心熊瞎子会骗自己,他刚才拦下熊瞎子,只是想再次确认一遍,对方是否明白了他的意思。 要是熊瞎子理解错了他的话,那就很有可能会导致失误,到时候就算是杀了这头熊瞎子也没用。 但看熊瞎子的表现,想来是他多虑了。 然而,敖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走,竟然又是四五天的光景。 眼看他已经跟着这头熊瞎子深入迷雾森林很远,敖千担心后面赶来的龙凰军精锐找不到路线,便在沿路上留下了更多的记号。几乎每隔几步路,就会有一个记号,而这也导致他和熊瞎子赶路的速度慢了下来。 这几天,这头熊瞎子已经摸清了敖千的脾性。它知道,只要自己乖乖听话,配合这个人类找神殿,人类就不会伤害它。 甚至在第一天的时候,因为害怕敖千误会自己想要逃跑,所以熊瞎子拼命忍着饥饿的感觉,连去捕捉食物都不敢。 后来还是敖千看出了它的窘状,在烤完一头鹿后,只取了自己需要的部分,便将剩下的鹿肉都甩给了熊瞎子。 彼时熊瞎子正因恐惧与饥饿蜷缩在一旁,突然接到几乎是整只的鹿肉时,它几乎眼睛都绿了。 在猛兽的思想里,没有那些阴谋诡计。想吃什么就用自己的实力去获取,如果打不过敌人,那就会失去食物和其它生活需要的资源。 而在众多资源中,食物无疑是最重要的一种。敖千将余下鹿肉抛给熊瞎子的举动,成功让熊瞎子感动了。 就因为这一个简单的举动,熊瞎子忘记了之前被敖千痛打的伤。 换言之,在熊瞎子内心,敖千的身份已经由“强大的敌人”转变为“好心的人类”。 所以在之后的路程,熊瞎子的态度积极了许多。 而且第二天晌午,一确认敖千不会因为它出去打猎的行动而动怒,熊瞎子就离开了一会儿功夫,然后拖了一头羚羊回来。 然后熊瞎子直接把被它杀死的羚羊尸体,扔在了敖千面前,趴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晌午这点子功夫,敖千并不想浪费时间去打猎,所以他本来是打算吃一点干粮就算了。但是没想到这头熊瞎子出去了一下,便带回了一头羚羊,而且看它的样子,这是想要自己帮它烤肉? 如果按照敖千以往的性格,肯定是不会为一头熊瞎子干这种活儿的。 但是,或许是跟绵绵和猪精相处久了。当这样一头猛兽向他表达善意的时候,敖千这冰冷的性子,竟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晾了熊瞎子一刻钟的时间,直到他将干粮吃好,才慢慢悠悠地开始烤肉。 反正熊瞎子也不怎么挑食,所以敖千也没有太仔细地料理这头羚羊,而是简单地去了一些内脏以及剥了皮,便将羚羊串起来开始烤。 当时敖千还很冷酷地告诉熊瞎子:“这头羚羊,就当做你给我带路的谢礼。接下来,我们加快速度,听懂了就点头。” 熊瞎子没怎么听懂,但是它理解“点头”的含义,所以它立即顿了顿脑袋。 敖千就将这当做是它在“点头”了。 因为没想过自己要吃,因此敖千烤肉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整只羚羊还没熟透,便被他扔给了熊瞎子。 哪知熊瞎子接到羚羊后,十分高兴地捧着串羚羊的树枝两端,然后递到敖千面前。 见此一幕,敖千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头熊瞎子是想要“报答”他。 但这并没有打动敖千,他很淡定地退后几步,摇摇头说:“我已经吃饱了,不必。” 尽管并不能全然理解敖千的话语,可他的动作,熊瞎子还是看得懂的。当下它就有些失落,吃烤肉的时候都没有起初的欢快了。 它不知道的是,就因为它这个“知恩图报”的举动,就连这个冷漠的人类,也对它改观了。所以,在它吃烤肉时,敖千没有催促它,而是静静地在一边打坐。 余下的几天里,一人一熊相处的越来越融洽。 或许是因为觉得猛兽比人类更单纯,敖千对着熊瞎子的时候,眼神也没了最初的那种冰冷。 只是,接连在这迷雾森林走了十天,竟然一直没有找到邪灵殿,饶是敖千再沉稳,这个时候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所以这天一大清早,一人一熊刚开始赶路,敖千便在熊瞎子身后平静地发话了。 “看样子,你也不知道邪灵殿具体的位置。” 这句话一出,这些天因为跟敖千的接触,已然能够听懂人类语言的熊瞎子,身子竟是一震。 对于熊瞎子的反应,敖千似乎是有所预料。 “看在这几日你我相处得还不错的份上,我不会杀你。不过,我却不能如此轻饶了你。” 话刚说完,走在前面的熊瞎子居然第一反应不是逃跑,而是转过身来再次颤抖着匍匐在地,表示对敖千的臣服。 第896章 兽王 第896章 兽王 熊瞎子确实不知道那座神殿的具体位置,但是它以前曾经遇到过神殿里的人,因此它就想循着那次遇到人类的方向往前搜寻,运气好的话或许就能见到神殿了。 结果敖千看穿了它。 敖千的确是没有打算杀了这头熊瞎子,不过这不是因为他心软,而是因为熊瞎子还有利用的余地。 在迷雾森林里,一定有一头统领百兽的“王”。按照敖千的猜想,这迷雾森林里的兽王,应该是跟猪精差不多的级别,或许还会比猪精稍微强一丝。即便如此,敖千还是有信心降服兽王。 身为迷雾森林的兽王,它一定知道神殿的具体所在,所以只要降服了兽王,便意味着找到了神殿。 而现在,既然熊瞎子找不到神殿,那么,不如让熊瞎子带他去找迷雾森林的兽王。以熊瞎子的实力,想必就算是在百兽之中,地位也属于中上等的。 所以,敖千最终吐出了一句:“带我去找你们的兽王,我便既往不咎。” 熊瞎子听懂了“兽王”两个字。 对于兽王,熊瞎子同样是心存惧怕的。但仔细想想这个人类带给它的危机感,比兽王还要严重, 可想而知即便是兽王也不是人类的对手…… 只要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系,熊瞎子不用多久便做出了选择。 兽王的确值得害怕,但如果是这个人类出面,兽王的下场大概也跟它差不多。 因此熊瞎子决定听从人类的吩咐。 对于熊瞎子的选择,敖千也不感到意外,毕竟在野兽之中,奉行的就是“实力为尊”的观念。一个兽王想要服众就得有强大的实力,一旦被其它同类超过,很快就会被掀下王座。 敖千虽然不是野兽,但是他的实力太强了,以致熊瞎子压根生不出反抗的心理。 当熊瞎子决定带他去找兽王时,一人一熊赶路的速度再度提升,在第二天傍晚前便抵达了一座浓雾缭绕的山头。 这一路走来,敖千并不是没有遇见其它野兽。只是,那些野兽连熊瞎子都打不过,更别说是阻拦他了。 只有在接近这座山头的时候,他们被一头豹子给拦下来了。 豹子的速度十分快,加上它是暗中偷袭,因而熊瞎子在第一回合便被豹子抓出了一个伤口。 这让熊瞎子暴怒无比,立刻发起了反击。 可惜豹子的身形实在太灵活了,熊瞎子转了半天也没有伤到那头豹子。 最终还是敖千出手,准确无误地一脚踢中豹子的腰。 跟狼一样,豹子的弱点也是在腰部,加之敖千这一脚力道极大,直接踹断了它的腰,所以豹子发出一声哀嚎就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死了。 熊瞎子被豹子抓伤的是眼睛周围,只差一点,那只豹子的爪子就抓烂了它的眼睛,让它变成一头名副其实的“熊瞎子”。这个时候,它的伤口还在流着血,但是看到豹子被敖千杀死后,它竟然连血流不止的伤口都不管了,气势汹汹地把豹子的尸体撕烂了泄愤。 敖千不希望因这头豹子的血而引来更多的猛兽,便让熊瞎子将尸体处理了,再继续赶路。 但他也清楚,这一番动静之下,兽王肯定已经收到消息了。 幸亏敖千本也没想着偷袭之类的,降服兽王不仅仅是要打败它,更重要的是要打得它心服口服。如果用计谋或者偷袭,兽王必然是不会心甘情愿臣服,甚至出于兽王的自尊,很有可能会选择自尽了事。 由于语言不通,是故熊瞎子就在敖千前面为他开路。到了这里,以它的实力已经没办法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了——比如替敖千与同类战斗。但除此之外,熊瞎子还是能够与同类交流,将敖千的用意表达出来的。 顺便也是告诉拦路的野兽,这个人类比它们的兽王更加强大,要是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来当挡路石。 可惜的是,野兽,是不可能靠言语来说通的。 尽管有熊瞎子在前,但基本上所有的野兽,还是选择了对这个侵入它们领地的人类动手。 这就导致了,敖千在见到兽王之前,就不得不先跟一帮野兽干一架。 待得敖千终于抵达了山顶,他的身后,也已经躺了数十只野兽。 但这一次,为了不激起兽王的仇恨,敖千还是手下留情了,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出手太重把攻击他的野兽给杀死。 当敖千来到山顶的那个散发着浓郁腥气的洞穴前,他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股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让敖千感觉很不舒服。若不是有着极其强大的忍耐力,只怕这个时候,他已经会忍不住吐出来了。 尽管没有丢脸地吐出来,可敖千依然是胃里一阵翻滚。强压下这股难受的感觉,敖千冲后面因感受到兽王气息而瑟瑟发抖的熊瞎子招了招手。 看见敖千的动作,熊瞎子就算再不愿意,这时也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兽王就在里面?”他冷淡地问了声。 熊瞎子已经能够迅速理解他的意思,便即刻眨眨眼睛,随即看向洞口。 犹豫了半晌,熊瞎子最终决定,还是跟着人类一起进去!不然留在这洞外,这些比它强大的同类,很有可能会直接撕碎了它。 别看熊瞎子憨傻憨傻的,但其实它也是有脑子的。 于是敖千便看到,原本胆怯得不敢靠近山洞的熊瞎子,反而是先他一步踏进了洞穴。 察觉到敖千没有跟上,熊瞎子急忙往后看了一眼,紧接着焦急地挥了挥熊掌。 看懂了熊瞎子这个动作的含义,敖千没有再迟疑,抬脚跟了上去。 洞外的野兽如今已经被敖千干倒了,此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叛徒熊,带着一个人类走进了兽王所在的洞穴。 “嗷呜~!” 一声狼嚎,刚刚被打惨了的狼王,决定要将它的狼群召集过来,然后将那个人类围攻致死! 与此同时,其它野兽也在纷纷寻找着帮手…… 如今已经进入兽王洞穴的敖千,却是没心思理会外面的事情。随着深入,那股腥臭的味道更加明显刺鼻,越发加重了敖千反胃的感觉。 第897章 巨蟒 第897章 巨蟒 根据这腥味,敖千不由猜测那兽王的身份,会不会是…… 诚然,兽王居住的洞穴是不允许其它野兽进入的,所以一进山洞敖千便没有遇到阻拦了。 为了能够看清脚下的路,敖千点燃了一个火折子。 但是当他在洞穴里走了一会儿后,突然一阵风吹来,将火折子给吹灭了。 与此同时,敖千感受到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纵然周围陷入了黑暗之中,他的行动似乎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从容不迫地避开了那忽然袭来的一条巨蟒。 从芥子空间里取出几颗会发光的光影珠,快速将光影珠弹射在四周的墙壁上,顿时山洞里光华大放。 同一时刻,敖千也得以看清了那袭击自己的巨蟒。 这巨蟒还有一半的身躯盘踞在地上,而光是它伸直的那部分身躯,就有一人高。看那身子的粗度,就跟一个水桶似的那么大,敖千毫不怀疑它能勒死自己身后的这头熊瞎子。 难怪能够成为兽王了,就凭这体型,想必外面那些野兽都不够它塞牙缝的。除了这头体型庞大的熊瞎子,可惜熊瞎子本身战斗力不够,否则它在兽群的地位,怎么也不可能只是中上等。 方才还没见到巨蟒的时候,敖千就凭着那腥臭的味道,猜到了洞穴里面的会是一条蟒蛇。但唯一出乎敖千意料的是,这条蟒蛇的体型是超出了他想象的庞大。在这洞穴里与巨蟒战斗,对他来说并不算有利,因为很明显,那巨蟒的牙齿是带毒的。 只是事到如今,敖千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不过真要论起来,一条巨蟒,总比其它类型的兽王更容易对付。 毕竟,敖千是真龙的后代! 刚开始敖千收敛自身血脉气息时,那巨蟒的攻势非常凶猛,看起来是不杀敖千不罢休。 而敖千在初步与巨蟒交战后,试探出了巨蟒的身手,便不想再继续与之纠缠。 是故,他直接变身了! 所谓的变身,自然是恢复他龙人的真身。 经过与靳宛那五天的结合,敖千已经能够适应龙人的身体,并且掌控了人身与龙人之身间的转变方式。如今的敖千,可以随时变成龙人之身,也可以随时转换回人身。 龙人之身一出,敖千身上的真龙气息就变得无比浓郁。 这导致那原本还凶猛无比的巨蟒兽王,仿佛是突然间被扼住了七寸,整条身躯都无力地瘫软下来。 借着光影珠投下的微光,巨蟒黄色的蛇瞳盯紧了眼前半人半龙的怪物,里面渐渐流露出畏惧。 敖千紫金色的瞳孔平静地注视着巨蟒,这高傲凶悍的兽王,便缓缓垂下了它的脑袋。 ——在真龙面前,蛟也好蟒也好,全都要臣服! 如果这兽王不是巨蟒,而是其它的猛兽,敖千想要收服兽王还要费一番功夫。可是没想到,这兽王竟然是一条蟒蛇!所以过程虽然曲折了些,但是最后敖千想要达到目的却异常容易,可以说是兵不血刃就降服了兽王。 或许是因为体内有真龙之血的缘故,敖千在与巨蟒兽王交流时,并不像跟熊瞎子交流那样困难。 敖千沉声说道:“兽王,我想知道迷雾森林里那座神殿的位置。” 巨蟒摆了一下蛇尾,水桶粗的蛇躯指了一个方向。 敖千却是摇头,“我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你亲自带我去罢。” 先前跟着熊瞎子在迷雾森林胡乱晃荡,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敖千不能再继续浪费下去了。毕竟,他也不清楚亚利口中的“仪式”会在什么时候举行,更不知道邪灵殿有多少人把守。 因为这件事涉及到了龙烨,所以敖千必须要万分小心,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这条巨蟒除了能带路之外,到时候还能成为帮手,为他混淆邪灵殿之人的目光,好让他能顺利潜入邪灵殿寻找龙叔的下落。 是以敖千已然下定决心要将巨蟒兽王带走了。 而面对敖千的要求,巨蟒兽王有拒绝的余地吗? 就算它想,它也不敢。 不光是因为敖千本身实力强大,更是因为敖千身上流着真龙的血。 即便只是微薄的一丝真龙血脉之力,也能让巨蟒灵魂战栗,生不出反抗之心了。 因而在敖千提出要求以后,巨蟒温顺地摆了摆蛇头,然后爬到敖千身前。 它先是看了看敖千,接着看了看自己的蛇躯,那意思很明显,是让敖千坐上去。 巨蟒的蛇躯足够大,驮起敖千也是绰绰有余的。为了不耽误行程,敖千并未拒绝,应和着巨蟒的邀约,坐上了它的蛇躯。 旋即他抬头望向不远处,因为看到他跟巨蟒大战而怕得远远躲避的熊瞎子。 “你的任务到此为止,之后你就不必再跟着我了。稍后,我会让兽王吩咐兽群,确保你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受到任何伤害。” 敖千并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 说完这番话,他就拍了拍巨蟒。 兽王扭头冲熊瞎子“嘶嘶”吐着蛇信,熊瞎子急忙趴下。 等到巨蟒驮着敖千出了洞穴,熊瞎子才抬起脑袋,望着敖千的背影露出不舍的目光。 与此同时,洞穴之外的兽群已经集结了帮手,就等着那个人类从兽王的洞穴出来。 当然,如果兽王能够直接把人类干掉,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让兽群不解的是,它们竟然听到兽王离开洞穴的爬行声了。 兽王这么快就把那个人类给杀了? 当巨蟒兽王探出一颗蛇头时,洞外的野兽纷纷匍匐在地,露出自己的后颈。当然,也有一些动物比如犰狳、穿山甲之类的是仰天趴着,并露出自己肚子的。 总之,在兽王面前,所有野兽都是露出了自己脆弱的部位。这是对兽王臣服的表现,一旦不这样做,那就是对兽王不敬。 可是紧接着,兽群便发现了,那骑在兽王身上的人类。 巨蟒高高扬起蛇头,吞吐着蛇信,缓慢地发出了“嘶嘶”声。 兽群陷入了安静,直到巨蟒声音停止,带着敖千径直离开了山顶。 野兽们纷纷起身,彼此不解地对视着。 为什么兽王说,从今以后它不再是兽王,让它们重新选一个兽王出来? 第898章 峡谷 第898章 峡谷 敖千并不知道,巨蟒在带着他离开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一趟一去,便不可能再回来了。 所以它直接让兽群重新选一个兽王。 对于兽王这个位置,巨蟒显然也不怎么留恋。到了它这个高度,大概只有修炼到更上一层楼,才是它的追求。 这次有了兽王的帮助,半天不到的功夫,敖千便已经能够看到森林中的建筑了。 谁能想到,邪灵殿竟然是修建在迷雾森林中心的峡谷! 这峡谷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树木,入口又极其狭窄,难怪敖千跟着熊瞎子转了几天都没发现邪灵殿。 若不是巨蟒直接带着他来到了峡谷一边的悬崖上,敖千也看不到邪灵殿。 峡谷入口被邪灵殿的人牢牢把守,峡谷两边又是自然天险,而且邪灵殿还在周围拉下了警戒线,稍有不慎便会触动警铃,惊动邪灵殿的人。 但比起从入口进去,敖千觉得还是从峡谷两侧潜入更好,一来,这可以节省时间,二来,他可以趁着巨蟒惊动警铃引起邪灵殿之人注意的时候,悄然落到下面去。 可若是走峡谷入口的话,不仅会增加暴露的危险,而且还得从前面的大殿一直往后闯。这样更加花费时间和精力,还未必能顺利找到龙烨,此法实在不可取。 是故敖千与巨蟒仔细嘱咐了一番,让巨蟒负责为自己引开邪灵殿之人的注意,巨蟒也极具灵性地点了点蛇头。 当初,敖千以为迷雾森林的兽王,境界顶多不过跟猪精一样。可是现在,敖千已经发现巨蟒的特殊之处了。 虽然巨蟒的实力比猪精更强,但是它却不会口吐人言,可又明显是很聪慧的,那双蛇瞳时常闪着灵动的光芒。 因而敖千不得不猜测,是不是因为巨蟒的级别更高,所以想像猪精那样口吐人言,就要花费更长时间来修炼…… 这并非不可能之事。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敖千现在的心思,都投注在如何寻找龙烨并将之救出来这事情上了。 谋定而后动,敖千一确认巨蟒按照吩咐抵达了位置,他也隐匿了起来。 数了十个数,然后便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一块巨石从高处滑落。 眼看那巨石就要砸到底下的大殿屋顶了,忽然只见剑光一闪,巨石被劈成了碎块。 同一时刻,几个人影从暗处掠了出来。 看到这几道人影,敖千暗道:果然是有高手暗中坐镇。 虽然这几个人都不是敖千的对手,但敖千也没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前提下,将他们全部解决。所以,如果敖千想要靠一己之力蛮闯的话,那么肯定是救不出龙烨的,这也是他选择暗中潜入的原因。 就在人影浮动之际,山顶上扬起了一颗硕大的蛇头。 巨蟒“嘶嘶”吐着信子,猩红的蛇信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再加上那一双竖立的蛇瞳,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飞出的几人,随时随地准备发动攻击的样子,让邪灵殿的人看了头皮不由得一阵发麻。 “四位灵师大人,这巨蟒看起来攻击力很强,你们可要小心了!” 下方的大殿里也走出了一个穿着黑袍的青年男子,他望见那条体型庞大的巨蟒后,立即关切地提醒掠出来的四位灵师。 “少殿主请放心,我们会尽快将这巨蟒驱逐,你还是先进去休息吧。” 其中一个灵师回答了青年男子的话,然后对着同伴使了眼色,便率先迎上了巨蟒。 他们不能让巨蟒落下来,否则,很可能破坏圣殿的建筑,亦会造成伤亡。 然而那巨蟒像是已经盯上了底下那些鲜活的“食物”,对这四个实力较强的“食物”,它打算留到最后再料理,所以它无视了迎上来的四人,扭动着蛇躯往峡谷爬行。 见状,底下的人立即发出惊呼声。 他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十几年的时间,有的甚至是已经待了大半辈子,却一直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蟒蛇。看那蟒蛇的体型,没人会怀疑它的食量以及它的杀伤力。 偏偏现在殿主又不在,几位灵师如果不能将这蟒蛇杀死或者驱赶,那么今天邪灵殿可能要出现伤亡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条罕见的巨蟒身上,没人发现另一边的方向,一道影子快速下滑。 这影子比起巨蟒可以说是很小了,加上影子下滑的时候,都是选择了阴暗之处,难怪没人会注意到。 趁着巨蟒兽王吸引走几个灵师以及所有邪灵殿之人的注意力,敖千迅速落到了地面,成功混进了邪灵殿之内。 多亏邪灵殿的人都喜欢披着斗篷,这个好习惯让得敖千能够假扮成一个邪灵殿之人,而不被发现。 所以也没有人留意到,在巨蟒出现后,他们多了一个“同伴”。 那边巨蟒眼见敖千顺利混进了邪灵殿,也就不像起初那样卖力地战斗了。这在几个灵师看来,就是巨蟒被他们的攻势打怕了,于是个个信心爆棚加大了攻击力度。 这让巨蟒兽王非常不高兴。 它一不高兴,就要进食。 于是几个灵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本来正在抵御着他们进攻的巨蟒,突然来了个“回马枪”,身躯一扭蛇口一张,直接咬住了后面一名灵师。 看到这一幕,底下观战的邪灵殿人尽皆发出惊哗声。 那被四位灵师称作“少殿主”的青年男子,脸色变得阴沉无比,握紧拳头大声道:“来人,快去请大灵师来相助!” 此话一出,身旁的黑袍弟子愣了愣,半晌才小声道:“少殿主,大灵师受殿主吩咐在看守献祭者……今晚就要举行献祭仪式了,现在把大灵师叫出来,不太好吧?” 话刚说完,青年转身就给了他一巴掌。 “我让你去你就去,废那么多话干什么?难道你想看着四位灵师都被那巨蟒吃了,然后再下来把你我都吃了?” 说明了,他就是怕四位灵师抵挡不住巨蟒,从而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 何况,龙烨被关在他们邪灵殿的大本营,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救?这些蠢材,真是一点都没有脑子! 第899章 水牢 第899章 水牢 伪装之后的敖千潜伏在众多邪灵殿中人里面,竟然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当邪灵殿的少殿主吩咐下人去找大灵师时,敖千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顿时,敖千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只要跟着这个人进去,就一定能见到龙叔了。 所以敖千借着众人混乱的时刻,悄然跟在那人身后。由于邪灵殿里人来人往,个个都因为外面的战斗而心慌意乱, 是以一时间居然也没人发现,有个人行为异常。尤其是那名奉命去请大灵师的人,匆匆忙忙地往殿内奔跑,连自己后面多了一条尾巴都不知道。 邪灵殿的内部道路十分曲折,入股欧式光靠敖千一个人,恐怕他也找不到正确的道路。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免费带路的人,对他而言是一种幸运,可以为敖千节省许多时间。 但是越深入邪灵殿,周围的环境就越安静。外边的混乱显然没有传到里面,这里的人基本上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因此为了掩饰自己的意图,不让自己暴露,敖千不得不放慢速度。 幸好,敖千的感知力非常强大,纵然是跟前面领路的那人隔了一段距离,但他依然能够感应到对方的位置。 一路上,因为敖千的伪装做的很好,所以也没人拦下他。就这样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前面那人在一间石室前停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敖千才发现原来大殿的建筑已经不知何时就没有了,他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了山的内部。 由于此处是建立在峡谷,因此有山洞也不为奇。只是没想到邪灵殿的人花了那么多心力来打造这个地方,如果想要攻破这里,恐怕还真会有些难度。 山洞的道路比起洞外大殿的通道还更加曲折,那人步履匆匆,途中也是被迫停下好几次,就为了分辨路口。 到得此时,敖千就不能再继续光明正大地跟下去了。因为山洞的阴暗之处有不少“暗桩”。如果换做别人,肯定发现不了那些暗桩的存在,但是敖千的实力岂是他人能够相比? 对方根本无法躲过他的感知。相反,敖千只要稍微收敛气息,借着山洞的幽暗,如鬼魅一般潜行,洞内的暗桩们便无法发现他了。 用这一手一直跟着通知大灵师的人一往无前,总算是从山洞走了出来,重见天日。 但是敖千刚踏出山洞,一股危险的直觉便扑面而来。 此处有一个强者! 就算是邪灵殿的殿主,都没有这个人强! 心中念头刚刚闪过,敖千反应极快地迅速后撤,及时在对方感知到自己之前遁入了暗处。 与此同时,敖千听见负责传话的那人大声喊道:“启禀大灵师,属下有事求见!” 等到此人话音落下,敖千缓缓将感知力探过去,紧接着十分惊讶地发现,在那看似空无一人的山腰处,竟然是有着一个人的心跳声。 此人心跳十分平缓,呼吸又无比地轻,导致敖千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存在。 但现在敖千全神贯注之下,对方的存在便一览无遗了。 依据敖千猜测,这人应该就是那位“大灵师”,同时也是带给他危机感的人。 这让敖千非常震惊。 原以为在邪灵殿之内,殿主便是第一强者了。然而如今看来,事实显然不是如此。 如果这人是大灵师,那么他的实力一定是比邪灵殿殿主还要高的,就不知道为什么他甘愿当大灵师,而不是当殿主? 就在敖千浮想联翩之际,山腰处被敖千断定为有人的地方,光影一阵抖动,一个盘膝坐在地上的人影缓慢浮现出来。 敖千立即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何事?” 沙哑的声音从山腰处慢慢传来,在山中回荡着,带着一股奇异的旋律。 此人一开口,那名邪灵殿的人顿时像是受到了刺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了抖。继而,他的面上神色愈发恭敬,将头更低地垂了下去。 “启禀大灵师,殿外来了一条巨蟒,看那巨蟒的体型,应该就是几年前与大灵师交过手的那条巨蟒兽王。少殿主担心巨蟒会给大殿造成极大破坏,因此让属下前来通知大灵师,想请大灵师出手铲除那孽畜。” 此人话一说完,便见山腰处罩着黑袍的人微微动了动。 “确定是数年前与本座交手的巨蟒?”沙哑老者再度开口,却是求证那巨蟒的身份。 是少殿主让他这么说的,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所以现在大灵师一问,他就有些不敢随意回答了。 最终,此人也只是小心翼翼地说:“此乃少殿主所言,应当无错。” 为了不背上欺瞒大灵师的罪名,此人选择了保守的说法。将责任推给少殿主,到时候就算大灵师发现那巨蟒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一条,应该也不会怪罪到他身上。 “本座奉命看守重犯,如果不是力不可敌的强敌,最好不要来打搅本座。”大灵师这回的话里包含了警告的意味。 想到少殿主的命令,那名前来通传的邪灵殿之人,也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说道:“是,属下明白。不过少殿主也是为了殿中众多弟子着想,那巨蟒已经将两位长老吞吃入腹,若由得巨蟒肆虐,很有可能会对大殿造成强大的破坏,所以还请大灵师出手。” 要是没有把大灵师请出去,让少殿主受到了惊吓,只怕事后少殿主不会放过他。反正如果巨蟒真的掉了下来,那么大灵师迟早也会出手的,还不如现在就冒险将人请出去。 见他如此笃定,大灵师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 “你在此地稍后,本座去去就来。切记,不可让任何人靠近重犯。” 扔下这句话,大灵师的身影骤然从原地消失。 据说关押在这里的重犯龙烨,是上一任殿主的儿子,同时也是一位武力高强的人。因而,他并不想靠近,以免让自己的小命出现差错。 然而此人万万没想到,他现在才想到要保命,已经太迟了。 第900章 服药 第900章 服药 大灵师离开山洞前往大殿的方式,显然与他们进入此地是不同的。 敖千明明白白地看到,那位大灵师是奔着北方的阴暗处而去。 诚然,在那里有一个出口。 也幸好如此,否则大灵师要顺着他们来时的路出去,势必要跟敖千正面对上的。由于是躲在山洞之内,凭着自身实力以及这个安全的距离,敖千能够避开对方的查探。可若是与大灵师面对面撞上,就算他是躲在阴暗处,这么近的距离也会暴露出他的所在。 原本敖千已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虽说这位大灵师比那个邪灵殿殿主更强,但是在觉醒传承记忆以后,变成龙人的敖千也变得更加厉害了。至少目前,连敖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实力。 如果真的要跟大灵师一战,那么敖千必须速战速决。 既然现在大灵师没有发现他,敖千也就能继续潜伏下去。看样子,龙烨就是被他们关在那座山上。 以一招声东击西,利用一颗石子吸引那人的注意力。待得对方循声扭头看向那一出处时,敖千立刻从山洞蹿了出去,越过方才大灵师所在的山腰,往山上快速飞掠而去。 或许是以为这里是邪灵殿的大本营,不会有人能够闯入此地,邪灵殿竟然没有在此处设下陷阱或者阵法。 大灵师不在后,敖千前进的道路就变得十分通畅了。 凭借着感知力,终于,敖千发现了那一处牢狱。 牢狱是设在水中的,当敖千穿过层层天然屏障,来到水牢之前时,一眼看到了静坐在水牢里的那个男人。 ——龙叔! 同一时刻,水牢内的龙烨似乎是若有所感,睁开了紧闭的双眼。 然后龙烨就看到了水牢外的青年。 “殿下?”龙烨胡子拉碴的脸上现出惊愕之色,仿佛是怀疑自己眼睛花了一般,下意识地伸出手揉了揉眼睛。 再睁眼,青年已经来到了水牢近前,那张脸他是再熟悉不过了,绝对没有错! 眼中的惊愕先是化为惊喜,接着迅速变成了惊怒。 “殿下,你怎么会来到这里?这是什么地方,你竟敢独自前来,若是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龙烨不知不觉就摆出了严师的架子,但更多的,是对敖千这个太子殿下的紧张和担忧。 敖千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忍住情绪的波动,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吐出一句:“龙叔,你受苦了。” 只这一句,便让龙烨百感交集。 他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神情变得恍惚,喃喃道:“殿下,为了我,不值得。” 龙烨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否已经暴露,但是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他心里就没想过敖千会来救自己。 对于他来说,这个结局大概是最好的了。能够作为隆凰帝国的不败将军,清清白白地死去,总比一个威灵帝国奸细的身份暴露,从而遭到隆凰帝国百姓的厌恶更好。 眼看敖千就要破开水牢,龙烨急忙抽回思绪,出声道:“殿下,别白费力气了。这水牢是用玄界特殊的材质所造,你若是想以蛮力破开,那是绝不可能的。只有大灵师亲自打开水牢,这水牢才能被……” 话还没说完,就见敖千的手瞬间化成了一只…… 爪子?! 而且,还是一只龙爪! 这下子龙烨是彻底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只见敖千利爪从那据说是用玄界特殊材质所造的水牢上轻轻划过,原本牢不可破的水牢,就被切开了一个口子。 “龙叔,此地不是谈话之地,快跟我走。”说话间,敖千已经伸手进去将龙烨扶了起来。 被捆在水牢这么久,龙烨已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若不是有雄厚的内力支撑着,只怕他也活不到这个时候。 是故敖千一只手竟然很轻松的就把人给拎起来了。 这让敖千眼中闪过一抹愤怒。 邪灵殿的人,太可恶了! 如果不是时机不恰当,敖千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势必要将邪灵殿搅个翻天覆地。 但当务之急还是将龙烨救出去更重要。若是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龙凰军精锐,他倒是可以考虑留下来断后,顺便多杀一些邪灵殿的爪牙为龙叔报仇。 如此想着,敖千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怎么停。 可是,还没等他带着龙烨跑出水牢所在的区域,忽然听见了一个沙哑阴冷的嗓音。 “贵客来我邪灵殿,怎么也不说一声?本座可以代替殿主,好好招呼阁下。” 闻声的那一刹,敖千却是抓着龙烨立即拔地而起。下一瞬,接连几把锋锐的暗器钉在了两人方才站着的地面上。 敖千一跃,身形落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 “龙叔,你没事罢?”眼睛牢牢锁住不知何时返回的大灵师,敖千轻不可闻地问了龙烨一声。 龙烨摇头,“我刚刚还没来得及提醒你,那水牢最诡异的地方,不在于它是牢不可摧的,而是一旦有人用蛮力破坏水牢,那么大灵师会立即有所感应。” 闻言,敖千不语,只是暗中思考着脱身之策。 他并不后悔将龙烨从水牢里带出来,因为看那大灵师的样子,明显是打从一开始便没有离开过。否则,就算他感应到了水牢出事,也不可能回来的这么快。 但敖千也很确定自己当时并未暴露。 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大灵师生性多疑,并且不是很在乎邪灵殿其他人的生死。就连少殿主,在他眼里也没有龙烨重要。 “阁下偷偷摸摸潜入我邪灵殿,却不敢以真容示人,莫非是我邪灵殿的熟人?” 那大灵师似乎也不急着出手,而是慢悠悠地与敖千闲聊起来。 敖千也知道此处乃邪灵殿大本营深处,大灵师如此作态,只怕是已经通知洞外的人。现在他如此悠闲,无非是想要拖延时间,而时间恰恰好是敖千最紧缺的。 对方耗得起,敖千却耗不起,因此他没有浪费口舌回答大灵师的问题,而是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了一些丹药和武器,交到了龙烨手中。 接着,他直接拿着一颗特地为龙烨准备的疗伤丹药,头也不回地对龙烨道:“龙叔,服药。” 第901章 东风 第901章 东风 对于敖千,龙烨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因此在他这话音落下时,龙烨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那枚丹药,塞到了自己口中。 在龙烨服药前,敖千就已经朝着对面的大灵师发起了攻击。 大灵师也一直暗中提防着敖千,纵然他没有表露出来,但是敖千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这里,早就让大灵师对他刮目相看。同时,大灵师也意识到了敖千的实力,恐怕还在自己之上,而这个认知更加让他对敖千的来历感到好奇。 此时此刻,大灵师还没想到此人就是隆凰帝国的太子。 他只是猜测,会不会在他们没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有玄界之人顺利通过结界来到了龙凰大陆。 可若是如此,也无法解释为何对方会来救龙烨。 正因没有解开敖千的来历之谜,大灵师才会一心想着活捉此人。但凭借他自己的力量,想要实现这个目的恐怕是很困难的事情,所以大灵师便想方设法地拖延时间。 可敖千压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敖千的攻势十分猛烈,大灵师很快就觉得难以招架了。 渐渐的,大灵师心中升起了危机感。 他多次试图与对方沟通,为此,他甚至提出了许多具有诱惑力的条件,然而对方始终不为所动。 这么难打动的人,足以证明对方来劫囚不是出于利益,而是出于与龙烨的感情或者私人因素。 如此一来,事情就难办了。 思及此,大灵师的神情肃穆了许多。 恰好此时敖千一掌朝着他的头拍来,为了躲避这惊险的一击,大灵师不得不后仰身子。 结果这一仰,就让他头上的兜帽掉了下来,露出了他的真容。 当敖千看清大灵师的脸,纵然是素来平静的他,面上也不由得闪过了诧异。 由于太过惊讶,故而敖千停下了攻击,眉头微皱着看向对方。 露出真容后的大灵师,表现倒是平静很多。他没有错过敖千眼中的讶异,微微笑了笑。 “阁下,现在你应该明白,这个囚犯与本座关系匪浅了吧?作为他的亲生父亲,本座有权利处置他的性命,阁下最好不要插手。” 望着那张与龙烨有八九分相像,看起来就像是龙烨二十年后的脸,敖千的眸色逐渐幽深 “想不到邪灵殿的大灵师,竟然会是上一任殿主。” 此话一出,不光是大灵师,就连龙烨也是吃了一惊。 龙烨吃惊的是,他从来没有跟敖千说起过自己的身份,隆凰帝国之内也应该是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的。但是现在敖千说出这话,就代表他在此之前,便已经得知了他是邪灵殿出身一事。 可纵是如此,敖千依然义无反顾地为了他,独闯邪灵殿大本营…… 龙烨心中颇受震动,可是这个时候,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早在一开始,龙烨便是亏欠了敖时的。他的接近,是别有用心,是邪灵殿的一手策划。 就连当年东宫出事,帝后死去,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如果这些真相被揭露出来,那么,不管是敖时还是敖千几兄弟,都不可能再接受他。 所以为了让真相继续被掩埋,也为了保全隆凰帝国,龙烨听信了他父亲的谎言,跟着对方回到了威灵帝国。 可是回来后,龙烨才知道,他被自己的父亲骗了。 威灵帝国之所以要想尽办法将他带回来,只是因为,他与隆凰帝国的皇族有莫大关联,并且受到隆凰帝国百姓的爱戴。一旦他献祭,极有可能打破龙凰大陆与玄界之间的结界,从而让玄界的人进入威灵帝国,帮助威灵帝国消灭隆凰帝国。 然而此时,就算龙烨再怎么不甘愿、再怎么后悔,却也是无济于事了。 他唯有寄希望于自己的名声遭到破坏,寄希望于自己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因此,龙烨用尽一切办法去刺激邪灵殿的人,希望他们在面对隆凰帝国的人时,会说出自己的身世。 龙烨曾经以为,只要自己是邪灵殿派去隆凰帝国的细作这件事被揭发出来,敖时等人便会厌恶他、排斥他,甚至是对全帝国公布他的“恶行”。那样一来,他就失去了敖时的友情、几个皇子的亲情,以及失去了隆凰帝国百姓的支持和爱戴。 这样的他,是不配成为打开结界的献祭者的。那样一来,就算他死了,隆凰帝国也不会因此遭到厄难。 但这一切,在敖千出现在他面前,唤他“龙叔”时,他就知道是不可能发生的了。 对此,龙烨以为是邪灵殿的人没有将自己的身世透露出去。既然是如此,那么他就努力逃出去,绝对不能让自己父亲得逞。等回到了隆凰帝国,他再向敖时以及帝国百姓负荆请罪。 只要不是死在邪灵殿,不是成为打开结界的献祭者,龙烨并不惧怕死亡。 不过龙烨显然是低估敖时和几个皇子了。 即便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敖时的选择也会跟敖千一样,绝对不会放弃他。 在说出一句话引得大灵师与龙烨震动后,敖千却是把握时机,回身抓过龙烨的手臂,径直越过反应迟缓的大灵师,往出口的方向奔去。 大灵师这才反应过来了。 他立刻跟上去,口中暴喝:“将人留下!” 凭他的实力,想必是不可能将对方留下了。但至少,龙烨是绝对不能被对方带走的,否则他们所做的一切便是付诸东流。 身为邪灵殿的前任殿主,大灵师心里没有任何对亲情的留恋。他这一生,只为了邪灵殿存在,为了完成邪灵殿使命而奋斗。 为此,他不惜将自己的儿子派去隆凰帝国潜伏数十年,就为了等到今天这个机会。 当龙烨成为隆凰帝国受人敬仰的大将军时,邪灵殿的目标就有机会实现了。为了确保此举百分百会成功,他甚至愿意继续等下去,若不是帝君按捺不住了,他会选择再过十年,再来执行这个计划。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等到晚上子时来临,在两界交连处杀死龙烨,便能够破开结界,为玄界打开一条通往龙凰大陆的通道。 第902章 围杀 第902章 围杀 敖千的闯入让他功败垂成,大灵师自然是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他吹响了哨笛,催促其他人更快地赶来支援。 只是山崖上的巨蟒,也是一个极难解决的大麻烦,有三位灵师已经葬身蛇腹了。 也因此,就连邪灵殿的普通弟子都冲上了山崖,帮助灵师对付巨蟒。 被那么多人围攻,巨蟒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行动也不如最初那样自如了。眼看着危机就要来临,忽然,一声哨笛打破了僵局。 那些邪灵殿的弟子和灵师,在听到哨笛之后,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某一个方向。 那里,是关押重犯的地方,亦是大灵师亲自坐镇的地方。 彼时邪灵殿的少殿主正在为大灵师迟迟不来感到烦心,突然间竟然听见了大灵师求助的哨笛声,顿时心惊得难以自已。 居然会有人连大灵师都不是对手? 他深知大灵师的实力强大,即便是自己父亲也不敌大灵师。可是没想到,现在竟有人,让得大灵师都束手无策,需要找外援! 由于大灵师镇守之地事关重犯,因此这个时候少殿主也不敢再耽误了,直接让所有邪灵殿弟子出动。 “邪灵殿众弟子听令!所有人留下协助三位灵师绞杀巨蟒,其余灵师请尽快前往水牢,帮助大灵师对战强敌!” 连大灵师都应付不来的对手,肯定不是普通的邪灵殿弟子可以对付的,所以少殿主直接让他们留下来帮助三个灵师围杀巨蟒。 本来邪灵殿是有更多人的,但是之前在隆凰帝国已经折损了四个灵师,其中一个还是除大灵师外,堪称最强的灵师。其他人也是邪灵殿弟子中的佼佼者,结果他们全部死在了隆凰帝国。 是以,如今邪灵殿就显得人手不足了。 除去被巨蟒吞吃的灵师之外,如今整个邪灵殿只剩下了十二个灵师。除大灵师外,其中有四个是在山洞里隐藏起来的“暗桩”,留下三个对付巨蟒,这里便有四个灵师是要迅速赶往水牢的。 少殿主发号施令完毕后,却是犹豫着要不要跟去水牢。 他的实力也就是一般灵师的水准,跟去帮忙的用处不大,可是留在这里,如果那些人抵挡不了巨蟒,他就会有生命危险。 而水牢起码也有十个灵师,并且最强的大灵师也是在水牢…… 想着想着,青年最终还是决定去往水牢。 在大灵师吹响哨笛之后,敖千就知道对方的援兵要来了。 果不其然,当敖千冲到山腰处时,正要往之前大灵师离开的方向走,身前忽然横空飞来几把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紧接着“唰唰”几道人影从山洞掠了出来,将他和龙烨包围起来。 为首的老者望了眼龙烨,又将目光移到敖千身上,惊讶的声音从兜帽底下传出:“阁下真是好本事啊,竟然能够从我几人眼皮底下混进水牢。” 本来大灵师去而折返,他们是不相信有人潜入了水牢的,否则也不会这么久才赶来。但是眼下的情况,证明了大灵师所言不虚,而他们几个差点耽误了战机,让敌人溜走。 “几位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我留下了?” 自从大灵师出现后,就没有说过话的龙烨,这时终是出声了。 彼时大灵师也已经追了上来,这下子,他们两个是被人四面包围了。 大灵师听到了龙烨的话,语气冷冷地说道:“你生存的意义便是今夜这一刻,作为邪灵殿的一员,你应该为此感到自豪,而不是妄想逃离你的宿命。” 敖千望了眼龙烨,低声说:“龙叔,别听他的。你是隆凰帝国的人,这个地方一丝人情味都没有,根本不是你该留下来的地方。” 尽管相信龙烨的品格,但敖千还是忍不住担心他会受到亲生父亲的影响。若非如此,龙烨也不可能会乖乖跟着对方回到邪灵殿,想来一定是他对自己的父亲还心存期待。 “不必担心,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仿佛是猜出了敖千的想法,龙烨自嘲地笑道,“自出生以来,我就不知父亲为何物。在我心里,只有在隆凰帝国的那几十年,才是最有滋味的日子。其他时候,我感受不到生命的任何意义,所以我不像你们一样,会为了邪灵殿的疯狂目的,而不惜一切。” 说到后面,龙烨已经看向了大灵师,即是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父亲,龙岙。 “孽子!枉费我为了这一天,将你送去隆凰帝国潜伏数十年,结果你竟然一点为邪灵殿奉献的精神都没有,想必是你意志太薄弱,在隆凰帝国被人同化了信念。”龙岙冰冷地说着,看着龙烨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无需废话,打吧,谁赢了,谁就定规则。”龙烨也是扯了扯嘴角,不屑一顾地笑了。 他早就想对龙岙做这个表情了。 这个所谓的父亲,给他带来的只有折磨。 如果不是以前不懂反抗,或许他已经做出弑父的行为了。 “你们两人负责捉捕龙烨,其他人,随本座一起将这潜入者解决了。” 眼看劝说不成,龙岙也就放弃了这个打算,直接对着手下吩咐道。 在确定龙烨心理状况没受到龙岙影响时,敖千就已经准备动手了。这几个人,他还不放在眼里,就算他没办法将人一一杀尽,但是想要杀出一条路来逃走,那也是没有问题的。 “千儿,左边有一条路是通向悬崖上面的,待会儿记得找机会逃走。”冲出去前,龙烨低声对敖千说了一句。 左边正是先前龙岙离开的方向,敖千已经留意了那里,这时又听到龙烨嘱咐,更是确定了逃亡路线。 幸好巨蟒跟着他一块儿来了,如果没有巨蟒兽王在外面搅得翻天覆地,邪灵殿的全部灵师和弟子都腾出手来堵死他们的出路,那么今天这一战的结果还真是不好说了。 至少凭龙烨当下的身体状况,是很难跟着敖千杀出重围的。 而敖千个人实力纵然再强大,也不可能带着龙烨,完好无损地闯出去。 第903章 龙岙 第903章 龙岙 此时的龙烨,虽然见识过敖千的龙爪了,但是他还不知道敖千身体的变化。更不清楚,昔日的弟子,如今已经是一个远比他还要强大的强者了。 所以龙烨一开始就抱着给敖千殿后的想法行动。 因为他已经脱离了水牢,因此就算他死在了这里,也无所谓,那样并不会破坏整个结界。 是故龙烨才会对敖千说那句话。 敖千并不傻,他听出了龙烨的话中之意,也正是这句话,让他确信自己的龙叔并没有变。他跟邪灵殿的人不同,就算他也是出身邪灵殿,但他依然是自己熟悉的那个“龙叔”。 抛开了心中杂念,敖千开始全心投入在战斗之中。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隐藏实力的时候了,因此敖千直接变身龙人。 一个龙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让得包括龙烨在内的所有人,都呆滞了几瞬。 最后是龙岙最先回过神来。 由于曾经是邪灵殿的殿主,是故龙岙对隆凰帝国的事情比他们多几分了解。虽说龙岙猜不出敖千是觉醒了传承记忆,但是他猜到了敖千已经经过了血脉洗礼,登时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 “本座知道你是何人了!”龙岙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接着他大声喝道:“众灵师听令!此人乃隆凰帝国的某位皇族,全力将其逮捕,用他来献祭,效果一定比用龙烨献祭更好!” 整个龙凰大陆,只有隆凰帝国的皇族能够自如出入。只有隆凰帝国的皇族,才能凭借体内的特殊血脉,在玄界与龙凰大陆两界之间来回。如果不是想要捉到一个能够利用的皇族太困难,邪灵殿也不必费力气将龙烨送到隆凰帝国潜伏数十年。 毕竟只有经过血脉洗礼的隆凰帝国皇族,才有可能破坏结界。但是经过血脉洗礼的隆凰帝国皇族实力强大,远远不是他们能够抓捕的,所以这数千年来邪灵殿一直没有成功过。 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最后都会败在对方手下。 而这次不同,这次是对方自投罗网! 如果再邪灵殿的大本营都无法将此人捉拿,那么,邪灵殿就太无能了! 想到这里,龙岙眼神中透出了一股阴狠。为了将此人留下,他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如此想着的龙岙环顾了一圈,与其余灵师交换了眼神。 根据龙岙的眼神,另外几位灵师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也是神情凛然。 察觉出几人的变化,敖千微微挑眉。 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不管这些人想要使出什么手段,他都不会畏惧。 本来龙岙认为,凭借着他们几人拼死周旋,就算敌人再强也一定会迟早被他们耗死的。 然而,等到他们真正与化身为龙人的敖千交上手,龙岙内心突然涌起一股危机感。 没想到此人速度竟如此快! 而那龙爪一爪抓来,就算是他们身上穿着防护甲,竟也完全无法抵挡伤害!那还是人体的部位吗? 难道,隆凰帝国的皇族当真是龙的后代? 如果是那样,那就难怪以前那些经过血脉洗礼的皇族,都是十分难以对付的了。 龙岙心中惊疑不定地想着,同一时刻,龙烨也为敖千的变化而心惊。 那两个被龙岙派来对付龙烨的灵师,因为对手是龙烨,所以轻松不少。毕竟龙烨已经被关押了太长时间,若不是有靳宛根据系统给出的珍稀药方炼制了一颗疗伤丹药给他,只怕现在龙烨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今的龙烨实力十不存四,因此抵挡这两个灵师的围攻,显得有些微的吃力。 但因为自身根基扎实,内力雄厚,所以虽然段时间之内无法打倒两名敌人,但是自保龙烨还是没问题的。 与之相比,敖千就好像是游刃有余一般。他在迎战的时候,还有余力留意龙烨的情况,在确定龙烨并非难以支撑时,便决意先将以龙岙为首的这几人解决了再说。 就在双方混战之际,突然邪灵殿一方又进来了几名援手。 现在,除了那三个负责对付巨蟒的灵师之外,邪灵殿现存的所有灵师都在这儿了。 随着后面几人加入战局,原本被敖千占据上风的局面,忽然就有了扭转的希望。这让龙岙不由得露出了喜色,高声喊道:“坚持住!此人再强,也不可能在我等的围攻下逃出去!” 不错,表面看起来,敖千似乎在慢慢地被追回优势。 纵使如此,敖千的脸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锵!”龙爪直接格挡住一把利剑,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敖千右爪一挥,那人就被这股力道击得往后倒退而去。 “到了现在你还不束手就擒?本座就不信,你的真气是无穷无尽的!被我等围攻,你迟早会耗光真气,还不如乖乖认输。” 龙岙冷笑的声音传进敖千耳朵里。 他目光微动,当视线移到左方出口处,看清挡在那里的灵师相貌,唇角蓦地勾了勾。 旋即敖千沉声道了句:“龙叔,撤!” 龙烨此时的位置距离出口并不远。 但是,那里正被人挡着了。按理说,敖千不可能让他这个时候行动。 可是敖千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 龙烨心中念头急转,须臾间就下了决定:不管是什么结果,他选择相信千儿! 是故龙岙等人尚未反应过来,就瞧见龙烨突然避开了与两名对手的交锋,转身朝着出口奔去。 龙岙很清楚地看到,那里正有四人堵在路上。这四人,正是刚刚从外面进来支援的灵师。 以龙烨目前的实力,一下子对上四名灵师,无疑是自寻死路! 即便知道下一刻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要血溅当场,龙岙的表情也仍然是冷漠无比的。在他看来,这个儿子只是一颗棋子。 为此,龙岙甚至没有想过追上去。 “啊!” 趁着他们被龙烨吸引目光之际,敖千突然间加快了速度,在周围几个灵师之中来回穿梭。待得他回到原地,那四人齐齐发出了惨叫声,继而无力地摔落地面。 龙岙登时怒不可遏。 可令他愤怒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904章 鳞片 第904章 鳞片 那四个拦在出口的灵师,看到龙烨冲过来的时候,竟然没有阻拦! 彼时龙岙正在为四名灵师的陨落而震怒,当他眼角余光注意到这一幕时,几乎是立刻就把头扭了过去。 动作之快,差点让他扭断了脖子。 然而龙岙却没有心思关心这个,他只是一脸愕然地看着那四人,接着似乎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以置信地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为什么没有阻拦龙烨?为什么呆呆地站在那里?为什么放任敌人杀死同伴? 一连三个为什么堵在了龙岙喉咙,可是他却不能问出来,因为敖千趁机攻向了他。 龙岙永远都不会想到,那四人早就被敖千暗中控制了。 因为这四个人,正好是之前在邦加国境内深山遇到的那四名灵师。当时铲除邪灵殿殿主之后,敖千没有将这四人杀死,而是让他们带着假消息回来,让邪灵殿和威灵帝国帝君都误以为邪灵殿殿主是有事暂时离开。 敖千也没有想到,这四人今天还能发挥出如此作用。 当他看到四人进来时,很自然地尝试着暗示对方。结果证明他成功了,四人的确是受他的控制。 于是敖千就在战斗之余,暗示四人往出口的方向走,最后形成了四人“堵住”出路的现象。 所以敖千才会忍不住勾唇笑了。 而在龙烨走上安全的出路后,敖千知道他唯一的威胁就是龙岙。所以,在杀了四哥灵师后,敖千便让那四人对付余下的灵师,自己则是主动找上了龙岙。 事到如此,邪灵殿一方已经是落入败局了。只要龙烨能够顺利逃出去,凭着敖千的实力,他随时可以撤身离开。 从敖千跟随巨蟒前来峡谷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这场战斗已经持续了几个时辰。月亮升上了空中,皎洁的光芒撒下大地,峡谷骤然吹起了阵阵夜风。 风声呼呼作响,在没人注意到的祭坛上,光影诡异的抖动着。 正在对着龙岙不断发出攻势的敖千,猛地有种毛毛的感觉,仿佛有一双邪恶的眼睛盯上了自己。 于此之际,悬崖边上的巨蟒,也在邪灵殿之人的围攻下,开始生出了退意。但真正的原因,却不是因为敌人太强,而是它也感觉到了一股邪异的力量。 “少殿主,子时快到了,我们该怎么办?” 就在敖千与巨蟒都因为感应到邪恶的力量而不适时,一名邪灵殿弟子附在少殿主耳边提醒道。 躲在山洞内观看几位灵师与神秘入侵者大战的少殿主,闻言一咬牙,拔出了自己的武器。 “之前大灵师的话你也听见了,如今龙烨已经逃走,我们想要举行祭祀仪式,只能想尽办法将此人留下。否则,错过今晚的机会,我们就要再等十年!” 说罢,怕死的少殿主,竟是眼中透着阴狠地冲了出去。 见状,其余弟子纷纷效仿。 龙岙看到几人冲出来,原本绝望的心,像是忽然找回了希望。 “少殿主,不要过来!本座会与几位灵师,尽全力拖住此人,你快让弟子们撤退,祭出本殿的圣物!” 现今龙岙算是彻底看清了,就凭他们几个人,是根本没办法打败这个经过血脉洗礼的隆凰帝国皇族。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同归于尽了! 少殿主听见龙岙的话,只是稍微愣了愣,眼里便闪过了坚定。 “有劳大灵师和几位灵师了!我会记下诸位的功绩的!” 只要这一次能够成功,那么不管他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在龙岙开口的刹那,敖千便隐隐有了不妙的感觉。 饶是如此,敖千依旧是发了狠的要将龙岙斩杀! 因为此人实力确实不容小觑,若是觉醒传承记忆之前的他,只怕还不是此人对手。 如果此人记住今日之仇,日后潜伏到隆凰帝国,恐怕父皇与阿墨他们都会有危险。就算他能够保住自己的家人,但是帝国的众多将领、国主,却远不是龙岙的对手。 所以,敖千不会纵虎归山! 他的目光突然变得狠戾,龙岙也并不是毫无所感。说不怕是假的,可是为了邪灵殿,他甘之如饴! 因而面对敖千招招夺命的攻击,龙岙非但没有闪躲,反而英勇无畏地迎了上去。 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因为他希望能够借此,多拖延对方一刻钟。 但是敖千全力爆发下的速度之快出乎了他的意料,龙岙刚对少殿主说完那番话,几个转眼的功夫,一只龙爪就从背后穿透了他的胸膛。 龙岙低头看着那只狰狞的龙爪,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 “恶魔!你逃不掉了!” 所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龙岙听到了少殿主的声音。 接着他只觉得眼前一阵耀眼的白光,继而是深不见尽头的黑暗…… 白光亮起的瞬间,敖千只来得及看见青年手中握着的一枚漆黑的鳞片。但光是这一眼,就让敖千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血液毫无预兆地翻涌起来,本能地生出一股厌恶和愤怒。 那鳞片表面有着黑光流转,可不等敖千细想,他的身体就突然受到了挤压。 连意识都因为这白光又接着的黑暗而产生了短暂的晕厥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敖千挣扎着恢复了清醒。 结果一睁眼,一把利剑就朝着他的喉咙刺来,敖千想也不想地抬起手一掌拍去。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脱离了他的认知范围! 明明是用力一击,然而敖千的动作却像是被放慢了一般,那把剑眼看着就要落到他脖子了。 生死关头,敖千大脑快速转动,龙爪一改方向,直接挡在了喉咙前面。 “嗤!” 锋利的剑尖刺中了龙爪,原本坚硬无比的龙爪,这一刻竟变得无比脆弱,连一把剑都抵挡不住。 于是利剑刺穿了敖千的手,鲜血迸溅而出,打湿了下方的地面。 敖千闷哼一声,纵使剧痛传来,依然目光冰冷。 他一把握住了那把剑,拼尽全力一拽,终是令青年脚下一个踉跄,松开了那柄剑。 第905章 界门 第905章 界门 身体的异常很明显是受到那枚漆黑鳞片的影响。 虽然不知道那鳞片是什么东西,可是敖千从那上面感受到了令他厌恶的能量,同时也跟魂种的能量有着相似的感觉。 好在那股虚弱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敖千紫金色的眸子光华流转,力量渐渐恢复。 短短几息时间,敖千就已经摆脱了方才诡异的状态。 他的龙爪重新变得坚硬,轻轻用力,就将这把剑捏成了碎片。 伤口依旧在滴滴答答地流血。 他站了起来,先是环顾四周,认出来这是一个祭坛。 难道,这就是邪灵殿本来想举行祭祀仪式的地方? 心中闪过这个疑问,敖千终是将视线投回到方才试图刺死自己的那名青年身上。 抬起脚步走向对方,敖千没有啰嗦,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如死灰的青年:“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来到此处?” 他记得很清楚,刚刚他们还是在水牢外面的。虽然不知道祭坛是在哪个地方,但看得出来,这里跟水牢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就算速度再快,也不可能一睁眼,就从水牢来到了祭坛。 这名邪灵殿的少殿主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已经是麻木的了。 “是我没用,杀不了你,辜负了大灵师的嘱托。”他喃喃自语道,压根没有回答敖千的意向。 敖千俯身揪着他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怎么将我带到这里的?那枚鳞片是什么东西?你带我到这里想干什么?” 问话时,敖千缓缓收紧手,爪尖刺进了对方的皮肤。 疼痛让青年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也让他恢复了理智。 但是他似乎不想回答,只是自嘲地道:“想不到大灵师谋划大半辈子,终究还是败了。活了六十多年,大灵师的梦想就是接通玄界与龙凰大陆,让自己正式步入修真者的行列。可这一切,全被你这个怪物给毁了!” 他的目光陡然愤怒,声嘶力竭地吼道:“你这个怪物,是你毁了我们邪灵殿数千年的信仰!等我爹回来了,他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的!如果你识相的话,最好放了我,这样我还能向我爹替你求情!” 纵然多年信仰毁于一旦,可一旦理智回笼,求生的本能也是让他开始想方设法地保住自己这条命。 “你已经见识过大灵师的厉害了,但我爹是邪灵殿殿主,他比大灵师还要实力高强!如果不想让隆凰帝国血流成河,那就不要做出错误的决定,不然后悔的人一定是你!” 至今,他还是深信自己的父亲正如那四名灵师所言,外出办事去了。 敖千目露嘲讽,冷酷的眼神盯着他,“你怕死,这很好。” 确实很好。 如果此人跟大灵师一样,都是为了邪灵殿悍不畏死的人物,那他反而问不出任何消息。可既然此人怕死,就意味着他的嘴巴不会牢靠,只要多花点时间,便能够将他的嘴巴撬开,得到自己想要的线索。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要将他的希望给毁灭了。 故而敖千很快补充了一句:“不要将你父亲当做救世主,他有多少尽量,我早便知晓。” 此话一出,青年果然露出惊慌的神色。 “你、你什么意思?” 敖千冷冷笑了笑,随手将人抛在了地上,俯视着他:“你以为,你父亲真是因事外出?那四名灵师早已是我的人,莫非你看不出来?既然如此,那他们关于你父亲的消息,又有几分可信。” 话及此处,青年终于完全明白了。 他的眼神蓦然悲怆:“你杀了我父亲!” 除此之外,再无别的解释。 敖千神情淡漠,“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去陪他。” 说话时,敖千举起了手。 望着龙人那锋利无比的龙爪,青年脑门上渐渐冒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原本愤怒的目光也变成了惊恐。 “你、你别乱来……” 如今邪灵殿的灵师几乎已经被铲除殆尽,龙烨也顺利逃了出去,所以敖千才会有心情跟青年在这里耗。 但是,敖千没多少耐心了。 他心中的烦躁感并未完全消失,所以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眼看青年没有回答他的迹象,敖千决定将人打晕了带走。 或许是看出了敖千的意图,青年突然快速开口。 “其实我之所以能够在眨眼功夫将你带到祭坛,是因为我使用了我们邪灵殿的圣物;圣翎。从数千年前开始,这枚圣翎便一直放在邪灵殿之中,作为邪灵殿的圣物代代相传下来。据记载,圣翎能够削弱目标的能力,并且拥有着瞬间转移的作用。” 青年突然的开口,让敖千收回了手。 既然他肯说,那敖千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打断,免得以后生出波折,让他无法再度开口。 毕竟,对于今天的这场大战,威灵帝国的帝君肯定是要收到消息的。 届时对方肯定会派出追兵,敖千也无法百分百保证将人带回隆凰帝国。 “这圣翎是何来历,为何拥有如此诡异的能量?”敖千问出了心底深处的疑惑。 正是这所谓的圣翎,让他产生了厌恶和愤怒的情绪,同时也压制了他的能力。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瞬,但已足够惊险,若非他脑子反应够快,只怕那把剑已经刺进了他的喉咙。 致命弱点被击中,到时候就算他能力恢复,只怕也没有了反抗之力。 然而,就在敖千问出这句话后,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青年的眼神。 他的眼睛似乎在盯着某个方向,并且,当敖千仔细观察的时候,他发现对方的惊恐竟然有七分是装出来的! ——此事有诈! 当即敖千脑中就浮现出这个念头,随即他循着对方目光低头,发现青年居然是在看着地面。 那里,正有着一小滩血迹。 ——是敖千的。 察觉到敖千已经发现,青年面上的惊恐猝然退去,换上了诡异的笑容。 他仰起头,望着天上的那轮被乌云遮住的弯月,勾起唇角嗓音幽幽地道:“子时已到,祭祀……完成。” 界门,开启吧! 第906章 拍卖 第906章 拍卖 青年诡异的笑容令敖千没有考虑太多,在异变发生之前将人给杀了。 但紧接着,他便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弄得失去了意识…… 一个月后。 拍卖会准时到来的那一日,邦加城热闹非凡。 这场拍卖会空前盛大,就连邦加国的国主,也没有想过金达商队竟能有如此大的号召力。 近段时间靳宛的身体越发不舒服了,以前喜欢吃的食物,现在却让她没了胃口。而对此,靳宛将之归结于筹办拍卖会所带来的压力导致。 但是安娘却默默留了心眼,虽然平日没有说什么,但是看她对待靳宛的态度,就知道她应该是看出了什么问题。只不过,目前安娘还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的判断。 当然了,安娘曾经建议过靳宛请一个郎中回来看看,可都被靳宛拒绝了。 自己的身体她自己清楚,除了食欲不振之外,倒也没啥大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一场拍卖会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也唯有如此,靳宛方能不去想敖千那边的事情是否进行得顺利。 金达商会的人渐渐也看出了靳宛是想借工作让自己分心,所以都很体贴地配合她。在这样的工作态度之下,拍卖会有条不紊地按照计划准备着,才会有了今日的盛况。 此时,距离他们进入威灵帝国潜伏,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再过两日便是拍卖会举办的日期,如今的邦加城几乎是人满为患。若是按照邦加国国主以前的性子,定是要为了此事找金达商会麻烦的,可经过靳宛替他解毒的事件,再加上有默林加的相助,如今邦加国国主对于金达商会引发的“混乱”,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默林加也说了,金达商会为邦加城带来如此大的人流量,这对邦加国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为此,默林加建议老国主抽调出部分人手,等到拍卖会举行时,前往现场维持秩序。 纵然老国主心有疑虑,怀疑默林加此举是否有些大材小用。但是眼看着拍卖会引来各国王商,的确是增加了邦加城的百姓收入,踌躇再三后终于还是选择相信默林加的判断。 因而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邦加城忽然变成了一个足以跟高等王国王都相媲美的城市。 时间渐长,老国主体验到了拍卖会带来的好处,也就更加甘之如饴地为金达商会维持秩序。 暗地里,靳宛也是安排了不少人手。 她最担心的,是威灵帝国皇族早已经暗中盯上了自己,从而会趁这个机会引发骚乱,或者来搞破坏。无论是哪一种,身份的暴露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好处,所以靳宛不得不谨慎一些。 事实上,靳宛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 威灵帝国的帝君如今对国内所有风向都很关注,尤其是在邪灵殿出事之后。邪灵殿突然遭到强敌闯入,对方非但劫走了龙烨,而且还在邪灵殿大开杀戒,基本上所有灵师都被铲除干净。 不仅如此,那祭坛忽然爆发的能量波动,引得现场一场大爆炸,将方圆几里夷为了平地。自此之后,邪灵殿再也没有办法沟通两界,这就意味着威灵帝国将再也得不到玄界之人的协助。 失去了邪灵殿和玄界的支持,威灵帝国就像是被卸了钳子的虾蟹,只能徒劳地挣扎。 隆凰帝国的强大,威灵帝国岂会没有认知?但是因着有玄界之人做后援,威灵帝国的帝君便有恃无恐了。他以为这一次一定能够利用龙烨打破两界壁垒,从而让玄界的援兵到来襄助,哪知邪灵殿大本营居然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现今威灵帝国帝君已经是惊弓之鸟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能让他寝食不安了。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突然听说邦加城举办了一场拍卖会,吸引了帝国绝大部分的商人前去参加,这让他如何能放心? 虽然不认为隆凰帝国的人有那个能耐,潜入威灵帝国搞出这些小动作,但是帝国的诸多国主们,都是被他用“神水”操控的,而非真心想要跟随他。正所谓做贼心虚,就算威灵帝国的帝君是被自己的脑洞吓着,那也不足为奇。 是故帝都里已经有人马暗中出动。 同一时刻,威灵帝国的帝君也在做着第二手准备。 本来想着将这个底牌一直留下去,但是经此一事,威灵帝国与隆凰帝国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撕破脸皮。届时两国难免有一战,底牌再留着也是无用了。 何况这件事只要做得隐秘,最终得利的还是威灵帝国。 所以威灵帝国的帝都皇宫之内,暗中发出一封信,送往了某个帝国…… 两日后,拍卖会进行时。 为了做足噱头吸引众多商人,靳宛可以说是把家底都掏空了。许多从隆凰帝国搜集而来的珍宝,都被送到了拍卖台上,明码标价地进行拍卖。 拍卖的最终目的是与诸多王商合作,神不知鬼不觉地垄断威灵帝国的经济。只要在战斗爆发之前,确保威灵帝国的粮食与军用物资不足以支撑他们进行大战,那便算靳宛胜利了。 如今这个计划完成得差不多了,只差这最后一步。 就算以后身份暴露,让这些商人知道她是隆凰帝国的人,那也无所谓。 毕竟威灵帝国不像隆凰帝国那样,内部是团结一致的。 所以靳宛用特殊手段“收买”这些商人时,一点不会心虚。 举办拍卖会的地点是邦加城最大的一家酒楼。这家酒楼一共有三层,在拍卖会开始的时候,三层楼都坐满了人。并且,还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商人,那些随从、小厮等,都不能进入酒楼。 在酒楼之外,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邦加国国主派来的守卫。 让邦加城百姓感到惊讶的是,他们的默林加王子,竟然愿意为了金达商会的拍卖会,屈尊担当维持秩序的负责人。 这让人们议论纷纷,金达商会到底是什么来头?难不成,它的幕后主人是默林加王子?否则默林加王子为何如此上心。 第907章 上场 第907章 上场 威灵帝国帝君派出的一方人马,伪装成一个高等王国的王商队伍。显然,这些人没有料到,拍卖会的举办方居然会限制随从跟进去。 而且,是在拍卖会即将开始时,才将此消息告知众人。 本想着如果这场拍卖会有猫腻,便尽快将人捉拿,以免横生枝节。然而现在看来,他们倒是不能轻举妄动了,最起码也要等到拍卖会结束再做打算。 于是,威灵帝国帝君想要破坏拍卖会的计划,就这样流产了。 目前威灵帝国的人还没有任何行动,是以靳宛也无法从长安君处得知有这伙人的存在。要知道,长安君虽然来历神秘,但他却不会时时刻刻为了这么点琐事花费精力,所以自然无法提前预知事情的发生。 但为了靳宛的安全起见,拍卖会正式开始之前,沈玉溪便已经说过了,这场拍卖会将由他来负责主持。靳宛本身是一介女流,在威灵帝国不适合出面,所以对此连靳宛本人都无法反对。 不过她却很清楚,在拍卖会上露面,一旦参加拍卖会的人中有威灵帝国皇族派来的人,那么主持拍卖会的人就很有可能会成为靶子。沈玉溪此举,是为确保靳宛的人身安全,却让他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尽管是这个样子,事到如今,也只有引君入瓮。不管现场有没有威灵帝国皇族的人,他们都必须将拍卖会进行到底。 为了保证沈玉溪的安危,靳宛郑重嘱托了长安君,让他帮忙盯紧了会场。一旦有任何意外发生,就立刻通知她。 做了这种种安排之后,她就与陈忠隐在暗处,观看拍卖会的进行。 “欢迎诸位来到金达商会举办的这场拍卖会。在此之前,相信各位对金达商会已经有了或多或少的了解,如果没有了解的,经过这场拍卖会后,想必也会对金达商会记忆深刻了。” 站在一楼搭起的台子上,沈玉溪谈笑自如,短短几句开场白便让现场的喧哗声平息了下来。 待得所有人将视线投了过来,沈玉溪方才继续说道:“今天这场拍卖会,严格来说是违法的,可诸位还是来了,这就证明大家都是有勇气的人。不过同时,诸位也明白今日拍卖的内容不能外传,否则有麻烦的不仅仅是金达商会,诸位恐怕也逃脱不了劫难。” 顿时,会场就更加安静了,几乎是落针可闻。 不少人的表情变得无语,像这样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何必要说出来呢?搞得人很下不来台。 不过沈玉溪说的是大实话,也没人想要反驳。 再加上沈玉溪接下来的一句话,瞬间让人将刚刚的不愉快给抛到脑后了。 因为他说的是,“之后的拍卖会,能够让在场的诸位意识到,这个险是值得一冒的。” 每个人手中都有着一张拍卖清单,要不是这个清单,也不可能将那么多人给吸引过来。 由于已经有了与金达商会合作的经验,并在这短暂的一年时间里,从中获得了不少甜头的商人不在少数,故而他们看金达商会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尊财神。若非如此,他们又岂会冒着得罪帝君的风险,来参加今日这场拍卖会? “第一件拍品,是南海血珊瑚一株!起拍价,十金,每次加价一金起。” 当沈玉溪宣布出第一件拍品的拍卖价格时,现场几乎沸腾了。 要知道,血珊瑚是隆凰帝国的特有之物!因为只有隆凰帝国才是临海的,所有海里出产的珍宝,在威灵帝国都是价值连城。 以前因为隆凰帝国缺乏酒醋和丝绸之物,因此这血珊瑚显得不是那么贵重。但是在隆凰帝国出现了自己的烧酒和香醋、白醋、桑蚕丝绸以后,血珊瑚就不容易弄到手了。 加之如今两大帝国限制了商业上的往来,他们想要购买一株血珊瑚,最起码也要投入上百金的成本。可是今天,在这场拍卖会上,一株血珊瑚竟然只是十金起拍价! 当下就有人出价了。 举起手中的编号牌,然后生怕主持人听不到似的喊:“我出十五金!” 一次性加了五金的价格,可是没有人觉得此人愚蠢,反而是有更多的人加入了争抢的行列。 “我出二十金!” “我出三十金!” “我出……” 由于前期加价太猛,因此慢慢的就有人对加价的人不满了。 本来有望以一个很低价格买到的血珊瑚,在他们的哄抢之下,价格竟然直接涨了几倍!如今,血珊瑚的出价已经到了八十金。 “我出八十二金!” 到了此时,价格的涨幅就很小了。 最终,这株南海血珊瑚以八十八金的价格,卖给了一个高等王国的王商。 第一件拍品就是血珊瑚这等珍宝,那么后面的拍品呢?众人对拍卖会的期待值又提升了几分。 而沈玉溪也不负众望,宣布的第二件拍品,让气氛持续沸腾。 “第二件拍品,五百年人参一株。起拍价,五十金,加价五金起。” 要是在以前,五百年人参算不上很稀罕的东西。但是现在,就如在燕国一样,连百年人参都算是珍品,更何况是五百年人参? 这可是救命的东西,其价值比血珊瑚还要高多了,基本上属于有价无市的宝贝。 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人中,有近乎一半是奔着这株五百年人参来的。 本以为金达商会会将这株五百年人参放在后面当做重头戏,谁知道金达商会财大气粗,直接第二件拍品就是它了? 一些本来不想参与第二件拍品竞争的商人,顿时神情一凛,眼神变得专注而认真。 举牌,喊价:“六十金!” 动作一气呵成! 但是人参的竞争显然比血珊瑚的竞争更激烈,很快就有人接口道:“七十金!” 虽说加价是五金起,可那些对人参势在必得的商人,清一色都是十金十金地加价。 这就导致了,一株五百年人参,轻易突破了百金关卡。 而这还远远不够。 “二百金!” 最后,一道尖锐的声音大声喊出了高价。 第908章 五等 第908章 五等 二百金买一株五百年人参并不算昂贵。 但是许多人也看明白了,金达商会显然是有不少好货的。或许这一株五百年人参只是开胃菜,他们期待金达商会能拿出年份更高的人参。 要知道,拍卖会虽然会给出清单,但这清单不是拍卖会的所有内容。总有一些珍贵的拍品是要保持神秘的,如此才能吸引好奇心强的人前来参与。 最终,这株五百年人参以二百五十金的价格卖了出去。 尽管二百五十金听起来是一个很高的价格,但对于需要这株人参救命的人而言,二百五十金是物超所值。 在这之后,种种产自隆凰帝国的珍宝被源源不断地送上拍卖台。 拍品成交的价格也在不停地攀升,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中间为了让参与拍卖会的“客人”充分休息,金达商会还请了歌姬舞姬来做娱乐。趁着拍卖会暂停的间隙,歌姬舞姬上台表演,让这些客人享受到了上等的“服务”。 当然,酒水小吃是少不了的。 但是今天来的人,都是为了“大事”而来,自然不想过度饮酒误事。 也只有那些歌舞表演,才能让这些经过激烈竞争的商人们,感受到身心的愉悦。 短暂的休息过后,就来到了拍卖会的下半场。 前半场的拍品,全部是隆凰帝国特有的珍宝。那些珍宝里,大部分是以前他们与隆凰帝国的商人合作时,所能交易到的物品,而现在却因为两国关系紧张而再也弄不到相同的东西。 从前他们用这些东西换来了大把金银财宝,如今更是对这类物品难压欲望。 何况,正因为曾经有过类似的交易,才更加清楚珍宝的价值几何。算来算去,这拍卖的价格并不高,只要转手将东西卖出去,他们就能从中赚取将近一半的利润!如此高额的差价,商人们自然是跃跃欲试,精神十足地继续备战。 想通了这些,商人们出手更加阔绰。 本以为下半场还是宝物的拍卖,然而金达商会的煜先生一开口时,却是如此说道:“上半场,我们已经将所有宝物都拍卖完毕了。接下来,我们要拍卖的是另一种新奇的物品:名额。” 说着,众人就见台上的煜先生拿出了一块金子铸成的令牌,上面似乎还写着简短的几个字。 乍然看到一块金牌,众人皆是摸不着头绪,不明白金达商会这是何意。 “像这样的金牌,本商会一共准备了五十块。每一块,都有着其特殊的含义,诸位可以看看上面写着的文字。” 说罢,沈玉溪就将金牌交给旁边的侍从。 侍从捧着令牌,来到台下,高举令牌从台下商人面前走过。 由于客人是散布在三层楼中的,也就无法做到人人看清上面的文字,但是有部分人看到也就行了。 当这些人看清金牌上的字时,惊疑出声:“土壹?” 令牌上写着的确实是“土壹”二字。 沈玉溪微微一笑:“不错。这五十块令牌,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类型,每一种令牌的编号是从一到十。” 此话一出,众人狐疑更甚,“煜先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来参加拍卖会的,金达商会拿出五十块令牌来拍卖,是有什么意义?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这下半场我们要拍卖的是名额。诸位也知道,金达商会虽然有渠道能够从隆凰帝国偷渡这些珍宝出来,但是不可能是无限的。在今天这场拍卖会之前,已经有不少商人找到我们,想要跟我们进行合作。这些商人大多数不是各国王商,但在各自王国之中,也有着不弱的影响力。” 听到这番话,现场当即有一些人不禁点头。 他们就是沈玉溪口中的那部分商人。 因为不是在王都做买卖,或者是没有跟王国贵族达成合作关系,所以他们没能被盖上“王商”的印章。但其实,有很多人是在王国各地都有产业的,比起经济实力,他们并不比王商弱。 但名声不如王商,就让他们在与金达商会合作的事情上吃亏了。 因为金达商会以及与其相关的另外两支商会,前者的目标是各个王都之中的王商,后者的目标是各座县城的普通商人,最吃亏的还是那些中高层级的商人,两者都不会找上他们。 是故在知道金达商会的存在后,他们就主动找了上来。 可惜成功者只有极少数,大部分人都是被金达商会以“拍卖会后再说”打发了。 对此,他们就算不甘心,也没办法,谁让金达商会有资本呢? “当日拒绝了诸位的合作,其实是因为我们已经决定,将合作的名额当做拍卖内容之一。毕竟僧多粥少,金达商会无法兼顾每一个商人,只能靠你们自己去争取了。” 闻言,众人隐约明白了金牌的作用。 见台下之人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沈玉溪轻轻笑了笑,淡然说道:“相信诸位心中对金牌的作用也有了猜测。不错,这金牌代表了合作的等级,以及合作的程度。例如,这枚土壹令牌,便是位列第五等级的合作关系,壹编号,代表了每个月交易的货物数量。” 说到这里,沈玉溪稍稍停顿了一下,留时间让大家消化这个消息。 过了半晌,他才继续讲解。 “请大家将你们入场时领取到的清单,翻到背面。在那里,有写着不同等级代表的不同货物级别。” 顺着沈玉溪的指示,众人纷纷低头寻找起了所谓的“货物等级划分”。 “第五等级的货物对应着土级令牌,包含了香皂、护肤皂等基础货物;第四等级的货物对应着火级令牌,包含了光影珠、普通珊瑚等货物;第三等级的货物对应着水级令牌,包含了高粱酒、瓶装白醋等货物;第二等级的货物对应着木级令牌,包含了南海血珊瑚、夜明珠等货物;第一等级的货物对应着金级令牌,唯一可交易的,便是桑蚕丝绸。” 第909章 金级 第909章 金级 毫无疑问,威灵帝国的百姓是富裕的,他们不差钱。 对于某些有钱没地花的富豪来说,只要能够买得来享受,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比如一匹丝绸卖到近乎两千金的高价,在他们看来也是拔根毛的小事。 所以金级令牌的起拍价,可想而知有多贵了。 就连土级令牌,起拍价就是五百金了!而这土级令牌还只是一个“名额的象征”,就算你拍得了土级令牌,也不能凭借令牌免费兑换货物,而是要照常交易。 尽管如此,当令牌开始拍卖时,现场的商人还是抢破了脑袋。 因为在拍卖会之前,基本上所有人商人与金达商会的合作关系都到期了。当他们为此找上金达商会的煜先生,表示想要继续合作时,煜先生直接告诉让他们在拍卖会上争取。 也就是说,现在几乎没有一个商人拥有特权。如果想要继续与金达商会合作,那就只能参与到令牌的竞争之中去。 前来参加拍卖会的人中,不乏有自视甚高者。当这部分人发觉他们在金达商会眼中,竟然跟其他商人一样,没有任何特权时,他们的心理是接受不了的。 故而,下半场拍卖会开始后,有几个人生出了离开的心思。 可是走出没几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这几人又铁青着脸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而对于他们的离席,金达商会的人没有任何表示。 很明显,五十块令牌是绝对不够瓜分的,他们如果要离开,那么损失的绝对不会是金达商会。 争抢土级令牌的都是一些县城的本地商人。对这部分人而言,香皂、护肤皂、洗发皂等基础用品,反而比那些昂贵的货物更加有市场。所以土级令牌就足够了,等级再高点儿,县城里也没多少人能够消费得起。 这一点,他们是有着亲身经历的了。毕竟最初这些人也是跟煜先生或者金达商会的另一支分队进行过交易。由于条件所限,他们不敢购买太多的昂贵货物,下的订单大多是香皂、护肤皂等。 最后结果也证明了,香皂等货物比昂贵货物更有市场。现在,不少人手里还压了部分昂贵货物,就等着拍卖会后找到其他商人私下进行交易呢。 可见靳宛将货物分为五个等级,是一个很明智的决定。 当初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靳宛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绞尽了脑汁,并且考虑到了各种情况。终于,她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那时距离拍卖会已经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了。 于是,沈玉溪马不停蹄地安排人去制作令牌。 为了显出令牌的重要性,靳宛点明了一定要用金子作为材料。 不过一块土级令牌便能换取五百金以上的金子,论起来靳宛这也算是空手套白狼了。从某个方面来讲,这位隆凰帝国的太子妃,也是一个奸商本质。 历经半柱香的激烈争夺,土级令牌的拍卖圆满结束。十块令牌,分别落到了几个高等王国的县城商人手中,一共拍得了一万金。 拿到令牌的商人初始是有些肉痛的,但是只要想到这令牌代表的未来收入,那心痛就化作了心热。 接着是火级令牌的拍卖。 与中低等王国的商人相比,高等王国的商人显然更有钱。但是经过方才那一轮土级令牌的争夺之后,中低等王国的商人也是被压制得发了狠了,这就使得十块火级令牌的成交额呈直线上升。 第一块火拾令牌,被低等王国的一个省城商人,以九百金的价格抢到了手。 第二块火玖令牌,被中等王国一个县城商人,以一千二百八十金的价格抢到了手…… 十场拍卖下来,中低等王国的商人像是抢红了眼,导致最终火壹令牌再度被高等王国的商人抢到手时,花了整整两千金! “疯了、疯了,金达商会这是抢钱啊!” “就连那株五百年人参,也没卖出这个高价,一块火级令牌却让他们抢破了头。” 看到火级令牌的成交额这么高,不少人一脸感慨的喃喃道。 但更多的人,却是满脸无所谓的表情。 “就算是隆凰帝国的一株普通珊瑚,或者一颗光影珠,随随便便也能卖出百金的价格。而一枚火拾的令牌,代表着一百颗光影珠、五十株普通珊瑚的交易量,这其中有多高的利润,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想象不到的。” “金达商会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可不是嘛!这场拍卖会过后,估计金达商会能赚取几十万金的利润。” “啧啧……不好说,这还要看金达商会后面的安排,光靠拍品,估计还是没有几十万金收入的。”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人立刻投来一个鄙夷的眼神。 “那你就等着看好了。这才是火级令牌的拍卖,等到了木级令牌甚至是金级令牌的拍卖,你会见识到咱们帝国那些财大气粗的富商,荷包里到底是有多少油水的。” 与此同时,暗中盯着拍卖会进行的靳宛,因为拍卖得以顺利进行而十分满意。 “拍卖会后,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了,届时当心着点儿,免得有人趁机作祟。” 像这种大手笔的拍卖,客人们都不可能随身带着足量金子的。基本上,等到拍卖会结束,他们还得专门腾出空间和时间,让客人交付货款。 所幸在威灵帝国,因为经济比较发达,已经有了自己国家的银票金票。否则,今天这场拍卖会只怕是无法顺利举行,毕竟靳宛也没办法将几十万两金子运回隆凰帝国。 但银票和金票,也并不是在每个地方都能使用的。除了威灵帝国的高等王国和帝都是银票金票任用之外,其它地方,大多都是每个王国的王都会使用银票和金票。 毕竟,只有繁华的城市,才能够兑换银票和金票。 也因此,参加拍卖会的众多人中,来自繁华城市的商人基本是使用金票的。其余的人,便是花费力气运来了金子。靳宛已经决定,凡是金子,便留着;凡是金票,便拿到各国王都购买物资。 第910章 君霊 第910章 君霊 金级令牌,象征着桑蚕丝绸的购买权。 拾号金级令牌,可购买十匹桑蚕丝绸;每往前推一个序号,便增加十匹桑蚕丝绸,等到了金壹就有一百匹桑蚕丝绸的交易额度。 大头是留在最后的没错,不过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那个实力来竞争大头。 从金拾令牌开始,那些高等王国的王商就陷入了疯狂的抢夺之中。 最终金拾令牌以五千金的价格完成交易。 金玖,六千八百金; 金捌,八千五百金; 金柒,九千九百金; 金陆,一万零七白金…… 倒数第二场拍卖,是金贰令牌的竞争。 金贰令牌的起拍价就是一万金,现在价格已经叫到了一万五千金,还在持续往上涨价中。 作为帝君派遣来的“特使”,在得知金达商会拍卖的竟然都是隆凰帝国特有的珍宝时,君霊已经暗中将这些记下来,只等拍卖会结束后立刻给帝君发去消息通报此事。 而依据君霊对帝君的了解,对于金达商会拿出的令牌,帝君肯定会感兴趣的。 因此,君霊思忖再三后,也参与到了竞拍的行列之中。 在这里,所有人的身份都是平等的。就算出了这道门,会有人记恨,可只要还想跟金达商会合作,便不能私下报复。 正因为每个人在参加拍卖会之前,都签下了同样的保证书,他们才能够进入这个会场。 所以君霊一参与叫价,就很恼火地发现,根本没有人会退让。 这不是个例,但君霊作为帝君跟前的红人,何时受过这等待遇?他的心情顿时不爽了。 周围的人很明显感觉到君霊的情绪变化,但是他们与君霊表面上的身份一样,都是某个高等王国的王商,因此根本不会忌惮。 甚至有人冷嘲热讽地道:“竞拍是各凭本事,如果出不起价格,那就别丢人现眼,摆脸色给谁看?” 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多的是有人连兄弟都愿意出卖,这么点争执算什么。 原本君霊生气,也是因为不习惯屡次出价被人赶超,而不是出不起高价。故而,在此人话音落下之后,胸中意气作祟之下,君霊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三万金!” 目前金贰令牌的叫价已经到了一万九千金,但是谁也没想到,此人竟然会直接把价格喊到了三万金! 按照现在这个局势发展下去,大概在两万金左右,这块金贰令牌就能被人拿到手了。结果君霊被人一激,居然一下子出价三万金。 别说是参与竞拍的商人了,即便是暗中观看的靳宛,也为此大为震撼。 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将一块令牌拍卖出三万金的高价! 就连金壹令牌,也会因为客人们大多付出了大量财力购买了自己所需物品,所以最后拍卖时,很可能也就在二万六千到二万八千左右的价格。 但这一切,如今都被这位客人的胡乱叫价,给破坏了平衡。 虽说靳宛是受益的一方,可此人为了一块金贰令牌给出了三万金的价格,让得靳宛意识到此人的来历不同寻常。 真正的商人,都是讲究利益的。三万金买一块金贰令牌,明显是不够理智的,这么财大气粗,反而不像是商人,而更像是那些高高在上,不必为钱财烦恼的贵族。 既然心中产生了怀疑,那靳宛也没有耽误,直接让长安君对此人进行调查。 但目前此人与靳宛的关联不强,因而长安君知道的线索有限。 “待会儿交货时,将此人留下来,就说我要设宴请贵客用膳。” 思索片刻,靳宛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把人留下。只要在宴会上与此人结交,那么长安君便能将对方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了。 台上的沈玉溪显然也是被君霊的壕气给惊到了,现场喧哗的声音也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良久,沈玉溪面上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望着君霊所在方向,拱手道:“这位贵客豪气,看来,这块金贰令牌是阁下的了。” 到了如今,金贰令牌已经没必要再竞拍下去,毕竟谁会傻到以三万多金的价格来买它? 君霊得偿所愿,虽然多花了一倍的金子,但也让他扬眉吐气。方才对他冷嘲热讽的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这重量级的令牌金壹,起拍价是一万五千金。方才金贰有贵客开到了三万金的天价,不知道这块金壹令牌,能够抵达一个什么样的高度?让我们大家拭目以待罢!” 笑盈盈地说出这句话,沈玉溪瞬间将原本有些冷却的气氛,又给炒热了。 眼看拍卖会进行到这个时候,后面也就没必要继续看下去了,于是靳宛带着陈忠悄悄离开了。 从十天前开始,这家酒楼便被金达商会给包了下来。 如果只是凭着金达商会的影响力,那么想要包下这家酒楼肯定是价格不菲的。但巧合的是,这家酒楼也是邦加城商会的产业之一。 默林加一发话,商会便将酒楼免费借给金达商会使用了。 在酒楼后院,是存放货物的地方,真正实行交易的地方也是在这里。 每个拍下拍品的客人,拿着编号到后院进行交易,这场拍卖会才算圆满落幕。 如今,整座后院都被满满当当的货物占据了空间。 金达商会在后院一共设置了十个交易点,每个交易点都是由简易的帐篷搭起来的,保证进去后外面看不到内部的情形。 最先进行交易的是上半场的拍品。 拍到东西的商人们络绎不绝地进入后院,分别进入十个帐篷。完成交易后,会有金达商会的人领着对方从出口离开,避免与等待交易的人撞上。 交易的现场是可以让随从进来的,这不仅是为了客人本身的安全考虑,而且也是方便客人带金子来。 一箱箱金锭被抬进酒楼的后院,在帐篷内完成交易。 ——由于酒楼四周都是邦加国的禁卫军,所以就算有人图谋不轨,也不敢贸然行动。 君霊就不同了,他是帝君的心腹,知道帝君用特殊办法控制了每一国的国主,所以君霊趁着交易前,派人给王宫送了信。 第911章 安抚 第911章 安抚 君霊哪里知道,邦加国附近的十几个王国国主,都已经改变了“效忠对象”。 所以靳宛压根不怕会出事。 尽管邦加国国主没有被靳宛控制,但是他对帝君也没了任何好感。加上之前是靳宛救了他,又有默林加潜移默化的影响,故而老国主收到信后立刻派人去通知了默林加。 于是很快的,靳宛就知道了君霊的身份。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这个人当真是威灵帝国皇族派来的人。没想到威灵帝国的帝君已经暗中盯上了我们,好在之前我已经把邦加国国主体内的毒给净化了,否则现在我们一定会被邦加国的禁卫军包围的。” 收到默林加通知的时候,靳宛正在与沈玉溪、陈忠一起,商量着要是发现了威灵帝国皇族派来的人,该如何应对。等将传讯的人打发出去了,靳宛便如是说道。 沈玉溪沉吟道:“如今敌在明我在暗,不如我们联合邦加国的国主,给那位君霊大人下个套?” 靳宛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套是一定要下的,不过不是给君霊下,而是给威灵帝国的帝君下。” 两人都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靳宛也不想解释太多,只要结果是好的,那么过程具体是怎样的一点都不重要。 “稍后还是依计划行事,将所有参与下半场拍卖的贵客都留下来,以商会的名义设宴款待他们。”最终,靳宛也只是如此叮嘱道。 这些日子以来,沈玉溪和陈忠俨然习惯了靳宛的行事作风。反正以前每次听从她的吩咐做事,都不会出什么差错,这一回自然也不例外。 因此两人没有继续追问,确定好各自的任务后,便出去招待“贵客”了。 拍卖会结束了,但事情并没有完。这次参加拍卖会的人足有两百多人,但是成功竞拍到令牌的,只有五十个人,毕竟令牌只有五十个。也就是说,还有一百多人是没有获得与金达商会合作的机会。 这些人里,有一大半是为了这个合作机会赶来的。如今没有任何收获,他们自然不甘心就这样回去。 更有甚者,连拍品都没有抢到,可以想象这部分人的心理有多么不忿了。 靳宛余下的任务,便是设法安抚他们。 所以在拍卖会散场之际,沈玉溪便依照靳宛的吩咐,将那部分人叫到了另一个地方。 而今沈玉溪和陈忠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靳宛便要前去完成这个“重任”。 