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炫书网(3uww.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越五胡乱华》全集 作者:一眼云烟 ★★严正声明: 本书籍是网络收集而来,由www.3uww.com提供下载,仅供交流学习,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所有, 请不要使用在商业用途,如果您觉得我们侵犯了您的权益,请联系我们, 我们会尽快去掉您认为侵权的书籍,谢谢支持!! 书籍简介: 五胡乱华,金戈铁马!狼烟遍野,尸横满目! 云峰很不幸的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怎么也不能白白穿越一回,无论如何也要登上天下之巅! 正当他忙于东征西讨,扑灭一个又一个对手的时候, 却意外的发觉这乱世并非如他想象般简单,而是有着各种隐藏势力在其中兴风作浪, 西晋的灭亡,东晋的建立以及北方胡族肆虐正是各种力量交锋的结果! 也罢,顺带着一并解决吧,听话的留你一条生路,老老实实赚钱养家。 不听话的,对不起了,请你们去阴曹地府接着闹腾,老子的江山可不欢迎你! 第一章 长公主出行 云峰突然感到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痛,便迷迷糊糊的醒转过来,睁眼看去,身前站着个满面虬髯的大汉,身着古装,正一脸凶恶的的看着自已。边上还站着两个手执佩剑的年青男人。 正疑惑间,肩膀又是一疼,这下他看清了,只见大汉一脚踢了上来,并怒骂道:“你娘的,装死是不?那么矮的树摔下来也能摔坏?快起来,跟老子走!长公主要出行,快去伺候着!” 这一下子,他彻底清醒了,晃了晃脑袋,“咦?我不是被乱枪打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是到了阴间?可是天上怎么还会有太阳?”再看看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忽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莫非我死后穿越了?’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顿时,心头一阵狂喜!念头电闪间,又感到头脑中多了一个人的记忆,但是内容并不多,经历也很简单,一瞬间,他就把这个人的记忆给读了个通透。 此人没有名姓,但是别人都叫他小六,约二十岁不到,是长公主的马凳。即为长公主出行时,他要跪伏在马车前,让她踏着上去,然后一路跟在后面,直到长公主回府,另外他还要负责整个花园中的修整工作。至于其他的,比如现在是什么时代,皇帝是谁?长公主叫什么?他一概不知,除了知道眼前这个大汉叫做陈二。而刚刚就是因为去树上修剪枝叶,摔了下来,昏迷过去,被云峰莫名其妙的夺了肉身。 云峰心头一动,想看看这长公主长什么模样,便把小六的记忆又翻了一遍,却失望的发现,根本没有任何印象,因为他从来不敢抬眼去看这女人。正当暗骂他胆小懦弱时,胸口又是一疼! 原来那大汉又是一脚踹了上来,不耐烦的吼道:“娘的,你到底行不行?不行就剁了拖出去喂狗!”并向执剑的两名青年男人看去。 “腾~!”的一下,云峰的怒火当即就涌了上来!前世身为全球有数的高手,杀人如麻,既使当时大意中了埋伏,被数百名精锐的各国联合特种部队包围,但他也击杀了至少一半,最后重伤力尽,无力突围,可也是站着死的!又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刚要发作,却发觉手脚的力气小的可怜,这才猛然想起自已是穿越到别人身上了,而这小六虽然个头不小,却身体瘦弱。原来一身精湛的内家拳功夫等于是全部废掉,需要重头练起。 “忍~!我一定要忍!既然老天爷给了我一次重活的机会,那么我就要好好珍惜。韩信尚有当年跨下之辱,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待我功夫重新练回,到时再一一算账!”云峰暗自劝说着自已。想到这里,他强行压下怒火,连忙爬了起来,摆了幅笑脸道:“陈叔,别,千万别,小的这就随您去。” “哼~!”陈二瞪了他一眼,冷冷一哼道:“这次就饶你一条狗命,下次再敢偷懒,小心你的脑袋。” “是,是~陈叔教训的是!小六感激不尽!”云峰讪笑道。 “罢了,罢了!”陈二挥了挥手,转身向外走去,云峰连忙跟在了他的身后。 待来到府门外,就看到十几名侍卫拥着一辆豪华气派,宽大结实的马车停在门口,马车由四匹通体雪白,不带一丝杂毛的骏马拉着,云峰不禁暗自赞叹,果然是好马! 过了一小会儿,一名女子领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两名婢女,云峰连忙把头低下,却偷偷的翻眼看去,这名女子约十七八岁年纪,长的国色天香,明艳动人,却一脸傲色。梳了个羊角髻,身着鹅黄~色短衫长裤,足踏小蛮靴,可手上却拿着根马鞭。 少女走到车前,停了下来,突然目中射出寒光,扬手就是一鞭!“啪~!”的一声抽在云峰肩头,顿时留下一道血痕!冷声道:“贱奴!还不快快伏下让本宫上车?” 毕竟这具身体是刚穿越来的,云峰一下子还不大适应,刚才光顾着偷看美女,却忘了自已该做什么。猛然肩头一阵剧痛,怒火差点又发作出来,好在他及时想起了自已现在的身份,勉强按耐下来,跪伏在马车前。同时心中暗骂:‘你个贱女人,就让你凶一阵子好了,迟早有一天要把你骑在跨下,让你尝尝欲仙欲死的快活滋味!’ 正想着,一阵醉人的幽香飘来,云峰心神一荡,紧接着背上一沉,长公主进入了马车。云峰连忙绕回了车后,跟着向前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打量着周围,却惊讶的发现街上的行人少的可怜,有一小部分衣衫褴褛,面带饥色,但是大部分却长的身短体粗,满脸横肉。衣着打扮也不象电视里播放的古装剧那样身着长衫,头扎纶巾,而是短打装扮,总之,这些人不象是汉族人,倒反而象是电视里播放的胡人。路边商铺大半都关闭着,房屋也简陋陈旧,地上满是灰尘。 按理说,长公主是皇帝的妹妹,应该是居住在都城中,可是现在这样子看来哪里有个都城的样子?一路上除了几座大宅建的尚可入目外,其他的建筑都是一片破败,给人一幅死气沉沉的样子,根本就不象是一个国家的都城。 ‘我到底穿越到了什么地方?难道是古代西域的胡人国家?’他心中暗暗叫着苦,同时泛着疑惑,想弄清自已身处的状况究竟如何,却一时又全无头绪,而且还不好找人去问。因为一个奴仆去问这些搞不好就会被当作是别有用心之辈,那时生死可就由不得自已了。 正思索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幸好他及时收步,要不然还真要一头撞了上去。他侧了侧身子向前看去,只见正对面停着一辆八匹枣红马拉着的更大,更豪华的马车,周围拥着上百名的侍卫。 云峰一看这派头,就明白过来,对面车里的人是比长公主更有来头的人物。而且这两人肯定是互相看不顺眼,这才会都堵在路中间,谁都不让谁。不禁好奇起来这车里的是谁?同时心中也产生了种兴灾乐祸的感觉。 第二章 马凳角斗 两辆马车相互对峙着,场中也没有人说话,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还有的人抱以同情的目光看向云峰,这让他很是费解。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婢女走出来面无表情说道:“小六,长公主要下车,你快去候着。” 云峰点点头,心里虽然极不情愿,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来到门前,跪伏在地上。 “长公主,请移驾。”给云峰传令的那名婢女向车内恭敬的说道。 片刻工夫,随着醉人的香气再次传了云峰鼻中,长公主来到了车外,向着对面走去。 几乎同一时间,对面车中走出一名约二十左右的宫装女子,云峰偷眼望去,这一下就看呆了,喉头不自觉的咕噜一声咽下了一大口口水。这名女子头戴凤冠,花容月貌,眉目间秋波流转,胸前露出了一大片的雪白,深深的沟壑清晰见可!一颦一笑间,均散发出动人心魄而又浑似天成的妩媚风情! “妹妹,难道这次你还要与姐姐相争么?”宫装女子走上前轻笑道。 “哼,本宫凭什么给你这狐狸精让道?”长公主冷哼道。 宫装女子脸色不变,继续笑道:“哀家身为皇后,深得陛下宠信,为一国之母,莫非还要给你让道不成?” 一听她提到皇帝,长公主的脸上瞬间闪出一丝愤怒,恶毒的说道:“你父靳准把你送与皇兄,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是想媚惑陛下,尽掌大权,哼~!外戚掌权从无善终,古有霍光,王莽,何进,今有你父靳准!皇兄早晚会醒悟过来,将你们靳氏抄家灭族!” “咯咯咯~~!”皇后掩嘴大笑,笑的花枝乱颤,身体摇摆间,胸前亦随之波涛汹涌,沟壑忽深忽浅,把云峰看的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心里暗羡着皇帝的无边艳福。一小会儿后,皇后渐渐停了下来,不屑道:“妹妹呀,数月不见,你的嘴还是这么贱呀,不过,话可不能乱说,否则,陛下会不高兴的。哎~!也罢,既然你不愿相让,还是照着老法子,妹妹意下如何?” “好~!”长公主跺跺脚道:“我就不信次次都是你这个狐狸精占先!”接着,寒着脸向一名侍卫指了指云峰说道:“把你的佩剑给他。” “是,长公主。”侍卫躬身行礼后抽出长剑塞向了云峰。 云峰伸手接过,再联想到刚才周围看自已的同情目光,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这时,长公主马鞭一抬,指向云峰道:“你,上前去与那边的马凳角斗,若是胜了,本宫自然重重有赏,哼!”接着目光凌厉起来,冷哼一声道:“若是败了,后果你自已清楚。” ‘草你娘的,放着那么多武艺高强的侍卫不挑,却让最弱的两个上去比斗,这两个贱人还真是变态!’云峰心里暗自狂骂,可是又不能拒绝,如果稍有迟疑,落了长公主的脸面,恐怕立刻就会被砍成肉酱。因此,愤怒归愤怒,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倒执剑柄对长公主施了一礼,便默默的向场中间走去。 站定后,对面的马凳也走了出来,是一名约二十五六的年青人,同样的衣衫破旧,但是身形壮硕,在自已身前三尺左右停下,脸上一幅凶残之色。 周围的人都是一幅看着好戏的模样瞧着场中二人,不时发出窃窃私语,小声的交头接耳着。这让云峰产生了一种正身处于古罗马的角斗场中的感觉,与对面那无怨无仇之人厮杀拼命,以搏得权贵们的开心一笑,想及此处,心中既不甘又耻辱! “动手!”侍卫一声暴喝将云峰拉回了现实,对面那人也不言语,率先兜头一剑,劈砍下来,虽然毫无法度,破绽百出,但是胜在力大势沉。 云峰尽管从这一剑中就看出了此人不谙武功,但是他自已除了能记得些招式外,比起这人还要不如,当下也不敢怡慢,双手持剑,奋力迎上! “当~!”的一声脆响,两剑相交,那人后退一步便稳稳站直,可是云峰却蹬蹬蹬连退了三大步才站定身子,手腕一阵酸麻,不禁暗自叫苦。 “咯咯咯~~!妹妹呀,看来这次你又得给姐姐让道了哦!”皇后看见自已的马凳占了上风,忍不住得意的笑道。 “哼~!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看下去好了!”长公主不服气的说道。 话音刚落,场中又交起手来,依然是对面那人抢先出剑,一步踏前,吐气开声,举剑平平刺来。云峰不是不想抢攻,可是这会儿他手腕依然又酸又麻,实在是有心无力。便连忙闪身避让,“嗤~!”的一声,身侧的衣服被这一剑挑开,剑刃贴着他的皮肤滑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印子!那寒碜碜的感觉使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给云峰任何喘息之机,紧接着,第三剑又横扫而至,云峰心知再难以闪避过去,无奈之下只得勉强竖剑硬挡。 “当~!”一股巨力传来,长剑竟被震的脱手飞出,并脚下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这下子对面那人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连声嘶吼,挥舞着手中长剑再次向云峰砍来! 云峰这时坐在地上,根本就来不及起身躲开,眼见空中那道寒光直劈而下,当场就要中剑身亡,情急之下,他灵机一动,想起了形意拳中的一个冷门招式:抓沙扬土!这招在现代社会已经很少使用,因为除了荒郊野外,城市中基本上都是水泥或者柏油路面,没有沙土可抓,但是在这古代,可就不一样了。于是他奋起精神,毫不迟疑的抓起一把沙土,就向前猛挥! “哗啦~!”一声,那人粹不及防下,双眼一下子就被沙土迷住,猛的闭了起来,并伸手去揉着。 ‘好机会!’云峰暗道一声,迅速爬起,抓住这仅有的战机,一把扑在那人身上,重重一口咬上了他持剑的手腕! “唔~!”那人一声痛呼,长剑脱手坠地,并立刻就用另一只手猛击云峰后背,打的“嘭嘭~!”连声作响,而云峰的身子也随之不停的在颤抖,可是他咬牙硬撑着,明白不能让此人缓过气来,生死成败在此一举。于是立即伸出手臂,搓掌成指,向上一抬,狠狠的插进了昆人的双眼之中,并运力一抠! “嗤~!”刹那间血花四溅!间中还夹杂着黑色和白色的物体。 “嗷~~!”的一声惨叫!那人身子猛的一颤,一下子就放开了云峰,双手捂着眼睛,如无头苍蝇般的乱转着。 云峰却没打算放过他,刚才这人招招要命,根本就没留手,再说他双目已废,以一个奴仆的身份,活着还不如死了来的干脆!于是强忍着背上的剧痛,拾起地上的长剑,觎得一个空子,一剑刺出,“扑哧~!”一声,准准扎入了对方心口! 第三章 你要什么赏赐? 街道上一片寂静,战局扭转的太过突然,眼见云峰就要身首异处,却不料,转眼之间,皇后的马凳竟已中剑身亡,一时之间众人都未反应过来。 半晌,“咯咯咯咯~~!”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从长公主口中发出,她满意的看了看云峰,对着皇后笑道:“国母大人,您该看清了吧?今天该谁给谁让道啊?” 皇后如玉的俏面一僵,随后恢复如常道:“哀家倒也不是个撒赖之辈,既然这次妹妹你赢了,那么你先好了。”随后吩咐后面让开了道路。 长公主点了点头,一脸的喜色,看来这次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竟然都忘了唤云峰过来作马凳,自已一抬腿就上了马车。 云峰继续跟在车后走着,眼见就要经过皇后,他依依不舍的再次偷偷去看最后一眼,却发现皇后正在看着他,一瞬间,四目交视!云峰能清晰的辩别出皇后的笑脸中分明隐藏着一丝森寒的杀机!他赶忙收回目光,心中郁闷之极,不过他现在也无法可想,皇后与长公主,这两个漂亮女人任何一个都能轻易要了他的小命。 没多久后,马车来到皇宫前停下,长公主带着两个婢女走了进去,把侍卫和云峰都留在外面等候。侍卫们围成一团,也不搭理他,侍卫虽然地位不高,可好歹还是个官,而云峰却是身份最为卑贱的奴仆,完全是两个阶级的人。不过,他倒也乐得清闲,凝神去听他们讲话,但听了好久,也没听到有用的线索,这些人谈论的,不外是一些男男女女之间的话题,还不时的发出阵阵淫笑。 无聊之下,云峰偷偷打量着皇宫,这是一座把守严密的巨大建筑群,但是宫墙简陋,低矮,其上角楼四四方方,斗拱平直,颇有些两汉建筑的风格,那么,他身处的时代,至少隋唐以后被排除在外了。再结合方才皇后与长公主对话时提及的霍光,王莽,何进等人,可以断定现在正处于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至于皇后的父亲靳准,云峰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正思索间,长公主从宫内走了出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府中。刚一吃过简单的晚饭,云峰就一刻都敢不耽搁,在屋内站起了三体式。他知道要在这不知名的时代生存下去,尤其是摆脱奴仆的身份,武力是最为重要的。 他前世就是内家拳高手,精通八卦掌,形意拳和太极拳。内家拳分为四大层次:明劲,暗劲,化劲和抱丹,至于抱丹之后还没有更高的境界,拳经上没有记载,需要自已去摸索,而云峰在死时年仅二十八岁,却已经达到了抱丹境界。 要重练内家拳,必须从三体式开始,三体式是以上这三种内家拳的基础和根基。所谓万法皆出三体式,讲的就是这个道理。每日坚持站上一两个时辰,可以锻炼人的精神和意志力,逐渐熟悉人体结构,并起到增长气劲的作用,练到最深处,甚至还可以窥得丹道的奥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峰从站桩中苏醒过来,感觉到全身都舒爽了许多,而且小腹丹田中隐隐有一丝气流在流动,他心中暗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晚上吃的食物全部被消化一空,他暗叹一声,又将八卦掌,形意拳和太极拳依次打了一通。这才洗漱了下,饿着肚子睡了下来。 第二天,长公主并没有出门,云峰便来到庭院中修剪着花草,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婢女走了过来,冷声道:“长公主唤你过去,随我来吧。” 云峰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跟着她向**走去,一小会后,进入了一座大殿中。 长公主高踞其上,她今天穿着一身月白色宫装,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背上,与昨天不同的事,今天这身装扮却显得清丽脱俗,如同画中仙子一般。胸前裸露出的雪白在昏暗的大殿中更显耀眼,沟壑虽然不如皇后那么触目惊心,却也不容小视。云峰心中一荡,连忙定了定神,恭恭敬敬的上前施礼道:“小六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点了点头道:“昨日你为本宫挣了脸面,本宫甚为欣慰,既说过要重重赏你,当不会食言,说吧,你要什么赏赐?” 云峰第一个念头就是让长公主给他脱去奴籍,还自由之身,但转念一想,昨天得罪了皇后,引得这女人怀恨在心,再说自已一穷二白,内家拳才刚刚练起,倒还不如托庇在长公主身边更加安全些,况且自已还立下志愿呢,这个女人还没骑过,哪能就这么轻易的走了?皇帝的妹妹,想想心中也激动不已。于是说道:“小六谢过长公主恩赐,小六别无所求,只要给些食物即可。” 这话一出,别说长公主惊讶了,就是一旁的婢女也都以为这人脑子坏了,别人有这机会要么脱去奴籍,要么要求些金银财物,而此人竟然只要吃的?一时都议论纷纷。而云峰却似没事人一般,静等着长公主回话。他练习内家拳需要消耗大量食物,但府里每日的定额,对他来说就如同杯水车薪,完全不够吃,于是趁这个机会提了出来。 长公主惊讶了一会儿后问道:“哦?是每日府里的配给不够么?” 云峰摇摇头道:“长公主宽厚待人,每日配给对常人来说足够食用,可是小六天生能吃,自来府中后从无一日吃饱过。” “哦?你一餐能吃多少?”长公主好奇的问道。 云峰沉吟了片刻后答道:“十份左右吧。” 这一下,长公主看向云峰的目光就象发现了新奇的玩具一般。她是先帝唯一的女儿,也是子女中年龄最小的,因此深得宠爱,后来她哥哥做了皇帝,对她也同样宠爱有加,这也是她敢和皇后对着干的原因,她性格蛮横,火爆,在京中无人敢惹,对她唯恐避之不及。是以她的日子过的很无聊。而云峰自夸能吃这么多,对她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不由得来了兴趣,于是向婢女吩咐道:“去让膳房准备饭食,按他说的份量来做,本宫倒要瞧瞧这人究竟如何个能吃法?” “是,长公主。”一名婢女行礼后向外走去。 对长公主的举动云峰实在是无法理解,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已吃个饭有什么好瞧的?只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无聊透顶,但是他又不好表示出来,只得垂手站立一旁等候着。 第四章 吃相惊人 大殿里一片寂静,呼吸声稍微重点都能听到。长公主和婢女都不说话,一个傻愣愣的跪坐在一张小几后,腰背挺的笔直,凸显出了胸前那柔美的曲线,却什么都不做,目光盯着一处,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也不知道她累不累,无聊不无聊?其余的分立在两旁,与云峰一样低头垂手。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总之云峰觉得很长了,正当他一边暗暗钦佩着长公主的定力,一边又时不时的偷偷瞄向她的胸前时,先前走出去的婢女回到了殿中,身后跟着的几个奴仆上前,在大殿正中摆上一张小几,然后陆续把食物堆放在上面。云峰定睛一看,共有四只鸡;一海碗面条状的食物,但是比面条要粗上许多,上面浇着花花绿绿的酱料;五张锅盖大小的饼,还有一壶酒! 见准备妥当后,长公主面带戏谑之色说道:“小六,你就在这吃吧,本宫倒是要瞧瞧你究竟能吃下多少。” 云峰暗自苦笑,上前行礼道:“回长公主,那么,小六就放肆了。” 长公主点头道:“无妨。” 云峰向四周看了看,见婢女们都面带怀疑之色看向自已,显然是不相信自已能吃下这么多东西。 他摇摇头,也不理会她们的目光,便来到几前盘腿坐下,伸手就抓起一只鸡,把鸡头一拽,带着脖子一把塞入嘴中,一阵咀嚼后,连骨头都不吐!紧接着,又扯下一条鸡腿,一口就啃掉大半,然后又提起酒壶,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呃~?”酒一入喉,他就愣住了,原以为会是白酒,没想到竟然是黄酒,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古代的酿酒蒸馏技术直到明朝时才成熟,才能提炼出高纯度的白酒,而在这之前都是低度酒,更别提这个隋唐之前的不知名国家了。 把酒放下后,他又把粗面条端到面前,一抄就是一大陀,仰着头接入嘴中,“滋溜”一声,一口吸了下肚!吃相穷凶极恶! “呕~!”殿内传来了作呕声,他连忙抬头看去,见到有的婢女已经经受不住他这种恶心的吃相了,但他也不在意,‘这是你们自找的,谁叫你们要看了?’心中暗想着,又偷偷看了看长公主,却见她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已,于是,放下心来,继续开怀大吃!吃到酣畅处,他索性把鸡整个撕碎,用大饼一裹,吃的痛快之极,脸上的表情也舒爽无比。 随着他面前的食物越来越少,殿内的女人们刚开始的不适感也渐渐消失,反倒是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张的个个都能塞下个鸡蛋! 婢女虽然身份低贱,来自于社会低层,但生活在社会低层的大老粗们也没有此人这般恐怖的吃相,就是逃荒的难民与他相比,也是万万不及,她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就能吃下这么多东西?看着他瘦瘦的身板,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如果不是顾及长公主在场,肯定会有婢女上前问云峰,吃下的食物到底上哪去了?是不是施了什么妖法给藏了起来? 婢女们如此,更别提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公主了,每次见到她的人,除了皇帝以外,无不是战战战兢兢,彬彬有礼,哪有人敢如此开怀大吃?但是,今天她见到了,一个贱奴,当着她的面吃的旁若无人,不过她也不以为杵,反而起了浓厚的兴趣,心想着是不是以后无聊时就把这个贱奴叫来再表演下他那骇人的吃相。甚至心中正在盘算着下一餐该给他吃些什么呢! 如果云峰知道长公主此时的想法,心里肯定乐开了花,并会告诉她您别费神了,我拟份食谱不就成了?每天照作就行! 终于,几面上的食物被一扫而空,而云峰也酒足饭饱,他摸了摸滚圆的小肚子,一脸满意的站起来施礼道:“谢长公主赐食。” 听到云峰说话,长公主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虽然她也很想问问为什么就这么能吃,可是碍于身份,只能把这疑惑藏于心底。她连忙表情一收,重新摆出一幅严肃的样子,点点头道:“无妨,这是你应有的。”接着又对婢女说道:“吩咐下去,以后就按这个份量给他供餐,不得偷减!” “是!长公主!”一名婢女施礼后走了出去。 云峰听的心中大喜,以后再也不用为食物发愁了,他相信,只要有充足的食物供应,再加上他前世练功的经验心得,最多三年左右就能功力尽复!因此,他对这女人的恶感也减少了许多,带着些许发自内心的感激说道:“小六多谢长公主。” “恩~!”长公主点了点头挥挥手道:“罢了,你退下吧。” 云峰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大殿。 接下来的一个月中,由于长公主的召见,陈二对云峰的态度改善了不少。而长公主并不是经常出门,差不多每旬一次,并且每次都去宫中,看来她在京中的人缘很差。反倒是数次把云峰召去看他吃东西,一幅乐此不疲的样子,这让云峰又无奈又好笑,不过,管他呢,有吃有喝就行!而且还有美人在一旁陪着,何乐而不为?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他的内家拳恢复到了明劲巅峰,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全身毛孔怎么也不能闭塞住,这就让他无法使出暗劲来,虽然焦急,但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等待机缘的到来了。 忽然有一日,屋外有人通知,说是一年一度的奴仆选拔大赛将于三日后举行,要报名趁早。云峰走出去了解了下,这才明白了原委。 原来,这是长公主无聊之极时搞出的花样,整个府中的男**仆约有二百来人,她每年组织一次比武较技,第一名将有机会摆脱奴籍,晋升为侍卫。但过程比较血腥,比试中胜者生,败者死!也就是说,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但好在她并不强迫,采用自愿报名的方式。这样,如果你胆小怕死,那就继续做你的奴仆好了。如果你想飞黄腾达,那就得用命来搏! 长公主的这种做法,云峰倒也能理解,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想得到些什么,必然要有所付出,只不过这次的代价有些昂贵,是自已的性命罢了。在古代没有人权这一说法,在权贵面前,奴仆,甚至包括平民百姓都是予打予杀!长公主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受时代局限性所限,并不能说她就是血腥残忍! 有这个机会摆在眼前,云峰毫不犹豫的报了名。一来以后可以不用做马凳,修整花园。二来,成为侍卫,更有机会接近长公主,来实现他的泡妞大计!三来,成为侍卫后,他就有可能了解到自已所处的年代和国家,以定下未来的行止。不象现在两眼一摸黑,完全不清楚状况。 三日后,奴仆选拔大赛在宅后的校场中如期举行了。 第五章 奴仆选拔赛 今天的长公主腰悬佩剑,一身亮银铠,显得英姿爽飒!正高高坐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云峰看了也不由得暗赞着这女人的百变造形,而且每一种都能给他带来无比深刻的印象。再一想到日后这个娇俏迷人的千面女郎穿上不同的服饰在自已跨下婉转承欢时,他的心头也变的火热起来! 而长公主却满意的看着不断走进来参加比试的奴仆,想想这些人将会给她带来一整天的欢乐时光,心情也变得异常愉快。可是看到云峰也走进来时,她的眉头皱了皱,潜意识里并不希望他被人杀死,因为这个奴仆也能给她带来欢乐。不过她并没有阻止,只是深深的看了眼云峰。 待看到报名的人都来齐后,长公主向一名婢女点了点头。婢女会意的走下木台大声说道:“现在把规则再说一遍。比试采用抽签方式,抽到者上场必须分出生死,待第一轮比试结束,再重新抽签,以此类推,直到剩下最后一人为止!兵器除了弩弓不得使用之外,其它的可以随便选择。现在,你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退出比试,一旦抽签结束,将不允许再有人离场,违者,格杀勿论!”说完之后,婢女静静的站着,给他们留下些许的抉择时间。 报名参赛的奴仆并不多,只有五十四人,经过一番交头接耳,最后还剩三十六人留了下来。每离开一个,就有一个人的名字被从箱内取出。最后,婢女看再没有人离开了,便清叱一声:“现在抽签开始。” 云峰抽到的是第五个上场,他在场边观察着这些人的打斗,发现虽然你来我往,呼喝有声,你劈我一刀,我砍你一剑,场面看似热闹非凡,却是毫无章法,只是凭着一股勇武之气在战斗着。他不禁摇了摇头。 前面的战斗结束的很快,约半个时辰不到,就轮到云峰上场了。他看了看兵器架,选定了一把长枪,约四十斤左右的重量,以他现在明劲巅峰的实力来使用,最为合适不过。 形意拳脱胎于**枪及岳家枪,多数拳招如果手持武器,就可以做为枪术来使用。因此,使用长枪,对云峰来说是毫无困难。他并不因为这些人不谙武技而小看他们,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人扮猪吃虎?而且,云峰认为,对于敌手的最大尊重,就是将他堂堂正正的当面杀死! 来到场内站定后不久,他的对手出现在离他10尺左右的距离上,个头不高,却有着一身粗壮的肌肉。随着一声爆喝,对面那人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关刀,大步跑上前来,当头一刀便向云峰狠狠劈去! 云峰只是站定当场,冷冷的看着这人向自已跑来。他现在与月前相比,身形虽然依旧瘦削,但速度与力量上,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整个人就如同一柄长枪般散发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凛冽气息。以至于近来长公主踏着他上车时,心中总会莫名的升起种不自然的感觉。 眼见大刀就要临身,他这才不慌不忙的一个侧步横跨,轻松的让过了这威势十足的一击,紧接着,抬手就是一枪,一道乌光准准扎入了那人的咽喉! 一招! 这是遽今为止结束最快的一场战斗,所有的奴仆都面带不可思议之色,甚至有些人的眼中竟隐约流露出了一丝恐惧!高坐看台上的长公主也有些惊讶,再联想到此人这一个月内的变化,目中不禁露出了深思之色。 不过云峰却是面容沉静,在向看台施了一礼后,将枪尖在那人的尸身上擦了擦,便回到了场外静静候着。 第一轮结束后,奴仆还剩下十七个,其中有一对是同归于尽,自然少了一人。 第二轮抽签,云峰轮空,这让其余的奴仆暗松了口气。 但是云峰不可能永远轮空,接下来他是第一个上场。所有人的比试他都看过了,并没有发现其中有精通武技之人,最多有两三个略通几式粗浅的招式,他心中便起了一丝不耐,想尽快点结束战斗。而且经过这一个月来的观察,对长公主的性子也差不多摸透了,发现这女人追求新奇,刺激,那么云峰就决定满足她一下。于是来到场中后他躬身向看台施了一礼,朗身道:“小六有一不情之请,望长公主恩准。” 长公主好奇的看了看他,不知道这人在玩什么花招,便点点头道:“说来听听。” “回长公主。”云峰拱手道:“日头已近正午,阳光毒辣,小六愿一人接下剩下人等,以尽快结束比试。” 这话一出,剩下的八人都面露喜色,刚才云峰那一枪太骇人了,谁对上都只有一个死字,但八个围攻一个,可就不好说了,于是都低下头,紧张着听着台上的长公主如何应答。 “呃~?”长公主却是愣了下,她没想到云峰竟然会提出如此疯狂的提议,以一对八,其精彩程度自然不是单打独斗可以比拟,她的情绪也变得振奋起来,但心里却莫名产生了一丝不忍,她可不认为云峰能够获胜。便沉吟道:“你可再考虑下?须知一旦本宫应允将再不能反悔。” 云峰摇摇头道:“谢长公主关心,不过无须再做考虑。” 瞬间,长公主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冷冷的看了他好一会儿,心中竟微微有些动怒,暗念道:‘既然这人一心寻死,便成全他好了,我又为何要动怒?’于是收回目光,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本宫应允便是。” 剩下的八个人正等着这句话呢,长公主话音刚落,便团团围上。也不知是谁抢先一声呐喊,八人几乎同时举起兵器向云峰冲杀过来。 首先就是两柄大关刀兜头砍下,刀光雪亮,风声霍霍!云峰眼睛微眯,挺枪一挑,以枪头挡住其中一柄,再侧身扭头,闪过另一记劈砍,紧接着滑步向前,转到其中一人身侧,闪电般一脚踢出,“嘭~!”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踢在那人腰眼上,那人顿时惨呼一声,倒跌开去,在地上滚了几圈,口中涌出一股鲜血,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与此同时,脑后突然传来锐器破空之声,云峰瞬间一个凤点头,并立即回枪向后砸去,“梆~!”的一声,也不知砸在哪儿了,只能看到空中溅起了几点白花花的东西!但他并不停顿,手腕一振,抡枪一扫,一阵骨裂声传来,又有一人跌倒地上! 转眼之间,场中还剩下五人,他们互相看了看,都面露惊赅之色,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云峰一声冷笑,既然上了场,就要做好送命的准备,于是不再给他们抢攻机会,如猛虎下山般,一步迈前,扑入他们中间,手中长枪一刺,一戳、一点、一挑、瞬间又有四人命丧当场,正待了结最后一人时,那人却扔下手中兵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边磕着头边大喊着:“饶命啊,我不打了,求你饶了小的吧!” 这一下,云峰也不好动手了,人家都跪地求饶了,便为难的看向了长公主,长公主却面色一寒,喝道:“先前已给过你机会,如今不敌就想求饶?来人,去把那个贱奴拖下砍了!” “是,长公主!”两名侍卫行礼后便向场内走去。这人又连忙哭着喊着向长公主求起饶来,可侍卫却不理会他,一人拽着一边膀子,便将他拖了出去。 待哭喊声停止后,长公主看了看沙漏对云峰说道:“现在已至午时(中午11点),你先回去歇息着,申时(下午三点)再来此处。” 云峰点点头道:“那么,小六先告辞了。”施了一礼,就转身向后走去。 第六章 击杀中郎将 申时,云峰准时来到了校场,长公主这次却没有再披盔带甲了,显然这东西穿在身上并不舒服,而是换回了短衫小蛮靴的形象。