当靳宛和安娘带着几个暗卫赶到现场的时候,那些情绪不佳的商人们,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了。 看到金达商会派了两个女子过来,险些就有人当场发作。 “金达商会这是故意侮辱咱们吗?叫两个女人过来是什么意思?” “可不是嘛!一场拍卖会,我们屁都没捞到,千里迢迢赶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金达商会这回是把咱们坑惨了啊……” 对着两个女人,他们毫不留情地发泄着心中的不快。但是那语气一听就知道,他们是不甘胜过愤怒。 靳宛静静地听着他们的牢骚,等到他们说得差不多了,才开口。 “金达商会是我家阿郎一手操办起来的,所有货物,都是阿郎带着商队的兄弟们,冒着生命危险从隆凰帝国偷运过来的。如今我家阿郎不在,金达商会在两位兄弟的帮衬下举办了这场拍卖会,是想给大家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在拍卖会开始之前,我们就考虑到了会有许多客人空手而归,为此,我们也早就想出了解决的办法。” 她的声音并不大,可也不怯懦,而是颇为淡然从容。 众人听完这段话后,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 当下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金达夫人,那你们商会让人留下我等,便是为了此事?” “不错。两位兄弟因为事务繁忙,所以只能让我来招呼诸位。其实我也明白诸位的心情,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闻言,面色不善的商人们,纷纷调整了表情,一脸肃穆和期待地望着金达夫人。 “想必诸位也清楚现今的形势,帝君一意孤行,执意要与隆凰帝国开战。这对我们商人而言,是极其不利的。尤其是两国一旦开战,即便是我们金达商会,也不可能再将隆凰帝国的珍宝偷运出来了。” 一人立即接话:“金达夫人所言甚是。若不是两国关系紧张,帝君惹怒了隆凰帝国,又下了那样的禁令,我等也不至于要靠着金达商会来提供货物。” 听见此人的话,靳宛的神情自若,继续道:“实际上,我们商人都是不希望两国开战的,但如今我们帝国经济实力强大,帝君已经不将隆凰帝国放在眼里。而帝君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商人能够为战争提供物资支持?想要避免战争继续做好买卖的话,我们商人只有联合起来,共同抵制战争。” “金达夫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众人像是被惊住了,纷纷面色大变地看着金达夫人。 靳宛平静地看着质问的那人,“有这种想法的,我相信不止我们金达商会。诸位可知,前些日子帝君召集了众多国主,所为何事?” 打着合作的幌子留下这些人,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达到垄断威灵帝国经济的目的? 这个目标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实现的,就算他们在短时间内,与威灵帝国的商人们全都建立起了合作关系,威灵帝国的经济依然不会受他们的控制。 靳宛真正要做的,是借此机会,将威灵帝国的水搅得更混。 本来想要实现这个目的,并没有那么容易。可谁知威灵帝国的帝君竟然自己作死?先是助纣为虐,杀了成千人,弄出几座血池,制作与魂种同处一源的邪物“神水”,再是强迫国主们喝下“神水”,达到操控国主的意图…… 只要将这两个消息暗中散播出去,百姓便会生出不满以及愤怒的心情。一旦大战起,百姓饱受战争的折磨,威灵帝国的帝君就会彻底失去民心。 第912章 零售 第912章 零售 所为何事不知道,不过回来后,各国国主大动作地调集兵马,这却是瞒不了他们的。 “我家阿郎与邦加国的默林加王子有些交情,所以此事,我多少有些耳闻。据说帝君为了让各国国主同意参战,逼得诸位国主服下毒药,想要借此来要挟他们听从命令行事。也正因如此,国主们回到各自王国后,行为才会显得反常。” 真要说大逆不道,金达夫人现在的这番“指控”,才更加严重。 可不知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还是怎么,此时反而没人说什么了。 “为了挑起与隆凰帝国的战争,帝君可谓是不择手段了。若任由帝君如此下去,只怕帝国会陷入深渊之中。虽说我等作为臣民,不可生出叛逆之心,可若能以另一种比较温和的方式,令得帝君打消引战的念头,岂不是我威灵帝国百姓之福?” 当靳宛说完这些话后,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旋即变脸一般面上露出羞赧之色。 “实不相瞒,以上种种言论,实则出自我家阿郎与默林加王子之口。得知国主被迫饮毒,默林加王子便找到我家阿郎,请他帮忙前往隆凰帝国寻找能够解毒的药材。据我们打听到的情报,隆凰帝国一个叫燕国的王国乃药材大国,许多珍稀药材都能从燕国购买。比如今日拍卖会上那株五百年人参,便是从燕国中获得的。” 听见了靳宛的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金达先生与默林加的说的话,那就难怪了。如果这实实在在出自金达夫人一介女流之口,他们的心理上的确有些接受不能,总感觉一个女人的眼界都比他们高,让人想想就很不舒服。 “燕国的大名,我也听说过。前几年两国还处于友好往来的关系时,我曾经派出游商队伍前往隆凰帝国,途径了燕国。不过那个时候,燕国似乎也很少有百年以上的极品药材出售,莫非是当时燕国刻意对我们威灵帝国的游商藏拙?” 另一人若有所思地补充:“不是没有可能。隆凰帝国向来表现得很有大国之风,但其帝君到底不是愚蠢之人,怎么可能将帝国的底牌全部暴露出来? “就比如隆凰帝国这几年推出的高粱酒、果酒、白醋、桑蚕丝等,哪一样不是好东西?可是隆凰帝国却能忍这么多年,一直装得对酿酒酿醋技术毫无所知的样子,大概就是为了在适当时候公布出来,好一举摧毁咱们威灵帝国的商业领头地位。” 面对这脑洞大开的质疑,靳宛心中暗道:不不不,这件事跟咱们说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服一群人接受她的“抗战”思想并不容易,所以靳宛也不着急。 等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她才不紧不慢地说:“只要大家是反对两国大战的,那么就算你们没有令牌,日后金达商会也愿意将多出的货物卖给你们。” 当初拍卖令牌时,金达商会也并没有表示,只有拿到令牌者,才能与金达商会交易。令牌相当于“固定合作者”的身份象征,没有令牌,却依旧能够以零售商的身份,来向金达商会采购货物。 而靳宛的态度很明显,唯有反对战争的商人,方能成为金达商会的“零售商”。 末了,靳宛又额外添加了一句:“之前各地百姓神秘失踪的事情,迟迟找不到真凶,各位以为是偶然吗?” 虽是很简单的话,可这里的哪个不是商场上的人精?有了先前的“毒药事件”铺垫,靳宛的这句提醒,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事情跟帝君有关了。 皇族到底在做什么,他们搞不懂。但是失踪的百姓里,总有那么几个是跟某位或者某几位商人有关系的。 就算没有关系,也会让人不禁担忧,思考哪天失踪的人会不会变成自己亲近之人,甚至是自己? 在这个帝国,帝君的所作所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让他的子民失去了安全感和信任感。 会谈结束之后,靳宛让人将这些商人给送出去。 凡是有意成为零售商的,就要向金达商会表明自己的“抗战”决心。这种事情口头上的协议做不得数,因此靳宛也没教他们怎么做,只说如果他们想明白了,便私下来金达商会拜访进行细谈。 至于其他人,靳宛也好心地提了一个“建议”。 “五十块令牌,总有人是不需要那么多货物的。如果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大可以自行找到一位令牌拥有者,与其协商分成。” 对此,金达商会绝不多做干涉。 当然,像这种方式,肯定是要大出血的。或许拍下一块令牌,付出的还要更多,但只要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就没什么不可以。 有了这两种“出路”,失落的商人们好歹获得了些许心灵慰藉。 不过靳宛也相信,自己今天说的这番话,迟早会传入威灵帝国帝君的耳中。 但这又如何呢?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达到了目的,从威灵帝国撤离了。 在此之前,最要紧的还是先把那个君霊给搞定。 因而靳宛立刻转战宴会。 由于金达商会邀请的不止自己一个人,所以君霊倒也没有起疑心。相反,他想要知道金达商会的人在搞什么把戏,便在交付货款后,坦然赴宴。 今日拍卖的会场本就是一家酒楼,是故宴请那五十名贵客时,金达商会也不必再花费力气跑到另一家酒楼设宴了。 等到全部贵客交付完货款,拿到自己的令牌和契约书后,便在下人的带领下前往三楼。 靳宛赶到的时候,客人基本上坐好了,沈玉溪和陈忠正在给他们敬酒。 站在楼梯口,靳宛没有急着露面,而是向长安君询问了君霊的信息。 如今君霊的身份已被确认,但靳宛更想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 “建议你直接把这个人控制了,他是威灵帝国帝君的心腹,知道帝君的很多秘密。” 面对靳宛的问题,长安君却是直接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靳宛忍俊不禁,勾了勾唇,“果然是一针见血,很有力的建议。” ——正合她意。 第913章 渊源 第913章 渊源 尽管心里已经计划好了要控制住君霊,不过在宴会进行时,靳宛也不能贸然行动。 以“宴请贵客”的名义将这些人留下来,其实是因为要像对付其他商人那样,让这些王商明确威灵帝国帝君的企图。与此同时,靳宛一方也想通过这些人的手,为以后的行动埋下伏笔。 整个过程靳宛都没有参与,只是任由沈玉溪与陈忠一唱一和,直到这场宴席结束。 宴席末尾,靳宛才出现。想要控制君霊,便必须要趁这个机会,一旦让君霊离开,那么或许会给这个行动增加不少难度。 在酒杯里下毒是最常见的办法,加上有沈玉溪的掩护,靳宛的行动才能够进行顺利。 眼看着君霊喝下放了药的酒,靳宛安心地离去。 “君君,此地不宜久留,拍卖会过后,我们也许就要离开了。但是大个子还没有回来,我想知道他那边是什么情况?” 拍卖会既然已经结束,那他们就是时候离开威灵帝国了。再加上现在已解决君霊这个后顾之忧,靳宛便开始为离开许久的敖千担心。 长安君对于靳宛的问题有些避重就轻:“不好说,不过据本君所知,他还活着。” 敖千跟靳宛的关联太深了,就算长安君不刻意去感知他的情况,也一样能够有所了解。之前长安君就发现,敖千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昏迷之中,前不久才刚醒过来。但这件事,当时长安君并未告诉靳宛,毕竟现在不管敖千有什么事她都帮不上忙。 况且长安君也能感觉到,敖千的身体情况并不差。虽然是陷入了昏迷,但他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势,也就没有生命危险。如今靳宛情况特殊,与其说出来让她担忧,影响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还不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等着敖千回来。 与长安君认识这么久,靳宛如何不清楚他的性格? 光是这一句话,便足够她联想到许多事情了。就比如上一次敖千在深山里遭遇邪灵殿殿主,觉醒了传承记忆以致变身为龙人迟迟解决不了问题一样,这回靳宛自然也明白,敖千定然是在迷雾森林里出事了。 可是长安君没有明说,也没有提醒她要去救人,便证明敖千的麻烦并非是不可应对的。 或许是出了一点意外,但凭借敖千的能力,只需花些时间便能将这个意外处理掉。 是故靳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离开酒楼后,立即写了一封信让暗卫送出去…… 待得靳宛安排好这件事情,服药后的君霊便随着沈玉溪一块儿回来了。 与君霊交谈,探听威灵帝国帝君的秘密,是这次威灵帝国之旅的最后一步。 将人带进房间,派人在附近把守,沈玉溪和陈忠都跟着靳宛进房“审问”了。 “威灵帝国帝君这次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靳宛没有遮遮掩掩,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君霊的表面看起来跟寻常时候没有什么两样,闻言淡然地回道:“帝君怀疑邦加城举办的这场拍卖会里,有隆凰帝国的人在其中作祟。为了防止计划泄露,帝君让我来盯着金达商会,一旦发现金达商会有任何可疑之处,便立即通知他。” 沈玉溪敏锐地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两个字,“计划?” 靳宛冷笑了一声,“果然,威灵帝国在暗中策划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如果不是自己做贼心虚,又怎么会如此敏感?” “这计划指的是什么?” 作为威灵帝国帝君的心腹,君霊是十分受帝君信任的。也因此,他几乎知道威灵帝国帝君的所有秘密。 是故靳宛深信,即便这个计划无比重要,君霊也一定知道其中的内容。 果不其然,君霊的回答证实了靳宛的猜测。 “帝君已经联系了巴南帝国的帝君,两大帝君暗中商量着偷袭隆凰帝国。” 但是君霊爆出的消息有些出乎靳宛的意料。 纵然以前靳宛就意识到巴南帝国这个盟友并不靠谱,可是靳宛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巴南帝国原来已经暗中跟威灵帝国搭上了线。 这并不现实,因为她实在想不通,巴南帝国为何要跟威灵帝国狼狈为奸? 当初得知容族经历和雪族的身份时,容清族长便说过,同为上古遗族,雪族跟容族的境况相差无几。正因如此,当初隆凰帝国和雪族才会守望相助,一起对付威灵帝国。 三大帝国的先祖互有纠纷,但不管怎么说,雪族也不可能站到威灵帝国那一边! “你有证据证明巴南帝国现在的皇族,还是真正的雪族人吗?”忽然间,长安君问了靳宛这么一句话。 这个问题顿时让靳宛陷入了呆愣之中。 长安君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心理活动,自顾自地说道:“数千年过去,历史已然变迁。很多事情并不像你们表面看着的这样简单,雪族曾经是玄界里大名鼎鼎的一族,他们是出了名的善战、正义。但也正因如此,雪族受到了黑暗势力的联手打压,那些想要破坏玄界的家伙,首先就会对雪族下手。 “曾经,不知道有多少善良单纯的雪族人,败在了敌人的阴谋诡计之下。雪族不惧怕任何敌人的挑战,如果是光明正大地战死,他们会感到无比光荣。但很可惜,为了铲除雪族,黑暗者是不惜用任何手段的。” 这还是长安君头一回说到那么多与雪族有关的事情。 从长安君说话的语气中,靳宛听出了非同一般的情绪,不由得古怪,问他:“君君,你是不是认识雪族的人?难道,你本身就是一个雪族……” “本君并非雪族之人,但你猜的没有错,本君与雪族有着莫大的渊源。曾几何时,本君有一位十分有天赋的弟子,她出身雪族,是雪族最强大的一位战士。后来她被人陷害而死,本君却连为她报仇的能力都没有。” 此话一出,靳宛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只是由此可知,从前的长安君,定然是风光无限的。在他那个时代,他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第914章 取代 第914章 取代 “照你这么说,如果现在的巴南帝国皇族不是雪族人,那他们会是什么人?而且,巴南帝国不是一直都住着雪族的人吗?既然雪族这个上古遗族的天赋是战斗,那么战力一定很强,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够将其消灭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而代之?” 当务之急是弄清巴南帝国的立场,至于长安君从前的经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了解。何况看长安君这个样子,故事说到这里,他也无心继续下去了。 即便靳宛知道的再多,她又能如何呢?与玄界的人相比,龙凰大陆都是一些弱者,她这个从二十二世纪穿越来的家伙,更没有多大的战力值,只怕就算知道长安君的仇人是谁,她也没办法帮忙报仇。 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旦有新任务发布,便立即去完成,好帮助长安君尽快修复魂体…… “问下去就知道了,这个君霊的作用远比本君想象中的大。”只是这一回长安君也没有正面为靳宛解答,而是如此说道。 于是靳宛便收回心思,望着面前的君霊。 “巴南帝国不是要与隆凰帝国合作吗?你们帝君找上巴南帝国,就不怕这是巴南帝国跟隆凰帝国故意设下的圈套,为的是引威灵帝国上钩?” 闻言,君霊自信一笑,一边摇头一边啧啧道:“那是因为,你们根本不清楚巴南帝国与威灵帝国真正的关系。” “哦?”靳宛做出了很感兴趣的样子。 沈玉溪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靳宛用一个眼神制止了。 只见君霊慢悠悠地道:“不论巴南帝国与隆凰帝国表面多交好,但实际上,最后会被两国围攻的只会是隆凰帝国,而不可能是威灵帝国。巴南帝国之所以要跟隆凰帝国虚与委蛇,其实是在为我们威灵帝国争取时间。” 说到此处,君霊稍稍停顿了一会儿。 靳宛的目光已然阴沉下来,沈玉溪和陈忠也是面露凝重之色。他们如今最关心的,这消息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威灵帝国的帝君为了分裂隆凰帝国与巴南帝国,而刻意对君霊透露出来的假消息? 可若这是假消息,那么威灵帝国的帝君又怎么肯定他们会相信君霊的话?难道威灵帝国的帝君也知道,靳宛有办法控制人? 种种疑问萦绕在心头,一时间难以得到解答。 而这个时候,君霊已经在继续讲述了。 “虽然看起来,帝君如今并不怎么将隆凰帝国放在眼里,但帝君岂是一个妄自尊大的狂妄之徒?隆凰帝国的强大是有着数千年历史证明的,即便帝君有邪灵殿相助,可是帝君也清楚不能低估隆凰帝国。因为早在许多年前,威灵帝国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彻底扳倒隆凰帝国,而埋下了暗棋。 “并且威灵帝国的每一任帝君,都会收到祖上传下来的讯息:除非有着必胜的把握,否则不能暴露这个底牌。一旦底牌暴露,就很有可能遭到隆凰帝国的猛烈反攻,让得多年的布局毁于一旦。所以这一次,帝君选择利用邪灵殿来混淆视听。 “当然,起初帝君也确实对邪灵殿寄予了厚望。如果邪灵殿能够在暗中用魂种将隆凰帝国解决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奈何邪灵殿那一次前往隆凰帝国的行动惨遭失败,这让帝君意识到,邪灵殿并不是万能的。 “同时,也证明了隆凰帝国果然如历史记载的一样难以对付。想要对付隆凰帝国,只能双管齐下,光靠邪灵殿这种歪手段是不可行的。” 君霊没有丝毫隐瞒,将威灵帝国帝君的秘密尽数道出。虽说君霊能够知道威灵帝国帝君这么多的“心理历程”,让得靳宛和沈玉溪、陈忠都大感惊讶,可目前来说,三人并没有怀疑他这些消息的可信度。 毕竟,靳宛的丹药一直都很有效果,这一点在默林加和那些被操控的国主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证明。 至于君霊为何如此了解威灵帝国的帝君,可以等到事情问完后,再来调查。 “所以,你们帝君最终想出了什么办法?”被操控的对象需要得到暗示,才会透露出靳宛想要知道的信息,因此靳宛便问了出来。 君霊的神情还是那样淡定,就好像这些机密的事情从他口中倒出,并不是一个会引来严重后果的行为。 “在我出发赶来邦加城之前,帝君便有了写信给巴南帝国帝君的想法。为了彻底扳倒隆凰帝国,帝君此前已经付出了很多,他不容许自己失败。是故,就算邪灵殿已经被人连根拔除,但帝君依旧选择暴露出底牌。趁着隆凰帝国的注意力还放在邪灵殿上面,帝君要出其不意地与巴南帝国一起攻下它。” 靳宛听得越来越糊涂了。 究竟是什么让威灵帝国的帝君有这么强大的信心,断定巴南帝国一定会跟威灵帝国联手? 可是之后不管靳宛再怎么暗示、追问,君霊也没有说出原因来。 于是靳宛便猜测,应该是这件事事关重大,因此即便对象是君霊,威灵帝国的帝君也没有透露半分。 这就难怪为何君霊总是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一股脑地说出自己知道的所有内情。 最后的最后,靳宛从沉思中醒来,便问了君霊:“你们帝君,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消息告知于你?” 沈玉溪也陈忠也非常好奇,但两人万万没有想到,君霊的答案会是天雷滚滚的。 “我与帝君同床共枕近十年,我是他最忠实的爱人,帝君自然不会隐瞒我。因为帝君很清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出卖他、背叛他。” 说到“爱人”一词时,君霊面上浮起了红晕,看得沈玉溪和陈忠目瞪口呆。 靳宛也是很无语,不过她到底是从思想更开放的二十二世纪过来的,对于这种龙阳风,早就有所了解。 又叮嘱了君霊,让他在给威灵帝国的帝君回信中,写明拍卖会上无任何异状后,靳宛就让沈玉溪派人将君霊送回去了。 第915章 珍重 第915章 珍重 君霊爆出的消息虽然震撼人心,但是靳宛深信自己的丹药不会有错,也就不会怀疑这些消息的真实性。 由于君霊临走前,又说出了威灵帝国帝君决定与巴南帝国共同进攻隆凰帝国的准确时间,因此之后靳宛立刻写了一封密信送回帝国。毕竟他们赶路的话,中间可能发生种种意外,回去的肯定比没有密信快。 再说了,靳宛也不可能让敖千一个人留在威灵帝国。这种危险的事情,就算理智告诉靳宛是正确的选择,她情感上也接受不了。 只有确认敖千安全无虞,靳宛才能放心地撤退。 但大部队这么多人,留在威灵帝国不仅目标庞大,而且风险系数也会呈直线上升。故而,靳宛在送走君霊后,便已经暗中做下了将队伍拆散的决定。 是夜,沈玉溪和陈忠将白日拍卖会的事情善后了,靳宛便召集两人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玉溪和陈大人还是像之前来威灵帝国那样,分作两支游商小队,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边境。为了确保在遇险时你们能够互相支援,两支小商队行进的路线不能离得太远,但也不宜过近,以免被有心人发现。” 说着,靳宛就拿出了两张地图。 “这简易地图是我今天下午制作的,虽然粗陋了一些,但还是能够分辨得出路线。你们两个,就按照地图上的撤离路线离开。” 沈玉溪和陈忠接过了地图,看见上面标记出了两条线路。从各种角度来看,这两条线路都是最佳路线了,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最大程度地安全撤离威灵帝国。 但是路线上没有标出靳宛的撤离路线,这令得沈玉溪心生不妙,当下就问道:“掌柜的,那你呢?” 陈忠似是也反应过来了。 “会长,你快别开玩笑了!”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严肃,全然没有了平时又怂又不正经的气质,“我们这些人的命加起来,都没有你一个人的命值钱。以我们的身份之差,遇到危险的时候,应该是由我们掩护会长从威灵帝国撤离,现在你这不是反过来了吗?” 靳宛的所作所为,都证明了她并不想跟两支商队一块儿行动。这倒没有什么,只要能够让靳宛安全撤退,不管他们这些人要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那都是值得的。 除此之外,若是让靳宛来掩护他们撤退,这就很搞笑了。无论是沈玉溪还是陈忠,他们俩没有一个人会接受的。 或许是看出了两人的想法,靳宛耐心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没有不想撤离,只是没有等到殿下,我不放心就此离去……” “既然如此,哪还有什么好说的?要留大伙儿一块儿留!殿下的命,也是值得我们所有人以命相护的。”陈忠斩钉截铁地说道。 沈玉溪无奈地摇头:“掌柜的,你还是改不了你的本性。从以前开始,你就习惯一心为他人着想。可是如今你的身份早就非同一般,比起我们,隆凰帝国更需要你。如果非要死人的话,那么我们这些人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前,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你。” 被两人这么一说,靳宛莫名的觉得不好意思。 不过这也怪不得靳宛,毕竟她是从二十二世纪来的人。在二十二世纪,就算你有钱有权有势,可在法律之下,也是与众生平等的。即便你可以用权力和金钱买来替罪羔羊,但你的良心会受到一辈子的谴责,除非你本人就是一个没有良心的渣滓。 靳宛平生受到的教育,都在让她不要漠视其他人的生命。况且留下来等敖千的消息,本就是她一个人的决定,同时也是一个不理智的决定。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让这些人留下来陪自己? “不必说了,我的心意已决。”虽然被两人说得颇为动容,但最终靳宛还是选择了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去做。 她知道沈玉溪和陈忠肯定还有不少理由来反驳自己,因此也不给两人这个机会,径直补充道:“如今我们在邦加城搞了一场盛大的拍卖会,期间我们对那些商人宣传的种种思想,在拍卖会结束后很难保证不传到威灵帝国皇族耳中。 “到那个时候,威灵帝国的帝君肯定会派人来追捕我们金达商会的人,留下来是一个很不理智的选择。我不希望因为一己之私,牵连到你们,但更重要的,是我认为你们留下来非但不能帮助我,反而会对我造成困扰。”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也只有这么“直接”,才能打消两人留下来的念头了。 果不其然,本来沈玉溪和陈忠已经决定继续反对了,但是一听到靳宛说他们留下来是“困扰”,两人突然噤声。 半晌,陈忠才迟疑着问道:“会长,你这是何意?为何我们留下来帮助不了你,还会给你带来困扰?” “人越多目标越大,所以我才要你们分开撤离。如果是我一个人留在邦加城,那么等到威灵帝国帝君派的军队来搜捕,我还能伪装成一个普通女子混在人群中。可是你们都留在邦加城,一旦敌方来人了,一眼就能看出我们是有问题的,到时候只能逼得我们不得不与对方动手。 “在威灵帝国的领土上,与官方的人动手,你觉得我们获胜的几率有多大?到时候引起了威灵帝国帝君的重视,在全帝国设下防线阻止我们离开,那我们才是真正的大难临头。” 靳宛分析得很透彻,因此,在她这一番话说完之后,沈玉溪和陈忠都陷入了沉寂。 良久,沈玉溪专注地凝视着她,缓缓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接受你这个说法。” 但是,他的心理上,不能认同让靳宛留下来这一做法。 因为那样无疑是冒险的。 尽管,靳宛身上似乎有着什么保命的筹码,可沈玉溪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置身险境。 旁边的陈忠貌似还想要说话,却被沈玉溪伸手拉住了。 当下陈忠不明所以地望向他,却见他深深地看了靳宛一眼,道了句:“那你珍重,我们先出去了。” 第916章 胖了 第916章 胖了 这个时候的靳宛,并不知道沈玉溪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长安君寄宿在靳宛体内,能够对周围的事情有敏锐的感知。因此,在沈玉溪实施计划的时候,他其实是有所察觉的。 然而,因为沈玉溪做的事情对靳宛并没有坏处,所以长安君没有将之透露给靳宛。 以为已经说服了沈玉溪和陈忠的靳宛,做好了第二天将两人送走的准备。 这一天晚上用过晚膳,靳宛像往常一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准备入睡。 可是当她躺上床后,没过多久,她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之中。 看起来这似乎没有什么,然而…… 这一晚,邦加城里有一帮人偷偷离开了。 金达商会落脚的宅子突然变得很安静,但因为事情发生在黑夜之中,没人察觉到异常。 当靳宛苏醒时,她以为时间只过去了一个晚上,而自己也还在邦加城内。 结果一睁眼,看到的却是马车车顶。 整辆马车里,除了靳宛一个人外,并没有其他人。 瞬间,靳宛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感受着马车的颠簸,她扶着车壁坐了起来,移到车窗旁边撩开了窗帘。 这一刻,靳宛想到的,是自己被人“绑架”了。 但是撩开窗帘之后,靳宛看到的是熟悉的风景——这是,他们之前来邦加城的路上见过的情景。 靳宛突然明白了,沈玉溪居然对她“阳奉阴违”,在暗中给她下药将她带走! 思及此,她的头就有些痛,赶紧揉了揉太阳穴。 虽说心里有一些不快,但靳宛也知道沈玉溪这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再怎么不高兴,她也不能因此迁怒沈玉溪。只是,对方的作为也让靳宛忍不住反思,难道自己平时真的是太好说话了,一点威信没有? 如若不然,沈玉溪怎么会这么大胆! 可事已至此,靳宛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发作,只好等队伍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再找沈玉溪和陈忠问个清楚了。 如是想着,靳宛便靠在了马车车壁上,放空了脑袋发呆。 直到肚子响起“咕咕”声,她才意识到自己饿了。 颇为难受地揉揉肚子,靳宛忽然低头看着自己不知何时微微凸起的小腹部,脸上一副狐疑的神情。 “我记得这段时间我没吃多少东西啊?怎么还胖了呢?” 前段时间靳宛的胃口一直不咋滴,甚至会常常反胃。以前在隆凰帝国的时候,靳宛并没有“挑食”这个臭毛病,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邦加城待得这些日子,她总是对食物有着各种各样的不满。 要么是嫌弃菜太油了,要么就是嫌弃味太重了。 时间一长,靳宛竟然还有了肠胃病,很容易就会反胃、呕吐。 不过那段日子是敖千不在的时候,他离开了一个多月,所以靳宛认为自己吃不下饭甚至是会反胃,都是因为担心敖千的缘故。再加上当时的拍卖会即将到来,靳宛就没怎么花心思在这上面了。 但现在一看,靳宛才知道,虽说之前她没吃啥,但她好像还是胖了。这小肚子以前都是平坦的,今天仔细观察,居然已经凸出来了! 这让靳宛不由得担心,等到敖千九死一生地回来,却看到她胖了,会不会以为自己根本不在乎他?不然的话,在他冒险的时候,她怎么还有心情吃那么多东西,整个人都“肿”了一圈…… 感知到靳宛脑补画面的长安君,不禁无语了。 果然,女人都是一孕傻三年的。 一向精明的靳宛,这个时候竟也如此迟钝,他真不知道该说对方什么好了! 还好靳宛没有纠结太久,马车就停了下来。 然后靳宛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便放下衣服遮住自己凸起的小肚子。 以为来的人肯定是沈玉溪,靳宛便摆出了“我不高兴”的表情,决意要让沈玉溪意识到自己这次的错误。 就算是出于好意,也不能对她这个上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有什么事情,大家摊开来说不好吗? 此时此刻的靳宛,完全自动忽略了之前他们曾经商量过,而沈玉溪和陈忠却始终没有说服她,反倒是被她态度强硬地下令要听从安排的事情…… 让靳宛感到意外的是,过来的人并不是沈玉溪,而是安娘。 看到靳宛已经醒了,安娘脸上立即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旋即立刻上了马车关切地查看起她的身体来。 “怎么样妹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尤其是肚子,没事吧?” 安娘的问话让靳宛措手不及,赶忙捂住了自己已经凸出来的小肚子,目光警惕地看着安娘,“你都知道了?” 见状,安娘先是微微一愣,继而笑了。 “瞧你这样,你怕是也知道了吧?我就说嘛,女人哪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 一听这话,靳宛顿时沮丧了。 她的肩膀耷拉下来,有气无力地叹气:“唉,我还以为没那么明显呢,结果都被你看出来了。不过这还真是奇怪啊,我明明没吃多少东西,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我平时运动的少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靳宛挠挠头,不解地自言自语:“也不对啊,平时我也没有赖在房中不动啊!商会里的事情,需要我处理的我都出面了,按理说我应该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身材,是女人的三大武器之一。 当初靳宛刚刚穿越过阿里的时候,虽然原主的皮肤不咋滴,但她的身材还是不错的。后来经过靳宛的悉心调养,身体变好了,皮肤越来越光滑了,连身材也在时间的推移下发育得很好。 所以,靳宛平时嘴上虽没说什么,可实际上,对自己这具身体还是很满意的。 结果现在竟有了小肚子,这在前世,都是没有过的事情,怎么能让靳宛不受打击? 然而安娘完全不懂她的意思,无奈地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该来的总会来的。” “安娘,你的意思是,我注定了会胖?”靳宛大受震动,难以置信地看看安娘的脸,再看看她的小肚子,“难道你以前也是这样?嫁人后小肚子就出来了?” 第917章 怀孕 第917章 怀孕 听到靳宛的话,安娘的脸可疑地红了一下,接着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靳宛瞬间爆炸,大吼一声:“有毒吧!嫁人就要长胖,这是什么鬼定律!” 声音太大了,连马车外的人都听见了这动静,立即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 只是有马车阻隔着,他们也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太子妃喊了一句“有毒”,于是立刻站起来警戒。 得知此事后,陈忠马上赶了过去。 他敲了敲马车的车门,小心翼翼地询问:“会长,你还好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闻声,靳宛也没心思继续与安娘闲聊了。小肚子的事可以稍后再说,但是沈玉溪和陈忠两人擅作主张将她带走,这事儿就得好好跟两人说道说道了。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们呢。把沈玉溪叫过来,我有话要跟你们两个说。” 靳宛的声音再度从车里传了出来。 她望向安娘,“我先把正事儿处理了,至于我的秘密,你可别告诉任何人。” 靳宛还不想自己长胖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这个要求很奇怪,安娘不明就里。 明明现在大家都知道妹子怀孕了,为何她还要自己别说? 想了想,觉得妹子大概是不好意思,所以要求她去了隆凰帝国后,别对外公布这个消息。 于是安娘郑重地点头答应:“我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或许皇族的人都不容易,一旦让人知道妹子坏了皇族的子嗣,就会有危险。为了保护妹子,她一定会严守秘密! 得到安娘的保证,靳宛就下车了。 结果一下来,只看到陈忠一个人站在马车前。 “不是让你把沈玉溪喊来吗,怎么不见他的人影?”靳宛狐疑地望着陈忠。 体型高壮的汉子站在靳宛跟前,像一个鹌鹑似的低垂着脑袋,直到听见靳宛的问题才敢抬头看她。 “回会长的话,沈先生不在。” 闻言,靳宛微微皱眉。不过很快,靳宛想起来之前自己给了两人两张地图,要求他们分开撤退,便没有怀疑。 “这小子倒是够鸡贼。”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八成是知道我一醒来就会找他算账,所以才会让我跟着你的队伍。” 一旁的陈忠和刚跳下马车的安娘,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 在靳宛看不到的地方,安娘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是当她看到陈忠暗含警告的眼神后,只能无奈地将冲到嘴里的话给咽了回去。 “行了,到了现在,我也不好说什么让我留下的话。不过你们最好祈祷殿下不会有什么事,否则我不敢保证,我不会把你们当做发泄桶。” 故作威严地扔出这番话,靳宛其实只是在虚张声势罢了。正如她所言,不管沈玉溪和陈忠是出于国家大义,还是私人感情,带她离开都是因为不希望她出事。靳宛很清楚,在两人心中,敖千是有着通天之能的,他完全可以应付所有问题。 何况,就算敖千应付不来,她这个弱女子留下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想要帮助殿下,便派出龙凰军,留下靳宛只是徒劳无益。 既然“罪魁祸首”沈玉溪不在,那么,靳宛就不好再揪着这件事不妨,以免影响大家的情绪。 就在这时,靳宛的肚子有一次“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这一下,算是将她这个郡主兼太子妃兼会长的脸面给丢尽了! 靳宛的脸登时红得跟猴屁股一样,捂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陈忠却没有半点取笑的意思,而是十分慌张地跪下说:“下官罪该万死!竟让太子妃受饿,下官这就让人给您准备膳食!” 突然这么郑重其事的道歉,让得靳宛非常不适应,皱着眉头:“干嘛呢,又没骂你。让人随便拿点干粮来给我就行了,还准备什么膳食啊,以前我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大惊小怪! 靳宛撇撇嘴,搞得她很娇蛮一样,明明一直都是很接地气的好不好。 “这怎么行呢,眼下太子妃您怀有身孕,膳食必须要营养均衡,否则对胎儿的成长不利。您放心,临走前沈先生已经为您制定了食谱,回帝国的这一路,我们都会严格按照食谱来准备您的食物。” 陈忠言辞恳切地说着,挥挥手让下属过去通知人做饭了。 孰不知,靳宛已经被他这些话弄昏了头。 她迷茫地望着陈忠,“你说什么呢?” 被反问的陈忠也跟着露出茫然的神情,半晌后,谨慎地道:“您是指哪一句?” 靳宛木然:“每一句。” “……”陈忠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出于保险起见,他最终还是决定重复方才的那些话。 等到靳宛认认真真地又重听了一遍,她才意识到,自己不是饿昏了头导致耳朵幻听。 但这也太…… 匪夷所思了! 靳宛好像做梦一般,忽然回身将安娘拉了过来,捏了捏她的脸,问她:“疼吗?” 安娘眼泪汪汪地点头,鼓着腮帮子说:“挺疼的,不过我还受得住。” “所以说,我真怀孕了?”得到安娘的确认,靳宛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话一出口,就见安娘和陈忠都跟着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安娘不解地说:“难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靳宛感到很憋屈,她连自己肚子里多了个小包子都没感觉到,可是看样子,安娘和陈忠却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时候,最应该吃惊的人竟然是她这个当娘亲的,想想就很离谱! 看到靳宛的表情,陈忠和安娘总算明白了,敢情这个当事人一直反应迟钝,被蒙在鼓里? “方才在马车里,你还反问我呢,怎么你自己却不知道?”安娘一边揉着被捏得泛红的脸颊,一边不能理解地嘟囔。 靳宛捂住脸羞愧地说出真相:“我那是看到自己小肚子都出来了,以为自己长胖了!” 此话一出,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静默半天,陈忠脸红地憋出一句:“会长,别怪我说实话,我怀疑你可能不是一个女人。” “嘶……” 安娘与周围听见这话的暗卫们,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918章 强光 第918章 强光 ——陈大人的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对着太子妃说出这种话! ——对啊,也不知道陈大人脑子是不是被马踢过了…… 在众暗卫的心里,陈忠成功变成一个“脑残”。 当然,陈忠在说完这句话以后,立刻就生出了悔意。 不过这没办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最后恼羞成怒的靳宛,罚陈大人回去后在皇宫洗一个月的马厩。 马厩又脏又臭,本来清洗马厩这活儿再怎么说也轮不到陈忠身上,但现在他就算是苦不堪言也不敢反驳。 谁让他那么冲动呢? “果然就像会长之前说的,一旦冲动地犯了错,很可能会引发‘可怕的后果’……”陈忠面露苦色地说道。 见到陈忠这副样子,靳宛反而被愉悦了,心情很好地去等吃的了。 待靳宛走远了,陈忠面上的苦色逐渐淡去,眼神也微微发生了变化。 望着太子妃的背影,陈忠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唯有如此,方能转移会长的注意力,确保将她安全地送回帝国。 为此,就算是洗一个月的马厩,他也甘之如饴。 但是陈忠也并不知道,被他认为是不明内情的靳宛,一转身便收起了笑容。 ——一孕傻三年,但这不代表,靳宛真的变蠢了。 沈玉溪不在,表面上看起来她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但深知沈玉溪性格的靳宛,又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这其中的猫腻? 别说以沈玉溪的性格,在他做出这样的事情后,一定不会逃避。就是周围跟着的人数,比原定计划中的多出了近乎一半,都足以让靳宛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如果沈玉溪真的撤退了,那么现在,他绝对会是跟着靳宛的那一个人。 即便队伍如靳宛之前安排的那样分作两队,沈玉溪也会选择将靳宛安排在自己的队伍里,而不是让她跟着陈忠。 如今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沈玉溪没走。 换言之,沈玉溪是代替她,留在了敖千。 因为沈玉溪知道如果不留下一个人来与敖千会合,靳宛是绝对放不下心的。 再者,纵然深信敖千的实力,可是敖千这一走就是两个月,也让沈玉溪感觉到不妙了。无论是敖千的救援行动不够顺利,还是敖千已经陷入了困局,那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要是这个时候他们所有人都走了,那么敖千就真的是独木难支。 他们必须留下一个人,能够随时与隆凰帝国方面联系,同时也能暗中打探敖千的情况,好沟通两者,在敖千陷入麻烦处境时施以援手。 靳宛本就打算,在沈玉溪和陈忠等人离去后,便女扮男装,再带着几名暗卫伪装成普通人出游。有长安君在,她大有可能偷偷潜入迷雾森林,从而找到敖千。 沈玉溪虽然没说什么,也不知道她有长安君这个金手指,却大致猜到了她的想法。但也正因为,不知道长安君的存在,是故沈玉溪低估了靳宛的能力。 所以,他决意要调换一下两人的身份。由他留在威灵帝国去寻找敖千,靳宛则是跟着陈忠安全回国。 因为,比起其他人,沈玉溪是最早看出靳宛有身孕的人。 就连安娘这个生过孩子的女人,都没有他发现的早。 尽管这一切,靳宛都是不知情的。然而,在她猜出沈玉溪的计划时,她便向长安君求证过了。 而长安君也告诉她,如今沈玉溪已经离开了邦加城,在前往迷雾森林的路上了。 正因如此,靳宛才没有表露出什么来。 她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事实。如果她这个时候暴露自己已经知道实情,除了加重陈忠和一干暗卫的心理负担外,并不会有任何好处。 当然,这件事已经发展到如今的地步,靳宛更不可能折返,那样只会让大家都陷入危险之中。 唯一能让靳宛稍感欣慰的是,沈玉溪没有傻到自己留下,而是将几名暗卫留下了。 目前靳宛只能盼望着,敖千没有出事,并且及时与沈玉溪会面。 而她能做的,就是带领这些人安全回到隆凰帝国,然后再想办法接应敖千等人。 尤其是如今…… 靳宛轻轻抚摸上腹部,眼神蓦然间充满了温柔与慈爱。 没有想到,这个孩子会如此突然的到来。 更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粗神经,等到别人说出来才反应过来。 可这也难怪。 在威灵帝国的每一天都是危险而紧张的,靳宛要做的事情总是排得满满的,她深知没有精力去关注自己的葵水有没有来、什么时候来、隔了多长时间来。 久而久之,这件事甚至被她抛到了脑后。 靳宛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每月必有一次”的女人。等现在仔细一想,靳宛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确实有数月不曾有“特殊时期”了。 在敖千前往迷雾森林之前的一个多月,她就怀上了这个孩子。但是,他们两个人居然对此毫无所知! 想到此时敖千还不知道怎么样了,靳宛不禁轻声呢喃:“大个子,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否则,怎么对得起沈玉溪的这一番苦心? 这个时候,靳宛又怎么能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已经不在龙凰大陆了呢…… 即便是敖千本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到了什么地方。 一个月前,敖千在邪灵殿祭坛上,被邪灵殿的少殿主以诡异的“圣翎”削弱实力,导致被刺伤,血滴在了祭坛。 后来那位少殿主玩弄心计,通过语言吸引了敖千的注意力,使他未能第一时间离开祭坛。导致在子时来临之际,敖千的血滴在了祭坛,引发了后续的灾难。 显然比起龙烨,敖千的血效果更好。祭坛吸收到这名真龙后裔的血,突然间光华大放,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突兀地出现,将敖千压迫得动弹不得。 在昏迷前最后一刻,敖千恍惚间听见了巨大的轰隆声,然后是面前的青年发出痛苦又凄厉的嚎叫……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从黑暗中醒来。 这一睁眼,就是另一个世界。 第919章 陌生 第919章 陌生 当敖千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后一个多月了。只是,对于这一点,敖千本人并不清楚。 周围还是森林,但敖千却能明显感觉到,此处已经不是迷雾森林了。 而且让敖千震惊的是,这里给他的感觉很舒适,浑身似乎充满了奇特的力量。敖千甚至觉得,现在他的实力比之前强了近乎五成! 难道是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尽管想要了解身上的变化是怎么回事,可他更担心的是,自己这一次不知道昏迷了多久,龙叔怎么样了?迟迟没有看到他回去,宛儿岂不是会担心? 是故敖千粗略感受过身体的改变后,立即动身寻找回去的路。 半晌后,敖千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既然不是迷雾森林,那就只有一个解释…… 他穿过了结界,进入了玄界。 敖千还记得当时那个少殿主说的话:“子时已到,祭祀完成。” 这句话包含的信息,明显是敖千的血让祭祀完成了,达到了开启界门的目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 敖千的脸色忽然剧变。 然而便在此时,他听见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当下警惕地跳到树上隐匿起来,盯着动静传来的方向。 过了片刻,闹出声音的东西出现了。 可是,看着那条巨蟒,敖千却狐疑了起来。 “这……不是迷雾森林的巨蟒兽王么?” 口中喃喃自语着,但敖千并没有贸然现身。既然这里是玄界,那说不定会有跟迷雾森林的兽王长得一模一样的巨蟒出没,而且他对那巨蟒兽王也不是很了解,即便这真是迷雾森林的兽王,也很难保证对方是友非敌。 那巨蟒兽王粗长的身躯不停地游动着,在它发现原本躺在地上的人没了踪迹时,兽瞳突然凝成了针孔大小。 它舒展开卷起来的蛇躯,敖千这才看到,原来这条巨蟒还带回了东西。只是那东西用叶子包裹着,敖千也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便继续观察。 只见巨蟒吞吐着蛇信,似乎开始着急了,在四处搜寻着。 树上的敖千实力比巨蟒更强,因此他一主动敛息,巨蟒便无法感应。 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敖千确定这条巨蟒对自己没有敌意。 因为比起当日初见,如今的巨蟒身上多了不少伤口,其中有几道还在流着血。而巨蟒的表现,也不得不让敖千怀疑,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都是巨蟒在照顾着他。 有了这样的想法,敖千也不再躲藏了,从茂密的树丛中一跃而下。 待他不再刻意收敛气息后,已经爬出去一段距离的巨蟒,便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它又爬了回来,看见敖千,“嘶嘶”地吐着蛇信。 “是你救了我?”敖千没有啰嗦,直入正题地问道。 毫无疑问,这条巨蟒是能够听懂人言的。 它昂起蛇躯,脑袋上下点了点:“嘶嘶。” 敖千神色一缓,“多谢。” 他和巨蟒萍水相逢,当日若不是为了早日寻到邪灵殿,他也不会找到兽王洞穴,强迫巨蟒给自己带路。 可敖千怎么都不会想到,巨蟒非但帮助了他,还在他遇险时帮了他…… 忽然记起了很关键的一个问题,敖千幽深的眸子锁定着巨蟒:“可我隐约记得,当时在祭坛,我并未见到你,为何你也出现在此处?” 如今的敖千几乎已经确定了这里就是玄界,所以他才会这样问。 “嘶嘶。”巨蟒再度开了口。 这一次,敖千听到脑海中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我、是主人……兽宠,主人、在哪,我、在哪。” 陌生的声音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像是还不太会说话的样子。 但这内容却是令敖千大吃一惊。 “兽宠?”他不太能够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这并不是说,敖千无法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兽宠”的意思,而是指,敖千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突然多了一头“兽宠”。 难道,收服兽宠不是应该有一个仪式?或者通过什么特定的方式? 可是敖千清楚地记得,他跟巨蟒之间,并没有过特殊的接触。 或许是猜到了敖千的疑惑,巨蟒“嘶嘶嘶”地解释起来。 “主人、是真龙血脉,为、万兽之主。见到主人、真身那一刻,我已经、表示了忠诚,自愿成为、主人的兽宠。” 所以巨蟒离开时,便让小弟们另外选取一个兽王。 它选择了成为真龙后裔的兽宠,未来便要跟随主人,绝对不可能再回去当它的兽王。 从巨蟒笨拙的解释中,敖千大致猜到了事情的经过。这令敖千颇为无奈,却也更进一步地认识到真龙血脉的“厉害之处”。 “你既然愿意跟着我,那便跟着罢。不过眼下,我想要回到龙凰大陆,不知你有何办法?” 巨蟒甩了甩脑袋。 见状,敖千虽然失落,但也没有太失望。毕竟这巨蟒以前也是待在龙凰大陆的,估计它也没来过玄界…… “我是在玄界、出生,意外到隆凰、大陆。” 脑中突然接到这个讯息,让得敖千惊讶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不管你在哪里出生,只要你能带我回龙凰大陆,我都会感激你,你行吗?”敖千瞥了巨蟒一眼。 巨蟒就不说话了。 它爬回去将叶子包着的那团东西卷起来,送到敖千面前,才又吐起了蛇信。 “果子,吃的。” 敖千将叶子打开后,果然看到了几颗红色的果子。 “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你便是用这个喂我的?”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巨蟒顿首,“主人睡了、一个多月,需要能量,我找各种、果子给主人。” 此话一出,敖千的动作立马僵住。 他的眼中出现了愕然之色,面上失神片刻,“竟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这么久没有音讯,宛儿,肯定被他吓坏了…… 敖千没想过自己会离开这么久,可事实如此,致使他更迫切地想要离开此地回去。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龙烨,当下抬头目光凌厉地望向巨蟒:“被我从水牢救出来的男人,你见过他吗?他有没有跟我们一起来到玄界?” 第920章 被困 第920章 被困 最后巨蟒告诉敖千,当时峡谷发生了一场可怕的大爆炸。因为它认敖千为主人,所以它在爆炸前找到了祭坛,并在最后一刻用尾巴卷住了敖千的身子,所以才能跟他一起来到这里。 当时情况很紧急,巨蟒没有留意是否还有其他人,也就不知道龙烨后来到底怎么样了。 敖千听到“大爆炸”三个字,心下“咯噔”一声,暗道:当时果然没有听错。 现在看来,龙烨是生死未卜的了。 原本这一行的目的是救人,哪知会横生枝节。当时若不是他掉以轻心,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但谁能想到邪灵殿的祭坛竟然如此诡异? 什么祭祀仪式,他之前还以为是开玩笑的,结果这居然真的有用! 想要找龙烨的下落,也想要回龙凰大陆,可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饶是敖千也不知该从何入手。 向来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到了这个陌生的玄界,才发现自己其实能力有限。 巨蟒不想看到主人如此,便用自己蠢笨的方式安抚:“主人,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段时间、想不出办法回去,不如、在玄界闯荡一番,增长实力。” 玄界是一个天材地宝众多、灵气充足的地方,很适合修炼。就像这些天采给主人吃的果子,别看它长得不起眼,但实际上蕴含着充足的灵力,属于灵果的一种。 也正是多亏了这些果子,才能让敖千在昏迷中,也一点点地增长了实力。 即是说,敖千感觉自己似乎变强了,这并非是一种错觉,而是真有其事。 当然,敖千本身也不是一个会陷入低潮自怨自艾的人。 沉默,是因为他在思考今后要如何行事。 在巨蟒提醒之后,他意识到对方似乎是误会了。不过,敖千也不想浪费精力过多地解释,便随意道了声:“我明白。” 不想被困在这里的话,那就只能先想方设法走出去。至少要去到一个有人的地方,他才能知道这是哪里,继而找出回去龙凰大陆的办法。 当然,换一个角度来看,不知道怎么回龙凰大陆也是一件好事。 最起码这说明了那个祭祀并非是百分百成功的。毕竟在邪灵殿之人的预算中,他们在举行祭祀仪式过后,就能打开两界的通道,让玄界之人进入龙凰大陆。 若真如此,那当真是隆凰帝国的厄难临头了。 好在现在没变成这种局面,不然敖千大概会郁闷死,毕竟开启界门的血是他的。 这样一想,敖千的心里便好受多了。 将巨蟒摘来的灵果吃完后,敖千就带着巨蟒开始寻找离开森林的道路。 一直在森林搜寻了几天时间,一人一蟒没有任何收获。后来,在靳宛举行拍卖会的时候,敖千已经慢慢适应了在森林的生活。 每天的日常就是寻找活物,不管是野兽还是人类,都是敖千期待遇到的对象。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敖千明白想在森林中碰见活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他不禁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身处一座野兽众多的森林中心,才会碰不到一个人? 于是敖千改变了策略。 他开始致力于前往森林的外围。 凭借着自身强悍的分辨力与推理能力,一人一蟒选好了方向,执着地赶路。中间不管听到任何动静,他们都没有停下,一路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如此就好多了。 前几次敖千虽然也是在寻找出路,但是每每听见什么动静,都会前去一探究竟,以为会遇上个活人。结果反而被引上了“歧路”,往往会绕回原点。 但这一回,他们很有希望走出森林…… “轰!” 一头从未见过的猛兽倒在了地上,庞大又沉重的躯体,砸得地面发出震天响声。 打死猛兽的敖千眉心紧蹙,胸口处有着一道仍在流血的爪痕。那爪痕很深,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骨头,但敖千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似的。 另一边巨蟒也刚刚收拾好自己的对手,身上也带着或深或浅的伤口。它先是爬到那头死去的猛兽面前,用灵活的尾巴尖儿在猛兽的尸体里挖了半天,挖出一粒拇指大小的珠子。 然后它衔着珠子爬回到敖千跟前,将珠子放在他的掌心,用蛇头顶了顶他的手。 ——近日来,类似这样的动作,巨蟒已经做过不下十回。 第一次时,巨蟒会结结巴巴地说明此举是何意,后来不用它说敖千都懂了。 他接过珠子擦了擦,便直接扔到了嘴巴。 那珠子入口即化,变作一股精纯的能量,冲击到敖千的五脏六腑。 初次经历,敖千还会不习惯。但如今,他已然能够坦然面对这一切。按照记忆中的传承功法运转真气,将那珠子化为的能量引导至丹田处,敖千身上的疼痛和疲惫渐渐被驱逐出体外。 胸前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愈合。 待得敖千调息完毕,睁眼对上一双兽瞳,眸色微暖。 “我没事了,你也快去恢复一下伤势罢!” 这些日子巨蟒的表现已经完全获取了敖千的信任与好感。 它曾说过自己是敖千的兽宠,不过敖千没有将之放在心上。有没有兽宠,对他来说不重要,反正他有一大堆暗卫可以调遣。 但不得不说,这几天如果不是有巨蟒陪着,他的征程会困难一倍。 因为在森林待得越久,敖千便越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回到龙凰大陆? 如今的他,已经不如从前那般洒脱了。如果还是孑然一身,那么在来到这玄界之后,敖千定然会想要好好闯荡,见识见识这个传说中的“修真世界”。 然而现实是,他刚成亲不足两年。 有时候,敖千会后悔当日离开时没有带上靳宛。若是带上了她,眼下两人便不必面临分离无期的苦楚。 但往往这个念头刚闪过,便会被他自行否决。 玄界比迷雾森林危险十倍百倍,他连自保都很难,又如何能够保护好宛儿? 这般想着,敖千又会心生庆幸了……正是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他不曾放弃过回去的希望。 第921章 阿逸 第921章 阿逸 事实上,那场祭祀后,来到玄界的确实不止敖千和巨蟒。 敖千和巨蟒都不知道,在少殿主祭出圣翎,欲将敖千带到祭坛的那一刻,龙烨便感觉到了。 因为他也曾是邪灵殿的少殿主,见过那枚鳞片,所以对它的气息有些印象。 当时在通道中的龙烨就改了方向,转而往祭坛去了。 当龙烨赶到的时候,正好赶上祭祀完成。 真要说起来,其实龙烨是去迟了一步的。可在强光爆发的那一刹,龙烨踏上了祭坛,并且捡起敖千扔掉的破剑,拼尽全力掷向了少殿主。 所以敖千才会听到青年痛苦的惨叫。 那是因为,龙烨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赶到了现场,而且还杀了少殿主! 否则,少殿主会跟敖千一起来到玄界。 当时在祭坛上的活物,都被传送到了玄界。只因为龙烨距离敖千有些远,所以传送过来后他们随机散落到了不同的地方。 而比起敖千,龙烨无疑是幸运的。 他掉落在森林的边缘,被人发现并救了回去。 然而龙烨同样也是不幸的。 传送并非没有副作用,否则敖千也不会昏迷一个多月了。龙烨的身体本就被折磨得濒临极限,靠着靳宛炼制的丹药才回复了一些实力,但这一传送让得他的伤势变本加厉。 因此龙烨昏迷的时间比敖千还要长。 在敖千醒来的第十日,龙烨方才悠悠醒转。 还未睁眼,他便听到有人惊喜地喊:“龙叔!龙叔……” 龙烨的第一反应是千儿没事。 可紧接着,他咂摸出了不对味儿。 这声音,不是千儿的,反倒像是…… 心情一个激动,龙烨迅速张开眼睛,却因为长时间不见光,导致一睁眼便受到了强光刺激,连忙又闭上了眼。 这时他听见那声音的主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龙叔,你总算醒了……” 说到后面对方似乎哽咽了一下。 慢慢的,龙烨再一次睁开眼脸。面前出现了一张模糊的脸,但那轮廓,却给了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当片刻后龙烨完全适应了周围的光,他终于看清了此人的相貌。 霎时间,龙烨苍白的脸上,现出极度惊喜的表情。 “阿逸!” 听到龙烨叫自己,那相貌俊逸、潇洒不羁的青年,登时展颜一笑。 “龙叔,好久不见!” 失踪多年的敖逸,边说边忍不住眼眶微红。 但他可是一个男人,岂能如此丢人地哭出来呢? 于是忍下眼中热泪,倒了一杯水端到龙烨面前,关切道:“龙叔,你昏迷了很长时间,喝点水吧。” 龙烨的眼睛也湿润了,他点了点头,任由敖逸将自己扶起。 费力地喝了几口水,龙烨便摆摆手,示意不必了。 这模样看得敖逸差点又没忍住掉眼泪。 ——曾经的龙大将军威风凛凛,何时虚弱至厮? “龙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又怎么来到玄界的?” 纵然敖逸知道龙烨刚醒,身体还很虚弱需要休息,但依旧憋不住心中的疑问。 而被敖逸这一问,龙烨立即想起了敖千,忙不迭地问道:“先别说这些,阿逸,你救我的时候没见到其他人吗?” “还有人跟龙叔你一起来到玄界?”敖逸却是目露惊讶地反问。 龙烨一听,便知敖千没有和他一起被救回来。 “是你皇兄。他为了救我,独闯邪灵殿大本营,然后无意间打开了两界通道,所以我才会出现在玄界……不对。” 说到后面,龙烨终是发觉了古怪的地方,他惊愕地望着敖逸。 “阿逸,你说……这里是玄界?” 听说皇兄也过来了,可是他们却没有发现皇兄,敖逸瞬间不淡定了。他正担心皇兄会不会遇到危险,便听到龙叔的质问,便下意识点点头。 龙烨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讷讷地道:“那你……你怎么会在玄界?” 当初魂种之乱完全爆发时,敖逸已经失踪了。那个时候,他也担心过敖逸会不会遇上邪灵殿的人,会不会出了意外……后来被带回邪灵殿,龙烨也曾试图去打听消息,生怕敖逸已经落在邪灵殿之人的手中。 幸好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 可是龙烨却猜不到,原来敖逸是来到了玄界! “此事说来话长,但我是三年前意外到玄界的。这三年间,我也经历过不少事情,如今是好不容易才得以过上安稳的日子。”说到这里,敖逸不由得苦笑,“不出来,还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险恶。当初我们被皇兄和父皇保护得很好,有他们庇佑,做什么事情都显得轻而易举,可到了玄界,才知以前的自己……” 敖逸忽然说不下去了。 片晌,他才笑了笑,打破了沉默:“不过仔细想想,这何尝不是一种历练?当年在巽京与皇兄告别,便是抱了寻找修真者,踏上修真之途的想法。而今,纵使曾历经艰险,几次濒临死亡,可我终是成功了。” 说罢,敖逸毫无预兆地释放出了自身的气势。 几年前,他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还比不上敖千,更别说是与龙烨相比了。 但如今,龙烨能够感觉得到,敖逸身上气息比几年前强横了许多。 便在此时,敖逸咧嘴笑得恣意:“龙叔,现在的我,应该已经比你和皇兄都强了吧?”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年离开的时候,龙叔和皇兄都不如他现在的实力。 龙烨不忍心打击这小子,何况敖逸如今也确实是超过了他,便颔首微笑:“不错,阿逸这三年在玄界没有白混,你已经可以出师了。” 除了敖千是龙烨正儿八经的弟子外,其余四个皇子,也是龙烨教过的“徒弟”。只是因为后面龙烨要去征战,敖千又学有所成,他便将教导四个皇子的任务交给了敖千。 但是不管怎么说,敖逸的师父也是龙烨。是故,能够得到龙烨的肯定,敖逸自然开心。 只见他嘿嘿一笑,放低了声音说:“真想快点让皇兄看看眼下的我。当年他没少仗着自己武力值高,借着练武的名义让我吃了不少苦头,我总算有机会报复回去了。” 第922章 凝霜 第922章 凝霜 本来龙烨是不想打击敖逸的。 然而,眼看这小子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他也矜持不下去了。 于是严肃地看着敖逸。 龙叔突然变了表情,敖逸本能地收敛起笑容,不敢再开玩笑。 半晌,只听得龙烨缓缓说道:“阿逸,你不能用过去的眼光,来看待现在的人。虽说我年纪大了,没什么进步,但是你皇兄可不一样。” 闻言,敖逸顿时懵了。 龙叔什么意思? 想了想,觉得龙叔大概是误以为他在记仇,所以才会这样教训自己。 因此敖逸便正色道:“龙叔你放心,我是说着玩儿的。不管我变得多强,我都会一如既往地尊敬皇兄。虽然我比皇兄更厉害,但是我不会欺负皇兄,毕竟在我心里,皇兄永远是值得敬重的。” 龙烨忍不住在心里暗道:就算你想欺负,那也得有这个实力啊! 先前在邪灵殿的时候,龙烨就已经见识过敖千的实力了。那个时候,他还不太理解为何敖千能够突然变得如此强大,可是今天经过敖逸的解释,他隐隐明白了,或许敖千也误打误撞地踏上了修真道途。 只不过跟敖逸比起来,敖千明显修炼的时间更短。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敖千比敖逸更强。 罢了罢了,这傻小子难得高兴一回,他又何必去戳破对方的幻想? 何况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敖千才对! 想到此,龙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认真地说:“阿逸,你皇兄当时是跟我一起过来的,你们当真没看到他?” 敖逸摇头。 不过很快,敖逸又补充了一句:“最初发现龙叔的人并不是我,也许我可以去问问那人。” “如此甚好。我可以肯定,你皇兄绝对也到了玄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没有落在一个地方……”说着说着,龙烨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的丹田很不舒服,仿佛被针扎一样的难受。刚醒来时,沉浸在见到敖逸的喜悦与对敖千的担忧之中,龙烨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现在这种疼痛越来越明显了。 敖逸发现龙烨的脸色不太对,想起之前治疗师对龙烨的诊断,连忙道:“对了龙叔,你现在不能乱动,需要静养一阵子。至于皇兄的事情,你尽管放心地交给我。” 对于敖千,敖逸的担忧一点都不会比龙烨少。 而且兄弟二人多年没有见过了,他也是很期待兄弟重逢的。 同时,敖逸也很想知道,在自己离开龙凰大陆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龙烨会有危险,需要敖千去救援? 只是眼下龙烨的身体状况不容许他问太多问题,所以敖逸这才强行忍住了。 就在敖逸的话音落下没多久,忽然一位女子端着一个碗进来了。 顿时,屋内的两个男人都看向了门口。 见此女身形高挑,面容冷艳,龙烨的心中不禁闪过疑问。 不过这位女子显然不喜欢说话,一张脸很清冷,眉眼中都透着疏离。 唯有看向敖逸的时候,那双淡漠的眸子,才会浮起一丝波澜。 但也仅止于此。 将药碗端了进来后,高冷女子并未开口,直接将碗放到敖逸手里。 旋即她就转身出去了,中间一个字都没讲。 龙烨愣愣地看着此女一系列的动作,直到敖逸将碗送到他嘴边,他才回过神来。 困惑地望向敖逸,龙烨道:“阿逸,刚才那位姑娘是?” 诚然,敖逸早就习惯了那名女子的态度。 见龙烨问起,宠溺地笑了笑,“龙叔,别看她这样,其实她很善良。跟皇兄不同,她是面冷心热,只要多接触就好了。” 见状,龙烨隐约明白了什么。 想到现在敖逸也大了,以前总是一副浪荡不羁的外表,但实际上他的内心也是很专一的。之所以会表现得那样,只是因为还没遇到能够令他动心的女子罢了。 现在看来,敖逸怕是也坠入爱河了。 “看那姑娘的样子,显然对你也并非无意……阿逸,若是可以,就好好对人家。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娶妻了。” 闻言,敖逸勾了勾唇角。 龙烨没有注意到,敖逸的这个动作透露出的是一种苦涩的意味…… 两情相悦,又如何? 在实力为尊的玄界,感情并不能代表一切。 再说了,敖逸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令对方倾心于自己。 暂且将儿女私情抛下,在喂龙烨喝过药后,敖逸便出了屋子。 找到两个月前在森林边缘遇到龙烨的人,敖逸又一次仔细询问了经过,并一再向对方确认当时是不是没有第二个人在场。 见敖逸纠缠不休,那人终是不耐烦了。 “我说阿逸兄弟,既然你不相信我,那你就别来问我啊!当日出于善心,我将那人救了回来,谁知道会是你的亲戚!” 这话说的,好像如果知道龙烨跟敖逸有关,他就不会救人了似的。 但敖逸很清楚,这是很有可能的。 毕竟,这里的人,并非都欢迎他这个外来者。 “这份大恩我敖逸不会忘记,日后,我定会报答你。” 面对对方的诘难,敖逸却是一反常态地郑重道谢。 说完后,他也放弃了让对方给自己带路的想法。 本来敖逸就想到了这会是一个令人为难的请求,毕竟大家都很珍惜修炼的时间,而且那片森林里充满了危险,就算是边缘,也一样会有强大的妖兽出没。 因此敖逸已经决定由自己去寻找兄长的下落。 正因如此,他才会再三询问,让对方重复当时的情形。 待得敖逸走后,一个身穿白衣、神情冷淡的女子蓦地出现了。 正欲回家的男子在被敖逸拦住去路时,便已经心生不悦了。这时再次遇到拦路虎,他心里的怒火到了顶点。 可是一看见来人的脸,那股怒火就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凝、凝霜姑娘?” 乍然看到仙人之姿的女子时,此人眼中立刻浮起了热切的爱慕。但是很快,他想起了凝霜姑娘对敖逸的特殊关照,那片热忱便被不甘与担心所取代。 此时的敖逸,并不知道在他走后,有人出面替他打抱了不平…… 第923章 汨洛 第923章 汨洛 得知敖逸将要去寻找敖千的下落,龙烨毫无异议。 因此,在为龙烨准备了足量的食物和水后,敖逸便离开了。 只是敖逸没有想到,当他走出村子后不久,就看到前面已经站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敖逸停了下来,望着前方的凝霜,似乎是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凝霜一般是不会主动开口的,已经了解凝霜性格的敖逸,便率先道:“之前的事还没有谢谢你。现在你来找我,有事吗?” 当凝霜听见敖逸如此生疏的话语时,淡漠的眸中掠过一丝黯淡。 然而凝霜终究没有泄露出任何情绪,面对敖逸的问话,她清冷说道:“我也要去汨洛森林。” 汨洛森林,正是龙烨被人发现的地方,同时也是敖逸正要前往的森林。 尽管知道自己不应该干涉凝霜的私人行动,但敖逸依然是忍不住提醒她:“再过不久,你就要回去找你师父了,到时候他会检验你的实力是否有所提升,我想你不应该再浪费时间。” 此话一出,凝霜本就冷凝的神情,顿时更加冰冷了。 她转身而去,只留下一句:“我的事,不用你管。” 见状,在凝霜看不见的后方,敖逸面上不由得现出无奈。 明明是想要来帮他的忙,却还要故意说这样的话……不过,这也怪他自己。 可是敖逸不得不如此,就当是为了凝霜好,他也不能…… 半柱香后,两人抵达了汨洛森林的边缘。 “当时琅宇就是在这里发现龙叔的,我要先在这附近找一找,你就自便吧。” 虽说彼此都知道,凝霜的到来其实就是为了帮敖逸找人,不过凝霜没有说出来,敖逸也就佯装不知,才会如此说道。 凝霜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往相反方向走了过去。 敖逸回身看到凝霜的背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地道:“汨洛森林妖兽众多,你一个人不要进去。” 说完这句话敖逸便走向了另一边。 在听见敖逸这句关切的话后,凝霜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唇角轻轻地翘起。 两人分为两路进行着搜寻,然而在经过再三寻找之后,终究是没有什么收获。敖逸不得不相信,皇兄并没有跟龙叔掉在一个地方。 凝霜走了回来,看到敖逸盯着汨洛森林的方向沉思不语,仿佛已经猜出了他的想法。 “我们进去吧。” 良久,凝霜开了口。 她的声音很清冷,但是语气是对其他人没有的柔和。 听见这句话,敖逸似是回了神,扭头看着凝霜。 “里面太危险了,你……”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凝霜很冷静地打断了他的话。 就算敖逸没有说完整句话,凝霜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无非是觉得汨洛森林危机重重,不想让她跟去冒险罢了。 可这傻子又怎么猜不出来,她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个人进去冒险的呢? 到得现在,凝霜已然知道了敖逸在找的是什么人。 一直以来,敖逸都没有说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但是正如敖逸深知凝霜本性一样,凝霜也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敖逸身上有秘密,他的家乡或许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所以在看到亲人时,他才会如此激动。 同时,这也代表了,或许当敖逸找到他的兄长后,他就要跟着亲人离开了…… 纵然如此,凝霜也无法看着敖逸失望。 所以她的心情并不好,偏偏这个时候,敖逸还没有察觉到似的在挑战她的底线,也就不怪她摆着冷冰冰的脸色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汨洛森林,他们并不敢进入森林深处,否则一旦遇上可怕的兽群,那就糟糕了。 在汨洛森林里,就算是遇到一头强大的妖兽,也比不上遇到一群兽群更难以对付。 午后的日光投射下来,照在汨罗森林中,那并肩而行的一男一女身上。 这两人,自然是进来找人的敖逸和凝霜。 就在敖逸想着千万不要碰上兽群的时候,他们居然不幸地遇上了一群出来狩猎的狼! 与其他兽群相比,狼群显然更难缠,因为狼既狡猾,却又十分的团结,并且不会轻易的放弃。所以,在见到狼群的那一刻,敖逸就知道,一场恶战是避免不了的了。 比起敖逸来,凝霜显然更加淡定。因为她是一个本土人,她知道狼群的弱点,更有许多对付兽群的经验。 实际上狼是欺软怕硬的,所以就算你心里再怎么胆怯,也不能够表现出来。 这一点凝霜做得好,毕竟她本来就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当然敖逸的表现也不差,虽然在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一刹那的惊慌,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了。 “待会我会直接找上狼王,其他的就交给你了。”凝霜扭头看了敖逸一眼,神情淡淡的说出了这句话。 敖逸喉咙一梗,突然有种被噎住的感觉。 虽然狼王是实力最强的没错,可是凝霜单挑狼王,就把剩下的狼群都交给他来对付,这不是太高看他了吗? 话虽如此,敖逸还是没有说出任何反驳的话来,毕竟他是一个男人,决不能在一个女人面前露怯。 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他…… 凝霜此举当然是有深意的,兽群本来就是以王为首,听王号令。只要她打败了狼王,狼群自然就会不攻自破。 可如果没有一个人专门去对付狼王的话,那么狼王就能在后方安然指挥狼群,向他们进攻,届时两人更加难以招架。 比起凝霜来,敖钰的实力显然还是不够,所以她才会让敖逸去对付狼群,自己也是与狼王“单挑”。 可就算是凝霜,她与狼王之间的胜负还是难料的,不过凝霜并不害怕。 在得到敖钰的肯定回答之后,凝霜率先跃了出去。她的身形十分轻盈,在狼群中左右跳跃,直接找上了最中间的狼王。 狼王发现敌人竟然径直找上了自己,为了维护狼王的尊严,它自然不能退却,所以,狼王大吼一声,张开獠牙朝着凝霜迎上去。 眼见凝霜动了,敖逸也不甘落后。 ——幸好在出来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他就带上了武器,这时候,他的武器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第924章 救场 第924章 救场 在森林战斗是会引起很大波动的,尤其是对敖千这种实力强大的人来说,那股波动会显得更加明显。 这段时间以来,敖千一直致力于寻找森林的出口,可惜迟迟没有进展,后来他发现自己似乎是朝着森林深处走去了,于是就带着巨蟒兽王折返而回。 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走过一次的缘故了,所以这一回敖千轻车熟路,又回到了当初醒来的地方。 正是在他抵达此处不久后,便感觉到了那场战斗的波动。不知为何,从这战斗的波动中,敖千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对此事置之不理。 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只要循着波动传来的方向往前走,他就能够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强者的直觉是可怕的,而敖千也并不是一个会多想的人。与其考虑这种直觉的正确性,还不如直接行动来的实际。 同一时刻,英勇对上狼群的敖逸,却陷入了一个严重的危机之中。 本来以为凭着他的实力,就算不能够将这些狼斩杀殆尽,最起码也可以杀杀这帮妖兽的威风。 哪里知道,一冲进狼群里面,敖逸就被包围了。 这让他拳脚无施展之处,更可怕的是,作为妖兽,这些狼的防御力,也与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大有不同。狼的皮毛十分坚硬,竟然连他的利剑都刺不进去! 这令敖逸不由得沮丧,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让他懊恼了,因为凝霜的情况,也只是比他好一点点而已。 虽然凝霜在战斗中全程没有发出一声痛哼,或者是表现出任何退缩的想法,可是偶尔敖逸的眼角余光瞥过去,他总能看见凝霜身上的白衣会多出一抹血色。 如果不是为了他,不是为了帮助他找到兄长,凝霜也不会进入汨罗森林,从而陷入狼群的包围之中…… 这个想法让熬夜内心十分煎熬。 “凝霜,不要再打了,你快想办法逃出去吧。” 事到如今,敖逸已经没有妄想从狼群中逃出去了,他只希望凝霜不要出事。 就算是拼上了这条命,敖逸也会为凝霜杀出一条生路来! 或许是看出了敖逸的想法,凝霜突然厉声喝道:“你想干什么?别忘了,你的亲人还在等着你回去。” 闻言,敖逸不由得想到了如今身受重伤的龙叔…… 确实,龙叔还在等着他。 无奈苦笑,敖逸没有解释,只道:“凝霜,如果你把我当做朋友,那我龙叔……便拜托你了。若是以后你们还有机会见到我皇兄,请你代我向他道一声对不起。” 为什么要向敖千说对不起呢? 只因当初敖逸曾经对敖千夸下海口,总有一天,他会踏上修真之路,荣归故里,再为帝国效力! 生而为人,敖逸自觉最亏欠的就是皇兄。从前,皇兄为了他们几个兄弟承担了所有的压力,担负起了保护他们的责任。 为此,敖逸不止一次地想过定要报答皇兄。 可是他没能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外出游历,便造成了与亲人诀别的局面…… 关键时刻,一条粗长的蟒躯横空而出,将敖逸面前的几头狼全数卷了过去。 巨蟒的突然出现,让得敖逸和凝霜都大吃一惊。 两人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汨洛森林的外围处,居然还有如此庞大的巨蟒。 唯一庆幸的是,这条巨蟒似乎对他们两个人不感兴趣,它的目标是狼群。 很显然,巨蟒的身躯比狼庞大多了,就连狼王站在巨蟒面前都显得十分渺小,更何况是其他的狼? “嗷呜~” 狼王仰头嚎叫,将它的狼群唤了回来。 听出狼王叫声的撤退意味,那几十头狼纷纷往后退去,夹着尾巴警惕而畏惧地盯着巨蟒。 巨蟒的竖瞳里泛着冰冷的光芒,眼神十分无情,导致狼群退后的速度更加快了。 “嘶嘶!” 巨蟒开始爬行,它朝着狼群蜿蜒前行,吞吐着蛇信发出威胁的声音。 一旁的敖逸见到巨蟒的动作,立即下意识地挡在凝霜身前。 因为之前凝霜是在与狼王战斗的,所以当巨蟒爬向狼王的时候,凝霜就不可避免地面对上了巨蟒。 以为巨蟒是打算攻击他们两人,敖逸第一反应当然是要保护身后的女子。而凝霜见到他的举动,微微泛着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容。 这丝浅笑很快就消失了,虽然凝霜不怕死,但她可不想成为巨蟒的腹中餐。 就在两人兼一群狼全都戒备地看着巨蟒,不知道这可怕的怪物将要对哪一方下手时,敖逸和凝霜忽然听到了“沙沙”声。 顿时,两人循声望去,以为是又有一头妖兽听到动静赶来“凑热闹”了。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从树丛后转出来的,竟然是一个…… 敖逸眼中的警惕瞬间化为惊喜,几乎是喜极扑上去。 “皇兄!” 但他的身体刚扑到一半,忽然记起来这里不是龙凰大陆,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凝霜在看着。 蓦地敖逸的俊脸微红,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在听到敖逸的叫声时,凝霜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眼前这个男人,浑身散发出一股高贵、强大的气势,最重要的是,他的五官跟敖逸的有几分相似,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亲的兄弟。 不过凝霜可不知道,原来敖逸还是一个“粘人的弟弟”…… 方才敖逸的举动完全是潜意识做出来的,可见以前他跟兄长之间关系就很好。 “阿逸?” 看到敖逸的那一刻,敖千古井无波的面上也终是泛起了波澜,诧异地望着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失踪了好几年的三弟,竟然会出现在玄界? 似是猜到了什么,敖千神情微变:“你这几年都没有消息,竟是到了玄界?” 话出口后,敖千也注意到了狼群的存在。 “看这样子,你们是遇到了麻烦。” 不等敖逸回答,敖千又补充道。 本来敖逸见到皇兄是无比喜悦的,可听见这话,便有些哭笑不得了。 第925章 追忆 第925章 追忆 虽然现在这个场合不太适合叙旧,但是敖逸依旧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还不是为了找皇兄你,竟然说的好像跟自己没有关系似的。” 当然,这件事敖千本来就是一个不知情者。所谓不知者无罪,所以敖逸也只是抱怨一句罢了,毕竟真要论起来,敖千还是很无辜的。 紧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敖逸忽地面色一变。 “皇兄,坏了,这狼群很难对付,如今又来了一条巨蟒……你小心!” 皇兄在敖逸心里一直都是强大无比的,因此,就算知道狼群加上巨蟒是很棘手的,甚至是能够碾压他的存在,但敖逸依然没有对敖千失去信心。 “没事。” 随意说了两个字,敖千看向巨蟒,“交给你了。” 他说得很是轻描淡写,而这个举动也成功让敖逸与凝霜陷入了疑惑。 可是很快,面前发生的事情就告诉了他们,刚才敖千是在对“谁”说话。 只见那条体型可怕的巨蟒竟是点了点脑袋,然后竖瞳幽冷地锁定着狼王。 下一刻,两人都没能看清楚巨蟒是怎么动作的,只知道眼前一道影子闪过。再定睛一看,狼群四散逃逸,而被众狼保护在中间撤退的狼王,竟然已经被巨蟒用蟒躯给牢牢禁锢住了。 巨蟒的力道十分大,那狼王被它一挤压,竟是没过多久,便化作了尸首,睁着眼睛不甘心地死去。 见此一幕,敖逸嘴巴微张,仿佛没有搞懂眼前这场景是如何发生的。 “阿逸。” 直到敖千的声音响起,敖逸方才回过神来。 正当敖逸想要回应皇兄的时候,便看见那条轻而易举杀死了狼王的巨蟒,已经朝着他们爬过来了。 这一幕,就算是凝霜看了,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对于其他女人,敖千总是没有过多关注的。仅仅在刚看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敖千才看了凝霜一眼,此刻自然也没有发现巨蟒兽王已经给这位看似高冷的姑娘,造成了不轻的惊吓。 不过敖千没有关注人家,那是因为他已经有了靳宛。对敖逸而言,凝霜的心情是他最关心的事物,于是对着敖千道:“皇兄,我看那巨蟒与你关系挺好的,你可否让它莫要靠近?凝霜不太喜欢爬行妖兽。” 其实不喜欢爬行妖兽的姑娘,不止凝霜一个,九成九的女人都是不喜欢的。 既然三弟开口了,敖千自然是要给他这个面子的。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敖千才朝着凝霜投去了第二眼,“这位姑娘是?” 说话的同时,敖千也对巨蟒兽王打了一个手势,让它远远地跟着他们。 巨蟒兽王似乎也看出了那个人类女人对自己的不喜,所以这个时候,很识相地拉开了与三人的距离。 察觉凝霜的脸色好了不少,敖逸这才为自己的皇兄介绍起她的身份来。 “皇兄,这位凝霜姑娘是三界村的人,她的修炼天赋很不一般。两年前我流落到三界村,正是凝霜姑娘救了我。” 说罢,想到皇兄应该对修炼一事还没有了解,敖逸又仔细地补充解释:“在玄界,修炼天赋是很重要的。基本上所有的修炼宗门,都是根据修炼天赋来挑选弟子……” “你是怎么来到玄界的?” 然而敖逸还没有说完,便被自己的皇兄无情地打断了。 觉醒了传承记忆后,敖千对修炼道途上的事情,知道的比敖逸更多。 而在敖千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敖逸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皇兄竟然知道“玄界”的存在? 先前沉浸在与皇兄重逢的喜悦中,敖逸并没有仔细留意这一点。但是在这一刻,敖逸清晰地意识到,正如龙叔先前所说,这几年皇兄似乎又有了什么奇遇? 又或者,是龙凰大陆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皇兄怎么能够知道玄界呢…… 如此想着,敖逸也不隐瞒,将自己三年前在游历时无意间跌落一个深渊,醒来便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玄界的事情告诉了敖千。 “深渊?”敖千若有所思地挑起眉。 此时此刻,三人正在往三界村的方向走。 跟敖千和敖逸这两个“外地人”不同,凝霜对于汨洛森林是很熟悉的,就算是闭着眼睛,她也能够将两人从森林里带出去——不过,这个前提是他们没有深入汨洛森林太远。 鉴于久别重逢的两兄弟需要空间叙旧,因此凝霜很自觉地走在前头,为这二人带来,同时也是给他们腾空间。 “当年告别皇兄之后,我又在汤国周遭的几个王国逛了一圈。虽说想要寻找修真者,可天下之大,我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寻。” 来到玄界之前的事情,就连凝霜也没有听他说过。凝霜只知道,敖逸以前的出身并不差,他从小生活的环境就十分优越,条件也十分优渥,不必跟三界村的村民一样,为了生存的问题而烦恼。 是故现在,当听到敖逸讲起从前的经历,凝霜也偷偷竖起了耳朵,听得无比专注。 “后来我几乎走遍了整个帝国,终于感觉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要踏上修真道途,至少要有不惧怕危险与死亡的胆气。因此,我决定改变目标和策略,前往帝国中神秘的、危险的地方——极西山脉。” 说到这里,敖逸的神情闪过追忆之色。 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年前往极西山脉的时候…… 原本极西山脉距离汤国并不遥远,而在进入极西山脉之前,敖逸还去了一趟靳家村,从村民口中了解自己皇兄和靳宛的过往。 之后,敖逸便踏上了新的征途。 去极西山脉游历,跟在帝国中的王国游历,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因为敖逸一方面抱着找到修真者的念头,另一方面也想通过这趟旅程,提升他的实力,所以他已经做好了面对种种险境的准备。 刚开始的时候,并未发生什么让敖逸招架不了的意外。 进入极西山脉的第一座山,他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樵夫的身影——就算帝国有明令禁止附近的村民进入极西山脉,但为了生活,依旧是会有一些人不顾生命之危的。 第926章 狮群 第926章 狮群 后面的旅程逐渐孤独、危险。 就像在汨洛森林会有许多妖兽一样,在极西山脉,也有大量的猛兽出没。 进入第五座山脉后,短短一天之内,敖逸就遇到了两次兽群。 不过极西山脉的兽群性情比较“和善”,就算是敖逸打不过,他也能够想办法逃逸。因为极西山脉里比他弱的兽更多,一旦敖逸逃走,那些兽群追了一段距离后便会放弃了。 也正因如此,才给了敖逸一种错觉,让他以为只要自己逃走,兽群就会放过他。 是故敖逸没有停止前进的步伐,他进入了第六座山脉。 极西山脉到底有多少山脉,谁也说不清楚。而在敖逸深入极西山脉后,他才知道,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抵达极西山脉的终点时,前方的云雾里又会浮现出一座新的山。 如此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那一天,敖逸像往常一样,带着满身疲惫进入了又一座山。 按照常理来推断,他在进入这座山后,应该会有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因为前面的经历都是如此,所以敖逸以为这一次也会一样。 可是现实却让敖逸失望了。 失望的后果,就是敖逸还没来得及找到水源,便被一群凶猛的狮子给盯上了。 狮子!这在前几座山里,一直都没有出现的猛兽,可是此次刚进山,便叫敖逸给碰上了! 从前敖逸曾经见过一头狮子,不过当时那头狮子是被关在铁牢里的。 那是一个中等王国为了讨好帝君,而专门捕捉到的“宠物”。这宠物非同一般,只有帝君才配当它的主人,所以他们就将狮子用铁链锁了起来,关进铁牢送到了帝都。 但是皇宫的那头狮子,可没有眼前的这群狮子一半的气势! 光是与狮群对峙,便需要不少的勇气。 更何况,敖逸此时正处于疲惫的时期。 经过这一个月的“闯荡”,敖逸已经无法再保持从前那英俊潇洒的外形了。衣裳破旧、胡子拉碴、异味满鼻,正是敖逸目前的真实写照。 不过敖逸的眼神却比一个月更加锐利。 纵然心中知道很难战胜狮群,可敖逸依旧没有露怯。他的目光直勾勾盯着狮群,试图找出狮王,可惜这只是白费功夫。 那个时候的敖逸哪里知道,狮王早就偷偷潜行至他的身后,就等着他精神松懈的一刻咬住他致命的弱点。 若不是敖逸还算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透过手上的利剑反射,看到了在他后面匍匐前行的狮王,只怕他现在已经化为一堆白骨了。 “后来我拼着重伤,砍断了狮王的一只爪子,然后从狮群的围攻中找到空隙逃了出去。可是我与那狮王两败俱伤,一来彻底激怒了狮群,二来也让我行动力和判断力大减。迷迷糊糊的,我慌不择路地逃到了一处悬崖前。 “由于狮群紧随在后,我若不冒死一搏,最终也只能落到被狮群分而食之的下场。我不愿成为猛兽腹中之物,便主动跃下了悬崖。” 话及此处,敖逸似乎是从回忆中醒来,微微一笑。 他看向敖千,用手肘捅了捅后者的下肋,挤眉弄眼地说道:“皇兄,你可知我跳下悬崖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虽然没有回答,但是敖千的表情,就证明了他隐约猜到了。 果然,敖千开口时,是淡淡的嫌弃。 “八成是想着,‘既然皇兄掉下悬崖能够大难不死,那我肯定也可以’之类的罢。” 此话一出,敖逸立即哈哈大笑起来。 彼时他们已经回到了三界村。 敖逸这回的故事不算短,因此光是讲到跳下悬崖,就花了很长的时间。 而不知不觉间凝霜便将两人从汨洛森林待了回来。 不过就连敖逸也不知道,早在他讲到自己在极西山脉第一次遇到危险时,凝霜的心思就已经全部飞到了他的“故事”上面。之所以没有把他们带歪,完全是因为凝霜对这条路太熟悉了,就算是本能也不会走错。 “皇兄果然是很聪明的!只是,你猜测的内容却不够完整……”敖逸微微停顿了一下,眼睛偷偷瞥向前方带路的凝霜。 当时他想的,其实是“皇兄掉下悬崖非但没死,反而还因此觅得了良缘,或许我也能有这般运气?” 最后事实证明,他确实是觅得了自己的“缘”,但是不是“良缘”、能不能成为他的“良缘”,却还有待商榷…… “不过我没有想到,那悬崖会这么深。