待云峰上前见过礼后,她点了点头说道:“最后一场你须要和侍卫比试,具体规则自有人向你分说。”随后看向了身边的婢女。 婢女上前指向一口箱子说道:“所有侍卫名号皆在此处,你前去抽签,抽到谁就是谁,若你击杀对方,可取他而代之。” 在长公主府中,侍卫的数量是固定的,并不能够多增加人。就象现代政府里的编制一样,总共就这么多编,要想塞人进来,得要有空位才行。同样的,云峰要想成为侍卫,也必须要有人挪出位子,因此,只有把抽出的那人杀了,他才能当上侍卫。 云峰听明白之后,便点点头,来到箱子前,把手伸进去随意一抓,取出一看,顿时傻眼了!散骑常侍领邑安长公主近侍中郎将管勾邪! ‘草~!怎么这么倒霉?竟然抽到个官最大的!’云峰真是觉得自已背到家了,上百名侍卫,抽谁不好?不由得暗骂自已手臭。但同时心底却涌出了一股豪气,既然抽上了,那就好好战一回吧,看看这个中郎将到底有多强! “小六,你抽到的是何人 ?[-3uww]”长公主见云峰愣在一旁,便好奇的问道。 云峰施礼道:“回长公主,是近侍中郎将管勾邪大人。” 这话一出,场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以看着死人般的目光看向他,有的带着怜悯,有的带着嘲讽,还有的带着兴灾乐祸,就连长公主也是面色一变。管勾邪是府中第一高手,尽管云峰刚才击杀那七人干净利落,可他们毕竟只是有两把力气的普通人罢了,在府中这些人看来,又如何能与身经百战的职业军人相比? 长公主犹豫了下,向着云峰说道:“小六,你若不想比试,去与管郎将赔个罪,想必他也不会与你多作计较。” 云峰却笑着摇摇头道:“多谢长公主关怀,不过,能与管大人交手是小六的福份,小六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瞬间,长公主的脸就寒了下来,心想自已一片好意,这人竟如此不识好歹,别以为击杀几个贱奴,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最终,还是勉强忍住发作,冷冷道:“也罢,你既一意孤行,那就与管郎将去场中比试吧。” 这时,管勾邪却走了上来,躬身道:“长公主,小六步战功夫本将方才已见识过,的确是武艺高强,我想就没必要再试了,不过,本将倒是想瞧瞧他的马上功夫,不知长公主意下如何?” 云峰一听他这话,就心头火起,并连声暗骂。他明白这人的意思,就是欺侮他一个奴仆没骑过马,想把他一举击杀。要知道,马战和步战完全不同,步战靠的是个人的武艺娴熟,而马战除了这一点外,还要利用好战马巨大的冲撞力。另外,控马技术以及对马性的熟悉,都是决定成败的关键,而要精于马战,没有长时间的练习是难以做到的。 云峰怒归怒,不过他并不畏惧,虽然现在这个身份没骑过马,但是在前世,他可是在内蒙那达幕马术大赛中拿到过第一名的,只要给些许时间熟悉下马性即可。当下冷冷一笑,便向管勾邪看去,果然,这人长的一脸精明像,一双三角眼时不时的闪出一丝阴险之色。说实在的,管勾邪的想法还真被云峰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先前见云峰枪势纯熟,便知这人不好对付,再说他身为堂堂中郎将,也没必要去与一个贱奴拼命,于是就想利用自已的长处,一刀砍了这个家伙。 而长公主则恼怒云峰的不识好歹,当听这到这明显不公平的提议时,想也不想的就开口说道:“好吧,本宫准了。”可是话刚出口却又后悔起来,然而她身份尊贵,落语无回,便略一思索,对左右吩咐道:“去将我的雪里青牵来,暂时与小六骑着,另外,再带他去换身铠甲。” “是,长公主。”一名侍卫转身向后走去,云峰也被带了下去。 没多久后,一身明光铠的云峰回到了校场,一眼就见到一匹通体雪白,但四蹄却缠有一圈黑毛的高头大马,威武雄俊,形态优美。不由得为之眼前一亮。 “小六~!”正当他暗自赞叹时,长公主对他唤道:“这是本宫的坐驾,暂且借与你使用,你先去试试马性吧。” “谢长公主!”云峰行礼后便迫不急待的翻身上马,缰绳一提,双腿一夹,当即就在场中纵马飞驰,刚开始还有些生疏,但两圈一跑,就渐渐地熟练起来,几圈一过,他便控着马时而高跳,时而摇摆,时而奔腾,又做着冲刺,急停,蹬里藏身等动作,把周围人等都看的一愣一愣的,长公主的眼里也泛起了异色,而管勾邪则产生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熟练之后,云峰便取了长枪,与管勾邪距离三十丈左右相对而立,马战,无论前世今生,对他来说,都是头一回,因此,觉得无比的兴奋刺激,灵魂中的好战性被彻底激发出来! 几乎不约而同,两人一声大喝,面对面冲刺而来,云峰手挺长枪,管勾邪大刀劈下,刹那间撞击在一起,“当~!”的一声巨响,二人擦身而过,飞奔出几丈远后勒马停了下来,调转马头,双双凝视着对方。通过这一轮试探,均觉察到对方与自已的气力不相上下,都暗感骇然。 突然,又是一声大喝,管勾邪驱马上前,一刀平平削来,云峰立即一个仰身闪过,并顺手一枪疾刺,又准又快的扎向对方咽喉,管勾邪连忙把头一偏,耍了个刀花,当头就是一记劈砍!云峰双手一抬,长枪平举,稳稳挡住。 一时之间,刀光似雪,笼罩在二人身周,其中又时不时的一点寒光突兀闪现,如毒蛇出洞般的诡异迅捷! 你来我往,转眼数十招已过,双方都以快打快,一触即走,场上刀枪交击,叮当作响。而场下众人却都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又是叮的一声清响,云峰横枪挡住了对方的兜头一刀。就在这个时候!管勾邪诡异的一笑,猛然一个撒手,刹那间抽出腰间佩剑电射般刺向云峰胸口! 眼见一点寒光极速接近,云峰心知已到了面临生死关头的紧急时刻,惊骇之下,全身寒毛竟瞬间炸起,毛孔一刹那就紧紧锁闭住,脊椎自然而然的猛的一抖,一股磅礴巨力涌出,无处渲泻下,全奔手掌而来! 云峰顿时狂喜,也随之松手撒枪,趁势手掌一甩,以比之前快上数倍的速度,砰的一声劈在剑刃上! 暗劲! 随着一片水花四溅,管勾邪手中的长剑一下子被就震飞到了天上,紧接着,云峰乘着对方空门大露,来不及回防之机,不顾对方惊骇欲绝的表情,脊椎再次一抖,另一只手快迅扬起,一记炮锤,暗劲勃发,狠狠击在管勾邪心口! “嘭~!”的一声闷响,护心铜镜被打的四分五裂,整个人也随之倒飞出去,软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云峰看向地上的管勾邪,念头电转!‘这人今日已经彻底得罪,若是没有打死,伤好后定要寻我麻烦。哼!做事要么不要,要做就得做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给他补上一记!’于是,云峰趁着长公主还未发声,身形凌空跃起,准准一脚跺在了管勾邪的咽喉之上! 喀嚓一声脆响,喉骨尽碎! 第七章 管郎将的死因 云峰拾起地上的长枪,纳枪于后背,策马缓缓向长公主行去。夕阳的余辉洒落在他身上,全身散发出了微微毫光,这一刻,看在长公主眼中,竟有种白马银枪赵子龙重生于她面前的感觉,不禁一时移不开眼! “长公主,小六已斩管勾邪,特来复命!”云峰躬身施礼道。 长公主身子一颤,脸上少有的出现了一丝红晕,正待开口说话,一边的侍卫却已按耐不住怒骂起来:“你…你一个贱奴以下犯上,竟敢杀了管大人,你就不怕陛下治你罪吗?” “你这恶奴,怎的如此凶残,管大人已经受伤落马,你为何还要补上一脚?” “长公主,请为管大人做主啊!” 。…… 一时间,七嘴八舌,各种恶毒的言辞向云峰袭来。 不过云峰理都不理他们,只是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伸出双手,缓缓一压,顿时,侍卫都闭上了嘴,全场鸦雀无声。她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扫视了一遍,肃容道:“小六击杀管郎将虽是以下犯上,但本宫曾有言在先,比武较技,生死由命,因此倒也怪不得他,此事就此作罢。” 随后看向云峰道:“按照先前约定,本应由你接替中郎将之职,但你身为奴仆,又无丝毫军功,恐陛下不允。不如这样,本宫为你脱去奴籍,你日后就为本宫效力好了,暂且充作府上客卿,随侍本宫身侧,你意下如何?” 云峰一听,心中大喜!觉得今天好事扎堆,先是于生死之间突破到了暗劲,接着又被任命为客卿,而且还随侍身侧,这就让他有点浮想翩翩了。虽然客卿没有官职,但他无所谓,他本来就不想当官,他的目地就是想把长公主给泡上!而且作为客卿可以翻阅府上典籍,能够得知自已目前身处的状况。这么好的事,怎么可能拒绝?于是忙不迭的施礼道:“小六就此谢过长公主。” 长公主点点头道:“你既脱去奴籍,再叫小六已不恰当,当重新再取姓名,你可曾想好?” 云峰想都不想的答道:“那在下就唤作云峰。” “云峰~?”长公主默默念了遍,说道:“这名姓不错,你以后就唤作云峰好了。”接着又转向婢女吩咐道:“去为云先生把客舍备好,做为他日后的住所。” “是,长公主。”两名婢女施礼后退去。 见云峰这边处理完毕,长公主又转向侍卫,对着其中一人说道:“管郎将既已身亡,就由你暂时统领侍卫,日后本宫自会上书陛下,给你个正式任命,你且安心候着。” 这人正是刚才吼的最凶的一个,听到这惊天喜讯,脸上的悲愤瞬间消失不见,一下子就转换为感激泣零之色,连忙跑上前跪下来大声道:“末将谢长公主提拔,必不负长公主重托,当尽心尽职,卫护好长公主殿下。” 他原来是副职,随着升迁,职位空出一个,若他的副职被补上,下面又有一个空位,依此类推,这管郎将一死,倒有不少人会跟着升官。因此其他的侍卫脸上都呈现出一幅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等着长公主再次任命呢。云峰却是看的暗自好笑,原来这些人还恨自已恨的要死,嚷嚷要为管勾邪报仇,这一下子,再没人提起。 可是长公主却令他们失望了,不但没有再下任命,反而面色一寒道:“管郎将死于坠马失足,你们明白吗?” 侍卫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齐声说道:“末将明白,管郎将死于坠马失足!” 长公主满意的看了眼侍卫,厉声道:“日后本宫若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当以家法处置!” 众侍卫齐齐答道:“末将不敢!” 长公主点了点头,转向一名婢女说道:“传令下去,管郎将虽是坠马而亡,非是死于征战,不过既在我府中效力多年,念其兢兢业业,劳苦功高,对其家眷当好生抚慰,以后每月抚恤金加倍供给。” “是,长公主!”在这名婢女领命下去后,接着对云峰说道:“今日的比试就此结束,就由婢女领着你去客舍吧。” “那在下先行告退。”云峰施了一礼换回了衣服就跟着婢女走出了校场。 刚一去客舍认了门,云峰就急急忙忙的跑去了藏书阁,经过一夜的埋头苦读,终于弄明白了自已身处的时代。原来是穿越到了五胡十六国时期,正身处于匈奴人建立的汉国。年代是麟嘉三年五月初,但是具体对应到公元纪年,云峰就一头雾水了。了解到自已身处匈奴人国度,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几次有过想一走了之的念头,但又舍不得这位美丽野蛮的匈奴长公主,于是便暂时留了下来。 现汉国国主名刘聪,通过政变杀了继位不到一个月的前太子得以登基,西晋即是亡于他手。月前对他流露出杀机的皇后名靳月华,是大司空靳准的女儿。通过查阅资料,还知道了刘月茹是长公主的芳名,这名字乍一听应该是个婉约温柔的女孩子,可实际上,却与她的性格完全相反,云峰不由得暗自摇头。 他虽然历史没好好学过,但是对这一时期还是有着些许印象,尽管具体的历史事件不大清楚,可是存在过哪些国家还是能记得一些,某些重要人物也能说的上来。他清楚这些割据政权存续时间都很短,长的不过三五十年,短的也就几年时间。往往昨天还是皇族,手掌万千人的性命,第二天就沦为异族的奴隶!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升起了把刘月茹带离此处的想法。但如何说服这个女人,却还没想好,总不能说你的国家没几年就要灭亡了这种话吧? 接下来的几天,长公主并没有召见他,因此他就把时间全部花在了练习内家拳上面,三体式当然是不用说了,基础中的基础!而除了练拳之外,每日还必须控制自己身体上的每一处骨骼,肌肉,皮肤,五脏六腑,一同有规律的轻微颤动,发出雷鸣般的嗡鸣声,以此来淬炼身体,使暗劲通透全身,待暗劲圆融一体时,化劲即成! 可是这种日子并没有过多久,随着长公主的一次观看他吃饭,云峰便开始忙碌了起来。那一次,在他大吃大喝的同时,长公主突然问起了他家乡的事,云峰就随口编了个故事,或许是因为口才太好的原因,把长公主听的是兴致勃勃,这一下子就来了劲。 自此以后,每日都把云峰召来讲故事给她听,一开始讲的是西厢记,桃花扇,红楼梦等爱情题材的故事,但长公主全然不感兴趣。于是,云峰换了类型,讲起了聊斋,西游记,寻秦记,大唐双龙传这些神鬼精怪,争夺天下之类的,果然,长公主喜欢听这些,特别是双龙中玄武门之变那一段,她是听的流连忘返,更是让云峰给她说了好几遍。 现在云峰是天一亮就被召来,直到天黑才把他放走,把他讲的是口干舌燥,心力交粹。好在每次长公主召见他时都是身着宫装,这才让他心里好受些,一边闻着那若有若无的醉人幽香,一边偷眼瞄向长公主胸前,既痛苦又快乐! 第八章 媒人上门 这一日,云峰给长公主讲的是三打白骨精,当她听到孙悟空被唐僧赶回了花果山时,不禁大拍着小几,气的破口大骂道:“这死和尚怎么这么愚蠢?妖怪的阴谋诡计连本宫都听出来了,怎么就他看不出来?真是气死人了!云峰,你说说看,气不气人 ?[-3uww]” 云峰心里暗自好笑,没料到这女人竟然还真把自已代了进去,于是强忍着笑说道:“气人,气人,这死和尚确实是笨的很。” 长公主这才面色稍霁,但还是气呼呼的道:“哼!若是本宫见着这死和尚,非得让他给孙悟空磕头道歉不可,否则,一刀砍了他!” 云峰听的暗自咋舌,心想金禅子也是你一个小小匈奴公主能砍的了的?刚要开口说话时,却有一个婢女来到了门外,施礼道:“长公主,太傅登门求见。” ‘呃~?这老头来做什么?’长公主迅速表情一收,心头泛起了一丝疑惑,随即就对婢女说道:“传他进来。” “是,长公主。”婢女回了话便向后走去。 云峰见有人前来,便站起来说道:“长公主,既然有客来访,那么,在下暂且回避一下。” 长公主点点头,向后面的屏风一指:“想来那老头也呆不了多久,你先躲在后面吧。” 云峰当即就向屏风走去。这长公主府上从来就没有人登过门,因此,他也是好奇的很,想听听到底有什么事。” 没多久后,一个白胡子老头颤颤巍巍的走了进来,施礼道:“老臣王育,参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微微颔首,给他赐了坐,与他草草寒喧了几句,便转入正题问道:“太傅此来,所为何事?” 王育笑呵呵的答道:“回长公主,老臣是为上党郡公而来。” 上党郡公,名石勒,官拜都督冀幽并营四州诸军事、冀州牧、上党郡公。云峰前些日子翻阅典籍看到有这个人,是匈奴汉国最大的军阀,身经百战,兵法韬略无不精通。目前驻地在襄国(今河北邢台西南),尽辖整个河北之地,而且在他的记忆中,这人以后将自立一国,好象是叫赵国。听到这个名字,云峰便凝神听去。 长公主眉头一蹙,问道:“石勒?他有何事?” “呵呵~!”王育继续笑道:“上党郡公素闻长公主色艺双绝,心生爱慕已久,恰好月前原配夫人病逝,故托老臣上门提亲,以结秦晋之好,愿以正室之位相待。” ‘草~!竟然来抢老子女人!四十多的老家伙,还他娘的想着老牛吃嫩草?’云峰当即心中连声怒骂,并有些担心长公主还真的点头同意,心想如果真是这样,是不是找个机会把她打晕了掳走?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 长公主沉吟了片刻,问道:“陛下知道此事吗?” 王育点点头道:“日前上党郡公曾入宫求见陛下,提及此事。但陛下却言及长公主之事他管不着,让上党郡公自已来提。故上党郡公特托老臣前来说媒。” 听到这里,长公主眉头松了下来,说道:“石将军仪表堂堂,文武双全,战功赫赫,于社稷有大功,为当世之人杰!能被石将军掂念不忘,本宫深感荣幸,然本宫蒲柳之质,性情粗鄙,实在不忍高攀,恐坏了石将军名声,还请太傅回告于石将军,请他见谅。” 长公主今年十八岁不到,在古时,象她这么大的女孩子,差不多都在奶着孩子。可是她不同,她玩还没玩够呢,怎么可能嫁人 ?[-3uww]一想到以后要相夫教子,与家里那一大群女人争风吃醋,争斗不休,便不寒而栗!哪有在自已府里来的自在?在这里,她就是主子,想要谁死谁就得死!说出的话,没有人敢悖逆半句!再说云峰天天给她讲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故事,也让她不愿意离开这个人。更何况石勒年龄那么大,在她看来就是个半老头子!就算要嫁人也得等到几年后找个年龄与她相差不多,能看的入眼的年轻俊彦嫁了。而且她还看不起石勒,石勒出身羯族,羯族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匈奴人的奴隶! 云峰躲在后面却是暗自好笑,这是典型的发好人卡,先把对方夸到天上,最后说自已配不上。同时心中也暗舒了口气,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对这大美人使出最后一招。 王育听了却是一愣,本应是十拿九稳之事,没料到长公主竟然会拒绝,在他看来,一方出身高贵,另一方裂土封疆,再没有比这更为合适的姻缘了。如果不是他自已的女儿全部嫁了出去,就是做妾,他也愿意送与石勒。于是,不死心的接着道:“长公主,还请详加考虑,上党郡公可是对您一片赤诚之心哪!” 长公主有些不耐烦了,不悦道:“太傅好意本宫心领,然本宫确非他良配,还请转告石将军另择佳偶。” 王育打量了长公主一小会儿,见她不象是在开玩笑,便摇头叹道:“唉,本是天赐良缘,可惜,可惜啊~~!” 长公主见这老头还在罗里罗嗦,心中有些微微动怒,便冷下脸来,沉声道:“太傅还有其他事吗?” 王育一听,便知对方在下逐客令了,他也不好意思老着脸再留在这里,于是连忙站起来躬身道:“上党郡公还等着老臣给他回话,既然长公主不允,那么,老臣就告退了。” 长公主点点头道:“有劳太傅白跑一趟了。”接着又对婢女吩咐道:“送客!” 待婢女把王育送走后,云峰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而长公主大好心情也被这突如前来的提亲破坏一空,暂时也没兴致再听故事了,想起晚上有一场宴会要参加,于是对云峰说道:“你先回客舍沐浴更衣,晚上随我去参加宴席。” “呃~?”云峰有些奇怪,这女人人缘之差他是知道的,便不解的问道:“长公主,请问是何人所设宴席?” “靳皇后之父,大司空靳准五十寿诞!”长公主看了他一眼后答道。 这下云峰更是不解了,狐疑道:“长公主不是与皇后不和吗?为何还要去参加?” “哼~!”长公主冷哼道:“据闻靳准府上奢华富丽堪比陛下宫室,我倒想去瞧瞧传言是否属实!再说了,我若不去,岂不是让那狐狸精小觎于我?” 这么一说,云峰明白了,便拱手道:“那在下就先告辞。” 长公主点点头道:“你回去好生歇息着,到时派人来传你。” 第九章 含沙射影 傍晚时分,一名婢女前来传话,让他去府门外等候,云峰便离开了客舍。在外面等了没多久,长公主就从府内走了出来,踏着新的马凳进入了马车内。今天的她身着鹅黄~色宫装,头上挽了个坠马髻,显得雍容典雅,贵气逼人。而云峰也换了身装束,白袍纶巾,腰悬长剑,骑在高头大马上,再加上他生的眉清目秀,倒颇有几分江东美周郎的模样。 随着侍卫一声呐喊,马车缓缓起行。汉都平阳(今山西临汾)的规模并不是很大,约两刻左右便到达了目的地,门前宽大的广场上此时几乎停满了豪华马车,看的出,京中的权贵差不多全来了。 长公主刚一下车,靳准的长子便迎了上来,行礼后陪着向内走去,表面上恭恭敬敬,但云峰却能觉察到,这家伙竟然也在偷瞄着长公主的胸部,不由得心中连声暗骂,正当他想着是不是需要巧妙的提醒下这个女人时,大司空靳准从内堂快步走出,一出来便参拜道:“长公主玉驾光临,令寒舍蓬壁生辉,老臣与有荣幸,请移驾内堂歇息。” 长公主点点头道:“大司空请免礼。”接着令婢女奉上礼单后说道:“大司空辅佐陛下,为国操劳,今日五十寿诞,本宫特来恭贺。” 靳准连忙面带感激之色道:“谢长公主恩赐,还请随老臣移驾。”说完,向前走了两步,微微欠身站在了长公主身后。 长公主看了看婢女和侍卫,说道:“你们留在外堂等候,云先生随我入内。”说完,就领着云峰在靳准的陪同下向内走去。这两人表面一团和气,如果不知道真看不出有丝毫不和之象。 一路上,都有人不停的来行礼问安,长公主均一一颔首应对,手段显得老练之极。与她平时的蛮横火爆完全不同,这让云峰不得不惊讶于这女人的演技之纯熟。 长公主被引到右首的第一席坐了下来,云峰暂时充作她随从立在身后,这正合他的心意。刚好,可以居高临下,观察着厅内各贵妇女郎的胸部,虽然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但都露出了上半部,一时之间,云峰眼中尽是白花花的一片。正当他在场内瞄了一圈后,目光下移去偷看长公主时,长公主忽然微微侧头小声说道:“云峰,正对面第一席的那人即是石勒!” 云峰吓了一跳,连忙眼睛一抬向对面望去,只见石勒高鼻深目,眼珠微蓝,头发卷曲,面容刚毅,眉宇中不自觉的流露出端倪天下的气概!他身形瘦削,腰背挺的笔直,浑身散发出一股剽悍气息,而且也不与人言语,只是自顾自的饮着酒。 突然,石勒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眉头一皱,迎上了云峰的目光,眼神有如鹰隼般的锐利!随后立即目光一收,微微一笑,举杯示意,自已一口把酒喝干!而对于长公主,他却没有正眼去看,就象刚刚的提亲并不存在一样。无论他是真的不在意,还是装作如此,但这表面上的胸襟气质还是让云峰为之钦佩不已,难怪此人日后能自立一国,摆脱匈奴汉国的羁縻! 云峰这时也没心思去偷看长公主了,同样对石勒点头示意后,开始思索起了有关石勒的生平往事,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叫道:“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驾到~!” 云峰连忙向外望去,正见几人向厅内走来,领头的身穿黑色冕服,头戴通天冠,体形粗大,约四十岁左右,显然是汉主刘聪。可是面色腊黄,脚步虚浮,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皇后紧随其后,此时的皇后端庄大方,表情肃穆,让人不敢正视,全无当日的媚人风情。在皇后的身边是太子刘桀,约十七八岁年纪,眉目轻浮,东张西望。和云峰倒是有一点相同,就是尽向女子的胸前望去,可是云峰还知道掩饰,这人却明目张胆的直勾勾看着,一看就是个色鬼投胎。在这三人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卫和宦官。 见皇帝到来,厅内所有人都慌忙伏下施礼道:“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云峰愣了下,有些不情愿,但立刻就被长公主瞪了一眼,只得也跟着伏下身来,嘴里随便嘟囔了几声。 刘聪双手一抬,呵呵笑道:“众聊请平身,此为私宴,无须多礼。” “谢陛下~!”众人都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 靳准一爬起来便躬身道:“陛下能亲来参加老臣寿宴,老臣不胜惶恐,还请陛下高就上座!” 刘聪点点头笑道:“此处并非朝堂,大司空随意即可。” “阿翁(父亲),都是一家人,又何必见外呢?”皇后把靳准扶起笑道。然后便拥着刘聪向前走去,路过长公主时,目光一扫,刚好见到云峰站在她身后,微微愣了下,立即就认出了他来,眼中一丝寒光一闪即收,眉头一皱,便停下来对刘聪笑道:“陛下,妾身见到长公主忽然想起一个典故。” “哦?皇后说来听听?”刘聪饶有兴致的问道。 “陛下可曾记起得前汉武帝时的平阳长公主?当时卫青便是她府上家奴,后其姊卫子夫被武帝纳入宫中,卫青亦得平阳赏识,推荐给了武帝,后来更是娶了平阳。而现在长公主身后的侍从,月前亦是长公主的家奴,妾身今日见了便不由忆了起来。” “刷~!”厅内上百道目光瞬间全部望向云峰,女人的目光中大多带着不屑和鄙夷之色。而男人的目光则复杂多了,羡慕嫉妒恨都有,石勒的眼中则闪过一丝厉色! 云峰是暗暗叫苦,心里已不知把这女人给草了多少遍了,皇后的意思他明白,当年卫青未被武帝重用时,就与平阳公主私通在一起。而自已的情况,除了少个姐姐外,与卫青类似,言下之意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的出来。 长公主一听这话,火爆脾气再也忍不住了,啪的一拍几案,站起来怒道:“皇后这话是何意?本宫提拔一个奴仆又怎么了?还请你说清楚些!” “咯咯~!”皇后掩嘴笑道:“妹妹呀,姐姐哪有什么意思,你可莫要多想。不过,此人能得你青睐,想必有过人本事。恰好上次哀家见他剑术高明,不如就唤他出来舞剑助兴如何?”随后又转向刘聪道:“陛下,你看呢?” 刘聪当然不会反对,他也害怕这个妹妹真的和云峰有一腿,那可是天大的丑闻了。有心杀之,不过碍于长公主,不能明着来,如果比剑失手身亡,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于是问道:“阿妹,听皇后这么一说,朕倒也好奇的很,不如就让你这随从与朕的侍卫比试一番如何?” “皇兄~!”长公主上前拉住刘聪胳膊说道:“今日大司空寿宴,动刀兵恐有不妥吧?” “无妨~!”刘聪笑道:“不过切磋助兴而已,点到为止便是!” 见刘聪坚持,长公主也无可奈何,便看向云峰道:“云先生,你可愿与陛下侍卫比试?” “愿为陛下助兴。”云峰很干脆的答应了下来,他心知无法推辞,倒不如干脆点,再说他也想见识下这时代的剑术。 “好,就让朕来见识见识云先生的剑术!”刘聪大袖一摆,便向主座走去,同时对着其中一名侍卫使了个眼色。 第十章 太极剑! “云先生,要不要去换身铠甲?”长公主有些关心的问道。 云峰摇头道:“谢长公主好意,不过无须换上。”说完,云峰就把身上长衫一扯,随意扔在地上。露出了里面的武服来,向着大厅中心走去。 云峰的功夫完全是以内家拳为根基,枪术来自于形意。而剑法,则是脱胎于太极拳的太极剑。该剑法剑式轻灵柔和,绵绵不断,重意不重力。其姿态优美潇洒,剑道细腻圆润,少有直来直往的招式。讲究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后发先制,四两拔千斤。 刚一站定,对面便走过来一名三十出头的粗壮汉子,全身披挂,距离十尺左右停下,拱手洪声道:“陛下座前羽林郎将刘林前来讨教!”随后抽出佩剑,双足前后弓立,坐马沉腰,上身微向后仰,一泓乌光遥指十尺之外的云峰!浑身散逸出一股剽悍之气,使人感觉到随时会爆发出澎湃的力量! 云峰亦抱拳淡淡道:“邑安长公主门下客聊云峰,请赐教。”并缓缓抽出长剑,脚下不丁不八,剑指向前,摆出了太极剑的起手式。 由于先前得到刘聪眼神暗示,受命斩杀此人,于是刘林一上来便不留手,暴喝一声,腰背一拧,带起一阵狂风,运剑疾冲,一点乌星电射而去,疾刺云峰咽喉,又准又狠! 席上立时爆出震天喝彩声。这刘林在陛下座前能排到前三,实力强劲,格斗经验也是异常丰富。在场的没有一个看好这个疑似长公主面首的小白脸。 长公主见到刘林爆发出的威势,瞬间就面色大变,她自已虽算不上什么高手,但也从小练习武艺,弓马娴熟。因此看的出,刘林这一剑爆出了全力,分明是想将云峰快速斩于剑下,哪有半分切磋比试的样子,不由得气愤的看了看高踞上座的刘聪,但一时也无可奈何,只得紧张的盯着二人,待到云峰不支时立刻出声喝止。 厅内的喧闹声对云峰没起到任何作用,他依旧是古井不波,双目平视。他前世杀人无数,据他自已粗略计算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是以对杀机异常敏感,一见对方眼中寒光,便知道此人心生杀意,转眼间就猜出了必是皇帝授意,不由心中暗恨! 这刘林欺他奴仆出身,又不知他底细,所以一上来就全力抢攻,如此却正中云峰下怀,须知他这太极剑讲究的就是后发制人,四两拨千斤! 眼见乌星将至,云峰冷冷一笑,叉步上前,剑式一撩,切上对方剑刃,滋溜一阵声响,将对方长剑荡了开去,紧接着,左手拳头瞬间啄成鹤啄,手臂内缠,带着呼呼衣决破空声,一记鹤形拳,直戳对方胸口!刘林连忙挥拳迎上,云峰一瞬间又变啄为拳,“砰~!”的一声,与对方硬拼了一记!双方同时后退了三步。 顿时,刘林面现惊疑不定之色,他完全料想不到对面这个白白净净的青年男子竟能爆发出不逊于他的力量。迟疑半晌,开口道:“看来是本将小看了你!” “刘郎将尽管全力便是!” 刘林接着又问道:“你所使是何剑术?” “太极剑。”云峰淡淡答道。 “太极剑?”刘林喃喃着,显然这三个字对他来说非常陌生,沉吟片刻,抬头喝道:“好,再接本将一招!”说完,双手运剑,一步踏上,一道乌光疾劈云峰头颅! 云峰沉肩坠肘,撤步后移,随后扬手举剑,剑尖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侧面点上对方势大力沉的乌剑,手腕略一下沉,接着一挺,又是滋的一声,将刘林的攻击再次荡了开去。 刘林瞬间变招,斜着向下劈向云峰肩头,但云峰只是划着半圆,不紧不慢的将对方的剑式荡了开去。 而刘林却毫不气馁,连声呼喝,一招紧似一招的攻来,云峰则不慌不忙,见招拆招,身形有如风中柳絮般轻盈飘逸,剑势亦连绵不绝。一时之间,人影剑影互相交错,如穿花蝴蝶般,令人眼花缭乱。 席中众人都渐渐地产生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明明两剑相交,却没有发出如往常般的叮当脆响,而是滋滋的糁人声音不绝于耳,令人烦燥欲呕! 明明两人运剑如飞,身形缭绕,可是云峰的剑式却看的清清楚楚,不断的左一个圈,右一个圈的划着。似慢实快却又似快实慢,视觉上的落差令人头晕目眩! 长公主看到这里,紧张的心情渐渐地舒缓了下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云峰的剑势,显然是对他这美妙似舞蹈的剑法大感兴趣。与此相反的是,皇后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她真的没有想到,个把月前使出无赖招数才胜了她马凳的贱奴竟会起了这么大的变化,心里隐隐感到今晚的计划十之八九要流产了。 交手了上百招,云峰渐渐的对这时代的剑术有了些了解。招式虽不华丽,却简单实用,多以劈砍直刺为主,但威力却不容小觎,极适合战场上陷阵杀敌。如果不是自已有着克制这种硬劈硬砍招数的太极剑法,恐怕分出胜负至少要千招以上。 刘林感觉到每一次与对方长剑相交,都如同砍在羊毛中一样,软绵绵的毫不受力,令他心中又憋又闷,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寻了个空子,连身后退了好几大步,开口骂道:“你娘的!你怎的象个女人一般,使出这等软绵绵的剑法?有种的就朝老子攻来,别他娘的一味防守!” 云峰也不追赶,只是暗自好笑,便说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让你见识见识好了。!” 随后立即趟步上前,脚下踏着八卦掌的步法,手中运起太极剑,围着刘林打起了转,刹那间,只见云峰走如游龙,翻转似鹰,如行云流水般全无滞碍。手中长剑亦是划着诡异莫测的剑道,从四面八方攻向刘林,充分发挥出了太极剑细腻圆润的特点。刘林碰到这种剑法,却是连声叫苦,整个人都是手忙脚乱,跟着云峰也打起了转。随着云峰转入主攻,席中众人的不舒适感也逐渐消失,个个都看的目不暇接,如痴如醉。如此华丽的剑法实为生平仅见! 又过了百余招后,刘林的步法开始变的散乱,手脚也越来越软,额头上渗满了汗珠,左支右忖的抵挡着对方连绵不绝的攻击,落败只是早晚间事情了。云峰见时机已差不多,便觎得一个破绽,突然一改弧型剑招,变为硬进硬打,将形意拳融入剑法中,扭腰一甩,手臂随腰力甩出,内缠兜裹,如一条出洞的毒蛇骤然窜起,手中长剑准准的点上了刘林的咽喉! 顿时,刘林面如死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对方挺剑刺入!云峰却长剑一收,微微笑道:“刘郎将,承让了。” 刘林不敢相信的睁开眼睛,惊讶的问道:“你…你不杀我?” “比武较技而已,为何要杀你?” 第十一章 仆射就是弼马温 云峰不是没想过将刘林毙于剑下,但斟酌再三,这一剑还是没能刺的下去。刘林与管勾邪不同,管勾邪受命于长公主,自已击杀他,有长公主代为掩饰,翻不了什么大浪。而刘林身为刘聪亲卫,如果自已在众目睽睽下击杀此人,极可能使这位汉国国主恼羞成怒,即使有长公主回护,只怕也讨不了好。 云峰站立当场,不情愿的向刘聪施了一礼便向下走去,也不再理会正傻愣愣站着的刘林。回到长公主身前时,这女人终于给了个笑脸,满意的朝他点了点头。显然云峰战胜她皇帝哥哥的亲卫,给她挣了极大的脸面。而且云峰这一展现实力,刚才皇后的恶毒言语对她再也产生不了任何的影响,相反的,这不恰恰正说明了她邑安长公主慧眼认人吗?不由得心情大好! 席中众人看向云峰的目光也发生了改变,有不少未嫁女郎眼中都射出了灼热的光芒,有如此身手,又有长公主提携,日后飞黄腾达自是指日可待,搞不好这又是一个卫青式的人物,奴隶出身怎么了?是长公主的面首又怎么了?英雄不问出身! 云峰对这些妙龄女子的目光大为受用,可是两个月下来,他到现在还未搞定长公主呢,心里正急的发愁,总不能冒冒然的表白或者是用强硬手段吧?只好暂时无视这些女子的款款深情了。通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发现了,现代社会的泡妞手段在长公主身上全无效果,这女人头脑就好象缺了根弦似的,对男女之情天生迟钝,反而一提到打打杀杀就兴奋雀跃,这让他心中郁闷不已。 皇后的眉头却皱成了一团,眼中净是不甘之色,她知道这次没能当场击杀云峰,由于有长公主的回护,以后再想杀掉此人可谓是难上加难,不禁苦苦思索起来,突然,灵光一现,一条毒计又上心头,于是转头对刘聪笑道:“陛下,看来妾所言非虚,这云峰果然又是第二个卫青般的人物,如此人才若不招至陛下驾前,为国效力,岂不是可惜了?” 刘聪现在对云峰的看法也发生了变化,如果这人真有卫青的才能,那么只要自已这妹妹愿意,把长公主嫁给他又有何妨?石勒不也是奴隶出身吗?他却没料到皇后有此提议完全是想把云峰从长公主身边调开,好再下黑手! 于是,刘聪点点头笑道:“皇后所言大有道理,云卿,你可愿为国效力?” 云峰当然不愿意,他之所以留在这个匈奴国家,为的就是身前的这个大美人,要不早就不知跑哪去了,怎么可能还留在这里? 他微微一笑,立刻施礼道:“谢陛下恩眷,蒙陛下赏识,在下感激不尽,不过在下生性痞赖,胸无大志,只怕令陛下失望了。” 刘聪当即面色一沉,眼中射出寒光,盯着云峰看了一会儿冷声道:“云卿,莫非你看不上朕这小小汉国不成?” 看的出,云峰当面拒绝,使这汉国国主极为不痛快,已经处在了暴发的边缘,只要云峰再敢说半个不字,只怕要立刻砍人了。于是,云峰考虑了一会儿委婉的说道:“既然如此,在下愿留在长公主府中为长公主效力,长公主于我有大恩,在下愿以此身报之,还请陛下恩准!”