当时给我的感觉,这简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而且悬崖底下被浓浓的雾笼罩,加上当时天色已黑,我完全看不到周围的情景。就算想要找到悬崖上的凸起暂缓下落的趋势,也一直无法如愿。” “当你醒来的时候,你便已经身在玄界了?”敖千已经猜到了故事的结局。 而敖逸也的确是点头承认道:“不错,正是如此。只是最初,我并不知道这里是玄界……”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敖逸压根没想到,除了龙凰大陆之外,还会有第二个大陆的存在。 “你醒来时,身体没有任何异样?”注意到其中的关键信息,敖千低声追问。 敖逸摇头,“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奇怪。明明我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期间因为受不了外部空气的挤压,我甚至感觉到了缺氧,导致逐渐失去意识。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谁知道还能再醒来?就算不摔得尸骨无存,那身上总会断个手断个脚,再不济骨折什么的……可是这些我想象中该有的情况,都没有发生。” 听到这里的时候,敖千似乎能够猜到其中的原因…… 不过暂时还不确定,所以他也就没说话。 然后敖千一抬头,就看到给他们带路的白衣姑娘,正站在一间简陋的木屋前看着他们。 此时敖逸也反应过来了,带着轻松笑意的声音响起:“皇兄,到了,这就是我在三界村的屋子,龙叔就在里面。我想,龙叔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第927章 放生 第927章 放生 本来神情平静的敖千,眼神登时凌厉起来,几乎是立刻反问:“你见到了龙叔?” “当然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去汨罗森林?”敖逸无奈的说道。 说话的同时,他也打开了房门。 敖千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两人刚才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并且遇上了狼群,完全是因为去找他的缘故。 这让敖千不由得微微侧头看了那白衣女子一眼,眉毛微挑。 看样子,阿逸跟这位姑娘的关系并不一般……若是普通的朋友,又怎么会为了帮助阿逸去寻找自己的下落,便愿意冒着生命危险闯入那座森林? 经过这些日子在森林里一场接一场的战斗,敖千已经明白,那森林到处是凶猛的妖兽。 因为深入森林的中心之后,敖千就遇到了一头野猪。 那头野猪跟他在龙凰大陆遇见的猪精一样,都是修炼有成的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头野猪跟当初的猪精一样,修为还不如巨蟒的时候就能口吐人言了。 也正是这头野猪告诉敖千,他走错方向了…… 像这种丢人的事情,敖千是不会主动跟任何人提起的。 在龙凰大陆,猪精帮了他们不少忙,如今已经是他们这一方的猪了。看在森林中心的那头也是猪精的份儿上,敖逸最终也没有杀死它,而是将其“放生”了。 当然,这个举动导致的后果,便是那天中午一人一蟒饿了肚子。毕竟被当做食物的野猪精已经被放走了,一时间他们也找不到其他猎物——因为在那块区域里,野猪精就是最强的妖兽了,所以没有其它妖兽胆敢留在那里。 好在从野猪精嘴里,敖千了解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那座森林名叫“汨洛森林”,是玄界一个边缘化的森林。由于汨洛森林所在地区人烟稀少,更没出现过几个真正的强者,因此时间一长,那里就变成了妖兽的乐园。 但为了不引起人类修真者的注意,汨洛森林的妖兽也会严格遵守着禁约:那便是,不会主动离开汨洛森林,攻击周遭的村子。 这也是三界村的村民,得以在此地繁衍生息的原因。 诚然,汨洛森林在这些村民眼中,是属于一个极危险的地方的。所以敖千才会猜测,这个凝霜对阿逸怀有情愫。 但也仅止于此。 敖千并不会干涉弟弟的私事,因此他在猜出两人那点暧昧的关系后,也没有对凝霜表露出更多的关注或者重视,而是颔首淡淡地道了声:“凝霜姑娘,多谢你对阿逸的关照。他日若有需要,尽管让阿逸为你效劳。” 敖家的人,都是有恩必报的。 只不过,谁欠下的人情,就得由谁去还。况且,阿逸应该也很乐意。 那厢凝霜欠了欠身,“失陪。” 简短的两个字说完,凝霜转身便走。 与此同时,屋内也传来敖逸的喊声:“皇兄,你怎么还不进来?龙叔没看到你,都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快来为我做个证明!” 事实上,敖千和凝霜站在门口,两人说话的声音是能够传到屋子里的。毕竟敖逸住的这间屋子真的有够简陋,别说隔音了,连能不能成功阻隔视线都是一个问题。 所以敖千压根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却也猜到自己这个三弟是真的动了心了,不然也不会不好意思。 话虽如此,敖千仍是进了屋子。 一踏进房门,他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龙烨,当下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来到床前。 “龙叔,抱歉……” 敖千一开口就是道歉。 敖逸识趣地避到一旁,方便两人说话。 “说什么呢,千儿冒死闯入邪灵殿,只为救我出苦海,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么当得起你这声‘抱歉’?”在历经这一系列的波折以后,龙烨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板着脸,一脸严肃的样子了。 相反,说出这话的龙烨,眼神很是柔和,看着竟跟帝君没什么两样。 不过龙烨说的也是实话,如果没有敖千,那么现在龙烨肯定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且他的身份本来就很敏感,在这件事上,龙烨对敖家的人都是心怀愧疚的。尽管他潜伏在隆凰帝国的那几十年来,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可是当初帝后的死,说到底也是因他而起…… 随着思绪的散发,龙烨的目光逐渐趋于黯淡。 敖千自然没有将他的这点细微的变化放过,当下转移了话题,问道:“龙叔,你的伤势如何?那日在邪灵殿我便发现你身负内伤,想必是已经动摇到了练武的根基,加上之后的事情,不知……” 旁边的敖逸听到这番话,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怪不得治疗师来查探龙叔的身体时,会说龙叔的底子几乎已经被掏空了。当时我还不是很相信……虽然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按照他给出的药方为龙叔煎药服用,但我却以为龙叔醒来后身体便能恢复了。” 龙烨叹息了一声,“你们兄弟都有心了。” 言罢,抬头望着二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千儿、阿逸,有件事,今天龙叔一定要跟你们坦白。” 发觉龙烨的神情变得极其严肃,敖逸生出了浓浓的好奇心,于是兴致勃勃地端来了凳子,拉着敖千一块儿坐下。 敖千的目光闪烁几下,“龙叔,你要说的,可是我母后的真正死因?” 旁边的敖逸闻得此言,登时一愣,错愕地望着敖千:“皇兄,母后的死因我们不是知道了吗?都是威灵帝国的帝君……” “不错,当年三妹的死,确实跟威灵帝国的帝君脱不了关系。但实际上,威灵帝国的帝君要杀她的原因,却不是你们知道的那般简单。” 说起往事,龙烨的眼中掠过了痛苦。 随即他闭了闭眼,将自己的情绪全数敛藏起来。 再睁眼时,龙烨仿佛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目光平和地看着敖千,冷静地启唇,向这两个本该怨恨他的青年,叙述起属于他的,一个邪灵殿少殿主的曲折经历…… 第928章 感化 第928章 感化 三十几年前的龙烨,以为自己跟邪灵殿的其他人一样,生来就是为邪灵殿效命的。 在邪灵殿生活的十数年里,龙烨被灌输了“必须忠诚于邪灵殿”的信念。为了坚守信念,他们这些邪灵殿的弟子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包括生命。 而那个时候的龙烨,年纪轻轻,就是邪灵殿的风云人物了。 因为他在所有训练中都表现突出,一次又一次打破前人留下的纪录,并给后人留下一个个新的纪录。 当时的龙烨,受到邪灵殿上下的尊敬。 就连邪灵殿里那些地位超脱的长老们,也会对龙烨额外关照。 然而,在所有人都对龙烨另眼看待的时候,唯有他的亲生父亲,邪灵殿的殿主对他不假辞色。 在龙岙眼中,无论龙烨多优秀,都不会得到他的一句赞赏。就连是对殿中其他普通弟子,龙岙也会偶尔夸奖几句,可是对于龙烨,龙岙仿佛天生看不到自己儿子的闪光点。 不论是在人前人后,龙岙都将龙烨视为无物。 也因此,年少的龙烨心中总是憋着一股气。他屡次打破记录,又何尝不是因为跟龙岙赌气?龙烨一直想要向自己的父亲证明,他绝对会比对方更优秀。 毕竟,龙烨打破的那些记录,有一大半都是龙岙留下来的! 尽管从未得到龙岙的正面肯定,可龙烨仿佛永远不知道疲惫似的,终其一生都要跟这个冷漠无情的父亲斗争!他要让邪灵殿的人知道,龙烨,比他的父亲龙岙还要出色! 等到邪灵殿的人全部站在他这个少殿主这一边,龙烨发誓,一定要让龙岙尝尝被人漠视和瞧不起的滋味儿! 所以当龙岙找上龙烨,告诉他有一个很艰难的任务等着他去做的时候,龙烨不以为然。 “这个任务是sss级难度,如果不是因为你是本座儿子,本座根本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在本座看来,你心浮气躁年轻气盛,难成大事。” 就是龙岙的这两句话,激得龙烨一口将这个任务给接了下来。 事后才知道,龙岙希望他混进隆凰帝国,取得皇族的好感。 最终的任务就是让隆凰帝国的百姓都爱戴他。 当龙烨得知具体的任务内容时,就知道这的的确确是一个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当年的龙烨,虽说表面上对自己的父亲不屑一顾,可实际上还是希望可以获得父亲的认可。他做了那么多,看起来是想要跟父亲斗气,但又何尝没有博取父亲关注的心思? 也因此,不管任务有多难,多不可能实现,龙烨也不能在父亲面前表露出来。 见状,龙岙难得地给了他一个好脸色。 之后,龙岙为龙烨具体讲解了隆凰帝国内部的一些事情。 待他们做好潜入之前的准备后,邪灵殿立刻与威灵帝国的皇族配合,制造了一出“三人结识”的大戏。 其实最初的帝后,是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的。但后来在隆凰帝国,帝后渐渐发现龙烨似乎与威灵帝国有暗中的额信件往来。 这一点让帝后感到很不解,毕竟当日离开威灵帝国,龙烨说的是已经跟威灵帝国的亲人决裂了。既然如此,那么龙烨是在给谁传信? 随着时间的推移,帝后对龙烨的怀疑更甚。 当龙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立即给邪灵殿去了一封信,告诉邪灵殿自己的身份很可能要遭到泄露,让邪灵殿做好准备。 实际上在那之前的很久很久,龙烨就已经被敖时给打动了。 敖时对龙烨这个救命恩人是真的好,这成为了龙烨人生中感受到的第一次温暖。在隆凰帝国的生活,跟在邪灵殿那冷冰冰的训练是完全不同的。 更何况后面帝后生了孩子,龙烨与几个小皇子朝夕相处,心态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当龙烨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想离开这些孩子,甚至是不想离开隆凰帝国的时候,他就陷入了内心的煎熬之中。 毕竟当初在邪灵殿,龙烨接受了关于邪灵殿的“洗脑式”教育,对邪灵殿是无比忠诚的。可是这一切都在来到隆凰帝国后遭到了冲击和破坏。 想必邪灵殿的人也绝对想不到,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会有如此庞大的力量。 敖千是一个很优秀很聪明的孩子,因此每次龙烨与敖千对话的时候,都能有一番与众不同的感受。那时的敖千根本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回答,让龙烨坚定了脱离邪灵殿的决心。 而这件事一直到今天,龙烨才真实地说出当年自己的想法。 是故当敖千知道年幼的自己,竟然对龙烨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后,也是不由得心生动容。 这么说来,当初他和龙叔可以说是互相影响了? 在那之后,龙烨就开始策划着如何从邪灵殿的控制中逃脱。 这也是在发现帝后对自己有所怀疑后,龙烨还给邪灵殿传信的原因。 可是在传信过后,龙烨立即找到了帝后,将自己的身份和混进隆凰帝国的任务,尽数说给了帝后听。 “也就是说,母后是知道你想要做什么的?”听到这里,敖逸忍不住打断了龙烨的话。 龙烨点点头。 “语烟答应帮助我,同时也承诺,在我准备好向帝君坦白之前,不会将此事告诉任何人。” 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当年帝后知道真相,帝君却始终被蒙在鼓里了。 “其实当年与威灵帝国有往来的人是我,语烟在嫁入隆凰帝国后,便主动跟威灵帝国一方断绝了关系。虽然语烟没有对帝君明说,但她是个聪明人,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十分敏感,必须要在威灵帝国与隆凰帝国之间二择其一。 “为了她的丈夫和她的孩子们,语烟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隆凰帝国。因此在威灵帝国皇族的眼中,语烟是一个叛国者。” 此话一出,敖逸瞬时红了眼眶。 敖千更加沉默,但他的心里,却远远不像面上表现的这样平静。 此时龙烨眼含热泪地望着两人:“千儿、阿逸,你们要永远记住,不管是什么时候,你们的母后都是爱你们的。在她心里,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你们五兄弟的性命重要。” 第929章 尽在 第929章 尽在 敖千与敖逸默默点头,两个大男人,就算能够忍住不哭,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无法再保持平静了。 接着,龙烨继续讲述当年的事情。 在他给邪灵殿发出信件以后,龙烨就开始计划制造一出“刺杀”。在这场刺杀中,他会不幸陨落,而刺杀的对象就是敖时。 当然,这是假的。 只因龙烨很清楚邪灵殿的能力,以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作风。如果龙烨一直留在隆凰帝国的话,那么邪灵殿肯定会有源源不断的后招使出来对付敖时或者几个皇子。 因为龙烨一直待在隆凰帝国的皇宫内,却又不肯给威灵帝国传消息,这自然会让邪灵殿心生怀疑。 一旦他们怀疑龙烨背叛了邪灵殿,那么为了报复龙烨,同时也是为了除去敖时这个能够动摇邪灵殿少殿主意志的人,邪灵殿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来暗杀敖时和皇子们。 与其等到对方出击,倒不如由龙烨主动制造一场“行动”。 在他的计划里,他会假装因为担心被帝后发现身份,所以决定先发制人,展开对帝君的刺杀。但是很不幸,帝君早就有所防备,所以最后龙烨没有逃出皇宫的重重包围,死在了乱箭之下。 可是这个计划还来不及实施,龙烨就被帝君一道帝令派到了边疆。 原来是那个时候,与威灵帝国接壤的一个王国,因为与邻国发生了冲突,所以爆发出了战争。 别看两大帝国在贸易上没有限制,可以自由往来交易,但实际上,隆凰帝国和威灵帝国一直是冲突不断的。 龙烨的武功高强,加上帝君有意让他在帝国树立威信,便将这带兵平息战争的任务交给了他。 当时的龙烨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纵然有一身武艺,但一直没有用武之地。而也正是因为这样,帝君才能够派遣龙烨出马。毕竟,如果龙烨的身份太高,反而不能在这种小冲突、小摩擦中出面。 一旦大将军出马,那必然是两大帝国动了真格的。 于是龙烨受命前往边疆,协助边境的王国打败威灵帝国的那个小王国。 却不料正是这一走,才给了邪灵殿可趁之机。 “当年帝后遇刺身亡后,我一直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那件事一发生,我就猜到一定是我父亲开始怀疑我了,所以为了将我引离皇宫,他特地让威灵帝国的帝君安排了这场战斗。” 龙烨语气渐渐沉重。 敖逸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毕竟死的人,可是他的母后。 “语烟完全是因我而死,他收到信后,假借为我除去威胁的名头,安排了那场刺杀。趁着我不在皇宫的时候,将语烟甚至是你们几个皇子铲除,那样隆凰帝国的皇族子嗣单薄,帝君更加要依靠和信赖我一人。如此,对邪灵殿当初的计划也是最有利的。” 可惜当时的龙烨并不知道这些。 他只当是自己害死了帝后,没有想到这本来就是龙岙一早设下的“局”。 其实一开始,龙岙就没想过龙烨会忠心耿耿地为邪灵殿做事。 只因为龙岙很清楚,只有龙烨心里对隆凰帝国产生归属感,对隆凰帝国的皇族真心相待,他才有可能获得隆凰帝国皇族全心全意的信任,以及隆凰帝国百姓的真心爱戴、拥护。 所以他故意设下圈套调虎离山,杀掉帝后让龙烨自责。 只有龙烨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龙烨才会真正以一个“隆凰帝国百姓”身份自居。 而且因为帝后的死,龙烨一定会对威灵帝国皇族心怀怨恨。 因此在之后的十几年里,邪灵殿一直在暗中授意威灵帝国的帝君,让他命令与隆凰帝国接壤的几个王国,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挑起一场战争。 而这就给了龙烨“报仇”的机会。 出于对帝后死亡的自责心理,龙烨在那件事后一直不肯回帝都,只肯镇守边疆。在那之后发生的每一场战争,都成为了龙烨发泄的场合,也是这些战斗,让得龙烨名声逐渐传扬出去。 渐渐的,隆凰帝国的百姓都知道,他们帝国新出了一个“战神”! 尽管只有短短的几年时间,可是只要有那个战神出马,不管是什么样的战斗,都会在短时间内被他扭转局势。 这也导致了,即便后来龙烨受封成为了大将军,在边境发生战争的时候,隆凰帝国依然会派出他去平息战争。 当然,帝君此举是有原因的。 因为帝后的死,所以帝君巴不得踏平了威灵帝国。在这种心理下,他连保持基本的理智都很困难了,更别提是坚守那些双方暗中定下的“潜规则”了。 潜规则里,只要不是两大帝国全面大战,那么帝国大将军就不能参与到战争中去。 可是敖时帝君却不管这些了,他每次听到威灵帝国的王国挑事,恨不得直接将对方连根拔起,当然不会费心思去安排人物应战。再加上他也想要为帝后报仇,狠狠教训威灵帝国一通,于是他就直接把龙烨给派了出去。 而在威灵帝国这一方,由于邪灵殿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饱含深意的,龙岙巴不得龙烨的名声能够打得更响,就这样默许了隆凰帝国帝君“越距”的举动。 可是敖时帝君和龙烨又怎么知道,威灵帝国的退让,并不是因为他们心怀愧疚或者是心虚,而是别有用心。 等到后来,龙烨的名声已经够响亮够大了,大到威灵帝国的人一听到隆凰帝国的军队是龙大将军带队,就心魂俱丧。 这个时候威灵帝国的帝君觉察出不对了,深知不能任由这样的局面继续发展下去,否则将来两军对垒,己方战士还没开始打就会被龙烨给吓破了胆。 于是威灵帝国的帝君向龙岙提出建议,让他停止为龙烨扬名制造战争的计划。 这也是为何后期威灵帝国与隆凰帝国接壤的那些王国,好像突然被打怕了似的,好几年都不敢再挑衅的原因。 第930章 掌握 第930章 掌握 “这些都是我被带回邪灵殿后,我父亲亲口告诉我的,绝对没有假。” 讲述完所有的事情后,龙烨最后补充了一句。 而龙烨透露出来的这些消息,让得敖千与敖逸兄弟二人诧异万分。 “没想到你父亲竟然如此有心机……”敖逸几乎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无比感慨地说道。 但是紧接着,他的表情就变得狠戾。 敖逸看着龙烨,眼神中透露出对龙岙的怨恨和厌恶,直言不讳道:“龙叔,虽然知道那是你父亲,但我不得不说一句实话: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不管当年有什么恩怨和什么原因,既然他杀了我母后,那么我们兄弟几个,就算是穷尽一生也要将他给斩杀!” 说完后敖逸看向敖千,“皇兄,你的实力是我们几个人之中最强的,如果我们没有办法报仇,那么你一定不能让我们失望!” 这不是敖逸不自信或者怯懦,而是对龙岙的怨恨太强烈,以至于敖逸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必须要考虑到。 只是敖逸哪里知道,他的这个愿望,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实现了。 “龙岙已经死了。”敖千还没说话的时候,龙烨便表情淡然地说道。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已经没有对父亲的留恋。 毕竟,几十年过去,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少年了。 在邪灵殿和龙岙接触的那段日子里,龙烨已经完全看透了那个男人的真面目。他知道龙岙之所以会选择让他这个儿子活下来,只是因为十几二十年后,他的计划需要一个人去执行。 没有任何人比亲生儿子更好掌控了。 也是在那个时候,龙烨才知道,当初龙岙对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和刻意为之的。 龙岙故意忽视他,故意贬低他,故意疏远他,为的就是在最初给他造成一种压力,以及激发他对亲情、对父爱的渴望。更为重要的是,贬低龙烨,能够让龙烨生出好胜的心理,然后想要获取他的认可。 当然了,想要达到这样的效果,靠龙岙单方面的疏远和漠视是不可能的。因此,龙岙在背地里授意了邪灵殿的人,让他们对龙烨吹捧、尊敬。 如此落差之下,龙烨很容易就朝着按照龙岙想要的方向发展,而最后龙烨的性格也正如龙岙最初期望的那样…… 活了四十多年,直到如今,才知道自己的人生是早就被人用模子刻画好了的,龙烨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 他一直以为,自己背叛了邪灵殿,并且迟迟没有遭到邪灵殿的报复和追杀,是因为他这个邪灵殿少殿主的身份。如果是那样,就说明龙岙心里对他还是有一点感情的。 而这个想法让龙烨十分意外,但在再次见到龙岙之前,龙烨都没有怀疑这个想法的真实性。 即便是后来跟着龙岙回到邪灵殿,龙烨还以为自己的父亲只是太过内敛,不善表达而已。 不得不说,姜是老的辣。跟龙岙比起来,龙烨真是差的太远了。 “龙叔,当日你怎么会跟邪灵殿的人回去?既然你是如此厌恶邪灵殿,想着要脱离邪灵殿,那又为何还要回去。” 如今大部分问题都弄清楚了,唯一剩下的就是当日龙烨愿意跟邪灵殿之人走的原因。 敖千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龙烨是不肯的话,他一定能够逃脱邪灵殿追捕的。 对于敖千的问题,龙烨也没有逃避的打算。 “实际上,当日朱国的叛乱,就是由龙岙一手主导的。就连我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朱国见到他。” 龙烨仿佛又陷入了回忆之中,他似乎正看着遥远的地方,眼神带着一丝恍惚。 敖逸很是心急,要知道他只听龙叔和皇兄说了杀母仇人已死,却连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偏偏这个时候皇兄又来问问题,眼看着龙叔就要说出答案了,怎么还停下了呢? “龙叔,你别再追忆过往了,先把话给说清楚了吧!” 敖逸的催促让得龙烨回过神来。 “当我见到龙岙时,我本以为他会杀了我,可是他却告诉我,他安排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那天能够引我前去与他相见。他说,邪灵殿已经有了控制人类的办法,魂种只不过是其中一种罢了。而在帝都之中,已经潜伏了很多被邪灵殿控制的人,只要他一声令下,那些人就会对帝君和隆凰帝国重要的官员以及皇族下手。” 因为这几年敖逸都不在隆凰帝国,所以说到此处的时候,龙烨便看了敖千一眼。 “当时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四位灵师分布在帝国不同的角落隐藏起来。虽然其中已经有灵师被你们发现并铲除,但我担心另外的灵师手上有着龙岙所说的‘特殊办法’,所以对当时的情况不怎么看好。 “事实上,除了你之外,其他人我并不怎么相信。因此,我决定先与龙岙虚与委蛇,跟着他回到邪灵殿,如此既可以迷惑龙岙,也可以顺便打探他口中的特殊手段是什么。” 等到龙烨说完,敖千语气深沉地说:“龙叔大概也没有想到,龙岙竟然会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来欺骗你罢?实际上,邪灵殿只有依靠魂种来达到操控人的这个手段,而不是像龙岙所说的那样,还有其他的方式。” 威灵帝国帝君所使用的“神水”,其实跟魂种是同一类东西。 事到如今,龙烨自然也知道自己是上了龙岙的恶当。 “怪我高估了他。”龙烨无奈地叹了一声。 该问的都问的差不多了,气氛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直至敖逸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龙叔、皇兄,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闻言两人抬头看去。 敖逸轻轻咳嗽了一下,一本正经地道:“我离开的这几年,帝国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们还没告诉我呢!说实在的,听你们唠了这么久,我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就没人好心为我解解惑吗?” 敖千和龙烨对视了一眼。 然后敖千轻描淡写地说:“嗯,是该跟你说一声。我已经和宛儿大婚了。” 第931章 不舍 第931章 不舍 敖千大婚不仅是敖逸不知道,就连龙烨也没有得到消息。 所以此话一出,着实是把两人震住了。 不过很快,敖逸就高兴地祝贺了起来。 龙烨也是道:“恭喜你,总算是与那丫头修成正果了。” 此后三人就说起了各自的经历。 这一聊便是数个时辰,不知不觉间,天黑了,又亮了。 一夜未眠,三人都不觉得疲惫。不过看在龙烨是个伤患的份儿上,敖千还是强制性地要求他睡下了。 只剩下兄弟两人,敖千便示意敖逸跟他出去。 出了屋子,敖逸对着兄长笑道:“皇兄,我带你到处逛逛吧?” 敖千点点头。 他也想看看敖逸这两年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乍看之下,三界村跟龙凰大陆上普通的村子并没有什么区别,村子里的人,都是同样的为生活奔波操劳。 走在村间的小路,听着敖逸兴致勃勃的介绍,敖千始终一言不发。 许久后,敖逸止声了,听到兄长低沉的一句话。 “这几年,你吃了不少苦头罢。” 不是疑问句,而是一个陈述句。 敖逸顿时苦笑。 “皇兄,你太聪明了,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压力很大。” 敖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二十多年了,你不是早就习惯了么?在我面前,用不着掩饰,也用不着解释,男人都是苦过来的。” 此话一出,敖逸突然很无语。 同时也生起了促狭的念头,便调侃道:“皇兄的意思是,你也吃了不少苦?可我怎么不知道啊,在靳家村的时候,你不是遇到了皇嫂吗?我可听说当初都是皇嫂养家的。” 敖千没答话,默默移开视线,眺望远方。 敖逸撇撇嘴,“皇兄还是一样死要面子。” 听了这话,敖千才又转头看他。 不过再开口时,却是已经换了一个话题。 “后面你打算怎么办?继续留在三界村?” 如果没有那个凝霜姑娘,那么敖千绝对不会这样问的。 可是正因有了凝霜的存在,又让敖千知道了敖逸与她之间存在着情感上的纠葛,因此就算想要将敖逸带回去,敖千也得象征性地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而敖逸在听见他的问题后,先是愣了一愣。 他的神色颇为复杂 “怎么,舍不得?”敖千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敖逸俊脸一红,“皇兄看出什么来了?” 见他这副模样,明显是对凝霜也有意思了。 敖千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一个男人,至少要有能够保护自己心爱女人的能力。看得出来,凝霜姑娘的心性坚韧非常人可比,修炼天赋应当也是不差的,如果你们以后遇到强大的敌人,很可能就是凝霜姑娘挡在前方掩护你,而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虽然没有明说,但偏偏是这一番描述,就让敖逸脸色大变。 他想起来了昨天在汨洛森林的事情。 那时凝霜孤身挑战狼王,原因就是他实力太弱!到后来他甚至只能想着拼死为凝霜杀出生路,可实际上却连成功的几率有多大都无法保证。 可笑在那之前的不久,敖逸还在为自己实力的增加沾沾自喜,对着龙烨很是一番“炫耀”。 敖千如何不知道敖逸此刻的心理感受。 他也没有故意吊胃口,在敖逸表情铁青的时候,告诉他:“其实你想要提升实力,不必那么麻烦。我们敖家的人,本身潜力便被普通人强大数倍,这种潜力之所以没有得到激发,只是因为还未接受血脉洗礼。” 当敖逸听到这段话时,他眼中的阴霾尽数褪去,惊喜地望着敖千。 “皇兄,帮我!” 他是迫不及待想要变强! 因为只有变强了,他才有机会…… “为了凝霜姑娘?”敖千挑眉反问。 敖逸轻轻“嗯”了一声,低声说出实情:“凝霜的天赋甚好,几年前便被一个大宗门的长老看中了,只等着今年收弟子的时候,将她收入门下。原本我与凝霜初始时,是不知道这些的,因此我的心中没多少顾忌,肆意追求她……” 说到这里,敖逸的目光逐渐黯淡下来。 “但后来我被人警告了。那人告诉我,凝霜的资质,注定了她不可能嫁给我。” 叹息着说出这句话,敖逸的笑容有些苦涩。 敖千眸光一冷,最是见不得自家兄弟这挫败的样子! “挺起胸膛来,像什么样!” 一声暴喝,立即让情绪低落的敖逸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瞬间重新振奋了精神。 待见到敖逸恢复了常态,敖千这才目光微缓。 “天赋的事情你不必担心,等我找到回去的方法,便将你带回去进行血脉洗礼。如今阿墨阿轩阿钰甚至是父皇,都已经经过了血脉洗礼,也开始修炼真龙诀,就你一人,因为失踪多年,所以还未去过真龙殿。” “嗯,我知道了。”敖逸也听过真龙殿的事情,这时候自然不会有什么怀疑。 “其实,就算你不舍得走,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玄界的。” 对敖逸的表现还算满意,敖千这才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为什么?” 敖逸倒是惊讶了,显然是没想到原来皇兄征询自己的意见,压根是表面功夫,做做样子罢了。 “就你这实力,留在玄界不是死路一条么。”敖千并没有顾忌着“兄弟情面”,很不客气地说出了实话,“我们隆凰帝国皇族在玄界树敌不少,那些人想破了脑袋,都在考虑着怎么灭掉我们,你若不小心对上了他们,除了死还能有什么下场?” 一番话听得敖逸都快哭了。 幸好这条路一般没什么人经过,不然被人听见,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凑近敖千,敖逸小声地请求:“皇兄,能不能给我留点儿面子?在凝霜面前,你可别这么直接,不然我男人的脸面就丢光了。” “不必了,她已经听见了。” 话音刚落,敖逸便听到皇兄如是说道。 旋即他顺着皇兄的视线看去。 只见在前面不远处,凝霜眼神淡淡地看着他。 蓦然间,敖逸额头滑下一片黑线。 ——他这运气,未免也忒烂了点儿吧! 第932章 子时 第932章 子时 从这一天开始,敖千每一天都在想着如何找到回去的办法。 但这显然不是一天就能办到的事情,所以敖千暂时只能安心地在三界村住下来。 强者无论是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别人的尊敬。 在三界村的村民见识过敖千第一次施展身手后,村民们对他的态度大变。就连敖逸,在村子里受到的待遇也是大大地提升了。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敖千的芥子空间里有着不少丹药,为了让龙烨伤势复原的更快,他便将疗伤的丹药交给龙烨服用。 因此一个月后,龙烨的内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即便是之前动摇的根基,也在敖千给的丹药,和他的日复一日的调息打坐中,重新得到了巩固。 这一日,敖千像往日一样进入汨洛森林。 不同的是,今天敖千的身后多了两个人。 因为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总不能一直闷在屋子里发霉,所以今日龙烨就跟着敖千出来打猎了。 在三界村生活,除了自己耕种灵田种植灵米之外,主要的生活来源就是打猎。虽然汨洛森林确实挺危险的,不过为了获取食物,三界村的村民偶尔还是会结伴进去打几头妖兽回来。 否则,他们也没有机会看到敖千战斗。 本来这次看到敖千进入森林,三界村的村民也想跟着去的,但是敖千不喜欢被太多人跟着。因为此回他进汨洛森林的主要目的,不是打猎,而是前往深处寻找之前那头能够口吐人言的野猪精。 这一个月来,巨蟒都是待在汨洛森林的边缘处。它不想离敖千太远,又不能跟着敖千进入三界村,以免影响村民的生活。是以,巨蟒每天晚上都会在汨洛森林的边缘寻地方休息,等第二天敖千来找它。 “千儿,你说的那野猪精不会离开原来的地方吗?” 进入汨洛森林后,三人一蟒相伴而行。 对于这条曾经是迷雾森林兽王的巨蟒,龙烨并不陌生。早在他还年幼的时候,便曾经因为误闯迷雾森林,被这巨蟒救过一次。 所以前段时间第一次见到巨蟒的时候,龙烨还感叹缘分的奇妙。 而敖逸在经过这么长时间与巨蟒的接触后,也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能够坦然自若地与之相处。 “前几天我和兽王还在那里见过它,估计是以为我不会再出现,所以就大着胆子回去了。” “那你之前过去,岂不是打草惊蛇?”敖逸不禁担忧地道,“看见你,它估计溜得比兔子还快,我们不会扑了一个空吧?” 敖千摇摇头,没说什么。 见状,龙烨也就低声说:“你皇兄能够收敛气息,只要他不想暴露,那头野猪精肯定发现不了他的。” 在他们的交谈中,时间过去的很快。 由于这些日子以来,敖千已经跟巨蟒走过好几遍这条路了,因此再回森林深处时,便没有走冤枉路,花上多少时间。 大约两个时辰后,敖千忽然抬起手,示意两人停下。 巨蟒也伏低了蟒躯。 竖起耳朵听着林间那细微的动静,好半晌,敖千方才轻语一句:“是它。” 说罢对巨蟒打了一个手势。 如今一人一蟒的默契可不是一个月前可比,光是看到敖千一个动作,巨蟒就明白了过来。 于是在敖千的身子掠出的瞬间,巨蟒小心翼翼地盘起身躯,将龙烨和敖逸都圈进了自己的保护范围。 下一刻,龙烨也隐约感应到了一丝波动。 当即他的目光望向了那处,“在那里。” 敖逸的感知力还没有两人这么好,这时便顺着龙烨的视线看去。 透过繁密的树丛,他只能隐隐绰绰地看到一个轮廓。 “那就是成了精的野猪?”敖逸感到很是新奇。 龙烨却是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 就在两人以为战斗会需要一段时间才结束时,便看到眼前光影一闪。 紧接着,野猪精庞大的身躯沉重地砸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的地面。 “你大爷的,下手能不能轻点儿!”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个十分粗鲁的声音。 敖逸的表情瞬间僵住。 龙烨也是惊了惊,不过到底是年纪更大的长辈,定力比敖逸好上许多。 他故作淡定地站了起来,朝那发出声音的野猪精走去。 走出来后,便看到敖千抱着双臂,站在地上那头野猪精面前。 居高临下地看着野猪精,敖千目光冷淡,语气平平:“你也不想以后每一天,都被我拎出来揍一顿,那就告诉我怎么回去罢。” 野猪精憋屈地看着眼前的人类,“老猪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根本不知道界门是啥。你们当初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呗,干啥要拿我老猪出气?” “当初我们是在一个祭坛上被传送到玄界的,可现在这里没有祭坛,我们该怎么原路返回?”走近的龙烨听见野猪精的话,便沉声插了一句。 野猪精费力地翻过身,爬了起来,前蹄烦躁地扒拉着泥土。 “那你们在祭坛上都做了啥啊?难道不能自个儿整明白了吗,非得要拉上我老猪一块儿凑热闹?不过话说在前头,在汨洛森林几百年了,老猪我确实从来没见过你们口中的祭坛。要是不奏效,你也不能把责任推给我老猪,谁知道你们来的鬼地方是不是设置了一个单向传送阵?” 经野猪精的提醒,敖千才想起这些日子里,自己忽略的一个细节。 他望向龙烨,若有所思地说道:“自从发现来到玄界后,我也曾经多次尝试用自己的血,来唤醒与龙凰大陆的联系。然而每一次,都是失败而归。但现在,我想起来当天晚上举行仪式时,是在子时。” 听到这里,龙烨不由得神情一动。 一直受到冷落的敖逸,终是憋不住跳了出来。 “那好办啊!今晚子时,咱们就在皇兄你掉落的地方,再搞一个什么仪式……对了皇兄,举行仪式要用到什么东西,需不需要我们回去准备?” 敖千摇了摇头,“只需我的血即可。” 闻言,敖逸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失落。 “好吧,那看来咱们是不用再回一趟三界村了。”他怅然若失地说。 这就意味着,如果今晚顺利的话,那么他就会直接回到龙凰大陆了。 第933章 显怀 第933章 显怀 就在敖千等人想着如何回到龙凰大陆的时候,威灵帝国却爆发了一场混乱。 自从靳宛带领商队的人从威灵帝国撤离之后,他们在邦加城举办的这场拍卖会,就引来了威灵帝国皇族的关注。 原来,当拍卖会结束,就有王商与本国的国主通报了消息。由于靳宛并没有给每一个国主都解了毒,因此还有不少国主都是受威灵帝国帝君控制的。 当国主从王商口中,得知金达商会的人对商人们说的话后,便暗中给威灵帝国的帝君送了信。 如此一来,尽管有君霊在为靳宛等人打掩护,但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帝君耳中,引起了帝君的重视。 没有任何迟疑,帝君下令彻查金达商会的来历。 不久后,消息传来,金达商会的人已经离开了邦加国。 而在离开邦加国之后,那些人就失去了踪迹,现在想要找到他们根本不可能。 当然,说不可能太绝对了点儿。只是这确实需要花费一番功夫,但只要帝君是铁了心要找到这群人,那么就算是要将整个帝国翻过来,他们也会找到目标人物。 于是威灵帝国的帝君下了两道命令。 第一道,是将所有前往邦加城参加过拍卖会的商人都抓起来盘问。任何跟金达商会来往过密者,都会被当做同党捉起来。 第二道,是在全帝国范围内搜寻金达商会的下落。 这两道命令搞得威灵帝国人心惶惶。 而被靳宛控制以致一直在帮助金达商会的默林加,自然也被威灵帝国的帝君给盯上了。 彼时帝君压根想象不到,竟然有人可以破解他对国主的控制,也就对邦加国的国主深信不疑。所以他直接是以密信的形式,让邦加国国主将默林加捉起来,审问金达商会的消息。 做完这些,威灵帝国的帝君就以为万事无忧了。 因为邪灵殿出了大事,所以他本来也很焦头烂额了,也就不想为了金达商会分出更多的心力。 但这种种变故,让威灵帝国的帝君心生不祥的预感。 原本打算万事俱备后再执行计划,但现在看来,似乎不能再等了…… 另一边,当靳宛得知威灵帝国的骚乱之后,却是忍不住暗中为沈玉溪祈祷。 ——事实上,在举办拍卖会之前,他们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只是靳宛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看来威灵帝国的商人,比她想象中的更“忠诚”。 如此一来,靳宛只能想着这次的混乱,能够转移威灵帝国的注意力,好帮助敖千从迷雾森林逃出来。 按照他们现在的速度,可能再过两天,就能抵达威灵帝国的边境了。 在边境处,敖时帝君已经早早派了接应的人等在那里。只要能够顺利抵达,那么,就不会有任何意外。 幸亏如此,否则陈忠等人心理就快要承受不住了! 要知道,他们的太子妃现在是一个孕妇!肚子里,怀的是隆凰帝国的皇室血脉,如果一不小心让太子妃或者肚子里的皇嗣出了点儿什么事,他们这些人脑袋都不够帝君砍的! 而经过这些日子的孕育,靳宛的肚子已经很显怀了,行动也没有以前那样方便,很多时候都需要顾及到她的情况,而将队伍的速度减慢。 如若不然,他们现在应该已经进入隆凰帝国的境内了。 又是一个安静的晚上,队伍停在靠近边境的一个小城镇暂歇,等着第二天继续赶路。 用过晚膳后,靳宛心情有些烦闷,便在安娘的陪伴下到客栈外走走。 见到靳宛下楼,负责安排警戒事宜的陈忠立即走了过来。 “夫人好。” 他恭敬地问候道。 靳宛看了看楼下的暗卫,见他们分布在不同方位的暗处,压低了声音询问:“这座小镇有什么不妥吗?” 平日里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一般都会低调行事,而不是像今天这样。 陈忠似乎看穿了她的担忧,忙摇了摇头。 “目前看来还没有什么问题,夫人尽管放心。只是这小镇处于边境之处,会比其他地方更要混乱一些,所以……还是小心点为好。” 闻言,靳宛点了点头。 本来是想出去走走散散心的,但听了陈忠的话后,靳宛却觉得最好不要给暗卫添麻烦了。 而且陈忠说的对,现在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 于是看向安娘,轻声道:“安娘,劳烦你陪我回去吧。” “妹子不出去逛逛了吗?”安娘不明所以地问。 “不了。”说着靳宛就转过身去。 刚一转身,便听到楼下传来嘈杂的声音。 “掌柜的在哪儿,出来!” 靳宛不由停下了脚步,透过栏杆看向一楼。 只见门口处,一个满脸横肉的官差站在那里,一副凶相。 陈忠也注意到了此人,以及官差后面带着的众多小兵。 他立即不动声色地对暗处的暗卫打了手势,然后靠近靳宛,在她身后小声提醒:“夫人,这很可能是威灵帝国官方派出的追查队,我先送你回房。” 靳宛没说话,但捏了捏安娘的手。 跟着金达商队在帝国到处走了那么长时间,如今的安娘,也能够在危险来临时,保持一定的镇静了。 她领会了靳宛的意思,便迅速地离开了。 岂料楼下的官差正在四处搜寻客栈里可疑的人物,不经意瞧见三人意欲离去,当下大喝一声:“等等!” 明知道官差是叫他们三人,陈忠却示意安娘不要停下。 他们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加快脚步走回了房间。 与此同时,正在后院的掌柜总算是姗姗来迟。 他立刻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凑上去:“官爷、官爷,我来迟了,不知道官爷到这儿来是有什么事……” “滚开!”为首的官差一把推开他。 掌柜的摔倒在地,官差却忽然拔出剑,对着身后的手下道:“你们几个快上楼去,把刚才那二女一男给带下来!看他们那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是心虚,说不定就是帝君要我们找的犯人。” “是!” 小兵应声而动。 掌柜的犹趴在地上,听到这里不禁连声喊冤。 第934章 焦头 第934章 焦头 “冤枉啊官爷!我这小客栈都是一些普通的过路客,哪里会有什么犯人,怕不是官爷您弄错了吧?” 可惜官差却不理会他的解释。 一些官兵前往二楼,挨个搜查每个房间,弄得客栈人心惶惶的。 幸运的是,靳宛和安娘的房间的位置在最后,可以延缓被找到的时间;不幸的是,远离楼梯口的话,到时候要是发生冲突,就不太好逃走了。 听着官兵搜查的动静越来越近,安娘不禁紧张地握紧靳宛的手。 “大妹子,这下可怎么呢?要是被他们发现咱们,那不是危险了吗?” 陈忠看向靳宛,见后者脸色虽然有点微微的泛白,但并没有多少惊慌。 “郡主你放心,这几个虾兵蟹将,我们还不放在眼里。只是一旦与他们起了正面冲突,那咱们接下来的路可能就没那么好走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忠的目光扫向了靳宛凸起得很明显的肚子。 顿了顿,他才道:“恐怕到时候为了安全着想,只能将队伍拆分开来……” “没事。” 不等陈忠说完,靳宛冷静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 陈忠不太理解地望着她,“可是郡主,我们的行踪若是暴露,威灵帝国肯定会在后面的关卡埋伏很多人。若还按照现在的队伍规模前进,只怕连之后的第一道关卡都通不过去。” 目前的局势并不乐观,虽然陈忠不想让郡主太过担心,但也必须要让对方明白眼下的处境。 这样,才能为他们之后的行动做更好的安排。 必要的时刻,可能要委屈郡主跟他们中的一个人假扮夫妻混过去了…… “会有援兵来接应我们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靳宛的眼神很笃定。 她无法告诉陈忠,此时此刻,就在这家客栈之外,已经布满了他们的“援兵”…… 在长安君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前,靳宛也跟陈忠一样,为后面的行程赶到忧虑。 她倒是不惧怕楼下的官差,可却同样想要避免双方正面冲突的局面。可那样一来,靳宛势必要接受官差的盘查,而他们这些人住进客栈的时候,数目的确不少,恐怕不管怎么解释,都难逃被带到当地府衙的下场。 他们身份敏感至此,自然是不能随官差去府衙的,最后也难免要打上一场暴露身份了。 因此,脑子快速思考过后的靳宛,就想到了找长安君“探路”。 实在不行的话,他们必须要避开威灵帝国的通城关卡,找到一条“非官方”的道路。 哪知靳宛还没开口,长安君就告诉她,外面来了援兵…… 同一时间,客栈之外。 “砰!”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不知从街上哪个角落传出。 紧接着,大家又听到一个声音大喊道:“快来人啊!通缉犯在这里!他们逃跑了!” 闻声,客栈内的官差脸色一变。 人在紧急的时刻,大脑是很难做到理智分析的。 所以在听到这混乱的动静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出去。 “兄弟们,快跟我走!” 官差一边冲出客栈门口,一边喊道。 余下的官兵见状,自然是纷纷跟上。 就连在二楼进行搜查的官兵,也匆匆忙忙地折返下楼。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陈忠顿时满目惊异地看着靳宛。 “郡主,你怎么知道……” 靳宛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两人暂时先别说话。 待得长安君将警报解除了,她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安娘这时指了指自己紧紧抿着的嘴巴,暗示她自己是否可以开口了。 靳宛道:“没事了,官兵都走远了。” “呼!” 安娘拍了拍胸口,随即用敬佩的眼神望着靳宛,“大妹子,你可真厉害,一早就猜到咱们会没事。” 陈忠则是快步走到窗户,透过窗子的缝隙看向外面。 “他们真的都走了。” 须臾,他收回目光,道。 “快吩咐下去,这地方不能待了,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靳宛没有急着解释刚才的事情,而是先下令安排。 陈忠也明白,本来刚刚他已经给暗卫打了手势,让他们做好保护郡主撤离的准备,这时候自然是点点头。 等到陈忠下楼了,靳宛也和安娘收拾起东西。 好在他们今天刚到客栈不久,大部分行李都还没有拿出来,所以这个时候收拾起来倒也不麻烦。 然而就在两人收好行李准备下楼时,窗户忽然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叩叩”声。 安娘顿时被吓了一跳。 见她不由自主地往门口退,靳宛低声说了句:“别怕。” 安抚地拍拍安娘的肩膀,她便准备去开窗户。 安娘却颤巍巍地探出一条胳膊,拦住了她。 在靳宛疑惑的目光下,她视死如归地说:“妹子,你怀着孕呢,别去。” 说完咽了咽唾液,才补充道:“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其实,有长安君在身的靳宛,此刻已经知道窗外的响声是怎么回事了。也因此,她知道开窗并没有任何危险。 尽管如此,靳宛还是被安娘的举动给感动了。 不过外面的人可不认识安娘,因此靳宛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没事的,是咱们自己人。” 最终变成两人一起去开窗。 窗户一打开,一道人影就快速从两人身边掠了进来。 安娘刚要尖叫,靳宛适时出声:“这是我弟弟!” 话音一落,安娘那冲到喉咙,即将破嗓而出的喊声便戛然而止。 彼时房间内,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看见隔了一年多的亲人,靳宛心中还是挺激动的。 还未开口,温润如玉的白袍青年已经双手抱拳,恭敬有礼地问候:“见过皇嫂。” “阿墨,你怎么来了?”看着眼前的敖墨,靳宛笑眯眯地说。 敖墨的视线从她的肚子扫过,脸上即刻现出一抹狂喜。 不过还是记得先回答靳宛的问题,但依然是克制不住面上的喜色,翘着唇道:“得知皇嫂有喜,父皇与我都按捺不住,更担忧万分,于是我便来了。” 靳宛却挑起眉毛,“我可不记得有告诉你们这件事……所以,是谁告的密?” 第935章 烂额 第935章 烂额 反正不管说不说,帝君都会派人来接应他们,靳宛就不想给他们徒增烦扰了。 陈忠按照郡主的吩咐安排好离开事宜后,见郡主还没有下楼,便上来接应。 不巧,在打算敲门的时候,听见了里面之人的对话。 当即面上闪过尴尬。 略微调整了表情,他严肃地叩响了房门。 “郡主,是下官陈忠。” 在他的话音落下后不久,房间的门便被人打开了。 安娘对着陈忠使了一个眼色,“大妹子的弟弟找来了……” 此时陈忠也见到了房内的敖墨。 他立刻进房,安娘谨慎地关上了房门。 面对着敖墨,陈忠郑重跪下行礼。 “下官见过二皇子!” “快起来。”敖墨温和道。 待得陈忠起身了,他立即不好意思地望向郡主,挠挠鼻子说:“请郡主恕罪,您怀上皇嗣的消息,是下官擅作主张写信告诉帝君的。” “陈大人此举做得好,父皇已经说了,待将太子妃安然送回帝都,便给陈大人论功行赏。这次保护太子妃安全撤离,尔等都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回去后一定会得到封赏。” 敖墨的话让陈忠脸上的愁云立马消散,换上了傻乎乎的笑容。 见此一幕,靳宛也很无奈,只好问敖墨:“这次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起码有三个小队的龙凰军。” 敖墨说出的数量让靳宛大吃一惊,对此敖墨却是随意地说:“跟皇嫂的安危比起来,其它问题都可以忽略不计。”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离开客栈吧。只希望待会儿官差回来的时候,这里的掌柜和伙计不要暴露我们的行踪,否则一定会引起怀疑的。” 对这一点,陈忠依然忍不住地担心。 “放心吧,这家客栈的人,五天前就被我们换过人了。” 敖墨微微一笑,展现出运筹帷幄的气质,“为了确保皇嫂能够安全回到帝都,动身前,父皇可是好生叮嘱过我一番了。所以,就算我想的计划有什么遗漏之处,也会被父皇补充完整的。” 这也就是隆凰帝国帝君和二皇子,针对靳宛的一场万无一失的接应行动。 听得一旁的安娘十分羡慕,原来大妹子在隆凰帝国,这么受宠啊! 不过现在这里并不是闲聊的好地方,所以在这之后,就算知道彼此还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但也都开始撤退了。 陈忠的信是在一个月前就传回帝都的,也就是在接到信后的第一时间,敖时帝君和敖墨就在暗中策划着“接应路线”。 然后敖墨带着大队人马快马加鞭地赶到与威灵帝国接壤的边境。 那个时候威灵帝国还没有爆发混乱,所以他们混过边境,也不是很困难 而在分批混进威灵帝国后,敖墨就让龙凰军开始行动,将所有有可能阻碍他们回帝国的人都给铲除了。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边境一直都是混乱的,何况是在现在这个敏感的时期。 所以就算事后爆出有人死了的消息,边境的官兵也没有很在意,而是轻车熟路地安排新的人接替岗位。 也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敖墨让龙凰军混了进去。 这就意味着,在这之后的边境小城里,基本上都潜伏着龙凰军的人。 等到混乱爆发,威灵帝国的帝君大肆追捕“通缉犯”,他们也想不到接应通缉犯的人已经混进了看守关卡的府衙。 这就导致了,此后靳宛等人撤离的行动颇为顺利。 又过了两个月。 “砰!” 威灵帝国帝都,皇宫大殿。 盛怒的帝君在龙椅上大发雷霆,下方的官员齐齐缩着脖子噤声。 “你们这群废物!” 继怒而拍桌后,帝君无比震怒地吼道。 “这么多人追查一个商队,竟然两个多月没有丝毫音讯,直到目标安然回到隆凰帝国,我们的探子才传来消息……实在是一群废物!” 两个多月前,他就知道了金达商会的存在。 那个时候,帝君只知道那些人跟隆凰帝国有关系,却没有想到他们的头领,居然会是隆凰帝国的太子、太子妃! 直至金达商会的人安全抵达了帝都,潜伏在帝都的探子,才探听到此事,迅速将消息传回了威灵帝国。 然而这个时候为时已晚。 不光是这帮官员,即便是那些潜伏在隆凰帝国的探子,也一并是废物! 金达商会在近乎两年前,便混进了威灵帝国开始暗中行动,结果探子等到现在才知道这件事。 如果不是隆凰帝国内部的探子办事不力,他们又怎么会任由金达商会在各大王国之间往来? 如今就算是将那些商人捉起来了,却也搞得帝国内人心惶惶。 再加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帝国中就有几则流言是对帝君不利的。 根据传言,帝君为了达到一己私欲,强迫各大王国的国主参战。纵然国主们纷纷反对,帝君依旧一意孤行,坚持要主动挑起和隆凰帝国的战争。 除此之外,就连之前失踪的那些百姓,也被记在帝君头上了! 当然,百姓之间流传的是,皇族想要炼制能够增加战士武力的“灵丹妙药”,所以捉了那么多的人,用人的血液和尸首来进行实验。 如果说,第一则流言只是让帝君有些心烦意乱,但到底不会造成真正的困扰。 可第二则流言,却让帝君惊慌了。 ——由邪灵殿仿造魂种而制作的“神水”,是他的一大底牌,同时也是他的一大弱点。 一旦百姓知道他们的帝君居然是如此残暴血腥,一定会在民间引起公愤! 不仅如此,由于被抓的商人在各地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所以现在各地有很多百姓都在要求官府放人。 原因是,官府将商人捉了起来,就会让当地的许多百姓“失业”。 威灵帝国的商人虽然是一味追求利润,但他们大多数人,都只是对隆凰帝国或者其它王国的人“苛刻”。在当地,商人们还是有着一个不错的名声的。 前有邪灵殿被人攻破,后有帝国内部发生骚乱…… 众多问题接踵而来,已然让威灵帝国的帝君心烦气躁,很难再沉住气了。 第936章 回来 第936章 回来 在大臣面前发了一通脾气,帝君才渐渐恢复冷静。 他开始沉着脸下达命令。 “勒令各大王国准备好军粮、药材、兵器等军用物品,全部运往前线,本君不日就要你们向隆凰帝国进攻!” 此时帝君正在盛怒之中,就算知道现在开战并没有百分百的胜算,也没人敢提出质疑。 但帝君仿佛是看出了他们的顾忌。 冷哼一声,他道:“你们以为本君没有足够的把握,会挑起这场战争吗?告诉你们,这回要攻打隆凰帝国的,可不止我们威灵帝国!” 龙凰大陆上一共就三个帝国,如果不止威灵帝国会攻打隆凰帝国,那岂不是说…… 当下便有大臣喜不自胜地问道:“敢问帝君,莫非巴南帝国也会与我们一起对付隆凰帝国?” 此人话音刚落,立即有人言语凿凿地反驳。 “怎么可能!之前巴南帝国还派了使者团前往隆凰帝国,目的是让两国联姻。虽然那次的联姻失败了,但后来,隆凰帝国不是又派了一个四皇子去了巴南帝国吗?据说,巴南帝国的帝君已经同意了隆凰帝国四皇子的求亲,要将十三帝姬许配给四皇子。” “你那都是旧消息了。”先前发话的大臣,语气不屑一顾,“如果真的让巴南帝国跟隆凰帝国联盟,我们威灵帝国岂不是危矣?之前帝君派出亚利皇子到隆凰帝国,想要破坏两国联姻,结果亚利皇子无功而返…… “万幸的是,隆凰帝国帝君一意孤行,让他们的太子迎娶了一位民间出身的郡主,彻底得罪了巴南帝国的九帝姬,因而两国联盟不成。而除了隆凰帝国的太子,和巴南帝国的九帝姬联姻有效果外,其他皇子帝姬的联姻,并不足以打动巴南帝国的帝君。” 此时,知道有许多大臣不明内情,帝君也是开口做了说明。 “得知隆凰帝国派出了四皇子去往巴南帝国求亲,本君便将艾肯皇子派了出去。之前艾肯已经来信,说巴南帝国的九帝姬愿意与他合作,一并铲除隆凰帝国。” 九帝姬的分量当然不是很重,但不得不说,九帝姬的存在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这个时候帝君并不想让大臣们,都知道早在很久以前,巴南帝国的皇族就被暗中换成了他们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作为帝君的他,要将这个秘密一直保留下去。 只有皇族的人,才有资格知道…… 大臣们见帝君信心十足的样子,纵然无法做到完全的放心,但也对帝国获胜多了一点信心。 此时,这位帝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威灵帝国和巴南帝国隐藏成百上千年的秘密关系,已经遭到了泄露…… 同时他更不知道,之所以会有密探在这个时候,将金达商会的消息传回帝国,其实是有人故意为之…… 此人所为的,其实是帮助还留在威灵帝国的同伴,制造逃离的机会。 只有放出风声,让威灵帝国的帝君以为,金达商会的所有人都回到了隆凰帝国,他才会放松对边境关卡的管制。 而这一切,都是靳宛为了让敖千和沈玉溪顺利回国,才特地安排的…… 威灵帝国某座城。 “皇兄,前些日子威灵帝国的巡查还这么严,为何最近巡查的人少了一大半?” 透过客栈的窗户望向外面,看着明显少了许多官差的街道,相貌平平的青年回头不解地问道。 房内,还坐着另外两个男人。 “想必是威灵帝国的帝君,找到他想要追捕的通缉犯了?”同样打扮很不起眼的中年男人,这般猜测道。 ——这三人,正是一个月前,刚从玄界回到龙凰大陆的敖千、龙烨,以及敖逸。 在猜出通过界门的方法后,当天夜里子时,敖千便利用自己的血,打开了两界的通道,将敖逸、龙烨都带了回来。 当然,跟着他回来的,可不止这两个人。 当时因为敖千不肯放野猪精离开,所以在界门打开的时候,就连那头野猪精也被一同吸进了通道。 所以回到龙凰大陆的三人身边,就多出了一头野猪精。 当初敖千和龙烨是从迷雾森林的邪灵殿祭坛,传送到玄界的,因此在回到龙凰大陆后,他们也是出现在了祭坛那里。 由于当日邪灵殿的事故,引起了威灵帝国帝君的重大关注,因此在那峡谷附近安插了许多的官兵。 一回到祭坛,敖千与巨蟒兽王感知到周围多了很多人,立刻让兽王呼唤同伴前来相助。 ——倒不是敖千无法干掉那些官兵,只是那样一来,他就势必会暴露行踪了。 而到了该用上手下的时候,巨蟒就选择性失忆,忘记了当初离开兽王山时,它已经将兽王的位置,让给了别的兽。 好在迷雾森林的野兽够给力,就算当日它们的兽王“无情”地抛下了它们,在兽王需要它们的时候,它们还是义无反顾地来了。 于是驻扎在峡谷附近的军营,遭到了迷雾森林的“兽潮袭击”。 这次的袭击最后当然也传到威灵帝国帝君的耳朵里,只是他没能想到,竟然会有人操控兽王引发兽潮。 因此他将这次的事件当做了“意外”处理。 通过这一手,敖千和龙烨、敖逸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峡谷。 而在迷雾森林外围,敖千找到了一具龙凰军精锐的尸骸。看起来,对方应该是被猛兽袭击致死,而不是被人杀死。 至于其他的龙凰军精锐,他们并没有碰见。 但这也正常。 毕竟敖千失踪了一个多月,后来威灵帝国的帝君又派了军队过来,想必是要与他们相遇的…… 话虽如此,其实敖千和龙烨心里很清楚,除非一个多月前那场大爆炸发生时,龙凰军精锐还没有抵达峡谷附近,否则他们的下场必定是跟那些邪灵殿之人一样。 此后在巨蟒兽王的带领下,他们顺利出了迷雾森林。 只是这样一来,三人必然要与巨蟒和野猪精分开了。 毕竟,此时的敖千还不知道,靳宛是否还留在威灵帝国…… 第937章 暗号 第937章 暗号 经过近一个月的暗中打听,敖千听说了金达商会举办的那场拍卖会,也得知了金达商会的人正在躲避帝君的追捕。 可凭着对靳宛的了解,敖千总觉得,他的傻丫头肯定会因为担心他,不肯跟随大部队离开,而是偷偷躲在哪个角落,等着他归来。 为此,这一个月来,三人都是易容后混进人群,从一座城到一座城……沿途,敖千会暗暗留意,看是否能够找到龙凰军接头的暗号。 但走了许久,始终没有任何头绪。 直到几天前,巡查的队伍减少,他们在索托城,金达商会曾经落脚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暗号。 循着暗号的指示,一行三人来到这座名为“鞍雨”的小镇,低调地找了家客栈入住。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今晚应该会有人出现…… 鞍羽小镇,一个坐落在小巷深处的破败民房。 “沈先生,我们在这里已经等了半个月了,是不是该换地方了?” 屋内,隐约可见几个人影。 其中一个人,声音低哑地说道。 他的视线锁定前方的男子,目光十分沉稳。 沈玉溪敲了敲桌面,对着桌上的地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近来巡查的人变少了,只是,这会不会是威灵帝国的帝君故意玩的把戏?为的,就是让我们疏忽大意,从而将我们给引出来。” “有可能。” 沈玉溪漫不经心地应道。 “沈先生,既然这样,那我们应该怎么办?之前如果不是我们躲的快,现在大概已经被巡查队发现了,可再怎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的粮食已经不够了。” 听到这话,沈玉溪总算是将头抬了起来。 微微蹙眉望着暗卫,“食物还有多少?” “只够两天的口粮了。”暗卫如实禀告。 “两天啊……”沈玉溪揉了揉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殿下再不出现,恐怕我们也熬不了多久了。等到两国彻底开战,我们想要回去,更是千难万难。” 想了想,他下定决心道:“再等一天吧,如果今晚还没有收获,我们明日分头撤离鞍羽镇。” 此话一出,暗卫立即点头。 当晚。 前几天巡查很严的时候,就算是晚上,也一样会有很多官兵在街上巡视。 但现在巡查队减少,夜里虽然还是有官兵,人数却比前些日子少了五成。 也因此,无人注意到,一家客栈的二楼窗户,忽然被人从里面推开……紧接着,一道黑影几乎是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蹿了出去。 那黑影移动得很快,眨眼间,便越过了几条官兵巡视的街道,出了小镇。 不过黑影没有停下,一直潜行着,目标很明确地指向小镇旁边的那座低矮山林。 进入山林后,黑影的速度慢了下来。 一身夜行服的敖千钻进了密林中,站在一棵枝繁茂盛的树上,将手放进口中,发出一声清脆的鸟鸣。 然后他凝神屏息…… 片刻,一声蛙鸣回应了他! 敖千当即眼神微变,蕴含着淡淡的喜意…… 没有等待多久,几道“唰唰”声后,三名黑衣人出现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三人以发出声音的大树为中心,呈三角形包围了这块区域。 然而他们并未感觉到任何气息,当下目露警惕。 就在三人狐疑之际,一个身影从树上跃出,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出现在了其中一人面前。 那人面色一变,正凝神戒备,却在下一刻目露惊喜之色。 “参见殿下!” 看清来人相貌的暗卫,果断跪了下去。 “平身。” 敖千清冷的本声响起。 这时另两名暗卫也赶了过来,不约而同地下跪,整齐有声地道:“参加殿下!” 敖千却是开门见山地问:“郡主呢?” “回殿下,郡主已由陈大人护送回帝国。”暗卫不敢怠慢,即刻答道。 听到这句话,敖千那自回来后便时刻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是落了地。 然而暗卫却像是解释什么一般,继续道:“如今带领我等留在威灵帝国等候殿下的,是沈先生。但在此之前,沈先生和陈大人一样,都被郡主勒令回国,只是沈先生为了不让郡主冒险,才会迷晕郡主将其送走。” 一番话,听得敖千的心时上时下。 “沈先生做得好,带本宫去见他。” 赞赏了一句沈玉溪,敖千便进入了正题。 三名暗卫面面相觑…… 最终,他们决定还是让沈先生,将那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殿下吧! 回到鞍羽小镇后,敖千让一名暗卫前往客栈,通知龙烨和敖逸过来会合。 此时暗卫才知道,原来殿下真的把龙将军救回来了! 就连失踪多年的三皇子,也被殿下一并找到了。 这当然是一个好消息。 三人到的时候,沈玉溪就在屋内研究着之后的路线。 “参见殿下!” 直到屋外响起暗卫的声音,他才意识到什么似的,放下地图匆匆迎出去。 刚走到门口,就跟敖千迎面碰上了。 见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沈玉溪面上闪过一丝喜色。 “见过殿下!” 他高兴地行礼。 敖千却是道:“你我不必多礼。” 罢了,补充一句:“多谢你替本宫照顾宛儿。” 的确,离开的这几个月,多亏了有沈玉溪和陈忠在旁协助。 沈玉溪摇了摇头,“殿下言重了,这是玉溪该做的。于公,郡主是帝国身份尊贵之人,有为国大义……于私,郡主是玉溪恩人、朋友,所以殿下不必道谢。”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屋内。 看了眼桌上的蜡烛和地图,敖千便望向沈玉溪。 “你们也在考虑撤离之事了?” 沈玉溪点点头。 “我们在鞍羽镇已经逗留了半个月之久,若今晚还得不到殿下消息,也只能到下一个地方等候了。” “嗯,你考虑的很周到。” 旋即敖千话锋一转:“听说本来是宛儿要留下来的,是你将她迷昏了送走的?” 问完后,他立即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玉溪,再说话时竟带上了些许小心翼翼。 “宛儿她……可还好?” 见到太子殿下这与众不同的样子,沈玉溪不由得一怔。 第938章 贺喜 第938章 贺喜 不过呆愣只是很短暂的功夫。 虽然这不是平常他们见到的太子殿下,但在殿下失忆的时候,他也见过殿下的另一面了。 收敛思绪,沈玉溪忽然起了促狭的心思。 他忽然拱手,有模有样地弯腰,话里带笑地说:“说到这个,玉溪还没有恭喜殿下呢。” 敖千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沈玉溪的样子,就能知道这些日子宛儿没什么事。 便懒洋洋地斜睨他,“有话便说罢!” 在他跟前耍心眼,不是班门弄斧么? 闻言,沈玉溪饱含深意地看了看他。 “殿下一贯淡定自若,希望这个消息,殿下听了后还能保持冷静。” 虽然敖千没有表露出来,但实际上,沈玉溪越是这么说,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越感到好奇。 见太子殿下依稀是被挑起了兴趣,沈玉溪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轻轻咳嗽几声,沈玉溪才郑重其事地道:“恭贺殿下,您就快要当父亲了!” “嗯,不过如……” 敖千的话说到一半,骤然停住。 下一刻,他霍然站起,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玉溪。 对上敖千炙热的眼神,不知为何,沈玉溪竟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感…… 看来,平时果然是被殿下冷酷的模样吓到了,但也对那个样子的殿下习惯了,所以看到殿下“热情”,他反而是吃不消了。 “你说什么?” 敖千很相信自己的听力,可他依旧忍不住想要再次确认一遍。 沈玉溪仿佛能够理解他的心情,笑道:“殿下,你没有听错。如今,郡主已经有了几个月的身孕,否则,当初我也不敢忤逆郡主的命令,强行迷晕她送走。” 话是这么说,不过事情没有发生之前,都是不能够下定论的。 沈玉溪现在这样解释,为的就是回去后,如果靳宛要找他算账,起码还能有个太子殿下帮忙劝劝。 而敖千显然只听进去了最为关键的一句话,面上的神情一变再变,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疯狂的喜悦。 难得见到太子殿下这“人性化”的表情,沈玉溪不由得在心里感叹:爱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 可是没过多久,沈玉溪便发现太子殿下脸上的喜色很好地隐藏起来了。 正感到疑惑时,忽然听见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 “好啊千儿,没想到你的动作这么快!” 闻声,沈玉溪立即回头。 结果就看到熟悉的龙大将军,还有一个有些眼熟的青年走了进来。 “龙将军!”看见本来被大家认为已经死了的龙大将军,此时竟然真的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沈玉溪也很是高兴。 对于沈玉溪,龙烨多少是有些印象的。当初沈玉溪身为靳宛的第一助手,在郡主府接待过许多贵客,龙烨便是其中之一。 “沈小子,好久不见啊!” 龙烨态度十分亲善,没有丝毫大将军的架子。 这倒是让沈玉溪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立即让到一旁,邀请龙烨坐下。 然后望向那名似乎在哪里见过的青年,迟疑地问:“殿下、龙将军,这位公子是?” “咦,你居然不认识我?”敖逸颇为稀奇。 敖千淡淡道:“你出去游历了几年,并未见过玉溪,他不使得你也是正常。” 旋即冲着敖逸的方向挑了挑下巴,对沈玉溪道:“敖逸,本宫三弟。” 敖逸和敖轩虽为双胞胎,可是两个人并非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几个兄弟的眉眼间都有一些相似之处,如果不是这两年敖逸在玄界踏上了修炼道途,导致样貌有细微的变化,那么沈玉溪定能在第一眼看到敖逸的时候,便猜出他是几位皇子之一。 但现在,沈玉溪也只能分辨出敖逸的长相,有一些熟悉罢了。 得知青年身份,沈玉溪自然是补了礼数。 略略几句寒暄,几人便进入正题。 “刚刚你说宛丫头怀了身孕?那她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 对敖家的人,龙烨也是很关心的。 而且他对靳宛的印象很好,也早就把她当做自家晚辈看待,所以当然会关心她的安危。 “龙将军请放心,郡主已经由陈忠大人,带领一众侍卫护送回去了。前些日子收到来信,说是二皇子亲自混进威灵帝国的边境,接应他们。早在一个半月前,他们一行人已安全抵达帝国境内,如今应该到了帝都了。” 知道几人都对靳宛的问题很重视,沈玉溪立即将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那就好。” 龙烨微微颔首,随即,又困惑地问:“你们在威灵帝国到底干了什么,怎么惹得他们的帝君暴跳如雷,发出那么多通缉令捉弄你们?” 一路上,虽然他们也听说了邦加城的那场拍卖会,但拍卖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金达商会又究竟做了什么,并无人清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金达商会在那场拍卖会中,绝对不止是拍卖东西这么简单。 “龙叔,此事我也知晓一些,过后有机会我再与你细说。” 沈玉溪刚要回答,便被敖千打断了话。 眼下时间紧迫,他们需要立刻制定出一个撤离计划,趁着威灵帝国的帝君,还没有全面封锁帝国通道时,离开威灵帝国。 于是龙烨也就不再追问。 “殿下,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目前威灵帝国一方已经在调集粮草了。看样子,威灵帝国的帝君是准备提前发动战争。” 想起前几天听说的消息,沈玉溪神色严肃地说道。 敖千略点头,“回来的这一路,本宫已有所耳闻。各地都在收集物资,正是要运往边境前线。” “不仅如此,殿下不在的时候,郡主设法从威灵帝国一个男宠口中,套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也正是这个大秘密,才让威灵帝国的帝君,自信能够攻破我们隆凰帝国。” 说着,敖千就将当初在邦加城中,从君霊嘴里得到的情报,告诉了三人。 当得知威灵帝国竟在那么久以前,便与巴南帝国暗中联合,饶是镇定如敖千,也不禁神色微变。 第939章 别跪 第939章 别跪 倒是龙烨,似乎并不是很意外。 “我在邪灵殿待了那么久,多少也听过一些传闻。只是,我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既然宛儿也知道了,那她回去后,必定会将此事告知父皇。”敖千目光有些阴沉,“唯独阿轩,不知他是否还留在巴南帝国。” 如果敖轩还在巴南帝国,那么一旦事情暴露,巴南帝国干脆撕破脸皮,很可能就会对敖轩下手。 “如今看来,回去是刻不容缓了。”敖逸也很担心自己的四弟。 最终敖千拍板决定:“今晚连夜启程,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帝国。” 想了想,他又凝重地道:“为了以防万一,我要先你们一步离开,前往巴南帝国。巴南帝国的帝君一直不可信,只是那个时候,我们除了与巴南帝国联盟之外,也没有其它的选择。但现在,我实在担心他会伤害阿轩。” 为了保证敖轩的安全,敖千必须要立刻赶去巴南帝国。 众人对他的安排并没有意见。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在他们准备撤离事宜的时候,敖千就已经趁着夜色先走了。 如今龙烨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所以有这么一个强者同行,也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危险。 除非他们身份暴露,引来威灵帝国的全面围剿,否则这次的撤退行动大概是不会有意外。 除了龙烨之外,在隆凰帝国,敖逸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高手了。 因此对于他们,敖千完全不担心。 之前之所以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从迷雾森林赶到索托城,完全是因为敖千在途中停留了。但是为了避免跟靳宛错过,敖千不得不放慢速度,一旦他一个人上路,赶路的效率就大大提高。 不到半个月,敖千已经离开了威灵帝国。 三大帝国都是互相接壤的,中间被三大帝国包围的,是无边大荒漠。 而敖千为了节省时间,便直接从无边大荒漠穿过…… 就在敖千全速赶往巴南帝国的时候,隆凰帝国之内,靳宛等人也收到了沈玉溪的传信。 如今想要在两国送信也越发困难了,好在靳宛有个长安君,他知道帝国的哪些人是威灵帝国的细作,所以之前靳宛等人前往威灵帝国时,才能够保守住秘密。 因为那些细作都还有用,帝君便没有清除他们,只是让人暗中监视。 靳宛回来后,想利用这个办法,为仍留在威灵帝国的敖千和沈玉溪减轻压力,便借助那些细作的手,把消息放了出去。 除了靳宛、敖千和帝君、敖墨外,没有人知道细作的身份已经暴露,是故此举并未引起威灵帝国一方的怀疑。 靳宛收到传信的时候,正好是敖千已经离开了威灵帝国,进入无边大荒漠之际。 信中所述并不多,只说殿下与龙将军、三皇子安然归来,如今殿下已前往巴南帝国支援四皇子,其余人则是往回赶。 不仅是龙烨和敖千无事,连敖逸都找到了,这无疑是三重惊喜。 所以靳宛看过信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帝君和敖墨分享喜悦。 而今局势紧张,隆凰帝国也在暗暗做着应战的准备了。 幸好之前和敖千谈话后,帝君就已经开始防备巴南帝国“背叛”两国联盟,所以这时候改变战斗策略,倒也不是很麻烦。 靳宛到时,早朝还没下呢。 政殿内众人讨论战争事宜,谈得热火朝天。 隆凰帝国是一个军事大国,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因此,听到战争即将爆发,大臣们的反应跟威灵帝国的反应截然不同。 威灵帝国是没信心打赢隆凰帝国,而隆凰帝国,却是一听到要打仗,就热血沸腾。 “都好几百年没打仗了,本王还是从王国史册中,看到两国大战的场景呢!” “可不是嘛!像威灵帝国那样的渣渣,就不能给它好脸色!”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威灵帝国不就是这个样子嘛?” 帝君也不说话,就坐在龙椅上,看着底下的大臣和众多国主,满面红光、激情洋溢地畅谈。 敖墨和敖钰就站在他的右下首位置,在他们对面,是另外三位王爷。 “也难怪国主们激动成这个样子了,从生下来的那一刻,他们就在接受训练,随时准备上战场为国效力。但如果不是两大帝国大战,很少有需要国主亲身上阵的时候。” 听着那些国主的谈话,几位王爷也是深深感触。 “别说他们了,本王也一样……好久没活动过筋骨了,哈哈哈……” 此时此刻,政殿外的靳宛,不停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嘴里喃喃自语:“怎么还不下朝啊……” 帝君身旁的内侍,眼尖地看到了这一幅场景,立即俯身在帝君耳边低语。 帝君闻言抬头,也见到了殿外的人。 当下脸色一变,沉下声音:“殿外的侍卫眼瞎了?太子妃身怀六甲,正是需要娇养时候,他们竟然任由太子妃在殿外等候。” 内侍公公闻声知雅意,立刻扬高了声音,道:“宣——太子妃进殿!”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殿内议论纷纷的众人,瞬间噤声。 殿外的靳宛,才听到内侍公公的话,便敏锐地察觉原本议论声不懈的政殿,忽然间鸦雀无声。 既然都被发现了,她也就不扭捏了,直接拿着信进去了。 由于靳宛走得很急,虽然她本人没觉得有什么,但龙椅上的帝君看着可是担心得要命。 “慢点儿、慢点儿,靖凰,你还怀着身孕呢!” 焦急的帝君差点儿没忍住从龙椅站了起来。 敖墨则是皱眉不悦地望着靳宛身后跟着的宫婢,“都小心伺候着,太子妃若是磕了碰了,你们担待得起吗?” 闻言,那两个宫婢连忙加快脚步,小跑着来到太子妃身边。 等她们一左一右地扶住了靳宛,才小声告罪。 此时靳宛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太心急了,深吸一口气,放慢了脚步。 然后对帝君行了一礼:“靖凰拜见帝君……” “别跪!” 眼看着大着肚子的靳宛就快跪下了,帝君又是急声阻止,“你有孕在身,无论何种场合,皆可免跪!” 第940章 甚悦 第940章 甚悦 如今靳宛这肚子已经很大了,想要跪下其实也不容易,因此帝君一开口她就顺势而为了。 “谢帝君。” 顿了顿,想起刚刚收到的密信,靳宛唇边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意,又道:“启禀帝君,靖凰今日前来是有喜事相告。”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了密信,“这是靖凰半个时辰前收到的密信,请帝君一阅。” 旁边的内侍公公走到靳宛身前,接过那封信,双手恭敬地呈给帝君。 在帝君阅览信件内容时,三王爷敖煌——也就是靖安王,微笑着问道:“靖凰,看你这么高兴的样子,那封信一定跟太子殿下有关吧?是不是已经联系上殿下了?” 闻言靳宛立即将视线移了过去。 “三皇叔猜得不错。” 说完这句话,靳宛发现场中众人,似乎都对密信的内容很感兴趣,正偷偷将目光投来。 就在这个时候,上方坐在龙椅的帝君,骤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好啊!” 他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心情显然极为激荡。 见状,景岚王不禁追问:“帝君,可是殿下带回什么好消息?” 敖时帝君畅然大笑,“四哥问的好!这的确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然后,帝君对着殿中的诸王百官,高声宣布: “我隆凰帝国的大将军龙烨,要回来了!” 龙烨之死,当初在帝国闹得人尽皆知。尽管帝君怀疑龙烨还活着,可并没有将这个想法公之于众,所以就连诸王,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原本对于能不能带回龙烨,帝君也没有十足的信心。像这种无法确定结果的消息,帝君当然不可能让太多人事先获悉,否则到时候一旦结果让人失望,会更加打击军心。 可要是成了,那对他,乃至对帝国百姓,都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果不其然,在帝君宣布这个消息之后,大殿之内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彼时,对这些隆凰帝国的国主和大臣来说,龙烨是帝国的大将军,而不是潜伏在隆凰帝国数十年的“敌国之人”。 早在靳宛得知龙烨是邪灵殿的人之时,长安君就把龙烨的身份告诉了她。 但是靳宛回到隆凰帝国后,经过仔细的思考,还是决定等敖千回来再把这个消息亲自告诉帝君。 所以现在其实不止是帝国的人不清楚龙烨的来历,就连帝君,也依然被“蒙在鼓里”。 等到诸王百官激动的情绪逐渐平息了,帝君才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此次救援龙将军的行动,是殿下亲自出马。之前吾之所以没有将之告知诸爱卿,就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没想到,最后却是殿下给了吾一个惊喜,他不仅救回了龙将军,还将三皇子也带回来了。” 三皇子敖逸已经失踪多年了。 虽然大家没有明说,但是经过邪灵殿之人在帝国境内肆虐,基本上所有知情人,都会怀疑三皇子已经被邪灵殿的人杀了。 不过帝君一直没有提起这事儿,他们也不敢触这个霉头,才会选择对此避而不谈。 是以,当众人听说敖逸也要回来的时候,也不由得愣了愣。 但很快,诸王百官反应过来了,纷纷下跪。 “恭喜帝君!贺喜帝君!” “今日吾心甚悦,传旨:今晚宫中设宴,款待诸王百官。顺便张贴皇榜,将大将军回归的消息,公布出去!吾要让帝国千千万万的百姓,都知道帝国的强大!纵然威灵帝国用卑劣的手段将龙将军抓走,也一样能被吾儿救回来!” 靳宛一听,也顾不上是不是冒犯君威,忙不迭地道:“帝君还请三思,如今龙将军和三皇子还未顺利回国,若让威灵帝国听到这个消息,难保不会激怒威灵帝国的帝君,从而给龙将军和三皇子的回国之行增加难度……” “父皇,皇嫂说的对。” 由始至终都没有开口的敖墨,这个时候也按捺不住了,从队列里走出来,对帝君拱手道: “儿臣明白父皇喜悦的心情,不过现在并不是公布喜事的好时机。如今威灵帝国已经调兵遣将前往国界边境,两国很可能在不久后爆发大战。而此时,帝国的将士们都以为龙将军死了,正满怀仇恨地要为龙将军报仇。 “仇恨的力量不可轻视,或许在这样的情况下,军队能够发挥出更强大的战力。可一旦父皇此刻将消息散播出去,将士们的士气虽然不会降低,可失去了全力一搏的动力,当大战来临时,表现也就平平了。” 当敖墨说话时,大殿中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敖煌眼中闪过惊异,似乎是对二皇子刮目相看了…… 龙椅上的敖时帝君,唇角微勾地看着敖墨。 “继续说。” 他如此道。 闻言,敖墨怔了怔,他好像已经说完了…… 敖时帝君又问道:“虽说可以利用将士们复仇的心理,可一旦两军交战,敌军利用龙将军之死来刺激战士们,莫非不会打击士气、动摇军心吗? “尤其是,如今威灵帝国有魂种那等邪物在手,一旦对着将士们使用,那便是杀伤力极强的可怕武器,此时失去了龙将军的战士们,可还能够凭借仇恨之心,继续奋战?” 不,不能。 那样的情况下,只怕军队轻易便会溃败。 靳宛不禁望向敖墨,想要看看他是怎么回答。 只见敖墨神态自若地说:“父皇所说的,只是龙将军不在的情况。既然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龙将军还活着,当然不会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正所谓,想要彻底摧垮一个人的心智,就要在他最为自信、得意的时候,打败他!” 此番话一出,帝君的眼中有亮芒微微闪烁。 而此时,靳宛已经猜到敖墨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却不料帝君看见她在一边微笑,仿佛看出她心中有想法,忽而转移了目标。 “靖凰,听了阿墨的话,你来说说要达到如此目的,应当如何施为?” 现在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帝君是有意要考验二皇子。但郡主是一介女流,他们不太理解,为何帝君会问她的意见? 第941章 荣光 第941章 荣光 靳宛同样想不通。 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她还是乖乖地回答了。 “以靖凰之见,二皇子应该是想要先‘示敌以弱’,然后在威灵帝国一方士气最高昂之时,让龙将军现身吧?” 顿了顿,靳宛看了一眼敖墨。 “阿墨,我想,你大概是希望军队一开始,先隐瞒破邪丹的存在。然后在威灵帝国以为必胜而全力进攻时,让龙将军突然现身,鼓舞我方士气的同时威慑敌方,借此机会一举打败威灵帝国……不知,我猜的可对?” “皇嫂高见。”敖墨默认。 靳宛则是歉意地望着帝君,“只可惜这次前去威灵帝国,没有带回来更多的药材,无法制作更多的破邪丹。” 制作破邪丹所需的每一株药材,都是要用不少积分兑换的。靳宛这样说,就是指积分不够了。 帝君和敖墨都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帝君怎么会因此责怪她呢? “靖凰为帝国做的已经够多了,让你一个弱女子为帝国四处奔波,吾心甚愧。” 说这话时,帝君的语气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温和,大殿之中,恐怕没几个人能享受到这等待遇。 他的目光扫向诸王百官,神情无形间严厉,散发出威严的气势。 “尔等皆为我隆凰帝国的顶国支柱,堂堂八尺男儿,难不成要让天下人看尽了笑话吗?如今靖凰已为帝国提供了破邪丹,余下的,就看你们的了!谁若不尽心尽力,丢了帝国颜面,就自刎于阵前罢!” 此话一出,众人肃立! 齐刷刷跪倒,抱拳厉喝:“臣等定不负帝君所望!” …… 退朝后,靳宛也想跟着众人离开。 她心里还有事情,所以走得快了一些,结果突然被人叫住了。 “皇嫂,等等。” 听出是敖墨的声音,即将踏出政殿大门的靳宛,便硬生生收回了迈出一半的脚步。 回过身,看见敖墨带着敖钰追来了,便问:“阿墨、阿钰,怎么了?” “皇嫂,你走得好急啊,这样是不行的。” 敖墨还没开口,敖钰就面带忧色地说。 “你这么着急,要是不小心伤到我的皇侄子或者皇侄女怎么办?” 靳宛低头看了下肚子,然后抬头,哭笑不得地对敖钰道:“放心吧阿钰,你的侄子或者侄女,不会这么脆弱的,而且我心里也有分寸的啦。” “皇嫂急着离开,是有什么事吗?”敖墨则是看出了靳宛心里有事情,体贴地问。 靳宛点点头,也不隐瞒他。 “实际上,有个关于破邪丹的想法,我想要找炎翎商量一下。” “炎翎?是那个拿出了很多上品药材的燕国国主吗?”对于此人,敖墨依稀有着一些印象。 “没错。” 靳宛没有否认。 敖墨沉吟道:“既然是皇嫂要找他,那我便派人去通知他……依皇嫂看来,是要在东宫大殿接见此人,还是要在哪里?” “如果不耽误帝君的话,我想去下御书房。”靳宛认真地说,“关于破邪丹药材,我萌生出了一个念头……若此事可行,那么以后我就不必受限于积分,帝国可以自行培育所需的珍稀药材。” 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消息。 帝国军队加起来,一共有近两百万人。若是单靠靳宛用积分兑换的破邪丹,绝对不可能做到人手一颗,而是只能分给精锐的军队。 可魂种不同。 魂种是只要植入一个人体内,就能利用这个人,无限制地“同化”下去。 原本以前是要跟巴南帝国联盟的,所以面对魂种的,就不止隆凰帝国的近两百万大军。那样一来,胜算会大很多。 但如今,已经证实了巴南帝国和威灵帝国是同穿一条裤子的,一旦大战开启,隆凰帝国不仅要同时迎接两大帝国的围攻,而且还要独自抗衡魂种的入侵…… 假使巴南帝国的军队也携带着魂种,那么隆凰帝国就是两面受敌,战败率骤然提到了七成! 就算敖千再强,他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独战百万大军! 再加上现在靳宛怀了孕,无论是帝君还是敖千,都绝不可能让她去前线参战。这也就意味着,隆凰帝国一方失去了一个压制魂种的底牌。 所以为今之计,只有尽可能地制作出大量的破邪丹。 不过靳宛不敢保证自己的想法可以实现,所以起初并不想这么早就告诉帝君的。但既然敖墨都知道了,所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集思广益,或许比她一个人思考更有效果。 半柱香后,御书房内。 炎翎还没离开皇宫,便被二皇子派去的人截住了。 当得知是郡主想要见他,炎翎丝毫没有怠慢,立马跟着内侍公公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结果没想到内侍公公直接把他带到了御书房。 炎翎心中惊讶之余,也暗自调整了心情。等到内侍公公进去通报,出来告诉他可以进去了,才神色郑重地踏进御书房的大门。 进去后,发现靖凰郡主确实在里面坐着。 除了郡主和帝君之外,连二皇子敖墨、五皇子敖钰,还有三位王爷、几位颇受帝君重视的国主、大臣都在。 这些人都是帝君的心腹。 见此情景,炎翎立即猜出今日郡主找他来,目的非同寻常。 “拜见帝君、见过郡主。” 由于今日是郡主找他来的,其他人也退居两侧,明显是把主场让给郡主,所以炎翎只需向这二人见礼。 帝君沉声道:“平身。” 待得炎翎站起,他的目光转向郡主,温和而不失敬意地问:“不知郡主找我,有何要事?” 靳宛面容和善,眼神诚挚地看着炎翎,随即清越的声音响起。 “记得前几年,我在燕国与炎王相识,还与炎王达成了一笔交易……如今时光飞逝,当年的合作一直保留至今,即便我没有再去过燕国,但每年总会让人将约定好的灵液送往燕国,因此燕国每年的药材生产量都稳定在一个可观的数字。” 提及此事,炎翎依然对靳宛心存感激。 于是恭敬地说:“当年多亏郡主的出现,才拯救了燕国。如今燕国重获荣光,郡主功不可没,大恩大德,燕国上下铭记于心。” 第942章 祝福 第942章 祝福 这几年燕国源源不断地产出上品药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个让任何王国都不敢小觑的高等王国了。 许多历史远久的高等王国,地位隐隐有被燕国赶超的趋势。偏偏对此,他们也是无可奈何,谁让燕国的药材品质那么好、数量那么多? 如果贸然得罪燕国,且不说会让他们损失一大批上品药材的来源,同时也很有可能引起其他王国的不满。 所以现在炎翎受到的待遇大大提高,身份也不可同日而语。 但在靳宛面前,他始终不敢有半分不敬。 所以在那番话之后,炎翎很快说道:“不管郡主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本王定会全力而为。” “此事事关即将到来的帝国大战,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将这个计划向帝君禀报过了。” 靳宛没有犹豫,先让炎翎有了一个心理准备,再做详细的说明。 “如今帝国最迫切需要的,其实是可以与魂种抵抗的破邪丹。可惜,破邪丹需要的药材太过稀有,即便是我,也只能弄到数量很少的一些。而今我们现有的破邪丹,远远无法满足帝国的需求。” 听到这里,炎翎便点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所以,我就想办法弄来了一些药材的种子。我希望,燕国上下可以改种这些药材,至于其它的药材,要么转移到别的地方,要么就只能舍弃。当然,这样一来,燕国就会损失很多收入来源。” 靳宛目光紧盯着炎翎,“不知炎王可愿意?” 哪知炎翎丝毫没有踌躇,便斩钉截铁地说:“这何须再问?破邪丹的存在,攸关帝国存亡,别说是损失收入来源,纵然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燕国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靳宛却是叹息道:“但损失收入只是其中之一。由于制作破邪丹的药材十分特殊,因此,一旦在燕国的土地上大量种植这些药材的话,即便是有灵液相助,也会过量吸取燕国的灵气……换言之,在燕国种植药材,是在提前透支燕国的灵气。一旦灵气透支过度,以后最适合药材生长的燕国土地,或许就要变成一块废土。” 如果不是这样,靳宛又怎会特地把炎翎找来商量呢? 好歹是与炎翎相识一场,她很清楚炎翎有多重视自己的王国。出于一个朋友的立场,靳宛有必要事先将后果告诉对方。可是,也仅止于此。 就算炎翎不愿意,但为了帝国,恐怕到了没办法的时候,也只能强行征用燕国的土地了。 而听到靳宛的补充说明后,炎翎果真愣住了。 御书房内,没有一个人催促炎翎,也无人说出强迫的话来。 但是炎翎却无形间感到了胸口被什么压住,沉重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良久,炎翎的声音有些干涩地开口:“本王想请教郡主一个问题,不知可否?” 靳宛语气柔和,“你问吧。” “郡主之所以只找了燕国,是不是因为,帝国之内,唯有燕国能够种出破邪丹所需药材?” 虽然是询问靳宛,但是炎翎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没有一丝隐瞒,靳宛点了点头。 她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将选中燕国的真相说出来。 “炎王可知,为何燕国能够成为以出产药材崛起的王国?偌大一个隆凰帝国,可种出稀有药材的,绝对不止燕国一个地方。但是数十个王国中,唯有燕国出产的药材品质最高、数量最多,这是何原因呢?” 原因? 炎翎愣在了原地。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燕国一直是依靠天山出产的极品药材,在帝国之中扬名的。 “虽然天山坐落在燕国与姜国之间,可只有在燕国国境这边的天山,才有大量上品乃至极品药材。无人能够解释为何会出现如此奇怪的现象,时间一长,大家也就不以为然了。” 炎翎来之前,靳宛并没有深入谈过这个问题,所以其他人听到这里,神情也不由得专注起来。 众人之中,敖钰自然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一位,这时便疑惑地问:“皇嫂,难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靳宛目光含笑温和望了他一眼,“嗯,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的。” 然后抬头直视上方的帝君。 “想必父皇也清楚,虽然燕国只是一个中等王国,但实际上,燕国在帝国历任帝君心里,是最为可靠的忠臣之一,对吗?” 没想到靳宛会突然这么问,帝君眼中闪过微微的诧异,“此事,就连千儿,吾也未曾提起,为何……” 话未说完,帝君忽然想起靳宛身上有个神秘的“长安君”。 当下了悟。 旋即颔首,“不错,历代帝君在继位后,都会阅览帝国历史,以及先祖们留下的札记。燕国,看似平庸,实则忠诚度最高。但札记里,并未记载燕国值得百分百信任的原因。” “燕国先祖,曾经跟随第一任帝君征战。或不如说,燕国第一任国主,其实是为了保护第一任帝君的伴侣,即帝国第一位帝后而死。” 在帝君话音落下后,靳宛平静地讲述了自己知道的“历史”。 而这话显然出乎了众人意料。 “郡主,此话当真?”炎翎表情错愕,半信半疑地问。 靳宛没有回答,只对他道:“你们燕国一定有先祖留下的训诫,也许还有相关的记载史册,回去后你可以仔细找找。至于为何要选燕国种植药材,又为何只有燕国能够种植药材,这都是跟当初的燕国第一任国主有关。 “在燕国初代国主为保护第一任帝君挚爱而死后,他就成为了初代帝君的‘恩人’。帝君将祝福献给了恩人的后代,并且用特殊手段,将恩人葬身之地变成龙凰大陆的灵源之一。 “受到初代帝君祝福的燕国王族后代,除了自然的生老病死,任何意外都不能让他们死亡。 “所以,就算当初没有我和殿下的出现,炎王也不会被身上的邪毒所害。没有我们,也会有其他人铲除奸佞的丞相,身为容族圣女的蓉儿,也会将你及时救回。” 第943章 培植 第943章 培植 “初代帝君的祝福”,不知道初代帝君身份的人,听了后只觉得一脸懵逼。 但帝君、三位王爷和两位皇子,都是清楚的。 因为他们都是敖家的人,是真龙的后代。 早在靳宛回来之前,帝君就让敖墨带领他的三位兄长,前往真龙圣地进行了血脉洗礼。 所以他们对于靳宛说的故事,是毫不怀疑的。 其他人就算怀疑,在看到帝君和几位王爷皇子都是一副了然神情后,也不敢将疑问宣之于口了。 很明显,这是皇族的秘密。 郡主没有仔细解释,就意味着不是他们能知道的,所以聪明人都会选择闭嘴。 等到靳宛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炎翎也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因为制作破邪丹的药材非同凡响,培育它们既需要大量的灵气,又要消耗掉许多无形的运气,所以等到两者消耗殆尽时,燕国也就失去了特殊性,对吗?” 炎翎粗略总结了一下郡主的话。 靳宛点点头,“正是如此。” 不得不说,当得知这个故事的时候,炎翎心里是感慨颇深的。 但也正因为这样,反而让他没了任何顾虑。 是以炎翎正色道:“那就按照郡主所言吧!正如郡主说的,我燕国历代先祖都是效忠于帝国皇族的。为了帝国,连性命都可牺牲,又何需在乎其它?舍弃了燕国的沃土,燕国的百姓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况且,帝国有难,燕国百姓岂能只考虑自己?” “既然如此,此事便定下了。” 帝君终是发话。 靳宛点头,“好,烦请父皇立刻召集人手。如今我们要培育的药材与以往的药材都不同,每一种药材,都要用不同的方法去培植。同时,对于灵液的要求很严苛,稍有不慎便会导致培育失败。” 末了,她又无奈地添了一句:“种子十分难得,数量也很有限,我们只有通过不断的培植来孕育出新的种子,然后再大量地播种培育。” “你有孕在身,不可操劳,此事你就交给阿墨来办。” 帝君看了下她,眼见靳宛还有话要说,立即板起脸不容拒绝地道:“药材重要,你与皇嗣的安危同样重要。阿墨能力卓越,你大可将这件事放心交给他。何况你此时也身处皇宫,若有什么问题,可以立刻找你询问,不会有问题的。” 知道这是帝君对自己的关心,靳宛心中暖意融融,终究是被说服。 敖钰嘟囔道:“父皇怎么能凶皇嫂呢?皇嫂还怀着我皇侄子呢,要是不小心被父皇吓着了,我就不跟父皇好了。” “……” 帝君耳力敏锐,如何会错过他的自言自语? 顿时无言,他这也叫凶? 此后,帝君又点了几个人,负责协助敖墨办理此事。 其中就有超等王国的焱煜国主。 褚国的褚瑾瑜国主没被挑中,眼看着这场“大会”就要散场了,他再也耐不住性子。 一脚踏出,褚瑾瑜抱拳道:“启禀帝君,臣也想为帝国尽绵薄之力。” 连焱煜都有活儿干,他怎么能闲着? 哪知帝君瞥了他一眼,“人手已足,瑾瑜爱卿便无需掺和了。” 褚瑾瑜一听这话,心里顿时难受又委屈。 不过他也没资格说什么,之前朱国背叛,虽然褚国没有参与,但是谁让诸慕枫曾经是他的“小弟”? 朱国叛国,大部分王国都认为跟褚国脱不了干系。 没有褚国的支持,朱国怎么可能自信心膨胀到如此地步?何况平日朱国狐假虎威,褚国非但不阻止,反而还纵容,早就引得诸多王国暗地里不满了。 现下褚国这第一超等王国的名头,也已经摇摇欲坠了。 反倒是淄国,因为从一开始就“选对”了立场,坚定不移地跟郡主站在统一战线,后来更是屡建功劳,如今地位已经大大提升。 再加上这几年与郡主的交易,令淄国国内的河货名声大噪,经济实力也增长了很多。 除了底蕴方面有些差之外,淄国现在可不比哪一个超等王国差了。 前不久淄国的国主紫轩,还接到了帝君的谕令,成为整饬帝国近两百万大军的总负责人。 所以今天紫轩并不在,他已经带领十多人前往边境,整饬大军去了。 如果是在以前,这个任务一定非褚瑾瑜莫属,但现今…… 思及此,褚瑾瑜的神情又黯淡下来。 遭到拒绝的他,黯然回到了原位。 留意到褚瑾瑜脸色的靳宛,暗暗记住了这一幕。 …… 从这一天起,敖墨就跟着靳宛学习培育药材。 如今,靳宛已经知道,制作破邪丹的药材,并不是普通的药材,而是“灵药”。而且,还都是中等品质以上的灵药。 龙凰大陆上被称为极品的药材,其实在玄界,不过是一些低品灵药。 至于几年前长安君找来的那株“九品雪莲”,用他的话说,那就是整个龙凰大陆上,唯一的一株“上品灵药”。 所以,每一粒中品灵药的种子,都是无比珍贵的。 如果不是因为靳宛怀了孕,触发了系统的“福利任务”,她根本得不到这些种子。 就连长安君也说,他根本不知道靳宛什么时候会有任务,也无法事先预测任务的内容。 因此当福利任务被触发后,长安君也表现得很意外。 同时对靳宛身世的好奇,又更上了一层楼。 他完全想不通,为什么靳宛能够受到如此眷顾…… 靳宛自己也猜不透。 所以她干脆不想了,反正整件事的幕后操纵者应该对她没有恶意。 每一种灵药的种子,都只有一袋。 一袋种子,大约是五百粒的样子,这就导致靳宛不敢随意拿种子做实验。 但想要学会培植的方法,实际操作是不可避免的,因而种子的数量必然会有所损耗。 为了减少种子的损耗,在说出这个方法之前,靳宛就自行进行过实验了。 这就是她从威灵帝国回来后,便一直在忙碌的事情。 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靳宛总算是将每种药材的种子增加到一千粒,这才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 种子的稀少、药材培植的困难,都代表着同一件事。 那就是,他们时间紧迫。 第944章 是狗 第944章 是狗 一个月后,敖墨、炎翎带领培植灵药的队伍,奔赴燕国。 这个时候,靳宛已经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了。 而让靳宛十分惊讶的是,根据她的感知,自己体内的小生命,竟然不止一个…… 不过皇宫的御医是探查不出来的。 只有靳宛清楚,她怀了不止一个孩子。 可这样的秘密,她不想跟敖千外的任何人分享。虽然已经写信给天山的爷爷,告诉了爷爷自己怀孕的消息,但怀上多胞胎的事情,她私心里希望第一个告诉敖千。 就是不知道,敖千能不能赶在孩子降生前,回到她的身边…… 这一个月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 首先,就是龙烨等人安然度过了边境的检查,回到隆凰帝国。 ——这还要多亏敖墨安插的那些人手。 当初因为知道还有人在威灵帝国,敖墨便没有把人撤走,而是让他们继续潜伏起来。 结果还真派上用场了。 其次,便是敖千抵达巴南帝国国境…… 而感觉自己备受冷落的褚瑾瑜,却在这一个月里,迎来了他的转机。 等到帝君召见,褚瑾瑜才知道,原来自己并没有被帝君“抛弃”。 与他一起被召见的,还有靳宛。 不过跟褚瑾瑜不同的是,在此之前,帝君就向靳宛透露了计划的内容。 因为这计划,还需要靳宛的帮助才能实现。 是以帝君派来内侍公公传见时,靳宛便知是到了计划实施之际。 御书房。 接到传唤,褚瑾瑜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进了宫。 结果到了御书房,帝君只让他坐着,便继续专注地批阅奏折。 并不知帝君找自己来是为了何事,但帝君不说,褚瑾瑜也不敢问,便唯有强忍着心中的好奇和急切,忐忑不安地坐在御书房。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内侍匆匆走进来,恭敬汇报:“禀帝君,郡主来了。” “快备座。”帝君这才放下手中的奏折,抬起头来。 褚瑾瑜越发狐疑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帝君要同时召见他和郡主? 没多久,靖凰郡主便缓步进来了。 “靖凰来了?” 帝君立刻关切地问候。 “你有孕在身,还叫你跑这一趟,真是辛苦你了。” 靳宛虚行一礼,旋即在宫婢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坐到放了软垫的椅子。 坐下后,她先是看了一眼褚瑾瑜,然后望向帝君,试探地说:“父皇今日叫我来,应当是所需丹药都已炼制妥当吧?” “不错,历经一个多月的炼制,总算是将这次计划需要的丹药,都给准备好了。”帝君目中含笑,轻轻颔首。 这对话听得褚瑾瑜一头雾水。 如果换做以前,褚瑾瑜肯定已经忍不住好奇地问出声了。 但现在,自觉有罪的他,心虚地不敢随意开口,生怕一不小心就遭到了帝君的嫌弃。 而靳宛看到他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心里不禁觉得好笑。 “父皇,看褚国主的表情,您是不是还没有把计划告诉他呢?” 经过靳宛的提醒,敖时帝君似乎才想起来,的确还未对褚瑾瑜说明事情的经过。 于是收起和善的眼神,严肃地望着褚瑾瑜。 “瑾瑜爱卿,吾有一事需交给你……” “多谢帝君!” 还没说是什么事呢,褚瑾瑜竟然已经激动地眼眶湿润,起身跪下。 连敖时帝君都吃了一惊,“何故行此大礼?” “不管帝君要臣做什么,臣都心甘情愿。朱国背叛之事,其中也有褚国的部分责任,臣自知有罪,故愿将功折罪,为帝君效力、为帝国效力!” 自从那件事后,褚瑾瑜的内心就饱受煎熬。 所以这番话,他端的是情真意切,没有半分虚假。 “瑾瑜爱卿多虑了。”敖时帝君却是惊讶了,“吾从未因此责怪过你。诸慕枫贪心不足,才会被邪灵殿之人利用,与爱卿你无关。” 闻言,褚瑾瑜颇受震撼,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帝君,“可这两年来,帝君交给臣的任务不如从前多……” 帝君眉头微蹙,“朱国叛乱,这个烂摊子当然是要你去收拾,此事还不够你烦的?帝国又不是就你一个国主,何必事事要你出马?何况褚国军队,是除龙凰军外最强的军队,帝国大战还需要褚国军队多多出力,你只需将其统领好即可。” 褚瑾瑜一听,登时大悟。 原来帝君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太信任他,所以才…… 当下伏地叩拜,声音哽咽:“臣,定不辜负帝君信任。” 帝君颇为无奈,“瑾瑜爱卿,吾将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去完成。若你心绪不稳,无法时刻保持冷静的思考,那么吾或许要另择他人……” “不,恳请帝君放心,以后臣绝不会再自我质疑。”褚瑾瑜霍然抬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帝君,“臣愿为帝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一旁的靳宛看得十分感慨。 没有亲眼见过,还真的很难想象,平日里在那些国主面前,高高在上的第一超等王国之主,竟然会有如此患得患失的一面。 隆凰帝国的帝君,御下之术真的很有一套。 再想想威灵帝国…… 啧啧,越对比,就越能衬托出那位威灵帝国帝君的差劲…… 就在靳宛发散思维胡思乱想的时候,敖时帝君已经对褚瑾瑜说起了他的任务。 “如今巴南帝国也开始调兵遣将,打算和威灵帝国一起,同时攻打我隆凰帝国。如果任由两大帝国左右围攻,那么,我隆凰帝国必然会陷入被动的处境。为了预防这样的情况发生,吾要你率领精兵潜入巴南帝国,想办法控制住前线的那些将领。” 此前,帝君并未将巴南帝国与威灵帝国联手的消息,告诉诸王百官。 因而在听完帝君的话后,褚瑾瑜的面色立即变了。 “帝君,不是说巴南帝国会与我们联盟,共同抵御威灵帝国吗?” 只听帝君一声冷笑。 “巴南帝国早就是威灵帝国的一条狗了。不过,这事儿暂时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为了避免扰乱军心,在大战到来之前务必要保守秘密,切勿走漏了风声!” 说到后面,敖时帝君的声音蓦然严厉。 第945章 雪崖 第945章 雪崖 靳宛之前回来后,对帝君说过在威灵帝国用丹药控制默林加等人的事情,所以相当于给了敖时帝君一个灵感。 原本一直以来,两大帝国大战时,都有控制敌方将领的手段。 不过那是威逼利诱,而不是像靳宛这样,用丹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敌人转变为己方的人。 但这个任务也不是一点危险性都没有的。 一旦失败,非但会有死亡的危险,而且很可能会让这些好不容易制成的丹药,落到敌方手中。 因此敖时帝君十分重视此事。 “一个月前,吾已经收集了瑾瑜爱卿的血液,将之融进了丹药之内。所以,只要让目标人物服下丹药,那么瑾瑜爱卿便能控制他们。” 经帝君这么一说,褚瑾瑜也就想起了,在一个月以前,帝君确实是让他献出过血液。 当时褚瑾瑜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想到竟然是有如此用处。 就在这个时候,一边的靳宛轻声笑道:“褚国主,父皇这是非常信任你,才会选择你去执行这个任务。丹药里掺入了谁的血,那么服药之人便会受到谁的控制,如果父皇是如你所说的不再信任你,又怎么可能会挑中你呢?” 明白了帝君的一番苦心,褚瑾瑜满面感激,以生命起誓会圆满完成帝君交代的任务。 “等你们到巴南帝国以后,还要烦请你们额外留意殿下的消息。” 想到敖千,靳宛又忍不住言辞恳切地说道。 褚瑾瑜点点头,郑重承诺道:“郡主放心,若是发现殿下,本王一定会以性命相护,确保他安然脱离险境。” …… 遥远的北方,雪山高原之上,矗立着三大帝国之一的巴南帝国。 此时此刻,巴南帝国雪原内,正在爆发着一场血腥的战斗。 雪崖上,一男一女被十数名身穿冰蓝色长袍的人包围。 “十三帝姬,本使不想伤害你,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寒风吹拂,卷起为首那名白须老者沙哑的话语,在雪原上散播出去。 一袭纯白色长裙的少女,不惧严寒不惧强敌,坚定而执着地挡在青年面前。 “圣使,你和父皇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只要我一离开,你就会杀掉轩哥哥,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有我在,你们休想伤害轩哥哥一根汗毛!” 少女灵动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地响起,如同古老的誓言,撼动天地。 随着少女话音落下,雪原上开始微微颤动,周围的气温骤然降低,鹅毛大的雪花飘飘洒洒。 白须老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只见头顶一片乌云笼罩着,仿佛随时会压到他们的头顶。 他不由得在心中发出赞叹:不愧是雪族最出色的天才,这操纵冰雪的能力,真乃得天独厚,无人可以匹敌! 如果能够将这样的人收为己用,那么冰雪殿,何愁不能在玄界占据一席之地! 可惜啊…… “十三帝姬,你一个人能够对付得了我们这么多人吗?就算你能操纵冰雪攻击我们,也不可能在攻击的同时,做到万无一失的防守……而且,你看看你身后的四皇子,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了这里的低温了。” 白须老者目光直指少女身后的青年。 青年穿着蓝色的衣袍,还披着厚厚的裘毛斗篷,尽管如此,也依然是被冻得嘴唇发紫。 雪诺担心地看了眼敖轩,也知道他快要被冻死了,顿时声音里带了哭腔。 “轩哥哥,你撑着点儿,我一定会送你回隆凰帝国的。” 她也不想伤害轩哥哥,可如果不利用冰雪,她根本没办法抵挡那么多人的追杀。 然而这里所有人中,最不能忍受严寒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她一心要保护的敖轩。 仿佛是感受到了雪诺的无助,冷得快要失去意识的青年,忽然伸出僵硬冰冷的手,握住了少女的柔荑。 “快、快走,别管……” 实在是太冷了,敖轩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听到敖轩不同以往的脆弱声音,雪诺的眼眶一下子红了,泪水哗哗往下掉。 她好怕轩哥哥会死掉! 紧紧反握住敖轩的手,雪诺猛地回头,怨恨愤怒的目光锁定着白须老者。 “是你们!你和父皇要伤害轩哥哥,才会把我们逼到这个境地!就算今天我和轩哥哥会死在这里,我也绝对,不会让你们活着回去!” 最后一句话话音落下,雪诺那原本漆黑的瞳孔陡然变白,头发无风自扬…… 见状,白须老者心底大惊,连忙惊慌出声:“快,远离十三帝姬!” 他只在冰雪点的秘密札记中,看到过类似的情况描写。虽然不相信如今的雪诺,还能发出同样威力强大的攻击,但那札记里记载的画面,确实是给他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因此他的第一反应便是—— 逃! 雪诺娇小的身躯站在雪崖边缘,继黑瞳变白之后,一头乌黑秀发也在一点点地染上白色。 敖轩费力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少女的头发似乎在几息之间抽长、蜕成白色。 “十三……” 看到这一幕,敖轩的脑海里,仿佛有什么蠢蠢欲动,将要冲破牢笼。 可是下一刻,剧痛袭来,敖轩不禁捂住脑袋倒了下去。 手心失去了温度,雪诺骤然大惊,从那失控的状态脱离。 回神后看见敖轩已然倒下,雪诺迅速跪倒,伸出双手将人扶起来。 “轩哥哥,你不能再抛下我了……” 雪诺的白瞳并未恢复成黑色,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是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一般。 眼前快速掠过一些画面,让雪诺的神智更加不清醒。 然而不论内心如何挣扎,雪诺始终没有松开过敖轩的手。 冰雪殿的白须圣使,没有迎接到预想中的冰雪暴击,顿时暗暗责怪自己大惊小怪。 接着他又带着众人去而复返。 当白须圣使发现雪诺和敖轩的情况都不太对劲后,当机立断,下令冰雪殿弟子攻击。 于是,箭雨铺天盖地冲向悬崖边上的两人。 遽然间,双目紧闭的敖轩睁开了眼,深情地看向雪诺。 “十三,好好活着。” 下一刻,青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她挡下箭矢,随即身体无力朝着雪崖坠落。 第946章 阴谋 第946章 阴谋 两个月前。 在巴南帝国待了太长时间,却迟迟得不到巴南帝国的肯定答复,敖轩心里早就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因此,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终于决定向帝君辞行。 正式辞行前,敖轩就想过或许这次一别,他跟雪诺就很难再见了。 因为凭借敖轩的直觉,隐约能够嗅到巴南帝国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当初巴南帝国的帝君说要与隆凰帝国联盟,但是在巴南帝国待了那么久,敖轩已经意识到,也许所谓的“联盟”,不过是一个谎言。 至少逗留的时间越长,敖轩就越能感觉到,巴南帝国根本没有想要跟隆凰帝国联盟的意愿。 更重要的是,野猪曾经偷偷前往过巴南帝国的圣地——冰雪殿,回来后告诉敖轩,它感觉到了与魂种类似的气息。 “前辈的意思是,冰雪殿也有人被魂种侵蚀了?” 敖轩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野猪却摇头否认。 它烦躁的时候,总喜欢用蹄子刨地面,这次也不例外。 “修炼的人对自己排斥的力量很敏感,越是修为高,就越有体会。在普通人的感知中,魂种会让他们觉得阴冷、不舒服。但在修炼之人的感知里,魂种就像是一种黑暗的能量,只是因为魂种本身蕴含的这种能量不够多,所以对我们的影响不大。可如果那种黑暗能量再多个数倍,甚至能够削弱我们的力量。” 发现自己越说越乱,野猪郁闷地垂下了脑袋,吭哧吭哧几声。 “算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你的修为还浅,压根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如果是你皇兄在的话,他肯定明白本帅在说什么。” “皇兄似乎比前辈更强。”敖轩没有否认,而是温雅道。 野猪不满地瞪他,“总之留在这里没什么好处。虽然本帅也希望你可以早日抱得美人归,但现在看来,冰雪殿有极大的可能跟邪灵殿有牵扯,本帅劝你还是直接带着雪诺那姑娘私奔吧。” “私奔?” 敖轩愣住了。 他的确想过暂时从巴南帝国撤离,但没想过要带着雪诺私奔……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始终是希望给雪诺一个盛大的婚礼,让她光明正大地成为自己的妻子。 仿佛是看出了敖轩的想法,野猪哼哧一声,不屑地说:“你们人类就是麻烦!喜欢就直接掳回去啊,干嘛还搞这些虚的?反正一公一母在一块儿,不就是为了生崽嘛!” 这话听得敖轩连连摇头。 他叹息道:“前辈,生而为人,行事哪能这般毫无章法?”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仔细思考一下野猪的提议,敖轩忽然觉得…… 貌似,并不是不可为之? 大不了先把十三带回隆凰帝国,等到日后帝国大战结束了,他再把人送回巴南帝国,补办一个迎婚的仪式。 如此想着,敖轩暂时撇开了那些道德桎梏,决定第二天去找雪诺商量此事。 可万万没想到,当天夜里,雪诺就摸黑找来了。 守在殿外的野猪听到动静,自然是把人给拦下了。见来的人是雪诺,它才放行,不过还是问了雪诺深更半夜跑来这里的原因。 雪诺满脸焦急之色,对着野猪也没有丝毫隐瞒,如实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快带轩哥哥走!父皇想要囚禁轩哥哥,以轩哥哥要挟隆凰帝国投降!” 一句话,瞬间把睡意朦胧的猪给炸醒了。 让龙凰军侍卫守在外面,野猪领着雪诺和绵绵,进了敖轩就寝的大殿。 等到敖轩被叫醒,眼睛一睁看见雪诺出现在面前,还以为是做梦了。 “这丫头说她父皇要对你利,你赶紧问问到底啥情况。” 幸好野猪及时出声,否则敖轩大概要像以往在梦中那样,直接搂过雪诺继续睡了。 敖轩这下是完全清醒了。 披着衣服坐起来,诧异地望着雪诺,“十三,发生了什么事?” 雪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一把抱住他,低低地抽泣:“轩哥哥,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来这里的。我父皇是坏人,他听了九姊的话,决定跟威灵帝国合作,然后把你抓起来,用以威胁你们的帝君。” 没头没脑的哭诉,让敖轩一头雾水。 “这件事跟九帝姬有什么关系?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雪诺从他怀中抬起头,擦干眼泪,解释道:“今日晚膳过后,我去找父皇,想质问他为何迟迟不定下我们的婚期。结果我不小心看见九姊带着一个男人去找父皇,出于好奇,我就没有惊动任何人,偷偷在殿外偷听,然后知道了他们的阴谋。” “九帝姬带了人去找你父皇,那人是何来历?”雪诺不会撒谎,因此敖轩的神情立时严肃许多。 “九姊说,他是威灵帝国的艾肯皇子,很受威灵帝国的帝君信任。她还说,她已经决定嫁给艾肯,然后让父皇在我和她之间选择一个人。” 话及此处,雪诺难过地抽噎了一下,“父皇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九姊。一听九姊要嫁给艾肯皇子,父皇就问艾肯,威灵帝国有多大把握可以攻下隆凰帝国,一点都不像有考虑过要跟隆凰帝国合作。” “是么……” 敖轩脸色凝重,“威灵帝国利用魂种做了伤天害理之事,贵国帝君便这么轻易被说服了?这不太可能,唯一的可能,便是你父皇从头到尾,都在做戏。” “轩哥哥的意思是,父皇一直都在欺骗大家?”雪诺难过地看着他,“那是不是说,我不能嫁给你了?” 敖轩摸了摸她的头,眼神柔和下来,“你我之间,无关其他。不论你父皇愿意与否,只要你肯嫁给我,那我们就能在一起。” “可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仅骗了隆凰帝国,而且骗了巴南帝国的百姓,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想要跟隆凰帝国联姻。”雪诺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自己的父皇要撒下弥天大谎。 野猪却在这个时候,沉重地提醒他们:“别想那么多了,先琢磨琢磨该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吧。” 说罢又看向雪诺,“丫头,你确定你偷听的事情,没有被人发现吗?” 第947章 冲出 第947章 冲出 雪诺坚定地摇头。 “肯定没有发现,我还特地等到半夜才跑来呢!兄长也知道了这件事,他让我来通知你们,自己去安排撤离的事宜,待会儿就派人来接应你们。” 雪琅和雪诺兄妹两人,都毫无意外地选择站在敖轩这一边,帮助他们逃离。 敖轩再不耽搁,迅速命人简单收拾行李。 一切妥当后,他便拉住雪诺的手。 “十三,你跟我一起走吧。” 敖轩彻底想通了,他不能将雪诺丢在巴南帝国。 如果巴南帝国的帝君就像他的父皇一样,对待自己儿女十分宽厚、慈爱,那么他或许还会心怀愧疚。 可是雪诺的父皇心里只有九帝姬,他压根不在乎雪诺的幸福和想法,所以敖轩不再为“私奔”一事而有所迟疑。 本以为雪诺会犹豫不决,没想到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好啊!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如果父皇不肯让我嫁给轩哥哥,那我就跟轩哥哥私奔去。只是,不知道兄长能不能跟我们一起走?我怕父皇会生我的气,惩罚兄长。” 提到雪琅,雪诺就忍不住担心起来。 敖轩便征询地望向野猪。 或许因为野猪是靳宛的“朋友”,以及野猪实力最强,所以遇到事情的时候,敖轩都要征求一下它的意见。 也正因在隆凰帝国到巴南帝国的这一路上,敖轩对野猪给予了充分的尊重,他才能够获得野猪的真心相待。 “留下来干什么啊,这两个家伙的亲爹儿子女儿那么多,压根不把他们两个当回事。如果以后巴南帝国帮着威灵帝国一块儿攻打隆凰帝国,本帅保证,雪琅那小子第一个会被当做炮灰送上战场。” 野猪说的虽然很扎心,但是根据现有的情况来看,这的确很有可能发生。 雪诺难过地咬住下嘴唇,敖轩颇为不忍地摸了摸她的头。 “别伤心了十三,以后你就是我隆凰帝国的人。你的兄长,便是我的兄长,我的父皇,亦是你的父皇,你我之间不再分彼此。” 雪诺在巴南帝国没有感受到的温暖,日后将由他,以及他的家人,来赋予。 尽管想象的很美好,可现实中,哪有这么多的顺心如意? 一行人还没走出皇宫,便在宫门前,听见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紧接着宫墙之上,亮起了火光。 “这么晚了,四皇子这是想去哪儿?” 一道熟悉的女声在宫墙上方响起。 雪诺面上当即闪过惊慌,“是九姊!” 她将紧张的目光投向身旁的敖轩,刚要说点什么,却发现他们已经被御林军包围了! “怎么会这样?应该是兄长在这里接应我们的啊!”雪诺惊呆了,她没料到事态竟然会如此发展。 摇晃的火光中,缓缓现出九帝姬雪秋禾的身影。 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黑袍青年。 青年神情冷淡,目光直指被龙凰军侍卫围在中心的敖轩。 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敖轩内心其实并不是很意外。 如果陷入巴南帝国的皇宫,有这么容易脱身的话,那巴南帝国也不配为三大帝国之一了。 更何况,在不久以前,巴南帝国还在一个伪装得十分完美的帝君带领下,将两大帝国的人都耍得团团转。 当然,敖轩也不会怀疑是雪诺兄妹出卖了他们,唯一的可能,就是巴南帝国的帝君早对他有所防范,派人暗中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半的御林军将敖轩一行人——包括野猪和绵羊——围了起来,另一半则是在宫墙上面簇拥着雪秋禾。 不着痕迹地将雪诺拉到身后,敖轩神色自若,温文尔雅地笑道:“九帝姬,你这是何意?” “四皇子,这正是本帝姬要问你的问题。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拖家带口的是要去哪里?而且……” 雪秋禾的话停顿了一下,眼睛扫向被敖轩挡住的少女,“还把我巴南帝国的十三帝姬带上了,莫非是等不及父皇为你二人赐婚,打算私奔?” “九帝姬误会了,本皇子是觉得在贵国叨扰得够久了,如今也是时候离开了。此事,前几日本皇子已经对贵国的帝君冕下提过,他也接受了本皇子的辞行。” 敖轩一边应付着雪秋禾,一边用手势暗示野猪前辈。 他知道,现在这个局势,野猪前辈想要安全带着他们离开是不可能的了。 就算野猪前辈再强,也无法在这么多御林军的包围下,带领他们所有人突围。 再说了,与雪诺约定好的雪琅此时却不在,想必是被抓起来了。 这让敖轩多少有些顾忌。 所以他让野猪前辈一旦事不可为,便找机会带绵绵先走。 而野猪也确实不敢硬闯出去。 倒不是它对付不了这些御林军,而是担心打斗时,会无法顾及到敖轩让其受伤。 不过,饶是如此,野猪也没想过要扔下敖轩。 而在敖轩心中想着如何同雪秋禾虚与委蛇时,雪诺却小声地说:“轩哥哥,我们直接闯出去吧!要是你被留下来的话,后面再想逃,就更不容易了。” 敖轩听得心中一动。 就在这个时候,野猪仰天一声嚎叫。 闻声,敖轩面色微变。 ——这是让他不要婆妈,保护好自己,准备冲出去的信号。 野猪的突然暴起攻击,让周围的御林军微微吃了一惊。 雪秋禾却没有将这头野猪放在眼里。 虽然野猪的身躯的确庞大非常,但陷入了御林军的重重包围,就算是耗也能把它耗死了。 “除隆凰帝国四皇子和十三帝姬外,其余人、畜,皆杀无赦。” 她神色冰冷地启唇,下达了必杀令。 “遵令!” 御林军高声应和,战斗即刻爆发! 别看敖轩之前态度谨慎地让野猪先撤,就以为他是一个战力不高的渣渣,事实上敖轩一出手,就是死伤一片的局面。 因为敖轩他,善用毒! 早在御林军出现时,敖轩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将迷药拿了出来。 野猪一动,他也不再有片刻踌躇,一甩手挥洒出大量粉末,目标正是前方的那群御林军。 第948章 斩刀 第948章 斩刀 那头野猪的强大超乎了雪秋禾的想象。 它的身体很灵活,皮肤像钢铁一般刀枪不入,普通的攻击很难对它造成伤害。但它的獠牙又无比锋利,加上身躯的庞大,往往一冲过去,那些御林军就被撞倒了。 跟被野猪獠牙刮到相比,被撞倒算是运气好的了。 一旦稍有不慎,野猪那对锐利的獠牙,便会刺进御林军的身体,然后凶残地将尸体一甩,顿时天上就会下起了血雨…… 宫墙上的雪秋禾看见这副情景,露出一副作呕的姿态。 “快放箭!” 低估了野猪战力的雪秋禾震怒交加,语气严厉地喝道。 为了杀死这头野猪,雪秋禾已经不在乎那些御林军的死活了。 似乎是被雪秋禾的声音唤回了神智,宫墙上的御林军纷纷拿起弓箭,对准野猪所在的区域放射出去。 然而箭矢刺在野猪身上,仿佛是刺在一块铁上,依然是没有丝毫用处。 反倒是野猪周围的御林军被误伤了不少。 见状,一旁的艾肯皇子冷声说:“那头野猪是四皇子的宠物,将射击目标对准另一边的四皇子,它一定会去护主。再叫一些人拿上铁网和钢刺,趁它不备时套住它,用钢刺攻击。” 雪秋禾身边的御林军队长听了这话,目露古怪。 “聋了吗?按照艾肯皇子的话去做!”雪秋禾见他没有动,当下沉下脸不悦地说。 御林军队长连忙告罪,解释道:“九帝姬请息怒,不是属下不愿听从艾肯皇子吩咐,而是一时间恐怕找不齐这两样东西。钢刺还好说,但铁网……这是什么?” 艾肯一听,微微愣住。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不是威灵帝国。很明显,由于两国国情不同,所以在威灵帝国里很寻常的物品,巴南帝国却是没有的。 “那就用钢刺吧。”艾肯皇子淡淡道。 御林军队长这回不敢耽误,迅速去下达命令了。 就是他们交谈的这一会儿功夫,底下的御林军已经倒下了将近四分之一。 但站在高处的雪秋禾,可以轻易看到,在皇城的其他地方还有御林军朝这里赶来。 就算敖轩他们能抵抗,也迟早会被人海战术拖垮。 这让曾经从隆凰帝国的几位皇子那里,受到过“耻辱”的雪秋禾心中十分痛快,勾着唇角冷笑:“反抗得再激烈,也只是垂死挣扎罢了。既然进了我巴南帝国皇宫的大门,就别妄想可以安然离去。” 隆凰帝国的那个四皇子,还以为这儿是他隆凰帝国的地盘呢…… 眼看挡在宫门前的御林军越来越多,野猪再也按捺不住了,一撂猪蹄踹翻屁股后边儿的人,大吼一声:“小绵羊,放炮!” 喊出这句话的同时,野猪瞄准了敖轩的位置,一往无前地冲了过去。 即便是战斗中也不忘护着雪诺的敖轩,听到野猪声音的那一刹,猛地拽过打得正欢的少女,把人抱在了怀里。 一人一野猪配合得刚刚好,敖轩等待的那个地方,正好是野猪的目标。 经过敖轩身边的时候,野猪稍稍减缓了速度,把脑袋地垂下来,方便敖轩抓住它的獠牙。 于是一手搂着雪诺的腰,一手牢牢捉住野猪前辈的獠牙,敖轩借力跃了上去。 雪诺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定睛一看时,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坐到了野猪的背上。 “噗噗噗……” 正在此时,从他们后方接连响起几道奇异的声音。 雪诺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随即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那是什么?” 看着那一股股黄色的浓烟,雪诺傻眼了。 敖轩一边朝两边撒毒粉,一边还抽空给她解释了一下:“那是绵绵放的……气味弹。” “啊???”雪诺还不理解。 “说的这么文雅干啥,什么气味弹,其实就是屁嘛!”野猪张狂地大笑,“不枉本帅喂那小绵羊吃了大把好东西,让它能够放出有杀伤力的屁,今天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一听这话,雪诺简直惊呆了。 别说是雪诺了,现场的御林军,几乎个个都惊呆了。 不过他们不是因为,绵羊竟能够放出直接把人熏晕的黄色气体这一事实惊呆,而是为了野猪会开口说话这个可怕的鬼故事惊呆! “猪会说话……” 心理承受力稍微弱点儿的人,只来得及说出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其他人则是认为遇上了妖怪,心中害怕不已,便不由自主地后退。 是故,阻拦野猪的人一时间少了很多,令得敖轩减少了压力。 趁着御林军的士兵陷入了呆滞,敖轩让野猪加快了速度。在他们后面,绵绵和余下的龙凰军,也在拼命往宫门冲。 只要冲出了宫门,他们就能有一个喘息的空隙。 但依旧不能放松警惕,因为除了皇城的宫门以外,还有一道帝都的城门等着他们去破开! 终于,野猪凭着它坚硬的獠牙和铁一般的猪脑袋,一路横冲直撞,从数千名御林军的包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给本帝姬拦住那头猪!” 在雪秋禾气急败坏的吼声下,坐在野猪背上的敖轩和雪诺伏低身体,当野猪带领他们跃出宫门的那一刻,一股危机感却陡然生出—— “轰!” 宫门遽然遭到沉重一击,整座宫墙都抖动了起来。 紧接着一些碎石从上方掉了下来,守在通道里的士兵被砸得头破血流,发出哀嚎。 尾随在野猪后方的绵绵和龙凰军侍卫,也险些被砸到。 至于刚刚蹿出宫门的野猪,却是不受控制地竖起了浑身的鬃毛,刺得敖轩和雪诺不禁皱眉。 “前辈,怎么了?” 与野猪相处多时,已经对野猪的习性颇为了解,敖轩立即认出这是它准备迎敌的姿态。 并且,还是强敌。 “你们快走,有强者出现!” 野猪的声音里多了些许暴躁,说话间就把敖轩和雪诺甩了出去。 它的力道控制得很好,既能将两人抛出,又不会让他们受伤。 敖轩抱着雪诺一个翻身稳稳落地,然后就看到野猪冲进了黑暗之中。 也正是从那里,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强者气息! 第949章 待援 第949章 待援 如果连野猪前辈都敌不过那人,那么他们是绝对无法逃出去的。 敖轩心中念头急转,疯狂地思考着脱困之法…… 突然雪诺一声惊呼:“那是冰雪殿的殿主!我记得他的样子!” 原来在野猪冲出去的时候,那黑暗中的强者,也主动显出了身影。 敖轩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远远的,看见在一座高楼顶部,屹立着一名穿着冰蓝色战衣的虬髯大汉。 大汉肩上扛着一把斩刀,浑身散发出狂野的气质。 一看到那大汉的样子,敖轩便瞳孔一缩。 “前辈!待援!” 脑子还未仔细思考,他已经急声喊了出来。 野猪前冲的身形骤然一顿。 那虬髯大汉却手持斩刀,趁机朝野猪挥出接连三刀—— “大爷的,果然是有两把刷子!” 野猪慌忙闪躲,就算它皮厚,也不敢硬抗这斩刀的攻击,不然八成是要被劈得皮开肉绽。 在那虬髯大汉追击前,野猪扭头遥遥望了眼敖轩。 “待援”,是他们事先约好的“终级计划”。 这并非敖轩提出的,而是由敖千和靳宛提出的。 一旦遇到不可力敌的危险,便寻求机会逃跑。 无论如何,都要争取让队伍中的一员逃脱,以便给帝国送信求救。 因此野猪没有固执,它以眼神传递信息,让敖轩静待救援。 然后调换了方向,用最快的速度往城外跑。 虬髯大汉自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野猪逃走,便扛着斩刀追了上去。 然而野猪虽然身躯笨重庞大,但它自修行伊始,便是于山林间奔跑。加上珍惜自己这条猪命,修炼有成后更加注重逃生之法,将自己的速度练到了极致。 而虬髯大汉显然不擅长速度,追了一会儿,意识到追不上了,他索性放弃。 这一场追逐战结束的很快,因此虬髯大汉回来时,敖轩和雪诺刚被御林军团团围住。 此时此刻,除了两人以外,隆凰帝国使者团一方再无一人活着。 若非绵绵这头宠物有些特殊之处,它的下场也会跟那些龙凰军侍卫一样,被毫不留情地抹杀。 待得御林军将敖轩和雪诺制住,雪秋禾气冲冲地从宫墙下来,来到两人身前对着雪诺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雪诺半边脸颊都被打红了。 雪诺还没怎么样呢,一旁的敖轩眼中便寒光一闪。 素来文雅的青年,就算是刚才被数千个御林军攻击也不见怒气,如今却因这打在雪诺脸上的一耳光,全然克制不住地发了脾气! 众人只见眼前白光一现,距离敖轩颇近又毫无防备的雪秋禾,后颈处便多了一枚银针。 “放肆!” 御林军将利剑往前一推,抵在了敖轩的后背。 “敢对九帝姬不敬,当心你的小命!” 纵然是听到御林军的威胁,敖轩亦面色不改,愠怒的目光锁定着雪秋禾。 他没有用语言去刺激对方,但是他的表情和方才的出手,已然表明了他对雪诺的维护。 雪秋禾看见敖轩这样紧张雪诺,心中的嫉妒更盛。 一根银针顶多是让雪秋禾感觉被蚊子叮了一下,但敖轩的所作所为,却令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强大的打击。 因此当她看向敖轩时,眼神是难以言喻的沉郁。 随手将银针拔下扔掉,雪秋禾咬着牙,恨恨地命令:“把这对狗男女捆起来,带到父皇面前发落!” 巴南帝国的帝君,无人知晓他的真名,只知他是一个长相慈和的中年男人。 当初敖轩见到此人的第一眼,还留下了极为不错的印象。 如果不是因为事先已经知道他偏爱九帝姬,而对十三多有忽视,敖轩或许会对他生出好感。 可不料想,这位看似平易近人的帝君,本质上竟是如此阴险狡猾的一个人。 此时再见到巴南帝国的雪帝君,就连官方的笑容,敖轩都很难维持。 他的性子虽然温雅,但骨子里属于皇族敖家的傲气,还是存在的。 是故被带到雪帝君面前后,敖轩甚至连最基本的问候都不给。 御林军的队长想让敖轩下跪,可惜不管他怎么按,敖轩都是笔直地站着。 “罢了,你退下吧。” 雪帝君和善的声音响起,遣退了御林军队长。 然后他的视线在敖轩与雪诺之间来回扫过,良久,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雪诺,本君才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人,你竟为了一个外人,背叛本君,实在太让本君失望了。” 闻言,敖轩偏头看向雪诺。 他依然会担心,让雪诺在亲生父亲与他之中抉择,会伤害到这个纯真的少女。 “父皇,应该生气的人是我才对,你怎么能恶人先告状啊?” 哪知雪诺压根不吃雪帝君的这一套。 她气鼓鼓地嘟着嘴,理直气壮地控诉道:“之前父皇明明答应了我与轩哥哥的婚事,结果后来又反悔了,还想把轩哥哥囚禁起来,帮着作恶多端的威灵帝国攻打无辜的隆凰帝国!作为堂堂的帝国之君,却这般出尔反尔,难道父皇一点都不会羞愧吗?” 此话一出,敖轩面露诧异,不由得对伶牙俐齿的雪诺刮目相看了。 雪帝君平静的面上,肌肉轻微颤了颤。 九帝姬骂道:“雪诺,你做错事情还不知悔改,真以为父皇舍不得杀你吗?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巴南帝国的未来,你什么都不懂,就别在这儿瞎掺和。” 虽说雪秋禾的话未必有多少真实性,可最起码,雪帝君听了会心情舒畅。 毕竟,就算他背信弃义,言而无信,但作为一个帝君,也不会喜欢被人当面拆穿。 可惜雪诺不懂。 “我没错,错的是父皇,他骗了所有人!”雪诺气呼呼地反驳,“威灵帝国用魂种害人,父皇非但不抵制他们,反而还跟他们来往,这分明是引狼入室。” “住口!你没资格指责父皇!” 见此一幕,敖轩隐约明白了,为什么九帝姬会那么得雪帝君的欢心,而雪诺即便有着令冰雪殿重视的“天赋”,也照样不受雪帝君待见…… 想来,便是由于雪诺性情太直、太正义的缘故。 而雪秋禾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性格,恰好跟雪帝君很像。就连两人喜欢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故意营造出一个完美形象这一点,也是出奇的相似。 第950章 殿主 第950章 殿主 所谓的“当婊子立牌坊”,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雪秋禾不知道在敖轩心里,她的形象竟是如此的不堪。 但不得不说,敖轩对两人的认识是很准确的。 正如敖轩所想,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雪帝君依然想要维持自己的完美形象。 因此他以一副大度的语气,和颜悦色地对敖轩道:“四皇子只管安心在皇宫住下,本君将你留在此地,并非心存恶意。所以四皇子不必担心本君会对你不利,只是几个月后,在贵国大军进攻我巴南帝国时,或许还要劳烦四皇子出面调和。” 背叛曾经的盟友,竟还能厚颜无耻地提出这种要求……敖轩对雪帝君的为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尽管心里鄙弃雪帝君,敖轩也没有拆穿他。 而是淡淡地说道:“雪帝君说笑了,现在这个时候,恐怕不是我想如何便能如何的。既然已经落入雪帝君的圈套,那我也只能认命,不过雪帝君恐怕小瞧我隆凰帝国的帝君了……” 话及此处,敖轩便止了声,并未继续往下说。 雪帝君倒也不在意,和善地笑道:“看来四皇子对本君还是有些误会的……也罢,人各有志。” 在雪帝君说完这句话以后,先前那个扛着斩刀的虬髯大汉,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人我就带走了。” 虬髯大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雪诺身边。 看见他的动作,雪帝君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不过最终也还是没说什么。 敖轩却暗中留了心,看这情况,莫非虬髯大汉口中的人是雪诺? 却不料,虬髯大汉非但是带走了雪诺,而且还把他给带走了。 敖轩心中诧异,看了雪帝君一眼,发现他的表情骤然阴沉。然而对着这位冰雪殿的殿主,雪帝君似乎也有些忌惮,竟像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他不知道的是,等到虬髯大汉将他和雪诺带走了,雪秋禾立即不满地开口了。 “父皇,你怎么还让雪诺那丫头跟四皇子待在一块儿?雪诺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了父皇,父皇应该将她给终生软禁起来,并且还要让她爱而不得,彻底跟四皇子分开。” 凭什么雪诺就能如愿以偿?就算是被抓了,也还能和心爱的男人见面。 “如此安排,自有本君的深意。”雪帝君不能让人知道他是出于对殿主的忌惮,才会任由对方如此行动的,也就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揭了过去。 反正在雪帝君看来,只要敖轩还在手里,能够成为他要挟隆凰帝国的一枚筹码,那便足够了。至于殿主要把人关在哪里,他并不在意。 一点小事罢了,何必为此与殿主闹不愉快。 另一边,被冰雪殿殿主扔进马车的敖轩和雪诺,对视了一眼后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奇异的是,冰雪殿殿主似乎也不想说话,安静地驾着车往前走,也不知要带他们去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敖轩感到周围的气温越来越低,身体也渐渐僵硬…… 雪诺这才满脸关切,很小声地问了句:“轩哥哥,你还好吗?” “突然好冷……”敖轩无奈地说,惊讶地发现雪诺似乎没受到影响,不由得脱口而出:“十三,你不怕冷么?” 雪诺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吧,可能是我习惯了?” 说着她再次压低声音:“轩哥哥,我怀疑殿主是要把我们带回冰雪殿。” “嗯……”其实敖轩之前就是这么猜测的,不过冰雪殿殿主有什么意图,才是最值得关注的,至于要带他们去哪里倒不重要。 就在两人开始交谈后不久,敖轩察觉到马车貌似放慢了速度,立即对雪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再贸然开口。 将斩刀绑在背上,冰雪殿殿主一个肩膀扛着一个人,就这么步履轻松地走向了屹立在冰原上的庞大宫殿。 敖轩放眼望去,只见宫殿两边是许多栩栩如生的冰雕人像,除此之外毫无人气。 就连看守冰雪殿的人,都没有一个。 这让敖轩大为不解,既然是圣地,为何外面不安排守卫? 然而等到大汉带着他们进入了宫殿,敖轩就知道原因了。 这扇宫殿的大门就像是一个分界线,将冰雪殿里外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宫殿之外是一望无际的冰山高原,除了那些冰雕之外,没有半点人类活动的痕迹。 但是冰雪殿的宫门一打开,就仿佛来到了一个热闹的世界。 或许是因为处于冰冷环境之下,所以冰雪殿的宫殿是封闭式的。一进入宫殿,外面的寒冷便能被隔绝开来,导致里外温差极大。 看到殿主回来,冰雪殿的人纷纷躬身行礼。 “恭迎殿主!” 虬髯大汉随意“嗯”了一声,脚步不停,直接把两个“人粽”带回自己居住的地方。 到了这个时候,敖轩心中的疑问已经压不住了。 这个冰雪殿的殿主出手对付他们,又把他们从皇宫带到冰雪殿,一路上居然没有对他们说半句话也就罢了,现在竟还一直带着他们? 此人,究竟有何目的? 越加感到冰雪殿的殿主言行古怪,于是敖轩开口问道:“殿主将我二人带来此地,却不知是何用意?” 说话间,虬髯大汉一脚踢开了寝殿的大门。 当敖轩话音落下时,他正好松开了手,把两人扔到地毯上。 这点高度倒是不会把人摔疼,不过敖轩依然忍不住关心雪诺的情况,翻身起来后便询问她是否受伤。 “没事,殿主没有把摔疼。”雪诺低声回答,旋即抬头看向虬髯大汉。 恰恰是这个时候,这位冰雪殿的殿主也在看着雪诺。 他的目光非常深邃,静静地注视着雪诺,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但偏偏两人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开口,令气氛越来越沉寂、尴尬。 终于,敖轩沉不住气了,再一次低声问道:“敢问前辈,打算如何处置我二人?” 这一次听见敖轩的声音,虬髯大汉总算是有了反应,目光缓缓移到青年脸上。 第951章 掐死 第951章 掐死 “你没资格与本殿说话。” 冰雪殿殿主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句。 顿时敖轩就有些发懵。 他轻轻皱着眉头,只觉得越发看不懂眼前的男人了。 “既然殿主看不起我,为何还要花费功夫将我带到这里?” 原本是看在此人好歹也是个“殿主”的份儿上,所以敖轩才会尊称对方一声“前辈”。但现在看来,这声前辈也是可以免了,毕竟人家压根不屑与他交谈。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反之亦然。 敖轩的态度转变,冰雪殿殿主自然是发现了的。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青年,这回倒是没有拒绝回答对方的问题,“本殿是为了她。” 顺着冰雪殿殿主的目光看去,敖轩发现他指的人正是雪诺。 被点到名的雪诺茫然地看了看敖轩,又扭头看向冰雪殿殿主。 “你还记得我?”她吃惊地问道。 上一次来冰雪殿还是多年前的事了,没想到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对方竟然还能记得她。 “你不该去隆凰帝国。”冰雪殿殿主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隆凰帝国的人,就是你的劫难。” 这句话说得很奇怪,敖轩和雪诺都心生不解。 但敖轩想的更多,看此人的表现,显然对雪诺是非常关注的,莫非…… “这位殿主,雪诺的事情,应当与你无关吧?” 察觉到此人很可能是吃硬不吃软那一类型的性格,敖轩索性用出了“激将法”,语气极其无礼。 冰雪殿殿主果然对他侧目相视,并且眼中,还出现了一抹可以看成是“恼怒”的情绪。 他直接走到敖轩身前,俯身单手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表情凶狠。 “你说不关本殿的事?” 说着说着突然就动起手来,这倒是出乎了敖轩的预料。不过,冰雪殿殿主的反应越激烈,就越能证明他对雪诺有着特殊的感情。 想起之前雪诺屡次对他说过,不知为何一见到他,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联想到皇嫂靳宛身上的经历,敖轩不禁怀疑,难不成这世上真有轮回之说?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他们几乎已经证实了玄界的存在。 既然玄界里有许多修炼之人,那么,也许有一些修炼到很高境界的大能,可以做到“轮回”呢? 当然,这些念头只是在敖轩的脑子里徘徊,暂时他并没有任何证据。 可想要知道真相,现在他的面前就有一个很好的套话对象。 前提是,敖轩能够斗得过这个古怪的冰雪殿殿主。 ——看似繁杂的思绪,实则思考起来,也只花费了几息的时间。 因此在冰雪殿殿主眼里,敖轩并没有发呆太久,他也就看不出什么异样了。 “雪诺是我的未婚妻,跟我比起来,殿主自是没资格对雪诺关注那么多。”看得出这位冰雪殿殿主对自己似有极大的不满,而据敖轩猜测,这种不满应当是与雪诺有关,于是他就大着胆子以此话来刺激对方。 最后的效果出奇的好,冰雪殿殿主成功被敖轩激怒了。 不过那后果可不太妙,他一把掐住了敖轩的脖子,怒目圆睁。 “不要试图挑战本殿忍耐的极限,如今的你在本殿面前,是轻而易举便能掐死的蝼蚁!再这样不知天高地厚,本殿新账旧账一起算,这便将你挫骨扬灰,让你魂飞魄散再无轮回的机会!” 此话一出,敖轩的瞳孔骤然一缩。 ——果然!此人知道什么! 从他嘴里吐出了“轮回”二字,可见,这个冰雪殿殿主,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难道,他是玄界的人? 发现敖轩竟在这个节骨眼上“神游”,冰雪殿殿主感觉受到了侮辱,眼神一沉就欲收紧手。 然而雪诺看着情郎受苦,又岂会坐视不理? 她虽然被捆绑起来了,一双脚却是可以自由行走的,此时怒气冲冲地朝冰雪殿的殿主撞了过去。 雪诺的撞击让得冰雪殿殿主回神,尽管她的力道不小,不过显然还不足以撼动冰雪殿殿主。 可对雪诺,冰雪殿殿主貌似无法置之不理。 只见他低头望着少女,脸上闪现着复杂的神色,“到了现在,你还是一样这么关心他?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这话说得很奇怪,敖轩不由得头皮发麻。 虽然那样的想法很荒谬……但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浮想联翩,难不成雪诺前世跟这位冰雪殿殿主还有什么情感纠葛? 这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敖轩完全不敢继续往深处想。 “放开他。” 雪诺生气地瞪着冰雪殿殿主,丝毫没有畏惧的情绪。 奇特的是,在她爆发之后,冰雪殿殿主果真松了手。 敖轩的身体落到地上,他的脸因短暂缺氧而憋成了红色,但他依然没有屈服于冰雪殿殿主的威压之下。 见状,雪诺立马凑上来,担忧地问他:“轩哥哥,你怎么样了?” 扭头给了雪诺一个安心的眼神,敖轩咳嗽了几声,这才轻柔道:“无事。” 看着两人这副亲近的模样,冰雪殿殿主的脸色更加差了。 他突然烦躁地抽出了背后的斩刀,用力一挥,直接把寝殿里的床给劈成了两半。 这动静立即引来了外面之人的注意。 听着殿外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冰雪殿殿主暴怒地大喝一声:“都给本殿站住!谁敢靠近,本殿立马送你上路!” 这上的是什么路,就算不解释,也没有人会不明白。 他们的殿主向来脾气暴躁,这个时候可无人敢去撩拨虎须,当下纷纷退散。 敖轩惊异地望着他,眼神透露出怪异之色。 “殿主,你到底想干什么?以前你说过希望我留在冰雪殿,接替你的位置,可是在父皇欺负我的时候,你从来不会出面为我撑腰,那为什么你现在又用这副口气来教训我呢?” 虽说雪诺一直都表现得比较单纯,可那都是老黄历了。 时间是会让成长的。 平时雪诺不表露出来,不代表她真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 最起码,对这个冰雪殿的殿主,雪诺是没有感情的。所以当她看到冰雪殿殿主因为自己,而对她的情郎动粗时,就忍不了了。 第952章 历史 第952章 历史 而对于雪诺的表现,最初冰雪殿殿主似乎被惹恼了,就那样一脸暴躁的看着她。 可是雪诺一点都不怕他,片刻后,冰雪殿殿主终于还是从这对视中败下阵来了。 他陡然露出挫败的表情,一屁股坐到了寝殿的台阶上,无奈地摇头。 到得此时,敖轩也已经明白了,这位殿主虽然对他态度不好,但对雪诺却很是“关爱”的。 知道这一点,就足够让他放心的了。 安抚地对着雪诺点头,敖轩干脆也盘膝坐在了地上,与冰雪殿殿主来个面对面的交谈。 “殿主,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很关心十三吧?想必,你特意将我们带来这里,也是为了保护十三不受雪帝君的伤害。” 听到轩哥哥的话,雪诺惊讶地看了殿主一眼。 这个男人有这么好心吗? 她有些怀疑。 因为严格说起来,她跟冰雪殿殿主的交情并不深,在她的印象中,他们似乎只见过两次面。 那个时候,这个冰雪殿殿主好像没有现在这么“有活力”…… “我记得殿主以前是很古板的人,在见到我的时候,也没什么表情,板着脸看起来有些呆滞的样子。” 当回忆起冰雪殿殿主记忆中的模样时,雪诺并没有考虑太多,直接就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敖轩偏头望着她,目中饱含深意,“十三,你没有记错么?” 这个问题把雪诺难倒了,她其实对自己的记忆也不太有信心,因为那个时候她还很小呢。 “那是因为,当时本殿还没有想起以前的事。” 便在这个时候,冰雪殿殿主的声音响了起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冰雪殿殿主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神色,没有刚刚那么挫败了。 “殿主的意思是?”敖轩隐约猜到了真相,但又不是很确定,便礼貌性地问道。 冰雪殿殿主目光专注地凝视着雪诺,眼中浮现出一丝伤感、一丝悲痛。 “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本殿……终于是记起了一些过往。” 他喃喃启唇,虽是看着雪诺,但那个神情,却仿佛是透过雪诺看到了别的人。 而被冰雪殿殿主紧盯着的雪诺,却不太自在地往敖轩身边靠了靠。 留意到雪诺的小动作,冰雪殿殿主眼里的悲痛陡然加剧,他突然仰头癫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年的雪族圣女,竟然也会这么一天。” 笑着笑着,他却控制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一个大男人流泪,任谁看到了都会感觉不适……因为一般情况下,男人是不会流泪的,除非真的已经悲痛到难以自抑。更何况,冰雪殿殿主还是外表粗犷、实力强大的男人。 敖轩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蓦然升起一股对冰雪殿殿主的怜悯。 不过现在怜悯是最没有用的,他只能提醒对方:“前辈,虽然你记起了曾经的事情,可雪诺已经忘记了所有的前尘往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前辈认识的那个雪诺,应该是雪诺的前世吧?” 冰雪殿殿主冷冷看他一眼,“不错。” “看起来,前辈应该与雪诺的前世交情不浅。”敖轩再次补充道。 “如果没有你,那么,她会是本殿的道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冰雪殿殿主的语气极其冰冷,但冰冷中,又带着一半的不甘、一半的怨恨。 敖轩顿时无言。 雪诺却是听得兴致勃勃,忙不迭地追问:“殿主是说,前世我跟轩哥哥就认识了对吗?而且我们两个还是恋人关系?” 这话听在冰雪殿殿主耳里,十分的刺耳,他很想对着看似懵懂无知实则无情冷酷的女人大吼、发泄,但对着完全失去了前世记忆的雪诺……他到底是什么也做不出来。 看出冰雪殿殿主的情绪因这句话而低落万分,敖轩轻轻咳了咳,低声对雪诺叮嘱:“十三,你别说话,我们听前辈把故事讲完。” 说罢,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殿主。 雪诺也乖巧地闭上了嘴巴,同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殿主。 于是冰雪殿殿主从过往的记忆中醒来后,便对上了四只灼灼的眼睛。 “……” 虽然生气,但他终究还是无法拒绝雪诺的请求。 是故,冰雪殿殿主将前世的事情,娓娓道来…… 曾经的巴南帝国,是由雪族一手创办。 当初的雪族目的很简单,就是与隆凰帝国守望相助,帮助同为上古遗族的容族渡过难关。 同时,也是为了雪族找一条后路。 因为玄界之内,已经有势力暗中盯上了雪族。提前预知到危机的雪族族长,因此做出了迁徙的决定,带领众多族人绕过险恶的恶魔峡谷、血之沼泽,来到了龙凰大陆。 那个时候的龙凰大陆,虽然同样有结界守护着,但其实结界的威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强。 至少最初,保护龙凰大陆的这个结界,并不是完全切断了龙凰大陆与玄界的联系。 具体来说,便是想要从玄界通往龙凰大陆,只要达到几个条件之一,便能够通过结界。 而这几个条件中,有一条就是实力在金丹境以下即可进入龙凰大陆。 还有一条,则是对隆凰帝国心怀善意。 前一条比较好说,但后一条,却无人知晓是以何为标准来衡量的。 但事实就是,雪族的人顺利通过了结界。 于是从那以后,雪族便在龙凰大陆的边缘,挑中了这块极地冰原,在此定居。 后来雪族才知道,原来龙凰大陆是被某些强者暗中守护着的。 尽管在玄界里,有很多人从未放弃过铲除隆凰帝国,但因为隆凰帝国背后的靠山实力强大,导致那些人始终无法得偿所愿。 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在见到隆凰帝国与威灵帝国征战不休后,雪族决定建立起巴南帝国,并帮助隆凰帝国压制威灵帝国。 不过雪族也不敢对威灵帝国逼迫太狠,以防彻底激怒威灵帝国后面的玄界强者,从而不顾一切地报复回来。 因而慢慢的,龙凰大陆上,就形成了三大帝国鼎立的局面。 第953章 蒙熠 第953章 蒙熠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付隆凰帝国和上古遗族的势力越来越强,守护隆凰帝国的势力则越来越弱…… 但这所有的变化都是在悄然中发生的。 直到有一次,作为巴南帝国圣殿的冰雪殿,竟然遭到了邪灵殿的袭击! 那一场战争邪灵殿是抱着必胜的信心打响的,为此,他们做了很充足的准备。这导致冰雪殿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到了严重的打击。 但是转机,随着一个少女的现身,而出现了! 少女拥有能够操控冰雪的能力,并且可以灵活使用各种道术和技能,一出手便是大面积的杀伤敌人。 局势瞬间反转。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邪灵殿,却遇上了全灭的危机。 而冰雪殿则是在少女的带领下,将所有来进犯的邪灵殿之人杀得丢盔弃甲而逃。 初始的弱势之战,却在少女加入后,得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扭转。 从那一刻起,冰雪殿就将少女视为骄傲! 而也是在那场战斗过后,雪族的族长告诉族人,他们的圣女“回来”了! 原本对雪族圣女一无所知的人,在听过族长的解释后,立即生出了对圣女的尊崇之心…… “雪族的圣女,跟其他上古遗族的圣女,有什么不同吗?” 听到这里,敖轩忍不住提出了疑问。 被打断话题的冰雪殿殿主平静地说:“当然,每一族的圣女或者圣子,都是不一样的。本殿知道,你们隆凰帝国的容族圣女,是代代相传的,但在我们雪族,圣女自诞生以来,便由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说着他转向雪诺,目光陡然平和下来。 “雪族的圣女,灵魂永世不灭。除非是遭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或者是犯下天怒人怨的大错,从而惹来天道毁灭,否则就算圣女肉身死亡,她的灵魂也能够一世又一世地轮回下去。” 而雪族圣女的标志,便是能够自如地操纵冰雪。 “雪族的天赋是战斗,所以雪族族人都是很强大的,可只有雪族的圣女,才拥有操控自然的能力。” 听他说得这么厉害,雪诺不由看了下自己的手…… 然后无语地发现,到现在她还是被捆着的。 既然自己身份这么尊贵,那他为什么还不识趣地解开自己?所以这家伙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以后,她绝对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尊卑的家伙! 丝毫不知雪诺已经在心里偷偷记仇了的冰雪殿殿主,继续讲述着雪族古老的历史…… 在圣女出现之后,雪族的族人以为族长会要求圣女带领巴南帝国走向繁荣昌盛,结果,族长带着圣女去了一趟隆凰帝国,竟然独自一人回来了。 圣女失去了踪迹,引来族人的各种揣测。 但族长对圣女的下落守口如瓶,只告诉族人,圣女是去了一个最适合她的地方。 由于族长保证圣女是安全的,所以族人慢慢的,也就将这件事忘却。 唯有虬髯大汉蒙熠,出于对少女的爱慕之心,日复一日地去找族长,询问圣女的去向。 最后连族长都不胜其扰,看在他一片痴心的份儿上,将圣女的行踪独独告诉了他一人。 那时蒙熠才知,圣女已经在隆凰帝国皇族之人的帮助下,越过结界去了玄界。 蒙熠想要追随圣女而去,但族长却说,唯有他实力到达了金丹境,方可前往玄界。 但当时的龙凰大陆,修炼环境已经越来越差,想要修炼到金丹境至少要花上数百年时间。 据此,蒙熠以为族长是不希望他与圣女在一起。 当时蒙熠备受打击,终日浑浑噩噩,失去了修炼的动力。 没想到族长看到蒙熠这个样子,竟然大发雷霆,将他狠狠训斥了一通。 然后族长才告诉蒙熠,之所以让他修炼到金丹境再去玄界找圣女,正是因为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以后他能够配得上圣女。 在族长的心里,他已经将蒙熠当成圣女未来的道侣了。然而圣女身份非同一般,就算族长有心为两人牵线,那也得获得圣女本人的同意方可。 不过族长对蒙熠说,所有族人中,唯有蒙熠最有资格与圣女结成道侣。 得到族长的认可和鼓励后,蒙熠一扫之前的颓态,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修炼当中。 十年后,圣女从玄界归来。 “那一年她带回了一个好消息,让我们以为,从今往后雪族便能摆脱困境了。” 忆及当年,冰雪殿殿主蒙熠眸光湿润,勾着唇角仿佛想到了最美好的回忆。 “圣女说,她到了玄界后,按照族长所说的线路前行,偶遇了一名长安宫的长老……那名长老一见她便生出惜才之心,立刻将她带回了长安宫。经过几轮选拔测试,圣女成功拜入了长安宫掌门门下,成为了长安宫掌门的弟子。” 听到“长安宫”这个名字时,敖轩的表情就产生了细微的波动。 待得蒙熠说完了这段话,敖轩目光闪烁地追问:“前辈,不知这长安宫是何来历?” 蒙熠似乎料到了他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还是斜睨了他一眼。 “当初的你高傲至极,连长安宫那样的大宗门都不屑一顾,也难怪你如今一点儿都不记得长安宫了。” 敖轩无言以对,他该再一次提醒对方,今生的敖轩跟前世蒙熠认识的那人,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吗? 好在蒙熠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会揪着敖轩前世犯下的“错”,来诘难今生的他。 “关于长安宫的一切,本殿也是从圣女口中听说的。据说万年前玄界爆发过一场‘屠魔大战’,正是长安宫的创始人,带领着玄界的人类修士,与妖族共同合作,才取得了那场大战的胜利。 “因此从屠魔大战后,长安宫的地位便跃升为玄界第一大宗门。只是,在那场屠魔大战里,玄界的许多至强者都不幸陨落,其中就有长安宫的创始者,这也导致长安宫的地位并未维持多久,便被古老的顶级宗门取而代之。 “纵使如此,长安宫依然是玄界声名赫赫的存在。圣女能够拜入长安宫掌门门下,委实是天大的荣幸。” 第954章 敖胤 第954章 敖胤 这天大的荣幸,让雪族上下,都放松了警惕。 所以当圣女再次前往玄界的时候,没有人阻拦。 因为在他们看来,已经拜入了长安宫门下的圣女,是不可能出事的。 而在圣女再次离开之前,族长找到圣女,问她愿不愿意接受蒙熠。 彼时的圣女虽然已经是一个强者,但在男女之情上,她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小白。 她还搞不懂道侣的真正含义,以为结成道侣,就是两个人共同修炼,在道途上互帮互助。 因此圣女没有拒绝,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这让蒙熠欣喜若狂。 但圣女告诉他,因为他还太弱了,所以还不能带着他一起去玄界。 想要当她的道路,就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首先要做到的便是足以保护自己。 这与族长最初的提醒如出一辙,蒙熠没有理由反对,当即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在三百年内修炼到金丹境。 到那个时候,他再去玄界找圣女。 可蒙熠万万没想到,一别三百年,就能发生那么多的意外…… “三百年后,本殿如约奔赴玄界。然而迎接本殿的,却是一个噩耗。” 面对着茫然的雪诺和神情凝重的敖轩,蒙熠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回想那一年的记忆…… 三百年的时间如果花在修炼上面,或许会显得微不足道。 但若是放在现实生活中,这几乎是沧海桑田的巨大变化。 其中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原本不懂人事的圣女,突然遇上了天赋绝伦的英俊青年,并且在一场场患难中,彼此生出了情愫。 圣女爱上了一个男人。 巧合的是,这个男人正出自隆凰帝国。 他是隆凰帝国皇族里,最出色的一个人。 唯有此人,才在四十岁以前,便将隆凰帝国皇族的真龙诀,修炼到了小成境界。他天资卓绝,刚抵达玄界,便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崛起,令玄界之人为之震撼。 也正是此人的出现,才为失去庇护的隆凰帝国,带来了希望。 他让隆凰帝国重新回到了辉煌的时期,因着他的存在,所有进入玄界的隆凰帝国皇族,都活得十分滋润。一人强大,却惠及了整个隆凰帝国皇族,任何女子都无法抵挡这种男人的魅力。 圣女也不例外,她坠入了爱河。 此人,名敖胤。 敖胤获得了圣女的心,也被圣女打动,两人情意浓浓,结伴游历玄界。 殊不知,天才的敖胤,已经因其卓绝的天赋遭到了暗黑势力的忌惮。 追杀敖胤的人一下子增多,而圣女因为与他寸步不离,一并受到了攻击。 但是圣女身为雪族最出色的战士,又在长安宫受到了悉心的指导,实力已经得到了飞跃式的提升,那等程度的追杀并不能伤到她。 因而在两人的强强联手之下,追杀的人一波接一波地来,一波接一波的死。 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正所谓“树大招风”,他们表现得越妖孽,就越容易遭到别人的惦记。 况且,长安宫自扬名以来,也在不知不觉中结下了仇家。 眼看着长安宫掌门的关门弟子日渐强大,长安宫的仇家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所以追杀两人的,就变成了两方大势力的人。 而且已经意识到他们的威胁,双方派出的追杀者,都是元婴境以上的强者。 那时两人也不过是元婴初期的修为,对上众多元婴中后期的老怪物,纵然是能够拼死逃脱,身上的伤势却也在一日日加重。 虽然敖胤和圣女在竭力往长安宫赶,但终究,还是来不及了。 再强大的战神,也会有疲惫的时候。当圣女历经数十场战斗,她也开始体力不支,最终落入了强敌之手。 而那个时候,敖胤本来是有机会逃的。 可是他没有。 因为敌人根本不会留着他们两人的性命,所以一旦他独自逃了,他心爱的女人必定会香消玉殒。 为了心上人,敖胤放弃了生的机会。 当时的他,已经凭借着神秘的功法,修炼到可以化身为龙的境界。 一旦化为龙身,敖胤便能发挥出远超平时的实力,也正是凭着这个能力,敖胤才能够屡次带着圣女冲出十数名元婴强者的包围圈。 但以往不管受伤多重,敖胤都没有将自己最后的底牌拿出来。 只有那一次,看着挚爱有了生命危险,敖胤在化身为龙后,竟然……从腹中吐出了一颗龙珠! 那是一颗真正的龙珠,而不是人类修士在进入元婴境后,所能释放出的元婴,或者金丹境时拥有的金丹。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因为龙珠是只有真正的龙族才会有的,就算是体内有着一丝龙的血脉,也很难修炼出一颗龙珠。 而在世人眼中,就算敖胤可以化身为龙,也都被当做是修炼了特殊的功法所致。 这并没什么稀罕的,毕竟比起敖胤是龙族后裔这个可能性,终究是前者更容易被人接受。 吐出龙珠后的敖胤,没有丝毫犹豫。 他留恋地看了眼挚爱,罔顾挚爱惶恐的眼神,就这样…… 自爆了龙珠。 自龙珠爆炸后,现场除了圣女,无一人生还。 一场实力碾压的战斗,却以一个出人意料的惨烈结局收场。 在那场战斗中,敖胤死了,而追杀两人的两大势力也痛失了许多强者。 只有圣女,自那以后失去踪迹。 尽管长安宫和两大势力都派出人来寻找她的下落,但是一直没有收获。 可是所有人都清楚,那个女人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复仇者。 因为在敖胤死后,两大势力的弟子便经常遭到不明人物的杀害,搞得两大势力余下的弟子们人心惶惶。 终于,在三百年期满,蒙熠抵达玄界的那一年,销声匿迹数十年的圣女,重新现身于人前。 令人惊骇的是,短短数十年,她便由元婴初期,修炼到了化神后期的境界。 而她这次现身,是纯粹为了结这段仇恨而来。 因此,圣女孤身一人杀上了两大势力的宗门。 在杀死第一个势力的大部分强者后,圣女去了最后一个势力,也是玄界最强的一个宗门—— 雪岭门。 第955章 雪素 第955章 雪素 那一年,雪岭门前。 一身白衣、面容冷冽的少女,赤着双足踏上了雪岭门的山门。 少女一步一冰莲,脚下冰雪莲花接连绽放,又于玉足离开时悄然消融。 上山的这一路,鲜血染红了台阶,地上躺着无数呻·吟的雪岭门弟子。 “雪素,你杀了我雪岭门众多弟子,掌门回来后定然不会饶过你!” 雪岭门的化神期长老厉声暴喝,看着少女面无表情地屠戮雪岭门弟子,却因实力不济而无法阻止。 雪素抬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又淡淡收回了目光。 然而这名长老却因雪素这一个眼神,而生出了极其强烈的危机感。 下一刻,在长老周围凭空冒出了冰刺,将他的身体刺穿了。 冰刺出现的速度太快,导致长老丝毫未能反应,便就此陨落在雪素手下。 如果有人注意雪素的表情,那么,便会发现她在长老死后,红唇蠕动似是低语了一句什么。 仔细聆听的话,就知道雪素说的是一个数字。 她每杀死一个雪岭门的强者,便会默数一个数字,仿佛是在为敖胤清数陪葬的人数。 而且一般的雪岭门弟子还不被雪素放在眼里,只有元婴期以上的强者,才有资格为敖胤陪葬。 对外,雪岭门宣称一共有十数位化神期强者、数十位元婴期老祖,而死在雪素手下的元婴期以上强者,便有二十多人。 如今雪岭门掌门带领大部分化神期强者离开宗门,却是让雪素钻了空子,成功以一己之力,毁了雪岭门大半的基业。 如此惊天动地的战斗,自然不可能保守得住秘密。 雪素攻打雪岭门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在玄界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因为雪素的进攻,导致雪岭门将山门闭合,开启了护山结界。 如此一来,除非雪素能够毁了这个护山结界,否则她就是一只被关在瓮中的鳖…… 以为有了护山结界,就能阻止雪素在雪岭门行凶,所以最初雪岭门的至强者们,是不将区区的一个雪素多当回事的。 如若不然,他们也不会在雪素开始报复行动后,还抽调出大部分的化神期强者,令得宗门空虚。 然而,当雪岭门掌门意识到自己的重大失误时,已经太迟了。 雪岭门的山门被毁了一半,弟子死伤无数,就连元婴老祖、化神长老也已经折损得七七八八。 而在雪岭门另外的强者回归之时,那白衣少女,便静静地站在雪岭门的宫殿上方,神情平冷地与他们遥遥对视。 “雪素,你好大的胆子!” 看到宗门的惨状,雪岭门的掌门盛怒无比。 他亲自出手对付雪素,堂堂一个合体期大能,一出手就是惊天动地的大场面。 可即便如此,那一袭白衣的雪素,依旧是神色平静。 她忽然闭上了眼睛,双臂展开…… 骤然间,天地阴沉,黑暗笼罩了半边天空,闷雷在云层之中翻涌不停…… 旋即,天际便降下了暴雪冰雹。 合体期大能并不惧怕严酷的自然气候,但是这些暴雪冰雹却不是普通的雪和冰雹,而是有意识的、带着强大杀伤力的攻击! 那一刹,雪岭门的掌门仿佛成为了整个天地的核心。 从雪素身后,逐渐浮现出一个银色长发、白衣裹身、足尖踏莲的身影。 神秘的身影一点点变大,最终,几乎与天幕同高。 就连千里之外的人,也能看到那个神秘女人的影子,甚至还可以看清神秘女子额头上的六莲雪花印记。 雪素伸出双手拥抱着自己,身后的神秘女子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然后她缓缓睁眼,一滴冰泪沿着眼角落下。 在那一刻,雪岭门的掌门仿佛是感觉到了可怕的波动,眼神陡变。 他只来得及施展神通将离他最近的雪岭门之人保护起来,就见那巨大的神秘虚影,从自己的胸口捧出了一颗闪着璀璨光芒的心。 与此同时,雪素的声音在众人耳中轻轻响起。 “以我之魂,召神降临。” “叮——” 虚影轻颤,心脏发出的光于一瞬间达到最盛。 当那滴冰泪落地,心脏发出的白光陡然凝缩,再突然涟漪一般扩散而开…… 待得光芒褪去时,雪素身后的巨大神秘虚影已经消失不见。 而雪素,也倒在了地上。 但这并不能让雪岭门的人高兴。 因为雪玲虽然倒下了却没有死,可是雪岭门的弟子,包括那些地位尊崇的化神期长老、元婴期老祖,都死了八成。 除了被掌门庇护的那些人,其他雪岭门的弟子,基本都死绝了。 也正是在这盛光之后,雪岭门的护山结界因承受不住庞大的能量冲击已经破碎。 此时此刻,在结界外准备强攻闯进去的长安宫之人,发现结界破碎后,一窝蜂地涌了进去。 看见雪岭门血流成河的场景,长安宫的弟子惊呆了…… “长安宫的掌门,即圣女的师尊,亲自带领门下弟子前去雪岭门救人。但是那场大战中,圣女屠戮了雪岭门无数弟子,已经惹得雪岭门之人滔天震怒,所以就算是长安宫的掌门出面,也是丝毫不肯退让。” 虽然这些事情,都是事后蒙熠从他人口中问来的。但出于对圣女的关切之情,蒙熠一再确认了事件的经过与细节,因此如今为敖轩与雪诺讲述起当时之事来,他就仿佛是亲眼见证的一般。 “长安宫斥责雪岭门伤人在先,如果不是他们出于一己私欲派出大量强者追杀雪素与敖胤,那么敖胤就不会死,雪岭门也就不会有今日之灾;雪岭门则认为长安宫纵徒行凶,暗地里用邪法帮助雪素提升实力,并制造机会让雪素闯入雪岭门,杀伤无数。 “两大宗门的矛盾不可调和,一个不顾一切想要救下雪素,另一个却不择手段要将雪素杀死,于是两大宗门的掌门打了起来。这场战斗孰胜孰负无人可以预料,但长安宫的弟子无法坐视不理,便也与雪岭门的弟子战斗,场面一时陷入了混乱。” 微微顿了顿,望着专注倾听的敖轩和雪诺,蒙熠为这个故事划下了句号。 “在最后时刻,雪素用仅剩的一丝力气,冲到了雪岭门掌门面前。她挡下了自己师尊对雪岭门掌门的强大一击,就那样面对着师尊,被雪岭门掌门毫不留情地偷袭致死。” 第956章 转世 第956章 转世 随着蒙熠的故事结束,屋外的天色也微微亮起。 敖轩和雪诺就这么被捆了一晚上,听了一晚上的故事。 蒙熠说完后,整个人靠在柱子上,仰头望着屋顶,脸上是疲惫的神色。 他仿佛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难以自拔,敖轩有一瞬间是不想打扰他的,但是也不能就这样枯坐下去。 “蒙前辈,现在的冰雪殿,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必须要问清楚,才能决定接下来的对策。 蒙熠动了动嘴巴说:“冰雪殿已经没有了。那场大战后,玄界的人都以为长安宫会再次取代雪岭门,成为第一大宗门。然而事实却是,雪岭门加大了对长安宫的打压力度,逼迫得长安宫不得不隐世,从此不管外界之事。 “没了玄界的支持,以及失去了圣女的庇护,冰雪殿根本无法抵挡邪灵殿的第二次进攻。这一次,冰雪殿血流成河,几乎所有雪族的族人,都被屠杀殆尽。当本殿收到消息从玄界赶回来,冰雪殿和雪族已经被毁了。 “当时对方也只有一个金丹境的强者,本殿与其大战一番,最终拼了个两败俱伤。最终本殿决定拉着对方同归于尽,同时也是让邪灵殿的人为雪族陪葬,可是不知道为何,本殿醒来就成了冰雪殿的殿主,而冰雪殿也早已物是人非。” 说到这里,蒙熠微微动了动身体,望向雪诺。 “在雪诺来冰雪殿之前,本殿是没有意识的。直到那一年,雪诺在冰雪殿测试天赋,引发了异状。动静之大,惊动了本殿,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本殿开始恢复神志,偶尔能够自行操控这具身体。 “但本殿也发现,如今的巴南帝国皇族,不过是受邪灵殿操控的雪族分支。真正的雪族,早已不存,但外界似乎没有人知道这一点。就连冰雪殿,也是在邪灵殿的控制之下。或许是没想到本殿能够清醒,所以当初邪灵殿没有将本殿抹杀,而是选择控制本殿,以混淆隆凰帝国视听。” 原来如此。 敖轩总算知道了巴南帝国前后态度大变的前因后果。 如果巴南帝国早就被人偷梁换柱,那也难怪巴南帝国会选择站在威灵帝国的一边。 “不过,既然前辈现在恢复神志了,为什么不将那冒牌的雪帝君给铲除?如今龙凰大陆上已经没有金丹境强者了,以前辈的实力,一定能够以一己之力,将邪灵殿连根拔起。” 敖轩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然后就看到蒙熠摇头。 雪诺的表情很怪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蒙熠,忽然开口。 “殿主应该是……快要死了吧。” 一句话,让敖轩大为吃惊。 却见蒙熠目光柔和下来,望着雪诺,“是,你猜的不错。虽然摆脱了邪灵殿的控制,但是我的灵识已经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以湮灭。到那时,这具身体就是一具真正的傀儡,只会听从邪灵殿的命令行事。” “前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你?”敖轩目露惋惜,并不想看到蒙熠就此陨落。 蒙熠看了看他,终是露出一个笑容。 “如果是当初的敖胤,或许还可以帮我想想办法。但现在,敖胤和雪素一样,都只是不记得前尘往事的普通人。当初雪素为了报仇,施展出那个强大的神通,却是以自身的灵魂为代价,所以她这次进入轮回的时间才会那么长,并且因灵魂受损而天赋迟迟未能恢复。” 叹了一口气,蒙熠怅然注视着雪诺。 “圣女的特殊,邪灵殿也是知晓的。所以这么多年来,邪灵殿都在提防着圣女的轮回转世。当初他们之所以没有彻底杀死所有雪族人,而是留下一个旁支,为的就是不失去圣女的下落,因为一旦雪族灭绝,圣女就不会再以雪族族人的身份轮回,而是随即降临到世间一个地方。 “那样一来,邪灵殿就彻底失去了对圣女的控制。与其到时候花费大堆力气去寻找圣女,或者是防备圣女对邪灵殿实施报复,不如一开始就将圣女收为己用。为此,这么多年来,邪灵殿一直在暗中寻找敖胤的转世。” “寻找敖胤的转世?”敖轩怔了怔,“难道自爆龙珠后,敖胤还能转世……” 说到一半,敖轩才想起,按照蒙熠的意思,似乎他就是敖胤的转世。 “当初玄界曾经流传一个说法,雪素之所以会消失数十年,其实就是在想办法将敖胤的残魂送入转世。虽然不知道她是否成功了,但邪灵殿的人却对此深信不疑,并将之作为操控雪素转世的方法。” 蒙熠顿了顿,对敖轩道:“而现在的事实也证明了,当年雪素确实是做到了。虽然不知道雪素用了什么办法,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可她的的确确保住了敖胤的残魂,最后更是将其送入轮回转世,否则,就不会有你敖轩的存在。” 能够得到圣女如此珍视,蒙熠当然是对敖胤多有嫉妒。 连带着,对眼前的敖轩,他的态度也好不起来,因此最初蒙熠才会那样行事说话。 “我残存的灵识支撑不了多久的,因此自从我恢复神志后,便有意识地控制自己沉睡。我要将这仅剩的灵师留着,保护圣女直至她成长。为了控制圣女,邪灵殿的人一定会不择手段,用虚假的历史欺骗圣女…… “而我要做的,就是在圣女受到欺骗之前,将真相告诉她。可我万万没想到,圣女去了一趟隆凰帝国,就遇到了敖胤的转世,并迅速重蹈覆辙地爱上了对方。加上三大帝国矛盾加剧,如今巴南帝国已经准备和威灵帝国暗中联合,趁隆凰帝国未发觉,发动雷霆攻势将其击溃。” 听到这里,敖轩又还怎么坐得住? 他面露急色,恳切道:“既然前辈也想报仇,那就请前辈将我们送出巴南帝国,好让我回去将消息传递给父皇,以免邪灵殿奸计得逞。” “是啊,殿主也不想轩哥哥的国家出事吧?” 虽然雪诺也听了整个故事,但对于她来说,没有记忆,就无法对雪素的经历完全感同身受,所以她看起来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 第957章 密道 第957章 密道 “我已经不行了,之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说着,蒙熠遥遥对着两人划了几下手掌,几道白光闪过他们的绳子就被切断了。 绳子一断,敖轩立即起身,扶起一旁的雪诺。 两人走到蒙熠跟前,后者取出了一个袖珍的透明冰盒和一张地图。 “这盒子里的是冰茧,它真正的名字是圣女冰晶,是当年雪素留下来保护冰雪殿的。只可惜,当年雪族还没将其派上用场,便被屠戮一空。至于地图,是冰雪殿的密道所在,你们可以沿着地图逃离帝都。” 将两样东西交到雪诺手上,蒙熠咧了咧嘴,笑得有些憨厚。 “我相信圣女得天独厚,是不会轻易被杀死的。我蒙熠,等着圣女归位,为雪族报仇的那一天。” 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蒙熠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后,敖轩伸手试了试蒙熠的脉搏。 脉搏已经停止跳动了。 眼中闪过伤痛,敖轩收回了手,惆怅道:“前辈……去了。” 雪诺突然把冰盒跟地图塞到敖轩怀里,走到蒙熠身后,取出那把斩刀。 将斩刀放到蒙熠身边,她拉着敖轩后退几步。 “雪族的人,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死。就算仅剩一副躯体,也不能留在世上,遭邪灵殿玷污。” 眸光闪烁的雪诺如是说道,对着蒙熠伸出手,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蒙熠身上出现层层冰霜,那把斩刀也一并被冰封住…… 待得蒙熠和斩刀都被厚厚的冰层覆盖住,“啪”的一声,雪诺又打了一个响指。 旋即敖轩就惊讶的看到,眼前的冰雕化为了亮晶晶的冰粉,眨眼间消失无踪。 似乎是看出了敖轩的诧异,雪诺仰头,解释道:“目前为止,我只能对死物使出这一招。如果是活物,我暂时还不能彻底冻住对方,再通过碎冰将其斩杀。” 只能对付死物的话,那就有些鸡肋了。 不过雪诺能有如此本领,也足以让敖轩自豪,于是对着少女勾唇微笑。 “十三已经很厉害了。蒙前辈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帮助我们,为了不辜负他的一番苦心,我们尽快上路吧。” 雪诺点点头,敖轩便拿出地图。 两人研究着地图上的线路,然后开始在冰雪殿潜行。 这条密道的入口,其实就在殿主的寝殿,所以蒙熠昨晚才会直接把两人带到这里。 蒙熠的做法确实为他们争取了不少时间,也让他们省了不少功夫。 因为这条密道是直接通向帝都城外的,所以两人只需在密道里一直往前走,便能逃离帝都。 五天后,两人顺利出了帝都的范围,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 之所以选择在小村庄里歇脚,一来是因为敖轩缺少衣服御寒,二来是因为他们还要跟失散的野猪前辈与绵绵联系。 照敖轩的推测,绵绵八成是已经去跟野猪前辈会合了。除非绵绵没有逃出帝都,否则野猪前辈一定会找到它。 而现在的问题就是,敖轩不敢停下来寻找野猪前辈,因为冰雪殿的追兵随时都有可能会找来。 但如果他不尽快通知野猪前辈,对方就以为他被关在了冰雪殿,兴许会冒险去闯冰雪殿。 敖轩权衡再三,最终决定在沿路留下暗号。等到了巴南帝国边境,再放出消息,告诉野猪前辈他已经脱险。 希望野猪前辈不要冲动地贸然行事…… 敖轩猜的不错,在得知敖轩被那个虬髯大汉带去冰雪殿后,野猪就在思考要怎样冲去冰雪殿救人了。 它绝对想不到,敖轩刚被带去冰雪殿一个晚上,就获得了密道地图偷偷摸摸地离开冰雪殿了。 不过野猪不是一头冲动的猪精。 它知道以自己的能耐,不说干不过虬髯大汉,但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从人多势众的冰雪殿手里把两个人带出来。 反正看这个样子,冰雪殿是不会在短时间内对敖轩不利的,所以野猪决定按照原定计划,等待援兵到来。 只是那样起码要等上几个月的时间,毕竟隆凰帝国帝都距离巴南帝国帝都太远了。 如果在这期间,两大帝国爆发了战争,那就没办法了。 就算是要以一猪之力正面硬刚整个邪灵殿,野猪也认了。 也因此,带着雪诺踏上了回国之路的敖轩,与野猪错过了。 一人一猪,一个想着先离开这危险之地再说,一个则想着留在帝都附近监听冰雪殿动向,顺便再等援兵到来一起去救人。 却不知敖轩和雪诺早就离开了帝都。 后来两人出逃的事情暴露,冰雪殿的人循着踪迹找到了那条密道,也就没有惊动到野猪而开始了追杀行动。 这一追杀就是一个多月。 起初都是敖轩护着雪诺,因为跟敖轩比起来,还未觉醒多少的圣女雪诺并没有多强的战力。 反而是敖轩善于用毒,以及进行过血脉洗礼后实力得到提升,因此战力不菲。 可敖轩终究不是铁打的身体。 他也到底不是曾经的敖胤。 正如蒙熠所说,敖胤的残魂是被雪素千辛万苦才找到办法送入轮回的。尽管如此,敖胤成功轮回还是花了千年的时间,并且一生下来就是体弱多病。 尽管后来敖轩的身体素质已经提升了许多,不过与其他兄弟相比,也还是差了一些。 所以历经一个多月的逃亡生涯,敖轩的身体渐渐只撑不住了。 与此同时,在逃亡期间,一直被敖轩保护着的雪诺,却时不时地脑袋隐隐作痛。 每次头疼过后,雪诺身上就会发生一些细微的、不可言说的变化。 等到一个月过去,雪诺竟然无师自通地领会了操控冰雪的能力! 一开始雪诺的这个能力并不是很强悍,但随着时间的增加,雪诺的冰雪操控能力越加熟练,所能发出的攻击伤害力也更强。 不知不觉的,两人的位置就产生了变换。 由一开始的敖轩保护雪诺,慢慢变成雪诺与敖轩并肩作战,到最后敖轩反过来遭到雪诺的保护。 只是再怎么拼尽全力,在两人好不容易逃到两大帝国分界处的时候,他们依然是被追兵逼得只能逃往恶魔雪崖。 最后,敖轩中箭,坠入雪崖。 第958章 不灭 第958章 不灭 雪诺的瞳孔骤然凝缩成针孔大小。 这一霎,脑海中雷光炸开,一幅幅熟悉的画面迅速划过…… “素儿,邪灵殿对我下了必杀的决心,雪岭门亦对你穷追不舍,看来这回我们是在劫难逃。” “要来便来,我雪素不怕。” “呵……素儿自是不用怕,无论何时何地,都有我敖胤护着你呐。” “……” “等你我二人闯过这一关了,便回长安宫请你师尊做主,为我们主持结道大典如何?” “嗯……” 可惜,他们没能闯过那一关。 在那最后关头,桀骜不羁的青年怒发张扬,仰天一声长啸化作巨龙翱翔天际。 吐出龙珠前,那双紫金色的眸子锁定着她,内里充满了柔和与缱绻情意。 她能看出他的眼睛在诉说着爱意,意识到他将要做什么,她惊恐地大喊:“不!” 然而,他还是选择了那条路。 事后,她拼了命地收集他的残魂。 然后强行撕开自己的灵魂,将那抹残魂纳进体内蕴养。 再然后,她到处寻找龙族的隐居地。 只有龙族,才能帮她救回爱人。 十年间,她越发憔悴,一身元婴修为只剩下一个壳子。 可最终,她还是找到了龙族。 最后在龙族的帮助下,她用自己一半的灵魂为代价,换取了他的转世。 从那以后,她就不再是不灭的圣女。 一旦转世死亡,那么,她将与其他人那样,真正地从世间消失。 不过为了爱人,她心甘情愿。 因为在爱人死后,每每想起那日他的目光,她就生不如死。 当确保爱人已经能够进入轮回,但具体何时再度降世却不得而知,她开始疯狂地修炼。 损失了一半的灵魂,非但没有让她变弱,反而让她更加超脱。 她学会了与神沟通。 于是她借助着“神”的力量,修为一日千里地进步着,最终在数十年内,将修为提升到了化神后期。 只是这样的修炼方式,已经让她的身体负荷不住。 她的寿命,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年时间。 到了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所谓的“神”的力量,其实就是压榨自身寿命。 用寿命换取修为,虽然事后才知晓,不过她不会后悔。 踏上了复仇之路的她,日复一日地杀人,在鲜血中证道。 纯净的白莲已经染上了污浊,就算她不死,日后也不可能再有所提升…… 但是,不要紧。 她还能见到爱人的转世。 下一世,不管爱人在哪里,不管要花多少时间,不管彼此是什么身份…… 她一定,一眼就能认出他。 …… 雪诺的眼睛流下了血泪。 她的神情须臾间冰冷,只落泪而不哭,背对着冰雪殿的人纵身一跃。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让他一个人上路。 失去意识的敖轩并不知道,在他坠入雪崖的那一刻,雪诺彻底完成了觉醒。 雪族圣女,归来。 而在雪诺主动跳下雪崖后,白须圣使立刻奔至雪崖边缘,探头查看。 “就这样死了?”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刹,一阵“隆隆”声陡然响起。 圣使面色一白,似有所感地抬起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 天降暴雪与冰雹。 白须圣使眼中即刻闪过惊恐,这一刻,他几乎恨不得也和十三帝姬一样,跳下雪崖躲避灾厄。 可惜来不及了。 从异变发生到暴雪冰雹袭来,只是短短一息之间的事情,随即雪崖上的冰雪殿之人便在暴雪冰雹的袭击下湮灭。 几息过后,雪崖上只留下一地的残肢和血液。 而雪崖下方,雪诺抱住了敖轩。 