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这人简直是不知好歹,色胆包天!竟然敢对陛下说出这等话来,嘴上说的好听,其实不就是图谋长公主美色,赖在她身边不走吗?这么无耻的话,竟然敢当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还说的振振有辞,果然是个痞赖之辈!原先对云峰抛眉弄眼的妙龄女郎也纷纷脸上现出失望之色。 云峰在说完之后却偷偷瞄了眼长公主,他之所以借这个机会隐晦的表示出来,就是给长公主逼的,谁叫这女人脑子缺根弦呢? 他知道刘聪听了这话肯定会勃然大怒。可他仗着艺高人胆大,根本就不理会。他只想赌一下,试探下长公主的反应,如果这女人回护于他,那么,对于夺取她的芳心就多了几分把握。令他欣慰的是,长公主脸上居然微微一红,这让他暗松了口气。 长公主的心里则莫名的起了一阵慌乱,云峰的话外之意她自能听出,心里的滋味复杂的很,但她知道此时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云峰说出这种话,等于是什么都没说,原来如何现在还是如何。若是皇兄明白过来,只怕当场就要令人砍了他,所以,自已必须要在皇兄没有发作之前站出来。 于是,云峰话音刚落,长公主立刻就站起来道:“皇兄,难得云先生有此心意,我府上正缺一仆射,欲与云先生任之,还请皇兄下敕!” 刘聪脸上阴晴不定,眼中忽而阴霾,忽而闪出一缕杀机,忽而又泛出丝丝柔情,厅内众人则是紧张的大气都不敢透出来,反倒云峰却象个没事人般的面色平静,昂首挺立! 半晌,刘聪深深叹了口气道:“也罢,就如阿妹所愿!” 随后厉声喝道:“云峰上前听敕!” 在古代,敕是帝王用于任官封爵和告诫臣僚,旨为天子谕告臣民,诏是天子下达臣属的文体。这里说明一下区别。 云峰知道赌对了,试探出了长公主的心思,心中大喜,连忙上前伏下。 “今敕封云卿为邑安长公主仆射,秩千石,诏书明日让侍中送达。” “臣谢陛下圣恩!”云峰开心谢道,但是心里却有个疑惑,他不知道这个仆射是做什么的,不象其他官职从字面上能听出几分,只得暂时把这疑问存于心底。 在把云峰挥退之后,刘聪举杯大声说道:“今日靳太傅大寿,朕与众卿同饮此杯以贺之。” 下面立刻嘈杂起来,恭贺声不绝于耳,都纷纷举杯饮尽,靳准说了一番感激之语。接着,转向后面啪啪啪连拍了三声,顿时奏乐声响了起来,大厅后面涌出了上百名舞姬,个个年轻貌美,身着半透明质轻料薄的各式彩衫,载歌载舞的进入厅内,作出各种曼妙的姿态,令人魂为之销。 厅内众人也都交头接耳,评头论足,击掌助兴,欢声雷动。一时之间,气氛热烈之极。云峰自然也是看的兴致勃勃,不过他却没忘记观察着石勒,刚才石勒看他的那一眼也是隐隐透出杀机,使他感觉到此人必不会善罢干休。却惊讶的发现这人依然自顾自的饮着酒,丝毫不为场中美女所动,不由得心生凛然! 总之,今晚上除了皇后不高兴外,其他人都开开心心,另有个石勒看不出深浅。 酒过三巡,皇帝一家三口率先离去,这一离去,厅内气氛瞬间就达到了顶点!席上的权贵们再也肆无忌惮,一个个如狼似虎般扑入舞姬群中,拉着就向门外走去,有的更是就地渲淫!把云峰看的是暗自摇头,心想胡人就是胡人,虽然穿着汉人的衣衫,行着汉人的礼节,可是骨子里的野蛮粗暴却是无法改变。想到这里,不由看向了长公主,暗道这女人日后也要好生调教一番,至少这公主脾气要让她改掉。 而对于这些舞姬,云峰虽然同情她们,但一时之间也无能为力,只得移开目光,不忍再看下去。 正当他满怀心事时,长公主却呆下去了,唤了他急匆匆的快步离开。走到马车附近,云峰终于忍不住问道:“长公主,这仆射所司何职?” 长公主诡异的看了看他,嘴角微微翘起道:“掌我府中车马训练及驾驭!” 云峰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草!这不就是弼马温吗?’ 第十二章 长公主的得意 这几天,长公主的心情很好,云峰给她挣了脸面,尤其是不为皇兄所威逼,甘愿在她府里做个马夫头子,使她既开心的同时,心里也产生了一丝甜甜的感觉。这心情一好,就想去外面走走,于是,决定狩猎! 七月中旬(现八月初)的天气炎热,可是让云峰纳闷的是,古人却不在乎这些。包括长公主,他自已,侍卫,婢女在内的一行约五十人,个个身披牛皮软甲,骑着战马,向着五十里外的猎场疾奔。这是汉主刘聪仿汉武帝时上林苑所建,取名也叫上林苑。 据史料记载,汉代上林苑规模宏伟,宫室高大众多,广300余里,苑中养百兽。其中离宫七十所,可容千骑万乘,有多种功能和游乐内容。 而匈奴汉国的这个上林茹规模则要小了许多,方圆只有百余里左右,宫殿也只有稀稀落落几座,并都简陋低矮。整个园区的唯一功能就是做为皇室狩猎及踏青所用。 但纵是如此,刚一来到,云峰也不由得之惊叹,整个猎场森林繁密,草地茂盛,河水清澈见底,不时能看到鹿,獐子,白兔,麂子等各种野生动物四处奔跑着。 正当他流连于猎场中的一派自然风光时,身边传来了长公主的声音:“云峰,你枪剑骑术本宫都见识过了,只是不知你箭术如何?” “呃~?”云峰愣住了。尽管他武功高强,可是无论前世今生,弓箭却连碰都没有碰过。在现代社会中,除了射箭队以外,恐怕就是蒙古草原上土生土长的牧民也不会射箭,更别提他云峰了。不由得面现为难之色。 见他现出这幅神色,长公主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开心,便对后面侍卫一招手道:“去把本宫的紫云弓取来。” “是,长公主。”一名侍卫接令后便勒马向后驰去,没多久取了一把紫色大弓回来。 长公主接过后,递向云峰道:“此弓名紫云,须七石力方能拉开,乃皇兄两年前破晋都长安时在府库中所获,赐给了本宫,今日暂且借你一用,你若所获让本宫满意,此弓便转赐于你。” 云峰心中一阵无奈,苦笑着接了过来,发现这弓由紫杉木为主体,弓壁内侧贴以牛角薄片,外侧贴以牛筋,以胶质粘合在一起,再缠以丝线稳固,外表漆以紫色,弓弦则由生牛皮绞成。 试着用力拉了拉,弓弦只是轻微的颤动了下,云峰心里不禁暗赞好弓。 “云峰!”长公主马鞭向前一指道:“你把前方那只獐子射来,本宫瞧瞧你箭术如何。” 云峰朝前看去,见那只獐子正啃着树叶,约有三十步远。不由豪气大升,心想虽然我没拉过弓,但这么近的距离总不至于失手吧?于是摆出了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射箭姿势,坐马沉腰,前腿伸直,后腿弯曲,夹紧马腹,接过一只羽箭,搭在弓上,双臂运足力气,缓缓拉开了弓弦。 一石为120斤,七石为840斤,云峰现在不提暗劲,全力一拳击出他自已估计约为1500斤左右。但是这和拉弓不同!拳势中带有动能,而开弓完全是静态的,全靠腕,臂,腰,腿协调运力。 因此,他拉开这弓,也是用尽了全力。 周围的侍卫和婢女,看着他开弓的动作,眼睛是越瞪越大,直至最后拉成了满月,把所有人都惊的呆立当场!七石弓,在整个汉国中,能拉开的没有几个。自从这弓被赐给了长公主后,便从没人再拉开过,而眼前的这个瘦削年轻人,却把它拉开了。 云峰眯着眼睛,瞄向了那只正不知危险来临的獐子。突然,猛的一松手,绷的一声,一道乌光电射而出! “好~!” “云大人好功夫啊!” “云大人箭术通神,实乃我大汉国第一神射!” 。…… 周围顿时爆出了震天喝彩声!然而,这声音还没消失在耳中,众人翘起的大拇指还未收回,脸上的阿谀之色还挂在那,却全体都愣住了。那只獐子竟在还在,而且慢悠悠的转头朝这边看了看后,才连蹦带跳的消失在树丛里。至于那只箭矢,早已无影无踪! 丢人!实在太丢人了!云峰看不到自已的脸,但是他却能感觉到脸颊已经烧的滚烫。同时,心中涌起了一阵不服输来,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苦练箭术。 他尴尬的看了看众人,对长公主喃喃笑道:“嘿嘿~失手,失手~!” “扑哧~!咯咯咯~!”长公主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周围的侍卫婢女也都手捂着嘴,脸憋的通红,一幅忍俊不止的样子。 笑声渐止后,长公主看了看四周,发现右前方约五十步远的树丛中有一只梅花鹿,便向婢女一招手,婢女送上了弓矢,长公主伸手接过,弯弓搭箭,得意的瞟了云峰一眼,很随意的瞄了瞄,便撒开弓弦,一道寒光瞬间射出,正中鹿的脖颈! 立刻就有几名侍卫跑上前去,把鹿抬了回来,还一边大声喊着,“长公主箭法无敌,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等等诸如此类的恭维之语。 长公主这儿心情真是好极了。她觉得,自她记事起到现在,从来没有心情这般好过。她看的出来,这个奴仆出身的男人,虽然表面上对她恭恭敬敬,可是骨子里却从没把她当成主子看待,这让她很是不愤。可是偏偏此人武艺高强,又出口成章,一时却也奈何他不得。这下,终于发现他有不如自已的地方了,心中那份得意简直是无法言喻。不禁又看向了云峰。 迎向长公主那挑衅般的眼神,云峰暗自摇头,心中一阵无语。 “驾~!”长公主一脸得色的收回目光,一鞭抽在马股上,当先朝前飞奔,后面的侍卫婢女连忙随了上去,一时间,蹄声震天,烟尘滚滚。众人不断射杀着视线内的猎物,而云峰也没闲着,拉着侍卫教他射箭。慢慢的,他也摸清了要领,虽然没有射中猎物,但射出的箭矢至少能找到落点了,这让他心里好受了些。 天渐渐黑了下来,一行人告示便回返了营地,将猎物在河水中洗剥干净,架在篝火上烧烤着,没多久,香味逐渐飘散开来,众人都为之食指大动,便迫不急待的分割着烤肉,当然了,最好的部位自然是长公主的,云峰这个仆射虽然是马夫头子,但官职却也不小,因此分到的肉块也还可以。他再次表演了一番惊人吃相后,便拿着弓箭独自一人去了一旁练习,直到感觉自已又有了些进步后,这才收手停下。 第十三章 霸王硬上弓! 回到帐篷中,云峰脱下了皮甲,只觉得全身都粘乎乎的异常难受,就走出营地顺着溪水向上游寻去,找个合适的地方,好好的洗一洗。 约半个时辰左右,来到了一处宽阔平缓的水面,他看了下,觉得很不错,于是停下来把全身脱了个精光,进入水中,一番洗浴之后,只觉得浑身舒爽,便靠着河岸,眯上了眼睛。 就在他泡的快要睡着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在头顶上方不远处停下后,又传来了说话声。 “娘娘,您看这里如何?” “恩,水面开阔,水势平缓,倒是个洗浴的好地方。” “娘娘,那就由奴婢们伺候您沐浴吧?” “不用了,哀家想一个人呆会儿,你们去四处守着,莫要让人闯入即可。” “是,娘娘~!”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远处。 这个声音云峰非常熟悉,就是那个时刻想要他性命的恶毒女人,皇后!让他意外的是,皇后居然也在这里,而且还和他在同一处水面洗澡!顿时,他眼前就闪现出皇后身着宫装,露出的那白花花一大片。一想到此处,一股燥动迅速涌了上来。暗道真是天赐良机,不看白不看!就当是收点利息回来好了。再一联想到皇后那高贵的身份,心情不由得激动起来。 伴随着岸上悉悉率率的脱衣服声,云峰拉来一小片小草,将身子缓缓沉了下去,只留下鼻孔和眼睛在外面。不久后,令他盼望的时刻终于到来了,首先是一条雪白修长的大腿踏入了离他三尺左右的水中,接着,又是另一条大腿,再接着,是整个曲线柔美的后背,隐约间,还能看到皇后胸前的汹涌波涛!顿时,云峰眼珠子都直了,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皇后背对着身子,轻轻的擦拭着,完全没有想到身后正有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正盯着自已。洗了一会儿后,她又转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在皎洁的月光下,水草中正有一个人头若隐若现着!脸上立即闪现出了惊骇的表情,并要开口大叫! 云峰一看,暗道不好,想都不想,一把掀开水草,瞬间展开身法扑了上去,一只手搂住皇后,一只手紧紧捂着住她的嘴。他明白,如果要是让这女人发出声来,恐怕长公主都回护不了他。再说了,搞不好长公主就亲自把他给砍了,以那女人火爆的脾气,十有八九能做的出来。 皇后却整个人都被吓傻了,死人只能带来一瞬间的惊吓,可死人变活人,那就非常可怕了。但随着身子被抱住,不由自主的拼命挣扎起来。带着“唔~~唔~~”的闷哼声,她用力晃着脑袋,身子也是剧烈摇动,一双小手不停的捶打着云峰的后背。可这一切对云峰毫无作用,强烈的磨擦反而使他身体起了反应,一股邪火腾腾升起,心中连呼要命! 片刻之后,皇后也感觉到了对方身体上的变化,同时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人,脸上不由得现出了耻辱,愤怒的神色,眼中也现出了杀机!她停了下来,胸部剧烈起伏着,冷冷的看着对方。 云峰见皇后平静下来,便开口小声道:“皇后娘娘,您只要不乱叫,臣就松开手,您若同意的话,请眨三下眼睛。” 皇后考虑了一会儿,眨了三下眼睛。云峰于是小心翼翼的把手移开了一点,但不敢离的太远,谁知道这女人会不会发神经了?”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皇后沉声问道。 “回娘娘,臣随长公主狩猎,因天热难耐,故来此处洗澡,未曾想冲撞了娘娘,还请见谅!”云峰解释道。 “哼~!你这贱奴,竟敢亵渎本宫,这次纵有长公主回护,也救不了你,你就等哀家将你碎尸万段吧!”皇后不理会他的解释,恨恨的说道。 “皇后娘娘,臣也是不已而为之,谁能料到您也会在此处洗澡?不过是个误会罢了,还请娘娘莫要放在心上。”云峰心想这地方明明是我先来的,我还没怪你惊挠了我睡觉呢,你倒反而一口一个要将我碎尸万段了,便不由得微微动怒,说话口气也微微加重了些。 “你这贱奴,休要狡辩!还不快快放开哀家?”皇后的眼神变的凌厉起来,盯着云峰厉声道。 云峰却是被她左一个贱奴,右一个贱奴唤的心头火起。长公主可以这么唤他,可是其它人不行!他前世是个极为骄傲的人,再加上原本就厌恶这女人,便想也不想的一耳光抽了上去!“啪~!”的一声脆响,皇后脸上出现了一个红印子。 “你…你这贱奴,竟敢打我?”皇后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哆嗦着嘴唇怒道。 “哼!”云峰脸上现出狞狰之色道:“打你又怎么了?你这贱货,和你好言好语行不通,也罢,反正偷看皇后洗澡已经是死罪,那就死上加死好了,娘的!一国之母的皇后娘娘,当朝天子的大老婆,想想就让人激动不已!活了这么大还真没玩过,今天老子就好好玩一回!”并手上微微用力,把皇后向怀里一紧。 “你…你敢?你就不怕陛下治你罪?”皇后终于脸上现出了恐惧之色。 “治罪?不错!”云峰不屑道:“陛下派大军围杀我,我自然只有死路一条,那又怎么了?能与身娇肉贵的皇后娘娘一度春风,死了也值!况且,凭我的身手,临死前怎么也能喊上几句皇后与我私通吧?你就不怕陛下再治你的罪?” “陛…陛下不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皇后慌乱道。 云峰斜着眼睛看了看她,冷冷一笑道:“我的皇后娘娘,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说了,你可莫要忘了你姐姐是如何死的!有你姐姐前车之鉴,陛下会如何处置,想来你也心知肚明!” 皇后的姐姐靳月光,与皇后同时入宫,三年前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与侍卫私通,被刘聪发觉后当场处死。 皇后顿时语塞,一时说不出话来,脸上却渐渐现出了哀求之色。 云峰心知如果这时心软,就这么离开了,这女人回头必不会放过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个把柄在手里面。更何况,他对皇后的诱人风情并不是没有心思,此时赤身裸抱在一起,已是剑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当即,一手迅速伸出重新捂住了皇后的嘴,接着,身子一挺,长刺直入! 皇后猛的一震,拼命挣扎反抗着,但云峰是什么人 ?[-3uww]前世那么多教育启蒙片可没白看,各种花招一一的使用在她身上,没多久,皇后的身子变的越来越软,并渐渐的开始迎合着云峰,脸上也露出了欲仙欲死的表情,嘴里则闷哼不断。从皇后的反应,云峰能推断出,这女人已经有很久没做过那事了,不由得更是兴奋!他真怀疑,如果不是紧紧捂着她的嘴,皇后的叫声恐怕会把周围几十里外的人都给引来。 一时之间,水里噼啪作响。两道白花花的身影变换着各种不同的姿势。许久之后,云峰虎躯一振,一声低吼,将生命的精华播撒在了皇后体内!水面这才渐渐地恢复了平静,而先前还喊打喊杀的皇后此时却乖巧的伏在云峰怀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云峰一番发泄之后,对这女人的恶感不知不觉的消失了大半,而且从刚开始皇后的激烈挣扎能够看出,她并不是一个淫荡的女人,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愧疚之意。 半晌之后,他把皇后放开,恭敬道:“皇后娘娘,夜深水寒,还是早点回去吧。” 皇后这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目光复杂的看了云峰一会儿后,摇摇头道:“你先走吧,哀家想再呆会儿。” 云峰明白皇后的复杂心情,可他也不好说些什么,便点点头,躬下身子,深深施了一礼道:“既如此,臣告退。皇后还请保重身体。”说完,来到岸边,取了衣物,重新回到水中,向着远处泅去。 