紧接着从底下的崖壁上结出了厚厚的冰层,冰层持续延伸,形成长长的冰刺。 当雪诺抱着敖轩落到冰刺上时,两人下坠的势头得到了缓解,然后又是新的冰刺…… 如此循环往复,在接连砸断五根冰刺后,雪诺终于抱着敖轩稳稳地停在了第六根冰刺上。 与此同时,雪崖上方,一道身影急速射来。 在那身影之后,一条巨蟒和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也冲了过来。 感受到战斗波动而以最快速度赶来的敖千,只看到地上的人体残骸和血液,而没有看见想要找的人。 这让敖千的脸色很差。 因为他分明感觉到了阿轩的气息。 可这里没有敖轩,也就是说…… 敖千的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向了雪崖边缘。 想到自己和阿逸都是曾经掉下过悬崖的人,敖千不由得有种诡异的预感,好像阿轩也会步上他们的后尘一般。 于是快速掠向崖边。 正当敖千冲向雪崖深渊时,突然,警兆陡生。 他下意识地盯着那雪崖深渊,眼神警惕,一旁的巨蟒也抬起了蟒躯做出攻击的姿势。 野猪则是悄悄咪咪后退…… 骤然间,从雪崖下方冒出了一层层冰刺。 那冰刺是在眨眼间出现的,足见这并不是天然形成。 思忖片刻,敖千还是走了过去。 他的眼睛骤然变成紫金色,身体也在转瞬之间化成了半人半龙的状态。 眯起眼睛看向雾蒙蒙的下方,忽然间,对敖轩气息的感知更加强烈了。 这让敖千心中一喜。 阿轩在这下面! 当下不再迟疑,身体直接冲向了雪崖深渊,扎进那浓雾之中。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下行开始后不久,就见到了敖轩。 以及,那白发的少女,雪诺。 猛然看到敖千,少女专注的眼神,闪过一抹讶然。 却见敖千径直落到她身前,似乎能够自如在空中行进。 “辛苦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了极深的含义。 敖千没有问他们经历了什么,只是在说出这句话后,便将敖轩接了过来,然后看向雪诺。 “还能支撑吗?” 他看得出来,这冰刺是雪诺的手段。 但望见雪诺苍白的脸色,敖千也猜到了施展这个手段并不简单,起码要消耗雪诺很多精力。 果不其然,在敖千问出这句话后,雪诺抿着唇摇了摇头。 紧接着,她的精神一松懈,就坠入了黑暗。 敖千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她,看着那冰层迅速瓦解,再不迟疑,带着昏迷的两人往雪崖飞。 第959章 保大 第959章 保大 隆时历29年,威灵帝国调集百万大军,逼近隆凰帝国国境,由部分先锋军团发动了对隆凰帝国边境军团的攻击。 帝国大战,由点及面,逐渐爆发。 来势汹汹的威灵帝国,信心满满地以为能够夺得首战胜利。 然而历经三天的激战,最终却是以威灵帝国的先锋军团攻城失败为结局。 隆凰帝国初战告捷,消息传回各自帝国,威灵帝国和隆凰帝国的百姓反应截然不同。 威灵帝国民间本来就有反对帝君发动战争的呼声,现在这种呼声更大了。 但是这种反对的声音遭到了官府的铁血镇压。 帝君下令,严禁百姓在公众场合谈论政事,就连私下里交流,一旦被人揭发,也一样会受到严惩。 在威灵帝国帝君的严令之下,威灵帝国内部发生了许多流血事件,不少无辜百姓就因为言论不对,而被关进了大牢,甚至是遭到了毒打。当大牢里有人因为扛不住毒打而死亡的消息传出去后,威灵帝国里反对战争的声音便越来越小。 表面上看,威灵帝国的帝君似乎是达到了目的。 但实际上,他的所作所为,已经给威灵帝国埋下了隐患。 只是目前来说,威灵帝国的帝君还没有这个认知。 帝国大战依旧进行,一场战争的失败并不能说明什么,威灵帝国的皇族始终相信他们这一次可以获得最终胜利。 …… 正当边疆战事发起时,隆凰帝国帝都,皇宫之内的靳宛,也正经历着一场严酷的“战争”。 东宫大殿外,敖墨、敖逸、敖钰都在院子里等着,听着里面时不时传出女人痛苦的叫声,一个个的汗如雨下。 “啊……!!!” 里面的靳宛喊得撕心裂肺,外面的敖墨三人坐立不安,仿佛正在生孩子的是他们的夫人。 “二兄,皇嫂不会有事吧?我听说女人生孩子很可怕,一不小心就会……” 敖钰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把打断。 “阿钰,别乱说,皇嫂是福缘深厚之人,她一定会福大命大的。”敖逸似乎是在说服敖钰,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敖墨眉头紧皱,不停地走来走去,“皇兄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去就是数月,在皇嫂最需要他的时候人影都没见。” “啊!!!好痛啊!!” 又是靳宛的惨叫,听得三人浑身一哆嗦。 敖钰咽了咽口水,紧张地说:“皇、皇嫂叫这么大声没问题吗?” 敖逸也是愁眉苦脸,担忧不已,“我听说产妇生孩子的时候,最好是要留着力气。如果皇嫂把力气都放在喊疼上面了,那待会儿生孩子的时候可怎么办……” “废话,皇嫂这不就是在生孩子吗!”敖墨烦躁地说,转了一圈看了看大殿的门,又说道:“不行,我得再去请几个御医,皇嫂这是头胎,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说罢敖墨匆匆走了出去,两人看看他的背影,再听听殿内靳宛的哭叫声…… 敖逸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说:“前几日给皇兄去了信,我去宫门口看看他回来没。” 他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听见皇嫂的声音,他都忍不住想要冲进去。 因为女人生孩子时叫得太惨了,这让敖逸难以忍受。 敖逸一走,院子里顿时只剩下一个敖钰。 他走到大殿的门口,耳朵贴在殿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郡主,您再用点力,老奴似乎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接着是皇嫂那熟悉的声音:“痛——啊!!” 敖钰捏紧了拳头,急得满头是汗,但生孩子这事儿别人还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所以他只能小声地祝福:“皇嫂,你一定可以的!” 结果里面的人喊了近两个时辰,喊到后面都几乎没声儿了,那扇大门还是没有打开。 期间敖墨带着御医赶了过来,敖逸也从宫门处回来了,三兄弟继续在院子里杵着。 等到了午时,穿着朝服的帝君和龙大将军都来了,里面依然没传出好消息。 “靖凰还没生?”帝君惊讶地问。 敖墨和敖逸、敖钰立即行礼,然后回话:“还没呢,为了确保皇嫂的安全,儿臣将御医院有接生经验的老御医都请了过来。这会儿御医和产婆都在里头,但是皇嫂已经好一会儿没出声了。” “宛丫头是头胎生产,肯定要花上不少时间的,估计还得再有几个时辰才能成。”龙烨边说边蹙起眉头。 他的话音刚落,大殿的门就被人打开了。 一位产婆惊慌地走出来,看见帝君后,诚惶诚恐地下跪:“拜见……” “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虚礼!郡主怎么样了,生了吗?”帝君急声打断她,立即询问起靳宛的情况。 产婆摇了摇头,忧心忡忡地说:“启禀帝君,临产时姬大人才诊断出郡主怀的是双生子,可按照刚刚的情形来看,郡主肚子里似乎不止两个孩子,所以才迟迟生不出来。” “什么!?”众人大惊,完全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况。 帝君喃喃道:“当年语烟生阿墨和阿逸的时候,是被御医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如今靖凰她竟怀了不止两个孩子?这、这……” “父皇,这可如何是好!”饶是敖墨也不由得失措,一时间没了主意。 敖逸一拳砸在树上,“可恶!皇兄究竟在干什么,如果这次皇嫂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会活在悔恨之中!” 一听这话,敖钰顿时像是被吓着了,忙拉着他问:“三兄,你是什么意思?皇嫂会出事吗?” 说着敖钰眼眶就湿润了,看向帝君求助。 “父皇,你一定要救皇嫂,不能让她有事呜呜……”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皇族贵胄真情流露的场面,产婆越感不安,惶恐道:“现在郡主只是生不出来,可时间一长,郡主没了力气,孩子就有很大几率夭、夭折……连郡主也、也会因此丧命,因此御医让我出来问问,若是真出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奴才们是要保大还是……”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保郡主啊!”敖墨怒喝道。 产婆差点被这一声怒吼吓到腿软,她哆哆嗦嗦地转向帝君。 帝君表情阴沉,却没有迟疑:“保大!” 第960章 剪开 第960章 剪开 产婆说的没错,靳宛现在的确是难产了。 肚子里一共有三个孩子,加上靳宛本就体型纤细,所以一下子要生三个孩子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身为当事人的靳宛是最清楚自己什么情况的,长安君随时监测着她体内的生命特征,所以可以给她提供准确的情报。 “三个小家伙,有两个生命力还比较旺盛,但是有一个生命力正在逐渐衰弱,如果再不把孩子生下来,恐怕这个小家伙就坚持不住了。” 初为人母的靳宛在疼痛中听到这句话,无疑是再次给了她重重一击。 然而此时此刻,靳宛已经连跟长安君交流的精力都没有了。 她只是伸出手抓住旁边老御医的手,被泪水模糊了的脸上露出祈求,“救、救孩子……” 三个孩子,靳宛一个都不会放弃。 没有生育经验,因此她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自己怎么办才是最好的,但她隐约记得自己听过一句话:“每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都必然会经历一刀。” 目前而言,靳宛痛归痛,可她还没有经历这一刀。 所以要么是御医和产婆认为时候还不到,要么就是龙凰大陆的女人生孩子时,都是自然生产,没有用上这一刀。 无论是哪种情况,靳宛都等不了了。 再拖延下去,她的孩子就会死。 于是御医刚听到郡主艰难说出一句“救孩子”后,很快,手又被拉住了。 老御医额头满是汗水,焦急地看着郡主,“郡主,您放心,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臣等一定会尽全力保住郡主……” “拿、拿剪刀……”靳宛虚弱地说。 “什么?”御医没听清她的话,低头靠近她的嘴边。 靳宛痛得继续飙泪,忍着叫喊出来的冲动,带着哭音说:“拿……剪刀,剪、剪开……” 说出这句话让她觉得很耻辱,但是如果不这样做,她的孩子就保不住。 而御医总算是明白了郡主的意思。 霎时,御医脸色都白了。 他从医数十年,从未听过用剪刀剪开来帮助孩子生产出来的……但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唯一的问题是,剪开之后不是会大出血吗?到时候郡主肯定死定了啊! 老御医不敢这样做,因为这与帝君保大的命令背道而驰了。 如果是要保孩子,那他们就会直接剖开肚子把孩子抱出来了,但是那样郡主的命就保不住,跟郡主所说的用剪刀来助产的后果也差不多。 就在老御医犹豫的时候,靳宛又感受到了阵痛,猛地高高仰头痛苦地喊了一声:“啊!!!” “大人,不行了,小殿下迟迟出不来,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一直观察靳宛生产情况的产婆惊慌地抬起头,焦虑地对几位老御医说道。 “帝君说了要保大,实在不行,也只能放弃……” “不!!!” 老御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深陷痛苦的靳宛打断,语气凄厉:“保、保孩子……” 她肚子里可是有三条小生命啊! 如果放弃孩子而选择她,那就是扼杀了她的三个孩子,她绝对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激动之下,靳宛用上最后一丝力气,声嘶力竭道:“拿剪刀来!剪开!” 此话一出,产婆和几名御医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今日谁杀了我的孩子,就算我活下来了,也会为我的孩子报仇!我说到做到!” 害怕这些人会因为帝君的命令而违抗她,从而耽误了救孩子的时机,靳宛不得不放出了狠话。 眼下的情况加上靳宛狰狞的表情与冷厉的语气,谁也不会怀疑她这句话的真实性,这让御医们和几个产婆都开始担忧。 最终姬宇文咬牙道:“按照郡主说的去做!你们快去准备热水和针线,再找几个人去找帝君拿止血的丹药——我记得之前郡主曾经有为军队提供一批止血丹!剩下的人,去拿人参!” 虽然以前从来没有用剪刀来帮助产妇生产过,可是这一刻,姬宇文决定要相信郡主的判断。 否则到时候皇嗣真的出了事,即便现在帝君不说,事后也肯定会记恨甚至是降罪的。而郡主就不用说了,她有仇必报的性格是早就人尽皆知的,姬宇文一点都不怀疑。 要是这个办法行不通,导致郡主香消玉殒,但最起码他们保住了皇嗣!相信看在这一点的份儿上,帝君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姬宇文在做出决定后脑子里就在快速转动,事已至此,他再怎么担心和后悔都无济于事,只能拼尽全力尝试着救人。 于是外面的帝君等人,突然看到屋里接连有人冲了出来,其中一部分是奔向灶房,另一部分人是奔向帝君。 这个时候也没人顾得上行礼了,直接焦急地向帝君开口:“禀帝君,郡主要求御医采用暴力手段助产,所以眼下需要大量止血丹和千年人参,还请帝君赐药!” “混账东西,怎么不早点准备!!”帝君大怒,旋即扭头对龙烨道:“大哥你武功好跑得快,麻烦你跑一趟了。” 龙烨点头,二话没说转身冲了出去。 敖墨皱眉问道:“方才你说暴力手段助产,这是何意?” “回、回二皇子,郡主让御医剪开产道,好让胎儿顺利诞下。”那人哆哆嗦嗦地回道。 听见这话,连帝君都忍不住变色。 敖钰更是大惊失色,惊呼:“这样不是要皇嫂的命吗!” “可恶,不是让你们保大吗,怎么可以乱来!如果郡主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些狗奴才就要跟着她一块儿陪葬!”敖逸愤怒地揪着那名产婆的衣领,额角青筋暴起。 敖墨黑着脸掰开他的手,“阿逸不要冲动,皇嫂还要靠她们。” 产婆捡回一条命,又是后怕又是感激,连连对着敖墨磕头:“多谢二皇子体恤!不是老奴要这样做,而是郡主以性命要挟,让我等如此行事。姬大人见郡主救子心切,一心为孩子考虑,大受震动才会选择按照郡主的吩咐来进行。” 第961章 生了 第961章 生了 另一边,敖千日夜兼程地赶回皇宫,一进皇城就听到守城的御林军队长向他汇报说“太子妃要生了”。 听到这句话的敖千,立刻施展轻功往东宫方向飞去。 “殿下!” 刚从东宫出来的龙烨远远看见了敖千,当即惊喜地叫了一声。 敖千闻声停了下来,急切地看着龙烨,“龙叔,宛儿怎么样了?” 龙烨摇了摇头,面带忧虑道:“宛丫头的情况不太妙,她这一胎竟是三个孩子,现下连一个都生不出来,我要赶紧去拿止血丹和千年人参。” 听罢,敖千沉着脸飞身越过他,只留下一句“有劳龙叔了”。 “恭迎殿下!” 进入东宫宫门时,东宫侍卫齐刷刷下跪,整齐有声地道。 敖千脚步不停直接冲向寝宫,一进入院子就发现自己的父皇和三个皇弟都在这里。 “皇兄!” 看到敖千的那一刻,敖逸惊喜出声,其余三人循声回头望去。 敖千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冷峻的脸上神色沉沉,眼睛盯着那扇大门仿佛正竭力压抑着什么。 察觉敖千竟然是想直接闯进宫殿,敖墨连忙拦住了他。 “皇兄,你不能进去。”敖逸也焦急道。 敖千的表情十分可怕,“让开,我要去见宛儿!” 见状,帝君难得对太子动怒,斥道:“胡闹!靖凰产子你进去干什么,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 此话一出,敖千的眼睛瞬间染上了紫金色。 他面容看似冷静,实则眼神疯狂,情绪无比激动。 “宛儿!我回来了!宛儿!!” 敖千拂开了敖墨的手,冲到了殿门前,敖钰和敖逸赶紧冲上去抱住他。 “皇兄,你别进去,你进去了也帮不上忙。”敖逸忍痛说道,“皇嫂为了保住三个侄子,连命都不顾了,你要是进去让她分心岂不是白费她一番苦心吗?” “不要了!本宫不要孩子!”敖千怒吼一声,扭头对着大殿声音微颤地道:“宛儿,我们不要孩子,你不许乱来!” 帝君扶额,头疼地说:“先把他带出去,让他冷静冷静。” 敖千没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想着他快回来。可现在敖千总算是回来了,帝君又觉着他还不如不回来……这般吵吵闹闹没了冷静,非但没有一点用处,反而还给大家添麻烦。 三兄弟急忙架着敖千往外走,敖千如今俨然方寸大乱,自然是下意识地挣扎。若非潜意识里还顾忌着三人是手足兄弟,敖千估计已经化身为龙人,直接武力全开了。 也多亏了敖钰天生神力,否则他们仨还真不一定能够制住敖千。 就在敖墨这边为了控制住失去理智的太子殿下而搞得手忙脚乱时,那边产婆已经端着热水和针线等物送进寝宫。 不久后,龙烨带着止血丹与人参归来。 产婆拿到东西立马又进了寝宫。 寝宫内。 姬宇文让人将止血丹磨成粉,又切了千年人参放到靳宛口中。 “郡主,事不宜迟,臣这就要下刀了……你含着参片,无论如何都要挺过这一关,一旦松了这口气,别说是郡主您了,连孩子都保不住,那就功亏一篑了!” 此时此刻,靳宛犹保持着几分清醒,她含着泪虚弱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于是姬宇文面色凝重地对着一名产婆点头,后者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把消过毒的剪刀…… “啊!!!” 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丝理智的敖千陡然听到这声惨叫,顿时浑身一震,脸白如纸。 他突然捂着胸口单膝跪了下去,“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敖千竟因靳宛这一声痛苦的叫声,而内伤吐血了! “皇兄!” 敖墨、敖逸和敖钰齐齐惊呼出声。 帝君也是震惊不已,快步走来,“吾儿,冷静!” 龙烨急忙取出一颗丹药递到敖千嘴边,“殿下,快服药。” 然而敖千却是双眼直勾勾盯着那扇门,紫金色的瞳孔波光流转,仿佛是在竭力压抑着什么冲动。 众人都看出了敖千的状态很不对劲,敖墨担心地说:“皇兄,连你都自乱阵脚,到时候皇嫂若是需要你可怎么办?” “吾已经将宫里最好的御医,以及最好的药都安排在靖凰身边,她绝不会有事的。”帝君望着敖千紫金色的眸子,压低声音沉稳说道。 虽然在这之前,他自己也对靖凰能否顺利挺过这一关没多大自信,但眼下对着比任何人都要关心靖凰安危的太子,他必须要表现得十分有信心。 唯有如此,方能稳住太子。 只是无论他们说什么,敖千都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宫殿的大门,几乎要目眦欲裂。 不知过去了多久,众人只觉得度过了无比漫长、煎熬的时刻,然后就听见—— “呜哇……” 是婴儿的啼哭。 霎时间,帝君和敖墨等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生出来了!”敖钰高兴地抹眼泪,差点蹦起来了。 帝君很快收敛了微笑,眉头微蹙:“这才是第一个孩子……” 谁也没注意到,敖千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的血管暴凸。 万幸的是,在第一声婴儿啼哭之后,还有第二个婴儿的哭声。 两个孩子的哭声都比较洪亮,一听就知道他们生命力旺盛,而产婆也迫不及待地出来报喜了。 “恭喜帝君、恭喜殿下,太子妃产下了两位小殿下!” 敖千霍地站起,目光紧盯着产婆问:“太子妃情况如何?” 产婆对上太子殿下的视线,不禁瑟缩了一下,“回、回殿下,太子妃肚子里还有一、一个孩子,暂时还不清楚这个孩子什么时候会出来,所以姬御医还不敢为太子妃缝针,只能以止血丹尽量为……” “你说什么?”敖墨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那岂不是意味着,只要最后一个孩子没有出来,你们就要任由皇嫂一直流血?” 敖千的眼神骤然变得可怕,充满了暴戾和杀意,“你们好大的胆子!” 产婆吓得两腿一软,跪下来哭着解释道:“求殿下息怒,太子妃怀了三生子,生产时本就风险颇大,如今又用暴力手段助产,偏偏太子妃不肯放弃任何一个孩子,我等也是没办法啊!” 第962章 救她 第962章 救她 听到这里,敖千再也待不住了,一把推开众人冲进了宫殿。 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与担忧交织的复杂情绪中,竟无一人察觉到他的意图,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敖千已经进去了。 “皇兄……”敖逸追了两步,被敖墨伸手拦了下来。 望向敖墨,只见他摇摇头,“让皇兄进去吧。” 如果……这一关皇嫂真的挺不过去,那他们最好还是不要阻拦皇兄了。 到了这一刻,他们内心其实已经生出了浓浓的不祥预感。 普通妇人光是生一个孩子就要去鬼门关走一遭,如今靳宛非但是要生三个孩子,而且还必须用暴力手段助产才艰难地生下两个,其中的危险系数等同于是前者的几倍。 就连长安君,都对靳宛的情况不看好。 “丫头别傻了,你已经保住了两个孩子,这一个就算了吧!如果再不缝合伤口,你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的!孩子没了一个可以再要,可是你的命没了,连本君都救不了你啊!” 如今的他能做的事情并不多,如果是还活着的时候,他完全可以帮靳宛度过这次的难关。但很可惜,这个形态下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靳宛受苦。 长安君能够感觉到靳宛的生命力正在不断流逝,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却还是坚持着要生下最后一个孩子。 但长安君的话还是可以传到她脑中的,即便如此,靳宛仍旧没什么反应。 无奈之下,长安君只能苦涩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本君也就不劝你了。如果你还想活下来,就试着运转《帝罗诀》心诀,或许能为你多争取一些时间。” 这句话说出来后,长安君便察觉到靳宛似乎动了动。 费力地维持着脑中一丝清明,靳宛开始运转心诀。 她也想活。 不舍得放弃任何一个孩子,只因为这是她和大个子的结晶。 但内心深处,靳宛更不舍得与敖千分开。 爱人与孩子,在她心里都很重要。 不到最后时刻,她两者都不想放弃,一定、一定会有希望的…… 或许,《帝罗诀》就是她的希望。 所以靳宛重新燃起了斗志,可她恢复精神的状况,在御医和产婆看来却是“回光返照”。 正当众人因郡主的回光返照而惊慌失措,思考着要不要将这个噩耗告诉外面的皇族时,敖千冲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床榻上虚弱不堪、面无血色,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的靳宛。 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捏紧,敖千喉咙又是一甜。 不过敖千强行将鲜血逼了回去,疾步来到床前。 御医们看到他大为惶恐,姬宇文道:“殿下,您怎么能进来……这是污秽之地,还请殿下出去……” 敖千全然无视了他的话,单膝跪在床边,握住了靳宛的手。 “宛儿,你睁眼看看我……” 勉力运转着心诀的靳宛,听到熟悉的声音,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眼前缓缓现出一个模糊不清,但却异常熟悉的轮廓,靳宛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回来了……” 敖千执起她有些冰凉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沙哑说道:“对不起,我这次离开太久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等这么久。” 靳宛想要摇头,让他知道自己并不生气,可是她没有力气了。 敖千也看出了她的虚弱,突然起身,弯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对不起宛儿。” 他低低地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然后右手缓缓下移,来到靳宛肚子上凸起那里。 陡然间,一滴泪水落了下来,滴在靳宛的脸上,她忽然睁大了眼睛。 这一刻,她终于看清了爱人的面容。 但这时的敖千,表情却是靳宛从未见过的脆弱。 他哭了。 就在靳宛见到敖千眼泪的那一刻,她的肚子忽然遭到了一股庞大的能量入侵。 ——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靳宛惊恐地想要喊出来,可是她已经没有了力气。 敖千心痛如刀绞,默默抿着唇,坚毅的面庞滑下泪水。 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这是无比残酷、无比痛苦的一件事。 可为了保住他的丫头,他宁愿步入地狱的深渊,今生今世都遭到良心的谴责,活在愧疚之中。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就算孩子生下来了,他也忍不住将那孩子视作自己的仇人。 视作,夺走他挚爱的仇人。 也许有朝一日,他会疯狂到亲手摧毁那个孩子。 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就剥夺那个孩子生存的机会。 “不、不……”靳宛嘴唇颤抖着,她感觉到了肚子里小生命的脆弱,感觉到了那股能量对小生命的威胁。 她忍不住祈求地望着他,然后从他眼里,她看了与自己不相上下的痛苦和不舍。 靳宛的情绪瞬间崩溃。 ——他爱孩子,但他更爱她! 靳宛的身体开始颤抖,吓到了御医和产婆。 他们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干什么,但此刻的殿下散发出一股凌厉的威压,以及浓浓的悲伤。 这让众人不敢上前,只能呆立在原地,惊吓地看着两人。 “你恨我吧,”透过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深情注视着他的小丫头,敖千轻轻勾起唇角似乎想要微笑,最终却失败了,他哽咽道:“无论如何,我不允许任何人夺走你的生命。孩子,不是我的一切,你才是我的一切。” 靳宛无声地落泪。 她确实恨。 但不是恨他,而是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争气,连生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还要让他为了保住自己而亲手…… “殿下、太子妃!老奴看到孩子的头了!” 就在这时,产婆狂喜的声音打断了靳宛的思绪。 敖千身体也是一僵,猛地转头看向产婆,“孩子生出来了?!” 产婆下意识抬头,不料却对上太子殿下湿润的眸子,登时心下一惊:老天爷,原来殿下也会哭啊!? “没、没出来呢,不过快了!”迅速收回目光,产婆慌张解释道。 敖千一怔,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他的手臂。 他低头看去,只见虚弱的靳宛含泪望着他,费力地道:“你、你可以救她的……” 第963章 救星 第963章 救星 之前是以为必须要二者选其一,因此敖千才会选择放弃孩子。 但现在,已经证明了靳宛和孩子是可以同时存活的,敖千自然是振作起来全心全意帮助靳宛诞下孩子…… 自从敖千进去后,寝宫外的人就忧心不已。 “父皇,皇兄不会做傻事吧?”敖墨蹙眉道。 帝君不答,一脸深沉地坐在石凳上。 便在此时,忽然一个侍卫小跑着进来了。 众人目光齐齐投了过去,这个时候过来,莫非是边疆战事有新的军情? 只见侍卫跪下道:“启禀帝君,东宫外有一男一女来访,说是受殿下所托前来救助太子妃。” “来人可有说是什么身份?”帝君沉声道。 侍卫答:“那女子说自己姓容。” “容?”敖墨愣住了。 帝君蓦然大喜,忙道:“快请!” 待得侍卫领命出去了,敖墨望向帝君,“父皇,莫非是容族的圣女?” “八成是了!你皇兄如此紧张靖凰,自然是要做到万无一失,于是将容族的圣女从千里之外请来,这也是情理之中。”想到容族的圣女来了,帝君忍不住目露喜意,“看来靖凰有救了!” 容族,拥有“治愈”这项天赋技能的上古遗族,他们之前怎么就没想到把圣女请来呢? 不过这也不怪帝君等人。 因为一开始,除了靳宛之外,谁也不知道靳宛怀的是多胞胎。而靳宛虽然知道自己肚子里有三个孩子,可那个时候心思大部分都在敖千、敖轩、敖逸等人的安危上,又没有经历过分娩之痛,哪里知道生孩子居然如此危险? 等到知道危险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再去请蓉儿也根本来不及。 万幸的是,当初敖千得知靳宛怀孕后,出于对靳宛的重视和关心,也不管这里面的危险系数到底有多大,用不用为此特地请圣女前去相助,而是直接写了一封信去给蓉儿,让她立即收拾行囊赶往帝都。 由于敖千的态度不容拒绝,而且又是为了靳宛跑这一趟,因此蓉儿很快就踏上了路途。 虽说蓉儿比敖千离帝都更近,但是蓉儿赶路的速度没有敖千快,所以才会在敖千之后抵达皇宫。 被侍卫请进来后,蓉儿匆匆忙忙给帝君行了礼。 “靖凰之前难产,如今大出血,还望圣女保住靖凰。” 帝君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让人将蓉儿带进宫殿。 那厢御医和产婆正紧张不已地盯着殿下的动作,他们发现殿下的举动似乎能够帮助胎儿生产,于是个个屏住了呼吸。 当蓉儿进去的时候,走到内殿看见此情此景,急忙上前。 “殿下请稍等!” 意识到敖千正在做什么的蓉儿,急忙出声阻止了他。 敖千手微微一颤,顺着声音投去一瞥,见是蓉儿,登时眼睛一亮。 ——宛儿的救星来了! 事关靳宛和孩子的安全,敖千没敢大意,立即按照蓉儿所说减缓催生的力度。 只见蓉儿走到床头,伸出双手大拇指按住靳宛两边的太阳穴,然后对着敖千点点头,“请殿下一鼓作气,将胎儿从郡主腹中推出。” 话毕,她便闭上双眼,嘴唇呢喃着什么。 敖千再不迟疑,眼睛闪过厉色,掌中的能量喷薄而出。 下一刻,靳宛痛苦得身体剧烈一抖,紧接着是产婆惊喜的声音。 “出来了!” 然而随着孩子的出生,靳宛身下的床褥全血给染成了红色,她的眼皮也不受控制地渐渐合上。 望着大出血的郡主,产婆惶恐不已:“姬大人,快请为郡主缝伤口……” 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其实在产婆心里,她已经认定郡主没救了。 因为从凌晨阵痛到现在,郡主已经用光了所有精力,如今更是流失了大量鲜血…… 正常人在这种时候,肯定没救了的。 只是顾忌着太子殿下在这里,所以产婆不敢直说。 姬宇文刚要拿着被开水烫过的针线过去时,蓉儿忽然道:“不必,你们退下去吧,剩下的交给我和殿下即可。”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 敖千看了眼产婆怀中抱着的孩子,想起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加上孩子迟迟没发出哭声,不由得心下一紧。 “孩子怎么不哭?”他声音低哑地问,额角沁出薄汗。 产婆回过神来,赶忙拍了拍婴儿。 片刻后,那被包裹起来的小小的一团,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产婆松了一口气,对着太子爷赔笑道:“殿下,孩子有些虚弱,不过好歹是没事。” 敖千闭上了湿润的眼,再睁眼时,已经恢复成昔日冷酷的太子殿下。 “你们都出去,好好照顾孩子。” 太子爷都下令了,众人不敢违抗他,便都麻溜地退出了宫殿。 等到人都走光了,敖千看向靳宛,却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顿时面色大剧变。 “宛儿?” “殿下不必担心,郡主是疲惫地睡着了。”蓉儿轻声道,待得敖千抬头看来,她颔首道:“还请殿下为郡主渡入真气,以免我在为郡主恢复血气过程中,郡主承受不了我的力量而血崩。” 敖千点点头,立即依言行事。 尽管信任容族圣女的能力,可敖千看着靳宛惨白的脸色,想起她所受的伤害,依然忍不住忧惧。 “宛儿的伤口不必缝合么?”他没有移开紧盯着靳宛面庞的视线,便哑声问道。 蓉儿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轻声说:“殿下,虽然我刚刚到来,并不知道郡主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已为人母,经历过生产之痛,所以不难想象郡主为了孩子而受了何种罪…… “虽然伤口需要缝合,但让一个陌生男人来为自己缝合生产后的伤口,想必郡主也会觉得能免则免。横竖我也能够为郡主止血,甚至是帮助郡主恢复血气,那就等郡主醒来后,让伤口慢慢地自行恢复吧,我会帮助郡主的。” 听懂了蓉儿的话中之意,敖千不再多问。 他只要宛儿无事,其它的其实并不重要。但如果这样做能让宛儿醒来后心里好受一点,那么就听蓉儿的。 不管怎样,经过这次的惊险生育,敖千已经暗暗决定,绝对不要让宛儿再怀孕。 第964章 大喜 第964章 大喜 隆时历29年,威灵帝国单方面引发了与隆凰帝国的帝国大战,却在首战落败。 同年五月初五,隆凰帝国太子妃靖凰郡主历经艰辛,终诞下两子一女。 现任帝君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便是一对双生子,而靖凰郡主更厉害,直接为太子殿下生下了三胞胎! 消息传出,普天同庆。 皇城和帝都城门口都挂上了大红灯笼,进入帝都之后,随处可见喜庆的红绸。除此之外,郡主府大摆宴席,所有帝都百姓都可以免费去用餐,但每日只接收五百名宴客。 皇宫看似没什么动静,但从太子妃诞下皇嗣的那日起,帝君就已经暗中嘱咐百官准备满月宴了。 由于目前正值帝国大战时期,因此这次的郡主府宴席和皇宫满月宴,都是用帝君的私库以及郡主的私库来筹办。 加上这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连边疆将士的伙食都得到了大大的改善,酒肉任食,狂欢持续整整五日。 待得帝君的赏赐结束了,郡主府又派人给边疆将士送去了足够的果酒——之所以是果酒而不是烧酒或者高粱酒,主要是因为目前正值战争时期,果酒的酒精度数较低,就算喝多了也不会出乱子。如此,既能满足口腹之欲又不会耽误战事。 等到了两位小皇孙和皇孙女的满月宴,帝君又下令歇战三日,并且宣布免除帝国三年的赋税! 如此,当真是举国皆欢。 满月宴这日,隆凰帝国皇宫。 原本帝君是要大办满月宴的,除了皇宫要摆宴席之外,连皇城外的街道都要被征用来摆宴席。 此举是效仿当日郡主府宴请帝国百姓的做法,帝君打算以此来为两位小皇孙和皇孙女集福。 不过后来经过靖凰郡主劝说,帝君放弃了这个念头,而是改为下旨到各国,让国主们在国内进行施粥、义诊等善举。 只要是做了善举的王国,便不必前来帝都参加满月宴,或者是送上礼物。 但没想到,在帝君谕旨下达后,各国国主不仅完全照办,在国内各大省城进行了施粥或者义诊的活动,而且还在那之后派出使者团前往帝都。 虽然因为战争的缘故,国主们不能离开王都,但还是派出了最受重视的储王或者大臣,以此表达了对郡主的祝福。 ——如果不是靳宛之前在帝国的所做所为,彻彻底底打动了这些国主,那么今日,国主们绝对不会如此大费周章。 他们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了,靖凰郡主过往的行为,已经完全获得了他们的尊敬和爱戴。 当然,身为国主,按理说是不会对一个郡主用上“爱戴”这个词的。但事实就是,大部分国主都自认不如郡主这个弱女子为帝国贡献的多。 如今在他们心里,已经把郡主当成一位即将母仪天下的未来帝后看待了。 甚至为了赶上满月宴,许多王国使者团都是日夜兼程地赶路,所以满月宴这天还有不少客人没有到齐。 巳时,东宫大殿外。 一个仪仗队缓缓行来,最终停在东宫大门前。 使者上前,高声道:“乌国长公主到此,求见太子妃阁下!” 于是东宫的内侍小步跑向了寝宫。 半晌后,内侍又回来了,对使者道:“太子妃愿接见长公主,不过太子妃贵体不适,其余人等还请随咱家入偏殿用茶静候。” 闻言,从仪仗队里走出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风泠望着内侍公公微微颔首,“有劳公公带路。” 内侍便招了招手,一名宫婢走了过来,“长公主请随奴婢来。” 至于使者团的其他人,则是跟着内侍公公去了偏殿。 才走近宫殿还未进门,风泠便听见里面的“咿呀咿呀”声,以及少年开心的笑声。 “哈哈……洵儿怎么老是傻乎乎的被欺负,爬过去把娃娃抢回来呀!” “阿钰,你手里那个娃娃快放下,那是安娘送给洵儿和澈儿的,你这么大了怎么好意思跟侄子抢玩具!” 风泠站在外面,等宫婢进殿通报。 “禀太子妃,乌国长公主来了。” 随后是一道柔和的嗓音:“快让泠姊姊进来。” 那宫婢便出来了,因为太子妃对长公主态度的问题,她的语气也恭敬了许多。 “长公主,您可以进去探望太子妃了。” 殿内,斜倚在榻上的靳宛稍稍坐直了身体,只是她一动便被一只手掌按了回去。 抬眸,就见守在婴儿床前的敖千头也没回,却准确无误地把手掌按在了她身上。 “乖乖躺着,别乱动。” 闻言,靳宛不由得无奈,“都一个月过去了,我身体早就好得差不多了,偏偏你要把我当瓷娃娃一样对待。” 敖千回过头来,认真地说:“你就是本宫的瓷娃娃,谁也碰不得。” 靳宛:“……” 就在这个时候,风泠进来了,刚好听见了这句话。 “见过殿下、太子妃和两位皇子。” 她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靳宛立即收回与敖千对视的目光,雀跃地望向门口。 “泠姊姊,快来这里坐,我们许久未见了!” 靳宛热情地招呼道,那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跟风泠生分。 风泠犹豫地看向她指的地方。 只见木板上铺着一层柔软的绒毯,两位小皇孙就在上面爬着,两位皇子则一人守着一边看他们玩耍。 而太子妃指的椅子就在绒毯面前。 “泠姊姊?” 靳宛疑惑地叫了一声。 风泠回了神,收敛思绪走了过去,经过绒毯的时候温和地看了眼两个小皇孙。 “小宛,你身子如何了?”一坐下去,她便关切地望着靳宛询问,“听说你生产时很惊险,身体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吧?” 靳宛摇摇头,又瞥了眼已经背过身去逗弄女儿的敖千,无奈地说:“这段时间殿下把我照顾得很好,各种补品每天换着花样吃,我身体已经差不多都好了,只是行动一直被限制着。” “生孩子是女人一生中的大事,过后确实是需要好好调养身子,这点你还是听殿下的吧。” 说这话时,风泠目露欣慰,随即忍不住感慨道:“当年的小丫头,如今也总算是经历了这一遭啦!” 第965章 名字 第965章 名字 靳宛笑了笑。 她的脸色确实好看了许多,至少不再是一副苍白虚弱的模样了,但比起往日仍是少了些许生气,也就难怪敖千依旧紧张兮兮的。 风泠眼睛又扫向绒毯,见两位小皇孙爬行的动作很流畅,不禁大感稀奇。 “小皇孙不是才满月么?竟然已经会爬了?” 靳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心里好笑:这两个小家伙十天前就会爬了,大概是因为血脉特殊的缘故,所以身体才会比寻常婴儿更加强壮。 “是啊,刚生出来的时候都是很小的一团,结果几天后就长开了,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呢。”说到孩子的时候,靳宛整个人都洋溢出一种温和、慈爱的气息,眼神也是无比的温柔。 风泠深有同感地点头,“不错,婴儿长得是很快。可跟你家这两个小皇孙比起来,我觉得其它孩子的生长速度都算正常的。” 靳宛内心苦笑,这是在暗指她的宝宝不正常吗? 三个宝宝中唯有女宝还不会爬,甚至连翻身都不会,这让风泠感觉很惊奇。 见风泠的眼睛一直盯着女宝,靳宛戳了戳敖千的背。 敖千立马回头,手上还拿着那块给小郡主擦口水的手帕。 “你都在那里守了一上午了,能不能给别人让让位吖?”靳宛无奈地笑道。 敖千眼角余光瞥了眼风泠,配合地退到一旁。风泠冲他露出一个微笑,走到小木床前蹲下,看着木床上用一双好奇的大眼睛望着她的小郡主。 “怎么这么小?跟她两个哥哥比,小郡主显得好小啊。”风泠不解地说,捏了捏小郡主的小手。 靳宛心里当然很清楚,为什么最小的女宝看起来不如两个哥哥健康。想当初,她可是差点儿就…… 也正因如此,从她生下来后,敖千对她的关注就比对两个哥哥的加起来还要多。 对于那天的事情,靳宛从来没有生出过责怪敖千的念头,但两人都默契都不曾提及当日之事。毕竟再怎么说,这也算是他们心里的一个阴影,尤其是对敖千本人来说更是如此。 “亦锦身体比较弱,所以殿下跟我都不放心将她交给奶娘带。”靳宛面目柔和地说,一旁的敖千看到被子的一角不知何时掀了起来,默默地帮她掖好了被角。 风泠无意间回头见此一幕,顿时受到敖千细心举动的感触,眼神缓和下来。 “看来我的担心多余了。”风泠挑起唇角说。 靳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泠姊姊何出此言?” “没什么。”风泠扭过头,继续逗弄木床里的小郡主,转移了话题,“刚才小宛你说小郡主叫亦锦?所以两位小殿下和小郡主一样,也都取名了吗?” “老大叫敖澈,老二叫敖洵,最小的叫敖亦锦。”这回却是敖千代为回答了。 靳宛倚着床头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才补充道:“这些名字是我跟殿下商量决定的,目前并未得到全体人员的支持。” “什么意思?”风泠听得疑惑了。 “这三个小家伙除了爹娘之外,还有一个皇祖父、一个大将军师祖、三个皇伯祖外加四个皇叔,他们每个人对小家伙的名字都有不同的意见。也就是说,三个小家伙, 每人还有九个备选名,因此在被写进宗谱之前,小家伙的名字都是还没有确定的。” 靳宛一脸无奈地说着,而风泠已经汗颜无语了。 ——家里长辈太多,还真是一件幸福又痛苦的事情…… 这是帝国皇族的“家事”,风泠可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只好陪着靳宛苦笑。 “确定了,本宫的孩子,轮不到他们来指手画脚。”这时敖千满脸严肃地插嘴了。 岂料话音刚落,那边本来光顾着陪孩子玩的两位皇子,立即齐刷刷抬起头。 “皇兄,不是说好了等他们百日宴的时候抓阄决定名字吗!?”敖逸难以置信地瞪着敖千,“堂堂东宫殿下,岂能出尔反尔?” “没错!澈儿和洵儿现在只是他们的小名!阿钰给他们取的名字更好听啊!”敖钰不服气地站了起来,“叫开心快乐和高兴不是很好吗!?” “噗!” 可怜的风泠刚觉得口渴了端起茶杯想喝口水,结果突然听见五皇子这句话,登时一张嘴把茶水喷了出来。 幸好在茶水喷出来的那一刹,她速度极快地用手帕捂住了嘴巴,这才没有失仪。 靳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喃喃道:“老天爷啊,保佑阿钰尽早忘记这件事吧……” 如果小家伙们真的不幸抽到了阿钰起的名字,以后他们就得叫敖开心、敖快乐、敖高兴,那画面想想就很悲伤,以后她的孩子一定会被帝国的百姓笑死,而她也会被孩子恨死。 敖千黑着脸冷冷睨了眼敖钰,“谁敢给本宫的女儿取名敖高兴,本宫保证让他一辈子高兴不起来。” 这狠话放得一点不像是开玩笑,敖钰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瘪嘴坐了下去,“不叫高兴就不叫呗,不是还有开心和快乐吗……” “闭嘴。”敖千忍不下去了,冷哼道:“再说就一个月不许你进东宫的大门。” 此话一出,连敖逸都变了脸色,一把抱住面前的小包子急忙跟敖钰撇清关系:“皇兄,你可别误会,我跟阿钰不是一伙儿的,不可以把我关在东宫外面。” “皇兄,你好狠的心。”敖钰委屈得抽抽鼻子,又偷偷拿眼角冲洵儿使眼色,可惜洵儿并不配合,给了他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就转身爬走了。 敖钰伸手揪住小家伙身上那套虎崽装的布尾巴,把他拉了回来,然后强行黏在小家伙身上,仰头无辜看着敖千:“皇兄你看,洵儿离不开我,你不能残忍地拆散我们。” 风泠:“……” 这一大家子好像都不太正常…… 便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道温雅的嗓音。 “原来皇兄皇嫂这里有客人了,不过大家都在等着主角登场,你们是不是该出席了?” 循声看去,一袭淡雅蓝袍的俊雅男子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于门口翩然而立。 第966章 庆宴 第966章 庆宴 敖轩是在十天前回来的。 当日敖千前往巴南帝国救了敖轩和雪诺后,便带着两人一路往回赶,在隆凰帝国的边境遇到了褚瑾瑜一行人,然后在边境逗留了几日,直到收到靳宛即将分娩的消息,这才匆忙往回赶。 那个时候敖轩的伤势还未痊愈,不宜与敖千同行,敖千便让他留在那里养伤,自己先行一步。 期间褚瑾瑜因还有任务在身,留下一部分人保护敖轩与雪诺的安全,便悄然潜入了巴南帝国。 因为有雪诺提供信息,所以他们的任务难度又降低了一些,这也是褚瑾瑜会放心地将敖轩托付给她的原因之一。 等到敖轩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人便在当地王国的护卫队保护下回到了帝都。 在今天之前,除了敖千和奶娘以及贴身照顾的宫婢外,没人见过靳宛。不过由于大宝和二宝比较健康,因此在满月前便能抱出内殿让帝君等人看了。 也是从那以后,敖逸和敖钰这两个“无所事事”的皇叔,天天都来东宫报道。久而久之,他们就跟小侄子们玩得难分难舍,现在如果一天没看到小侄子,两人几乎连饭都吃不下。 像今天这样的日子,本来他们也该出去帮忙的,毕竟眼下隆凰帝国正和威灵帝国打仗,而且巴南帝国也在旁边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给隆凰帝国来一次偷袭或者是光明正大地配合威灵帝国进攻…… 结果两人却跑到东宫逗娃了。 幸亏敖墨和敖轩比较有责任心,否则帝君一个人可就忙不过来了。 这会儿敖轩过来了, 便意味着他们这些人也该上场了。 于是一干人等稍微收拾了一下,便乌泱泱的王万灵殿去了。 敖逸虽然喜爱小侄子,但他十分要面子,便没有跟奶娘抢抱娃的活儿。而敖钰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十分乐意地将洵儿用布条和小被子挂在了身前,一只手托着小家伙的屁股,一只手拿着拨浪鼓,边走边逗怀里的洵儿。 另外两个,一个是活泼健康的大宝澈儿,被奶娘抱着,另一个则是身子骨娇弱的小郡主,被同样柔弱的靳宛抱着坐在轿辇里。 敖千骑着马走在轿辇前方,敖逸和敖轩跟在他两侧,之后是轿辇以及轿辇两侧的敖钰、奶娘,最后才是一大群的宫婢、侍卫。 乌国的仪仗队不远不近地缀在后头,等到了地方,风泠便悄悄领着自己的人去了贺喜团。 当敖千等人到的时候,敖墨从万灵殿出来迎接他们。 “皇兄、皇嫂,你们可算来了。”敖墨摸了把额头上的汗,“各国使者都到得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该开始了。” “阿墨,辛苦你了。”靳宛温婉笑道。 敖墨忙摇头,“皇嫂见外了,没什么辛不辛苦的,这是我们皇族的大喜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言罢又惊奇地盯着靳宛道:“皇嫂今日气色不错,而且看起来也别有一番气韵,这莫非就是女人当了娘亲后的变化?” 生了孩子的靳宛,确实跟以往有些不同了。但是也没人能够确切说出她的具体变化,只知道靳宛如今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 “兴许吧。”靳宛也没否认,拢了拢裹着小宝的小棉被,在敖千的陪同下走进万灵殿。 殿内的人们看见太子殿下一手将太子妃护在身侧,而太子妃怀中抱着一个小娃娃走了进来,当即兴冲冲地私下与旁人谈论起来。 “殿下可真有福气,一下子得了三个孩子,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迹呐!” “可不是么?隆凰帝国自开国以来,双生子出生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至于一胞三胎?这在郡主之前,压根没有过!” “郡主果然不是寻常人,有郡主在此,我隆凰帝国必定国运昌盛!” “哈哈哈!郡主产子与威灵帝国掀起大战是同一年,或许是冥冥中注定吧!说不定这一回,我们隆凰帝国能够将威灵帝国彻底铲除,免得以后再受其骚扰,那实在是让人烦不胜烦。” “……” 关于三胞胎和帝国大战之间的联系,基本上隆凰帝国的人都认为三生子的降生,代表着一个新历史的开启。 虽说不是人人都将覆灭威灵帝国挂在嘴边,但自从魂种事件后,隆凰帝国上下对威灵帝国的观感便只剩下了反感和厌恶,因此当得知太子妃产下三胞胎后,大家都认定了这是天佑隆凰帝国,希望隆凰帝国根除威灵帝国的征兆。 目前来说,百姓们的这种想法有利于隆凰帝国,因此帝君也没有对舆论多做干涉。 可唯有真正的核心高层才明白,这回想要打败威灵帝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如今巴南帝国的立场已然暴露,隆凰帝国若是想要彻底消灭威灵帝国,就必须将巴南帝国一并铲除。而威灵帝国选择动用这张底牌,也定是抱了一决雌雄的想法,所以他们必定会倾尽全力。 一次性对付两大帝国,并且还是两个疯狂的帝国,隆凰帝国的压力可想而知。 更何况,在龙凰大陆之外,隆凰帝国还有着来自玄界的超级强者的威胁。 然而饶是如此,敖时帝君也未显露出丝毫的退意。 正如当初众将所言,威灵帝国要战,那便奉陪到底! 想保卫家人、母国,唯战而已。 亦因接下来还有艰难的战争要打,是以帝君才执意为皇孙们举办满月宴。 难得一件大喜事,还能给将士们增加信心,何乐而不为? 午时一刻,所有人就座,皇城门口开始燃放爆竹。 午时二刻,帝君发言,并宣布庆宴开始。 午时三刻,贺喜团依次上前,献上贺礼或者祝福,皇族回礼。 所谓的回礼,其实就是除帝君外的皇室成员,接受道贺之人献礼或者祝福后的敬酒。 最先道贺者,是超等王国的人及同等地位的大臣,他们的敬酒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回应。 之后是高等王国的人及同等地位的大臣是,他们的敬酒亦由太子殿下一力应下。 轮到中等王国的人及同等地位的大臣敬酒时,三位王爷作为长辈,代替太子接受了敬酒。 最后是低等王国的人及同等地位的大臣敬酒,除敖钰外,三位皇子出来“应战”。 这一轮“道贺”下来,时间便过去了近一个时辰。 第967章 召集 第967章 召集 与其他人不同,靳宛无需全程留在庆宴现场。 所以当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靳宛就抱着小宝从后门离开了万灵殿,而敖千也紧随其后。 那些宾客们还想与殿下多说会儿话,因为他们都知道是殿下单枪匹马闯进巴南帝国国境,将四皇子救回来的。 关于巴南帝国的消息,在各国国主眼中,仍有很多未确定的疑点。因此这趟除了来给小皇孙们道贺之外,各国使者们还身具着打探情报的任务。 只可惜太子殿下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待得祝贺环节一结束,便跟在太子妃后面离场了。 虽然一般情况下,身为母亲的太子妃应该要留下来,但谁让这位太子妃的身份非比寻常呢? 而事实上,靳宛在将小宝送回东宫就寝后,便又与敖千一起悄然去了御书房。 等到庆宴的尾声,帝君还要召集帝国的核心高层,将战况梳理并且把巴南帝国的事情告诉他们。 由于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帝君也希望通过庆宴来召集各国人员,然后私下将这些隐秘情报传达下去。现在三国关系紧张,还有不少尚未发现的敌国探子隐藏在暗处,所以帝君此举也包含了试探他们的意思。 之前靳宛为帝国揪出了部分威灵帝国的细作,却因当时与巴南帝国是即将联盟的缘故,而没有特意针对巴南帝国设局,是以让得巴南帝国的探子得以潜伏到现在。 如今帝君有心揪出所有敌国探子,这便需要用到靳宛了。 根据帝君的说法,在敖千把敖轩救回来之后,巴南帝国的雪帝君肯定想要弄清楚雪诺的下落,以及隆凰帝国到底知道了多少秘密。所以这次的庆宴,巴南帝国必定会让细作精心准备前来,就算帝君不说他也会尽己所能地打探消息。 更何况帝君召集众人是要主动说出情报,因此那细作定然有不同的情绪波动。这个时候,躲在暗处的靳宛便借助长安君的力量,将那细作找出来。 如此方式屡试不爽,故帝君对靳宛是很有信心的。 当靳宛和敖千到御书房时,万灵殿那边的庆宴尚未结束,两人便在御书房中静候。 “趁父皇还没来,宛儿你先休息一会罢。”看到靳宛面上现出倦色,敖千不由心疼地说道。 靳宛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好多了之后,便冲他微笑。 “我没事,只是一个月不怎么动,所以一时有些适应不了。” 说罢她对着敖千招招手。 敖千便走了过去,在她面前站定。 靳宛伸了一个懒腰,然后一把抱住他,脑袋靠在他的腰腹处。 敖千顺势将手搭在她的头上,拇指轻轻摩挲那柔顺的发丝。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开口,却又不知道该吐出怎样的语言才好。 说“谢谢”? 可他们早就是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谢”字似乎太过生疏。 说“对不起”? 这句话他已经说过了,何况堂堂男子汉,一辈子最不应该对妻子说的便是“对不起”。他只需以行动证明,今后不会再“对不起”他的小丫头。 那么,说“辛苦你了呢”? 就在敖千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时,就听靳宛语气慵懒地说:“什么都不用说了,到今天,与你经历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接受的。” 敖千动作一顿,低头看她。 随即只见靳宛仰起头,笑容灿烂地来了一句:“大个子,亲我。” 敖千心脏漏跳了一拍。 紧接着,他毫不迟疑地俯身亲吻她。 靳宛唇角弯弯,一边享受和心爱之人亲昵的感觉,一边在心里偷笑。 尽管有了孩子,但靳宛觉得,还是应该要像个孩子一样懂得撒娇。正所谓,撒娇的女人最好命,也许这是让爱情保鲜的方法之一? 便在此刻,敖千忽然一张手臂把她从椅子抱了起来。 要不是嘴巴被堵住,靳宛肯定会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惊呼,但现在她只是发出了细微的呜咽声。 敖千抱着她转了个身,一转眼的功夫便来到了他们事先说好的藏身之处。 靳宛总算反应过来了,恐怕是帝君正带人往御书房走来。 果不其然,躲起来后敖千就松开了她,低沉地道:“他们来了。” 在敖千话音落下不久,御书房的门便被推开,帝君在前走了进来,还有一大群人乌泱泱跟在他后面。 透过屏风两人能够模糊看到那些人影,靳宛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像是生怕自己的呼吸声会暴露自己的存在一样。 随后帝君便开始说话了,他让各国汇报备战情况。 在这之后,有人总结了一下目前的战争局势。 “据当前的情势来看,我隆凰帝国优势远远大于威灵帝国。虽然人数上,双方相差不大,但是我们的战士素质普遍高于威灵帝国的战士。而武器装备上,威灵帝国俨然是早已在暗中筹备战争,所以在我们没有察觉的时候,对方已经秘密制作了许多精良的武器盔甲,这导致我们隆凰帝国在装备上的优势荡然无存。 “还有物资储备上,据潜伏在威灵帝国的探子回报,当前威灵帝国的百姓并不支持战争,所以威灵帝国的帝君便用强硬手段强行征收军备物资。好消息是,战争爆发之前,殿下与郡主带领的两支商队,一直在偷偷将威灵帝国的战备物资运回我帝国,故依照现下统计结果,我们的物资是非常充足的,而威灵帝国的物资则有些捉襟见肘。 “除此之外,威灵帝国现在还没有使用魂种,可是第二场战争即将在明日打响。如果这一场战争威灵帝国仍旧惨败,那么威灵帝国或许就会开始使用魂种,而目前我们的丹药储备大大不足,恐怕会造成不小的损失。所以依臣之见,当务之急是加快制作丹药的进程。” 三王爷敖煌附议道:“启禀帝君,魂种之力凡人尽皆不可抵挡,一旦威灵帝国用上魂种,只怕再多的战士都不够摧毁。” “靖安王说的有理,敢问帝君,不知现今帝国还有多少丹药储备?”炎国代表焱蔺王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第968章 暗查 第968章 暗查 这是大家都关心的问题,因为魂种的腐蚀力实在太过可怕,假如帝国没有抵御魂种的手段,恐怕帝国战士早已丧失了斗志。 毕竟,谁也不想变成那种吃人的怪物。 “即便是威灵帝国,也拿不出大量的魂种。何况在两大帝国大战之中,威灵帝国的人如若使用魂种,那么他们的战士也会有被同化的危险,由此可见,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刻,威灵帝国的帝君是不会轻易动用魂种的。” 帝君语气沉稳地说道,眼神与表情未有丝毫惊慌,而是散发出一股运筹帷幄的气质。 “如今与威灵帝国的战局形势大好,只要不把威灵帝国逼到绝境,那么暂时还不必担心魂种的问题。不过,所有将领必须随身携带一粒丹药,因为威灵帝国很可能会暗中用魂种控制将领。普通的战士就让他们稍安勿躁,相信帝国正全力为他们消除后顾之忧。” “喏!” 帝君的话振奋了人心,众人皆是气势大振。 “威灵帝国虽然这些年来凭借游商队赚取了许多金银,但战士素质是用金银买不来的。尽管他们的装备已经赶上了我们的,但也无需惧怕。故,传吾之令,抽调一百万大军往东北方边境移动,并随时做好迎战的准备!” 帝君的命令下达后,众人的表情就是一变。 淄国代表紫宸王子忧心忡忡地道:“帝君,东北方不是与巴南帝国相连么?莫非……” “不错,日前殿下已带回准确消息,证实了巴南帝国与威灵帝国私下结盟。”帝君神情淡淡地说道。 除了早已知道内情的三位王爷,其他人就没有办法保持镇定了。 “巴南帝国竟然出尔反尔,这实在太过分了。” “威灵帝国利用魂种作恶之事,巴南帝国应该有所耳闻,为何还会选择与其狼狈为奸,莫非巴南帝国就不怕引狼入室?” “毫无立场的巴南帝国……” 大臣们纷纷愤怒地声讨起巴南帝国。 王国来的都是些王子或者要臣,所以这个时候,他们并没有贸然插嘴。 只是他们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个个一脸忧心的样子,明显是开始为帝国担忧了。 “巴南帝国亦不足为惧。” 便在这时,帝君再次出声了。 他的话打断了大臣们的议论,也打断了各国代表的杂乱思绪,众人不由得齐齐看向他。 帝君神色不变地道:“如果是以前的巴南帝国,那么我们或许要担心一下帝国的未来。但是,现在这个巴南帝国早就被人换了芯,巴南帝国的皇族空有一副壳子,却失去了巴南帝国最为核心的东西。所以,这场战争,无论是威灵帝国还是巴南帝国,都无法战胜我们。隆凰帝国,必胜。” 帝君可不是会信口开河的人。 众人的心渐渐安定。 是啊,就算巴南帝国跟威龙帝国联盟了又怎样? 只不过是,该打的战争多了一部分。 毕竟他们无路可退。 “别想那么多没用的了,巴南帝国跟威灵帝国都是无耻之徒,难道因为它们两国联合起来,我们隆凰帝国的将士就要将母国拱手相让?不过是两个跳梁小丑,隆凰帝国是不会被它们打倒的。” 六王爷敖夌冷哼一声,说。 此言不虚,在这儿的都是各国代表和帝国要臣,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这样一来,隆凰帝国就相当于增加了一倍的压力。 “幸好太子妃阁下有先见之明,带领商会为帝国收集了大量物资,如此一来,至少三五年内不必担心军备物资的问题了。” 帝国大战,最怕的就是穷兵黩武。可如果物资足够,那问题就不大了。 而且他们都知道,太子妃手里还有两种神奇的药液,可以催生植物! 跟威灵帝国和巴南帝国比起来,隆凰帝国在粮食和药材方面,肯定是储备最多也最轻松的。 思及此,众人重新找回了必胜的信心。 之后帝君再交代了一些内容,便让他们退下了。 这些人不知道,他们一离开御书房,就有两个人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见过父皇。” 敖千与靳宛向帝君行了一礼。 帝君微微颔首,“辛苦你二人了,尤其是靖凰,产后初愈,便要在后面站上许久。” 靳宛眼中闪过一丝尬色。 她怎么好意思告诉帝君,他们站了没一会儿,敖千就把他的大腿借她当椅子坐了…… 说回正事,靳宛将她的观察结果汇报给帝君。 “在父皇提及巴南帝国的事情时,共有四人的情绪波动比较特殊……” 这四人里,有一个是帝国的要臣,有三个是高等王国的代表。 不过现在还不能就此下结论,而且别看核心高层只有四个是可疑人物,但实际上巴南帝国应该在中低等王国也安排了细作潜伏。 比起核心高层,细作潜伏在中低等王国的暴露几率更小,所以可以想象这部分细作必定有很多。 而他们一定会趁这个机会交换情报,因为东北边境的都是一些中低等王国,他们一方面要打探帝国方面针对巴南帝国的战略部署,另一方面也要打探那些边境王国的情况。 同为中低等王国,想要打探消息,自然是各阶层的王国代表出马更好了。 因而在靳宛说出那四个人的名字后,帝君便打算暗地里派出人手,去监视那些中低等王国代表的一举一动。 不过这些就不需要靳宛插手了,帝君便和颜悦色地道:“今日多亏了靖凰,你累了一日,先回去歇息吧。” 靳宛也知道帝君还有国事要处理,便行礼告退了。 但敖千却得留下,他到底是帝国太子,有许多事情依然需要他帮忙解决。 帝君让人送靳宛回东宫,敖千又另外派了暗卫跟着她,所以靳宛的安全系数极高, 这让一些意图刺杀太子妃的人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不过隆凰帝国的帝君和太子,对太子妃的重视程度越高,就越能证明这个女人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如果他们能够顺利铲除此人,那将会对隆凰帝国一方造成何等巨大的打击。 如此想法,更让人坚定了刺杀太子妃的决心。 第969章 刺杀 第969章 刺杀 是夜,太子还在御书房与帝君商讨国家大事。 东宫守卫森严,但在小皇孙们入睡后,便会将守卫分成两队,分别保护两个地方。 其中一个地方是殿下与太子妃的寝宫,另一个地方就是小皇孙们所在的偏殿。 当守卫分散后,就是刺客们趁虚而入的时候。 于是突然间,小皇孙们居住的偏殿出现了一批身穿黑衣的刺客。 刺客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刺杀两个小皇孙,这让寝宫里的太子妃惊慌失措,第一时间下令守在外面的侍卫前去偏殿支援。 与此同时,御书房也有刺客出现。 不过御书房外面的刺客数量并不多,但至少可以拖延住太子,让他无法第一时间赶回东宫。 就在东宫寝宫外的守卫被太子妃抽调去偏殿后,第三批刺客从夜色里涌现,这回他们的目标却是直指寝宫里的太子妃。 并且刺杀太子妃的刺客,是偏殿刺客的两倍之多! 原来,刺杀偏殿里的小皇孙们,不过是刺客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大部分守卫都被太子妃派去了偏殿支援,而从偏殿赶回来的这点时间,足够这么多的刺客解决完寝宫外的守卫然后闯入寝宫杀死太子妃了。 “动作快!” 不知是哪个刺客喊了一声,距离寝宫最近的几名刺客,当下甩开守卫转身冲进了寝宫。 仅存的守卫想要追上去,却被两侧涌来的刺客拦住了。 “保护太子妃和小郡主!” 一名守卫高呼道,然而刚喊完便被刺客一剑封喉。 “啊!!!” 寝宫里面骤然响起女子的尖叫。 这让寝宫外的刺客不由得露出喜色,“成了!” 只要完成任务,那么他们就要立即撤退。 之前下令的刺客首领打了个呼哨,这是让大家准备撤离的信号。 “砰、砰、砰、砰!” 就在这个时候,接连几道巨响传来,紧接着众多刺客看到他们的同伴从屋里飞了出来,最后重重地砸在坚硬的地板上。 “怎么回事!?” 突来的变故让刺客们大惊失色,不约而同望向了寝宫的门口。 “嗒、嗒……” 缓慢的脚步声响起,一个高大的人影背着烛光走出。 当他们看清那人的面容时,瞬间神情大变。 “不可能!” 怎么会是这个男人,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象征隆凰帝国战斗精神的龙大将军,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龙烨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眸冷冷扫过面前的黑衣刺客,刚毅的脸庞现出一抹杀意。 “犯帝国者,杀无赦!” 他的声音刚刚落下,在场的刺客们便察觉到周遭气氛陡然一变。 随即从四面八方涌出了一个个挂着东宫腰牌的黑衣人,那些人与黑衣刺客不同,脸上都戴着面具而不是蒙着黑布。 糟了,中计了! 这是刺客首领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旋即他片刻不敢迟疑,转身就想逃。 龙烨目光敏锐,冷哼一声,几下来到那人身前。 “既然来了,就留下吧,本将军还有事要问你。”他淡然说道,轻描淡写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刺客首领叫苦不迭,凭他的身手,又岂会是战神的一合之敌? 但不战而降不是他的作风,于是咬着牙奋力发起攻击,意图制造机会逃脱。 可惜龙烨的强大根本不是他能想象的,不多时他已尽落下风。 “龙将军,我等死士即便是死也不会吐露半分消息,你还是放弃吧!就算你留下我,也不过是让此地多了一具尸体罢了!” 对于刺客首领的威胁,龙烨只是冷冷一笑。 紧接着眼神一变,左手带着凌厉的掌风击在了对方的胸口。 这一击重创了刺客首领,顿时让对方失去了再战之力。 龙烨这才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道:“他们是死士,你可不是。所以,他们会自杀,但你不会。” 话毕,龙烨一掌劈晕了此人,又把他的穴道尽数封住,才将他交给暗卫。 现场的尸体被暗卫拖到外面,地上的血迹也用水洗了一遍,连门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修复完好。 等到事情都弄得差不多了,龙烨便去了偏殿。 于此之际,偏殿内,靳宛正在优哉游哉地饮茶。 “皇嫂这招釜底抽薪用的可真好,一下子就砍掉了那些细作的大部分爪牙。” 人还未至声音已然传到,敖墨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块手帕擦拭身上不小心沾染的血迹。 靳宛笑眯眯看着他,“这还得多亏了你们配合。” “今晚潜入皇宫行刺的至少有五十死士,想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培养这么多死士可不容易,看来某些人要睡不着了。” 死士并不好培养,尤其是在隆凰帝国。 因为隆凰帝国整体崇尚武力,而且大体上百姓是丰衣足食的,混乱的地区比较少,所以很难找到合适的人来当死士。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敖时帝君太英明了。 各国国主想要培养暗卫是没有问题的,可数量都要向帝君呈报。至于大臣们都拥有自己的家臣,他们不需要暗卫,因为暗杀大臣是不被允许的,一旦发生帝君一定会严查。不管暗杀的主使者权势多大,一旦查出来,都是重罪。 有任何私怨,可以向帝君禀报,然后帝君会派人调解。 如此一来,帝都里就不能有死士的存在了。最起码,据帝君所知是没有的。 这便意味着,纵然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暗中培养死士,那数量也必然多不了。 可今天晚上为了能够顺利杀死太子妃,却有人派出了五十多名死士,看来巴南帝国一方已经认识到靳宛的威胁性了。 “若非有长安君在,今夜皇嫂还真有些危险了。这些死士为求杀死目标会不择手段,而且数量不少、武力值不弱,要是没有防备的话,那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敖墨叹息道。 靳宛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以前就算敖千不在,东宫也有那么多暗卫和侍卫,保护她一个人是绝对绰绰有余的。 但是如今她生了三个孩子,守卫们要保护的对象就多了。就算她没什么事,也难保孩子们不会在打斗时受伤,这才是靳宛最害怕的事情。 所以早在天黑之前,靳宛就让人把孩子和奶娘送到敖钰的寝殿了。 在那里,不仅有四位皇子的护卫军和部分御林军,而且还有武力高强的敖逸、敖轩和怪力少年敖钰。 第970章 暖心 第970章 暖心 尽管之前靳宛已经当着诸王百官的面,将龙烨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但在龙烨回来以后,他一直深居简出,连上朝都是伪装成帝君的随身侍卫,因此几乎没有大臣见过他真人。 这就导致了,大臣之中流传着“龙将军还活着是一个谎言”的谣言。 当初龙烨这样做,是不希望自己的回归受到过高关注,同时他也在暗中向帝君辞去了“大将军”一职,只是帝君始终没有同意罢了。 所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龙烨就住在宫里。 今日庆宴场上,龙烨并没有露面,而是在靳宛带着孩子回去东宫后也过去了。 他当时没预料到晚上这场刺杀,只是单纯的想要看看三位小皇孙,没想到靳宛从御书房回来了,就告诉他有刺客。 龙烨对小皇孙们的关心丝毫不亚于其他人,因此他配合了靳宛,潜伏在寝宫里保护着伪装成靳宛的宫婢。 如今事情解决,龙烨要去禀告帝君,于是来偏殿同靳宛说一声。 为了不打草惊蛇,帝君决定对外声称刺客全部身亡。 待龙烨一走,靳宛就和敖墨一起往五皇子的寝殿去了。 “今夜就在阿钰那里睡下?” 路上,敖墨问道。 靳宛打了个哈欠,“嗯……小宝宝很敏感的,虽然我们大人闻不到那些血腥味了,但是三个小家伙或许还能感觉到,我可不想给他们幼小的心灵留下不好的影响。” “皇嫂考虑得很周全。”敖墨的语气很佩服。 五皇子寝殿里安安静静的,但是在两人的队伍经过的时候,突然从黑暗中跳出一队御林军。 “站住,来者何人?” 这是为了防止刺客追到此处,而特地设置的“关卡”,因此敖墨和靳宛都没有觉得受到冒犯。 敖墨掏出了自己的宫牌,“是我。” 见到二皇子的宫牌,御林军急忙跪下行礼。 “拜见二皇子。” “平身。我和太子妃要去找五皇子,你们继续守在这里,不许可疑人靠近。” “喏!” 靳宛经过的时候,对着御林军微微一笑:“我很欣赏你们的态度,继续努力。” 此话一出,御林军愣在当场。 等他们走远了,才有人犹豫地开口:“队长,刚才太子妃阁下是在夸我们,还是生气了?” “应该……是夸我们吧?”队长摸着脑袋不太确定地道。 靳宛确实是赞扬他们的工作态度,毕竟这些人保护的,是她的孩子呢。所以,他们越是负责,靳宛才会越高兴。 当两人踏进寝殿的大门,发现三兄弟正在围着两个深更半夜不肯睡觉的小家伙转圈。 “他们不肯乖乖睡觉怎么办?” 敖轩俊雅的脸上是一副愁眉苦脸的神情,对于小宝宝,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敖逸拿起酒杯,兴致勃勃地提议:“不如让他们喝点酒?” 听到这里,靳宛黑线了,赶忙出声。 “辛苦你们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加快脚步匆匆走过去,生怕再晚一点敖逸就会乱来。 身后的敖墨眯着眼道:“阿逸,你刚说什么?我想我需要再确认一遍,才好决定到底要不要告诉皇兄。” 早在靳宛说话时,敖逸就把酒杯收了回来,这时更是笑盈盈地看着靳宛。 “皇嫂,你别紧张啊,我开个玩笑而已。” 他和敖轩都识相地给靳宛让路,后者来到摇床前,两个小家伙正在不安分地爬来爬去。 靳宛的表情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柔和下来,俯身抱起一个小宝宝,捏起他柔软的小手亲了亲,声音轻柔地说:“小家伙们,这么晚还不睡觉,是在等娘亲吗?” 另一个小宝宝咿呀咿呀叫着,伸出小手勾住了她的袖子,然后往嘴巴送。 靳宛哭笑不得地把衣袖轻轻拉开,随即就看到小家伙嘴巴瘪了下来。见状,无奈的靳宛赶紧在小家伙哭出来前,把怀里的小家伙放下改为抱起他。 “啧啧,这么小就会吃醋了,以后可怎么得了。”敖逸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顺带点评几句。 敖轩弯着唇角看了看敖逸,又看了看敖墨,然后说:“说不定当年二兄与三兄也是如此。” 听到这话,敖逸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敖墨。 这对双生子的五官十分相似,但因为气质、眉目神情不同,所以看起来只有八分相似度。 对于弟弟狐疑的眼光,作为兄长的敖墨十分淡定地告诉他:“你放心,流着口水跟母后抢抱抱的,绝对不会是我。” “也不可能是我,我如此英俊潇洒,怎么可能这么孩子气。”敖逸挺了挺胸膛。 敖轩无奈地提醒他:“三兄,那个时候,你本来就是个小孩子。” 便在此时,靳宛征询地看向两人。 “阿逸、阿轩,阿钰和小宝呢?” 敖逸指了指大殿后方,“小宝睡着了,阿钰在守着她。” “那我带大宝二宝去休息,你们也回去休息吧。”靳宛笑道,对守在旁边的奶娘点点头。 于是奶娘过来抱起了另一个宝宝。 “皇嫂你去休息便可,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商量一些事情。”敖墨温和说道。 他们都清楚眼下靳宛身子尚且虚弱,自然不会耽误她的休息时间。 靳宛感激地笑笑,抱着孩子走向了敖钰给她安排的房间,奶娘抱着另一个孩子跟在后面。 房间里,小宝在婴儿床上睡得香甜,敖钰也趴在桌上睡着了。 靳宛把孩子放在床上后,去叫醒了敖钰。 “阿钰,是我。” 她先发出声音然后再去推敖钰,以免被这位怪力少年当成刺客给咔嚓了。 敖钰果然瞬间惊醒,一睁眼看见靳宛,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下来。 他揉了揉眼睛站起来,打着哈欠道:“事情解决了吗皇嫂?” “是啊,辛苦你啦。”靳宛温柔地说,“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照顾就好了。” 敖钰点点头,快走出房间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转头认真道:“皇嫂你放心睡吧,我会派人好好保护你和我的小侄子、小侄女的。” 此话一出,靳宛忍俊不禁,笑道:“好的,那就有劳阿钰了。” 就算升级成皇叔了,小阿钰也还是一样暖心又可爱呢! 第971章 躺枪 第971章 躺枪 说是休息,但有两个精力旺盛的小子,靳宛怎么可能说睡就睡? 坐月子期间,两个小殿下都是配备了单独的奶娘照看的,所以再怎么闹腾都不会影响到靳宛休息。不过今天晚上,靳宛尚还有些精力,又是在五皇子寝殿,所以便打算陪孩子玩一会儿。 还好两个小子虽然不肯睡觉,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哭闹,是故问题不大。 靳宛倚着床头挡在外面,任由他们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只有在两个小家伙试图“越狱”逃到床边的时候,她才会伸手把他们扒下来。 其中一个不知是不是饿了,竟然直接爬到靳宛胸前,开始扒衣服。 靳宛脸色复杂地看着这小家伙,喃喃道:“也不知你这招是跟谁学的,难不成是遗传你爹的?” “郡主,需要奴婢来伺候小殿下用食吗?”眼尖的奶娘见此一幕,低声恭谨地问道。 “不必了。”靳宛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于是奶娘低垂着头退回到角落。 靳宛翻了个身,仰躺着靠在床上,拖住小家伙的屁屁以便他更舒服地吃奶。 另一个小家伙流着口水爬了过来,小嘴直接贴在他兄弟的屁股上。 靳宛黑着脸把他拨开,“这可不是你的食物。” 小家伙巴着靳宛的手臂,开始有滋有味地把她的手当初食物吮吸。 靳宛更加汗颜,无奈地唤来奶娘。 “我这小身板可没办法同时让你们两个小家伙吃饱。”她苦笑着说,“老实说,光是要喂饱你们的小妹,娘亲就有点吃力了。为此,你们爹爹还责怪娘亲,说什么应该再请一个奶娘的。” 事实上,靳宛是看小宝身子实在太弱了,才会不忍心将她交给奶娘带。 而且哺乳期的女人如果没有小孩吃奶,也挺不舒服的,这是身体的自然变化,就算靳宛修炼了《帝罗诀》这种神奇的心诀也没办法改变。 两个小家伙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靳宛把宝宝放到婴儿床上,然后背过身去撩起衣服,盯着自己的胸部开始叹气。 奶娘听了觉得奇怪,小心翼翼地问:“郡主,您怎么了?” 靳宛又叹了一口气,“唉!可惜这里没有bra,弄得我胸都要下垂了。” 奶娘一听,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良久,她才战战兢兢地说:“郡主,女人生了孩子都会这样的,这是正常现象,您不用担心。” “什么正常现象?” 敖千一进来就听到奶娘的话,不由得沉声询问。 奶娘脸上闪过尴尬之色。 靳宛慢条斯理地放下衣服,泰然自若道:“没什么。” 她转身看着敖千,“我还以为你今晚要留在御书房呢。” “回来陪你。”敖千自然地接道。 然后他的目光移到了床边,那里有着三张一模一样的婴儿床。 敖千眯起了眼睛,突然下令:“把小殿下和小郡主带到隔壁房间,本宫已经让人把房间收拾好了,今晚你们就在那里休息。” 想要照顾好三个孩子,奶娘和宫婢肯定是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们的,因此她们一般都会跟孩子睡在一个房间里。 殿下的吩咐不敢不从,两位奶娘和宫婢们迅速开始行动。 靳宛纠结地看着她们动作,自己的宝宝老是跟着别人睡在一个房间,这会不会不太好啊?可是都说带孩子很辛苦哎,她家小宝因为身体比较弱又比较文静,所以才会那么乖巧,但是如果把三个孩子都留下的话会很痛苦吧…… 敖千关上门一转身,就对上靳宛没有焦距的眼神以及矛盾不已的表情。 “想什么呢?” 他盯着靳宛好奇地问道,一边除去了自己的外衫。 靳宛摇摇头,后退几步坐在了床上,掩面打了个哈欠。 “今晚的事情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从明日起父皇会加强对东宫的守护,你们不会有危险的。”以为靳宛受了惊的敖千,压低了声音说道。 “放心吧,这点小阵仗吓不了我,我见识过更惊险的场面。”靳宛咧咧嘴说。 孰知她的话却让敖千停下了洗脸的动作。 半晌,他头也不抬,低低地说:“宛儿,听见你这么说,本宫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靳宛愣了,她可没别的意思呀! 没办法,靳宛只好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你可不要想多了,我觉着刺激的生活挺有意思的。不过现在有了三个小家伙,我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冒险了,你也一样,要更珍视自己的生命啊。” 敖千回身拥住她,俯身把头埋进她的颈窝。 “自从遇见你后,本宫就很怕死了。不过有时候为了确保你们的安全,或许本宫还会不得不再去冒险,抱歉啊……” “如果是那样的话,”靳宛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说:“你一定要提前跟我说,我不接受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分别。” 敖千轻笑:“嗯,天大地大,媳妇最大,这还是你教本宫的。” 靳宛轻轻锤了一下他,“快起来啦,要被你压死了。” 闻言,敖千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然后看着她笑得颇有深意:“夜深了,该就寝了。” 这个笑容让靳宛想起了曾经某些不和谐的画面,顿时心跳如擂鼓。 要知道,自从敖千一走,他们就再也没有亲热过了。算算时间,已经大半年了。 这一个月里,敖千十分克制,因为她身上有伤,而且身体虚弱。 但是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吧? 靳宛胡思乱想着,发现敖千把她抱上床后,就没了。 霎时心情有些难以启齿的失落,难道生了孩子后,她家夫君就对自己……失去兴致了? 不会吧…… 可是她确实听说过女人生了孩子后,丈夫的态度会有所变化…… 靳宛郁闷了,不爽地推开敖千的手,转身背对着他。 本来已经闭上眼睛的敖千感觉到她的动作,便眼也不睁地直接伸手去捞人,结果捞了半天没摸着人。 这下他待不住了,睁开眼睛,幽深的眼眸里闪着一丝困惑。 靳宛趴在大床另一头,对着他的方向勾起嘴角窃笑。 活该,叫你嫌弃我! ——躺枪的敖千内心一片凄凉。 第972章 百日 第972章 百日 如果是怀孕之前,在帝国大战爆发的时候,靳宛必定是不能像现在这样悠闲的。 因为就算帝君和敖千对靳宛没有任何的要求,但是靳宛自己也会闲不下来。如今帝国有危险,靳宛自觉有责任为其未来谋划,所以这个时候必定又会到处奔波。 然而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在三胞胎诞生后,即便靳宛还想外出冒险,也没人会答应。 而敖千也在之前将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如今也就留在皇宫陪陪媳妇孩子,平常的时候则是帮着帝君一起处理国事。 目前来说,还不需要大将带兵出征,但是几个皇子都已经在暗中做着准备。他们都很清楚,一旦到了需要他们上阵的时候,那必定是局势严重之际。 当然,趁着这段时间,敖千又得带着敖逸去一趟圣地。 几个兄弟包括帝君和三个王爷,都接受过血脉洗礼了,唯有敖逸还未曾觉醒血脉,是以现在只需侧重于他一人即可。 将敖逸送进真龙殿后,敖千便迅速返回了帝都。 如今,距离靳宛产子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在这之后就是三个孩子的百日宴,这是紧接着满月宴的。而这一次的百日宴不用再像满月宴一样大动干戈,所以帝君没有惊动百官,而是在这日举办了一场“家宴”。 家宴这日,敖千刚从古国赶回来。他回来的时间很及时,倒是没有错过这件对他而言算是大事的盛宴。 而靳宛的身体也已经完全恢复了,如今行动自如。 家宴是在东宫举行的,没有搬到万灵殿,毕竟这次的家宴没有那么多人来参加,压根不需要劳动万灵殿开启。 “阿逸要错过这场百日宴了。”东宫里,敖墨温润地摇着扇子笑道。 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敖钰头也不抬地嘀咕:“反正三兄也不在,把他取的名字给扔了吧,这样待会儿小侄子们抓阄的时候就少了一个选择。” 敖墨耳尖地听到了这句话,慢慢走过去,在他脑后勺敲了一下。 敖钰捂着后脑勺回头,见到敖墨,当下露出“果然是你”的表情。 “小阿钰,你学坏了。”敖墨挑着眉说道。 敖钰瘪瘪嘴,“二兄,我已经不小了,现在连小侄子都有啦,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小阿钰?以后小侄子们听到了会很破坏我高大的形象。” 敖墨啧啧做声,“想不到皇嫂生了孩子对你的影响这么大,现在居然都知道要面子了?” 果然,小娃娃是神奇的存在。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东宫外来了一男一女。男的俊雅,女的俏丽,正是敖轩带着许久未在人前现身的雪诺来了。 两人进去后就看到殿内敖墨与敖钰,听见他们在谈话,敖轩便出声打招呼道:“二兄、阿钰,你们在聊什么?” 闻声,敖墨与敖钰扭头望去,见到了两人。 看着自从来到皇宫就一直在敖轩寝殿闭关的雪诺,敖墨的神色变得温和,“雪诺,你出关了?” 雪诺跟敖轩之前在巴南帝国的事情,他们已经从敖轩和敖千口中知道了。对于这个拿命守护着自家兄弟的姑娘,几兄弟都十分感激并且亲善。因为在他们心中,家人的性命高于一切,所以对于雪诺的奉献更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面对和善的敖墨,雪诺似乎是想要挤出一个微笑。 然而很可惜,在雪诺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以后,她就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姑娘了。因为记得跟敖胤的大部分经历,所以雪诺的性情慢慢受到前世“同化”——又或者说,那个性格的雪诺,才是真正的雪诺。 她正在逐渐变成曾经的雪族圣女。 因而最终雪诺的努力失败了,她只是扯了扯嘴角便恢复了面容清冷的样子,礼貌地回应:“是的,我已经出关了,有劳二皇子关心。” 见到如此生疏的雪诺,敖墨倒是不怎么在意,反正他们都知道雪诺是“自家人”。 至于雪诺想起了什么,目前他们谁也不清楚。 因为回忆起前世的雪诺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敖轩,所以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今日由于要举办百日宴的缘故,东宫里十分热闹,到处都是忙碌的景象。见靳宛还没有带着孩子出现,敖轩就带着雪诺到东宫各处转转,因为他也已经发现了雪诺的不对经。 在她出关后,敖轩便察觉她似乎“性情大变”了。 之前敖轩虽然心有疑惑,但是猜测或许是因为离开了巴南帝国,雪诺心里在担心着兄长雪琅的安危,所以情绪高涨不起来,这是情有可原的,他便没有放在心上,只想着等事情结束,就找机会将雪琅救回来。 毕竟如今野猪前辈和绵绵还留在巴南帝国境内,他们也不知道野猪精带着绵绵躲在了什么地方,不过敖千已经派了他从玄界带回的另一头野猪精,外加那条巨蟒去寻找野猪前辈和绵绵了,应该问题不大。 那野猪精和蟒蛇都是修炼有成的,修为比野猪前辈还要高深,因此就算遇到什么难题也能够解决。 在派出一猪一蟒前,敖千就曾经对着它们叮嘱,如果有机会的话就与野猪前辈一起,将雪琅给营救出来。 对于它们而言,巴南帝国的危险性并不高,尤其是冰雪殿的殿主已经死了的前提下,整个巴南帝国更是没有能够对它们产生威胁的存在。 这件事情雪诺并不知情,因此敖轩打算借此机会告诉她。 或许,这能让雪诺高兴起来。 两人所过之处,都是喜气冲天忙碌非常的景象,这让雪诺的眸子渐渐泛起了涟漪。 “他们在忙什么?” 雪诺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问道。 敖轩偏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盛满温柔。 “今日是皇兄皇嫂三个孩子的百日宴,父皇便让东宫准备了一场家宴,打算为三个小家伙庆祝。” “三个?”雪诺惊讶了,她刚出关就被带到了这里,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呢。 敖轩笑着解释道:“皇嫂很厉害,一下子为皇兄生了三个孩子。” 第973章 变异 第973章 变异 闻言,雪诺面上的惊讶依然没有退去。 她喃喃道:“就算是在玄界,也几乎没有一胞三胎的例子。” 敖轩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顿时眼神微闪。 他大概是找到让雪诺变化的症结所在了…… 走到院中的树下,敖轩忽然停下。 “雪诺,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这句话虽然是疑问的语气,但是敖轩的表情很肯定,一看就是已经心里有数了。 如果没有在冰雪殿见过那位前辈,那么敖轩或许不会联想到如此离谱的方向,但现在他也知道了雪族的事情,以及他们共同拥有的前世,因此也就难怪敖轩会猜到真相。 而对于敖轩的问题,雪诺也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青年,渐渐的,面前的这个人,就跟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合了。 或许外貌上两人已经有所不同,但是在她心里,她的爱人从来没有变过。 所以当初在巽京见到敖轩的第一眼,雪诺就有一种“心疼”的感觉。只因当初,她曾经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自爆,落得一个人魂惧散的下场。当时的雪素有多心痛,那么再见到敖胤转世的时候,雪诺就有多心疼。 而在敖轩出现之前,雪诺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因为敖千是敖轩的兄弟,所以他身上难免会有着跟敖轩相似的地方,于是雪诺才会说出想嫁给敖千的话来。 但是见到敖轩以后,那种心情就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一眼,定终生。 如果现在是雪诺,那么她肯定已经不顾一切地扑到敖轩怀里了。 但现在她不仅仅是雪诺,更多的是雪素,所以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美眸深深注视着敖轩,仿佛是用眼睛在说话。 不知为何,见到这个样子的雪诺,在这段感情中一直处于被动状态的敖轩,却是没忍住,上前将她拥进了怀里。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然开口喃喃说:“你的眼神,就像你历经了沧桑。” 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怜惜。 此时此刻,敖轩总算是确定了,雪诺就是记起了他们的前世。 雪诺也终是抬手回抱住他。 “我有一笔账想跟你算,可是你什么都记不得了,我没办法……我只能,只能牢牢看着你,不让你再重蹈覆辙。” 雪诺的声音微微颤抖。 每次想到当初敖胤自爆的画面,她的心脏就会不由自主地抽搐、疼痛。一种恐惧已经深深植入了她的灵魂,因为这一次,他若是再出事,那她再也无法救回他。 她已经失去了永生的权利,自然也就无法保住他的灵魂第二次。 敖轩虽然记不得前世的一切,但是因为雪崖前的经历,让他的情绪产生了一些变化。尽管依然不记得当初与雪素的感情,可是他对雪诺的爱,却因此而变得更加深沉、醇厚。 当初是觉得这个小丫头很固执,跟她在一起,多是受了感动的缘故。 但现在,敖轩已经发现,他完完全全离不开她了。 “抱歉,我不知道曾经的我对你做了什么,不过我能保证,今后一定不让你再伤心。” 敖轩歉疚地说道。 雪诺没有出声,而是把头埋在他肩上,无声地落泪。 ——几百年了,终于再见到你,真好。 …… 身为主角的靳宛和三个小家伙,在敖轩与雪诺深情相拥的时候,才从寝宫里走出。 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帝国郡主兼太子妃,靳宛应该是十分要形象。而为了保持她那完美的形象,她的言行举止必须谨慎,有一些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做的。 比如,抱娃。 然而来自二十二世纪的女人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她不仅抱了娃,而且还是一下子抱了两个,前面一个,后面还用自制的背带绑了一个。如此“危险”的做法让一干宫婢和两个奶娘慌得一批。 “郡主啊,这样使不得,小殿下他会不舒服的……” 说完这句话的奶娘视线转过去后,就跟某人背上的小奶娃对上了眼睛。 小奶娃两只手揪着娘亲的衣服,两只小脚丫踩在娘亲的背上,正在雀跃地闹腾。 这跟奶娘口中的“不舒服”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状态。 靳宛感受着后背踩得非常有力的脚丫子,满不在乎地说:“别担心,这两个小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娃娃。”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听帝君说,以前五个皇子并没有这么“变态”,他们就跟普通的孩子差不多——除了敖千比较沉默,几乎连哭都不哭以外,其他的事情都是很正常的。 但是靳宛生的这三个娃,就跟打了生长激素似的,发育的速度远远高于普通孩子。 这倒不是说他们身体长得快,而是他们的“生存能力”提高得很快速。 后来靳宛跟敖千琢磨了一下,然后就猜测,或许这就是血脉觉醒后生的孩子,跟血脉觉醒前生的孩子的区别。 因为在敖千之前,帝国的皇族子嗣都是血脉觉醒前就诞下的。一般来说,三十岁之前帝君就会诞下好几个子嗣,然后等到了三十岁帝君就去接受血脉洗礼,血脉觉醒以后便潜心修习《真龙诀》,等孩子长到足够的年纪——一般也是二十岁左右,便会把君位传给下一代。 而年仅四十的帝君,退位后就去了玄界。 去往玄界时候,他们通常都会带上自己的夫人。只是到了玄界,隆凰帝国的皇族就要面临许多劫难,根本没机会再制造孩子了。 也就敖千比较特殊,先觉醒了血脉然后才与靳宛成婚。 要知道,觉醒血脉后,隆凰帝国的皇族就只能在化身为龙人状态时,才能拥有生育的能力。而这种变化,也就导致了敖千的后代,会在诞生之初就有了一些不同。 事实上,两人的这三个孩子都已经血脉变异。 只是目前来说,没人意识到这一点。而两个男宝的变化比较明显,但女宝因为在肚子里,差点被父亲“杀死”,所以变异的程度反而比两个哥哥还要深。 通常情况下,表现越平庸甚至是弱的,反而是隐藏最深的“王者”。 第974章 后辈 第974章 后辈 就在靳宛带着三个孩子出场之际,从千里之外赶回来的敖千,也刚好到了皇宫。 而这厢,敖钰和敖墨已经跟三个小家伙玩耍起来了。 ——别看敖家的男人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子汉,但在自家的女人和孩子面前,他们统统都会化作“慈父”。 就算是对自己的媳妇,他们也都跟敖千一样,是把媳妇当“女儿”宠的。当然,这种事不包括履行丈夫权利的时候,不然那就显得他们有些变态了。 往往一家人聚在一起时,几个皇子的态度都会让看到的宫婢内侍感叹,这哪里是皇家之人,根本就是寻常的百姓之家。 在东宫大殿的地上,已经铺满了绒毯,每一个角落都是干干净净的。而那些有棱角的地方,比如桌角、墙角,都被人用柔软的布包起来,免得三个小家伙不小心磕到碰到。 已经三个月的小宝敖亦锦,如今也已经勉强会爬了。不过她没有两个哥哥那么“强壮”,顶多只能爬个几步,然后就要趴在地上“休息”。 她跟两个哥哥最大的区别,就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流口水”,更不会随时随地胡乱大小便。只要是想要大小便的时候,小宝就会开始反常地蹬腿,拼命地踢脚——起初,还没人看得懂她想要传达的信号,所以她虽然努力告诉大人“我要便便”或者“我要尿尿”了,但依然是弄脏了衣服和小被子。 不过慢慢的,靳宛就明白了她的习惯。