皇后愣愣的看着一道水线由近及远的消失在眼前,幽幽一声轻叹,缓缓的收回了目光。 第十四章 陛下大行 长公主在猎场一直呆了三天,云峰则趁机苦练箭法,如今他已经可以射中如獐子,鹿等体形较大的猎物,小一点的如兔子,飞鸟等暂时还无能为力,但是,这已经是极为喜人的成绩了。长公主亦暗暗惊讶于此人进步之神速。至于皇后,再也没有遇到过,这让他暗松了口气,见不到最好,他现在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个女人,并且希望永远也不要再见面。 回到府中后,云峰除了内家拳的锻炼,每天都会出现在校场中苦练箭术,长公主也摸清了他的习性,只要有事找他,如果不在住所,那么肯定就在校场。 时间不知不觉中到了七月底,这一日清早,云峰在校场中练习着蒙古骑射,即一边策马奔逃,一边回身向后方的敌人射击。其要点在于人马合一,纯以腰力和双腿保持身体平衡。并立即回身,快速瞄准,无论对箭术还是马术都有极高的要求。在他的潜意识里,这种战术在如今乱世中是极为有效的,是对付身后追敌的大杀器,虽然他武功高强,但是技多不压身,多会一点,总是没错。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婢女气喘吁吁的跑进校场,一进来就挥着手大声喊道:“仆射大人,仆射大人,长公主急事相召,请大人速随我来。” “呃~?”云峰愣了下,在他印象中婢女来找他从没有如此急切过。便立即翻身下马问道:“长公主何事唤我?” “长公主未曾提及,只吩咐奴婢尽快将大人带回。”婢女喘着粗气答道。 “恩,我这就前去。”云峰点点头便跟着婢女向外走去。 长公主这时正咬牙切齿的在屋内走来走去,浑身充满了煞气,云峰远远的在屋外就能感觉出来,心里当时就是一个格愣,暗道不会是和皇后的事曝光了吧?便有些心虚的走进屋内问道:“长公主,召在下来所为何事?”他从不对这女人称臣,对此长公主也早已习惯了,她知道这个人不愿做的事,再怎么逼迫也无济于事,也只得由着他。 一见云峰进来,长公主立刻就停止了绕圈,俏目含煞的看了过来。这让云峰心里更加不安,更加肯定了先前的猜测,正绞尽脑汁的想着该如何砌辞时,长公主恨恨的说道:“刚刚接到宫里来报,皇兄已于今晨大行!” “什么?”云峰一愣,脱口而出,同时心里暗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与皇后的事情曝光就好,皇帝死了和他可没多大关系。 长公主却以为他是震惊所致,便又说了一遍:“陛下已于今晨大行!”边说着,眼圈渐渐地的红了起来。 云峰这才醒悟过来长公主就是皇帝的妹妹,因此也尽量让自已显得表情沉重一些上前劝道:“陛下既已大行,长公主还请节哀顺变。” “本宫如何节哀顺变?”长公主顿时怒道:“皇兄正值壮年,却莫名暴毙,定是那贱人父女暗害于皇兄!”顿了一会儿,咬牙切齿道:“不行!我要去杀了那贱人,灭了她全族,为皇兄报仇!云峰,你与本宫去校场点齐侍卫,立刻杀入皇宫!”说完,就向外走去。 云峰心中暗自叫苦,连忙拉住了长公主说道:“长公主匆要卤莽行事,否则京中必招大乱。” 长公主顿时脸色寒了下来,一把将他手拍开,冷冷道:“怎么?难道你怕死不成?你不愿与本宫为陛下报仇吗?” 云峰再次上前拉住她,摇头道:“如今情况不明,陛下驾崩未必就是皇后所为,长公主现应速速入宫去拜谒陛下遗体,陛下死因日后再打探不迟。若陛下驾崩真与靳氏父女有关,在下必将追随长公主身后。” 他可不认为刘聪是被皇后所谋害。上次靳府大宴,就看出这人酒色过度,身子早就被掏空了,因此突然暴毙也很正常,搞不好就是做那事时吃了什么小药丸引起的。再说皇后也没有理由去谋害刘聪,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来源于此人。况且太子已经成年,继位后也轮不到她这个太后去临朝摄政。刘聪死了,除了称号中间多了个字外,对她半点好处都没有。 听了云峰的话,长公主脸色阴晴不定的变幻着,半晌,跺跺脚道:“既如此,你便随本宫同去。” 长公主这时也不坐马车了,与云峰骑着马,身后跟着十几名侍卫,向皇宫疾驰而去。 宫内的气氛一派肃穆,甲士全都身披白麻,如临大敌般,警惕的看着每一个入内的人。 云峰与长公主也披上了丧服,匆匆赶向了寝殿,刘聪的尸体还未入棺,正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床前跪满了各色漂亮女子,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啕大哭着。俗话说,要想俏,一身孝,这么多女人全都一身白衣,把云峰看的是眼花僚乱,心中为这位汉国国主的英年早逝而暗自婉惜。 皇后跪在这些女子当中,一身素装更显秀美绝伦,让云峰不禁又想起了那个**的夜晚。她眼角虽然挂着泪珠,可是表情冷漠,象是早知道有此结果一般,长公主与云峰的进入她只是回头看了看,没有露出丝毫异状,便又转了回去。 太子刘桀跪在床头,虽然面带悲泣之色,但是云峰却觉察到,他的眼角隐隐有一丝喜意泛出,也难怪,帝王家毫无亲情可言,每个当太子的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都巴不得老爹在册封自已后就当场死去。现在终于不用担心被废黜了,并即将当上这个国家的新主人,又怎么能不高兴呢? 再往后是几位在京的藩王,年纪都不大,但看向太子的目光都带着不甘和妒忌。 最外围则是一班臣子,云峰认识的只有大司空靳准和太傅王育,石勒不在其中,想必是早早回返襄国了。王育自然是失声痛哭着,可云峰却看到,这老头时不时的偷偷掐着自已大腿!而靳准的鼻子虽然也是一抽一抽的,但目光正看着床头的太子,尽管他掩饰的很好,但那眼神中的一丝狠厉之色却瞒不过云峰。 一进入殿内,长公主便扑上前去,抱着刘聪的尸身,悲声痛哭起来。云峰身为藩王属臣,没有资格去跪床头,只能跪在一班大臣身后。远远的,他看到长公主哭的梨花带雨的悲凄模样,也不由得暗暗心疼。这刘聪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长公主对他的浓浓亲情却让云峰叹息不已。 渐渐地,长公主的哭声小了下来,红着眼睛向四周看了一圈问道:“皇兄是怎么死的?” “妹妹~!”皇后答道:“陛下昨晚由田贵嫔侍寝,今晨醒来,即发现陛下已经大行。” “这贱女人,皇兄死时她竟不知道么?”长公主怒道。 皇后却不紧不慢,面无表情的小声答道:“此事关乎陛下颜面,暂时不宜多言,待回头再与妹妹详细分说。” 皇后声音虽小,可云峰早就凝功于耳,因此听的一清二楚,一听皇后这话便明白了是什么原因。十有八九是用了助兴的药丸,一方面把田贵嫔搞的人事不知,另一方面把自已命也给送了。不禁暗中摇了摇头。 长公主显然也听明白了一些,便不再追究下去,接着问道:“田贵嫔那贱人呢?” “阿姑~!”太子看向长公主抢先答道:“田贵嫔已被侄儿下令处死。” 云峰虽然伏在地上,但眼睛却偷看着床头的动静,在太子的目光中竟然发现了一丝邪淫之色,不由心中升起了警惕。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长公主失势了!以前有刘聪在,没人敢动她半分,可是现在却不同了,现在的长公主,就是一个顶着藩王名号的普通贵族女子,自然会有权贵去觊觎她的美貌,眼前的太子就是最好的例子。云峰暗中想着这些,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提醒下长公主,让她行事收敛些,别给人落了把柄在手。 弄明白了刘聪的死因,长公主对于皇后也就不再那么痛恨了,面色稍微缓和了些,只是脸上的悲泣之色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第十五章 新皇召见 接下来的,就是一系列繁锁而又复杂的仪式,太子在当天接受了群臣朝拜。七天后,刘聪出殡下葬,太子正式登基为帝,立了靳准的又一个女儿为皇后,原皇后靳月华晋升为皇太后,长公主也晋升为大长公主。刘聪谥昭武皇帝,庙号烈宗。 随着葬礼的结束,长公主似乎也明白了自已的处境,在之后的一个多月里,没有再出过府门半步,反倒让云峰教她练武。云峰便把三体式先教她站着,在他看来,长公主就是他的女人,自然不会有所藏私。虽然二人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上的表白,也没有任何身体上的亲密接触,但是云峰却能感觉到,他与长公主之间已经建立起了某种心灵上的联系。这种柏拉图式的爱恋,他觉得,其实滋味也挺不错的。 而云峰的骑射经过不间断的苦练,如今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准,他现在能骑着马,边跑边射,五十步内百发百中,如若换上长公主的紫云弓,可以射杀两百步内的敌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流逝,直到了九月中旬的一天下午,云峰又被长公主派人召唤过去。 “云峰~!”一见他进来,长公主便不安的说道:“陛下今日尽诛在京自已兄弟,计有济南王刘骥、上洛王刘景、齐王刘励、昌国公刘凯、吴王刘逞等人。” “陛下为何要行此事?”云峰不解的问道。 “定然是靳准那老贼暗中使坏,诱骗陛下对自已兄弟下手。”长公主愤愤道。 云峰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道:“京中恐有大变,已不适宜久留,不如回返封地静观其变,长公主意下如何?” 长公主的封地在邑安(今山西夏县),所以云峰有此一提。 长公主想了想后答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明日就回返邑安。”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婢女来到门外恭敬道:“长公主,宫内侍中求见。” “恩?宫内来人 ?[-3uww]”长公主看了看云峰,眉头一皱道:“请他进来。” “是,长公主。”婢女施了礼后便向外走去。 “长公主,在下需不需要回避一下?”见婢女走后,云峰便问道。 长公主摇头道:“无须回避,你现在是我府上属官,但坐无妨。” 云峰便来到一边盘腿坐下,片刻之后,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走入屋内施礼道:“老奴参见大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高踞上座,淡淡道:“侍中请免礼,请问此来所为何事?” 胖子站了起来,回身向外面啪啪拍了几下巴掌,顿时,殿外就走进来十多个奴仆,抬着几口大箱子,还挑着几担绢帛。 “侍中这是何意?”长公主不解的问道。 “回大长公主,陛下自登基以来,操于国事,难免冷落了宗亲,每念及此处,心中颇为不安。是以特命老奴来送些布帛财物与大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沉吟了片刻,点头道:“既如此,本宫便收下了。” “老奴还有一事。”胖子见长公主点头答应,脸上一喜接着道:“陛下于今晚在宫中宴请宗亲,命老奴来邀请大长公主殿下出席。” “呃~?”长公主眼中现出深思之色,看向了云峰。见云峰向她微微点了点头,便应道:“有劳侍中了,本宫自会前去。” “既如此,老奴告退。”胖子深深施了一礼后,便转身离去。 胖子一走远,长公主便问道:“陛下相召,我总有不安之感,你为何要劝我入宫? 云峰想了想后答道:“长公主,今日观陛下尽诛自已兄弟,显然是一冷漠无情,心狠手辣之辈,长公主若回绝于他,反倒会引起陛下怀恨在心。况且明日即将启程回返封地,又何必节外生枝?至于安全问题,长公主不用担心,在下自会跟随在左右。” “哦?你一个男人未得陛下相召,又如何入宫?”长公主狐疑道。 云峰微微一笑道:“这倒无妨,在下扮作长公主随身女官便可。” 长公主一下子愣住了,脸上并渐渐地现出了一丝感动。在古时,男人扮作女人可是件非常耻辱的事情,所以诸葛亮才会给司马懿送女人衣服。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长公主看的出云峰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可是,竟然会为了保护她而不顾颜面的扮作女人!这又怎么能不让她感动呢? 但是云峰却不这么想,他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他虽然行着古礼,操着古话,可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在二十一世纪,伪娘泛滥成灾,长的秀气点的男人几乎都有伪娘照,而且还挂在网上,任人点评。可以说,现代社会,大多数漂亮点的男人都有个伪娘梦。因此在他看来,化妆成女人是很寻常的事情,并不感到丢人。 初见长公主这幅神色,云峰还有些不解,但后来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于是笑道:“长公主,时候差不多了,请找件衣服给在下换上。” 长公主脸上一红,有些羞涩的道:“那…那你随我来吧。”说完就起身离开,云峰连忙跟了上去。待来到后,他发现竟然是长公主的闺房!要知道闺房是古代女子最为重要的地方,轻易不会让男人进入,如今长公主竟然把他带了入内,其含义自然是不言而喻了。顿时,心中一阵狂喜! 整间闺房里幽香扑面,布置淡雅,与长公主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完全不符,云峰看了不由得暗暗称奇。正当他东张西望时,长公主一指梳妆台说道:“云峰,你且坐下,本宫亲自为你妆扮。” 云峰点点头,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长公主则来到他身后,先把他头发解开,给他挽了个发髻,然后就拿起妆粉在他脸上涂涂抹抹起来。 长公主的十指细腻柔软,刚一触在脸上,云峰便心中一荡,浑身的骨头都酥了,索性把双眼一闭,一边闻着身后传来的醉人体香,一边享受起了长公主难得的温柔。 长公主亦是面颊绯红,给男人化妆,她可是头一回,纵使她神经粗大,也不由得娇羞不已。之所以要亲自动手,一是不愿让婢女见到云峰扮成个女人,二来她自已心中也很好奇,想看看在她的手下能把这个男人变成个什么样子。 片刻工夫,长公主就收了手说道:“衣服已为你取好,你且换上吧,我在外面等你。”说完,就红着脸向外厅走去。 一小会儿后,当云峰再出现在她面前时,长公主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除了个头高点,胸部小点,不对!是没有!其它各方面看起来都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一时之间竟看呆了。 云峰显然也很满意于自已的扮象,走到长公主面前福了一礼,捏着嗓子细声道:“长公主,奴婢服侍您更衣~!” “扑哧~!”长公主忍不住掩住嘴轻笑出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嗔道:“瞧你这模样,真是个不知羞耻的家伙,走吧,去府外随本宫上车。” 第十六章 管你是谁!动我女人就杀! 这是云峰第一次坐上长公主的马车,一进来就好奇的打量个不停,车厢分为内外两进,内进是宽大的地席,铺着柔软厚实的羊毛毯子。外进装饰古朴,典雅。车壁中凿有几个暗格,里面摆放着美酒和各式点心干果。 二人坐在外进,长公主双目半阖,眉头微微皱着,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云峰看的暗自心痛,他明白,随着刘聪的驾崩,这个女孩子可以说是举目无亲了,便不自禁的握上了她的纤纤素手。 长公主浑身一震,一下子睁开眼睛,手向后抽了抽,却没有抽出来,俏脸泛起了一丝红晕,有些羞涩的看向了云峰,却迎上了对方坚定的目光,便不安低下了头,任由对方握住她的小手。她的这幅娇羞模样却让云峰心神为之一荡,于是又伸出手揽上她的纤腰,长公主只是略一挣扎,便伏入云峰怀里,眼睛闭的紧紧的,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看着这会儿小鸟依人般的长公主,云峰心里泛起了一股深深的怜惜之意。 不知不觉,马车到达了皇宫。整个皇宫黑漆漆一片,只有零星的几点灯火散布于其内,看上就象黑夜里的怪兽一般,将吞噬着进入其内的任何物件,使人不由自主的产生出阴森恐怖的感觉。 二人在宫门外下了车后,立即就有一名宫女上前施礼道:“见过大长公主殿下,陛下吩咐由奴婢引您前去。” 长公主点了点头便与云峰跟在了后面,宫女却不往正殿方向走,尽往偏僻处带着,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心头均泛起了一丝疑惑和不安。 没多久,一座偏殿出现在眼前,刚一进入,长公主便狐疑道:“陛下就在此处设宴?” “回大长公主,奴婢只是按吩咐将您带至此处,至于是否在此,奴婢也不清楚,您进去一探便知。”宫女恭敬道。 长公主沉呤片刻挥挥手道:“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是,大长公主。”宫女刚刚退下,又上来几名宦官道:“大长公主殿下,请随老奴入后殿。” 长公主迟疑了片刻便向内走去,云峰正要跟在后面却被两名宦官拦住,冷冷道:“陛下家宴,外臣不得入内!” 长公主停下来柳眉一蹙道:“怎么?难道本宫贴身女官也不能进入?” “请大长公主见谅,这是陛下吩咐,老奴也是受命而为。”一名宦官施礼道。 长公主虽然极不情愿,一番犹豫之后还是对云峰说道:“你且在外候着,本宫一人入内即可。 