从那以后,小家伙都没有尿湿过被子或者弄脏过尿布。 至于敖澈和敖洵这两个小家伙,基本上就是一边爬得飞快,一边往下滴口水。偶尔他们还会胡乱大小便,这是属于婴儿的天性,他们两个目前依然克服不了。 如果两个哥哥不小心从小妹身前爬过,那就完了。 因为小宝会伸出小手抓住哥哥的衣服,然后使出吃奶的力气,爬到哥哥背上…… 而眼下,靳宛刚和敖墨说了几句话,一扭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小宝将大宝压在身下,小腿胡乱踢着,口中发出“咿呀”声,仿佛是在说“驾”。 靳宛连忙走过去,把小宝抱了起来,拯救了可怜的大宝。 “幸好两个哥哥身体比较强壮,不然老是被小宝这样搞,他们就要哭了。”靳宛抱着小宝无奈地对敖墨解释。 敖墨表情颇有些惊讶,看着被靳宛抱在怀里就老实了的敖亦锦,似笑非笑地说:“小家伙倒是挺深藏不露的。” 靳宛点了点头,摸了摸小宝,就把她放到绒毯。 然后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不可以再欺负哥哥哦,哥哥不是小木马,不可以把哥哥当木马一样骑,不然会把哥哥压伤的。” 才三个月大的小宝宝满眼无辜的看着她,仿佛是在说“我还只是个宝宝,我什么都不懂”。 而靳宛在说出这番话后,自己也觉得好笑。 看到这一幕的敖钰更是直接说:“皇嫂,你这样跟小侄女说话,她根本听不懂呀,小侄女还小得很呢!” 靳宛尴尬地挠挠头,辩解道:“我这是在养成教导孩子的习惯,免得以后他们做错事了也不管……纵容孩子可不是一件好事。” 敖墨笑道:“皇嫂语气如此轻柔,小家伙怕是听不出好坏的。八成,还以为你是在夸她呢。” 确实,靳宛的语气太温柔了,虽然她的本意是“教育孩子”的。 敖轩和雪诺回到前殿,就看到这“和乐融融”的一幕,顿时表情都变得柔和。 尤其是雪诺,看见三个小宝宝,几乎是立即甩开了敖轩的手。 她快步走上前,听到脚步声的三人都望了过来。 见是雪诺,靳宛面上现出了惊喜的神色。 “雪诺,你出关了?身体好了吗?” 之前就听说雪诺闭关了, 而靳宛自己也是刚经历了一场人生的“重大变化”,所以分不出精力去关注雪诺的事情,自然不知道他们在巴南帝国都遇到了什么变故。 庆幸的是,看见靳宛后,雪诺心里自然而然涌出了一股亲近感。这种亲近感让她在面对靳宛的时候,就比较自在了,而不是像面对敖墨那样,虽然把对方当做己方的人,但是很难做到笑脸相迎。 “嗯,多谢关心。”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些生硬,雪诺想了想,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你的身体如何?我听闻你生产时遇到了一些危机,身上可有留下创伤?” 闻言,靳宛有些窘迫。 生孩子留下的创伤……那似乎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谈论的私密之事。 不过对雪诺,靳宛觉得不能用太严格的眼光来看待,她毕竟还是个“不懂人事”的小姑娘。 因此靳宛尽量表现得平和,大大方方地说:“我也没事了。” 雪诺便点点头,望向了地上的三个小娃娃。 见状,靳宛微笑着开口:“这是我的孩子们,穿着狼崽装的那个是大宝,穿着虎崽装的是二宝,穿着猫咪装的是小宝。” 这些衣服可都是靳宛特地让人做出来的,这样就可以很轻易地分辨三个小宝宝了。 雪诺在小宝身前蹲了下去,躺在地上望着天花板发呆的敖亦锦,发现自己的光线被遮住了,眼珠子转了转,翻了个身爬着去找娘亲了。 靳宛接住小宝,对雪诺无奈地说:“小宝有点鬼灵精。” 其实她想说小宝比较“怕生”,但是脑子里很快想到这不是一个好理由,因为很容易让雪诺生出自己被大家“排外”的错觉。 雪诺摇摇头表示无碍,这时一直都在偷偷做手脚想让洵儿到了抓阄的时候,去抓他写的名字的敖钰,似乎是已经把他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就招呼起了雪诺。 “来跟洵儿玩吧,洵儿会喜欢你的哦。” 敖钰的年纪跟雪诺的相仿,只是由于雪诺有着身为雪素的记忆,因此已经很沉稳了。 所以在对待敖钰时,她也就很自然地露出了长辈的态度。 是故,已经发现敖钰很喜欢跟洵儿玩的雪诺,便站了起来说:“不用,你们玩。” 她不会跟“后辈”抢玩伴。 第975章 抓阄 第975章 抓阄 而到了这个时候,靳宛也察觉到了雪诺的不一样。 敖钰和敖墨没有跟雪诺接触太多,所以他们感觉不出雪诺的变化。但是靳宛不同,她曾经和雪诺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对于雪诺的性格是非常了解的,因此很容易就发现了雪诺的改变。 于是靳宛便用眼神询问敖轩:发生了什么事? 在巴南帝国冰雪殿里发生的一切,敖轩还没有告诉过别人。因为敖千将他们救回到隆凰帝国后,就急于赶回帝都,之后靳宛生产了,但因为坐月子所以需要照顾,敖千就更加没心思去关注别的事情。 帝君也忙于帝国大战,所以暂时还没人问过敖轩在那里的具体遭遇。 现在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而刚刚敖轩也跟雪诺商量过了,他们都同意把有关于前世的事情说出来。 但这时人还没有到齐,因此收到靳宛的眼神示意后,敖轩便小声说:“等抓阄结束,我再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们。” 听罢靳宛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没过多久,敖千就回来了。 他在路上遇到了下朝的帝君,以及依旧扮做侍卫跟在帝君身边的龙烨,外加三个王爷。 于是一行人便一同前往东宫。 见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进来,敖墨收起扇子,笑盈盈道:“好了,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帝君摘下帝冠,让随身的内侍捧着,便去一一抱起了三个孩子,分别在额头上亲了一口。 敖千看得皱眉,龙烨更是嫌弃地说:“帝君,口水很不干净,别把孩子弄脏了。” 三个王爷则是站在帝君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不停地搓着手,催促道:“帝君,你能不能快点儿?该轮到我们了吧!” 一边说,他们的眼睛一边偷偷瞄向敖千。 与此同时,听到三位皇叔的话,敖千再也待不住了,大步走过去强势地把孩子抢回来。 他黑着脸说:“别学父皇,你们的胡子会刮伤孩子的。” 更重要的是,他的小亦锦不能被一群老家伙占便宜。 帝君摸了摸下巴,疑惑地说:“吾似乎已经刮了胡子,莫非没有刮干净?” 见到如此热情的帝君以及三位王爷,靳宛也很是汗颜,所以在帝君亲完孩子后,她就把另外两个宝宝给“保护”起来了。 这也是三位王爷要看向敖千的原因,因为靳宛是他的太子妃,他们这些长辈不好去跟靳宛抢孩子,只能寄望于敖千出马。 可惜敖千的立场很明显是跟媳妇一边的,所以三位王爷注定要失望了。 在敖千发话后,三位王爷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悻悻而归。 见状,敖墨再次出声提醒:“父皇,时辰不早了,赶紧给小侄子和小侄女举行抓阄大礼吧?” 敖时帝君被他的话唤回了神,连忙点头道:“对对对,该进行抓阄仪式了。” 说罢,敖时帝君就拿出了代表自己取的名字的物品。 那是——三块用纯金打造的,金闪闪的名牌! 周围瞬间响起了一大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嘶……” 帝君得意洋洋地举着手里的金牌,大义凛然地说:“吾就用此来做代表,你们没有意见吧?” 敖钰语气不忿道:“父皇!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作弊!” 其他人都沉默了。 半晌,三王爷敖景从袖子里,掏出了三块用玉石打造的名牌; 四王爷敖煌从胸前拿出了三块用纯银打造的刻着名字的名牌,上面还有金色链子; 六王爷从衣服里摸出了三块翡翠,上面同样雕刻了他为三个宝宝取的名字; 龙烨默默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了三把迷你型的未开封宝剑,每把宝剑剑柄上都刻着他为三个宝宝取的名字; 敖墨让人送上了自己的名牌,一个刻着名字的木马、两个刻着名字的拨浪鼓…… 剩下敖轩和敖钰,两个人都看傻了眼。 过了许久,敖轩才神情呆滞地说:“诸位,你们为了达到目的,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敖墨挑挑眉,望着他问:“那你呢?你的名牌是什么?” 敖轩默默地看了雪诺一眼。 后者果断地从身上的裙子撕下了三块布。 ——这件衣服,是敖轩用当做聘礼的天蚕丝,专门让人给雪诺做的。当初靳宛跟巴南帝国的人承诺,会用天蚕丝当做聘礼,而在敖轩拿到天蚕丝后,他将天蚕丝掉包了,把真正的天蚕丝留下来给雪诺做衣服。 因为敖轩很清楚,天蚕丝到了巴南帝国,肯定不会用在雪诺身上。 所以他就用桑蚕丝跟天蚕丝掉包了,把桑蚕丝当成天蚕丝送给了雪帝君。 由于巴南帝国的雪帝君没见过真正的天蚕丝,以及隆凰帝国特产的桑蚕丝,因此他也看不出两者的区别。 在雪诺撕下三块天蚕丝的步后,敖轩立即让人取来一支干净的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 见到这个盒子,众人的目光都盯着它,总觉得敖轩要放大招了。 果不其然,就听敖轩温雅地笑道:“这是我根据皇嫂身上独有的气味,而专门研制出来的一种香粉,只要将香粉涂到布上去,就会发出跟皇嫂很像的味道。” 说着,敖轩就用毛笔沾了粉末,在三块布上面写下了他为三个孩子取的名字。 靳宛看得目瞪口呆。 其他人更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因为大家心里都清楚,小宝宝对母亲的依恋,很有可能会打败他们对各种奇特物品的好奇心。 六王爷敖夌恨恨跺脚:“一家子妖孽,一个个的都不省心,真难对付!” 敖时帝君对自己的纯金名牌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金光闪闪的东西放在众多物品中,就宛如夜空里最闪亮的那颗星,肯定能够一下子就把孩子吸引过去。 于是他老神在在地评价道:“阿轩的想法不错,不过太有点欠缺火候。” 说罢望向敖千,这位虽是宝宝的父亲,但是在这场抓阄面前,亲爹也照样没特权。 如果他取的名字不被孩子选中,那就完了。 因此帝君问:“千儿,你的名字代表物呢?” 第976章 移动 第976章 移动 听到这个问题,敖千和靳宛对视一眼。 两人眼里闪过同样的狡黠,然后敖千淡淡说道:“待会儿你们便知晓了。” 让人奇怪的是,敖钰明明也看到了众人为了能够博得三个小宝宝的欢心,从而让自己取的名字“当选”,使出了各种各样的手段,但他的样子看起来竟然也跟敖千和靳宛一样不慌不忙。 他为三个小家伙取的名字,就是用很普通的纸张写了名字而已,并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因此见到他的纸张时,龙烨还疑惑地问:“小阿钰,你是放弃竞争了吗?” 敖钰却是道:“怎么可能?快开始吧!” 见状,众人虽说心中不解,可也没有多问。 当宫婢将所有东西都放好后,靳宛两个奶娘就抱着宝宝们,来到绒毯的另一头。 长辈们就站在两旁观看,而敖钰不知为何,却是选择来到了一个角落。 敖墨看了看那头宝宝们要抓的“阄”,又看了看这头的宝宝们,待得靳宛示意准备好后,他就发出信号:“抓阄,开始!” 靳宛和两个奶娘同时放开手。 这个时候,两旁的人开始呼喊起来。 敖时帝君面色平静眼神疯狂地:“乖孩子,快去拿金牌!拿了金牌皇祖父赏你们每人一个王国!” “不不不,玉石更好,去拿玉石!” “胡扯!翡翠养人,翡翠最棒,小家伙们快去拿翡翠!” “哼,本王的银锭项链哪里差了?” 龙烨抱着胸一脸沉稳:“真正的男子汉,就该立志习得绝世武功,保护自己的同时更能保家卫国。” “龙叔,那小亦锦肯定不会选你那把剑了。”敖墨微微一笑,“小亦锦最喜欢骑木马了,每次都把两个哥哥骑木马,所以她一定会选我的木马。” “二兄,这可不一定,你那木马又不会动。”敖轩文雅地说,面上的表情也是颇为自信,“小宝宝们一定会闻着属于母亲的味道,去拿我的天蚕丝布匹。” 这话让敖墨扭头看了他一眼,笑得颇为复杂,“阿轩,你变坏了,以前你没这么多弯弯肠子的。” “人总是会长大的,二兄。”敖轩答得彬彬有礼。 敖墨更加心塞。 在众人紧张的关注下,三个小宝宝各自爬向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大宝最感兴趣的是温润的玉石和翡翠,刚好这两样东西都放在一起,所以他就往那个方向爬了。 见状,两位王爷都高兴地差点蹦起来。 “小子,有眼光!” “好样的!快,快拿玉石!” “不!拿翡翠!” “不要翡翠,玉石比翡翠好一百倍!” “玉石!” “翡翠!” …… 两人突然在旁边吵了起来,可惜没人关心他们谁输谁赢。 二宝似乎对帝君的金色名牌更感兴趣,但是在金色名牌旁边就放着竞争力强大的“带有母亲气息的天蚕丝布匹”,因此帝君和敖轩都很有可能获胜。 敖轩目不转睛地盯着二宝的一举一动,忽然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阿轩啊,当年你的名字都是父皇为你取的。”言下之意就是今天给皇孙取名的机会,你这个皇叔就别来跟你父皇抢了。 敖轩抬头看向父皇,微笑着问:“是啊,儿臣很感激父皇取名之恩,所以今日儿臣更应为父皇代劳。” 一听这话,帝君不由得在心里惋惜:啧!果真是儿子大了,就不听老父亲的话了。 “那就只能各凭实力了。”敖时帝君一改慈祥的脸色,一本正经地说:“为孙儿取名这个权利,吾是不会让给任何人的,亲儿子也没情面讲!” 敖轩作为儿子,反而表现得更云淡风轻:“彼此彼此。” 这两对已经“硝烟弥漫”了,第三个战场,就是龙烨跟敖墨了。 正如敖墨所想,小亦锦的确对那个木马造型的玩具挺感兴趣的。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小亦锦竟然在半路,蓦地调转了方向,往龙烨的三把迷你宝剑爬去了! “怎么会?”敖墨温润的笑容微滞,不太明白为什么小侄女会喜欢宝剑? 龙烨则是喜出望外。 “巾帼英雄!真不愧是宛丫头的女儿,想必以后一定跟她母亲一样,是一个不输任何男儿的巾帼英雄了!好姑娘,只要你选了宝剑,本将军就收你为关门弟子!” 此话一出,几个兄弟纷纷蹙眉。 敖墨面部肌肉微微抽搐,但仍是竭力保持着客气和礼貌:“龙叔,你若是收了小亦锦为关门弟子,那我们的辈分岂不是乱了套?小亦锦跟她父亲是师兄妹?那她应该喊皇兄为父亲,还是喊师兄?” “分开喊不就行了,哪那么多问题。”龙烨豪爽地说。 敖墨的笑脸快绷不住了,抽抽嘴角道:“可是我不想跟自己的侄女变成师兄妹。为了断绝龙叔这个念头,小亦锦必须要选我的木马。” 话音一落,龙烨严厉的眼神便扫了过来,“好啊, 你小子总算说出心声了,这才是你的真正意图吧!刚才的那些话都是借口,你只是不想亦锦丫头选你的木马。” 敖墨顿觉冤枉,不过在长辈面前,他只能苦笑。 虽然三个地方各有争执,不过现在看来,基本上大局已定了。 敖逸因为不在场,所以相当于他放弃了取名的权利;而敖钰的纸张毫无特色,所以一个宝宝都没有看中;敖千至今未拿出他的“代表作”,因此让人怀疑他也弃权了。 话虽如此,众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心里总是隐隐有种感觉:事情绝对不会如此简单的结束。 而在这之后不久,当三个宝宝即将靠近放置着物品的地方时,变故骤然发生了。 只见角落里一直紧紧盯着宝宝们举动的敖钰,猛地掀开面前的绒毯,在木制的地板上按了一下。 下一刻,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那地板上的木板竟然开始移动,随即出现了一个极为复杂的遥控扳手。 “我滴个老天爷!阿钰,你什么时候在这里搞了这么大的动作!”靳宛震惊得难以复加,捂住嘴傻傻地看了半晌,才低声惊呼了出来。 第977章 翻滚 第977章 翻滚 敖钰冲她嘿嘿一笑,紧接着就眼疾手快地操作起那个扳手来。 于是众人便看到,放置抓阄物品的绒毯突然移动了! 原来,为了“赢得最终胜利”,敖钰不仅仅是偷偷摸摸地提前在东宫的地板动了手脚,还在刚才将这些绒毯切割成了一块块的形状! 只是之前他掩饰的很好,因为绒毯本身就是有长长的绒毛,所以居然也没人发现。 等到敖钰露出这一手,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了。 靳宛看得啧啧称奇,而帝君,先是眼中闪过讶异,继而却现出了一抹高兴与欣慰。 “小阿钰变聪明了。”他难掩喜悦地说道。 而在敖钰的操作下,放置在三个宝宝面前的东西,就这样开始移动。 大宝面前的玉石翡翠被移走了,一张写着属于他的名字的普通纸条,被移了过来;二宝面前的金牌和天蚕丝布匹也被移走了,被移到他面前的同样是一张普通的字条;三宝亦是如此。 大宝二宝在见到眼前的变化时,都没有停下来,只是用好奇的大眼盯着面前那会动的地板,然后继续往前爬着。 照这个趋势下去,虽然面前的东西被掉包了,但是对他们似乎没多大影响,因为他们现在对地板的兴趣大于一切了。 但跟两个哥哥不同,小宝敖亦锦在发现眼前的东西发生了变化,她先是停下了爬行的动作,紧接着果断扭头,追着宝剑和木马而去。 见状,众人皆是发出惊叹。 “小姑娘不简单啊。”敖景道。 帝君骄傲地昂首,“那是自然,不看看她是谁的皇孙女儿?” 敖亦锦的动作让敖墨又惊又喜,同时还有一丝隐隐的担忧。比起让敖亦锦拿到龙叔的宝剑,然后让他们的身份由叔侄变成师兄妹,他倒是更加愿意让敖亦锦去抓阿钰的纸条,就算这样的结果是敖亦锦要改名敖开心或者敖高兴、敖快乐。 仔细想想,叫开心高兴快乐也挺好的,简单明了嘛! 可惜敖亦锦已经追着宝剑跟木马而去了,他的祈祷并没有被敖亦锦感应到。 对于小侄女的举动,敖钰自然是有一些遗憾的。但令人欣慰的是,两个小侄子都对他的纸条很感兴趣——当然,事实是两个小家伙对那块会移动的木板感兴趣。 眼看着两个小侄子就要上钩了,敖钰发出胜利者的笑声。 “哈哈哈!不枉我特地去跟鲁国主学习了一段时间机关术!当初这样做,真的是太明智了,如今总算是派上大用场了。” 此话一出,大家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靳宛也想起了,之前的那趟古国之行,敖钰确实跟鲁班达待过一阵子。那段时间因为灵师的事情,所以她也没有过多关注敖钰跟着鲁班达和爷爷在做什么,但现在谜底揭晓了。 这个认知令得靳宛哭笑不得。 不过,这可是她的宝宝!虽然小阿钰这番用心让人感动,但是事关宝宝的名字,靳宛可不打算退让。 于是,到了靳宛该出手的时候了。 恰好这个时候敖千也朝她投来了一个眼神,双方都很默契,于是靳宛朝前迈出一步。 然后蹲下。 众人注意到她的动作,突然就兴起了看戏的兴趣。 毕竟按照眼下的情形,除了龙烨的迷你宝剑跟敖墨的木马还有一丝获胜的可能之外,其他人的东西都被敖钰用小手段掉包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两个小子最后应该就会选中敖钰的名字,而小女娃就是从龙烨和敖墨中出一个胜利者。 可是此刻亲娘出动了,在众人心中,靳宛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强大的威胁。 所以他们都很好奇,这位亲娘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挽回宝宝们的心? 而靳宛的答案很简单。 她直接对着三个宝宝喊话:“大宝、二宝、小宝,来娘这里抱抱。” 靳宛的声音一出来,正在追着宝剑和木马爬的小宝敖亦锦,立马停了下来。 而大宝的手已经快抓到那张字条了。 二宝也正好探出手。 但是这一刻,三个小家伙都神奇地停下动作,然后扭着小脑袋追着声音看向靳宛。 见此情景,敖钰不甘心地道:“皇嫂,你这样不行,这是作弊!我都快赢了!” 谁知敖千却是一脸严肃,“阿钰,你皇嫂就是本宫的代表作,这不算作弊。” 听见这话的众人不禁鄙视地看着这位太子爷,你的脸皮也太厚了一点! 靳宛才不管他们说什么呢,继续呼叫她的三个小心肝儿。 “乖乖,快来娘亲这儿~” 她一边说一边拍着手,这个动作立即引起了三个小宝宝的注意。 他们开始往回爬。 敖亦锦虽然是离得最近的那个,但是她爬的很慢,很快就被两个哥哥超过了。 在前往“宝藏”的路上,三个小家伙都是东玩玩西逛逛,而不是一开始就坚定不移地锁定了目标前进。可在爬向靳宛的回程中,三个小家伙直直奔着娘亲而去,路上不带停顿和犹豫的。 很快,大宝跟二宝就回到了娘亲身边。 靳宛挨个把他们抱起来亲了一下,夸张道:“娘亲的好儿子,真乖!” 大宝挂在她的腿上流着口水“咿呀咿呀”学语,二宝窝在靳宛怀里使劲蹭。 靳宛越过两个小家伙,去看第三个孩子。见小宝似乎爬累了,便鼓励地看着她。 “亦锦加油,娘亲就在这里,你再努力一下,你很棒的哦!” 小宝吸吸鼻子,开始躺下。 然后,她在绒毯上翻滚起来。 每翻一个身,就离娘亲更进一步了,噢耶~ 大人们已经看得瞠目结舌了。 三位王爷脸上是不同程度的呆滞。 “这、这是谁教她的?” “虽说省力又实用,可是一般人不会用这种偷懒的方式吧?” “本王一定是眼花了……” 几位皇叔也是一副石化了的样子。 连雪诺都目露惊异之色。 敖轩踌躇道:“或许……是我们误会了,小亦锦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你是说,她只是刚好累了,于是躺下。然后又刚好有翻身的冲动,于是就开始翻身?”敖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冷静一点。 第978章 学坏 第978章 学坏 事实上,敖轩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在敖墨说话的时候,那位三个月的神奇女娃敖亦锦,由于半路没看准方向滚偏了,她竟然又重新调整了方向继续往娘亲那里滚! 所以说,他的借口压根站不住脚。 最后,所有人满脸复杂地看着小宝也顺利跟娘亲“会合”,然后小手揪着她娘的裙子,把大哥二哥挤到了一旁。 良久,帝君长长叹息一声:“唉,输了。” “鉴于这场抓阄大赛一开始就存在着光明做大作弊行为,所以诸位对于这个结果,都认可吧?”回过神的敖墨,这个时候站出来履行自己的职责了。 众人莫可奈何地点头。 敖轩失落地叹道:“千算万算,偏偏漏算了皇兄有皇嫂这个大杀器。再怎么像皇嫂气息的香粉,也不可能跟真正的皇嫂相比,这场大赛我输得心服口服。” 比起几位长辈的坦然接受,提前两个月就在做准备的敖钰,显然没办法轻易接受。 他蹲在角落咬着衣角捶地,“可恶,差一点我就赢了!我的开心小宝贝、快乐小宝贝、高兴小宝贝,统统都没了呜呜呜……” 帝君走过去,摸着他的后脑勺欣慰地说:“虽然你失去了开心小宝贝、快乐小宝贝、高兴小宝贝,可是你找回了属于你的宝物—精明!父皇为你感到高兴,更为你感到自豪。” 闻言,敖钰抬起头,泪汪汪地看着帝君:“父皇,在地板做机关的想法,是三兄提出来的。他知道自己要去真龙殿接受血脉洗礼,无法参加抓阄大赛,就跟我做了一个交易。他想办法让我获胜,然后我要把其中一个取名的机会给他。所以刚才看到小宝爬走,我就想把小宝的名字让给他取。” 帝君:“……” 敖墨:“……” 龙烨皱起眉头,“如果小宝挑中了宝剑,那名字就该是本将军取,为何你能把机会让给阿逸?” 敖钰挠挠头,“不知道啊,反正当时三兄也没说清楚。” “所以你是打算让他去跟龙叔抢吗?”敖轩哭笑不得地道。 敖钰的回答是给他一个憨笑。 至于含义? 自行想象吧。 不过敖轩总觉得,这个小弟八成也跟他一样,“学坏”了。 “抓阄大赛到此结束,接下来用膳吧!” 正午已经过去了,今天为了给三个小家伙定名字,他们这些大人都没有吃饭呢。 虽然三个小家伙没有选中任何人的东西,但是最后,这些物品都被当做礼物送给了他们。 靳宛让人将东西收好,以后等宝宝们懂事了,还可以让他们看看曾经的叔伯祖父们为了确定他们的名字,花费了多少心血。 相信这件事若是传出去,肯定会让百姓们惊掉下巴的…… 快要用膳时,靳宛却和两个奶娘抱着宝宝们离开了。 因为宝宝们也该吃奶了,所以就不能跟大伙一起用膳。 而雪诺虽然对同时跟那么多人用膳感到不自在,但是为了与心上人的家人打好关系,她也就勉强留了下来。 孰料坐下后,位于大殿首座的帝君,忽然温和地看向她。 “十三帝姬在皇宫住得可还习惯?” 敖时帝君的语气非常的温和,跟她这一世的生父雪帝君截然不同。 而这样的语气,也让雪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曾经的师父,当即眉目间的紧绷之色稍稍缓解。 “多谢帝君关爱,四皇子对雪诺十分照顾,因此并无不适之处。” 听罢,敖时帝君微微颔首,“那便好。你对吾儿情深义重,吾甚感动,故在此地万不要拘束,将皇宫当成你真正的家便可。若有需要之物,可让阿轩去置办,至于你兄长七皇子的事,吾会想办法。” 听到此处,雪诺当下站了起来,抱拳发自内心地道:“雪诺在此,先替兄长谢过帝君。” 而看见她行的礼仪,在场众人目中皆闪过一丝异色。 ——这不是隆凰帝国的礼仪,亦不是巴南帝国的礼仪,当然也绝不可能是威灵帝国的礼仪。 看样子,十三帝姬身上,还有着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呢…… 另一边,靳宛给小亦锦喂过了奶,就把三个孩子哄睡了。 刚刚抓阄三个小家伙都爬了那么长的时间,玩也玩了吃也吃了,也是时候累了。 做完这些时间也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靳宛自然不可能再出去与众人用膳,毕竟过了那么长时间,午宴应该也要散了。 寝宫里有专门为靳宛准备的午饭,所以靳宛就直接留在寝宫用膳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寝宫外忽然响起了声音。 “见过十三帝姬。不知十三帝姬到此何事?” “我来找太子妃阁下。” “太子妃正在寝宫用膳……” 靳宛隐隐约约听见了雪诺的声音,正好奇时,宫婢就进来通报了。 得知雪诺来找自己,她也没多想就让人请对方进来。 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靳宛看向门口。 雪诺在宫婢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雪诺,你怎么来了?”靳宛微笑着望着她。 雪诺看了眼她桌上的饭菜,面色一缓道:“我来找你有些事要说,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事,我快吃好了。”靳宛有些惊讶于雪诺的主动来访,但更多的是高兴,毕竟这意味着雪诺身上虽发生了些变化,但她还是把自己当做亲近之人的。 待雪诺坐了下来,靳宛示意宫婢将饭菜撤下去。 然后她询问地看着雪诺,“这次从巴南帝国回来,我发现你身上似乎有了些变化,你们在巴南帝国到底经历了什么?” 于此之际,雪诺同样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 “事实上,我也很好奇, 你身上有什么……不知为何,你让我产生了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但我前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你的影子。” 这话一出,靳宛愣了一愣。 她捕捉到了“前世的记忆”这几个字。 蓦然间,靳宛记起了当初雪琅对他们的叙述,以及针对雪诺的猜测。 霎时,她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靳宛神情惊异地对雪诺说,“你唤醒了前世的记忆,对不对?” 第979章 关系 第979章 关系 前世的记忆一旦觉醒,那么雪诺会受到影响,从而发生一些改变是很正常的事情。 因为已经有长安君的存在,并且也知道了玄界是真实的,是故靳宛并不怀疑所谓的“轮回”之说。 而对于雪诺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靳宛很快解释道:“你不会忘记了我们之前是朋友吧?我们以前认识,所以你对我感到熟悉不是很正常吗?” 但是雪诺却摇头。 “那种感觉不一样,我很确信,不是因为这一世与你认识的缘故。”因为自从记起前世的事情后,雪诺就是以前的雪诺跟曾经的雪素融合体,而且更多的性格是由前世雪素的性格决定的。 因此,尽管是见到雪诺认识的朋友,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她的情绪波动也不会如此明显。 就比如,虽然雪琅是她的兄长,但是对现在的雪诺来说,他的存在并不如敖轩重要。或者说,很难跟敖轩相提并论。 因为前世的雪素,本来就不是一个多么热心、多情的人。她的情感淡薄,在认识敖胤之后,只怕大部分的情感都投注在敖胤身上了。除了敖胤,也就只有她的师父,才能让她牵挂。 在这样的前提下,雪诺对于靳宛的那股亲近感就显得很莫名其妙了。 因为前世两人压根没有交集。 靳宛当然也不清楚雪诺指的究竟是什么,可是她很清楚,自己身上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自己的身份。 难不成,因为她是穿越的,而雪诺是转世的,所以雪诺对她产生了“共鸣”? 靳宛天花乱坠地想着,便试探着开口:“具体是什么样的熟悉感,你能描述一下吗?比如我们身上有着什么样的共同点,或者是我身上有什么让你感到熟悉?” 说完这句话,靳宛意识到接下来的谈话或许会涉及自己最大的秘密,于是就对着奶娘和宫婢使眼色,让她们退出去。 等到寝宫内的闲杂人等走光了,靳宛便示意雪诺可以回答了。 “在你身上,我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依稀有种感觉,这种气息是我前世在哪里感知过,并且我在有着这样气息的环境下应该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随着雪诺的叙述,她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种迷茫的色彩。 很快,这种迷茫被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所取代。 见状,靳宛不由得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要是没有记起什么,雪诺怎么会露出沉思的表情,所以靳宛推测应该是雪诺在讲述的过程中脑中自动整理了思绪,得出了答案。 然后就看到雪诺点点头。 她看着靳宛说:“我确实想起了是在哪里感觉到这股气息的……你是不是,修炼了《帝罗诀》?” 当雪诺口中吐出“帝罗诀”三个字时,靳宛彻底怔住了。 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雪诺会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帝罗诀》。 但修炼了《帝罗诀》之事,如今已然不算是什么秘密,起码帝君和几个皇子、龙烨以及三位王爷,都知道这件事。 那么,是雪诺从敖轩那里得知了此事? 暂时靳宛只能如此推测。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父皇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也正是因为我修炼了《帝罗诀》,我才能克制魂种……”说到这里,靳宛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帮雪琅雪诺净化过魂种,于是追问道:“我以前是不是将修炼了《帝罗诀》之事告诉过你?” 闻言,雪诺怔了一瞬。 紧接着摇摇头,“我不记得了。不过不管你是否说过,我能猜出你修炼了《帝罗诀》,却与此没有关系。方才我说我已经想起来是在哪里感觉到与你身上同出一源的气息,那正是因为,这种气息的来源就是《帝罗诀》心诀。” 说完见靳宛似乎不太明白,雪诺沉吟片刻,然后开始详细的讲解。 “前世的我是长安宫的弟子,故我知道长安宫的不传心诀。当初拜入长安宫后,师尊本想让我修炼《帝罗诀》,但是我体内血脉特殊,《帝罗诀》并不适合我修炼,因此最终只能无奈放弃。 “然而我的同门师兄姐们,都是修炼的《帝罗诀》。而且由于这部心诀乃长安宫创始掌门所创,因而只能传授给内门核心弟子,外门弟子一概没有资格得知它的存在。在当时的玄界,《帝罗诀》就是长安宫的制胜宝典,因为它的威力极强,故被列入了十大宝典的排名之中。” 雪诺柳眉轻蹙,细细说出了关于《帝罗诀》的秘密。 殊不知在她的这段话说出来之后,几乎像是在靳宛的心里刮起了一阵龙卷风,令得她心潮起伏不定。 “君君!你最好解释解释!” 脑海里靳宛咆哮道。 虽然平时长安君都会不知道躲在她脑子里哪个角落修炼,但是靳宛相信,在雪诺到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暗搓搓地在关注了。 因为从雪诺的话里,靳宛完全能够猜测,长安君跟长安宫是有着莫大关系的! 不然怎么就会那么巧,一个叫长安君,一个叫长安宫! 何况曾经靳宛还从长安君嘴巴里,套出了属于雪诺的“秘密”。根据长安君对雪族的说法,他跟雪族摆明了是有关系的。 而长安君也没有让靳宛失望。 他现身了。 面对激动不已的靳宛,长安君语气淡定地说:“干嘛这么激动,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此话一出,就相当于是肯定了靳宛的推测。 这让靳宛如何能不激动? 当下激动得脸都红了。 于是雪诺就看到靳宛的脸突然间烧成了天边的晚霞,不禁大为不解。 “你怎了?”她关切地问道。 莫非是关于长安宫的消息太过震撼,令靳宛一时间难以接受么? 而此刻的靳宛却是摆摆手,语气很是激昂地说:“我没事!你不用管我,继续往下说!” “说什么?”雪诺疑惑地看着她,“如今该轮到你说了,为何你会有《帝罗诀》的修炼方法?此乃长安宫的不传心诀,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更别说你是在龙凰大陆……” 第980章 重要 第980章 重要 虽然把雪诺看成自家人了,但是长安君的存在,靳宛还是没想过要告诉她。 如果敖轩要说的话,那就让他说吧,但至少靳宛现在是没这个打算的。 因而靳宛拿出了曾经的说辞。 “这部心诀是在一个山洞找到的,当时与心诀一起的,还有酿酒醋的方法。” 虽然是用借口,但是靳宛并没有试图让自己的借口听起来更可信。 她就那样淡淡地说了出来,这副样子,摆明了就是“信其有不信则无”。 雪诺何等聪慧,自然一眼就看出了靳宛的意图。 很明显,在雪诺觉醒了前世记忆后,靳宛并没有做到百分百信任她。 就好像雪诺自己一样,想起了前世的一切事情,她对其他人就再也做不到百分百的信任。 毕竟曾经的经历太过惨痛,当年他们也是错信了人,才会落到那样悲惨的境地。 这个心结一日不解,雪诺就一日无法对别人完全敞开心怀。 除了敖轩之外,就连这一世的血亲兄长雪琅,也无法让雪诺真诚以待。 所以对于靳宛的做法,雪诺倒是挺理解的。 也因此她没有丝毫不悦。 既然这是对方的秘密,那就不要追究真相了,否则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对于《帝罗诀》的来源我也不问了,但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够答应。”当雪诺说出这句话时,她的眼神恳切了许多。 在靳宛的注视下,雪诺诚挚道:“我恳请你,不要将《帝罗诀》的内容告诉第二个人。不管是什么情况下,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泄露关于《帝罗诀》的内容。” 顿了顿,雪诺才继续说:“我知道之前你已经把《帝罗诀》的存在泄露了出去,所以我也没办法要求你保守这个秘密。但是我必须要让你知道,一旦龙凰大陆与玄界之间的结界被破,那么会有很多人来找你要《帝罗诀》的修炼方法。到了那个时候,我希望,你可以坚守,不要将它交出去。” 说到这里,雪诺看了一眼摇床上的三个小婴儿。 她的嘴唇微微张了张,但随即,她就移开了视线,也没有再吐出只言片语。 然而靳宛看见她的一举一动后,已经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含义。 神色一正,靳宛沉吟道:“你是不是想说,就算有人拿着我孩子来要挟,我也不能够把《帝罗诀》交出去?” 似乎是没有料到靳宛自己会说出来,雪诺错愕了片刻。 须臾,她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你大概不能够理解我的要求,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帝罗诀》的存在真的很重要。多少长安宫的核心弟子为了保住《帝罗诀》,每次都选择在敌人手中自爆,为的就是防止自己因受不了酷刑从而交出《帝罗诀》的修炼方法。” 她根本不寄望于靳宛能够明白这种情感,因为靳宛是龙凰大陆的人,根本没有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没有生活在宗门的人,是无法理解他们对宗门的情感的。 那种情感超出了私人的感情。 靳宛没有对她的判断做出评论,而是问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帝罗诀》如此重要么?” 雪诺摇了摇头。 “并非我不愿告诉你,而是这个秘密,就连我都不清楚。只知道师尊曾经有言,《帝罗诀》是能够拯救苍生的重要之物。一旦泄露,那么苍生有难。” 这个回答完全超出了靳宛的想象。 想起曾经长安君强烈反对她将《帝罗诀》泄露,却又因为对她没有任何办法,而不得不妥协…… 靳宛突然觉得很愧疚。 “对不起君君,我不知道《帝罗诀》是这么重要的心诀,当初没有顾及你的心情而自私地想把《帝罗诀》交给其他人修炼,我……很抱歉,让你失望了。” 如果没有雪诺这些话,恐怕靳宛会一直被蒙在鼓里,毕竟长安君对她那么好,竟然不愿意责怪她,甚至是不愿意将真相告诉她,以免她内疚。 对于靳宛的诚心的道歉,长安君感觉颇为不自然。 “唔……你当时也是为了拯救隆凰帝国的百姓,并非是出于一己之私,本君不会怪你。而且,你后来也因本君的反对而妥协了……你是个好孩子。” 是的,靳宛是个好孩子。 长安君已经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姑娘了。 已经升级为人母的靳宛,在听到长安君说“你是个好孩子”的时候,表示心情十分复杂。 不过长安君的话确实让靳宛的心情好了起来。 她虽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回答起雪诺的话来,却能够理直气壮了。 挺起胸膛,靳宛正色地对不放心的雪诺道:“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守住《帝罗诀》的。身为一个母亲,孩子的命更胜于我的命,但同时,今后《帝罗诀》也跟孩子一样,胜于我的命。只要我还活着,我就绝不会交出它。” 从《帝罗诀》跟孩子们中二择其一? 那将会跟从三个孩子里选出一个来一样困难! 不管是孩子们还是《帝罗诀》,她都要守护。 因为长安君对她有恩,没有长安君,她根本没有现在的一切。 如果《帝罗诀》对长安宫来说是那么重要的存在,那对长安君而言也必定是有着极其非凡的意义,她怎么能够为了自己最珍视之物,而将长安君的珍视之物给夺走呢? 靳宛表现出的强大决心,终于让雪诺都受到了触动。 她眼中的戒备又悄然化解了几分。 “有你这句话,我愿意守护你。”雪诺微笑,“当然,由于阿轩的缘故,尽管我对隆凰帝国没有多深的情感,我也会在它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换言之,我也是要守护隆凰帝国的众多人之一,连带着,也就要守护你这个帝国的太子妃了。毕竟,你是带给隆凰帝国希望的人呢。” “带给隆凰帝国希望的人?”靳宛疑惑了,她不知道为何雪诺会有这样的想法。 似乎是看懂了她的困惑,雪诺眨了眨眼,说出了内情。 “这是阿轩告诉我的。他说,如果没有你,这场战争,隆凰帝国将看不到任何希望。” 第981章 交心 第981章 交心 这并不是夸大其词。 不管是魂种,还是威灵帝国强大的经济实力加上巴南帝国的秘密战队,都能成为击垮隆凰帝国的因素。 首先如果没有靳宛,在几年前敖千摔落悬崖时,就会因为毒发而身亡。 其次是经济。假如靳宛不过来,那么隆凰帝国就不可能会有烧酒、香醋、桑蚕丝绸,而只能去跟威灵帝国交易。 这样一来,战争爆发时,最恐慌的其实不再是威灵帝国的百姓,而是隆凰帝国的百姓。 因为已经养成依赖从威灵帝国进口物资的习惯,所以失去了这个来源,隆凰帝国就会发生暴动。 此外,没有这几年靳宛利用香醋、烧酒等带动经济,隆凰帝国的经济也不会发展得如此迅速,以至于现在已经有能力抵抗威灵帝国的经济入侵。 更别说在这之前不久,靳宛还曾经冒险带领游商队潜入了威灵帝国,与威灵帝国的大部分商人都建立起了合作的关系。如今因为战争的关系,所以很多边境的王国都受到了帝国严格管控,但是只要利益存在,那么不管什么时候,依然会有人做着倒卖物资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威灵帝国依旧有不少商人在从隆凰帝国进口一些商品。 当然,这都是帝国总商会得到了靳宛暗中授意的结果。 因为靳宛的吩咐,所以沈玉溪一直在执行着暗中与威灵帝国商人保持联系,将商品送往威灵帝国销售的行为。 这个接触的方式,更是让威灵帝国的帝君想象不到。 因为商人们都前往了无边大荒漠! 在这里必须再次提一下龙凰大陆的版图。 总的来说,龙凰大陆上的三大帝国是呈三足鼎立之势,三大帝国之中有一块三角区域,那便是无边大荒漠。这是一个气候环境极为恶劣之地,基本上不会有人敢去哪里,因为一旦在无边大荒漠迷路,那就是死亡的结局。 而与无边大荒漠接壤的王国都是很贫瘠的。 但是三大帝国之中,总有些王国是要与无边大荒漠接壤的。以前,隆凰帝国内与无边大荒漠接壤的那几个王国,就跟另外两大帝国的接壤王国一样,贫瘠落后。 然而这两年,那几个已经被划为郡主领地的王国,由于郡主提供的催生液、培养液,环境已经慢慢得到改善了。 植物的出现使得整个地区都出现了生机。 而靳宛为何能让威灵帝国的商人鼓起勇气,穿越无边大荒漠,然后来到隆凰帝国边境? 正是因为,靳宛给那些人留下了一些催生液和培养液。 基本上只要随身携带一些种子,就能够在无边大荒漠里,利用培养液和催生液种出蔬菜或者果实。如此一来,便解决了食物和水源短缺的问题——不过这两种液体的量并不多,只是给他们一个保障而已。 真正解决穿越无边大荒漠这个难题的,是靳宛让人根据图纸做出来的指南针。 还记得靳宛在最初的时候,就用积分兑换了一本图册,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工具制作图。比如当初,靳宛就借此让人做出了犁,大大提高了耕种效率。如今,犁已经在乌国得到普及,这让乌国的粮食产量每年都在增加。 最近因为战争爆发,帝国需要大量的粮食,所以帝君还用一些权益来与乌国换了犁的制作方法,从而将犁推广至全帝国。 ——没办法,虽说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他儿媳妇弄出来的,而且他儿媳妇身上还留着设计图纸,可是谁让乌国是儿媳妇的母国呢? 曾经有多少人因为儿媳妇的出身而在背后嘲笑她? 如今儿媳妇是自家人了,那就要护着。可现在该赏赐给儿媳妇的都赏赐了,儿媳妇名声有了,地位有了,权力有了,还能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也就剩下提高儿媳妇母国地位这一途径了。 所以说,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靳宛的例子让世人知道了,“一人升天全国也能跟着升”的道理。 如今的边境之国,乌国无疑是最威风的。而与靳宛交好的几个王国,比如燕国、姜国、古国、鲁国,外加一个化敌为友的汤国,它们统统名声大振。 可见靳宛的出现,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再者,在魂种这方面,也同样是多亏了靳宛。假使靳宛不在,之前邪灵殿入侵的时候,就会有很多王国使者团被暗中除去和控制。 那样一来,爆发帝国大战之前,隆凰帝国就会损失大量重要人员,自然更难在战争中取胜了。 何况没了抵御魂种的破邪丹,隆凰帝国根本是对威灵帝国一点办法都没有。 除了这些原因以外,靳宛在那场天灾里,也一样是发挥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可以说,系统发布的每一个任务,都对靳宛乃至对隆凰帝国、对整个龙凰大陆,都是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而靳宛是否完成任务,也决定了她能为隆凰帝国乃至龙凰大陆扭转多少局势。 凡是知道靳宛所经历一切的人,只要稍微有些脑子,都能想通这些事情之间的联系。 而敖轩,恰好就是一个聪明人。 所以他对雪诺说的话,并不是信口开河或者夸夸其谈。 在雪诺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其中缘由之后,靳宛似乎也被“点醒”了。 说实话,她本人对这些倒不怎么留意,所以自然无法意识到。 或许,这就是世人所言的“当局者迷”。 不过敖千是从很早以前就看清这一点的,因此他才会说靳宛是上天赐给隆凰帝国的。 而在聊过这些后,两个女人的关系也不知不觉地亲密了起来。 虽说雪诺似乎还没有察觉,但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增多,神情也放松了很多,连自己前世的遭遇都能对靳宛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听着曾经的雪素和敖胤的故事,靳宛大受感动。在雪诺说到两人经历的一些快乐回忆时,靳宛会感同身受般露出笑容;在她谈及两人遇险时,靳宛会不由得揪心紧张…… 而当雪诺说到敖胤自爆时,靳宛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追问:“后来呢?” 第982章 体质 第982章 体质 一个故事总有结局,雪素与敖胤的结局算不上好,但至少现在的雪诺跟敖轩完全可以书写一个圆满的结局。 于是从雪诺口中,靳宛不仅知道了一对恋人的过往,而且知道了长安宫、雪岭门的存在。 如今雪诺已经站队——就算是为了给雪族报仇,她也不得不跟隆凰帝国站在一起。更何况,敖轩是她用一半灵魂换来的爱人转世,即便是为了敖轩,恐怕她也会选择隆凰帝国。 所以这就相当于隆凰帝国多了一个强援。 “龙凰大陆和玄界之间的结界,总有一日会被破解,那个时候才是隆凰帝国的灾难降临。如果玄界的仇家真的寻来了,我们这里能够与敌人抗衡的不出十个。太子敖千是一个,龙大将军算一个,敖千带回来的野猪精和巨蟒、以及你之前认识的野猪算一个,最后加上我一个。” 随着雪诺的清算,靳宛掰着手指数了一下,然后发现,哎,怎么没有自己? 顿时伤心了。 “我连与敌人抗衡的能力都没有,还怎么保护孩子们和《帝罗诀》?” 看出靳宛的沮丧,雪诺想了想,勉强想到了一个理由来安慰她。 “《帝罗诀》修炼到第五层后,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之后的《帝罗诀》威力绝对不可同日而语。等你修炼到了那个程度,你便拥有杀敌之力了。” 只是雪诺没有告诉靳宛,想要将《帝罗诀》修炼到第五层,那简直难比登天。而且,那还是在玄界的环境下才有的速度,而在这灵气不足的龙凰大陆,修炼起《帝罗诀》更加困难。 毕竟,《帝罗诀》最重要的是体质,而不是天赋。 正当雪诺这样想的时候,倏然听见靳宛苦恼地说:“我修炼了好几年才修炼到第三层,想要修炼到第五层的话,岂不是还得再花费三五年时间?” 三五年时间,都足够她的宝宝们长成可以去打酱油的小可爱了。 却不知雪诺听了她的话简直当场呆若木鸡。 “你现在已将《帝罗诀》修炼到了第三层?”她不可思议地瞪着靳宛。 被雪诺的表情吓到,靳宛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是啊,怎么了吗?” 雪诺一下没克制住,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凉气。 靳宛担忧地望着她,难道是因为自己修炼得太慢了? 想想也是啊,君君一直说她天赋差,尤其是之前炼药的时候。明明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学习了,却还是进步缓慢,为此君君还嘲讽她好一段时间。 “就算是长安宫的核心弟子,一旦开始修炼《帝罗诀》,也至少要花个三五年的时间入门。想要修炼到第三层,没有十年时间是不可能的!所以在长安宫,没有人敢全心修炼《帝罗诀》,而是将其当做辅助心诀来修炼,否则修炼的速度就太慢了。” 直觉事情超出自己认知范围的雪诺扶着头,一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惊涛骇浪地说道。 靳宛点点头,一脸求知欲的看着她。 因为靳宛实在没有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系,更别说是意识到雪诺想要传达的主要信息。 要怪的话,也只能怪长安君之前对她打击过甚了。 见到她的表情,雪诺嘴唇动了动,结果还是像之前那样,没有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只是道:“你很适合修炼《帝罗诀》,今后就继续加紧修炼吧。目前来看,隆凰帝国想要战胜两大帝国虽有一点难度,但其实没有太大的风险。若是你想要在以后隆凰帝国真正的危机来临时,能够帮得上忙,那就趁这段时间尽快提高《帝罗诀》的境界。” 有实力的人,才有话语权。 玄界的战争可不像龙凰大陆这样,两者压根是天壤之别。 “我知道了,我会记住的。”雪诺的语气十分认真,靳宛便郑重其事地保证。 在两个女人交心的同时,前殿的敖轩也透露了一部分信息。 所以帝君等人也知道了两人被抓去冰雪殿后,到底又发生了何事。 之后确认了雪诺轮回者的身份,帝君也便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来自玄界的威胁。 “曾经就有先祖说过,隆凰帝国皇族在玄界的敌人来自三个不同的势力。但是因为其中一个势力隐藏得十分深,是故只有两个势力在玄界追杀先祖们。也有先祖猜测,第三个势力的存在感之所以没有那么强,是因为那个势力只在暗中对付出自隆凰帝国的极强者。” 帝君沉稳的话语,传进殿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不过,这个猜测至今未能得到证实。吾也没有去过玄界,故不清楚传言是真是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们隆凰帝国是有两个敌人的,而且每一个敌人都无比庞大,目前我们的存在,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 说到这里,帝君的神情陡然肃穆了几分。 他望着几个儿子,脸色凝重:“皇儿们,你们是帝国的未来,如果玄界强敌来袭,我们还有一丝抵挡之力的话,那无疑是出自你们。因此,在之后的战争里,除非到了无比紧急的关头,否则你们不必参战。今晚,吾便将你们秘密送往真龙圣地,在血池修炼或许对你们有好处。” 此话一出,几个皇子不由得面面相觑。 敖墨道:“父皇,现今战局并不可观,我们若是走了,父皇肩上的担子……” “阿墨无需忧虑,我们三个会好好协助帝君的。”三王爷敖景和蔼道,“如今整个皇族,就只有你们几位皇子,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无子嗣,所以一定会尽心尽力保住你们。” 六王爷敖夌哈哈大笑。 “可不是么!你们父皇当初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随便出去游历就带回一个美如天仙的媳妇,之后更是一连生了你们五个皇儿,着实让我们几位兄弟羡慕死了。后来我们虽然也各自娶了王妃,但是迟迟未有子嗣,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结果孩子都夭折了,所以我们都把你们几个看成自己的孩子。” 第983章 护犊 第983章 护犊 上一辈的事情,帝君和王爷们几乎很少提起。 因此敖千等人也只知道,几位皇叔之中,只有五皇叔是有子嗣的。至于为什么其他皇叔都没有子嗣,没人说过。 小的时候他们曾经问过类似的问题,但是这触及了兄长们的伤疤,故帝君也没有正面解释,反而是严厉告诫他们今后不可再问同样的问题。 也或许是因为这样,五王爷才会觉得自己应该夺权。 毕竟几兄弟中,除了帝君有子嗣外,就是他有子嗣了。 而当初五王爷密谋造反的时候,另外三位王爷之所以没有站队,其实也是一种……嫉妒吧。 虽然他们把想要子嗣的感情寄托在几位皇子身上,但是他们一样会妒忌帝君。这个最小的兄弟,却能拥有五个儿子,可是他们连一个儿子都没有! 曾经有过女儿,结果还夭折了! 时间一长,谁的心理都会扭曲。 所以在五王爷造反的时候,他们只是旁观。这两个人都是有子嗣的,不管他们哪个赢了哪个输了,他们都不在乎。 并且这么多年没有子嗣,到如今已经这个年龄阶段了,想要子嗣更加不可能,因此他们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之物。 三位王爷当时的心理几乎是一致的,所以后来太子回归,成功将叛党铲除后,他们一度以为帝君会来找他们算旧账。于是,他们三个人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然而在那之后的某天夜里,帝君却偷偷到了他们三人府上拜访。 明明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想法,帝君却是纡尊降贵地向他们说了抱歉,以及一声“谢谢”。 那天晚上帝君的话,他们直到现在依然记得很清楚。 “这么多年来,吾心中甚愧。身为最小的幼弟,吾却越过诸位皇兄被封为太子,几位皇兄还一直宽宏大量,不计一切地辅佐吾。之后吾有幸结识了语烟,与心爱之人孕育了爱子,这本该是一件大喜之事,可看着几位皇兄迟迟未有子嗣,此后更是有了爱女夭折的惨痛经历,吾的心中便像沉下了一块块巨石。 “吾曾经以为,或许能够拥有几位皇儿,都是诸位皇兄将气运借给了吾。是故,若诸位皇兄中,有哪位想要这君位的, 吾甘愿拱手相让。只求,诸位皇兄能将皇儿们视作亲子,只因他们是敖家共同的后代。” 帝君是真的想过将君位拱手相让。 否则,就算太子没有回来,他也有办法平叛。 但曾经的手足如今对自己怨念深重,这让帝君心情很不好受。如果能够平息兄长们的怨气,那么,这场君位之争就以五王爷获胜为结局其实也挺好的。 结果敖千一回来,三言两语就把他的这个念头打消了。 因为五王爷跟其他三位王爷是不同的,五王爷的谋逆之心一贯就有,之所以等了那么久才爆发,也不过是因为他认为时机成熟。 而且就照他对敖千下手的狠辣程度,不难看出他的心性。一旦让他夺得了君位,别说是帝君和几个皇子,只怕连三位王爷都不会有好下场。 再加上得知了太子几乎被五王爷暗杀,护犊子的帝君的怒气就爆发了。 动他可以,动他的儿子,绝对不行! 所以帝君果断把这个不把自家兄弟当兄弟的兄长给搞死了。 还剩下的三个兄弟,帝君倒是挺珍惜的,这才有了深夜拜访的后续。 也正是他的这个举动,才让三位王爷彻底“变心”,从此一心一意地为皇族着想。 不然就以他们从前的性子,就算现在爆发了帝国大战,他们也不见得会关心。 所谓的闲散王爷,那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虽然我们几个也去过真龙殿觉醒了血脉,但是我们年纪都不小了,肯定没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前途光明。所以,领兵打仗这种事,就交给我们这些老家伙吧,你们安心地去闭关修炼。” 继敖景和敖夌之后,四王爷敖煌也笑眯眯地开口了。 帝君赞同地点点头,对四人道:“皇儿们也听见三位皇叔的话了,这事儿便这么定了。吾有三位皇兄相助,又有大哥这个杀手锏,全然不惧威灵帝国与巴南帝国的威胁。” 话已说到这个份儿上,敖墨等人也无法再回绝了。 他们只能听从帝君吩咐行事。 便在此时,敖千忽然语气低沉地说:“父皇,儿臣有一个提议。” 众人循声望向他,帝君颔首,“吾儿,但言无妨。” “自从半年前不小心去了玄界将阿逸带回来,儿臣便在思考一个问题,那便是,或许敖家的血脉能够作为两界的通行证,让人自由出入龙凰大陆。” 敖千的眉头微微蹙起,对于自己的猜测,虽然有几分把握,但终究是不敢百分百肯定。 帝君知道他还有后续,便没有打断,而是静静注视着他。 “若是如此,那么真龙殿内留下的祖训便有了合理的解释。前往玄界的条件,应当就是让人自由出入龙凰大陆的条件。换言之,只要敖家的人觉醒了血脉,并且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便能进入玄界寻找更大的机遇。” 说着,敖千抬头直视着帝君,神情坚毅。 “是以儿臣提议,等阿逸觉醒了血脉后,将他们四人送往玄界。” 最后这句话一出来,龙烨和三位王爷几乎是同时出声。 “不可!” 态度出奇的一致。 敖千道:“儿臣明白,此举必定存在着巨大的风险,因此,儿臣想请雪族圣女帮这个忙。雪族圣女实力不菲,如果是与四人同行,便能提高一些安全性。不过为了锻炼四位皇弟的能力,他们必须要依靠自己,而不能想着依靠雪诺的保护。” “阿钰才不会要女人的保护。”敖钰不满地插嘴道。 敖墨做了个“嘘”的手势,“别说话,先听皇兄说完。” 敖钰吐了吐舌头。 敖千看了看敖钰,“阿钰,你天生神力,这必定是有一些蹊跷的。在龙凰大陆我们找不到开发你潜力的办法,但若是去了玄界,或许就有途径帮助你提高战力了。” 第984章 磨练 第984章 磨练 随后将目光移向敖墨。 “阿墨,你的血脉天赋仅在为兄之下,想必潜力也不低。若你能前往玄界修炼,到了为兄这个年纪,极有可能超越为兄的成就。”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敖钰小声地嘀咕。 敖墨横了他一眼,见到敖钰识相地闭上了嘴,于是又将视线移了回来。 “我明白,我愿意前往玄界。”他道。 其实如果是论潜力,皇兄无疑才是最高的那一个。但去玄界并不是一个好差事,那里危机四伏,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龙凰大陆之人,到了玄界八成就跟去了异世界没两样。 再者,玄界的人普遍实力强大,他们这种程度的实力去了大概不够人塞牙缝的。 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要让皇兄去冒险了。毕竟一直以来,皇兄为了保护帝国、为了保护他们,已经屡次身陷险境。如今皇兄已经是一位父亲,他还有三个尚在襁褓的婴儿需要保护,冒险的苦差事还是交给他们这些兄弟来做吧。 ——被皇叔念及的三个小家伙,此时齐齐打了一个可爱的小喷嚏,然后不约而同地冒出了可爱的鼻涕泡。 敖墨表态后,敖轩也附言愿前往玄界。 敖钰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因此,虽然隐约知道玄界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但是他依旧“踊跃报名”了。 见到三个皇儿都已经同意,帝君似乎无话可说了。 见状,敖千继续道:“在儿臣看来,只要威灵帝国忙于战争,并且认为他们能够凭借己身打败我们隆凰帝国,那么威灵帝国就不会急着破坏结界,将玄界的人引进来。 “虽然威灵帝国的皇族是玄界的人在幕后操控,但是在龙凰大陆生存了数千年,他们也已经习惯了居于高位发号施令的感觉。只要他们不傻,必定明白一旦结界被破,龙凰大陆沦落到受玄界操控的地步,那么他们也便失去了尊贵的地位。 “故,儿臣建议,尽量将这场战争的时间延长,但又要注意不能让威灵帝国产生危机感,而是一直保持着隆凰帝国岌岌可危,随时可能被覆灭的假象。那样一来,就能吊足威灵帝国的胃口,让他们心存希冀,同时也可以为阿墨他们争取足够的修炼时间。” 本来在同意去玄界之后,敖墨和敖轩就担心如果隆凰帝国有危险,他们无法及时赶回来,因而正想要问这个问题。 谁知敖千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似的,不等他们问出口,便已经主动说明。 这下,两人是什么疑问都没有了。 于是四人齐齐望着他们的父皇,只等父皇点头了。 在场的三位王爷和龙烨,听完敖千的话,就陷入了沉默。 不得不说,太子殿下真的成长到足以为他们遮挡风霜的程度了。 许多事情,他们这些老家伙因为缺乏勇气,从而忽略了。但是太子却能够面面俱到,并且敢于拼搏。 也许,这便是他能够取得今日成就的原因。 看得出来,敖时帝君内心十分矛盾。 理智上,他很清楚太子的做法才是最有利的。但情感上,他很难接受让自己的孩子去冒险。 作为一个父亲,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致力于保护这些孩子。 所以,他任由他们去折腾,任由他们发展自己的兴趣,任由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唯一被他束缚和苛刻要求的,唯有太子一人。 可是紧接着,敖时帝君又意识到了,如今也唯有太子一个人,能够独当一面,能够在危机关头挺身而出,能够泰然自若地面对风浪吹打…… “吾儿,听你的。” 最终,帝君醒悟了。 他是老鹰,却不能庇护雏鹰一辈子。 如今雏鹰已经长大,早该让他们出去经历磨难风霜。 明明一窝有五个蛋,结果只有一个因为自幼就进行了严格的自我要求,所以褪去稚嫩变成雄鹰,这就是溺爱的坏处。 以前帝君还以为自己将几个孩子放出去游历,便是对他们的“磨练”了,但是今天他才认清现实:有保护的磨练都不叫磨练,连基本生命保障都没有的磨练,才叫真正的磨练。 良久,帝君再次沉声问道:“何时出发?” 敖千看向敖墨。 敖墨思忖片晌,说:“等阿逸回来,我们再一起出发。” “之前阿逸说过,他是在极西之地的山脉进入玄界的,到时候为兄带领你们前去……” 不等敖千说完,敖墨就摇摇头。 他双目灼灼地对敖千道:“皇兄,历练,就从这里开始。当初阿逸能够一个人进入山脉,那么,我们也一定可以。离开龙凰大陆的条件或许没有回来的苛刻,所以当初还没有觉醒血脉的阿逸能够突破结界进入玄界,却无法从玄界回到龙凰大陆,可以推测为敖家的人或者是龙凰大陆的人,能够任意离开龙凰大陆,但想进入龙凰大陆,就必须是有觉醒了血脉的敖家人带领。” 这番推论十分合理。 敖千便点头,“好,依你之言。” 几位长辈没人提出让敖千同行,这不但是因为敖千已经有了更重的责任,必须留在龙凰大陆兼具守护妻儿与帝国的重任,更是因为只有离开敖千的庇护,几人才能够达到历练的目的。 事情谈到这里,已经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为了制定对策,更好地应对两大帝国联手攻打帝国的局面,帝君带着三位王爷和龙烨离开了东宫后,还得继续到御书房商议。 剩下的几兄弟都是各有心思,便一一向敖千辞行。 但是在敖墨提出告辞的时候,敖千却将他留了下来。 敖轩见状,便让敖千之后转告雪诺,自己会留人在东宫外等候,雪诺与靳宛聊完后再把她接回去。 敖千应下,于是敖轩与敖钰离开。 大殿里仅有兄弟二人,敖千起身,示意敖墨跟上。 见敖千是往书房走,敖墨识趣地跟着,没有多问。 直到进了书房,敖千让他在桌前坐下,然后坐在了他对面,他才含笑问道:“皇兄可是有事吩咐?” 第985章 不稳 第985章 不稳 敖千不急着开口,先是给各自倒了一杯酒。 敖墨低低说了声“谢皇兄”。 敖千放下酒壶,才看着他道:“阿墨,这次前去玄界,为兄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可依然主张将你们送去玄界,你可知是为何?” 敖墨的眼神深邃了几分。 两个最年长的兄弟,围坐一桌,背着弟弟们讨论生死问题。 “阿墨知晓。”敖墨笑了笑,目光温和,“皇兄……是在保护我们。” 敖千眸中泛起了涟漪。 良久,他垂眸,薄唇轻启。 “实不相瞒,自从从玄界回来后,为兄的心绪便一直不稳。起初,为兄以为是因为阿轩和你皇嫂有难的缘故。后来,这两段劫难都度过了,为兄的心绪却并没有平稳太久。尤其是近几日,心里总是罩着一层阴霾。” 闻言,敖墨当下就担心起来了。 他不禁忧虑道:“皇兄可是修炼上出了岔子?走火入魔的后果十分严重,皇兄须得留心!” “应该不是修炼的缘故。为兄修炼之时,心境反而能够维持平和,可此外的时间,为兄便是心中牵挂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之事。” 敖千揉了揉眉心,他已经被这个问题困扰了许久,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 敖墨沉吟道:“不知皇兄可有将此事告诉皇嫂?皇嫂有长安君,兴许能够找到症结所在。” “宛儿身子尚未完全恢复,为兄不希望让她担忧。若是知道这件事,只怕她会睡不好觉。”敖千无奈一笑,眼中自然流露出宠溺,“你也知道,宛儿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总喜欢把问题往自己一个人身上揽。以前还好,可如今,为兄不想让她再这么辛苦。” 当了娘亲后,光是照顾一个孩子就够她头疼的了,更别说他们还不止一个宝宝要照顾。 敖墨仔细回想了一下皇嫂从前的那些光辉事迹,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是的,皇嫂的确是闲不住。她太勇敢、太有担当了,有时候,这样的皇嫂甚至会让我自愧不如。”敖墨打趣般说道。 “言归正传,正是因为为兄心有所感,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决定。”说回正事后,敖千眼中的笑意眨眼间散去,换上了沉重之色,“为兄总感觉不久的将来,整个龙凰大陆——不,应该说是包括龙凰大陆和玄界在内的整个世界,都会迎来一场浩劫。” “浩劫?!” 敖墨错愕了,他可没想到情况会有那么严重。 还以为皇兄担心的是龙凰大陆遭到玄界入侵呢……现在一看,皇兄的思想果然是永远走在前端的。 敖千清冷的面容掠过一抹怅然。 “为兄当然希望,这只是为兄的错觉。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真有那么一天……为兄没有信心能够护住你们。” 说到这里,敖千深深地凝视着敖墨。 “阿墨,或许有一日,你会发现皇兄很自私。” 以前,敖千还没有这种念头。但是经过靳宛分娩的事情,敖千已经对自己的本性,看得很透彻了。 在他心里,也许,伴侣高于一切。 为了保住靳宛,他连自己的孩子都……这就难保未来的某一日,他不会为了保护爱人,而置至亲的安危于不顾。 “不,皇兄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敖墨的眼睛仿佛看穿了兄长的想法,但他仍是温润地微笑,眼里没有半分责怪或者不满,“相信无论是父皇还是弟弟们,都能够理解皇兄的做法。在我们眼里,无论皇兄做什么都是能够接受的。” 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在他们心里,家人比一切重要。 所以很庆幸,敖家的人本性都不坏。 不然如果敖千是个盛世魔头,估计帝君还要做一个包庇大魔头的昏君了。 自家人做错事,只能自己教训,这是敖家人的“护犊天性”。 而且敖千要做的还不是什么不能原谅的错事,他只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罢了。 有道是大家里还分小家,他们这些兄弟长大后,本来就该各自承担自己的人生。 所以,敖墨其实不太理解皇兄的“纠结点”。 不过如果换个角度想想,这是皇兄“善良”和“无私”的一面,似乎也能够说得过去? 得到敖墨的支持,敖千明显心情轻松了一些。 “为兄对你最是放心,因此之后前往玄界,阿逸、阿轩和阿钰便拜托你了。离开这龙凰大陆,你便是他们的长兄,是以要负起关照弟弟们的重任。 “阿逸在玄界三界村遇到了一位名为凝霜的姑娘,看起来那位凝霜姑娘的背景不简单,阿逸或许会因为她而惹出事端。若阿逸沉不住气,你大可敲打他,切不可看着他为了一名女子自甘堕落…… “阿轩寡言,又因前世之事身份特殊,所以你们千万要小心行事,不可让他和雪诺的身份暴露,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阿钰莽撞,不过还算听话,犯了错好好说他还是会听的,这也是宛儿说什么他就乖乖做什么的原因。以往阿钰还小,能拿出兄长的威严训斥他,可如今阿钰越发开窍了,也得注意教导方式,以免适得其反。 “玄界危险多,机遇也多,至于能获得多大机遇,那就要看你们各自的本事了。不过有一点要记住,到了玄界后尽量不要分散,就算迫不得已分散了,也要事先想好会合之策。 “到了那地方,你们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国皇子,所以要时刻注意姿态,低调行事、冷静处世。若遇不可敌之人,记住:大丈夫能屈能伸。想要成为人上人,必须要能忍常人所不能忍。面子可以再找回来,但是命只有一条。” 听着皇兄接连说了大一堆嘱咐,敖墨内心的感触难以言喻。 他只能不时地点头。 而敖千在说完最后一段话后,就停了下来。 然后,在敖墨以为结束了的时候,他又忽然淡淡地补充:“不过如果有人欺人太甚,也不必让自己太憋屈。如果你们死了,多年后,为兄会亲自去玄界,为你们报仇。” 第986章 伪珠 第986章 伪珠 所有话,都不如这最后一句的杀伤力大。 敖墨几乎是当场眼眶一热。 他低头轻轻笑了起来。 再抬头时,面上的异样已经没有了。 男子汉大丈夫,绝对不能在皇兄面前哭出来,太丢脸! “阿墨会牢牢记住皇兄今日的叮嘱。”他轻声道,“也请皇兄保重,帝国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待我们学有所成之日,便是回归之时。” 在那之前,皇兄,这皇宫里所有的快乐——可爱的侄子和侄女、善良勇敢的皇嫂,还有我们的父皇,都只能交给你来守护了。 兄弟二人互相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 当天夜里,靳宛就得知了敖墨几人都要去玄界。 对此,靳宛抱着怀疑的态度。 “不会出事吗?” 她想到以前去玄界的那些先祖,明知道玄界有那么多暗中的敌人,对龙凰大陆虎视眈眈,还冒险将他们送去玄界…… 但在敖千的解释下,靳宛也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了。 “唉,”她叹了一口气,依偎在敖千胸膛,语气郁闷地说:“其实我也想去玄界看看。” 顿时,敖千:“……” 他要怎么接话? “可是没办法,有了娃,我就失去了自由。”靳宛抬头,哀怨地盯着敖千。 太子爷莫名心虚。 “咳……本宫,也没想到会突然有孩子。” 这是一个意外。 他默默地想。 而且,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之前最想要孩子的明明是宛儿自己…… “说说而已啦,我家三个小宝贝多可爱呀!”靳宛忽然变脸,先前的幽怨一扫而空,笑得明媚灿烂。 敖千在心里惆怅地叹息。 果然,媳妇有了娃就不要夫君了,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毕竟他的太子妃太厉害了,一胎就生了三个,这下她用在孩子身上的精力就得是用在他身上的三倍了。 好委屈呢。 敖千严肃地皱眉,所以以后该怎么办呢? 干脆把孩子丢给父皇带? 貌似不可行,父皇带娃,岂不是意味着国事都要丢给他处理? 想必父皇会很乐意如此交换吧…… 敖千前思后想,都想不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顿觉挫败。 “大个子。” “嗯?” 他垂下眼眸,盯着压在身上的小女人。 靳宛一脸的若有所思,缓缓说道:“要是按照你说的,未来很可能会有重大危机,那么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将宝宝们从小就培养起来?” 敖千挑眉,“你的意思是,让他们跟我一样,从小习武么?” “不是啦,那多累啊。”靳宛撇撇嘴,玩耍般地戳着他结识的胸肌,“你忘了我们可以找长安君帮忙吗?既然玄界的人可以从小修炼,那么,我们也能试着让孩子们从小修炼啊……当然,我也只是有个粗略的想法,不知道可行性有多大。” 靳宛想起白天和雪诺的对话。 在送走雪诺后,她就沉思了很长时间。 如果说想要避免雪诺说的那种情况,那么最好的办法,无疑是让《帝罗诀》或者孩子们有自保之力。 第一个直接排除了,《帝罗诀》又不是人。 第二个嘛……有搞头。 只要她的孩子们在遇到坏人的时候,能够躲避危险不被抓住,那就完全不用从二者里抉择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后,靳宛就克制不住它了。 而到了晚上,敖千又说为了提高实力,几个弟弟都要去玄界进行磨练,靳宛更认识到培养孩子的必要性了。 “找长安君商量一下。” 没想到听见媳妇的提议后,太子爷竟然一本正经的同意了。 他的样子看起来可不是在敷衍,可见,在太子爷心里,娃娃们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若是靳宛知道,敖千是觉得这样既能增加孩子们的自保能力,又能撇开这三个电灯泡过二人世界,实乃一举两得的好事,大概她就会无语了。 “等他们一岁的时候,把他们带到真龙殿觉醒血脉。只有觉醒了血脉,本君才知道该怎样培养他们。” 长安君回复的很快,靳宛将他的话转达给了敖千。 “一岁便去血脉觉醒?”敖千微微蹙眉,他不太确定这样是否妥当。 “无碍,到时候只要让敖千引领他们便可。若不进行血脉觉醒,本君无法得知他们的修炼体质。假使真龙血脉纯度高,那便让敖千教他们修炼真龙诀即可,等到真龙诀修炼到后期,他们自然就有了筑基后期的实力。 “若是血脉纯度不高,本君再找出适合他们修炼的心法。至于现在,可以尝试着炼一些固本培元的丹药给他们服用,再辅以药液浸泡,可以提高他们的修炼潜力,等到开始修炼便能拥有一日千里的效果。” 听完长安君的话后,靳宛立即兴奋地转告了自家夫君。 敖千也颇为心动,同时也听出了关键信息:“这么说,如今我的实力已经突破了筑基期?” 他丝毫没有自觉。 “能够化身龙人,就是你们敖家人进入金丹的标志。不过,你们只有进入元婴期,才能孕育出伪龙珠。等你们修炼至可以化身真龙的那一天,你们的伪龙珠才会变成真正的龙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靳宛知道的秘密太多了,长安君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守口如瓶”,在靳宛还没有软磨硬泡地追问时,就已经和盘托出。 听过敖胤和雪素经历的靳宛,这时不由惊异:“难道当初敖胤自爆的龙珠只是一颗伪龙珠?” “当然是伪龙珠。真龙自爆,是能保全龙魂的,因为自爆的不是龙珠,而是肉体。不过自爆肉体后的真龙,从此只能寄龙魂于龙珠,被养在龙族之中。” 听了靳宛的转述后,敖千沉吟道:“之前听阿轩说起他前世之事,我便觉出了不妥。当时还想不清楚其中关键,如今长安君一说,令我恍悟,原来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传承记忆中,关于龙珠的信息并不多,但无一例外都提到龙珠强悍之处,便在于它极难摧毁,并且没有任何关于自爆毁龙珠的记载。” 第987章 过亿 第987章 过亿 似乎是担心敖千会因此而失去“信心”,长安君的声音又在靳宛的识海里响起。 “让敖千不用多虑,虽然他们想要修炼出真龙珠的过程比较艰难,但是一旦修炼出了真龙珠,那他们的实力就会比普通龙族更高。” 靳宛应了一声,便将原话告诉了敖千。 “如今因为敖千本身天赋异禀,加上各种机缘巧合,导致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突破到了金丹期。但是这个实力在玄界并不算什么,只能说是刚进入强者的行列,可玄界中金丹期以上的修士也并非很少见。 “至于敖墨那几个筑基期都没有的小渣渣,去了玄界的危险系数直线上升,因此本君奉劝一句,在真龙诀修炼至‘小成’境界——即进入筑基期之前,最好就留在敖千所说的三界村那种小地方。” 原来《真龙诀》修炼到“小成”就是同等修士的筑基境界。 难怪先祖们会留下祖训,在进入小成境界之后,才能前往玄界。 而敖千在听到长安君的警告后,便开始思考着在敖逸回来之前,先把三个弟弟带出去短期历练一下,尽可能快地提高他们的实力。 因为如果进入玄界,那么很多事情就不由他们控制了…… 是以,第二天敖千便向帝君辞行,带着敖墨等人离开了帝都。 这次他们的目的地就是极西山脉。 不过跟敖逸要去的地方不同。 根据敖千的猜测,当初敖逸所以为的“深处”,很有可能并不是真正的深入极西山脉。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极西山脉越往前走,危险系数就越大。 敖千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体验濒临死亡的感觉。 所以他告诉帝君,派人去古国告诉敖逸,他一出关就自行前往极西山脉与他们会合。 算算时间,要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极西山脉,一行人大约要花二十天的时间,这还是在敖墨等人被敖千逼着用接近极限速度前行的情况下。 这事儿就不用靳宛操心了,她现在的任务除了陪孩子就是修炼。 而靳宛修炼的内容,也并不是简单的打坐冥想。 因为目前来说,靳宛除了要突破《帝罗诀》之外,还得兼顾炼药技术的提升了。 毕竟之后为了培养孩子们所需要的丹药和药液,都是要由靳宛完成。 此外,想要炼出有效的丹药和药液,还得需用积分兑换药材。靳宛的积分目前来说也不多了,她记得之前已经没剩多少…… 想着积分的事情,靳宛就查看了一下系统界面。 自从怀孕后,靳宛便很少调出系统界面查看了。 所以当靳宛看到积分那里,一连串的数字时,整个人都呆在当场。 ——她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积分,为什么会出现? 靳宛数了一下,足足有八个零! “君君……系统出bug了……” 靳宛声音颤抖地说。 长安君出现,表现得十分淡定,“没出错。” “一、一亿八千万积分……” 靳宛整个人都不冷静了。 ——一打开系统界面,就看到这么多积分,她真的冷静不了! 长安君好心提醒:“去查看一下任务界面,你就知道这些积分是哪里来的了。” 自从系统升级后,每次有新任务的时候,都不会有“任务提示”了。 这就导致了,当任务出现时,靳宛很有可能不知道。 同时也意味着,若是靳宛无意间完成了任务,那她也不会察觉。 一般来说,如果是有时间限制的任务,长安君都会友情提示。而有一些任务是属于长期的、持续性的任务,提示与否并不重要。 比如,靳宛救一个人就能有十个积分的奖励这一个任务,本质上是属于长期且持续性的任务;以及,在靳宛与敖千成婚后,“夫妻恩爱”的任务也在这一类属性的行列。 而这一次,靳宛查看了任务栏后,发现自己可以列为长期且持续的任务又多了一个。 那便是,生娃。 每怀上一个孩子并且顺利产下孩子,系统会奖励五千积分。 所以,靳宛的积分花完以后,才会突然间又多出了这么多积分。 其中有一亿五千万是生下三胞胎的奖励,还有三千万,却是救人的奖励。 不知道什么时候,靳宛救了三百万条人命…… 她自己都犯糊涂了。 “这救人是怎么算的?我什么时候做了这么多好事?”靳宛困惑地问道。 长安君默默心道:你做的事多了去了。 这就是“蝴蝶效应”,靳宛的所作所为,早已暗中改变了许多人的生命轨迹。 三百万,只是一个开始…… “救人这一栏,是可以无限叠加的。比如你救了一个人一次,那你能得十分。救了他两次,那你就能得二十积分……以此类推,因此如果想要积分的话,那就趁现在吧。”长安君没有正面回答靳宛,而是拐弯抹角地暗示。 靳宛暗暗思索了一会儿。 “现在是战争时期,一定会有很多战士死在战场上。而我想要救人,那就……只能制作疗伤效果很好的丹药送往战场!” 想到这里,靳宛立即翻出了珍稀药方,开始在上面查找具有疗伤药效的丹药。 由于靳宛是一个人制作,因此只能找那些产量高或者是一次性量大的丹药来制作,否则她不得累死。 可惜找了半天,这张珍稀药方里都没有靳宛想要的丹药。 就在靳宛打算另外想办法的时候,忽然发现兑换界面似乎……多出了一样物品? 靳宛迅速翻看兑换界面,等翻到最后一页时,发现多了一个“基础药方”。 “基础药方?难道这是……”靳宛灵光一闪,再不犹豫,以一千积分兑换了这个药方。 一千积分并不贵,可见系统给出的兑换物品,并不一定是兑换价值越来越高昂的。 点开“基础药方”后,眼前列出了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名目。 仔细一看,这些丹药还分功效的。不同效果的丹药规规矩矩地排列着,而靳宛想要的“疗伤药”赫然在内。 见状,靳宛咽了咽口水。 “君君,你实话告诉我, 这是不是你的‘珍藏’之一?!” 她爱死长安君了! 第988章 哄娃 第988章 哄娃 可惜长安君不给面子。 “不好意思,本君没有这么垃圾的珍藏。像这样的丹药,在玄界是属于最低级的——不过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如此效果已经是最佳了。” 靳宛嘿嘿的笑,“那也可以了。” “你这丫头运气好……唔!”长安君没忍住,抱怨了一句,结果才说到一半就突然闷哼了一声。 听见他的声音似乎不太对劲,靳宛吃惊地问道:“君君,你怎么了?” “无、无事……”长安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这明显是受到了不轻的打击,靳宛可不相信他。 长安君是她亦师亦友亦家人的角色,靳宛也很重视他,所以这时自然不会轻易被他糊弄。 于是靳宛语气严厉地说:“我不是开玩笑,你要是有事,一定要告诉我。是不是你的魂体出问题了?难道是因为我的任务完成得不够多?还是你需要积分?” 还记得在系统初期的时候,长安君还只有一个模糊的意识,却懂得坑骗她的积分。这就说明,积分对长安君正是一种“修复的能量”,不管是赠送还是兑换物品,只要靳宛使用了积分,便能促进长安君的魂体修复。 是以,靳宛问出了这些问题,也没等长安君回复,就开始按照基础药方上的记载,兑换自己所需的药材。 一口气花了三千万积分,靳宛才询问长安君的情况。 “君君,好些了吗?” 靳宛的举动让长安君颇为欣慰,这种感觉就仿佛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终于懂得回报了…… “现在好了,没事。”他语气柔和了些。 实际上,他受的创伤是一种“惩罚”。 一旦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信息,长安君便会受到惩罚。 只是以前长安君一直很注意,但随着事态发展,他的记忆恢复得越来越多,有时候一不注意便会“越界”。 不过以前长安君都会隐隐有预感,故能及时打住。而这一回,想必是最近他透露的信息太多了,故刚刚连个警告都没有便直接惩罚他了。 那感觉十分不好受——长安君郁闷地想。 经此一事,长安君变得沉默了。 靳宛以为他去修复魂体了,也就没怎么在意。但事实上,长安君是学“乖”了。被惩罚一次便要损失他一丝魂体,这可是他费尽心思才修复的一丝魂体啊!每损失一点,除了会让他感到痛苦以外,还会让他心疼! 幸好靳宛还算体贴,及时用积分帮助他重新凝聚魂体能量…… 只是为了避免再发生类似的情况,长安君决定,戒掉自己话痨的习惯。 ——这才是长安君拒绝跟靳宛闲聊的真正原因。 每日靳宛除了研究炼药的方法外,还得时不时提防着三个小家伙来“捣乱”。 现在他们可是很黏人的,只要有段时间没见到靳宛,就会开始哭。 三个小宝宝哭的方式各有特色,大宝是不停抽泣外加打嗝,二宝是撕心裂肺外加摔东西,小宝是默默流泪外加蜷缩成一团,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很悲催。 同时,让人一看就心疼到不行。 连长安君都见不得他们这模样。 所以之前只要小宝宝们开始找娘亲,不等奶娘或宫婢去通报,长安君便会提醒靳宛。 而现在长安君很少出来,自然没人提醒她了。 因而每每靳宛都要等到宫婢过来,才知道小家伙们睡醒了在找她。 这天照常如此。 靳宛刚把药材备好,准备进行第一轮尝试时,外面便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一听这动静,也不用外面的人开口,靳宛已经预料到是什么事从而认命地站起来。 打开门,正好对上即将敲门的宫婢那双焦急的眼。 见靳宛自己出来了,宫婢吁了一口气,紧接着恭敬地说:“郡主,奴婢来请您回去,小殿下们和小郡主又开始了。” “知道了,走吧。” 随手拉上炼丹房的门,靳宛对两旁的侍卫吩咐了声:“不许任何人进去。” “喏!” 抬起脚步,靳宛走在了前头,宫婢赶紧跟上。 炼丹房其实就在东宫里,只不过距离居住的地方有些远,走路的话约莫需要半刻钟。 回到寝宫,还没走进去,便听见二宝那超级有辨识度的哭声了。 靳宛赶忙加快了步伐,门口一直翘首以盼的奶娘见到她,差点儿高兴得哭出来。 “郡主,您可回来了!小殿下嗓子都要哭哑了哎……” 基本上,孩子们醒来后不会立刻找靳宛,而是玩了一阵,感觉久久没看到娘亲才会哭。 尤其是小宝,她对靳宛的依赖程度比两个哥哥还要深。奶娘说,往往都是小郡主开始流眼泪了,另外两个就像受到情绪感染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发作”。 所以,一般只要安抚好小宝敖亦锦,大宝和二宝就比较好哄。 走到婴儿床前,便看到小宝蜷缩在里面,脑袋都快埋进小被子去了。小小的一团,竟然还在流泪,看着让人十分揪心。 每次见到这一幕,靳宛就会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当日差点失去敖亦锦的情形。 现在她这样缺乏安全感,肯定是当时在娘亲的肚子里,就察觉到什么了吧…… 心里涌出酸涩之感,靳宛俯下了身子,轻柔地把小宝抱了起来。 “小宝不怕,娘亲在。”她轻柔地抚着小宝的背,一边声音低柔地哄起怀里的宝宝,一边走到另外两张婴儿床中间,跟大宝和二宝说话。 听到娘亲的声音,小家伙在她怀中扭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泪痕。 靳宛看得颇为难受,低声道:“你这小家伙,怎么就不肯痛痛快快哭出来呢?这样子默默流泪,真是让人心疼得要命。” 忍不住亲了亲小宝的脸颊。 靳宛的到来让宝宝们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她把小宝放在床上,然后从奶娘手中接过丝帕,一点一点帮二宝擦去眼泪鼻涕,再把他抱去跟妹妹一起。 最后来到大宝的婴儿床前,小家伙虽然没在抽泣了,但还在打嗝。不过由于见到娘亲让他很开心,所以他就一边打嗝一边在婴儿床里手舞足蹈。 “傻小子。”靳宛无奈地道。 旁边的奶娘和宫婢都偷偷捂着嘴笑。 第989章 带娃 第989章 带娃 抱着大宝坐在床边,喂他喝了一点羊奶,慢慢的他就停止了打嗝。 另外两个小家伙也饿了,于是奶娘和宫婢就喂两人喝羊奶。 现在三个小宝宝都是羊奶和人奶混着喝。羊奶的性质就等同于“零食”,是白天的时候偶尔喂一点。 因为大宝跟二宝的食量变大了不少,光靠人奶喂养,估计奶娘喂不饱他们。 除此之外的大部分时候还是给他们喂人奶的,而靳宛因为炼药的缘故,便放弃了继续给小宝喂奶。她本来是打算让小宝跟哥哥们一起喝奶娘的奶,谁知小宝完全不领情…… 也不知她怎么分辨出亲娘的奶跟奶娘的奶是有差别的? 反正奶娘喂奶小宝坚决不吃。 没办法,靳宛只有每次要喂奶之前,都洗一次澡,直到把身上的药味都给驱散了。 这就导致了,跟两位哥哥比起来,小宝大部分时间都是喝羊奶,只有早上和傍晚、晚上这三个点,才能从娘亲那吃到口粮。 靳宛总觉着这么下去不是事儿,小宝本来身体就弱,老是吃不好,到时候长得更慢。 每逢此时,她内心就会产生纠结的感觉。 到底要不要暂时放弃炼药专心照顾宝宝呢? 但眼下局势紧迫,她也没多少时间悠闲过日子了呀! 要是不趁早做好准备,多挣一点积分,等到危机爆发时,岂不是傻眼了? 要不是敖千这段时间离开了,恐怕为了挣得积分,靳宛会化身热情女魔王,每天晚上都拉着他进行运动。如此一来,既能增进了夫妻感情,又能获得积分奖励,简直是妙极了! 反正敖千的血脉比较特殊,只要不是龙人状态,两人再怎么恩爱都不会有孩子。 这么一瞧,还挺省事嘿! 三个小宝宝不知道他们的娘亲当着他们的面,竟然在想一些“少儿不宜”的内容。 敖亦锦像以往一样,随手拉住一个哥哥,就开始翻身爬到他的背上…… 结果还没爬上去,就被娘亲抱下来了。 “乖宝,不是说了不许欺负哥哥吗?” 靳宛十分汗颜,她的小宝哦,怎么这么喜欢把人当马骑?是想玩木马了吗? 疑惑的靳宛让人把木马搬进来。 木马上面垫了软软的垫子,而且两旁还有护栏一样的东西,以防坐在上面的小宝宝掉下来。 靳宛把小宝抱过去,让她坐在木马上。 敖亦锦拍了拍身下的软垫,然后开心地摇起木马。 “小郡主以后该不会是一个骑术高手吧?”看到小宝宝高兴的样子,奶娘小心翼翼地说道。 靳宛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她,毕竟……骑术高手是干嘛的? “只能说,亦锦是女儿身,男儿心罢了。”她摸着鼻子道。 虽然小宝哭的时候很含蓄,而且平时也不活泼好动,但是她喜欢的东西……真是一言难尽。 木马就算了,女孩子想玩木马也没啥。 可靳宛始终没有忘记,当日抓阄的时候,小宝还盯上了龙烨拿出的迷你宝剑! 巾帼英雄……啧啧,比她还厉害。 毕竟,靳宛不会用剑,她就是近身战厉害些。可剑术之类的,完全没有头绪…… “咿呀咿呀!咿呀~”敖亦锦小手拍打着木马,仰着脑袋对着娘亲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嘴里咿呀咿呀说着什么。 “咦,小郡主是在邀请郡主一起玩木马吗?”奶娘惊奇地猜测道。 靳宛蹲了下去,望着小宝亮晶晶的葡萄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伸手去摸了摸小宝的脸,“瞧你这欢脱样,有这么喜欢木马吗?” “嘛!”小宝吧唧了一下嘴。 听起来就跟“马”似的,靳宛赞赏地看着她,“不错哦乖宝,会说‘马’了!” “呀呀!” 床上的敖澈跟敖洵坐不住了,也开始咿咿呀呀地说话,仿佛是在抗议:娘亲怎么能顾着跟小妹玩不管他们呢? 敖墨当初做的木马不止一个,虽然是针对三个小家伙的爱好设计的,但也是一一兼顾了的。 作为皇叔,不能厚此薄彼嘛!就算另外两个不一定喜欢,也不能不送。 见大宝和二宝也起劲儿了,靳宛便让人把剩下的木马搬来,然后让他们仨都坐上了木马。 小孩子有伴就能玩得嗨,就算是玩平常不怎么喜欢的玩具,于是大宝和二宝也学着小妹,在木马上闹腾起来。 担心他们太闹会出事,靳宛让奶娘和宫婢守在周围,小心照看着。 兄妹仨一起出动,小妹嚷了:“嘛!呀!” “呀!呀!”大哥很配合。 “咿呀……”二哥不知道在乱摸什么。 摸了半天,他从软垫上扯下一团棉絮,准备往嘴里塞。 靳宛赶紧让奶娘阻止他。 “你这小家伙是没吃饱吗?”她哭笑不得地说。 奶娘赔笑:“小殿下只是一时好玩而已,郡主请放心,老奴会看好小殿下的。” “没事,我跟他们闹着玩。”见奶娘还特地解释,靳宛干笑了一下,转移了话题:“明天起你们跟我去炼丹房吧,我让人在旁边隔一个房间,白日你们就和宝宝们在那里玩。” 每天都这么折腾可不行。 靳宛已经决定了,让小宝宝们就待在自己附近,这样等他们哭的时候,她能立刻出现。 毕竟今后她要开始炼药了,炼一次药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如果跟宝宝们的距离还是像现在这么远,等她赶回来时,小家伙们怕是都要哭晕了。 奶娘们不知道主子为何会改变主意,但对她们没有影响,照令行事便是。 两个哥哥玩了一会儿木马,便对这项活动失去了兴趣。 于是奶娘便将他们抱到婴儿床,拿着拨浪鼓逗他们。 靳宛守在小宝的木马旁,看了看女宝宝的玩具,又看了看男宝宝们的玩具…… 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虽说小孩子喜欢拨浪鼓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跟喜欢木马的小妹比起来,那两个喜欢拨浪鼓的哥哥就弱得爆表啊…… 希望,他们没有生错性别。 靳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开始为宝宝们遥远的未来担忧了。 第990章 偷娃 第990章 偷娃 带娃是一个辛苦的过程,这还是靳宛有奶娘和宫婢帮衬的情况下。 因为宝宝们黏娘亲啊! 现在到了晚上,他们都闹着要跟娘亲睡了…… 靳宛又是个心软的,几乎是孩子们的要求,她都会忍不住满足。不然,让她看着宝宝们可怜兮兮的小脸,她可受不了。 而如此亲力亲为的太子妃,让奶娘和宫婢都感到难以理解。 总感觉,太子妃这是把她们的活儿都抢了,这让她们心慌慌的。 难不成太子妃打算把她们赶走了? 以后什么事都自己来做,她们这些下人还有啥用…… 经过私下讨论,最后她们推出了一个代表:照顾敖澈小殿下的奶娘! 因而这天晚上,洗漱过后的靳宛正靠在床头,给三个小宝宝讲睡前故事时,奶娘进来了。 她战战兢兢地走到床前,跪下行礼:“给郡主请安,老奴来带小殿下回去,免得影响郡主休息。” 靳宛没有多想,只是道:“先等等吧,把他们哄睡了再说。”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把孩子送去偏殿。 然而这话就仿佛是给奶娘下逐客令似的,奶娘顿时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让靳宛想不留意她都不行。 当即偏头望着奶娘,“你还有事么?” “郡主,殿下临走时曾经吩咐奴婢们要照顾好您,不能让您劳累,更不能让小殿下们影响您的休息,所以这……” 她们倒不是因害怕被靳宛赶走而提心吊胆,实在是太子爷的冷酷令人印象深刻,除了面对郡主,其他时候太子殿下都是生人勿进的状态, 奶娘可不敢违背殿下的命令! 要是回来发现郡主精神不佳,一问之下得知是郡主在亲自照看三个孩子,下人们几乎可以想象到殿下会发多大的火了。 靳宛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就是单纯的不忍心拒绝小家伙。 但转念想想,一下子要照看三个小宝宝,确实不容易。 就算真要把他们都留在身边,也得等他们大一些。 思及此,靳宛便道:“行吧,等我把小殿下哄睡了,你们再把他们抱过去。” 闻言奶娘大喜,“是是是,老奴这就把人叫进来等着。” 大概只有在黏亲娘这一点上,小宝才是最娇气的了。她离不得娘亲,靳宛也习惯了把她留在寝宫,所以没想过把她送过去跟哥哥们一起。 等奶娘们把大宝和二宝带回去了,靳宛也更衣就寝。 敖千不在,这张大床就显得特别空,靳宛干脆把小宝留在了床上。 宫婢们看到太子妃的行为,都是又惊又怕,担心小郡主睡在床上半夜闹腾的时候会吵醒太子妃。 靳宛也是第一次跟孩子睡,之前就算是午睡,她也会把宝宝们放在婴儿床,就是因为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压到宝宝。 而这晚的初次尝试,其实并不算太糟糕。 只是在半夜,小家伙饿了,翻身爬到了娘亲的身上。 靳宛迷迷糊糊间觉得胸前有软软的触感,睡梦里还以为是敖千回来了,带着浓浓的睡意咕哝了句“大半夜的搞什么呢”。 但很快,她就渐渐摆脱了昏昏沉沉的睡意,清醒了过来。 一睁眼,发现自己的衣裳被扒得乱七八糟的,小宝闭着眼睛嘴里吮着一个衣结吸得津津有味。 “额……” 一排黑线划过,靳宛揉了揉眼睛爬起来。 打了一个哈欠,她解开衣裳喂小宝。 扭头看去,宫婢手里端着一碗羊奶,看那样子怕是站了一会儿了。 “郡主……”宫婢把羊奶递了过来。 靳宛“哦”了一声,睡眼朦胧地接过。 然后,她把碗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呃?这是给小郡主的……”宫婢欲哭无泪。 靳宛打了个饱嗝。 她睡蒙了,以为宫婢是让她喝点羊奶补补。 看着靳宛直打瞌睡的样子,宫婢不忍地说:“主子,让奴婢来照顾小郡主吧?如今小郡主已经可以喝羊奶了,不必像以前那样每天晚上都麻烦郡主起来喂食。” “嗯……” 她是真困,所以让宫婢把小宝抱走了。 躺下没一会儿,靳宛便再度睡了过去。 孰料骤然间,仿佛有道雷劈在她身上,直接把靳宛从睡梦里“电醒”了! 一个激灵靳宛恢复了意识,立即听见了识海里长安君焦急的吼声。 “快!有人要偷孩子!” 一句话,让靳宛立刻红了眼。 “奶奶的,谁敢动老娘的娃!!!” 这声巨吼瞬间把寝宫内外的人都给惊醒了。 登时有人推门而入,同时响起焦急的声音:“郡主,您做噩梦了吗?” 彼时的靳宛已经麻利地下了床,来到婴儿床前看了下,发现小宝睡得好好的。 这么说……是偏殿 ! “来人啊!” 靳宛语气急迫地大喊一声。 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和明处的侍卫首领纷纷出现在寝宫外。 “属下在!” “速去偏殿,查看两位小殿下的安危!同时吩咐下去,让人将东宫乃至皇宫封锁,任何人不得外出!” 一边说着,靳宛一边去拿衣服。 见太子妃神色慌张,宫婢也不敢问什么,赶忙上前伺候主子更衣。 寝宫外的两人应了一声就迅速离开了。 靳宛看了眼宫婢,严令道:“你在这里守着小郡主,不许任何陌生人进来。小郡主若出了事,本太子妃唯你是问!” 向来和善的太子妃,此刻摆出如此严厉的表情,宫婢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喏!奴婢一定会拼死护着小郡主!” 靳宛亲了亲小宝,然后提起裙摆匆匆跑了出去。 “所有守卫听令,给本太子妃看好这座寝宫,在本太子妃回来之前,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喏!” 整齐划一的应答从不同的方位传出。 靳宛直奔偏殿,此时那里还是一片昏暗,平静得像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是那两个奶娘,她们把孩子掉包了,正带着孩子抄小路往宫外走。” 探测到变故的长安君适时更新情报。 靳宛追问:“是哪条小路?” 在这种情况下,她绝对不能慌!因为大宝和二宝在奶娘手上,一个不慎就很有可能让他们受到伤害。 第991章 救娃 第991章 救娃 这个时候,靳宛已经被两个奶娘彻底激怒了。 不管有什么理由,既然对她的孩子下了手,就别妄想会有好下场,靳宛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循着长安君的指令,靳宛带着人去拦截两个奶娘。 还没跑到地方,靳宛忽然听到有人喊:“有刺客!” 紧接着,骚乱爆发。 黑暗里涌现了一批刺客,东宫附近的御林军纷纷往东宫赶。 他们一移动,就让那两个奶娘有机可趁了。 听见长安君报告情况的靳宛,当下勃然大怒。 好一个调虎离山!为了抱走她的孩子,这帮人还不知道策划了多久! 不过根据长安君的探测,那些刺客只是障眼法,他们的主要目的应该是掩护奶娘带走孩子,因此数目并不多。 于是靳宛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下令:“记住,无论今晚有多少刺客,你们的首要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两位小殿下安全救出。” “喏!” 快要接近两个奶娘的位置时,长安君告诉靳宛,有几个可疑的人正在往奶娘的方向移动。 “一定是接应她们的人!”靳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靳宛带着人抄到奶娘面前,来到了一座废弃的宫殿。 这宫殿是修来给妃子们居住的宫殿之一,可惜敖时帝君一直以来只有帝后一个媳妇,宫殿也就慢慢废弃了。 谁也不知道,在废弃的宫殿底下,竟然有人挖了一条地道?! 按照长安君的探测,这地道正是通往宫外!如果不是长安君提醒,靳宛根本找不到入口,到时候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自己的孩子带走? “他们应该是打算在这里把孩子接走,然后带着孩子从地道逃出去。”长安君推测道。 “必须要在双方碰头前解决掉他们。”面若寒霜的靳宛语气阴森。 拨出二十个龙凰军前去截杀那几个可疑人物,靳宛让他们留一个活口。 随即靳宛便带着余下的龙凰军,在两个奶娘的必经之路埋伏起来。 躲起来后,靳宛无意间瞥到了路旁有棵大树,心生一计。 “咔哒咔哒……” 马蹄声响起,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吁——” 忽然车夫拉停了马,马车停下。 车门被推开,一个戴着斗篷兜帽的女人探出一颗头:“到了?” “还没,前面路中间有棵树拦住了,马车过不去。”车夫说着就想跳下去。 “你干嘛去?”女人拉住了他。 “我看看能不能把树搬开。” 说罢,车夫走了过去。 女人关上车门,里面还有一个相貌清秀的女人,以及两个被下了迷药睡熟了的小婴儿。 两人都穿着黑衣斗篷。 “我的心跳好快,这事儿能成吗?”坐在里面的那个女人颤声说。 戴着兜帽的女人故作镇静地说:“肯定能成。” 听她的声音,赫然就是劝说靳宛的那个奶娘。 “可我们的孩子……” “郡主心善,她不会对两个小婴儿下手的。” “做了这样的事,还能寄希望于郡主手下留情吗?” “我们是被逼的,郡主她……会原谅我们的。” 就算不原谅又怎样,她们已经不打算回来了。 两个女人坐在马车里,相对无言。 须臾,先前问话的清秀女人迟疑道:“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这话让人很不安,兜帽女人立马回身打开车门,却发现车夫刚走到倒下的大树那里。 就在车夫刚去搬大树时,骤变陡生。 只听“刷”的几声,从两侧跳出了几名龙凰军。 “留下孩子!” 此话一出,两个奶娘面色齐变。 那车夫迎了上去,头也不回地说:“快走,我来拦住他们!” 两人不敢迟疑,分别提起一个篮子就跑。 “从这里可以去接头点!” 事先已经了解过这里地形的兜帽女人说。 面容清秀的女人慌忙跟上,两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奔跑,听着后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远。 然而一回头,却发现有三个人追了上来。 这一幕吓得两人花容失色。 “糟了,被他们追上我们就死定了!” “不会的,我们手里有孩子,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说这话时,兜帽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反正都是死,如果他们敢动手,我就先把孩子掐死!” 一听这话, 那清秀女人面露不忍,低头看了眼篮子里的小婴儿。 对不起了小殿下…… 她在心中愧疚地道歉,却没有对兜帽女人的话提出异议。 两人拐过一个转角,面前就出现了那座废弃的宫殿。 可是在她们面前却站了几个人,他们身上都穿着龙凰军的衣服。 这让两人心中升起了绝望之感。 兜帽女人眼神掠过狠戾,就欲伸手去掐孩子的脖子。 “我们暴露了,必须动作快点!” 便在此时,女人忽然听见了一道奇特的嗓音。 那嗓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而且也摸不准是从哪里传来的,因为她们此刻实在是太慌张了。 但这话让兜帽女人的动作迟疑了一下。 而后两人便看到她们面前的龙凰军拔出刀,为首的那人焦急地说:“你们动作怎么这么慢,再晚一点就跑不出去了!” 一听这话,两人当即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些是接应她们的人。 “有人追来了!” 他们也听见了追兵的动静。 “要打吗?”一人问。 两个女人紧张地看着他们,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为首那人看了眼她们身后方向,当机立断:“立即撤退!一旦打起来就会招致更多御林军,我们耽误不起。” 说完直接对着手下吩咐:“你们几个,每个人带上一个孩子或者女人。” 那兜帽女人担心被丢下,还想将孩子留着当做筹码,张嘴说:“不,孩子……” “闭嘴!等你自己跑我们还能逃吗,想死也别拉上我们!”话还说完, 那首领就已经不容置喙地呵斥了回来。 清秀女人拽了拽她的衣袖。 兜帽女人想了想,似乎确实是如此,于是把篮子交给了他们。 接过孩子后,那两个“伪装”成龙凰军的人,就迅速退到了一旁。 旋即另外两个男人走上前,把两名奶娘扛了起来。 首领眼中精光一闪,声音陡然变冷。 “任务完成。” 第992章 刑罚 第992章 刑罚 由于此人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与之前截然不同,因此两名奶娘都是一惊。 她们心里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也正是在首领的话音落下后,一个人从阴暗中走了出来。 借着头顶上微弱的月光,她们看清了来人的脸,刹那间脸色惨白如纸。 靳宛以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两人。 “本郡主对你们不薄吧?” 她冷冷地说,随即扭头对龙凰军吩咐道:“将她们带回去,本郡主要好好审问。” 说完走到那两个拿着篮子的龙凰军身边,用手摸了摸小家伙们。 “无碍,只是喝了迷药。”长安君道。 靳宛心中暗道:这么小的孩子就被喂了迷药,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为了顺利救出孩子,靳宛先是让人把大树砍倒,借着马夫被倒在路中间的大树吸引时,将他与两个奶娘分开。以防此人认识那些接应之人,从而破坏他们的下一步行动。 之后让几名龙凰军故意暴露,与那马夫打起来。 为了这两个孩子,这些人肯定是在暗中筹谋了多时,遇到这种紧急情况肯定是会让奶娘先带着孩子跑的。 果不其然,两个奶娘选择抄小路往约定的地点去。 从一开始,靳宛就是想让那些龙凰军假扮成接应她们的人。这里并没有存在什么疑点,因为这些人必定是有些手段的,想要完成任务便得掩人耳目,如此要么是伪装成内侍要么是伪装成御林军或者龙凰军。 不过按照正常情况,是没有人能够混进龙凰军的。但这些事情,两个奶娘并不清楚,她们只是别人的棋子,所以根本不知道幕后之人的手段。 因此靳宛在赌,赌两个奶娘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会放松警惕相信龙凰军是接应她们的人。 结果没想到还是差一点就发生了意外。 当隐藏在暗处的靳宛从长安君那里得知奶娘想掐死孩子时,脑子几乎炸开,想也没想就用沙哑的嗓音说了那句话。 在这之后,那几名龙凰军的表现都很好。尤其是假装首领的龙凰军,他的表现可圈可点,这才能够不引起奶娘的怀疑。 ——正如奶娘所言,她们手上有孩子,靳宛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想要杀死她们易如反掌,但是如何在确保孩子毫发无伤的前提下杀死她们,暂时没有别的办法。 因此,当靳宛看到那棵大树时,她就想到了这么一出戏。 在时间如此紧迫的时候,想要保全孩子,智取才是上道。 最终事实也确实如此,靳宛成功把孩子救了回来,避免了跟奶娘起冲突从而误伤孩子的可能性。 当她带着孩子回到东宫时,那里的混乱也已经结束了,所有刺客都被当场斩杀。 倒不是东宫暗卫不想生擒,而是这些刺客明显是死士,他们这次来就是抱了死志的。不等暗卫动手,他们便自尽身亡。 好在寝宫里的小宝没什么事,靳宛把大宝和二宝直接抱去了寝宫,然后发现小宝还沉浸在睡梦中。 等安置好了孩子们,再让人把寝宫保护得滴水不漏,靳宛才去审问奶娘。 以及那个接应她们的人。 龙凰军刚把犯人提上来,外面就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靳宛望向门口,不多时,就见穿着明黄龙袍的帝君匆匆赶来。 他行色匆匆,一看就是收到消息后用最快速度过来的。 “吾的孙儿们如何了?” 远远的,看见靳宛坐在大殿正中央的帝君,立即焦急询问。 靳宛起身相迎,施了一礼,回道:“父皇放心,我把孩子们救回来了,他们安然无恙。不过两个恶毒的奶娘为了让他们不吵闹,喂他们喝了迷药,眼下两个小家伙还在熟睡。” “岂有此理!”帝君大怒,一拂袖子喝道:“来人啊,大刑伺候!” 见状,靳宛摸了摸鼻子,只能暂时无奈地退到一旁。 虽然她也想亲自惩罚这些人,不过看现在的情况,她还是不要阻扰父皇为妙。 也是这三人的不幸,如果落到靳宛的手上,最起码靳宛还是会先跟他们说说话,让他们有个受刑的心理准备。但是现在帝君来了,被惹怒的帝君可不像太子妃这样“温和”。 各种刑罚轮番上阵,三人受了一波刑后紧接着又是另一波。而帝君为了不让他们吵到孙儿睡觉,还让人把他们的嘴巴堵上了,这让他们连喊都喊不出来。 到后来,靳宛眼看着差不多了,便让人暂停。 然后来到帝君面前道:“父皇,还是给他们留口气,尽快问出谁是幕后主使者吧?” “此事靖凰无需操心,吾会为你和孙儿们做主的。”帝君承诺道。 靳宛倒不是真的担心问不出幕后主使者,毕竟这件事已经跟她关系很紧密了,就算他们不肯说,长安君也是能查出来的。 但她不想放过这个审讯的机会。 如果不发泄一下,靳宛心里会憋疯的,因为这两个奶娘的所作所为完全是触及了她的逆鳞! 因此刚刚对帝君说的那话,其实是靳宛想要自己动手处理这些人的托词。 是故帝君此话一出,靳宛却没有退下了,而是一脸深沉地站在那里。 这异常的反应也终于引起了帝君的注意。 看了眼靖凰的表情,帝君似乎意识到了她的心情,当下恍然大悟。 也对啊,怎么光记得他心里有火气了?这个儿媳妇可不是什么善茬,此时也该让她撒撒火了。 思及此,帝君站了起来。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靖凰你了,等问出结果,再派人禀报一声。” 闻言,靳宛面露喜色,躬身恭敬地道:“请父皇放心。” 等到帝君走了,靳宛的神情倏然一变。 她冷着脸坐下,沉声道:“关殿门,提犯人!” 在靳宛出面“求情”后,两个奶娘心里还有庆幸之感,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人。 就说像太子妃这么善良的人,一定会原谅她们的…… 可是突然间,眼前的灯光暗了下来。 三人被提到了靳宛面前,身上的衣服已经由于鞭刑而被打得破烂,她们心目中善良的太子妃就那样逆着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第993章 烧伤 第993章 烧伤 “本郡主就想问你们,你们知道将小殿下带走后,两位小殿下会有何种下场吗?” 靳宛的声音不复平时的随和,而是带着森森的寒气。 这声音是无比陌生的,连带着这样的郡主也让两个奶娘不寒而栗。但是对于郡主的问题, 她们又无法不回答。 “回郡主,老奴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听从那帮歹人的威胁,老奴对小殿下的感情也不比郡主少啊……” 靳宛目光陡然一冷,下面的龙凰军见到太子妃的表情变化,顿时一个耳光扇向了奶娘。 “住嘴!你竟敢把自己与郡主相比!” 被打的奶娘连捂脸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跪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求郡主饶命,老奴是一时失言……老奴、老奴实在没有办法,那些人用老奴的家人性命相要挟,若是不为他们办事,老奴的夫君就、就要没命了啊!” 那个面容清秀的奶娘在一旁附和:“是啊郡主,我们都是被人胁迫的,做这件事并非我们的本意。郡主如此心善,一定能够谅解我们的,是不是?” 她满眼希冀地看着上面的靳宛。 结果郡主没搭理她,倒是旁边的一名暗卫也学着刚才的龙凰军一耳光扇去,“啪”的一声打得奶娘眼前发黑。 “知道郡主心善还背叛郡主?狼心狗肺的东西!以为殿下不在,就没人给郡主撑腰了,竟然狗胆包天敢对小殿下不利!” 两个奶娘都被打蒙了,茫然地抬头去看郡主。 郡主什么都没说啊,这两个男人怎么就动手了? “本郡主的问题,你们还没有回答。”这时,靳宛淡淡地提醒她们,“再不回答,你们永远都别想再开口说话了。” 此话一出,两人心中一寒。 因为郡主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 她是认真的,那个善良的太子妃、那个从来不会因为她们犯的一点错误而责罚她们的郡主,似乎也有不被她们所知的一面。 “不、不知道,他们只说让我们把小殿下偷出东宫交给他们的人,然后就能抽身了。等这件事结束后,他们会把我们送走……” “那两个掉包的孩子是你们的?” “是、是的,两个孩子是无辜的,还请郡主能够看在孩子还小的份儿上,不要伤害他们……”这一次面容清秀的奶娘抢先回答了起来。 闻言,靳宛站了起来。 缓步来到两人面前,她目光深邃地看着这两个奶娘。 “你们,该死。”靳宛冷冷地说,“连问都不问那些人想要对我的孩子做什么,你们就答应了帮他们偷孩子,可见在你们心里,一点都不在乎我的孩子是死是活。” 一听这话,两个奶娘的眼神皆是微微闪烁,其中一个还想张嘴解释,靳宛厌恶地瞪了她一眼。 “你也不要做戏了,如果你真的关心自己孩子,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本来我还想要不要留你们一命,但现在我觉得,像你们这样的女人如果留在世上,那岂不是对孩子的一种威胁?所以,到底是你们死,还是你们的孩子死?” 说到这里靳宛停顿了一下。 旋即靳宛缓慢说道:“现在,本郡主给你们两条路来选择。一条是选择让孩子活,那样你们必死无疑;另一条是选择让孩子死,如此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们活着。” 谁也搞不懂郡主想要做什么。 但是她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证明了她们对自己的孩子,并不像对自己的命那样珍视。否则的话,她们又怎么会为了救丈夫,而选择把自己的孩子当做替死鬼送进来? 就算一个女人再怎么善良,在自己的孩子被人偷走后,也不可能对着仇人的孩子心软。 她们那样说,只是在自欺欺人。 因此两个奶娘都隐隐觉得,郡主这是在嘲讽她们。 于是两人陷入了沉默。 见状,靳宛讥讽地勾起了唇角。 “你们,真是让本郡主大开眼界。”她意味不明地说,转了个身,背对着两人语气冰冷,“不过,也多亏了你们的表现,让本郡主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对你们用刑。” 用刑? 这两个字瞬间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紧接着,两个奶娘就听到郡主不带感情的声音:“把这两人带下去,本郡主要她们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刀刀割下然后喂狗,直到她们被凌迟致死为止。” 郡主风轻云淡地说出如此恐怖的话来,两个奶娘却已经吓得几欲昏厥。 等她们回过神来,她们开始凄厉地哀嚎、痛哭流涕地忏悔、恐惧至极地求饶…… 靳宛恍若未闻。 等到殿门再度被关上,两个奶娘已经被人带去处刑,只剩下最后一个犯人。 这是一个蒙着脸的男人,看那样子,也是一个死士。 不过他的做法可不像是真正的死士,因为他在被抓住后,竟然没有吞药自尽。 此时此刻,他一双狭长的眼睛牢牢盯着目光望向他的靳宛。 见此人脸上还蒙着布,靳宛蹙起眉头,“为何不拿下蒙脸的布巾?” 站在犯人身边的龙凰军忙道:“回禀郡主,此人的脸被严重烧伤,属下担心他的脸会吓到郡主,故又将它蒙上了。” “烧伤?”靳宛似乎从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看着男人,见对方毫不畏惧地直视她,丝毫没有因为她方才对两位奶娘的处置而畏惧,靳宛不由得重视起来。 “将他嘴巴里的布取下,本郡主有话要问他。” 龙凰军立即照做。 随即,靳宛就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说:“我没想过要把孩子交给他们。” 一句话,立刻引起了靳宛的兴趣。 “哦?你是来接应那两个奶娘的人之一,现在却告诉本郡主,你没想把孩子交给……你的主子?” 靳宛似笑非笑地说着,只是那眼睛里,完全看不到任何笑意。 “我本来打算,在进入地道后就动手干掉他们,营造出我们行动暴露遭到打击的假象,再带着掉包的孩子回去汇报。”男人有条不紊地说道。 这人说的话有多少可信度,靳宛无法确认,但可以肯定这里面别有内情。 第994章 神药 第994章 神药 本以为只是例行审问,哪想这个被抓住的犯人,居然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靳宛没多少心思跟他绕圈子。 “该交代的交代出来,本郡主会暂时留下你的命。” 靳宛面容冷淡地说,“至于你说的话是真是假,本郡主并不关心。但看在你这两句话的份儿上,本郡主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在供出主谋后的表现够好,那么你就能享受终生监禁的待遇,而不是以死无全尸的结局收尾。” 那人似乎有些踌躇。 见此情景,靳宛当即沉下了脸。 “弄清楚你现在的处境,本郡主愿意跟你谈条件,已经是对你的格外开恩了。你若给脸不要脸,那就到地狱后悔去吧。” 靳宛放出的狠话完全是不给对方留下商谈的余地。 蒙脸犯人低头想了想,然后说出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靳宛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惊讶的反应。 见状,蒙脸犯人哑声问:“太子妃阁下是否已经猜到了?” 靳宛冷冷睨了他一眼,“你以为,你们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本郡主的。” 此话一出,蒙脸犯人垂下头,掩住了眼底闪过的精光。 让人把犯人带下去收押后,靳宛便回寝宫去了。 这一晚,并不平静。 不光是隆凰帝国的帝都皇宫,在遥远的威灵帝国帝都和巴南帝国帝都里,也一样有着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 从奶娘偷娃事件后,靳宛就让人把大宝和二宝的东西,都搬到了自己的寝宫。 根据对蒙脸犯人的审讯结果,可知为了那天晚上的偷娃行动,他们已经在暗处策划了两个多月。 也就是说,在靳宛刚刚生下三胞胎的消息传出去后没多久,便有人盯上了她的孩子们。 只是因为东宫守卫森严,迟迟不敢动手。 后来因为刺杀的事情,帝君又给东宫拨了一队龙凰军来守卫,并且加强了东宫附近的巡逻,更让他们无处下手。 但要真说起来,还是靳宛那晚表现出的想要跟孩子们一起睡的想法,让得他们不得不冒险启动计划。 两个奶娘知道一旦靳宛跟孩子们住在一起了,那么她们更加没有下手的机会,于是她们就催促着对方赶紧行动。 要不是有长安君,还真叫她们给得逞了……每每想到这里,靳宛内心就充满了对长安君的感激之情。 可以说,长安君是她一大家子的救命恩人了。 最初也是由于长安君的指示,靳宛才会找到掉落的敖千并把他救回来。如今长安君又救了她的孩子…… 出于这份无以言表的感激,靳宛决定加快任务进度。 所以她已经把孩子带到了炼丹房隔壁,每天只要有闲暇时间,就会不断地炼药。 靳宛炼出的那些疗伤药效果都不错,在让帝君见识过实验的结果后,帝君便吩咐了下去,让人把靳宛炼出的疗伤药装好送往前线战场。 这众多的疗伤药,都是根据不同的需要来炼制的。有的丹药比之前的止血丹药效更快更好,有的丹药主要是用来消毒以降低伤口感染风险的,有的则是可以补充体力,还有一种是能够修复肢体的白玉丸——即是说,靳宛炼制了能够帮助伤员“断肢重生”的丹药。 最后一种在战士们眼里,可以说是“神药”了。 而事实上,这种丹药确实是靳宛炼制的多种丹药中,工序最复杂、用料最珍贵且最多的一种。并且炼制修复肢体的丹药需要花费的时间,是其余丹药的两到三倍,因此靳宛的产量并不高。 毕竟她每天的闲暇时间也就那么点,是故为了保证炼药的效率,靳宛每日只炼制一次白玉丸。 一次只能出一到二粒成药,因此在最初的时候,靳宛并没有将这个消息与任何人分享,直到半个月后攒够了二十颗白玉丸,靳宛才对帝君说出了这件事。 能得如此神药相助,帝君简直欣喜若狂。 要不是实在没什么东西可以赏赐了,帝君八成又要赐给她一堆东西。 所以说,儿媳太有钱太能干了,有时候也挺头疼的。 二十颗白玉丸被装在了二十个小瓷瓶里,被秘密送往前线。之后,二十个将领拿着这些小瓶子,在驻地里开了一个“动员大会”。 由于靳宛没能去现场,所以她不清楚大会的气氛如何,但是听帝君说大会之后,将士们都像打了鸡血似的。 ——嗯,帝君的原话并非如此,这只是她的概括。 由于白玉丸的数量不多,是故它们被当做了奖品,奖励给杀敌最勇猛、最多的那个战士。 谁杀的人头多,谁就能获得一颗神药! 这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了, 于是下一个战争号角吹响时,战士们都迫不及待地拿起了武器等着冲锋陷阵。 突然间打鸡血的隆凰帝国战士, 不仅是把威灵帝国的军队吓了一跳,而且还让他们感到难以招架。 刀光剑影、乱箭齐飞、马蹄四溅……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了,战场上尸横遍野。 威灵帝国的军队损失惨重,只能不甘不愿外加疲惫不堪地撤退。 然而当他们一边逃一边回头看去,却发现隆凰帝国的将士还提着大刀在追赶他们,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好不容易逃回了城,远远的,威灵帝国的人就看见那些隆凰帝国的战士往回撤,一边撤还一边捡战利品,并且看起来像是无比欢快地清算着他们今日斩获的敌首。 顿时,威灵帝国的将领齐声大骂:“一帮子怪物!” 打了一天了,他们非但不觉得累,居然还有心情收拾战场!收拾战场就算了,为什么连尸体都不放过,可怜的同胞啊…… 类似的情况在另外的战场也出现了。 当威灵帝国的将领收到其它战场的战报时,发现大家的经历竟然是出奇的一致。 这也抬不寻常了,隆凰帝国的军队士气为何会在短短的几日之内,便提升到了如此恐怖的程度? 难道是隆凰帝国受到什么刺激了…… 这个时候,威灵帝国的人万没有想到,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第995章 学步 第995章 学步 虽说帝君有使用靳宛炼制的丹药,不过在东宫遇刺和孩子被偷事件后,帝君已经开始注重起对靳宛和三个孩子的保护。 他不希望靳宛再被推到风口浪尖,于是暗中着实制造假象。这样一来,等靳宛炼制的那些药效奇佳的丹药出现时,威灵帝国的人也不会想到那都是靳宛炼制的。 对此,靳宛表现的很配合。 她并不在意大家知不知道,只要炼制的丹药能够真正派上用场,积分也能够到账就行了。 但是一亿的积分并不能随便动用。 在靳宛用了三千万积分兑换药材后,她就只剩下了一亿五千万的积分了。随着靳宛炼制的丹药被送往战场,靳宛的积分也在逐渐增长着。 后来靳宛用完了兑换出来的药材,还想再兑换时,长安君忽然对她说了一句话。 “当积分积累到五亿的时候,系统就能够再次解锁。” 当时靳宛便惊住了。 如果长安君不说,她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系统是能够不断解锁的。 不过这也不怪靳宛,早在这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了长安君是魂体的事情。也因此,靳宛便以为系统是个“虚假存在”,也就不在乎所谓的“系统解锁”了。 因此对于长安君口中的“再次解锁”,靳宛万分好奇,便问道:“再次解锁意味着什么?难不成是你能够复活?” 长安君沉默了良久。 最终他顾忌着神秘力量的惩罚,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解锁系统对你是有好处的,你可以试着先努力积累积分。” “积累积分……”靳宛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拼了一条命,才生了孩子,结果奖励却是五千万积分而已。如果不是我运气好一下子怀了三个,只怕我到现在连一亿积分都没有。五亿积分,说起来容易,可是真要积攒的话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呢。” 至今为止,一亿八千万积分是靳宛拥有过最多的数目。并且这个数目,靳宛一度认为在她用完之后,就不会再有了。 因为靳宛不认为自己还会再生孩子…… 还没有怀孕的时候,靳宛的确是想过拥有自己的孩子,但是经历过怀孕的痛苦,她就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了。 “你还有别的办法。”长安君安慰道。 靳宛思忖,是吗?别的办法是指做其它的持续任务?比如救人…… “我现在不就是在努力吗,可是这样很困难啊,靠着救人达到五亿积分,恐怕终其一生都不一定能达到。” 说完更加丧气了。 她有点委顿地坐在了炼丹房的地面,撑着下巴说:“君君,为什么现在都没有短期任务?以前系统都会发布任务的,现在只有长期的持续性任务了。” 感觉短期任务就是“来钱快”,而做长期任务……那还真的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想要拿到多少积分,就要付出多少努力,这是曾经长安君对她说过的话。 以前靳宛贪图安逸的时候,就不太喜欢那种限时的任务。但现在,靳宛觉得如果有个限时任务可以让她在短时间内获得大量积分的话,那她就能用最快的速度,积攒到五亿积分了。 可惜长安君没法回答她。 因此靳宛也只是抱怨几句,便又勉强打起精神,继续炼药。 等时间差不多了,她便收工,到隔壁看孩子。 由于时间掐算得很好,因而靳宛过去时,孩子们恰好睡醒了。 如今三个小家伙已经四个多月了,健壮活泼的大宝和二宝开始尝试着走路,唯有体质较弱的小宝按照正常婴儿的速度成长着。 这段时间靳宛一直在炼丹药,有几次她实在来不及清除身上的药味便去哄孩子了,还以为宝宝们会不喜欢,结果三个小家伙都没有嫌弃,照样黏在她身上。 那天晚上留在寝宫“保护”小宝的宫婢,已经被靳宛重用,现在靳宛不在的时候,孩子们的事情都是她来安排的。 宫婢的名字叫粉琇,这还是靳宛第一次知道她的名字。 粉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但是带娃的经历挺充足的。她自己告诉靳宛,之所以这么擅长带孩子,是因为她的家里兄弟姐妹很多,从几岁开始就在带弟弟妹妹了。 为了弟弟妹妹的生活,粉琇卖身进宫,赚取的银子都会送回家给爹娘。 而靳宛因为之前的奶娘留下了阴影,所以后来也没有再请奶娘,只是让人送了几头母羊和几头牛进宫。 现在宝宝们主要是喝牛奶和羊奶,只有小宝偶尔能喝到母奶。 尽管如此,大宝与二宝依然长得很壮实。 眼看着小家伙们一天一个样的成长,靳宛的心情既满足又复杂,就好像是舍不得宝宝们太快就离开自己似的。 就比如此刻,靳宛前一刻还在与大宝扔球玩,后一刻就看着孩子发起呆来了。 粉琇俨然已经摸清了这位太子妃的性格,看见她这个表情,就猜到她又在神游。 于是粉琇轻笑着将小郡主抱过去,然后望着小郡主朝娘亲爬去,巴在发愣的太子妃身上。 一般这个时候,太子妃都会回神。 果然,感受到小宝宝在自己背后搞小动作,靳宛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嘛!”敖亦锦砸吧了一下嘴,两只小手搭着娘亲的臂弯,小腿努力地想要支撑自己的身体站起来。 于是靳宛扶着她的小身子,鼓励道:“小宝加油~” 一个哥哥爬了过来,然后在小宝面前摇摇晃晃站起,顺便拍了拍小手以示炫耀。 结果刚拍完手就没站稳,一屁股坐了下去。 “呀咿呀!”看见兄弟这么不争气,大宝决定亲自出马,重新在小妹面前树立一下属于兄长的威严。 只见他站了起来,并且迈开小短腿,走了一步。 靳宛惊讶地看着大宝:“哥哥不错哦!再走一步!” 受到娘亲的鼓励,大宝开始傻笑,流着口水再迈出小短腿—— “啪嗒。” 第二步尝试没有成功,大宝也光荣退下战场。 敖亦锦不高兴地瘪嘴,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翻身做出“攻击”的姿势。 “哒哒哒!” 小宝号火箭发射。 第996章 真香 第996章 真香 敖亦锦爬得飞快,一下子把两个没有反应过来的哥哥撞翻了。 三个小家伙闹成了一团,靳宛却坐在地上,撑着一旁的椅子打瞌睡。 好困啊…… 现在把大宝和二宝都接到了寝宫,晚上睡觉都睡不好了,所以她干脆就把晚上的时间用来冥想修炼。 然后到了白天,靳宛又要炼药又要陪孩子玩,时间一长当然会撑不住。 当帝君抽出时间想要过来看望皇孙,到了门口,却见到靖凰疲惫得打瞌睡的画面。 而在她打瞌睡时,三个小家伙还在她旁边爬来爬去,一会儿揪揪她的衣裙,一会儿挨挨她。 除了靖凰和孩子们,只有两个宫婢守在一边。 这一幕看得帝君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靖凰贵为帝国太子妃,又是他御封的郡主,每日却过得比谁都辛苦。她不过是一个女人,却要同时为家事国事操劳。 …… 因为实在是太累了,因此靳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发现宝宝们都不在了,而她直接躺在了地板的绒毯上睡觉。 靳宛猛地坐起,身上的薄被滑了下来。 “粉琇!” 喊声传出不久,粉琇便推门进来了。 一见到郡主眼中的慌乱,粉琇便猜到了她的想法,立即恭敬地道:“郡主稍安,两位小殿下和小郡主被帝君带回前殿,眼下帝君正陪他们玩耍呢。” “父皇来了?”靳宛错愕不已,这种时候父皇应该很忙,怎么有空过来。 匆忙整理了一下衣服,靳宛便想赶去接孩子。 见此情景,粉琇忙补充道:“之前帝君吩咐了,若是郡主醒来,便请郡主忙自己的事去。今日小殿下和小郡主便交给帝君照顾。” 闻言,靳宛怔住。 不过她无法轻信粉琇的话,出于对孩子们安危的关心,靳宛在心里询问了长安君。 “她没有撒谎,孩子们确实在前殿跟敖时玩耍。” 得到长安君的确认,靳宛这才完全放心。 是以,靳宛便对粉琇吩咐:“行了我知道了,你过去帮着照看小殿下和小郡主,待会儿父皇要走了你再来通知我。” “喏。”粉琇恭谨地行礼,退了下去。 靳宛回到炼丹房,继续上午的工作。 “等你熟练后,便将炼药的方法交给其他人,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炼制这些低等丹药。” 对于靳宛在基础丹药上花费这么多精力,长安君觉得有些浪费时间,便不满地说。 靳宛“嗯”了声,“不把方子交出去似乎也不行……不过那样一来,这救人的功劳就不能全记在我头上了。” 而且,若是将丹药的炼制方法传出去,也会有泄露的风险。 毕竟就算是长安君,也不可能神通广大到探测全帝国的百姓,再从中找出威灵帝国的细作。 目前他们只是解决了潜伏在帝国重要机构的探子,但帝国之争岂有那么简单,威灵帝国肯定还会努力打探情报的。 而且威灵帝国的帝君手上还有完全控制人的“神水”,所以知道丹药炼制方法的人越多,各种丹药被复制的危险系数也就越高。 除此之外,如果不是经由靳宛炼制的丹药,那么战士服用丹药获得救治后,这个“功劳”就无法记在她的头上。 是故不到逼不得已,靳宛实在不想放弃。 可惜她分身乏术,若只顾着炼药救人换积分,那她《帝罗诀》的修炼就会迟迟没有进展。况且,随着宝宝们的长大,靳宛也得开始研究有助于他们修炼的药液和丹药了。 炼制那样的丹药是需要更强的炼丹术,靳宛目前的级别还不够,所以她得试着炼制更多更高级的丹药。 长安君也明白她的顾虑,便道:“那你好好权衡,尽快想出平衡之法,否则这样耽误下去只会错过给孩子们炼体的最佳时间。” 靳宛应了一声。 在六个月大的时候,宝宝们的身体就能够吸收药液,所以他们决定从那个时候起,就让孩子们浸泡药液。 算算时间,只剩下一个多月了。 每次想到这里,靳宛都会生出一股强烈的紧迫感,这会让她精神更加集中。 而精神集中时,炼药的效率显然更高。 于是在靳宛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就慢慢的学会了全神贯注,将全部精神都投入进一件事。这样的做法,能够无形间锻炼精神力,长此以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长安君自然是清楚这一点的。 他一直没有提醒靳宛,正是因为靳宛的无意识锻炼,会比刻意为之更有成效。 所以长安君不停地给靳宛制造紧迫感,这相当于一股助力,可以促使靳宛尽快成长起来…… 另一边,在前殿陪三个小宝宝玩耍的帝君,此刻快乐得像一个四十多岁的孩子。 敖时帝君本来就是一个喜欢孩子的男人,别看他平时威严无比,但是背地里,龙烨和几个皇子都知道他其实很“幼稚”。 由于帝君这一生只有儿子没有女儿,所以他对皇孙女敖亦锦的热情比对两个皇孙子的热情更高。这种“高度的热情”具体表现为,帝君竟然让一个小婴儿骑在他头上! 起初女官们见到此情此景,都觉得被雷劈了一般,可时间一长她们就习惯了。 ——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因此当龙烨有事找来时,看到的便是堂堂帝君,将一个小婴儿顶在头上,手舞足蹈像个神经失常的老家伙这一景象。 “帝君,你在干什么?” 龙烨竭力保持着面上的冷静。 听见他的声音,敖时帝君却连头也不回,依然专注于当小孙女的“战马”。 “龙将军来的正好,这两个小子被亦锦打败了觉得不服气,你去把他们驮起来,跟吾和亦锦一决胜负!” 战场上令人闻名丧胆的战神龙大将军,闻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他斩钉截铁地说:“帝君不要胡闹了,臣是绝对不会跟着你做出如此丧失体统的行为!” 一刻钟后。 “冲啊,吾的亦锦要打败你们!” “可笑!论打仗,本将军岂会惧怕?小殿下,快踢这个老家伙!” 殿外,侍卫们齐齐望天,仿佛闻到了从厨房飘来的饭菜味儿。 ——真香。 第997章 快跑 第997章 快跑 巴南帝国南方边境。 这里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贫穷的地方,但是村民们生活得安乐满足。 现在也是这样。 不过最近村民们有个烦恼,这三天每天早上起来,他们豢养的绵羊都会少了一只,鸡棚里的也有几只不见了。 这些家养的小动物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生活物资,一旦损失,就很有可能影响他们过冬的生活质量。因为冬天的时候,山上几乎打不到猎物,若没有家禽,他们整个冬天就要挨饿受冻。 因此在损失了三头羊、九只鸡后,村民们决定今晚要一起守夜,把那个偷羊偷鸡的小偷给抓起来。 当天晚上,村民们早早的熄了火,躲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几个比较健壮的汉子穿上厚厚的衣服,守在鸡棚和羊棚附近,一动不动地等着…… 子时即将来临,不少村民已经忍不住打起了瞌睡,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坚守阵地。 渐渐的,村民们似乎听见了一些动静。 “偷什么不好要偷羊,把本帅的小徒弟吓得三天吃不进草料,都饿瘦了!” “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偷来的羊你没吃吗?不偷羊咱们几个吃什么!” “……今晚还是偷羊?本帅瞧着这小村子的羊群似乎也不大,不会把他们的粮食都给偷完了吧?” “啧!跟人类待久了你都变傻了是不是,还关心起人类来了!” “喂,别以为你是玄界来的本帅就怕你,再这么不客气信不信本帅一蹄子踹死你!” “你又打不过我……嘘!不太对劲儿。” 月光下,两头体型庞大的野猪在雪地匍匐前进,即将靠近羊棚的时候,为首的那头野猪停了下来。 后面的野猪见状不耐烦地道:“就你屁事多,赶紧把羊偷了回去。” “你没闻到?”第一头野猪动也没动,小眼睛里闪着古怪的光芒。 “闻到啥,人类的气味?”另一头野猪小声嘀咕起来:“这里本来就是人类的地盘,有他们的味道不是很正常嘛。” “话是这么说没错……” 不等它说完,后面的野猪一蹄子拍到它的肥屁股上,怒道:“你他娘的有完没完,叽叽歪歪的跟头母猪似的。” 说完这头野猪就爬了起来,甩去身上的雪花,迈开了蹄子。 “懒得理你,本帅自己也能搞定。” 结果没走两步,刚刚被它踹了屁股的野猪霍然站起,身子一矮撒开蹄子朝着它冲去,最后两根獠牙把它给拱倒了。 “敢打老子?想当年老子在山上混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呢!” 被拱得狼狈地摔了个猪啃泥的野猪怒了,咆哮一声,转身冲向对方。 “你这个外来户得意什么,这里本帅才是老大!外来户统统闪一边!” “蛮夷之地的本地土猪,还敢跟老子比!老子可是汨洛森林一霸,你这头本地土猪才要滚一边去。” “外来户!” “本地土猪!” 两头野猪谁也不让谁地互怼了起来。 而这画面,已经被汉子们尽收眼底。 这些五大三粗的壮汉,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的那两头野猪,久久回不过神来。 “野猪……说话了……” 不知是谁呢喃了一句,然后几人只听得“扑通”一声,人倒下了。 ——被吓晕了。 两头野猪虽然在打架,不过以它们的耳力,还是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声音。 尽管如此,它们依然没有停下来。 汨洛野猪得意地说:“听见了没,老子早跟你说了不对劲!” 天山野猪不屑回应:“呸,几个普通的村民就把你吓得不敢走了,还好意思说是森林一霸!你那汨洛森林肯定是个假森林,就你一头猪在那里。” “连蛮夷之地都没有出去过的本地土猪没资格诋毁汨洛森林!” “连烤全羊都没有吃过的外来户更没有资格对本帅指蹄划蹄!” “没见识的本地土猪,要不是看在那个龙人面子上,老子早就把你扒皮了。” “啊呸!要不是看在小娘子的面子上,本帅才不稀罕跟你这没礼貌的外来户一起上路!” 吵着吵着,两头野猪又打了起来。 暗中观看的汉子们咽了咽口水,回去把村子里的大伙儿叫醒,抄起家伙什悄悄向那两头会说话的妖怪野猪靠近。 然后拉弓搭箭。 “放!” 一声令下,村民们齐刷刷松开了弓弦,一大波箭矢冲着两头激战到酣处的野猪而去。 见两头妖怪野猪仿佛没有躲避箭矢,村民们不由得高兴,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它们流血倒地的画面了。 “啪啪啪……” 孰料一大波箭矢刺在野猪身上,就像打在钢铁上面,只留下一道道白痕就落到了地上。 见状,村民们瞬间目露惊恐。 两头野猪不约而同地分开,紧接着一掉头,往村民们冲去。 如果是普通的野猪,村民们并不会害怕,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猎人。 但就在刚才,他们亲耳听到了这两头体型远超一般野猪的“妖怪”说话,这时看见它们朝自己冲来当然会恐惧。 “快跑!” 为首的汉子大喊一声,村民们纷纷四散逃窜。 那两头野猪速度很快,几乎是他们刚刚离开,它们就冲到了前面。不过它们似乎无意攻击村民,在村民们开始朝四面八方逃跑后,两头野猪也没有去追,而是目标明确地冲向了羊棚。 之后,村民们只见它们庞大的身躯灵活地跃进了羊棚。 当是时,羊棚里的羊受到了惊吓,连整个羊棚都被两头野猪给挤得散架。 “轰!” 一声巨响,羊棚四分五裂,里面的绵羊受惊而逃。 “咩咩咩……” 听着羊群的叫声,村民们总算反应过来了。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顾不上害怕,一个个的红了眼去追绵羊。 至于那两头野猪,它们各自咬住了一头肥硕的绵羊。 这还没完,其中一头野猪还顺路去了趟鸡棚,用那两根獠牙戳了两只鸡。 最后它们带着猎物扬长而去。 目送着两头野猪的背影,村民们又气又恨,可是他们此时并不敢追上去,因此只能眼睁睁望着破坏羊棚的偷羊贼嚣张离开。 第998章 蜕皮 第998章 蜕皮 回到栖居的山洞,汨洛野猪把咬死的绵羊丢在地面。 山洞里听见动静出来的绵羊,一出来就看到这极具刺激性的画面,立即吓得缩了回去。 汨洛野猪不屑地看了它一眼,“没用的东西。” “住嘴!” 天山野猪听见了它的话,立马呵斥出声。 汨洛野猪不想再跟它吵,拖着自己的猎物就到了旁边的山洞。 等它走了,绵绵才小心翼翼地走上来,舔了舔天山野猪的鬃毛。 “别怕,本帅会保护你的。”天山野猪安慰地说,然后让它把两只鸡带进去。 绵绵听话地叼住了两只被獠牙戳死的野鸡,而天山野猪就叼着绵羊跟在它后面进了山洞。 山洞里,躺着一个面色苍白,身上还敷着草药的青年。 那青年听见声音睁开了眼睛,见到是它们进来,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前辈,劳烦你了。” 说着,青年就想要坐起来。 “咩~”绵绵弱弱地叫了一声。 天山野猪也道:“你现在还不能动,躺着吧。” 现在虚弱的青年连肉都吃不了,只能吃一些果子和树根,说起来也是可怜。 不过没办法,谁让它们这些精怪中,没有一个是会烤肉的呢? 天山野猪把那头绵羊叼进了里面的洞穴,在那里,有一条正在蜕皮的蟒蛇。 这条蟒蛇已经开始蜕皮三天了,而且它的情况有些特殊,蜕皮的时候必须进食。 之前那头汨洛野猪之所以去偷羊,也是为了给它捕食。所以天山野猪虽然不太喜欢它的个性,但依然是把它当同伴那样看待,倒没有之前嘴上说的那样排斥汨洛野猪。 想当初这条巨蟒带着汨洛野猪出现在它和绵绵面前时,可着实把它吓了一跳。 由于修炼开了灵窍, 所以天山野猪隐约知道玄界的存在。但正如汨洛野猪所说,它是龙凰大陆的本地猪,这个地方从前被称作蛮夷之地,也难怪汨洛野猪会看不起它。 毕竟,按照当年的情况,蛮夷之地连生灵都没有,后来好不容易孕育出了生灵,可这里的生灵也是无法修炼成精的。而汨洛森林则不同,虽然不是处在玄界的中央地区,但是汨洛森林灵气充足,有许多修为不浅的精怪。 “今天的食物给你放这里了,待会儿你饿了就吃吧。” 将绵羊放在洞口后,天山野猪如是说道。 借着昏暗的火光,它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蟒蛇皮,不过看不见巨蟒的头颅。 巨蟒是它们中修为最高的精怪,这次蜕皮似乎是跟它跟在敖千身边一段时间有关。因为敖千体内有真龙血脉,因此蟒蛇类的精怪在敖千身边修行,会受到一些真龙血脉的影响。 相信经过此次的蜕皮,巨蟒的修为又会更上一层楼。 退回到绵绵和青年所在的洞穴,天山野猪望着地上的两只鸡发起了愁。 绵绵关切地凑了过来,帮它舔毛。 一旁的青年似乎是看出了它的惆怅,关切地问道:“前辈,出什么事了?” 天山野猪匍匐在地上,盯着面前的食物,叹了一口气。 “本帅已经好久没有吃小娘子烤的肉了,尤其是烤全羊……本帅的嘴巴都被小娘子养叼了,看着这些猎物就是提不起食欲。” 以前它独自生活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挑食。 青年愣了愣,随即温和说:“不如让在下来为前辈烤肉吧!此次若不是多亏几位前辈前来搭救,在下的命早就没了,区区烤肉不在话下,就由在下来吧。” 野猪一听,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好样儿的郎七,知恩图报!” 想到又能吃上烤肉了,天山野猪顿时兴奋起来,然后眼巴巴看着青年。 被它唤做“郎七”的青年,即雪琅,见状含笑坐了起来。 这会儿天山野猪倒是没说什么“需要静养”之类的话了。 天大地大,烤肉最大,其它的靠边儿! “前辈可以带我去河边吗?”雪琅温和地问道。 天山野猪看向绵绵。 如今的绵绵体型变化极大,以前它只能驮得起像靳宛那样的小姑娘,但如今它完全可以驮起一个成年男子。 看懂了天山野猪目光里的讯息,绵绵走到雪琅身前矮下了身子。 雪琅带着歉意地说了句:“不好意思了绵绵。” 其实雪琅眼下是一个伤患,按理说是不该移动的,不过为了报答野猪的恩情,忍着点疼就是了。 绵绵驮着雪琅走出了山洞,天山野猪叼着两只野鸡跟在后头。 刚走出不远,敏锐的天山野猪就察觉到身后有声响。 一回头,发现那头高高在上的汨洛野猪也跟了过来,它的嘴巴里叼着带回来的那头绵羊。 天山野猪放下猎物,很不客气地问:“你跟来干嘛?” 汨洛野猪假装没听到,叼着绵羊绕过了它,跟在绵绵屁股后面。 察觉到汨洛野猪的靠近,绵绵的羊毛都炸了起来。 雪琅心疼地摸了摸它,低低地自言自语:“可怜的绵绵,主人不在身边,便老是被欺负。回去后靳姑娘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不高兴的。而靳姑娘一不高兴,那龙人就不会高兴……谁让靳姑娘是龙人的爱侣呢。” 本来汨洛野猪无心偷听他说话,但是耳朵突然敏锐地捕捉到了“龙人”二字。 然后汨洛野猪就打起了精神,结果听见了最后一句话。 霎时,汨洛野猪身子都僵住了。 它记得龙人,也记得那头本地土猪常常把一个叫“小娘子”的人挂在嘴边。 但是,它不知道那个小娘子跟这头绵羊,还有那个龙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然而在这个人类男人说了这番话后,它仿佛明白了什么…… 当那个想法从猪脑袋里划过,汨洛野猪藏在鬃毛下的后背开始冒冷汗。 “阿嚏!”它打了一个喷嚏,猎物掉进了水里。 天山野猪看见这头外来猪打喷嚏,觉得很奇怪,因为这样的气候一般是影响不了它们的。 “喂,你该不会是受伤了吧?”出于对同伴的关怀,天山野猪好心问了一句。 汨洛野猪悻悻地甩甩脑袋。 第999章 吹牛 第999章 吹牛 见它否认,天山野猪就没管它了。 谁知过没多久,那头汨洛野猪就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跑来找天山野猪套近乎。 “哎本地猪,我有件事想问你。 ” 天山野猪看着挡在它面前的神经质同类,没好气地说:“你先改改你的称呼,本帅会更乐意回答你的问题。” “本地猪挺好听的啊,我又不知道你叫啥。”汨洛野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你不也叫我外来户吗?” 见它这么说了, 天山野猪犹豫了一会儿,决定暂时跳过这个话题。 “你想问什么?” 汨洛野猪偷偷看向绵绵,然而天山野猪一看见它的眼神,不等它开口,就怒道:“一头羊还不够你吃的吗?敢打绵绵的主意,小心小娘子让你便烤猪!” 作为同类,它还是不太想看到这头没礼貌的外来猪被烤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想问你,那头绵羊不是你养的储备粮吗?”汨洛野猪压低了声音说。 此话一出,天山野猪登时大惊:“你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你见过谁会把自己徒弟吃了的?!” 说着天山野猪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嫌弃地瞪着汨洛野猪,“没想到你们玄界的猪有这样变态的嗜好,本帅可不想跟你为伍,免得被你影响。” 汨洛野猪不太理解它是怎么了,但还是据理力争:“你收一头绵羊当徒弟才叫奇怪吧?” “龙凰大陆难得出现一头具备灵宠潜力的精怪,本帅当然要担负起教导它的重任了。”而且这是小娘子的嘱托,它不答应就没有烤全羊吃,那它必须是答应啊! 听它这么一说,汨洛野猪似乎明白了啥。 “好吧,这个理由……勉强可以接受,就当做你这是物以稀为贵。”汨洛野猪再次走近,“那这样,你帮我一个忙,等以后去了玄界,我保证给你介绍更多有灵宠潜力的精怪,让你感受一下被灵气包围的快感。” 望着汨洛野猪不怀好意的表情,天山野猪戒备地打量着它,“你到底想搞什么鬼?” “咳咳……是这样的。”汨洛野猪吐出一口气,又偷瞄了眼不远处的绵羊,然后说:“我听那个人类小子说,绵羊的主人好像……是龙人的爱侣?” 天山野猪顿了顿猪脑袋,“对啊,小娘子跟敖千是夫妻,绵绵是他们的干儿子。” “嘶……”汨洛野猪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个大陆的生灵都有什么毛病? 一个野猪精把一头绵羊当做徒弟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人类把绵羊当做儿子? “不,你们说的龙人,跟我认识的龙人,肯定不是一个。” 半晌,汨洛野猪语气坚决地说,“我记得我认识的那个龙人,他根本就是一个残酷、冷血、无情的人类!要不是打不过他,我早就干掉他了。” “哦,会让你有这种‘想干死他又干不过他’的感觉的,一定是敖千那小子没跑了。”天山野猪淡定地泼了它一盆冷水,头一次跟这个同类生出了共鸣。 它同情地望着这头外来猪,摇头叹息:“算了吧,认命吧,那小子是真龙后裔,修炼潜力远在你我之上,咱们惹不起他。” 说完,天山野猪又想起了当初曾经短暂地超越对方的光荣事迹,不由得骄傲地昂起了头颅。 “实话告诉你,当年本帅曾经打赢过那小子!” “吹牛。”汨洛野猪想也没想地反驳。 天山野猪恼羞成怒,“本帅说的是事实!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不过在那几个月里,本帅确实是比敖千强的,只是小娘子偏袒他,不让本帅借机虐他。” 闻言,汨洛野猪瞪大了眼睛。 良久,它抬起前蹄拍了拍天山野猪,“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现在一定很后悔,没有趁那个时候报仇。不过,可见那个小娘子比龙人还厉害,不然你也不至于怕她。” “呃……” 天山野猪突然有些羞愧。 它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贪嘴,因为怕小娘子不给它烤全羊了,所以才会对小娘子言听计从。 当然,在它心里,它并不以此为耻。 跟着小娘子,它的日子过得比以前有滋味儿多了。 如果那年没有遇见小娘子,现在,它又怎么能认识这些同类。 “两位前辈,猎物都处理好了,可以回去了吗?” 便在此时,青年温和的嗓音传了过来。 天山野猪与汨洛野猪齐齐望去,然后看到绵羊和两只鸡都被处理干净了。 ——敢情在它们两头猪交流的时候,雪琅就摸清了汨洛野猪的意图,顺便帮它把绵羊给宰杀清理了。 此举深得猪心,汨洛野猪头一次对这个人类小子生出了好感。 ——不过,要是被它知道,刚刚雪琅的那番自言自语,完全是故意说来吓唬它的,估计它就会把这点好感给收回去了。 要不是故意说给汨洛野猪听的,雪琅又怎么会用“龙人”来作为敖千的称呼呢? 可怜的绵绵总被汨洛野猪吓得浑身发抖,雪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所以他狐假虎威,小小的“恐吓”了汨洛野猪。 不过汨洛野猪也是他的“救命恩猪”之一,因此吓唬归吓唬,该报答的恩情他还是会报答的。 这就是雪琅会自动自发帮汨洛野猪收拾猎物的原因。 从汨洛野猪跟来的那一刻,雪琅便猜到了它是想让自己帮忙烤肉,只是碍于面子还没提出来而已。 带着猎物回去后,汨洛野猪就挤进了他们的山洞,在天山野猪开口赶猪的时候又装聋作哑,把处理好的绵羊放在了雪琅面前,它就走到洞穴的角落趴下。 见没法儿把它赶走,天山野猪只好退而求其次。 “你想留下来也可以,不许再吓唬绵绵,否则就算是同类也没情面讲。” 它可不想带着一头吓傻了的绵羊回去,到时候小娘子八成会把它的蹄子卸下来烤得香喷喷的,然后当着它的面啃光。 得不到外来猪的保证,它总觉得不安心,于是又重申了一遍。 汨洛野猪不胜其扰,不耐烦地说:“啰嗦死了,我乖乖闭嘴,除了吃烤肉啥也不干总行了吧!” 第1000章 有人 第1000章 有人 不得不说,无聊时听这两头野猪精吵嘴还是挺有意思的。 解闷儿呢。 雪琅抿嘴心里偷笑,手上的动作倒是挺利索的,把羊和两只鸡都串了起来。 “这里没什么听见,只怕味道不会太好,两位前辈先将就一下,以后我再给你们烤更美味的肉。”雪琅一边动作,一边歉疚地说。 天山野猪道:“不要紧,等你伤好了,蟒蛇老大也把皮蜕了,我们就立刻动身回隆凰帝国。回到隆凰帝国就能吃上小娘子的烤全羊了,那才是人间美味啊……” 说着说着它就开始流口水。 趴在角落里的汨洛野猪见了,不由得也跟着咽了咽唾沫。 都怪这头本地猪,老是说什么小娘子、烤全羊,弄得它也想吃烤羊了,不然它才不会屈尊降贵请一个人类帮忙。 此时,它已经自动忽略了自己压根没有“请”对方帮忙这个事实。 这一晚就这样过去了,最后的烤肉虽然因为调料不足而味道不够好,但两头野猪精还是心满意足地把肉吃完了。 五天后。 雪琅的伤虽没有恢复完全,可也已经能够自如地行动了。 但巨蟒的蜕皮还在继续,因此他们还不能动身。 由于之前把雪琅救出后,都是巨蟒负责驮着雪琅,是故雪琅对巨蟒非但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还十分的亲近。 因此这日见外面天色不错,想到巨蟒需要食物,雪琅便提出要与它们一起出去打猎。 ——之前的小村庄已经不能去了,那晚两头野猪精大闹一通,已经让整个村子都戒备起来,甚至还引来了官兵。 虽说它们这两头精怪实力强大,压根不怕区区官兵,可它们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节外生枝。当日把雪琅救出来后,就引来了冰雪殿的追捕,它们也不确定现在冰雪殿是否已经放弃追踪,所以并不想冒险暴露行踪。 既然不能去小村子里偷食物,那就只能试着在山里碰运气了。 距离深冬还有段日子,若不是汨洛野猪贪图方便,完全不用去骚扰小村子的。至少天山野猪第一、第二天都是在山里打猎的。 留下绵绵看守山洞,两头野猪带着一个伤患进了深山。 走出一段距离后,就见汨洛野猪停了下来。 雪琅也跟着停下脚步,警惕四望,“前辈,有情况?” 天山野猪昂起头颅,猪鼻子动了动,然后张嘴吐出一句话:“有血腥气。” “就在前面,要不要去看看?”汨洛野猪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有血腥气就意味着有活物,说不定这就是它们今天的猎物了,当然是不要错过才最好。 天山野猪的大脑袋朝雪琅伸来,“你爬到本帅背上去,这样跑得快一些。” 雪琅身上还带着伤,走起来很慢,所以它干脆把人给背上。 对此雪琅没什么意见。 等他爬上去后,还没坐好,两头野猪精已经拔蹄狂奔。 最奇异的是,它们跑起来的速度很快,身体看起来也有那么笨重,但是动静却很小。 ——看样子,只要想收敛行踪,它们还是能够做到的。 随着越来越靠近血腥气的源头,连雪琅都听到了打斗的动静。 那是兵器声。 ——这深山里居然还有别人? 雪琅惊讶地想着。 汨洛野猪跑到前面不见了踪影,天山野猪则带着雪琅,躲到了一块巨石后面。 “你先在这里等着,本帅去查探一下情形。如果是冰雪殿的人,那咱们回去后就得想办法带着蟒蛇老大撤退了。” 天山野猪快速地叮嘱道,雪琅了解地点点头。 然后他就看到野猪前辈跳了出去。 这厢天山野猪缀在汨洛野猪后面前进,那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 被一群圣殿骑士包围的黑衣人里,其中有一个,赫然就是奉命潜入巴南帝国执行任务的褚瑾瑜。 不知为何他会来到了此地,而看双方的人数对比,明显他们是落在下风的。 “主子,我们掩护你离开。” 身后的龙凰军低声说。 “别泄气太早,这些家伙虽然比我们人多,不过我们未必就会输。” 说罢,褚瑾瑜再度跃出,与敌人交缠在一起。 只要拖住这些人,他这趟任务就算完成了,总算是不会辜负帝君的信任…… 褚瑾瑜眸中厉光闪过,攻击的力度更加猛烈。 见状,站在外围观战的圣使冷声道:“罢了,无需再留活口,杀了吧。” 在这之前,圣殿骑士都是留了手的。 因此当圣使下令后,黑衣人的压力倍增。 敌人的攻势愈猛,他们的抵挡力度就越弱,因为他们之前已经经历太多场血战了。 “老匹夫,就算你杀光我们,你也拿不回冰茧了!哈哈哈,现在本王的人已经回到隆凰帝国,你即便是插上翅膀,也无法完成任务!” 身世关头,褚瑾瑜反倒是看开了,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不在乎被这些人弄清身份,横竖他死了,褚国也依然有继承人。 所以,褚瑾瑜不怕死。 而他这番话显然是刺中了圣使的痛脚。 圣使脸上神情冰冷中带着一丝恼怒,但他依然竭力维持着超然的姿态,淡淡地说:“就算你们拿到冰茧,你们也不会使用。” “哈哈,你怕是忘记了,你们的十三帝姬已经被我们的四皇子拐回隆凰帝国了吧!” 褚瑾瑜毫不留情地嘲笑道。 “本来你们巴南帝国履行盟约跟我们联手,就是共赢的局面,可你们的雪帝君偏偏如此不要脸,暗地里又跟威灵帝国结盟,密谋攻打我们隆凰帝国!与虎谋皮者,必不会有好下场,本王还真想看看你们被威灵帝国变成活死人的场面,可惜……啧啧。” 他或许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然而对于褚瑾瑜这些话,圣使丝毫不为所动。 他们在意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因为此人,根本不知道威灵帝国真正的秘密。 这个想法令圣使稍感安慰,虽说隆凰帝国已经知道威灵帝国背叛盟约,可只要威灵帝国真正的秘密保住了,那就无妨。 ——此人却不知,在他出来执行任务的期间,帝国内部已经收到了从隆凰帝国传回来的许多坏消息。 第1001章 救人 第1001章 救人 局势对褚瑾瑜等人极为不利,眼看死亡就要降临—— “唰!” 一个庞大的身影蹿了出来,目标竟然是圣使! 察觉到危机的圣使反应并不算慢,身子往后一纵,险险避开了那突如其来的攻击。 汨洛野猪直接找上了圣使,天山野猪却是去解救黑衣人。 “这不是闯大牢救走七皇子的野猪吗?” 圣殿骑士看到了两头野猪,当下惊呼了起来。 圣使自然也认出了它们。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心中一喜,他语气一转,厉声道:“这些人和这两头野猪,都不要放过!” 听见此人如此大言不惭,竟是想把他们都留下,汨洛野猪不禁冷哼。 “小子,那天劫囚的时候你不在吧?” 虽然已经从情报中,得知了两头野猪会口吐人言,但是亲耳听到,还是令他们感到难以置信。 “孽畜,还敢张狂!”这个年纪还被一头野猪称为“小子”,圣使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不由得怒斥:“当日若是老夫在帝都,你们岂能放肆?” 对于这人类老头不要脸的狂言,汨洛野猪翻了个白眼,决定不予理会。 跟本地猪吵嘴是斗气,跟这种货色吵嘴,那是没志气。 所以它直接用行动告诉了对方,到底谁的拳头比较大。 …… 另一边,天山野猪见到褚瑾瑜时还打了一个招呼。 “嘿,还认得本帅不?” 一个帅气的转身,短短的猪尾巴从褚瑾瑜面前扫过,尾巴尖还点了一下他的鼻子。 在天山野猪转身的同时,褚瑾瑜周围的冰雪殿骑士就被它庞大的身躯给撞飞了,所以对于野猪此举,褚瑾瑜一时间也摸不准对方是在调戏他还是在帮他。 话又说回来,什么时候野猪会说话了? 褚瑾瑜表示已经惊呆。 是故当天山野猪转回来时,迎接它的就是一张呆若木鸡的脸。 “嘿嘿,吓着你了是吧?不要紧,多吓吓你就习惯了。”它口气随意地说道。 不光是帮褚瑾瑜,看到龙凰军有危险,天山野猪也会去帮忙。而它厚厚的野猪皮防御力惊人,对冰雪殿骑士的武器攻击几乎是免疫,所以它的战斗基本是属于一面倒的状态。 直到那些人抡起大石头往它身上砸,它才觉出了疼痛。 “娘希匹的,这很痛啊!”天山野猪大怒,它不喜欢被揍,这会让它想起被敖千虐的不愉快经历。 而冰雪殿骑士发现这样的攻击颇有效果,于是个个弃了兵器,纷纷去找地上的大石头。 于是场面就变得充满了暴力美,一堆穿得像贵族的男人,却跟孩子似的对着一头猪扔石头。 褚瑾瑜回过神来,立即招呼龙凰军去收割人头。 那些人扔了武器,反倒是便宜了他们。趁冰雪殿骑士搬石头的时候,龙凰军宛如幽灵一般来到他们身后,锋利的匕首迅速划过喉咙,前一刻还活蹦乱跳玩着“石头砸猪”这个游戏的人,下一瞬已经化作尸体。 同伴的死去让其余人惊慌了,于是他们又捡起了兵器。 但是在他们扔了大石头而捡起兵器后,又有一头愤怒的野猪用一双冒火的眼睛盯着他们,开始刨地。 看见这个阵仗,他们怂了。 因此还不等圣使发话,这些冰雪殿的骑士便纷纷逃了。 天山野猪冷酷地追了上去,无情地用蹄子践踏了这些坏人的身体,一个都没放过。 竟然……脱险了? 原以为今天难逃一死的褚瑾瑜,不禁生出了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天山野猪浑身又青又肿地走回来,猪眼睛因为被一颗大石头砸了一下,现在已经变成了大小眼。 褚瑾瑜迎了上去。 “多谢这位猪妖兄弟出……”他看了看野猪的四只蹄子,迟疑地改口:“出蹄相助。” 天山野猪哼了声。 其实不是它傲娇不肯说话,而是刚刚它冲着那帮人张嘴咆哮的时候,正好有人扔了块大石头过来,不小心被它咬碎吞了下去。 有点硌吼,而且是硌得慌的那种硌。 褚瑾瑜见野猪没说话,不由得开始自我怀疑:难道刚刚是他产生了幻觉? 想来也是,野猪怎么会说话…… “啧,那小子的骨头可真硬。” 褚瑾瑜脑中的念头刚升起,就看到第二头野猪出现了。 ——这回,他百分百肯定看到野猪开口并发出人言。 天山野猪嫌恶地扫了眼汨洛野猪,“恶心。” 对着那样的老头子都下得去嘴。 “你这么会哔哔,刚才怎么不挑最厉害的?”汨洛野猪很不爽本地猪看它的眼神,“老子才看不上那样的猎物,不过谁让老子的牙齿才是最强的武器呢!” 汨洛野猪不提还好,一提,就让天山野猪一肚子火气。 它抖了抖身体,把身上的青紫痕迹给对方看,悲愤地道:“人多才最可怕,他们随便扔个石子都能把你砸死,你应该感谢本帅代替你受了这份罪!” 汨洛野猪歪着脑袋盯着它青肿的眼睛看了好半天,然后默默闭上了嘴巴。 褚瑾瑜和一干龙凰军现场见证了两头野猪拌嘴的情形,世界观遭到冲击的他们,完全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走吧。” 直到其中一头野猪如是说。 褚瑾瑜急忙上前,“多谢两位猪妖兄相救,不过我们还有事……” “回隆凰帝国?”天山野猪调转头颅,注视着他。 褚瑾瑜点头。 没什么耐心的汨洛野猪砸了咂嘴,“那就走呗,磨蹭啥。” “两位猪妖……”褚瑾瑜还想说什么。 汨洛野猪听得冒火,一扭头阴森森注视着他:“再叫猪妖,吃了你哦。” 众龙凰军齐齐打了个寒颤。 褚瑾瑜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先跟上去再说。 ——他不怕死,可是他不想进入猪妖的肚子里游玩一圈,最后沦为猪妖的排泄物被排出体外。 雪琅等了半天,没想到会看到两头野猪精带回一堆黑衣人。 迎上去后,雪琅好奇地望着这些陌生人。 “前辈,他们是?” 汨洛野猪压根不认识这帮人,于是它没有搭理。 天山野猪随口解释道:“他们都是隆凰帝国的,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被冰雪殿的圣使盯上了。好了,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先看看能不能随便抓点猎物回去,等回山洞了再说。” 第1002章 打劫 第1002章 打劫 回到山洞经过一番交流,褚瑾瑜总算是记起了天山野猪的身份。 不过对于郡主养的宠物猪竟然是一头猪妖这件事,褚国主表示还是很难想象,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但是雪琅乃巴南帝国七皇子,这倒是做不得假的。 “那本王现在明白了,原来你们就是那帮家伙要追捕的目标。”得知事情真相的褚瑾瑜恍然大悟道。 天山野猪打了个响鼻,雪琅却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因为之前没有参与那场战争,是以他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本王带领龙凰军前来执行任务,在任务完成之际正打算撤离,却在途中遇上了巴南帝国的人。本王的属下偷听到他们谈话,得知他们此次是护送一种圣物前去与追捕犯人的圣使会合,于是打起了那圣物的主意。” 似乎是知道对方很好奇他们经历,在郡主的宠物猪妖开口询问之前,褚瑾瑜便自动自发地叙述了起来。 而听到“圣物”二字的雪琅,当即就联想到了冰茧。 于是惊讶问道:“褚国主所言的圣物,不知是什么形状?” 待褚瑾瑜描述了一下圣物的形状,雪琅神色郑重地说:“这是冰茧,整个冰雪殿只有两朵。此乃冰雪殿的圣物,而不是巴南帝国的圣物,不过父皇对于这东西一直心存觊觎,可惜冰雪殿的人不肯将它交出来。” 说完后,雪琅皱眉呢喃:“没想到为了追捕我们,冰雪殿连冰茧都拿出来了。” “本帅记得这玩意儿。”被唤醒了关于冰茧记忆的天山野猪嘟囔道,“当日在天山,本来我们有机会把那个冰雪殿的老头儿给擒下,但是他拿出了冰茧,然后你就让我们不要攻击。于是,那老头就这么逃了。” 闻言雪琅点点头。 听到这里,褚瑾瑜惊讶地看着一人一猪,“七皇子,原来你跟这位猪妖前辈是老相识?” 这话听得雪琅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礼貌地回答。 “实不相瞒,当年我与小妹隐藏身份前来贵国游历,便在途中遇上了敖千殿下与靳宛郡主。当时野猪前辈还没有跟在那两位贵人身边,不过后来在姜国与燕国边界重逢的时候,这位野猪前辈就已经出现了。” 微微顿了顿,雪琅感激地看了眼天山野猪和汨罗市野猪,继续说道:“前不久这两位前辈冒险将我救了出来,所以才会招来冰雪殿的追杀。说起来,它们都是我的恩人。” 听见雪琅提起另一头野猪,褚瑾瑜这才想起,从刚才开始,另一个“猪妖”就没有开过口。 之前就是它威胁要吃了自己,所以褚瑾瑜心里对它依然有些阴影,但出于礼貌,他还是循例问了一句对方的情况。 “这位前辈不知是从何处而来?”他尽量用不失敬意的语气问。 天山野猪看了他一眼,“你别管它了,这是一个外来户,它对咱们的谈话不感兴趣。不过本帅可以代替它跟你介绍一下它的身份,它是跟着你们殿下回来的,目前也只有你们殿下能够震住它。” 这外来户的实力比它还要高,所以虽然有时候看不惯对方,但是它也不敢过分招惹。 也正因如此,天山野猪一直都明白,虽说汨洛野猪总是各种嫌弃它、看不起它,但到底是没有恶意的。否则在它们打起来的时候,它就不会蹄下留情了。 天山野猪都这么说了,褚瑾瑜自然不想再自讨没趣。 “你们是不是已经把冰茧给抢了?”想到刚刚的话题,雪琅又问道。 褚瑾瑜颔首,“已经让人送回帝国了。我们知道那宝贝威力极大,不管巴南帝国是想要用在什么地方,本王都觉得最好还是把东西掌握在自己手中,于是冒险将冰茧偷了过来。只是很快就被发现了,然后圣使就追来了,不得已之下,本王只好让手下分散而逃。” 因为褚瑾瑜是头头,所以不管他逃到哪里,圣使都会盯着他不放。于是为了保证冰茧能够顺利被送回隆凰帝国,褚瑾瑜以身做诱饵,引开了圣使让手下带着东西离开。 “无论如何,此地都不能再逗留了。这次来的只有一个圣使还好应付,如果暴露行踪,将冰雪殿那些老家伙都往这里引了,本帅可没法保护你们这么多人。”天山野猪沉声道。 褚瑾瑜赞同地点头。 在这之后,他们就各自去找地方休息了。 这个山洞可装不下这么多人,毕竟两头野猪占的空间很多。 于是褚瑾瑜就让龙凰军到旁边的山洞。 那是汨洛野猪之前待的地方,而且也是汨洛野猪用蛮力打出的“山洞”,因此条件并不怎么好。不过现在也没得挑了,汨洛野猪肯把山洞借给他们已经是格外幸运的事情。 待得褚瑾瑜休息之后,天山野猪就起身往内部的山洞走。 那里,是蟒蛇老大蜕皮的地方。 站在内部山洞入口处,天山野猪说道:“蟒蛇老大啊,本帅知道你听得见声音。本帅来是特地告诉你一声,此处已经不安全了,你啥时候能蜕好皮啊?” 天神野猪没有注意到,潮湿的洞穴里,蛇皮已经堆在了角落形成一座小山。 看那长度,蟒蛇的蜕皮已经接近尾声了。 “再等两天吧,要是两天后蟒蛇老大你还没有结束蜕皮,那么本帅就先带他们离开了。凭老大你的实力,肯定能够安全回到隆凰帝国的, 不要怪本帅没等你哈。” 担心蟒蛇老大蜕皮结束后会因为他们先离开而来找自己算账,天山野猪还专门打了一声招呼。 在遇到褚瑾瑜这帮人之前,天山野猪曾经想过要想办法带着巨蟒一起走。 不过后来仔细思考了一番,它发现这条路根本行不通。因为那样做不但有可能破坏了巨蟒的蜕皮,而且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也没办法腾出手来应付。 因此最后就只能选择先行离去。 觉得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天山野猪转身离开这里。 黑暗的洞穴内,那堆蛇皮忽然动了动。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第1003章 归城 第1003章 归城 而在这个时候,远在隆凰帝国帝都的靳宛,也终于思考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之前她不知道该怎么抉择,因为泄露药方很不安全,但是经过几天的沉思,靳宛总算是找出一条可靠的路。 这天,靳宛带着三个小家伙出了皇宫,前往了城堡。 此处是她的领地,但在她成婚之后,便没有再来过了。 然而靳宛虽然没有过来,可依然会关注着这里的发展。如今城堡里的一切欣欣向荣,桑树园、酿酒坊、酿醋坊、染坊都在稳定地发展,成为整个隆凰帝国最大的产业园。 基本上所有的桑蚕丝绸都是出自这里,只有靳家村,现在被乌国保护起来,成为乌国的重要区域,于是得以继续生产桑蚕丝。 其他地方暂时还没有发现桑树的存在,而且目前还没有人敢跟郡主抢生意,所以没有哪一国提出要把桑树移植到自己国家并开始生产桑蚕丝。 药园的发展情况也很不错。 以前靳宛就曾经产生过在城堡开辟私人药园的想法,并且她也这么去做了。只是到现在为止,药园种植的都是比较常见的珍稀药材,比如人参之类的。 而一旦靳宛开始为三个孩子炼药,那么这块私人药园就要拿来种植系统里的珍稀药材了。 至于炼制疗伤药所需的药材,在靳宛把药方交出去后,她打算兑换种子送到燕国,让炎翎帮忙培植。 反正在燕国的那些药材,都是帝国需要的丹药原材料,多培植一些也无妨。 这场战争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目前已经进行了大半年,但看起来才开了一个头,两大帝国都还没有拿出真本事。至于巴南帝国,只听说如今在往边境调兵,但真正的战争也还没爆发。 保险起见,还是培养一批可靠的人来专门炼药比较好。 这也正是靳宛今天到城堡的真实目的。 城堡的所有人得知郡主要回来,都开始紧锣密鼓地做着迎接的准备。毕竟郡主是这个城堡的城主,同时也是他们的主人。 如果一个弄不好,很可能会让郡主大发雷霆,从而失去如今的安稳生活。 于是等到东宫的马车行驶到城堡时,远远的就能看见城门站了一大堆人。站在最前面的人,赫然就是章癸。 这家伙被靳宛封为城堡的大总管,统管城堡的一切事务,现在日子也过得好了,连妻儿子女都有了。 城堡的主人靳宛不在,章癸就是城堡的老大。一开始,他还能保持初心,兢兢业业地为靳宛办事,用心管理着城堡里的所有事情,但是时间一长,他的权力欲望就被勾了起来。 想象一下,整座城堡自己权力最大,久而久之,是不是会开始沉浸这种掌握一切的快感中? 一旦开始产生这种感觉,那么就离堕落不远了。 章癸不过是一个俗人,他又怎么能够免俗呢? 因此这次听说郡主回来,章癸并不是很高兴。他不但担心郡主回来后会对城堡的事情做出新的安排,更担心有人会偷偷向郡主告状,从而剥夺了他的权力。 于是接到消息后的章癸立即召集了城堡的重要人员,明里暗里的敲打了一番。 而那些人也都知道章癸是从初始就获得郡主好感的人,就算他们去向郡主告状,郡主也未必会关心。毕竟章癸虽然仗着权力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但那都是十分隐秘并且影响不大的,或许郡主根本就不会在意。 那样一来他们去告状岂不是吃力不讨好? 等郡主一走,城堡又是章总管的天下,到时候报复起来就有他们好受的了。 想到这一层关系,大家都是连忙保证不会乱说话。 对此,靳宛可是毫不知情。 因为在这些事情上,章癸是很有分寸的,他做的都是从城堡的人身上搜刮利益,而不会影响到各大产业的发展情况。每天都保证了足够的产量,这就让靳宛无法察觉,所以她目前还没有意识到城堡里出现了大蛀虫。 受到家奴们热情欢迎的靳宛,难得的有种回到另一个“家”的感觉。 出嫁以前,靳宛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城堡。就连在郡主府住的时间,也没有她留在城堡的时间多,因为城堡里有着靳宛所有的心血。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就很少回来了。可是想当初,这座城堡的设计图纸是她精心画出来的,其中还有一些前世居住的建筑物影子。而城堡的建立,也是在她的一手操办下起来的,可以说这里面的点点滴滴,都是靳宛苦心打造出来。 是以站在城堡门口,靳宛忽然有了暂居此地的欲望。 这是来之前没有计划好的,不过没有关系,她现在行动自由。 唯一的阻挠大概是帝君了。 因为这里的守卫没有东宫森严,因此在今天靳宛提出要带着三个孩子来城堡时,帝君还难得地对她的决定提出反对。 要不是后来靳宛要走的时候,三个小家伙舍不得离开娘亲而哭个不停,帝君大概还不会松口。 没办法,他只好加大了对靳宛的保护力度,因此今天足足有近两百的护卫跟着她们。 其中除了东宫本来的暗卫、侍卫,还有龙凰军和御林军。 这就导致了靳宛出行的阵仗很大。 靳宛觉得很无奈,这下子,就算别人不想知道她去了城堡都不行了。 由于身边多了三个小家伙,是以靳宛到了城堡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各个地方“视察”,而是把他们带到房间休息。 一路上,三个小家伙因为头一次坐马车——之前大宝和二宝被奶娘带走的那次不算,因为当时他们两个都睡着了——所以他们兴奋得不行。结果因为玩的太嗨,还没到地方就困了。 因此靳宛先把宝宝们带去休息。 安置好孩子后,她才来到城堡的大厅。 在这里,城堡的重要管理人员都已经聚齐,就等着主子来问话了。 当靳宛出现在大厅时,章癸一声令下,所有人齐齐下跪。 然后异口同声地道:“拜见主人。” 第1004章 挑选 第1004章 挑选 如今的靳宛是越发习惯居于高位,这时被跪拜已经失去了当初的不适应感。 “许久未来城堡,你们将城堡内的事务汇报一遍。”她言简意赅地说。 闻言,众人不敢迟疑,立即汇报了自己负责的事务。 待得所有人都汇报完毕,章癸站出来做了下总结。 在章癸说话的时候,下面的人神色都是恭恭敬敬的,这让靳宛微微挑眉。 这个时候,靳宛似乎注意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 然而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来这里的任务完成,因此在章癸说完后,没有发现有何不妥的靳宛点了点头以示赞赏。 “本郡主不在的这段日子,你们做的很好,之后每一个人都有赏。”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受宠若惊。 章癸道:“还不快谢过郡主?” 他一发话,众人便立即谢恩。 靳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章癸,不过她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将城堡内所有年纪在十一到十八岁之间的少年少女召集起来,本郡主有事要吩咐。” 章癸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不知主人是想要做什么?” 问完后他立刻意识到不妥,哪有奴才问主人问题的道理? 只是章癸这么长时间以来已经习惯了权力高于所有人,不知不觉间连说话都带了上位者的语气,这个时候出口质问不过是他的习惯使然。 可惜说出口的话也没办法收回了,章癸只好硬着头皮说:“如果知道主人的需要,或许我能帮上忙,挑出更加符合主人条件的人选。” 这却是越描越黑了。 靳宛的表情十分深邃,章癸抬头去看时,发觉郡主的眼神已经有了变化,当下心里一紧。 庆幸的是,郡主最后仿佛是放下了疑心。 “不必了,你照做就是。” 章癸如释重负,连忙告辞,退出了大厅。 其他人也纷纷离去,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气氛沉默得诡异。 靳宛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事情,她当然不可能留意不到。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长安君不咸不淡地道了句。 靳宛抿了抿唇,“别耽误我的大事就行。” 每个管理者或多或少都会有些问题,就拿她自己来说,也不一样是不完美的吗? 她即将要做的事情,对那些被选中的人而言,也是不公平的。 可是在此事上,靳宛却没有任何退路,为了帝国必须委屈那些孩子了…… 兴许是知道已经惹得主人不快,因此之后章癸努力地想要弥补,于是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就把靳宛需要的人都带来了。 这些少年少女都是以前跟着父母被发配为“罪奴”的,当初年纪小,所以他们被认为是“活不成的累赘”,可谁知道后来敖千把罪奴送给了靳宛,而靳宛又让他们在这里安了家。 不用干超出自身负荷的苦力活,又能吃饱,在冬天还有衣服被褥保暖度过寒冷的季节,于是他们就这样存活了下来。 章癸把人带来后,见郡主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看着他,就明白郡主是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件事。 所以他行了一礼,再次退了出去。 等到大厅里只剩下靳宛和这十几个少年少女,她清了清嗓子。 顿时原本在小声地窃窃私语的人群,便噤了声。 “今日找你们,是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们。” 靳宛丝毫没有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说。 众人本是惊奇地看着他们年轻的主人,却没想到对方一开口便是这样的内容,当场就愣住了。 之后心里涌出了惊喜之情,激动地看着隐在暗处的郡主。 “请主人吩咐。”少年们道。 他们的命都是主人的,不管主人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没有拒绝的余地,这是他们自幼为奴就学会的行事准则。 “想要帮本郡主办事,就得百分百听话。但对于你们,本郡主没办法做到完全信任,因为一旦你们接受了这个任务,就意味着今后你们会承担着莫大的荣耀与莫大的危险,会有人不惜一切代价来从你们口中套出具有价值的消息。 “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将要受到连信念最坚定的成人,都无法禁住的考验,故,为了确保消息不会被人泄露,本郡主必须要事先做好防范措施。” 众人默默的听着,知道郡主还有下文。 “所以现在本郡主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选择留下,另一个是选择离开。留下之人,必定会成为帝国最重要的人,可以为帝国做出巨大的贡献,但同时亦要无条件接受管制,这意味着你们要服下丹药受本郡主一人控制。” 听完最后一句话,少年们中,有人皱起了眉头。 但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少女,却没有丝毫神情上的变化。 “主人,若是不肯留下,会受到责罚吗?”一少年小心翼翼地问。 靳宛淡淡地说道:“如果不把今天的谈话内容泄露出去,那就不会受到惩罚。这是建立在你们自愿的前提下,才交代的任务,因此若不泄露今日的谈话,那么不会有人找你们的麻烦。” “那请问主人,若是留下来,就必定要服药么?” “不服药者,不可参与任务。” 等他们的问题都问得差不多了,靳宛沉声说:“好了, 现在你们可以做出你们的选择了。是走,还是留?” 或许有些人心里对所谓的“服药”有些抵触,但是骨子里的卑微,让他们不敢随意表态。 对于主人所说的不会受到责罚,并非所有人都相信, 他们依然会忍不住担心自己的选择不合主人心意,从而给家人招致灾祸。 当然,也有部分人明白,他们是奴,就没有违背主人意愿的资格。 因为遇上的是一个讲道理的主人,所以对方会给他们选择的权利,但这不是他们能够任意妄为的理由。 因此等到最后,也没有一个人离开。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跪在地上,等着主人的下一步指示。 如此表现,反而让见到这一幕的靳宛,感到心有歉意了。 无奈之下,她又重申了一次:“本郡主说到做到,你们真的不用害怕,想走就走吧。” 第1005章 通过 第1005章 通过 想出用丹药来操控炼药的人这种办法,也是靳宛不得已下做出的决定。 既然她没得选,那至少,可以给别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错过了这次,你们以后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靳宛低声说。 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靳宛只好按照刚才的记忆,把提问的两个人叫了出来。 那两人都是十七岁左右的少年,同时也是这帮人里,年纪最大的两个。 被主人点到的时候,两个少年心里都是“咯噔”一声,以为要大难临头了。 这使得他们十分后悔,早知道会被主人注意到,刚刚就不要当这个出头鸟了…… 哪知郡主把他们叫出来后,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而是问道:“你们方才都提出了问题,可见你们心里是有顾虑的。既然如此,为何不选择离开?” 听到问题的两个少年人虽然有些害怕,但依然鼓起勇气回答。 其中一人说道:“奴担心服药后,会忘记家人,所以斗胆询问主人是否可以不服药。但后来一想,即便是服药后忘记了家人,他们也能在主人的庇护下生活无忧,这就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了。” 这个答案完全超出了靳宛的预料,她根本没想到少年问问题会是这样的原因。 于是下意识地反问:“是什么让你觉得,本郡主给你们的药,是能让人失去记忆的?” 少年怯怯抬头,看着坐在阴影里的主人,小声说:“奴听说威灵帝国有一种可怕的毒药,可以把人变成活尸傀儡,受人操控……” “……” 靳宛扶额。 “所以,你以为本郡主要对你们使用魂种?” 少年犹豫了一会儿,才壮起胆子道:“奴、奴认为,主人心地善良,应当不会与那样恐怖的毒药扯上关系。可是奴也听闻,威灵帝国曾经把魂种带入我隆凰帝国,害死了不少无辜之人,是殿下与主人出面除去了恶人。 “所以奴就猜想,或许主人是想要利用魂种来研制出解药,所以需要人挺身而出……若是如此,奴、奴愿听主人差遣,因为主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败威灵帝国。” 此人的回答把靳宛惊呆了。 她从来不知道,如今就连孩子们都知道了她的事迹。 而且还因此产生了十分奇妙的联想…… 顿时靳宛就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里却有种欣慰的感觉,对这个少年观感更好了。 至于少年的猜测,靳宛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 “呵呵……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那你呢,为何不走?”她又问另一个少年。 那少年正是问如果离开会不会受到责罚的人。 “回主人,奴起初确实有离开的念头……”他语气迟疑地说,“因为奴家中只剩下一个八岁的小妹,奴担心若是留下来,今后无法照顾小妹。” “哦?”靳宛饶有兴趣地追问:“那你现在怎么又不走了?” “因为,奴想报答主人。”少年的语气忽然坚定,“几年前,奴一家沦为罪奴,爹娘先后在罪奴所因病死去,只剩下了奴与年幼的小妹。以当时的条件,奴根本无法养活年幼的小妹,所以后来有人来罪奴所挑人时,奴便设法带着小妹混了进去。 “当时奴只想着留在罪奴所迟早也是死,不如拼一次。若运气足够好,或许还能活下来。之后的事主人也知道了,奴跟随队伍来到了这里。刚到的那天,本来小妹饿了好些日子,已经快要不行了,可是主人却亲自为奴等下厨煮了美味的食物……” 说到这里少年的声音忽然哽咽,眼眶湿润。 身后的少年少女似乎感同身受,偷偷抹了抹眼泪。 “那是奴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少年说,“因为它把奴仅剩的一个亲人给救了回来。从那以后,奴便在心中暗暗决定,这一生定为主人誓死效劳!” 听了少年的故事,靳宛也颇为动容。 其实她最初没有考虑那么多。 当时的罪奴大部分都是成年人,少数的孩子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因为罪奴们大约是怕主人责怪,所以会故意把孩子留在人群的最后面或者藏在中间。 是以当时她还以为敖千派人送来的罪奴里,全都是壮劳力。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靳宛没有对罪奴的死活置之不理,但她也没想过这样的行为会在无意中拯救了濒死的孩子。 “本君都说了,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就在这时,脑海里响起长安君的吐槽。 靳宛没搭理他,而是温和地对那少年道:“本郡主知道了,你有这份心已经足够,不过也不必为此做出违心之举。既然你家中只剩下小妹一人,那想必你也是放心不下的,不妨回去吧。” 她本是好意,哪知少年却误以为自己之前的“多嘴”,被主人嫌弃了,当即惶恐地开始磕头。 “奴错了,奴不该质疑主人,还请主人再给奴一次机会!” 他这头叩得一点没敷衍,都发出“砰砰”声了,让人一听就心惊肉跳的。 靳宛都坐不住了,霍然站起,几步匆匆走了出来。 这个时候,众人才完全看清了主人的面貌。 ——竟是,一个看起来比他们大不了多少,气质高贵的女子! “别叩了,本郡主答应你便是。”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的靳宛,苦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本郡主会派人安顿好你的小妹,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闻言,少年惊喜抬头,感激地看着她:“多谢主人!” 经过这番盘问,靳宛才算是彻底确认了这些孩子的心意。 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靳宛含笑道:“那么,就算你们全部通过了第一关。” 第一关? 这个名词让人不解,难道这只是主人的一次考验? “现在本郡主也不怕告诉你们,即便你们选择留下,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因为本郡主要你们服下的药,并非是什么毒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种药非但不会破坏你们的身体,反而对你们有不小的好处,可以慢慢改善你们的体质,让你们活得更久。” 第1006章 写信 第1006章 写信 靳宛没有说谎,她要用丹药控制这些人,但不会害他们。 虽然丹药会给他们制造幻觉,不过那是在靳宛蓄意为之的情况下,只要靳宛吩咐的事情跟他们的本意不违背,那么就不存在所谓的“幻觉”。 因此严格说起来,服药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毕竟靳宛平时不会去干涉他们的生活,甚至没有必要的话,连感知他们想法这种事情都懒得做。 这不过是为了确保药方不会被敌人窃取而做的防范措施,只要这些孩子不起坏心思,那丹药就像是不存在于他们体内一样。 可是通过了第一关考验,还有第二关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多亏长安君了。 由于炼药是需要一定条件的,所以靳宛想要培养出可以炼药的人才,首先要看对方是否满足学习炼药所需的条件。之后再按照长安君的方法去教导他们,或许在一年之内,可以培养出刚入门的炼药师。 ——目前来说,靳宛是一个一级炼药师,所以她才能够炼制出那些“珍稀丹药”。 也就是说,靳宛当初在一个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就由一个从未接触过炼药的门外汉,成长为一个一级炼药师,而长安君还暗示她“没天赋”。 ——去他娘的没天赋! 靳宛在听说想要将一个普通人培养到入门级别的炼药师,需要足足一年的时间后,当场就暴走了,对着长安君骂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 要不是娃哭了,靳宛恐怕还会继续骂下去。 在她的情绪平静下来后,长安君才现身说了一句:“你能跟普通人比吗?起点都不同,对你的要求当然会更高了。” 靳宛已经骂到没有力气了,也懒得跟他争执。 不过培养炼药师的计划还是可行的,毕竟炼制最基础疗伤药,只需要入门级别的技术。 在培养出够格的炼药师之前,靳宛会抽空炼制一些疗伤药,顺便争取多挣点积分。 可是一年之后,她就要将这个任务完全交给这帮孩子,自己则是专心修习《帝罗诀》以及培养三个小家伙。 按照长安君的指示对着十几个孩子做了一番测试,最后只有不到一半的人合格。 好的消息是,长安君说这些合格的人天赋都不错。虽然不能跟靳宛相提并论,但是在龙凰大陆里,能有这种程度的炼药天赋已经极为难得了。 靳宛也不知是真是假,但还是恭喜了这几个孩子。 至于其他人,则是被靳宛派人送了回去。走之前,她特地再下了一道“禁言令”,禁止任何人把今日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一经发现便会举家受到牵连。 达到条件的孩子们已经彻底忘记了“恐惧”,而是充满了被选中的自豪感,觉得自己能被主人留下是莫大的荣誉。 之后,靳宛便把他们带到了药园。 “从今日开始,你们就在药园里住下,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明日本郡主会来这里交代你们的第一个任务,你们今晚先熟悉一下药园的环境,今后这里便是你们的长居之地了。” 若要炼药,就须得认识各种药材的药性,甚至是药材的生长习性。 这也是靳宛要选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学习炼药的原因。 一般情况下,年纪越小可塑性越强,那也是最好的苗子。这样说起来,靳宛似乎应该挑选那些几岁的孩子,而不是十一岁到十八岁的少年少女们。 然而靳宛这样做,自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当初长安君也是建议她挑选年纪更小的孩子,那样培养出的炼药师质量更高。但是靳宛很清楚,她眼下最缺的便是时间。 根据长安君的说法,玄界里的孩子自幼便懂得修炼,因而他们十分自律。可这里毕竟不是玄界,如果选了几岁的孩子来培养,那么光是要教他们识字、懂事,就得花上许多时间和精力。 所以不如直接选十几岁的孩子。 在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基本上已经懂事明理。而且因为曾经是少爷或者小姐,所以他们都受过教育,识文断字不在话下。又因为曾经念过书的缘故,也懂得背书的方法,在记药材知识这方面更有效率。 也是在这样的综合考虑下,长安君才给出了一个“一年”的期限。 此后,靳宛又吩咐下人给这些少年人准备日常生活用品,派人去他们各自家里通知他们的家人。待得所有事情处理完毕后,靳宛便离开了药园。 回到居住的小院,房间里三个孩子已经闹开了。 靳宛回来得十分及时,再迟一点,二宝的“魔音”大概就要传出去了。 距离敖千离开,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而宝宝们也有五个月大了。 再有一个月,便能给他们用药液泡身体。 