云峰点了点头,眼中却射出了一丝寒芒,到了这个地步,将会发生什么也隐隐能猜出几分。待长公主消失在眼前,当即凝功于耳,听着内殿的动静。 一进入内殿,后面的门便吱呀一声被宦官关上了,长公主心里一惊,意识到不妙,连忙想退出去,身后却又传来喀嚓一声上锁声。不禁向前望去,只见一名青年男子正背对着她站在殿内!该男子听到动静,缓缓的转过了身体,正是新皇刘桀! 刘桀邪邪一笑,施礼道:“侄儿见过阿姑。” 长公主后退一步,冷冷道:“陛下,你这是何意?” 刘桀走上前来,呵呵笑道:“阿姑独自一人孤独冷清,大好芳华怎可虚度?每一念及此处,侄儿便于心不忍,特将阿姑请来,为阿姑一解寂寞!” 长公主一听这话,气的浑身都发起抖来,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你这畜生,怎的如此不要脸?我可是你的亲姑姑,你…你怎的能说出这般无耻之语?” “哼~!”刘桀冷笑道:“阿姑美貌天下无双,侄儿早已仰慕多时,奈何父皇宠爱阿姑,侄儿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如今父皇已然过世,朕倒要看看,还有谁会再护着你?”说完,就向长公主扑去!长公生连忙转身逃走,只是身上穿着宫装,行动不方便,一下子就被刘桀抓住了胳膊! “啊~~!不要!陛下,快放手!来人啊!快来人啊!~~”长公主一边大声呼着救,一边拼命挣扎起来。虽然云峰教了她三体式,可她性情浮躁,总是静不下心,领会不到天人合一的道理,也就站不出什么效果,自然不会是这刘桀的对手。 内殿的变故云峰听的一清二楚,刹那间,一股怒火冲上心头,身形一闪,就向内冲去! “站住~!”几名宦官立刻大喝道,并拦在云峰面前。 “给老子滚开!”云峰怒道,同时拳脚齐出,招招重手。“嘭嘭嘭~!”几声闷响之后,地上多了几具尸体,他则一阵风般的冲了进去。 来到门口,大脚一抬,狠狠的一脚踹上,“轰~!”的一声巨响,整扇门都给踹的四分五裂,木屑四溅!云峰连忙闪身入内,一看,顿时牙呲目裂! 刘桀正在撕扯着长公主的衣服,雪白的肩头已经露了出来。长公主则双手紧紧护在胸前,竭力挣扎着,脸上满是惊恐和哀求之色。 听到身后的剧烈动静,刘桀转头看去,却只见到一个巨大的拳头,飞速接近,还未反应过来,立刻就眼前一黑,脸上一阵剧痛,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还是云峰手下留情的结果,此时他已怒极,不会让这人轻易的死去! “你…你是何人 ?[-3uww]”刘桀挣扎着爬起来怒道。 云峰也不理他,向四周看了看,看到墙上挂着把长剑,便上前“铮~!”的一声抽出,目露凶光,一步步向刘桀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朕乃当今天子,你敢轼朕不成?”刘桀一边向后退着,一边色厉内茬的喝道。 “哼~!天子?”云峰冷哼道:“你娘的!老子管你是谁!动我女人就杀!”随后,一步上前,“砰~!”的一拳捣在他小腹上,刘桀一声闷哼,整个人都弓成了个虾子。紧接着,云峰又伸手掐住他下颚冷笑道:“长公主高贵优雅,又岂是你所能污言秽语?也罢,话既由你嘴里说出,你这舌头就割下给长公主赔罪如何?” 刘桀顿时目现惊惧之色,可是下鄂被云峰掐着,说不出话来,只是唔唔的叫着。 “云峰,你放了他吧,再怎的他也是陛下啊!”长公主这时回过了神,连忙跑上前喊道。 云峰回过头来沉声道:“长公主,事到如今,你以为此人还会放过你我二人 ?[-3uww]今日若不杀他,片刻之后,我二人必将死于此人之手!” 长公主明白云峰说的句句属实,她也是恨极刘桀,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忠君思想作怪。于是叹了口气,背过身去整理起了衣服。 见搞定了长公主,云峰转回头,冷冷一笑,稍一用力,刘桀的舌头便自动吐了出来,手中长剑向上一撩,刷的一声,半截舌头掉落在地上,顿时,刘桀含糊不清的大声痛呼着,鲜血从口中汩汩涌出! 刘桀也是作茧自缚,他知道今晚所行是乱~伦之事,传出去即是天大丑闻,便把所有的侍卫都调离此处,只留下几个心腹宦官。刚好,便宜了云峰,有充足的时间来折磨他。 接着云峰又把他扔到地上,继续说道:“长公主冰清玉洁,也是你这脏手所能碰的?也罢,你既然碰过了还留着做什么?”说完,长剑向下倒刺,把刘桀手腕钉在地上,然后狠狠一脚跺了上去,运起暗劲,用力一捻!喀啦啦一阵脆响,刘桀的手掌变成了一堆肉泥!不久之后,刘桀的另一只手也同样的变成了一堆肉泥! 这人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哪曾受过这等酷刑,当即两眼一翻,痛的昏死过去。可是哪有这种好事?云峰的气还没出完,得把他弄醒了继续折磨,当即伸手对着他人中狠狠一掐,刘桀立刻就醒转过来。云峰再一把将他提起,缓缓说道:“长公主天下绝色,岂是你的贼眼所能见的?也罢,你既然看过了那就挖出来好了。”说着的同时,手中长剑一挑,“扑~扑~”,两个血球飞的无影无踪,伴随着野兽般的嘶吼声,刘桀脸上顿时多出了两个血洞! 第十七章 靳准作乱 刘桀现在这样子,看上去虽然惨不忍睹,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可是却不会立即死去,因为云峰的下手很有分寸,既不伤害他的内脏,也不破坏他的主动脉,只是一点一点的折磨着他。到最后怒火全部渲泻出来时,刘桀已经很荣幸的尝遍了二十一世纪最为科学,最为符合人体生理结构的各种酷刑!此时的刘桀,如果不知情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是个人,只能认为是一堆烂肉! “你既轼杀了陛下,恐怕汉国将再无你我存身之地。”待云峰终于把刘桀送上路后,长公主转过了身子,扫了眼地上的烂肉,神色复杂的说道。 云峰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道:“长公主怪我吗?” 长公主摇摇头道:“陛下已对我起了歹心,纵使这次侥幸脱险,日后定也难逃出他手掌。我知道,你杀他都是为了我。我不怪你。” 云峰欣慰的笑了笑,走上前拉着她道:“长公主,趁外间还未觉察到,我们得速速离开平阳。” 长公主点了点头说道:“得先回府把雪里青和紫云弓带上,这都是皇兄赐给我的。我不愿落入别人手中,而且对你也有很大用处。”,接着,长公主犹豫了片刻,脸上泛起一丝羞涩又道:“云郎莫再唤我长公主了。离开了汉国,奴家只是一个平民女郎罢了,奴家名刘月茹,云郎日后唤我月茹即可。” 云峰明白刘月茹这么说是已是完全把她托付给了自已,心里一阵感动,便牵住她手正色道:“既如此,我便唤你月茹好了,今后这一生一世我都不会离开你。” “哎~!”刘月茹面现感激之色,随后又叹了口气,幽幽道:“云郎,奴家明白自已脾气暴燥,如今又一无所有,待日后年老色衰,你…你是否会厌烦于我?” 云峰摇摇头道:“上天把我送到你身边是我的福气,我珍惜还不及呢。又如何会厌烦于你?”云峰宠溺的伸手拍了拍她脑袋,接着说道:“此处不宜久留,当务之急先回府取了东西,再速速离开平阳才是正事。” 说完,便牵住了刘月茹,刚刚才抬起脚步,外面突然隐隐约约的传过来模模糊糊的喊杀声和咚咚咚的重物撞击声。他当即心中一凛,凝神听了过去。 刘月茹显然也听到了这些声音,咚咚声云峰穿越才几个月他听不明白,可是刘月茹却听出了是攻城锥撞击城门和投石机发射的声音,转眼之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面色大变,惊骇道:“云郎,有人起兵作乱,正在攻打宫城,我们快些离开此处。” 云峰点了点头,走了还没几步,殿外又由远及近的传来了哭喊声:“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大事不好,靳准起兵做乱,请陛下速去城头安定军心。”紧接着,一个身影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云峰一看,这人正是刚刚来传旨召刘月茹入宫的那个胖子。 胖子进来一下子就觉察出了不对劲,先看了看那堆烂肉,明显没认出来这就是刘桀。然后惊疑不定的看着二人,问道:“陛…陛下在何处?” 云峰也不理他,上前一把揪住他衣领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被一个女官揪住衣领,胖子一下子就愣住了,随后尖着嗓子怒道:“你这贱婢快放开本官,本官有急事寻陛下,担搁了正事必将你碎尸万段!” “啪~!”云峰狠狠一记耳光扇到他脸上,胖子转了几圈跌坐在地,张开嘴一阵狂吐,片刻工夫,地上多了一滩鲜血,血迹中还有十来颗大黄牙。 接着,云峰上前一脚踏在他胸口,再次问道:“外面到底是何状况?” “你…你是何人 ?[-3uww]陛下在哪儿?”胖子坐在地上,含糊不清问道。 ‘娘的,这死胖子怎的这么罗嗦?看来不给他上刑他是不会说了。’云峰暗道,上前一脚就踹上胖子胳膊,喀嚓一声,当场踢断!然后不顾胖子大声痛呼将他提起,扔到刘桀尸体边上,不耐道:“这就是你的主子,我问你,外面情况如何了,你据实说来,否则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胖子盯着烂肉看了一会儿,渐渐地辩认出来竟然是刘桀,顿时,面色大变,指着云峰颤声道:“你…你这逆贼,竟然轼杀陛下?” 云峰此时真的火大了,这胖子夹缠不清,问了三遍竟然什么都没说,伸出脚把就地上长剑挑起,一把接住顶在胖子咽喉怒道:“你娘的到底说不说?不说现在就让你变成这堆烂肉!” 剑顶在喉上,胖子终于不敢问东问西了,连忙道:“别杀老奴,老奴什么都说……” 通过胖子的供述,云峰和刘月茹总算是清楚了大概。靳准现在正攻打着宫城,京城的卫戍部队已经全部被他掌握,总兵力约五万人左右,而宫城的守军却只有约六千人,此时情况已是万分危急,叛军随时都会破门而入。 在胖子结结巴巴的交待过后,云峰就立刻送了他去伺候刘桀。靳准的作乱太过突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宫城已被团团围住,根本就无路可逃。云峰不禁皱上了眉,苦苦思索着解决之道。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又传来一声震天巨响,接着是欢呼声和冲杀声爆起,并且越来越近,很明显,宫城已经被攻破了!正焦急时,云峰突然想到了个去处,便拉着刘月茹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如今这皇宫恐怕已出不去了,不如先寻个地方躲藏好,待风头过去再偷偷溜走,你看怎样?” “叛军人多势众,每一处都会搜遍,宫中又有何处可以躲藏?”刘月茹急问道。 “太后!太后是靳准女儿,想来此人当不至于连自已女儿都不放过。” “去那贱人处躲藏?”刘月茹看起来有些不大情愿。 云峰点头道:“除了太后住所,宫里不会再有更好去处。你无须担心,咱们又不和她碰面,太**占地颇广,只要小心些,应不至于被人发觉,待风声一过,我们就离开此处。” “恩~!”刘月茹点了点头。便随着云峰离开了这处偏殿。 出了殿门没多久,就看到宫女,宦官还有些妃嫔正惊慌失措的到处乱跑,里面夹杂着败退的守军,整个宫里乱成了一团。有跑的快的叛军已经冲了上来,看到男人立刻就杀了,见到女人则扑倒在地。皇宫中已经宛如人间地狱一般,空气中充满了血腥味,三三两两的尸体到处都是,女人的哀求呼救声此起彼伏。 一路上,云峰带着刘月茹尽捡漆黑偏辟的小路走,只要见着落单且正在施暴的叛军,他就上前毫不犹豫的结果他们。可是他明白,被他救下的那些女子除非能狠下心来自尽,否则最终还是逃脱不了被凌辱的结局。 带着复杂的心情,太**出现了在眼前。 第十八章 凌空飞渡 太**处于另一座院落,当云峰带着刘月茹赶到附近时,傻眼了!整个院落已经被叛军围的水泄不通,就连围墙处都不例外。约每隔十步左右,就有一名甲士守卫着。不时的有宫女宦官妃嫔向里面奔逃,但结果都是同样的,要么被杀死,要么被当场拿下带走。 二人趴在一处花草后面停了下来。观察着叛军的动静,看到每个人都是表情严肃,目光平视,一幅如临大敌般的样子。这让云峰感到有些头疼。围墙处的甲士杀掉很容易,他相信,只要自已展开身法,可以瞬间击杀数人,并在其它人未反应过来时,攀上围墙,跃入宫内。但是别忘了,现在可不是要逃跑,而是进入躲藏,这样一来也就暴露了自已的行踪,叛军定会入内搜索。然而藏身的这处地方,只要天一亮,就会被人发现。一时之间,云峰脑筋飞速运转着,苦苦思索着对策。 刘月茹也明白到了处境的险恶,双目紧紧盯着前方,眉头皱成了一团。云峰原想利用守卫换防的空隙冲入宫中,但令他失望的是,他自已估计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守卫却没有半点换防的迹象。 眼见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如果再进不了太**,等到天色放亮,被大军团团围住,纵然他恢复了前世的功力,最后也只有力尽身亡的结局。 身后的喊杀声和女人的哭叫声依然在继续,大风吹着枝叶哗啦作响。有几处更是燃起了冲天大火,反衬之下,太**附近除了守卫手中的火把外,其余地方却是漆黑一片。 云峰不禁向天上看了看,突然灵光一现,有了个想法,斟酌再三,觉得还是有几分把握,便对刘月茹小声说道:“月茹,如今要想进入太**,只能从天上飞入。”顿了下又接着说道:“差不多有五层把握吧。” 刘月茹也朝上看了看,她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从天上飞过去,但她对云峰却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便小声道:“有五层把握总比呆在这等死要好,云郎既有法子,月茹照做便是。” 云峰点了点头,将身上衣服脱了下来说道:“月茹,你伏在我背上,尽量抱紧些。” 刘月茹心里有些疑惑,不明白云峰为什么要脱衣服,但她也知道此时不宜多问,便依言伏在他后背,双腿盘住,当贴上对方**的皮肤时,不禁脸上红了红,呼吸也变的急促了些。 云峰也好不到哪去,这里他第一次如此紧密的和刘月茹靠在一起,只觉得后背处被两团柔软紧紧的贴着,脖子上能感觉到对方口中呼出的丝丝热气,痒痒的,非常舒服。再伴随着身后阵阵泌人心脾的幽香扑鼻而来,不由自主的心里一阵荡漾。他连忙咬了下自已舌头,定了定心神,不去想这些。小心翼翼的把衣服扯成布条,将刘月茹紧紧的缚在了自已背上。然后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来到一棵大树的背面,一溜烟攀到了顶部,差不多在最高处停了下来。 将四周的枝叶清理了一些后,云峰向宫内望去,没有看到人影在外走动,不禁暗中叫好,便寻找起了落点,当看到二十丈外的一颗大树时,目中现出了坚毅之色。 他转头说道:“月茹,你且把眼睛闭上,万万不可乱动。” “恩~!”刘月茹点了点头,搂着云峰小腹的双手又紧了紧。 云峰深深的吸了口气,抓住根树枝,几乎水平横在树顶上,凝功于脚下,使出了千斤坠!随着喀啦啦一阵轻响,顶梢缓缓的向下压去,好在周围喊杀尖叫声依旧,并且有风声做掩护,周围也是漆黑一团,倒也不怕被叛军发觉。他一边压着树干,一边反复计算着抛物线的落点,待到身子差不多站直,感觉到树干已到极限时,猛的一个收功撒手,双脚再重重的一踢树干,“嗡~!”的一声,整个人如同炮弹一般被射向了院内! 刘月茹一刹那就感觉到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强忍着想要大声喊叫的冲动,勉强睁开眼看去,顿时吓的花容失色,只见身子已经离开地面约十几丈高,正朝着另一棵大树急速撞去,不由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转眼之间,就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枝叶断折声,紧接着,刘月茹感到身子轻微的震动了下,伴随着“扑~!”的一声闷响,身前的这个男人已经紧紧的抓住了树干。 云峰却是四肢欲折,浑身酸痛麻木,更是将一口即将喷出的鲜血硬吞了回去。在眼见就要撞上树干时,他立即暗劲化绵,四肢扣住树干,抵消了一部分冲击力,剩下的大半为了不传递给刘月茹,他在抓住大树的一瞬间,全身骨骼肌肉一阵诡异的抖动,几乎没有一丝传出体外,完全由他自已硬受下来。 他一动不动的休息了一会儿后,感觉身体上的不适感在渐渐消去。就向下看去,发现院外的守卫没有觉察到院内的动静,不由暗松了口气,便缓缓的攀回了地面。 太**中一片安静,或许受外面紧张气氛的影响,并没有人四处走动,基本上都龟缩在了屋内,这倒为云峰的潜入提供了些便利。刘月茹未曾来过这里,对里面的建筑分布也不了解,于是,云峰就向着最近的一间宫殿走去,借着夜色的掩护,来到宫殿后方,把耳朵贴住窗户,听了一会儿,发现里面并没有动静,便撬开窗户,轻手轻脚的翻了进去。 进来后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女子的闺房,与刘月茹所不同的是,这间显得豪华大气,屋内布缦重重,面积也要大上许多。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他本想躲入如储物室之类不住人的地方,呆上一阵子。失望之下,就向外走去,另外去找一间屋子,刚刚走到正门,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云峰连忙一个闪身折返回去,躲在了屏风后面,凝神向外听去。 