今天忙了一整天,可在安抚好宝宝们后,靳宛还是去了旁边的房间。 ——来之前,她没想过在城堡逗留太长时间,所以没有带上炼丹炉。可是到了城堡以后,靳宛意识到留在城堡居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便让人回去把炼丹炉搬了过来。 在靳宛挑选炼药师人选的时候,暗卫已经来回了一趟,把她要的东西从东宫带来了这里。 所以这间房就被靳宛用来当做炼丹房。 不料暗卫不仅带回了炼丹炉,还把帝君的口谕带来了。 “启禀太子妃,帝君说想留在城堡居住可以,不过要每日写一封信汇报小郡主的情况,最好连小郡主吃了什么玩了什么都说清楚。至于两位小殿下,若是太子妃腾不出时间,可以选择隔两日汇报一下情况。” 听罢,靳宛差点儿没摔桌。 她强忍住爆粗口的冲动,黑着脸说:“本郡主哪有这个闲工夫天天写信?还有,明知道本郡主很忙,父皇还搞这么多事干嘛?” 暗卫垂眸,聪明地保持沉默。 靳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眼角余光瞥到还跪着的暗卫,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于是她神情一变,对暗卫笑眯眯地道:“帝君的谕令不得不执行,可本郡主又实在抽不出时间,只好找人来代劳了。” 暗卫后背一寒,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预感。 第1007章 帮忙 第1007章 帮忙 “今天小郡主上午喝了两次羊奶,晌午喝了一次牛奶,然后睡了一个午觉,下午醒来开始找娘……” 躲在树缝里写写记记的暗卫,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皱眉看着手里的信。 怎么感觉怪怪的,帝君见到这样的信不会要杀了他吧? 想着想着,暗卫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目光惆怅。 唉,为什么别人家的暗卫只需要打架,他却还要暗中看娃? 偏偏太子妃的“淫威”让人不敢反抗。 这就是做奴才的可怜之处。 那厢,把写信的任务交给暗卫之后,靳宛就专心做起正事来了。 从系统那里兑换出来的药材种子有几十颗,靳宛将这些种子用几个袋子分装好,然后把整理好的药材培植方法也誊写了几份。 带着这些东西来到药园,几个少年人已经在昨天的地方等着了。 见没有一个人迟到,靳宛满意地点点头。 让人将东西分到几人手中,然后她缓缓将任务的内容说了出来。 “你们手上的种子就是你们接下来要照顾的对象。在七日之内,本郡主要看到你们手中的种子发芽,并且发芽率不得低于五成。也就是说,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七天里,将手上的种子培育出一半来,低于一半者需接受惩罚。” 众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任务,顿时都惊讶地看着手里的种子。 以及那本小册子。 小册子上的字都是手写的,虽然歪歪扭扭,不过还是能够看得清内容的。 但是这样的册子难免会让人好奇它的来历,一个少女不由得疑惑道:“主人,这手册里的字都是您写的么?” 对自己的字不抱多大希望的靳宛,一听见这个问题,就以为对方是觉着字太丑了,又害怕会得罪她,所以才会特意问出来。 是故脸一红,板起脸说:“多余的问题不要问,你们只需要照做就是了。” “喏……”少女缩了缩脖子。 从这天起,药园就被割出了一块区域,专门供这些少年人研究药材种子的培植之法。 而靳宛也可以趁这个时间,在炼丹房里进行自己的研究。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她已经摸清了炼制药液的诀窍。不过为了提高药液的质量,靳宛始终没有停止炼制——反正敖千已经把芥子空间还给了她,现在炼制再多的药液,都能放在芥子空间里,确保药液的效果不会减弱。 要知道,到时候需要用到药液的是三个宝宝,需要的药液分量必然不少。而靳宛从此时开始储存药液,届时就不必担心数量的问题了。 七天的时间说快不快,但在此期间,药园里的少年人可以说是经历了一段难忘的“启蒙之旅”。 最后他们都完成了任务,并且是以超出靳宛期望的程度完成了任务。 每个人都培育出了超过六成的药材种子,所以在靳宛验收成果那天早上,几人情绪高涨,就等着看主人大吃一惊。 而靳宛看到他们的成果时,的确是惊讶了一番。 但她并没有表露出来, 因为她发现这些孩子似乎都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 “看样子你们都有好好地执行任务,所以才会有今日的成果。” 靳宛语气淡然地说着,发觉几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瞬间话锋一转:“不过当初本郡主是担心你们连最低标准都达不到,才会将难度设置到这么低。实际上,你们用来培育种子的不是普通的水,而是具有特别功效的药液。” 将培养液和催生液说成“药液”,也是想要避免引起这些孩子过分的好奇心。 “有那些药液,你们能够培育出种子也没什么好骄傲的,这只是说明你们的资质达到本郡主的要求罢了,却远不能证明你们拥有出色的天赋。” 闻言,几人不约而同耷拉下了头颅。 被主人这一“打击”,他们还真是再也骄傲不起来。 之后靳宛又给他们安排了第二个任务,然后表示如果这次的任务他们还能够按时完成,那么他们就能够得到奖励。 这也是为了鼓励这些少年人。 学习炼药术并不容易,想当初靳宛自己也是试过花时间在培育药材上面的。只有掌握到培育药材的诀窍,才能及时种出自己需要的药材。 ——如果这是灵气充裕的玄界, 那么他们当然不必这么麻烦,可惜龙凰大陆不是玄界。 要知道那些炼制疗伤药的药材,都是靳宛用积分从系统里兑换而来的。从长安君的暗示中,不难猜测那些药材都是出自玄界,是带有“灵气”的,并非寻常之物。 是以没有系统的孩子们,想要学习炼药的话,便首先要学会“制造材料”。 等他们熟练了以后,就能自己培养一些“助手”,将种药的工作交给其他人,自己只管炼药便是。 几天的时间过去,城堡里的居民基本上都知道,主人在药园进行着一项重大的“工程”,而在他们中,有些人的孩子被主人挑中了,成为那项工程的参与者。 让人十分羡慕啊…… 因为这件事,城堡的一些人,竟然开始打起了歪主意。 这天晚上,章癸刚刚向郡主汇报完事务回来,发现家里来了几位客人。 这些客人都是城堡中的“管理人员”。 见到章癸,几人态度很是热情,各种嘘寒问暖端茶倒水。 察觉在自己家里还被当成了“客人”的章癸,不由得不悦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事就说事。” 经过之前差点惹恼主人的事情后,章癸就刻意收敛了自己的行为,以免乐极生悲。 否则按照他以前的性格,这会儿应该是享受这些人的谄媚,而不是不爽了。 “章总管,我们几个来找你,其实是有事相求。” 看起来较为年长的那个中年男人低声说道。 章癸冷哼一声。 “我早就猜到了,不然你们也不会特意在晚上来访。说吧,有什么事?”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仍是由那人代替发言。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章总管将我们几个的孩子带去见了郡主……” 第1008章 打架 第1008章 打架 说白了,他们是想要“分好处”。 “我儿子回来后,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我便问他主人说了什么。起初他怎么都不肯说,后来被我问得没办法了,才神秘兮兮地说这件事主人不让他们对任何人提起,否则若是被主人知晓了,全家人都要跟着受连累。” 章癸听罢,心惊不已,沉下脸道:“那你还问?” 男人苦笑一声,“我哪知道啊!” “之后你追问了吗?”章癸目光幽深地注视着他。 看见章总管的表情,本来想要点头的男人,突然心里一个激灵。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越是不要让他做什么,就越是想做什么。所以,虽然知道主人已经下了禁言令,但是出于侥幸心理,他还是追问了。 因为主人的态度如此重视,反而让他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容。而孩子习惯了屈服于父亲的威严,在他的强迫之下,最终也说了出来。 正因如此,他才会找上另外几个孩子的父亲,与他们一起来拜访章总管。 可是到了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如果就这么说了实话,岂不是又多了一个把柄在章总管手上? 思及此,男人立即改了口:“没有!既然是主人下的令,我怎么敢违背呢?这可是关乎到我一家人性命的大事……” 闻言,章癸也不说话,只是冷笑地看着他。 男人头皮一阵发麻,却还是往下说道:“章总管,虽然我们没有从孩子嘴里套话,但也知道主人找孩子们去是有用处的,所以我们今天晚上过来是想问问章总管,能否再去与主人说一说,将我们的孩子给收下?” 说完后其他人纷纷附和。 “章总管,这件事如果能成,那我们一家人都会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能被主人选中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们这些做爹的,也只是想给孩子谋一个好前程而已,还请章总管帮帮忙吧!” “章总管您看,这些都是我们带来的一点小心意,事成之后我们会再送上一百两酬劳。” 桌上摆着的是一个木箱子,里面放着十个十两规模的银锭。 一百两,大概是他们几家人一年的收入,二百两加起来就是两年的收入。 没想到为了这件事,他们如此舍得。 章癸讶异了,倒是被他们勾起了兴趣,不禁压低声音问道:“郡主究竟对你们孩子说了什么,让你们这么舍得下本?” “呵呵……章总管,我们也没敢问啊。” “可不是嘛,问了就要全家遭殃,这个险我们可不能冒。” 这些话一听就是假的,章癸面容一冷,把木箱子推了回去。 “算了,你们的事我也不想掺和。如果因此被主人责怪,我岂不是得不偿失?如今我也不缺这点银子,你们还是拿回去吧。”他语气冷淡地说道。 见状,几人都是一急。 喜欢收刮油水的章总管不爱银子?这话说出去谁也不信,只能说明章总管是生气了。 “别啊章总管,有话好说。” 男人赔笑道,对着另外几人使了个眼色,“我说这事儿瞒不过章总管吧,你们还不信。” 说罢把头扭了回来,望着章癸说:“这事儿还请章总管别说出去,不然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这话就是为了威胁章癸,不过男人很聪明,知道点到为止,所以也没想等到章癸答应。 “听说主人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孩子们,不过任务的内容要等被选中后才能知晓。但是主人说了,只要是被选中的人,都能服用一颗可以延年益寿的神丹!” 说到“神丹”的时候,男人的眼睛都亮了。 但是章癸却没有他这么激动,蹙起眉头道:“这大概是主人糊弄孩子的话,怎么能信?不管要那些孩子有什么用,可像神丹这种东西,主人不可能会给一个奴才。” 就为了这件事,特地在大晚上跑来找他? 章癸都觉得这几人是疯了。 “不止!主人还说,被挑中的人以后会为帝国做出巨大贡献,成为受人敬仰的人上人!”见章总管对自己说的内容失去了兴趣,男人急了,赶忙补充了一句。 “那只能说明你们的孩子没这个福气。” 章癸不耐烦地摆摆手。 “既然主人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劝你们还是打消不该有的念头,老老实实地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可以不向主人汇报,但是你们回去后,一定要严格叮嘱你们的孩子,不许他们再对其他人说起此事,否则到时候出了事情可别怪我没提醒。” 章癸不过是实事求是地提醒一下他们,却不曾想,这话竟然会被他们当成了“威胁”! 几人脸色顿时变了。 偏偏章癸丝毫未觉,甚至开口赶人。 “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他也没说银子的事情,所以男人起身的时候,就一脸阴沉地把箱子抱了起来。 毕竟银子是给章癸的“报酬”,既然章癸不打算帮这个忙,那么他们当然要把银子收回去。 然而章癸却是挑挑眉说:“来都来了,还带回去干什么?” 此话一出,几人脸色都青了。 男人语气僵硬地道:“章总管又不想帮我们这个忙,所以这银子……” “听完你们的话,就已经让我冒险了,如果被主人知道这件事,我也要受到牵连的,难道你们不该赔偿我一点损失吗?” 虽说是要收敛一些,但送上门的银子,哪有再退回去的道理。 章癸可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这些家伙心比天高,指不定哪天就会跑到主人面前拍马屁,把他从总管的位置挤下去……在那之前,他当然是能捞多少就捞多少。 殊不知,他的无耻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章癸不肯帮忙,就让他们很不满了,现在章癸居然还想昧下他们的银子? 突然间,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一场混战就此爆发。 身强体壮的章癸自然没那么容易被人打倒,所以他一开始并不怎么慌张,直接一脚踹翻面前的人。 第1009章 斗殴 第1009章 斗殴 靳宛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得处理“打架斗殴”这一类“官司”。 一早醒来,就被告知前一天夜里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斗殴事件,地点就在城堡总管章癸家里。 “……” 靳宛已经无力吐槽了。 “所以,章癸就被人群殴,打成重伤,到今天早上都还没有醒?” 望着下面的侍卫,靳宛面无表情地开口。 “是的郡主,今天已经派了郎中去章癸家中为他看诊。”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爆发冲突的原因是什么?” “目前还不清楚,那几个参与斗殴事件的人已经被关起来了,只等郡主您处置。” 听了侍卫的话,靳宛揉了揉太阳穴,让他去把人带上来。 等侍卫一走,靳宛终是没忍住,爆出一句粗口。 发泄过后,她的情绪才平复了下来。 “屁大点地方,也来搞东搞西!看在章癸曾经为我尽职尽力做事的份儿上,我不想追究他在城堡干的那些事,可他倒好,现在直接给我整个打架斗殴?是嫌我的事情不够多吗?” 没有可以倾诉的人,靳宛只能对着长安君喋喋不休地抱怨。 “安逸的生活过久了,人就会把心思放在凡尘琐事上,这并不难理解。”长安君倒是看得很开,他经历的事情比靳宛多多了。 别说是俗人,就连看似清高的修真者,也一样会勾心斗角,会被利欲熏心。 不多时,那几个人就被带了过来。 跪在郡主面前,几人这才知道害怕,一个个瑟瑟发抖。 “听说你们昨晚去了章总管家中,后来还跟章总管打起来了,因为何事?” 听见主人的问话,几个三四十岁的汉子却怕得不敢张嘴。 他们低垂着头跪在地上,完全没有想要回答的迹象,看得靳宛火冒三丈。 声音一冷,道:“不想说是吧?行,本郡主是对你们太宽容了。” 此话一出,几人都知道主人生气了,开始陷入了矛盾之中…… 不说吧,主人明显会以为他们是藐视主人的权威,从而被激怒;可这件事怎么能说呢,说出来不就是全家遭殃吗? 要知道,他们去找章总管,就是想做“必须瞒着主人”的交易啊…… 靳宛也懒得问了,直接对着侍卫下令:“将他们拖出去各打八十大板,等到打疼了,他们的嘴巴就闭不紧了。” 不肯说,那就上刑,打到你们说为止。 如今靳宛也算是想明白了,就是因为她太善良,所以才会让这些奴才得寸进尺。让他们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反而是助长他们滋生了贪欲和各种戾气,如果现在不尽早整治好这种风气,只怕后面会更加不可收拾。 城堡是靳宛的心血结晶,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搞破坏。一旦发现蛀虫,那就必须彻底铲除! 即便不是蛀虫,也要在萌生不好的迹象,比如权力斗争、勾心斗角等行为时,将其苗头掐灭。 被拖出去后,几个男人在一开始还打算硬扛,就算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能说。 然而这个念头并没能持续太久。 在板子打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人扛不住了。 “求主人饶命!奴才错了,奴才不该瞒着主人行事……” 一旦有了第一个人求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并且一个比一个招的多。 “昨夜我们想去找章总管帮忙,所以带着一百两银子去了他家……” “……章总管不肯答应帮我们,却又想要银子,口出恶言……” “求主人明鉴啊,第一个动手的人绝不是奴才,是他们!” 靳宛挑眉看了过去,别的人都是老老实实交代“犯罪经过”,这家伙倒好,干脆把同伴给出卖了,是个狼人。 虽说几人已经招了,但是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靳宛依然没有让人停止刑罚。 反正以这几人的身体,打个八十大板是死不了的。 趁这次好好教训他们,也能让他们长长记性,顺便给其他家奴来个“杀鸡儆猴”,让他们知道不让主人省心的家奴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打完八十大板,几人脸色都白了。 他们被带了回来。 如今再看向郡主时,他们的眼中都带上了一丝畏惧。至于怨恨,那是万万不敢有的,除非他们活腻歪了。 “记得在你们刚来第一日,本郡主便说过,若是好好做事,本郡主会让你们过得有滋有味,日子不比正常百姓差。”神情淡漠地望着下方的奴才,靳宛语气不带丝毫感情地说,“如今过去了几年时间,你们来说说,本郡主履行诺言了吗?” 这回没人敢再迟疑,纷纷点头附和道:“主人言出必行,奴等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刻不敢忘记主人的恩情!” “是吗?所以你们寻衅滋事,将本郡主指派的总管打成重伤,这便是你们对本郡主的报答吗?” 靳宛的神情依然淡淡。 “章总管这些年在城堡里做了什么,本郡主虽然并非一清二楚,但是多少能猜到一些。他做的那些事,本郡主迟早会让人查出来,到时候自然会有对他的处罚。不过昨晚之事,应该不止是章总管一个人的错吧?” 说着靳宛表情一沉,厉喝:“还不快从实招来!” 方才几人把昨晚的事情招的都差不多了, 唯独对他们找章癸帮忙的内容守口如瓶,只字未提。 靳宛又不是傻子,岂会被他们糊弄? 这些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肯定是背着她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坏事,所以才会如此含糊其辞。 而事实证明,经过刚才的一通“教训”后,几个奴才已经深刻认识到“郡主的威严是不可挑战”这一现实。 当下不敢再心存侥幸,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随后像是明白郡主定会因此震怒,一说完他们就拼了命地磕头认错。 “请主人看在奴才们之前事事尽责的份上,饶了奴等这一回吧,以后奴等再也不敢了!” “此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家中其余人并不清楚,即便主人要罚,也请饶了其他人……” ——呵,还有脸跟她讲条件,有意思。 靳宛勾起了嘴角笑得嘲讽。 第1010章 零嘴 第1010章 零嘴 一开始靳宛就没想过那些孩子回去后能够保密。 但靳宛依然要在形式上下一个禁言令。 因为以后肯定要继续招人的,每一次招人都会有被选中的人和落选的人,如果不在第一次就树立一个“落选后不可以泄露消息的”印象,那么之后随着招收的人数增多,关于培养炼药师所泄露的消息风险系数就越大。 所以这些人相当于是自动送上门来,靳宛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因此最后靳宛做出了对几人的处罚,并且让城堡所有的居民知道了这件事。在那些居民眼里,这些人是全家被赶出了城堡,送回到罪奴所,而这个惩罚对他们来说就足够严重的了。 城堡里其余的孩子,听说这件事后便回去告诉自家的大人,这是因为那些孩子不守信用违背了对主人的承诺,所以遭到了严惩。 经此一事,那些知情人都保持了沉默,不敢再谈论郡主选拔少年人这件事。 然而实际上,被赶出城堡的家奴们,并没有被送回罪奴所,而是被靳宛送到了另一个需要人力的地方。 ——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了培养炼药师的部分事情,靳宛怎么能让他们流落在外?何况这一次的事件本就在她计划之中,唯一让她不爽的是,这帮家伙居然还想威胁她…… 要说看在他们以往尽心尽职做事的份儿上,就得让郡主饶了他们,可是却没人想过当初要是没有郡主,他们估计已经被奴役死了。最应该感恩的是他们才对,而不是他们的主人。 处理好了几个奴才的事,便相当于给当日选拔炼药师的事善后了。 之后靳宛派人关注着章癸的情况,便把精力收了回来。 那几个少年人的学习过程还挺顺利的,不过这也或许是因为他们目前要学习的内容比较简单的缘故。 靳宛偶尔会到药园指导他们,而那些孩子们往往是把任务当做“使命”一样去执行,每一次对待主人交代的内容都用心牢记,这一点让靳宛非常欣赏。 这日从药园回来,靳宛刚走进院子,就被两个小团子冲过来抱住了腿。 “咿呀呀~!” 是大宝和二宝。 靳宛蹲下去一手搂住一个,在他们脸上各亲了一口。 “小宝贝们,娘亲回来了,有没有很乖呀?” 大宝挥舞着小胖手激动地发言:“呜哇哇~咿呀~” 靳宛听得煞有介事,顺便伸手擦去他嘴边的口水。等他说完后,靳宛点了点头,假装自己听懂了。 “澈儿说的好。” 旁边的二宝不满地拉了拉娘亲的袖子,“咿呀!” 一回头,小胖手指向他们后面。 靳宛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敖亦锦抱着两个拨浪鼓,蹲在门口呆萌地望着他们。 见状,靳宛不由得望向粉琇。 看到太子妃的眼神,粉琇立即解释道:“小郡主似乎是喜欢上了两位小殿下的拨浪鼓,两位小殿下没能把拨浪鼓抢回来,所以看到您回来便急着告状呢。” 靳宛这才了悟。 勾了勾唇角,牵着两个小子走了回去,走到门口时蹲了下去。 捏了捏敖亦锦的小脸蛋,靳宛戏谑地看着她,“你就像个小霸王一样,两个哥哥都拿你没办法呀!” “哒哒!”敖亦锦仰着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着疑惑。 这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靳宛没忍住,抱住她狠狠么了一口! 然后让人把木马抬了出来,见到木马,敖亦锦立即对拨浪鼓失去了兴趣。 看着小宝随手就把拨浪鼓扔了,兴致冲冲地爬向木马,靳宛好气又好笑。 这小家伙根本不是看上了拨浪鼓,她就是见不得两个哥哥有玩具玩而自己没有,所以才会去“抢”哥哥们的拨浪鼓…… 而两个哥哥也是好玩,虽然妹妹把拨浪鼓“还”回来了,但是看到娘亲后,他们似乎就对拨浪鼓暂时失去了兴趣。两人都黏着娘亲,一左一右地趴在她的腿上,伊伊哇哇的说着婴语。 虽然宝宝们还不会说话,但是母子连心,一看到他们的眼神和动作,靳宛就能猜出他们想要什么。 “知道了,是想吃东西吧?” 无奈地说着,靳宛喝了一杯茶后就又站了起来。 之前在皇宫里因为一时的心血来潮,所以她给宝宝们做了婴儿食品,哪知从那以后两个哥哥就喜欢上了吃“零嘴”。 真是小吃货。 靳宛在心里嘀咕着,不过动作还是不含糊,让人准备材料去了。 院子里有一个单独配备的小厨房,没一会儿下人把食材送来了,靳宛便让粉琇和侍女陪着孩子,自己则是进了厨房。 厨房里的厨娘和丫鬟都在帮靳宛打下手,按照主人的吩咐清洗食材,然后看着她们眼里娇滴滴的郡主,熟练地撸起袖子,做着她们从来没见过的食物…… 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想到来看望一下自家掌柜的沈玉溪赶过来时,还没进门便听到了小婴儿的声音。 但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小婴儿的声音听起来,怎么好像是在跑? 这不可能。 沈玉溪晃了晃脑袋,他记得掌柜的几个月前才生了孩子,算算时间,孩子们顶多会爬,怎么可能会跑呢? 这样想着的同时,沈玉溪拐过了长廊的一个转角,然后就看见两个小团子在木板上噔噔噔小跑着。 顿时沈玉溪浑身都僵住了。 过了半晌,他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还在跑。 完了,他已经忙到出现幻觉了,而且还是怎么都消除不掉的幻觉…… 直到一个低着头专心“跑路”的小团子,一不小心撞上沈玉溪的小腿,他才受惊而醒。 撞到人墙的大宝没有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小脑瓜顶着的狼崽帽子那对耳朵抖了几抖。 后面跟着的粉琇急忙跑过来,将小殿下抱了起来,仔细检查着他是否受了伤。 待得确认了小殿下没有受伤,粉琇松了一口气,忙对着来人行礼。 “奴婢见过沈大人。” ——这位沈大人是太子妃的得力干将,一直以来都受到太子妃的重用,是得罪不起的一位大人物。 第1011章 非凡 第1011章 非凡 厨房里的靳宛听不见外边儿的动静,也就不知道沈玉溪来了。 而沈玉溪听说太子妃在厨房里为小殿下们“准备零嘴”,也就在外面等候,然后跟正在骑木马的小郡主敖亦锦大眼瞪小眼。 比起两个已经能够走走跑跑的哥哥,小郡主敖亦锦看起来就正常多了,骑木马都是要侍女在旁边扶着。 不知为何,看到小小的奶娃,沈玉溪竟然慢慢的“被融化”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木马旁边,把照顾小奶娃的侍女给挤到了一边。 侍女纠结地看着这位爷,不知道如果现在阻止他会不会被罚? 粉琇看到这一幕,便对那名侍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在旁边仔细留意着。 作为婢女,她们虽然不能轻易得罪沈大人,但事关小郡主安危也不能掉以轻心,必须要在一旁紧紧盯着…… 半个时辰后,靳宛从厨房里出来了,身后跟着三个婢女,她们每个人端着的东西都不同。 听见动静沈玉溪回了头,发现是掌柜的出来了,当即起身相迎。 “咦,玉溪你什么时候来了?”一出来就看到沈玉溪在这里,靳宛颇为惊讶。 沈玉溪欠身一礼,然后才直起身回道:“听说你从皇宫里出来了,所以我来看看你。” “是不是商会有什么事?”靳宛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示意粉琇将大宝和二宝带回来,之后看向沈玉溪。 沈玉溪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郡主生了孩子,作为下属却没有亲自来道贺,是玉溪的失职。”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靳宛可不相信他就是为了这个事特地跑来的。 如今两大帝国局势严峻,总商会又因为她的不在,因此大部分事务都只能交给沈玉溪去处理。虽说商会还有其他人帮着打理,但靳宛交代的任务基本上只能由沈玉溪和陈忠去完成,毕竟当初和靳宛一块儿去了威灵帝国的便是他们二人。 抱起木马上的小宝,靳宛走向了凉亭,身后的婢女们端着托盘跟上。 沈玉溪跟着她走到凉亭坐下,看着掌柜的抱着小奶娃坐下,然后端起一个小碗开始给怀里的奶娃喂食。 “掌柜的, 你这几个孩子……不太寻常啊。” 扭头看了看另外两个小宝宝,沈玉溪轻咳一声如是说道。 靳宛也明白沈玉溪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看见大宝和二宝走路的画面,受到冲击了吧。 ——才五个月就会走路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结果这两个娃还能跑,能不让人震惊么? 要不是靳宛知道他们父亲的血脉特殊,估计这个时候也会觉得受了惊吓。 但是这三个孩子都是在敖千体内的真龙血脉觉醒后,甚至是觉醒了传承记忆后才有的,因而他们本身的血液就与敖家的其他孩子不一样。 在血脉觉醒之前,隆凰帝国的皇族也不过是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顶多是体质比寻常人强健一点,但也无伤大雅,不会强到离谱的地步。 而这三个孩子就不同了。 目前来看,小宝的厉害之处在于“智慧非凡”,而大宝和二宝都属于“体质非凡”。所以通常情况下,大宝和二宝都会被他们的小妹“智商压制”,虽然能用小拳拳打得小妹哭出来,不过到底是亲兄妹,还做不出这样的残酷之举。 因此每一次没小妹占了便宜,大宝和二宝只能去找娘亲告状,让娘亲来主持公道。 而对于三个宝宝的“不一样”,靳宛已经习惯了。 在听到沈玉溪的话后,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笑着说了句:“你接触久了就会习惯了,这没什么的。” 闻言,沈玉溪摸了摸鼻子没再说什么,静静看着她们母女。 没多久,发现娘亲偏心地只给小妹喂食后,两个哥哥过来了。 明明已经很想吃零嘴了,但是因为看到娘亲给妹妹喂食了,所以侍女给他们喂的时候一个个的都不肯张嘴。 而是扒拉着靳宛的裙子,黏在她两边。 于是沈玉溪和几个婢女就看到,郡主大腿上坐着一个小宝宝,左右还各有一个小宝宝攀着她的小腿,正在努力往上爬。 靳宛被他们闹得没办法了,给小宝喂了一口,就赶紧腾出手去喂大宝和二宝。 沈玉溪突然有些“心疼”,汗颜地说道:“掌柜的,你也真够不容易的啊……” “说什么风凉话,赶紧给我帮忙。”靳宛瞪了他一眼,将小宝的饭碗递给他。 沈玉溪犹豫的看着眼前的小碗,里面装着的似乎是小婴孩的辅食。 “刚刚我看到你跟小宝玩得挺好的,她应该会愿意亲近你,所以你就把我分担一下吧。”说着,靳宛就把小宝抱给他。 沈玉溪慌忙把碗放到桌上,伸手接过了小宝宝。 敖亦锦被娘亲递给了一个“陌生叔叔”,但是正如她的娘亲所言,对于这个陌生叔叔,她似乎并不排斥。 看着窝在怀里的小奶娃,沈玉溪颇有些手足无措。 小宝吧唧了一下嘴,吐出一个小小的口水泡泡。 见状,沈玉溪心中的慌乱忽然渐渐平静了,眼神也变得越发温柔。 小心翼翼地把孩子安放好,沈玉溪端起桌上的小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试探着递到小奶娃嘴边。 敖亦锦似乎是被陌生叔叔的长发吸引了,低着头专心玩耍着他的头发,当勺子递来时看也不看的张开了小嘴巴。 见此情景,沈玉溪心里提着的大石头总算放下:还好掌柜的没坑他,这小家伙肯吃他喂的食物。 “掌柜的,这是什么粥?”似乎闻到了一股奶香味,沈玉溪不禁好奇问道。 正在同时应付大宝和二宝的靳宛,闻言便回答道:“我给小宝做的是牛奶蛋黄米汤粥,因为小宝身体比较弱,还消化不了其它食物。” “三个孩子的食物都不同。”沈玉溪看了下侍女端着的那两个碗。 靳宛点点头,一边用帕子给孩子擦嘴,一边与沈玉溪聊天。 “大宝吃的是南瓜豆腐泥,二宝吃的是鱼泥米汤粥……对了,玉溪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吧?” 第1012章 疑点 第1012章 疑点 指了指踮起小脚丫咿咿呀呀要吃的大宝,靳宛给沈玉溪介绍道:“这是大宝敖澈。” 又指了指右边蹲下去不知在捡什么的二宝,“这是二宝敖洵。” 然后冲着沈玉溪怀里的小宝努努嘴,“你抱着的是小宝敖亦锦。” 沈玉溪将三个孩子的名字各自念叨了一遍,然后赞赏地看着他们,“名字都挺好听的,想必是殿下取的吧?” 他这一提起取名的事,就让靳宛想到了百日宴那日的抓阄。 想起那个时候阿钰为了获胜,竟然提前把东宫的地板“改造”了一番,靳宛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能够用这个名字也是很不容易的,他们差点儿就要叫敖开心敖快乐和敖高兴了。” 靳宛似笑非笑地说道,沈玉溪还以为她在开玩笑,也就没有在意。 因为现在显然不是谈公事的好时机,因此沈玉溪也能够沉得住气,专心地陪着靳宛喂娃。 直到敖亦锦吃得打了个饱嗝,沈玉溪看了看碗里剩下的一半食物,犹豫地望向郡主。 “小宝的食量就这么大,她吃不完的。”靳宛倒是已经习惯了,见状便淡定地解释道,“你的任务完成了。” 然而沈玉溪心里却有些怅然若失,这么快就结束了?他还蛮享受这个过程的。 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能让人感觉到单纯的快乐,然后时间就在不知不觉间流逝了。 靳宛看出他的怅然,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随意说道:“既然你来都来了,不如也在这里住几天吧,顺便跟我说说商会的情况。” “好。” 受到邀请的沈玉溪居然丝毫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可见小孩子身上,真的有一种让人留恋得不想离开的魔力。 不过也可以说是沈玉溪之前过得太辛苦了…… 靳宛心里其实挺内疚的,要不是因为有了孩子,威灵帝国的那个秘密计划应该由她亲自来负责才是。 宝宝们吃饱后没一会儿便犯困了,靳宛让人将东西收拾好,便与沈玉溪进了书房。 “是威灵帝国那边出了什么事?” 隐约猜到沈玉溪来意的靳宛,率先开口道。 沈玉溪眼神无奈地看着她,“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叹了一口气,他的脸上露出了苦恼的神情。 “计划遇到困境了,与我们暗中交易的威灵帝国商人,已经先后有十人在无边大荒漠失踪了。” “失踪了?”听到这话,靳宛也不禁皱起眉头,“这下子麻烦大了,若是消息泄露出去,威灵帝国的商人必定不敢再冒险与我们继续合作。” 之前去了一趟威灵帝国,为的就是布下一个局,为战争爆发后两国交易做铺垫。 就像靳宛曾经放言,要从经济上控制威灵帝国,而想要达到如此目的,首先就要跟威灵帝国的商人建立全面合作的关系。 可惜因为时间太仓促了,在靳宛做好十足的准备之前,就发生了太多的意外,导致有许多计划不得不推前。 无奈之下,靳宛只好改变策略。 她现在也没有奢望能够在经济上操控威灵帝国了,只是想与威灵帝国的商人暗中进行来往,把隆凰帝国里用处不大的东西拿去与威灵帝国交换战争所需的物资。 又或者,是进行更深一步的计划…… “目前发现那些商人失踪的只有我们的人,消息暂时还没有传回威灵帝国,因此对我们之后的计划影响不大。可若不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恐怕整个计划就要毁在这一环节上。” 对于靳宛的目的有所了解的沈玉溪,很清楚她对在这个计划十分看重,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赶来汇报。 坐在书桌前的靳宛,眉头紧蹙地盯着面前的地图,似乎是在思考。 三大帝国中间的地区就是无边大荒漠,是一个荒无人烟、环境恶劣的地方,用长安君的话来说,那里是没有灵气的。 如今的无边大荒漠,其实更像是曾经的龙凰大陆。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龙凰大陆还不叫这个名字,它被玄界的人称为“蛮夷之地”。 没有生灵的蛮夷之地引不起任何人的兴趣,直到传说诞生,龙王的第九子被放逐到此地,招来了无数仇家,然后用无数人的尸体在这块土地上孕育出了生机…… 真奇怪啊,既然其它地方都被孕育出了生灵,那么为什么这个无边大荒漠还保留着原貌? 困惑的靳宛在地图上圈出了最中心的那块区域,无边大荒漠。 “在威灵帝国的商人穿越无边大荒漠的时候,培养液和催生液效果如何?”忽然,靳宛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沈玉溪虽然奇怪,却还是如实回答。 “在那些人失踪之前,从他们的反映来看,这两种药液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据说,就算是在无边大荒漠贫瘠的沙土上,也能用药液培植出果树和蔬菜。只不过,跟在其他地方使用的药液分量相比,在无边大荒漠培植植物消耗的药液数量更多,几乎是前者的一倍。” 靳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就是说,就如我们之前猜想的那样,无边大荒漠的环境是有可能改善的。” “不错,但那样需要花费的药液太多了。就目前而言,我不建议将如此重要的药液,浪费在改善无边大荒漠环境这样的事情上。”说到这里,沈玉溪的神情突然认真起来。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很看好掌柜的计划。但出于对掌柜的信任和尊重,即便心有疑虑,他依然选择了全力执行。 察觉出沈玉溪语气中的坚定,靳宛抬眸凝视他。 “或许你的顾虑是对的,只是,我心里总有一个想法:无边大荒漠绝对不是一块没有价值的废弃之地。” 想到目前积分短缺的情况,靳宛的表情忽然又萎了。 “可是现在药液确实不够了,就算直觉告诉我,一旦挖出无边大荒漠的秘密,就会有一个大大的惊喜,我也没办法拿出更多的药液给你们啊……” 此话一出,沈玉溪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便担心地追问道:“莫非是药液的制作出现了问题?” 第1013章 自由 第1013章 自由 药液的存在至关重要,不仅是商会需要药液,目前正在经历大战的帝国也离不开药液。 对此靳宛又何尝不知? 可如今为了尽快解锁系统,她一点积分都不能动,就这样还是距离五亿这个数目遥遥无期。 现在各个地方还是之前靳宛兑换的那些,一个月前她就收到了从燕国送来的信,说是培养液和催生液不够用了。 如今燕国整个在进行着药材的种植,如果断了那里的药液供应,势必会影响破血丹和止血丹等重要丹药的制作。 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帝国的优势会渐渐被追平,最后甚至是被反超。 而且目前帝国的优势是建立在巴南帝国还没有参战的前提下,若是巴南帝国也参加了这场帝国大战,那便是整个龙凰大陆的灾难。 到时候局势会更加混乱,别看现在帝君表现得颇有信心,但实际上,隆凰帝国能不能招架得住两大帝国的围攻还是一个问题。 所以靳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待自家夫君赶紧回来。 目前想要挣积分,只有两个途径,而炼药这个途径效率不是很高,还不如跟敖千恩爱一晚比较划算。 偏偏在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不在,这都去了两个月了,怎么还不回来? 想着想着,靳宛忍不住开始埋怨起太子爷了。 把娃丢给她一个人就算了,刚刚生了孩子,也没有一个“久旱逢甘霖”的夜晚,让她作为女性的面子往哪搁? 决定了,等敖千回来绝对不要给他好脸色! 话虽这么说,晚上还是得“物尽其用”的。最起码,不能跟积分过不去嘛! 所以在太子爷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惹怒了自家的太子妃,并且被太子妃列入了“用过就能甩”的物品名单。 由于药液积分不够,所以靳宛无法兑换新的药液出来,这一趟沈玉溪只能无功而返。 就算是靳宛邀请他留下来住一段时间,他也要先回去把商会的事情处理了再说。 从这一天起,沈玉溪就经常会来“报道”。 一个月后,孩子们都跟这个曾经陌生的叔叔混熟了,敖亦锦也已经越来越习惯挂在他身上。 而靳宛万万没有想到,沈玉溪的到来会让小宝像是找到了新的“木马”,整天除了黏着她,就是把沈玉溪当做木马,骑在他的脖子上。 目前靳宛还没有找出小宝喜欢这个游戏的原因。 ——当然了,因为靳宛当日没有去前殿,没见过帝君跟龙大将军自愿给孩子们当马骑的场面。 而见到敖亦锦的天真可爱,沈玉溪的心也开始痒痒了。在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早就已经成家,孩子都一堆了。 所以沈玉溪也觉出了寂寞。 之前一直忙着“事业”,他还没有多大的感受。但是如今看着掌柜的都有了孩子,他也想要娶妻,想要拥有自己的孩子…… 最好,是一个女娃娃,就跟小郡主一样。 靳宛还不知道自家小亦锦让她的得力助手生出了娶媳妇的念头,因为有了得力助手的出现,她的空余时间多了一些,可以更加专心地炼药。 那些被靳宛挑中的“未来炼药师们”,现在逐渐掌握了一些培植药材的诀窍,在这方面是已经有了初步成效的。接下来,靳宛就要开始教他们分辨药材和了解药材的习性、药效。 …… 就在靳宛留在城堡忙着自己的工作时,遥远的巴南帝国里,致力于返回隆凰帝国的野猪一行,也终于是回到了隆凰帝国。 进入隆凰帝国的边境,就意味着他们的危险旅程结束了。 ——走的时候,巨蟒还是没有结束蜕皮,所以天山野猪就带着他们先动身了。 好在这一路回来也没什么事情,两头实力强悍的野猪精在旁保护着,就算遇到不长眼的巴南帝国军队,他们也能安然无恙地逃走。 褚瑾瑜肯定是要回帝都的,不过在那之前,他得先联系之前带着冰茧先回国的手下。 “既然你们要回去,那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 出乎意料的是,汨洛野猪并不打算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天山野猪吭哧吭哧着说:“你这么犟干啥?跟着咱们回去呗,本帅让小娘子给你整烤全羊吃。” 然而对于它的提议,汨洛野猪并不心动。 它只是对烤全羊有些好奇,但是终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对于人类的食物没什么执念。 “道不同不相为谋,横竖我答应龙人的事情已经办到了,就不跟着你们一块儿走了。” 汨洛野猪始终更怀念在汨洛森林的日子。 虽然汨洛森林有不少比它更强的敌人,但是那样的日子才精彩刺激,而且那是它的家乡,它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就这样离开家乡而回不去。 因此在来到龙凰大陆后,汨洛野猪就跟敖千做了一个交易。 敖千答应过,只要汨洛野猪帮他救出了雪琅,就会放它自由。 当初汨洛野猪想的是,跟在龙人身边才能找到回家的路,但现在它念头转变了。这个蛮夷之地有许多未解之谜,也许在回家乡之前,它可以再去一些地方冒险,然后说不定在冒险的途中便找到回去的路了。 所以汨洛野猪已经暗暗打定主意,等履行承诺后,便独自离开。 察觉出汨洛野猪的决心,天山野猪颇为遗憾的砸吧了下大嘴。 “好吧,既然你不想留下来,那本帅就不勉强你了。” 对于这个外来户的感受,它也不是不能理解。如果换做是它被迫离开龙凰大陆,估计它也会不适应的。 于是在一个低等王国的边缘处,一行人外加天山野猪跟汨洛野猪告别了。 绵绵不太喜欢汨洛野猪,因此对于它的离开没什么表示,甚至还有可能在心里窃喜…… 待得汨洛野猪走远了,天山野猪便对褚瑾瑜道:“你之前有没有跟你的手下约好在哪里碰面?” “有过约定,不过我们约定的时间是三日,现在算算已经超过约定好的时间了,本王的下属应该回帝都去了。” 当日担心威灵帝国的人会不死心地追到隆凰帝国,因此褚瑾瑜让下属没有等到他的话,就立刻带着东西回帝都交给帝君。 第1014章 树妖 第1014章 树妖 虽然猜测下属已经离开约定的地点,但为了保险起见,一行人还是决定先去那里看看情况。 这是一个小小的县城,由于最近帝国在调集大军,准备应对巴南帝国的偷袭,所以县城里的百姓情绪都很紧张。 因此在看到褚瑾瑜一行人带着一头体形庞大的野猪,外加一头绵羊进城时,周围人看他们的眼光都是警惕又防备。 为了不吓到这些人,所以在进来之前,野猪就被褚瑾瑜恳切的“拜托”过了。 对此野猪习以为常,因为褚瑾瑜的请求就像以前靳宛对它的要求一样,不能在人前说话。 没什么大不了的,它保持沉默就是了。 另一边,与天山野猪一行分别后,汨洛野猪就开始四处游荡了。 所谓的“游荡”,就是指它按照自己的直觉赶路,根本不在乎目的地是什么地方。 巧合的是,汨洛野猪这一挑,就挑中了前往无边大荒漠的方向。 由于无边大荒漠是位于三大帝国中心区域的,它跟每个帝国都接壤。褚瑾瑜等人回来的路是要越过巴南帝国与隆凰帝国之间的高山,所以他们一进入隆凰帝国的国境,就处于距离无边大荒漠不远的地方。 汨洛野猪有一颗渴望冒险的心,所以它的直觉指引着它走向了无边大荒漠…… 在隆凰帝国与无边大荒漠的边境之地,分布着几个王国。这些王国都是帝君赏给靖凰郡主的封地,所以这里已经被郡主给庇护了。为了改善他们的生活环境,郡主赏赐了他们许多神奇的药液,让他们的家园能够萌发生机。 而在王国里,除了王国原本的居民之外,还有一批受了天灾影响,被迁到这里的灾民。 当汨洛野猪来到其中一个王国的边缘,还没有进入王国的国境,就感受到一股浓浓的灵气迎面扑来。 这股灵气带着非同寻常的气息,让得汨洛野猪不受控制地沉浸其中。 等它回过神来后,瞬间惊呆了。 “这是什么地方?” 心中产生了浓浓的好奇,汨洛野猪不由得走进了这个国家。 因为它的外形除了比较庞大之外,跟普通的野猪没什么区别,所以并没有引来人们过分的怀疑。 只是看到一头野猪出现,还是让这个国家的百姓觉得十分意外,并且还藏着一丝惊喜。 “是野猪!” “我在画本上见过,真的是野猪,绝对不可能有错的……” “快看,它朝我们看过来了,果然是有灵性的生灵!” “野猪出现了,这一定是因为郡主的善良感动了上天,所以上天将灵气赐予了我们……” 汨洛野猪听着那些人类的窃窃私语,对于他们如此激动的反应感到不解。 见到它有这么开心吗?难道是因为它的身姿太过英武? 想到这里,汨洛野猪不由得抬高了头颅,自豪地想着:如果那头本地土猪在这里,一定会在这些人类的赞赏下,感到自惭形秽。 也就只有来自玄界的汨洛森林一霸,才能够享受到此等待遇! 谁知汨洛野猪还没有开心多久,就被人们接下来的举动给惊呆了。 那些人不但不怕它,竟然还一脸兴奋地拿着各种古怪的东西走向了它,其中有武器也有食物。 “把野猪抓起来送去王宫,主上必定会很高兴!”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听得汨洛野猪大怒。 ——果然,人类是跟它们势不两立的存在! 没了旁人的制约,汨洛野猪也不打算压制自己的怒火,脑袋一低就对着那些人类一阵咆哮。 它一顿横冲直撞,直接把健壮的成年男子给撞飞了。 此处本就是一个小村庄,经过汨洛野猪这一顿折腾,村子里的茅屋很快就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孩子的哭泣声与妇女害怕的尖叫混杂在一起,男人们都被汨洛野猪追赶得魂飞魄散,场面异常混乱。 当年迈的老村长听到动静赶来时,已经有好几个人被野猪撞伤了。 唯一庆幸的是,那头野猪没有大开杀戒,否则现场大概是横尸一片。 “住手!住手!” 老村长不顾旁人的阻拦,径直冲到了发怒的野猪面前。 “村长!” “快保护村长!” “爷爷……” 眼见野猪就要朝着老村长撞去,所有人都惊恐地叫了起来。 老村长张开手臂固执地挡在那里,就算是看到野猪直直冲来也没有退缩。 “啊——!”以为老村长即将要被野猪的獠牙刺穿身体,心理承受力稍微弱些的妇女尖叫着晕了过去。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头野猪在即将撞上老村长的时候,竟然硬生生停下了前冲的庞大身躯。 汨洛野猪那对尖锐的獠牙与面前的老人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只要再轻轻一动,便能刺进老人的胸膛。 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地打量着这个不怕死的人类,汨洛野猪喷了喷粗气,嘴巴一张发出声音。 “老家伙,你是故意的吗?想害老子平白背上杀孽?” 汨洛野猪的话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老村长的目光很平静,仿佛对它能说话这一事实并不感到惊讶。 或者说,他仿佛料定了这头野猪会停下来。 这让汨洛野猪十分不爽。 作为一头修行中的猪,如果平白造下杀孽,就会产生心魔。 只有与自己有纠葛的生灵才能杀,像之前的冰雪殿追兵和皇宫守卫,杀了都是没什么关系的,因为那些家伙都是跟自己存在联系的。 但是这个老家伙,跟它可没什么关联。 一个修行了几千年的老树妖,一看它这样子,就知道这老家伙从来没做过坏事,反而还做了一大堆的善事,导致现在它身上的功德光都是金光闪闪的。 ——可恶!为什么龙凰大陆这种贫瘠的蛮夷之地,还会有身负如此庞大功德的精怪?这要放在玄界,这家伙都能证道成仙了! 盯着一张皱得跟树皮似的老脸,老村长抬起手颤巍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如释重负地说:“总算是停下来了,老头子真怕跟猪妖沟通不了。” 第1015章 功德 第1015章 功德 汨洛野猪最讨厌“猪妖”这个称呼,猪嘴一张恶狠狠地威胁:“别以为你修行了几千年,老子就会怕你。” 虽然这老家伙是一个修行几千年的树妖,但是植物精怪的战斗力一般不高,所以汨洛野猪并不担心自己会打不过它。 老村长没有理会它的威胁,转身对着村民挥了挥手说:“行了没事了,大家快散了吧,这头野猪老头子会来处理的。” 汨洛野猪看不惯这老家伙的做派,感觉像是高它一等的语气,所以它在思考到底要不要把对方打得维持不住人形。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 一棵能够修炼出人形的树,还是身具大功德的树,它招惹不起,顶多是腹诽几句。因为一旦动手,或许它能打败一棵树,但是它绝对会受到“报应”。 这也是老村长没有把它的威胁当做一回事的原因。 等到遣散了村民,一个小孩子屁颠颠地跑了过来,抱住了老村长的大腿。 老村长望着汨洛野猪,用一副自来熟的口气道:“到老头子家去一趟吧?” “你有话要跟老子说?”汨洛野猪语气高傲得不行。 然而面对如此无礼的汨洛野猪,老村长并不介怀,依然是和蔼的表情。 “走吧,老头子等你许久了。” 说着老村长牵起小男孩的手,也不管汨洛野猪是否跟上,就率先走了。 汨洛野猪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去。 它也挺好奇,为什么蛮夷之地会有这么一号“人物”。 岂料汨洛野猪刚走几步,脑子突然不知道抽什么疯,竟然一时反应不过来,左前蹄绊住了右前蹄,紧接着右后蹄不慎踩到了右前蹄,最后左后蹄则是踢到了地上的一块木头,庞大的身躯“轰”的一声倒地。 倒下的那一瞬间,汨洛野猪浑身的鬃毛都炸了起来。 ——嘴欠的报应来了! 从地上爬起来后,汨洛野猪惊魂未定地望着面前那个淡定的老人背影,心里倒吸着冷气:不愧是有功德金光护体的老树妖! 之后,汨洛野猪就低调了许多,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对老村长不客气了。 老村长只有小孙子一个亲人,他们爷孙俩住在靠近荒漠的地方,那是整个村子里唯一一个没有绿树庇护的地方。 回到茅屋后,小男孩挣脱了老村长的手,“噔噔噔”跑到茅屋背后一块被围起来的湿地,然后衣服一脱,光着脚跳进了湿地,整个人化作一颗小树插在了湿土里。 老村长走进茅屋,拿了一个木勺出来,走到湿地旁给小树浇了水。 小树抖了抖枝丫,看得出来是喝了水所以很欢快。 汨洛野猪静静看着这一幕,等到老村长拿着木勺进了茅屋,才慢悠悠地开口。 “老家伙,你养的这个小树妖不太正常啊,看起来随时都会死掉的样子。” 听到汨洛野猪这么没礼貌的咒自己死,小树抖了抖枝丫,像是在抗议。 老村长再次从屋里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已经化作皱巴巴的树皮贴着皮肤,脸上也现出了树纹,头顶上还有一顶由叶子化成的帽子。 “你是从玄界来的吧。”老树妖温和地问道。 汨洛野猪并不惊讶于对方看穿自己的来历,甩了甩耳朵,反问它:“看起来你是几千年前就来到这里了,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这没有灵气的地方修炼出人形的。” “听过龙栖木吗?”老树妖没有回答,而是慈爱地说。 没头没脑的问话让汨洛野猪皱了皱猪鼻子,怀疑地盯着面前这棵看起来饱经沧桑的老树,“老家伙,你该不会已经是风中残烛了,所以才会急着培养下一代?” 老树妖叹了一口气。 “你帮不上老头子的忙,”它说,“老头子就想知道,你从玄界来到这里,是有何目的?” 汨洛野猪心想你管的也太宽了,来干嘛跟你这老家伙有毛关系。 不过有了刚刚的“报应”教训,汨洛野猪心里还是有些忌惮老树妖的,就瓮声瓮气地道:“我是凑巧被一个龙人带到这里的,现在我还想找办法回玄界呢。老家伙,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如果你知道该怎么回去的话,最好告诉我,不然我就留在这小村子,天天玩追人的游戏。” 哼,不能得罪这棵老树妖,那从那些普通人类身上下手总行吧! “龙人啊……”老树妖幽幽的望向天空,“真怀念……可惜了。” 看见老树妖的神态,汨洛野猪不由得大惊。 这老家伙是什么来头,该不会又是龙人的哪位亲人吧?看它的年纪,难道会是龙人的师父?还是…… 胡思乱想也想不出个头绪,汨洛野猪索性问出心中的疑惑:“你跟那龙人有什么关系?” 闻言,老树妖收回目光,温和地望着它。 “别急着走吧,留下来帮帮老头子。” 没想到老树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汨洛野猪连忙退后几步,眼神戒备地看着它。 “你刚刚还说我帮不上忙,突然间改变了主意,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说着汨洛野猪冷笑一声,“别以为我好糊弄,我是不会上当的。” 说罢,它果断地转身,打算立刻离开这个诡异的鬼地方。 再逗留下去,还不知道这棵老树妖要玩什么花样,总觉得如果对方盯上自己,它想脱身就很难了…… “你想证道吗?” 就在汨洛野猪不妙的念头刚起之际,它就听到身后老树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身体顿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它愤愤地想着:老子想的没错,这老家伙果然难缠! 扭过脑袋去恶狠狠盯着老树妖,汨洛野猪咬牙切齿地说:“你把身上的功德金光分老子一半,老子就留下来帮你的忙。不管你要做啥,都行!” 闻言,老树妖纹理密布的老脸上,现出一个宽和的笑容。 “就如你所愿吧。” 不知为何,看到这张笑脸,汨洛野猪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它咽了咽唾液,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见功德起意……总觉得现在掉进了一个可怕的深坑跳不出来了。 第1016章 怨气 第1016章 怨气 随着时间的流逝,隆凰帝国与威灵帝国在经过前期的试探之后,开始进入了激战时期。 而在这两大帝国进行了长达一年的战争之后,巴南帝国也参战了。 巴南帝国在北方边境发起了对隆凰帝国的进攻,这样的举动完全违背了当初的盟约,因此两大帝国的百姓都感到十分震惊。 不过反应最强烈的还是隆凰帝国的人。 如今威灵帝国的所作所为已经散布到帝国各个角落,所有人都知道威灵帝国拥有一种名为“魂种”的可怕毒药。那种毒药可以侵蚀人的心智,将正常人变作活尸,如此事迹在大家眼里是超乎常理的可怕,偏偏巴南帝国选择了助纣为虐。 然而不管他们多么厌恶巴南帝国,隆凰帝国该面对的灾难还是要面对。 万幸的是,在战争爆发之前,边境王国就下令位于战争前线的百姓撤退。那个时候百姓们并不清楚主上为何要让他们离开家园,但是巴南帝国的进攻来临后,他们就明白了。 ——原来是帝君早就料到了巴南帝国会不守信用,为了保证无辜百姓的安全,所以才勒令他们搬离家园。 自此,三大帝国之战全面爆发。 整个龙凰大陆的百姓都被卷入了战争之中。 只有远在后方的人们,才能享受远离战火的平静,而靳宛便是处于那样的人群之中。 在城堡居住了几个月的时间,靳宛想到了许多事情,其中便包括了对无边大荒漠的安排。 那里有她的王国,或许可以当做她的“后援之地”。 这个时候距离敖千离开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靳宛几乎已经不会去想他什么时候回来了。 不过心里的怨气是存在的,这个反应很不同寻常,因为跟敖千在一起这么久,靳宛几乎没有真正生过敖千的气。 而且这一次敖千离开也是因为正事,她怎么就会怨气满满呢? 难不成生了孩子后,女人会更容易变成一个“怨妇”? 由于思考不出答案,所以靳宛唯有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炼药之中。 在孩子们年满六月的时候,靳宛就已经给他们用药液浸泡身体了,如今也过去了四个月,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至少三个孩子都在逐日的健康,并且他们成长的速度几乎是肉眼可见的。 这不是说他们身体长得有多快,而是指他们的灵智开窍的速度提高了,如今虽然不满一岁,可是经过药浴的孩子们,看起来就跟一岁的孩子一样懂事。 “你打算现在就带孩子们出发去古国?” 城堡里,只有靳宛一个人的炼丹房内,在靳宛的脑海里却有第二个人的声音。 “不错。孩子们快一岁了,我得尽快带着他们去古国。等到一岁的时候,正好可以为他们进行血脉觉醒仪式。” 这个决定是靳宛不久前刚刚下的,长安君对此显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他还以为靳宛会等着敖千回来再行动。 “哼。” 谁曾想,听到敖千的名字,靳宛竟然是冷哼一声。 这倒是让长安君感到意外了。 感情这么好的小两口,难道还会出现不和? 长安君顿时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等他有什么用。”靳宛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之前他走的时候,可没说要去那么久!都六个月了,也没有个音讯,说不定又是跑到玄界去了呢。” 到了现在,如果听说敖千去了玄界,靳宛肯定不会再有担心的情绪了。 不,应该说是担心的情绪会减少一些。 因为长安君已经说了,如今敖千已经有金丹期的修为。 就这个实力在玄界虽然不能号令天下,但是自保还是没问题的,而且他的资质比敖轩的前世,敖家史上最出色的天才敖胤还要好,所以在玄界别人或许会有危险,可是敖千大概会是在不断的磨难中突破自己。 因此靳宛只要想到他真的丢下自己跟三个孩子,跑去玄界打怪升级,心里就十分的不爽。 而此时的长安君也总算是感觉出了靳宛深深的怨念。 这让他“害怕”得不敢说话。 ——估计,这丫头是寂寞了。 长安君在心中默默想道。 如果长安君不想让靳宛感知自己的想法,那么靳宛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但这次靳宛出奇的“精明”。 “你肯定是在偷偷说我坏话对不对?”靳宛语气不善地说,随手拿起旁边的药材往丹炉扔,俨然没有把这些珍稀药材放在心里,“你觉得我是孤独寂寞了,所以在无理取闹?” 这质问的语气让长安君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出于安全考虑,他还是决定违心地回答。 “不,你没有错,是敖千不好。” 想了想,长安君继续道:“你放心,本君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不管你是对是错,都不会帮着敖千来欺负你。” 听罢,靳宛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冷笑道:“果然,你心里就觉得是我不对,是我在无理取闹。” 闻言,长安君沉默了。 他怎么觉得,此刻的靳宛就像一座火山? 事实上,靳宛也确实快要炸了。 而这一切,还得怪敖千。 这家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靳宛一个人要照顾三个孩子不说,还要为了想方设法地赚取积分而不停地炼药,同时又要考虑到帝国未来的发展,从而培养一批炼药师。 这也就算了,孩子们的事情敖千一开始也是清楚的,他明知道从孩子们六个月的时候起,就能给他们使用药液浸泡身体增加潜力了,却还是没有赶回来! 不管是为了帝国百姓炼药,还是为了孩子们炼药,又或者是为了帝国未来培养炼药师……哪一样不是需要大量的精力? 从怀孕的时候开始,靳宛就几乎没有停止过操心。 她倒是想不管这些问题,可如果不管,到时候出了事该怎么办呢? 但凡有点责任心,都不会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选择袖手旁观或者游手好闲地等着别人伺候自己。 她真的积了一肚子火气,多到快要爆炸了! 第1017章 诀别 第1017章 诀别 此时此刻,敖千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难临头了。 带着几个弟弟去了极西山脉后,敖千便开始致力于提高他们的实力,但是没想到要花上那么长的时间。 等到敖墨的《真龙诀》修炼到了小成之境,相当于突破到了筑基期的时候,敖千顾虑着他们将要到玄界可能会遇上的危机,所以选择逗留下来,等敖轩突破。 哪知敖轩还没突破,倒是雪诺有了新的突破。 至于敖逸,他刚结束血脉洗礼,完全不可能在短时间有所突破。 眼看着敖轩迟迟不突破,敖千最后也没耐心了,带着他们继续往极西山脉深处前进。 最终在极西山脉深处,因为敖千的“老鹰式教育”,敖轩硬是在生死关头有了突破。 经过这件事后,众人对于这位兄长的“冷酷程度”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而这时距离敖千离开已经过去了五个多月。 这日,几人终于决定要前往玄界了。 敖千为他们送行,临走前,敖墨忽然幽幽看着他。 “皇兄,有件事我忘了提醒你。” 敖千漫不经心地:“嗯?” 敖墨意味深长地问他:“你多久没有给皇嫂写信了?” “……”敖千皱眉,“问这个作甚?” “唉。”敖墨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只是看着皇兄,我仿佛在你头顶上看到了一层黑雾。” 因为进入极西山脉后根本不可能给外界送信,所以敖墨的问题压根是居心不良。 这个时候敖千还没有真正弄清楚他的意图,直到后来的某一天…… 而此时的敖千,只是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是以他们可以走了。 “保重。”敖千道。 该叮嘱的都叮嘱过了,该教的也教了,除了说一声保重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这样,敖墨一行五人从极西山脉消失了,目送他们消失的正是他们的长兄…… 最悲催的是,在从极西山脉回帝都的路上,敖千还顺路去了趟边境看了下战况。 也因此,他回去的时间增加了一倍,本来几天就能全速赶完的路程,结果增加到了十日。 与此同时,城堡里的靳宛已经收拾好行囊了。 她并没有对帝君表现出对敖千的怨气,只是告诉对方,三个孩子需要去真龙殿待一段时间,这对他们有好处。 不过帝君并不是瞎子,他能看出儿媳妇的不满。 想到太子所做的都是为了帝国的事,而靖凰也一样是为了帝国做了许多,并且还同时兼顾了身为母亲的责任,帝君就无法责怪他们中的任何一人。 当然,帝君更不可能对着靖凰说出“不要怪你夫君”这种话来。 想着或许这样能让靖凰心情好受点,帝君便没有阻止她,而是在辞行的那日,亲自出城送行。 将三个小皇孙一一抱到怀里道了别,帝君才看向脸色有些苍白的靖凰。 他的眼眶忽然湿润了。 靳宛发现帝君的情绪陡然变化,并且眼中含泪,不由得心惊。 “父皇,您怎么了?若是舍不得亦锦和澈儿洵儿,有时间便去真龙殿看他们啊。” 用不着哭吧? 靳宛内心苦笑,她倒是还想哭呢。 虽然不太清楚有啥好哭的…… “靖凰,委屈你了。”帝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情绪,而后依然是禁不住感慨道。 靳宛愣了愣,“这话从何说起呢?” 帝君却没有解释,只是拍拍她的肩膀。 然后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道:“你以柔弱之躯,扛起了帝国重任,亦担起了母亲之责,实在辛苦。你为敖家所做的一切,吾铭记在心,定会让史官记载你的事迹,让敖家后代永世不忘你的恩德。” 闻言,靳宛忽然不知道该回以什么样的表情。 载入史册? 她要这个干嘛……不实用啊。 话虽如此,靳宛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小感动的。自己做的事情得到了别人的理解、支持甚至是敬佩,心里难免会有些自豪。 也因此,被“不负责任”的夫君惹出的那点子不快,此时也被她压了下去。 她欠了欠身,恭敬而不失亲近地道:“父皇身为帝国之君,肩上的担子更重,望父皇保重龙体。” 帝君微微颔首。 当靳宛走上马车的时候,她似有所感,突然回头看了下帝君。 帝君披着大氅,青丝中夹着几缕白,与敖千十分相似的冷峻面容上依稀布着岁月的的痕迹。 心头忽地一痛,这感觉来得猝不及防,靳宛闷哼一声抬手捂住了胸口。 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她蓦然有些心慌。 再看了一眼对她多有慈爱与包容的父皇,她竟有些不愿离开了。 然而帝君却对她摆了摆手,沉声说:“去吧,一路小心。” 负责护送他们前往古国的龙烨驾马走近马车,低声问道:“丫头,怎么不上车?” 靳宛抿紧唇,纵然心仍是微微的慌着,却是思绪混乱理不出个所以然。 因此她只能摇了摇头,上了马车。 当马车启程的那一刻,靳宛撩开了马车的窗帘,对帝君扬声道:“父皇,我们很快就回来!” “好,吾等着。”说着,帝君竟是十分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很是慈爱。 靳宛抱着小宝,轻声说:“乖宝,跟皇祖父挥挥手说拜拜。” 已经十个月的敖亦锦听话地举起小手,张开红润润的小嘴巴:“柏柏!” 大宝和二宝围在娘亲身边,也对着皇祖父挥了挥小手。 “拜拜!”二宝敖洵说,他的发音比小妹准确多了。 大宝比较含蓄,只挥手不说话。 “乖孙们,早点回来。”见状,帝君语气极为不舍地说道。 马车渐行渐远,帝君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似乎连心也跟着他的小皇孙们一块儿走了…… 看到皇孙们跟自己挥手道别的时候,帝君的心情别提多惆怅了。要不是靖凰说此事事关皇孙们的未来,他绝不会答应让他们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离开皇宫。 当然了,如果不是这场战争,这一次他或许就会跟去……只是有个前提,那便是必须有个人留在帝都坐镇。 一番感慨后,帝君收敛了情绪恢复成往日的威严,摆驾回宫。 第1018章 小球 第1018章 小球 古国是在隆凰帝国的南边,所以不用担心会受到战争的影响。 出来一趟对靳宛来说也是好的,这些日子在帝都都是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每日不是忙着照顾孩子就是炼药,简直是分身乏术。 至于药园的那些小炼药师们,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后,他们已经学会了辨认药材,接下来只要在炼药的过程中不断积累经验就可以了。 实际操作上靳宛能够指点的地方都指点过了,剩余的就得由他们自个儿摸索,外人是帮不上忙的。 炼药的过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正如长安君之前的那句话,要的是看你的天赋。天赋不行的话,那就需要花上比别人多几倍的功夫去琢磨。如果天赋上佳,自己捣鼓几次就能找到感觉了。 至于想要提高,那就得不断地炼药,不断地积累经验。 正如靳宛一直以来做的一样。 所以靳宛放心地离开了,当然离开前也给那些孩子们交代了一个任务,回去后她是要验收成果的。 此回前往古国之前靳宛曾经给鲁国写了一封信,因此在抵达一个约定的地点后,靳宛就让队伍在这里休整。 ——去古国要花不少时间,想要缩短路程,自然少不了鲁国的机关术帮忙。 鲁班达制作的机关车不管是从质量还是功能,又或者是速度上,都属于翘楚。而三个宝宝年纪都还很小,为了不让他们在赶路的途中受伤或者是生病,靳宛必须要给他们提供一个舒适的环境。 幸好鲁班达没有让太子妃等太久。 在靳宛一行人停留在约好的县城的第三天,鲁班达亲自带人开着机关车过来了。 由于机关车的体型比之前的还要大,所以他们将机关车停在了城外,然后鲁班达进城去见龙大将军和太子妃。 收到消息的时候,靳宛等人正在用早膳。 鲁班达行色匆匆,一看就是日夜兼程地赶过来,眼睛底下都熬出了黑眼圈。 “大将军、太子妃,本王来迟了,还请两位恕罪啊!” 一进门鲁班达就开始道歉,让得靳宛都不好意思了,急忙起身相迎。 “鲁国主,辛苦你来这一趟了。你应该没吃早饭吧,不如一起?” 虽是询问的语气,靳宛却已经让人去拿碗筷了。 鲁班达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一脸疲惫地道谢:“多谢太子妃,本王确实有些饿了,昨日因为超出了约定的时间,所以本王担心得滴水未进……” “鲁国主请坐。”这时一旁的龙烨出声道。 待得鲁班达坐下了,他才注意到太子妃身旁的三个小娃娃。 望着三个小娃娃,鲁班达脸上也不由得现出了一抹笑容。 “这三位想必就是殿下与太子妃的孩子了,个个都长得可爱讨喜,殿下真是有福气啊!” 可不是么,一生就生了仨。 靳宛含笑低头,对三个小家伙说道:“宝宝们,跟伯伯打招呼。” 闻言,鲁班达立即露出了受宠若惊的表情。 他赶忙摆手,慌张不已地道:“不敢不敢,本王岂能当两位小殿下和小郡主的伯伯?” 那不是成了太子殿下的“兄长”吗? “没关系,这是宛儿家乡的习俗,鲁国主无需介怀。”龙烨倒是习以为常了,见他神情慌张得不似作伪,便沉声解释了一句。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敖澈敖洵和敖亦锦三个小奶娃,已经按照娘亲的吩咐,对着鲁班达软软糯糯地笑了起来。 “啵啵!”小宝敖亦锦吧嗒着嘴喊。 “哟!”二宝敖洵简单直接,还真是“打了个招呼”。 见此情景,鲁班达憨笑了下,把手伸进了袖子里。 他摸出了三个小球,然后分别递给三个宝宝,嘿嘿道:“这是本王给两位小殿下和小郡主的见面礼,一点心意。” 光看这小球的样子是看不出什么门道的,靳宛琢磨着应当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便让三个孩子收下了。 “太子妃回去后给他们做个小布包,将这个小球挂在身上,会有用处的。”等孩子们收下礼物后,鲁班达又憨笑着补充了一句。 靳宛点了点头,随即转移了话题。 “此次劳烦鲁国主亲自走这一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鲁国的大事?” “无妨,本王都安排好了。”鲁班达摇头道。 龙烨面色沉稳地说:“如今帝国大战,正该是鲁国大显身手的时候,想必眼下鲁国内部也很忙碌吧。” 鲁国,最擅长机关术。只是这一点,鲜为人知。 唯有帝国大战的时候,鲁国的机关术才会显露峥嵘,但是很奇怪,每一次帝国大战后,关于鲁国机关术的传闻便会被人“遗忘”。 等时间一长,隆凰帝国的人又会忘记鲁国机关术极强这一点。 他们中有人知道鲁国是制造机关的,却对此没有深入的了解。 当初若不是敖千解释,靳宛也不会盯上鲁班达,“逼”着人给自己制造机关车。 最后鲁班达带领鲁国的机关技师做出的机关车,远远超出了靳宛的期望,从此鲁国在靳宛心里就是一块等待挖掘的大宝藏。 后来靳宛又请鲁国帮忙制造了几次机关车,如今也是派上了大用的。 可正因为有大用,所以靳宛想要出行的时候,才会找不到一辆机关车,因为机关车都被“征用”了。 不得已之下,她只好再麻烦鲁班达了。 因此在龙烨开口后,靳宛也是眼含歉意地道:“若是给鲁国主增添了工作量,那就是我的罪过了,实在是抱歉。” “没有没有,太子妃太见外了。” 鲁班达忙不迭地否认,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小心翼翼地解释起来。 “其实说起来本王还得多谢太子妃,之前从古国回来后,太子妃便一直对鲁国进行经济上的帮助,为鲁国解决了许多问题……况且这点小事真的不算什么,本王尚且应付得来,并不会给鲁国的百姓增加困扰。” 靳宛一听就逮住了关键信息,忍不住兴致勃勃地看着鲁班达问:“这么说,这次的机关车还是鲁国主亲自制作?” 第1019章 傀甲 第1019章 傀甲 鲁班达点了点头,摸着后脑勺的动作看起来颇为憨厚。 “当本王得知是为两位小殿下和小郡主准备的机关车,便想着这件事要亲自动手,否则本王实在是放心不下。好在丞相与太尉也都理解,将国内的大部分事务都揽去了,给本王腾出了时间。” 解释了一番后,鲁班达忙站起来看着两人道:“大将军和太子妃是否要立刻去验收一下成品?” 他担心如果说的太好,反而会被嫌啰嗦。 看出了鲁班达的局促,龙烨没有急着搭话,只是征询地望着靳宛。 对于鲁班达的用心靳宛十分感激,这时又怎么会提出质疑,以致寒了对方的心? 因而她笑道:“鲁国主的手艺靖凰是信得过的,当初去古国的那架机关车,鲁班达就已经做得很好了,相信这一次也一定会让我们惊艳。” 说罢又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鲁国主别客气,先用膳吧。”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侍女已经准备好了鲁班达的碗筷。 用过早膳后,他们也没有急着去验收机关车,而是与鲁班达聊了一会儿天。 关于帝国目前面临的战争形势,几人都有自己的见解。 当龙烨问起鲁班达的想法时,鲁班达思索了一会儿,踌躇着说道:“当今局势看起来对我隆凰帝国不是很有利,但如果威灵帝国与巴南帝国没有后招的话,那么或许最终取得胜利的依然是我隆凰帝国。” “因为帝君信心满满的缘故,所以大部分将领和官员都认为,这场战争最终将会是我隆凰帝国取胜,为何鲁国主却对此保留意见?” 在鲁班达说出自己的想法后,龙烨却是饶有深意地追问道。 不过他的语气并没有包含任何不善的信息,因而听起来倒是不会让人紧张。或许是知道,龙大将军这只是想要弄清楚他这么想的原因,是以鲁班达并不担忧,表现得还算是冷静。 “龙将军,本王这么跟你说罢。若是几年前,本王没有跟着殿下和太子妃去了一趟古国,那么今日对待这场帝国大战,本王也会对帝君的话深信不疑。那两大帝国虽然在总体数量上比我隆凰帝国更多,但是我隆凰帝国举国皆兵。真要沦落到国破家亡的地步,那本王相信,两大帝国最后一定会被拉着给我隆凰帝国陪葬!” 说到最后一句“陪葬”时,鲁班达整个人的眼神都变得凌厉。似乎在涉及国家大事上面,鲁班达这个人都会有些不同,无论是神态还是想法,都充满了一个国主应当具备的威严。 “有道是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是我隆凰帝国的铁血男儿?到那个时候,我隆凰帝国的战士们定然是充满了破釜沉舟的信念,士气如虹不在话下。因此完全可以想象,届时从数量和质量上,隆凰帝国的军队可能比两国都强。” 听到这里,龙烨深深叹了一声,“可惜,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是么?” 鲁班达无奈地转向靳宛,看了看后者,才接过龙大将军的话。 “当年与殿下和太子妃的那趟出行,几乎可以说是颠覆了本王从前的认知。在古国的海外有个神秘的岛屿,岛屿里竟然生活着一个神秘的种族……尽管与容族的人接触的机会不多,可也足够本王了解到一些信息了。” 听见鲁班达提及当年之事,靳宛不由得露出尴尬的神情。 当年因为有着诸多的顾忌,所以不敢冒险让更多人知道野猪前辈的事,以及容族的存在,是以当时有很多时候他们都是故意支开鲁班达的。 现在被鲁班达当面揭破,还真有点儿……窘。 “希望鲁国主明白,我们那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靳宛目光诚挚地解释道,“由于许多事情太过不可思议,因此当初并不敢随意泄露。出于谨慎起见,只好对身边的不知情者保持神秘。” “本王明白。”闻言,鲁班达由衷地笑了。 这也算是他的一个心结,不过仔细想想也没那么严重。但不管怎么说,能够得到太子妃一本正经的解释,也算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最起码,这证明了太子妃如今是信任他的。 正了正色,鲁班达才继续叙述道:“不过太子妃恐怕并不清楚,自从本王去了古国回来,便尝试着从鲁国的历史记载中,找到鲁国机关术的起源。” “鲁国主的意思是,难不成鲁国机关术,也……”靳宛仿佛明白了什么,两眼一亮,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不等靳宛说完,鲁班达便神情郑重地点了头。 龙烨目光微闪,沉声道:“鲁国机关术,也跟玄界有关?” 随后,两人便看到鲁班达从怀里取出了一本典籍。 将那本典籍放在桌上,鲁班达告诉两人,这里面就记载着鲁国机关术的起源。 靳宛看着封面上“傀甲宗”这三个泛着金光的字,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 她伸出手,将这本典籍拿到手中。 然而,当靳宛想要翻开典籍观看里面的内容时,却发现她打不开这本书! 当即诧异地抬头望向鲁班达。 龙烨惊讶道:“莫非这典籍,就连鲁国主你也无法打开?” 若非如此,实在说不通为何鲁班达要特意把典籍带来。毕竟,如果是看过典籍的内容,那么他只需要按照记忆叙述便可,无需多此一举。 果不其然,鲁班达承认了。 他苦笑着说:“这明明是我鲁国溯本追源的关键之物,可本王这个鲁国之主,之前竟然完全不知道此物的存在!若不是古国的事情引发了本王的怀疑,导致本王回国后彻查整座王宫、王陵,只怕到今日这本典籍还被压在地底下不见天日。” 靳宛一边听着鲁班达讲述寻找典籍的过程,一边抚摸着典籍上的纹路。越是接触,心中就越是迫切的想要知道里面记载了什么内容。 谁知忽然听见鲁班达话锋一转,便对她道:“这本典籍便赠予太子妃吧。” 此话一出,龙烨和靳宛齐齐错愕地望向鲁班达。 第1020章 最后 第1020章 最后 鲁班达将《傀甲宗秘籍》交给了靳宛,却没有解释是什么原因。 虽然心中疑惑,可是长安君让靳宛收下这本典籍,因此靳宛还是怀着不解把如此重要的典籍收下了。 此后不久,靳宛便带着三个孩子继续上路。 这个时候的靳宛,还不知龙凰大陆即将变天。 唯有长安君依稀感应到了什么,在前往古国的路上一天天沉默下去。 或许是因为长安君寄宿在自己脑海中的缘故,所以当长安君心情极度低落时,靳宛也能察觉到一些。 再联想到之前与帝君分别时心里的预感,在一个月后,当他们即将抵达古国都城之际,靳宛终于忍耐不住追问了起来。 “君君,你是不是又什么实情瞒着我?” “你多虑了。”长安君淡淡回道。 这让靳宛如何能确信? 如果没有事情瞒着她,长安君根本不会是眼下这般反应! 奈何,尽管靳宛追问不休,长安君始终不肯松口。见到他这样反常的表现,靳宛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悲凉之感…… 果然,是有什么人力不可抗的大事将要发生了吧?那日在帝都城外与帝君分别时,她就隐隐察觉到了。 思及此,靳宛直接让人将机关车驱往海边,丝毫不打算在古城逗留。 古城里早就收到消息的谷舫落,得知太子妃一行没有进城后,一边不高兴地想郡主姐姐为什么不来看自己,一边让人回宫传了消息就匆匆忙忙去追人。 …… 与此同时,敖千也在追妻的路上。 二十日前回到帝都,岂料被告知媳妇带着孩子跑路了,当时心里别提多萧瑟了。 结果父皇再次开口说的话,顿时让他汗流浃背。 “吾儿啊,你可长点儿心吧!靖凰刚生了孩子,你这一走就是半年,虽说是为了阿墨他们,但也说不过去啊!吾看靖凰近段时间脸色都不太好,想必也是累着了。而且澈儿洵儿和亦锦的事情,你之前也是知道的,应当早些回来才对……” 帝君还没有说完,敖千已经火急火燎地往皇宫外冲去了。 只留下一句“父皇我们很快就回来”,让得帝君面上露出了无奈的神情,只能静静看着刚回来没多久便又要离去的太子背影。 彼时,谁也没有想到,敖时帝君竟再也等不到儿子儿媳带着孙儿们回来的那一日。 就在敖千匆忙追妻的时候,无边大荒漠里,与老树妖结识的汨洛野猪却在某一日,看到这棵老树妖的表情有些不同寻常。 看着正在仰头望天的老树妖,汨洛野猪不由得好奇地咕哝着问他:“喂老家伙,你怎么一脸倒霉样?” 听见声音,老树妖仿佛是被吵醒了。 他的视线移了过来,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汨洛野猪。 “你想要老头子这身功德金光是吗?” 此话一出,汨洛野猪瞬间精神百倍。他兴冲冲地点头,用企盼的眼神望着对方。 随即就见老树妖神态平和地对他道:“只要你答应老头子一件事,那么老头子死后,身上的功德便可以分给你一半甚至更多。” 说着老树妖走到茅屋后面,摸了摸那棵小树苗。忽然间,他的身上亮起幽幽的绿色光芒,待那光芒散去后,小树苗雀跃地晃了晃枝丫。 “孩子,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慈爱地抚摸着这些小枝丫,老树妖轻声问道。 小树苗将根部从土里拔出来,转眼化作一个几岁的小男孩。 “知道了爷爷……”小男孩揪着衣摆,乖巧又羞怯地说。 见状,老树妖便牵起了小男孩,将他带到了汨洛野猪面前。 然后面色难得严肃地对汨洛野猪道:“以魂起誓,你要将老头子的孙儿送到你认识的那个龙人身边。等孙儿完成了他的使命,老头子这身功德金光便记在你名下,助你修炼证道。” 这个任务听起来很简单,所以汨洛野猪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就算以后会因此麻烦不断,它也认了,谁让老树妖这一身的功德金光如此诱猪呢? “老家伙,一言为定!” 说罢,汨洛野猪便爽快地起了誓。 待它立誓完毕,从老树妖心脏处飘出了一团幽幽的绿光,然后落到汨洛野猪头上,融进了它的灵魂。 自此,契约成。 只要汨洛野猪完成了老树妖交代的任务,那么就能如约获得报酬。 在此之后,老树妖就像是有什么急事一样,开始催促汨洛野猪把小男孩带走。而汨洛野猪虽然觉得不解,但它也想尽快处理完此事,于是当天便带着小男孩上路了。 它丝毫不知,在它和小男孩离开后,老树妖便独自往无边大荒漠的深处走去。 荒芜的大地上,隐约飘着一个苍老声音的呢喃话语: “少主,老奴要让你失望了……守护了这龙凰大陆数千年,但终究,是无法挡住玄界那些家伙的野心……” 龙栖木,隆凰帝国的守护者,龙凰大陆的结界来源! 曾经这龙凰大陆,只是玄界里一块蛮荒之地。 直到第九龙子被贬至此地。 没有人知道,当初第九龙子来的时候,带上了他自己的栖居之木。 这棵龙栖木每日在第九龙子身边吸收着灵气,慢慢修炼出了人形。又由于年纪太过古老,所以龙栖木的人形就是老者形象。 后来它一直以人形陪伴在第九龙子身边,看着第九龙子娶妻生子繁衍后代并建立起了隆凰帝国,又看着第九龙子因爱侣死亡而自暴自弃,连玄界的风波都无心理会。 最后,玄界在那场除魔大战中损失了无数强大的修士,妖族里最强大的种族——龙族也受创不小。 一些小人趁机作乱,迫害了在除魔大战里立下赫赫战功的修真宗门或者种族,甚至连当初统领人类修士与妖族合作共同除魔的人类第一强者长安君,都不幸陨落。 与长安君交好的龙王因为在除魔大战中受到创伤,没能及时出手相助,加上需要万年时间疗伤,是故在长安君死后便带领龙族退出争端,让凤族和凰族在妖族称霸。 自那后,龙凰大陆彻底陷入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第1021章 团圆 第1021章 团圆 凤族和凰族一直在寻找少主的下落,所以他们盯紧了龙凰大陆。 人类修士中,以无耻手段迫害长安君之人,也担心有朝一日长安君会带领长安宫卷土重来,于是从未放弃过寻找长安君。 又因为当初长安君陨落之时,乃少主出现将其尸体带走,故人类修士便认为少主会救活长安君。从那时候起,人类修士便在相反设法地迫害少主,为此他们手段尽出,派了无数人类潜伏到龙凰大陆。 一开始,因为少主的强大,所以那些喽啰翻不起任何波浪。 直到少主失踪…… 回忆到这里,龙栖木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如果少主没有离开,那么这龙凰大陆绝不至于落到今日之境地。 可惜少主自己本就存了死志,所以在长安君陨落后,他以自身灵魂为容器将长安君尚未来得及消散的魂体纳入体内,从而保住了长安君的残魂。后来更是为了换取长安君重生的机会,与一对神秘的夫妇做了交易。 交易的内容它至今不知,但是从那以后,少主就不见了。 他只在临走前,将整个龙凰大陆交给它,让它守护龙凰大陆万年不被玄界所扰。等万年后龙王出关,自会来庇佑整座龙凰大陆的生灵。 只可惜,它没办法完成少主交代的任务了。 玄界的那些人,从来没有放弃过破坏它设下的结界,如今这龙凰大陆的结界摇摇欲坠,再也支撑不了几日了…… 如今唯一让它感到庆幸的,大概就是少主的部分血脉已经先被遣送出去。至于剩下的,就算要牺牲也是不得已的,可至少少主的最强血脉继承者依然活着。 只有他,才有希望在未来的某天,成长为足以庇护整座龙凰大陆的至强者! “无妨,长安君也在,他会代替老奴好好照管少主的后代……老头子的任务,就到此为止了。” 虽然很遗憾不能看到龙凰大陆重现辉煌的那一天,但是那个靳宛来头这么大,想必气运一定很强,敖千与她在一起是不会出事的。 想到此,龙栖木欣慰一笑,随后身形慢慢淡化。 不久后,无边大荒漠深处,便多出了一颗高耸入云、有数百丈粗壮的古老数木! 而在这棵古老大树出现的那一刻,整个龙凰大陆都仿佛震了一震! 三国边境交战处,战士们忽然觉得周身一轻,一股不同寻常的空气迎面扑来,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彼时的帝都之内,正在商讨国事的帝君和大臣们,也都隐隐感觉到了那股震动。 敖时帝君默了半晌,忽然将所有人都遣退了,只是派人去将三位王爷紧急召进了皇宫…… 当异变发生时,敖千已经抵达了古国边境。 来自强者的直觉瞬间让他生出了无比紧迫的感觉,当即心都提了起来,立刻加快速度赶路,终于在当天夜里追到了海边。 敖千追来时,正赶上靳宛因为白天的异变心生烦躁,三个宝宝不知为何也一直哭个不停。 无奈之下,靳宛只好让队伍在海边休整一夜,先把三个小家伙安抚好再说。 而她这一停,倒是给了谷舫落时间,让谷舫落成功追了过来。 对于谷舫落的到来,靳宛还是很欢迎的,只是眼下宝宝们情绪不对,她有些焦头烂额,所以招呼起谷舫落来就显得力不从心。 正是在这个时候,敖千到了。 机关车的空间很舒适,靳宛和孩子们便住在里面,谷舫落来探访自然也是被迎了进去。 敖千一来,甚至来不及去与龙烨打招呼,便直接循着自家媳妇的气息闯进了机关车,然后看到靳宛和谷舫落坐在地板上,哄着三个闹别扭不肯吃东西的娃。 听见动静时,靳宛便抬头看了过去,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走了大半年的敖千! 折腾这么久,靳宛心里气也气过了,这会儿倒是佛得很。因此乍然看到敖千,靳宛除了有些惊讶外,居然没有太多复杂的情绪。 这导致靳宛看到自家夫君后反应很平淡,只随意地说了一句:“你回来了啊?” 见状敖千胸口一阵发闷,不过想到这次是自己理亏,也就不敢抱怨。 “舫落拜见殿下。”这时靳宛旁边的谷舫落连忙起身行礼。 敖千矜持地“嗯”了一声,然后开始赶人:“你先回去罢,本宫有话要与太子妃说。” 闻言谷舫落识趣的点点头,又向郡主姐姐告退,才走下了机关车。 待谷舫落一走,偌大的机关车里便只剩下了这对夫妇外加三个好奇看着自家亲爹的娃。 发现媳妇儿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敖千心中更加不妙,眼中现出局促不安的神色。 “宛儿……” 他站在原地,低低唤了一声。 靳宛抬头,斜睨了他一眼。 “太子爷这是怎么了,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郡主这妻子当得不称职呢。” 这话自嘲十足。 敖千心里发苦,轻咳一声走了过去,垂头看了看坐在随意坐在地上的媳妇儿,又看看地上那三个已经长大许多的孩子。 然后,他蹲了下去,将三个孩子挨个抱起亲了亲额头。 在被半年没见过的亲爹抱起来后,三个娃都是瞪着大眼一脸懵的表情。要不是亲爹身上气息让他们觉得安心,只怕这会儿三个娃已经被“陌生人”吓得哭出来了。 最后把小女儿敖亦锦轻轻放下,敖千才对着自己的三个孩子轻声道:“抱歉,为父错过了你们成长的重要时期。” 在见到敖千的举动后,靳宛的目光悄然柔和了少许,但还是平淡无波的。 直到敖千转身把她用力圈进怀中抱住,低头亲吻着她,在她耳边一遍遍说着“抱歉”。 搞得靳宛满脸通红地推开他,嗔道:“宝宝们可都还在呢!” 敖千扭头瞥了眼,“他们都困了,很快就睡着了。” 靳宛也看了过去,只见刚刚还各种躁动连饭都不肯吃的三个小娃娃,在敖千回来后竟安静下来,张着小嘴打哈欠。 把宝宝们抱到床上安置好后,靳宛还想说什么,直接被敖千扑倒了。 第1022章 终章 第1022章 终章 隆时历31年,无边大荒漠深处突然多出一棵参天大树,在那天龙凰大陆出现了诡异的震动。 半个月后,龙凰大陆再度出现了类似的地震。 而在第二次震动后的第三天,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龙凰大陆周围那层无形的结界被破。 玄界的人,终于可以如愿侵入这座大陆。 他们没有大动干戈,而是直接派了元婴期强者进入隆凰帝国的帝都,找到隆凰帝国的帝君。 利用搜魂的手段,玄界的元婴修士知道了敖千和靳宛的事情,更知道了长安君就寄宿在靳宛体内。 “古国?真龙殿?” 来自玄界的元婴修士喃喃着,手下一用力,就了解了这位隆凰帝国帝君的性命。 同一时刻,远在千里之外的敖千,被靳宛死死抱着。 已经从长安君那里知道所有事情的靳宛,仰头泪流满面地望着得知父皇死讯,而双目染上紫金之色的敖千,悲痛欲绝地说:“对方是元婴修士,你打不过的!父皇死了,只有我们能为他报仇,难道你连这个机会都要失去吗?结界已破,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只是死路一条,只有在他们找来之前先前往玄界,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两天前,野猪前辈和绵绵,带着跟随敖千从汨洛森林回来的那头野猪,以及一个陌生的小男孩,找到了真龙殿。 然后他们就从那个自称是龙栖木的小男孩口中,知道了龙凰大陆结界即将被破的事实。 敖千写了信送回帝都,想让帝君暗中离开皇宫来与他们会合,但是龙凰军反而交给了他一封信。 原来,龙栖木早就在梦里给了帝君提示,将如今要发生的事情提前告诉了帝君。虽然帝君对此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出于安全考虑,在靳宛提出要带孩子到古国时,他非但没有反对,反而是积极支持。 之后敖千回来,帝君故意将靳宛的情况描述得很严重,让敖千心生焦急即刻追去,为的就是在那一天到来时,确保孩子们的安全。 就连三个王爷,都是知道这件事的。 因为敖时是帝君,所以他绝对不能走,否则玄界之人一怒之下一定会在隆凰帝国大开杀戒,以此来逼迫他现身。 可三位王爷就不同了,他们没有太大的价值,所以可留可不留。 出乎意料的是,只有两个王爷选择了离开,另一个王爷却是选择了留下。 那位留下的王爷是三王爷敖景…… 看完信后,敖千立即明白了父皇的用意。 敖时帝君是想让敖千带着靳宛他们,躲到玄界去。在那里,没人认识他们,安全性会比留在龙凰大陆高出许多。 信的最后一句话是—— “当年为父没有护好你母后,至今后悔,希望吾儿不要重蹈为父的覆辙,记住: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妻儿。” 而在第二天,也就是今日,长安君就告诉靳宛,敖时帝君被人杀死了。 明白敖千内心悲痛的靳宛在将这个噩耗说出来后,便紧紧抱住了他,生怕他会一怒之下回去找敌人报仇。 如今,她总算明白了,为何那日父皇送行时,她的心会无故绞痛。原来在那个时候,她的直觉就预想到了今天的事情…… 可不管多么悲痛愤怒,他们都要面对现实。 “大个子,我求求你了,不要去……”靳宛泪眼朦胧地说,语气里充满了哀求,“我也想为父皇报仇,可是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如果我们再犹豫,等那个元婴修士找来后,孩子们怎么办?” 这话似乎是刺痛了敖千的神经,他那双紫金色的眸子忽然落下两行红色的泪。 随即张开手臂抱紧自己的爱侣。 “快点,那家伙快要来了!如果不是因为龙凰大陆灵气匮乏拖慢了对方飞行的速度,只怕你们连逃的时间都没有!不过再拖拉下去,你们就别想走了!”于此之际,长安君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靳宛连忙提醒敖千,“大个子,我们快走吧!” 闻言,敖千松开了她。 一刻钟后,容族所在的那个山洞内,敖千背上用婴儿带绑着大宝敖澈,怀里绑着二宝敖洵,左手牵着靳宛,后者怀里则是用婴儿带绑着小宝敖亦锦,一只手与敖千十指相扣,另一只手却是牵着蓉儿。 ——作为上古遗族,容族的后裔,他们必须将蓉儿带走。否则蓉儿落到敌人手中,非但下场凄惨,而且也对他们不利。 蓉儿牵着她和幻羽的儿子幻天恒,孩子另一边牵着父亲幻羽,幻羽另一边则是龙烨,龙烨牵着由于谷博央求而被一起带走的谷舫落,然后是谷舫落身侧的雪琅…… 这次与他们一起走的,除了以上这些人,还有小龙栖木,以及洛野猪、野猪前辈和绵绵。 自从小龙栖木来到这里之后,就为他们张开了一个小小的结界,所以此时整个龙凰大陆只有这山洞是与玄界隔绝的。 当然,靠着小龙栖木自己的能力,他是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之所以能够保护山洞,也是因为临走时,龙栖木爷爷将大部分修为渡给了他,也正因如此,这一次保护龙凰大陆的结界才会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被玄界攻破了。 正因为预知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侍寝,所以龙栖木选择将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于是做出舍车保帅的决定。 不过等小龙栖木跟着他们去了玄界,那结界也就自然而然地失效了。 到时候留在这里的容族之人,他们的命运又会如何? 靳宛不敢想象下去。 因为情况超出了控制,有很多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安排,却迫于现实的压力而不得不放弃了从前的计划。想到还留在天山跟翠花婶儿他们一起生活的爷爷,靳宛心中无比难受痛苦。 ——如果可以,她也想要去带爷爷走啊!可是玄界里照样有无数未知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谁也不敢保证,把爷爷带去了玄界就能保证他的安全…… “放心罢,我已让巨蟒前去天山保护爷爷,它会带着爷爷逃走的。总有一日,我们能与爷爷再度重逢……” 靳宛抬头,只见敖千眼中闪着灼目光华。 他捏紧了手,旋即环顾一圈,对容清族长以及容族的一干族人道:“尔等放心,我敖千有朝一日,定会回到这龙凰大陆,收复帝国!” 话音落下,容清等人只见眼前一阵强光闪过…… 光芒亮起时,靳宛握紧敖千的手,感受着怀里小宝的体温,眼角滑下一滴不舍的泪。 ——别了,龙凰大陆、隆凰帝国。 “丫头别怕,去了玄界,本君一样罩着你。” 彼时,长安君若有似无的声音,于脑海中响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