脚步声在正门处停了下来,接着,说话声响起。 “娘娘,您还是早点歇息吧,在过一会儿天色就要亮了。” “哎~!哀家这心里乱的很。” “娘娘,这事也不能怨您,外面虽然混乱,可宫里托您庇护,倒也平静的很,奴婢们都感激娘娘的恩德呢,您可千万莫要多想了。” “恩~!你退下吧,哀家自个儿进去即可。” “是,娘娘。”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吱呀一声,门被推了开来。 第十九章 太后的自白 听见来人走入屋内,云峰的心情复杂万分,他对这女人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有过一夕之缘的皇后!不,现在已经是太后了。宫里这么大,怎么就偏偏跑到了她的寝殿里?不禁暗叹着造化弄人,同时祈祷着千万不要被这女人发现,等她睡着了再偷偷溜出去。刘月茹也听出了她的声音,脸上现出了愤怒的神色,紧张的伏在云峰背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太后进入了殿中,并没有停下来,竟然向屏风走了过去,正当云峰惊出一身冷汗,准备抓住时间差绕出去时,脚步声却在屏风前面停了下来,让他和刘月茹同时暗松了口气,都以为太后不会再过来了。 然而,就在二人紧张的心情还未平复时,太后却突然走了进来!云峰无奈之下,连忙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太后瞬间脸上就挂满了惊惧之色,眼睛也瞪的大大的。片刻之后,认出了云峰和刘月茹,神色放松了些,随后又变成一幅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此时的云峰头上盘着女式发髻,光着上半身,下身穿着条白色长裤,背上绑着刘月茹,看上去非常的滑稽搞笑。 自从上次河里那事后,云峰对这女人一直有些愧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怔怔的看着对方。 可是刘月茹却忍不住了,指着太后鼻子怒道:“我们刘氏有哪点亏待你们靳氏了?你父靳准为何要起兵作反?外面就如同地狱一般,这都是你们父女俩做出来的好事!” “唔唔~~!”太后被捂住嘴发不出声音,情急之中,看向云峰眨了三下眼睛。 云峰一见她这样子,便忍不住想笑出声来,可是身后的刘月茹正气呼呼的呢,于是强行忍住松开了手。 “妹妹~!”太后喘了几口气说道:“如果说父亲起兵之事哀家并不知情,妹妹会相信吗?” “哼~!”刘月茹冷哼道:“这天大的事你竟会不知情?你以为我们会信你吗?哼!我与云郎既被你发现,你尽管唤人来抓我们好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向云峰问道:“你二人怎会这般模样?又如何进入了这殿中?” 云峰一边解着身上的绳子一边答道:“回太后,此事说来话长,臣现在倒也想知道,太后会怎样处置我和长公主?” 太后脸上现出了一丝狡黠之色,眯着眼睛说道:“如果说将你二人送与父亲,云仆射会不会杀了哀家?” 云峰摇头道:“不会!” 太后顿时心中一喜,接下来却听到“不过臣会将太后打晕,再带着长公主逃走。”不由得为之气结。 随后她叹了口气道:“哀家不过一新寡之妇罢了,在这宫中颐养天年,父亲又如何会将此事告之?无论你二人信也罢,不信也罢,父亲起兵之前,哀家确不知情。而且看你二人模样,想必是躲避外面乱军才来到此处吧?不过哀家倒好奇的很,你二人为何要入宫来?在宫外逃生的机会不是更大些吗?” 云峰想了想,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靳准攻破宫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刘桀。于是说道:“回太后,刘桀召长公主入宫,臣放心不下,化妆跟了过来,谁料此人竟对长公主欲行不轨,臣便送他去见了昭武皇帝。” “杀的好!”太后眼中射出愤恨之色道:“此獠荒淫无耻,该杀!” 太后这幅仇恨表情落入云峰眼中,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总觉得以太后的美艳刘桀多半不会放过,很想问问刘桀有没有侵犯过她,但他们两人不过是露水夫妻,实在是问不出口。正脸色变幻间,太后接着说道:“现在你二人也出不去了,既来了就在这宫中暂住些日子,想来也不会有人搜查此处,待风声过去一点,你们再离去更稳妥些。” “你以为我和云郎会信你吗?怎知你不是想稳住我二人再去向你父报信?”刘月茹冷笑道。 “妹妹~!”太后正色道:“哀家为何要举报你二人 ?[-3uww]举报你二人又有何益?哀家明白,妹妹因为先帝身体每况逾下而怀恨于我,现在实话告诉你吧,先帝自两年前直至去世就再未召过哀家侍寝!” 边说着,太后的眼圈渐渐红了起来,伸手拭了拭眼睛,声音变得悲愤起来:“当年哀家与姐姐年不过十四五岁,即被父亲送与你皇兄,你以为我们情愿如此吗?但我们两个弱质女子又如之奈何?入得宫中,前两年尚被陛下爱宠,可渐渐地陛下就厌烦了我们两姐妹。三年前,姐姐不堪寂寞,红杏出墙被杀。自此之后,哀家便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每日里担惊受怕,生怕宫中宦官送来三尺白绫!妹妹,你自小从受先帝宠爱,无忧无虑,率性而为,哀家过的日子又岂是你所能想到的?唔~唔~~!” 说完之后,已是泪如雨下,伏在云峰肩头失声痛哭着。 刘月茹神色忽阴忽晴,目光紧紧盯着太后,确定她这幅样子不似在作伪,脸上便现出了迟疑之色,犹豫的看向了云峰。云峰倒不觉得太后在说谎,从上次这女人的索求无度就能看出,根本就是个久旷怨妇,确实有好久没做过那事了。况且他识人察人还是有一套的,能感觉出太后的这番话的确是发自内心。于是向刘月茹轻轻点了点头,同时轻轻拍打着太后的后背,心中对这女人也产生了一丝同情。 渐渐的,太后止住了哭声,云峰放开她说道:“如此有劳太后了,我二人暂且住下便是。” 太后红着眼睛点了点头道:“这里还是安全的,没有哀家允许,外面的宫女宦官都不敢入内,只要你们不离开这屋子,不会有人发现你们。”接着声音忽然变小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二人能否暂避一下?” “呃~?”云峰一愣,这时注意到太后手上拿着块绢布,眼睛再一扫,发现屏风后面的墙角里放着个马桶!顿时明白了太后为什么要到屏面后面来。于是拉着刘月茹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数日,二人就躲在太后寝殿内。宫女进来收拾清扫,他们就另外换个房间。令云峰意外的是,刘月茹与太后不但冰释前嫌,而且亲如姐妹,无话不说,就连睡觉也是在同一张榻上。这让他即羡慕又浮想翩翩!他虽然很想和她们挤在一起睡,可是刘月茹却早早给他在屏风后面打上了地铺。太后则表现的很暧昧,时不时的拿眼神去勾他,令云峰心痒难耐! 根据太后提供的信息,二人了解到,靳准在做反的第二天即自称大汉天王,并将京中刘氏宗族不论男女老幼全数斩于东市!更狠的是,还把刘聪和他父亲刘渊的陵墓给掘了,将尸体拖出来鞭尸!为此,刘月茹一连数日眼圈都是红红的,心中亦愤恨不已。至于刘桀,都认为他被乱军所杀。太后则被去掉了尊号,改封为公主,只是暂时还住在宫里。 七天之后,太**外的守卫终于撒了回去,整个宫城基本恢复了平静,紫云弓和雪里青也被太后取了回来。 种种迹象表明,出逃的时机已经成熟。 第二十章 为奴为婢侍奉云郎 “城东,城南都有驻军,为恐发生意外,本宫提议你们可向西或向北离去。”靳月华(原太后,现改封公主)建议道。 刘月茹点点头道:“阿姊说的不错,不过向北则是鲜卑拓拨氏。云郎,依奴家看不如沿着黄河由西而行,横穿羌氐混杂区,再折返向南,经陇右,入汉中,约明年可抵巴蜀,到时定居亦可,或顺江而下去往中国亦可。” ‘中国?’云峰听的一愣,随后就明白过来,在当时,北方异族把偏安江左的东晋称为中国。 正当定下了该向何处去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三人纷纷闭口不言,片刻之后,宫女的声音传了进来:“公主殿下,陛下有事相召,已至厅堂等候,请您速速前去。”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去回禀陛下,本宫这就前去拜见。” “是,公主。”脚步声渐渐的远去。 “妹妹,你二人且放心呆着,本宫去去就回。”靳月华交待道。 “恩,知道了,阿姊。”刘月茹点点头道。 靳月华整了整衣衫便向厅堂走去,甫一进入,就看到身着皇袍的靳准愁眉不展的来回走着。 “阿翁前来,所为何事?”靳月华上前施礼道。 靳准停下来为难道:“月华,无须多礼,为父此来是有事和你商议。” “阿翁但讲无妨。” “哎~!”靳准面带着焦虑叹道:“刘曜已从长安率军而来。石勒也已行军至襄陵县北原(今山西临汾襄汾县以北),距平阳不足二百里,随时会兵临城下,每念及此,为父便寝食不安哪。” 靳月华疑惑的看向了她父亲,心中隐隐有种不安之感。 果然,靳准接着又问道:“不知月华可愿为父分忧否?” 顿时,靳月华心头大骇!对于靳准的意图差不多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女人嘛,除了身体还有什么能拿出去帮他分忧?好在她这几年皇后可没白当,涵养功夫一流。因此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惧,面色不变道:“小女自当为阿翁解忧。” “恩~!”靳准满意的点点头道:“刘曜兄弟皆死于朕手,再无和解可能,石勒倒与为父无仇无怨,如今月华已是自由之身,朕欲使你和亲石勒,月华意下如何?”说着的同时,眼神一下子变的凌厉逼人,目中精光直直盯住靳月华! 靳月华却当作没看见一般,点了点头,面带忧色道:“未曾料形势竟已危急至此。阿翁有难,小女当义不容辞!不知何日启程?” 靳准没有答话,眼神依然凌厉冰冷的看着她,片刻之后,并未发现异状,这才目光转柔笑道:“难得月华深明大义,为父心中甚慰。”接着沉吟片刻道:“为父且修书一封与石勒,月华你三日后启行便可,如何?” 靳月华福了一礼道:“但凭阿翁吩咐。” “好,月华你且准备着,三日后为父派军护送你去石勒营中。”说完,大袖一挥,心满意足的向外走去。 “阿翁慢走。” “恩~!”靳准点点头,身影渐渐的越行越远。 待完全消失不见,靳月华再也不能保持表面上的平静,满脸的惊恐悲愤,眉头高高蹙起,焦急的在厅内走来走去。半晌,象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快步奔向了寝殿,砰的一下把门推开,来到刘月茹面前扑通跪下,失声道:“求妹妹救我!” 刘月茹一愣,连忙扶住问道:“阿姊这是何意,发生了何事?快快起来再说。” 靳月华眼中渐渐泛起了泪光,抽泣道:“刘曜与石勒已向平阳出兵,家父欲将我送于石勒,与之结盟。”接着拭了拭眼角又道:“妹妹恐怕还不了解石勒此人,姐姐曾听先帝言及,石勒每与众将饮酒寻欢,便会将自已妻妾唤出,与手下共同淫辱,或赏赐给有功将士。姐姐若被送与石勒,当逃脱不了有此下场。如今,只有妹妹能救我了,妹妹若置之不理,姐姐宁可挂起三尺白绫,亦不愿被如此凌辱!” 刘月茹一听,顿时对石勒的兽行愤怒不已,连忙问道:“阿姊,我们该如何帮你?” 靳月华抬起脸道:“姐姐但求能与妹妹一同离去。” 刘月茹看向了云峰。 靳月华于是又跪着移到云峰面前哭求道:“妾知自已残花败柳之身,难以相配云郎。只求云郎怜我,带我离开此处,妾愿此生此世为奴为婢,侍奉云郎与月茹妹妹。” 云峰并没有立刻点头答应,沉吟了起来。他清楚,在这汉国京城里都朝不保夕,更别提外面了,这一路上肯定是危机四伏。更何况靳月华身娇肉贵,比不上刘月茹的弓马娴熟,此去千里迢迢,需历时大半年,不提其他,只怕途中的颠簸之苦她就受不下来。 但要是不带上,云峰也于心不忍,毕竟与这女人有过一夕之缘,眼睁睁看着她自尽身亡,只怕一辈子都会在心里留下阴影。而且靳月华秀美绝伦,身上天生的那股媚人风情也让他舍不得将她丢下,一时之间难以作出决断。 云峰这边正在犹豫着,靳月华却迟迟不见他回复,面上已是布满了绝望之色,缓缓站了起来,悲声道:“云郎,妾知世道不靖,路途遥远,多带一人确实是危险大增。罢了,妾不再令你为难便是,你带着月茹妹妹离去吧,妾~~认命了。”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云郎~!”刘月茹忍不住上前搂住靳月华看向云峰道:“难道你就狠心丢下阿姊不顾,任她由一群禽兽凌辱不成?咱们三人一路上只要小心点,宁可走慢些,也总有一日会抵达巴蜀或中国,到时寻一无人之处开片田地,奴家与阿姊共同侍奉于你,男耕女织,安安生生过着日子,岂不是好?更何况,若不是阿姊收留,你我二人恐怕早已死于乱军之中。” 云峰暗叹一声,上前把靳月华眼泪擦去后说道:“我并非不愿带你,只是担心你承受不了颠簸之苦。” 听云峰松了口,靳月华眼泪一收,面现喜色道:“妾能得云郎垂怜带在身边,纵使身死他乡,亦无怨无悔。” 云峰点点头又问道:“你若一走了之,你父亲那边又该如何?” 靳月华摇摇头道:“父亲权欲熏心,犯上作乱,败亡只是早晚间事。纵使我去了石勒那里,也只是推迟些时日罢了,况且父亲对月华与姐姐,从无半分父女之情。相反月华自入宫后,对父亲却已是仁至义尽,此生再不欠他什么。” 云峰点点头道:“既如此,那便一同离去,不过此去路途限险,还望你莫要后悔才好。” 靳月华向云峰福了一礼道:“妾明白,绝不后悔!” 云峰把她扶起,看到她欢喜的面孔,不由得迸发出一股豪气,心想我云峰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连两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当即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护住她们周全。 想到这处,便收回目光,看了看沙漏说道:“城门酉时二刻(下午6点)关闭,现在申时还差一点(3点不到),咱们准备一下,赶在关门前连夜离开平阳。” 二女自然是全无异议,对靳月华来说,越早离开越是安心,于是,开始做起了忙碌的准备。 第二十一章 夺门之战 一辆很普通的马车从皇宫后门悄悄的离开了,向着西门的方向驶去,车内的靳月华与刘月茹都有些紧张,互相紧紧牵着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当马车拐过个路口来到一条直道上,云峰看到城门就在约五十丈开外处时,心里不禁暗松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迎面却来了一队巡卒,约有二十多人,为首的校官看到马车,立即喝道:“来者停下,接受检查!” 云峰心里一个咯愣,暗叫倒霉,将马车缓缓停下来问道:“将军何事唤住在下?” “陛下有令,凡出城车马均需接受检查,以防有刘氏余孽混杂其中。”校官喝道。 “将军,车中乃在下家眷,何来刘氏余孽?”云峰讪笑道,并从怀中取出些钱财递了上去。 校官伸手接过掂了掂纳入怀中,满意的点点头问道:“天色已晚,你们连夜出城欲往何处?” “回将军。”云峰胡扯道:“在下前去邑安,日前曾有同乡捎来家信,言家中老父病重,在下心中甚急,是以连夜前往。” 校官沉吟了片刻,说道:“你既家中事急,本将也不为难于你,不过,这车内本将还得看上一看,若无刘氏余孽,自当放行。” “将军,在下乃城内百姓,一向安份守已,怎会夹带刘氏余孽?”边说着,边从怀里又掏出些钱财递到校官手上。 校官毫不客气的伸手接过,但是让云峰想不到的是此人收了钱并不罢休,却反而脸一沉道:“既无刘氏余孽,本将一看又有何妨?莫非车内有不可见人之物?”说完,就走上前掀开了帘子。云峰心里连声暗骂这人的无耻贪婪。 校官把头探入向内一看,差点连口水都滴了出来,眼中射出了邪淫之色。刘月茹和靳月华春兰秋菊,各擅胜长,而且二女身上都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这种级数的美女又哪是他一个小小守门校官所见过?顿时,心生歹念。再加上先前云峰曾说过是他们是城内百姓,这下子他更加肆无忌惮了。 校官不舍的把头退了出来,面色一肃,对四周喝道:“来人,把他们全都拿下!” “慢着!”云峰连忙出声喝止,脸一寒问道:“将军,你这是何意?” “何意?”校官狞笑道:“本将怀疑你们与刘氏余孽有关,现带回调查,如反抗者,格杀匆论!”并“铮~!”的一声拔出随身佩剑,向前一挥,所有的士卒立刻围了上来。 云峰眼中闪出一丝杀机,心知今日再难善了,向前看了眼不远处的城门,心里一股狠劲涌了上来。当下便毫不犹豫的拔出藏于车下的长枪,向着校官抬手就是一枪直刺!“嗤~!”的一声,狠狠扎进了咽喉之中,并顺手一挑,一带,把尸体重重砸到士卒中间,回头大声喊道:“你们坐稳了。”接着又单手一抖缰绳,“驾~!”驱着马车向城门处疾奔而去。另一只手则舞起枪花,挑飞了几个拦住马头的士卒。 “快关城门,快关城门~!他们是刘氏余孽,别让他们跑了!”剩下的士卒边跟在后面紧追不舍,边连声大叫道。 瞬间,城门守卒便毫不慌乱的分出几人跑到门前,一齐用力推动,伴随着咯吱吱声,两扇大门缓缓的向内闭合着。剩下的则前蹲后站成两列,个个弯弓搭箭,指向了马车。城头守军亦探出身子,张弓以待,还有几队正向城下赶来! 先前当云峰正在接受盘查时,一名宫女却来到了寝殿,向内唤着:“公主殿下,陛下召您去紫极殿,请您速速前往。”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后,宫女又唤了几声,便推开殿门,却发现靳月华不在其内,连忙就跑出去向人问了起来,但没人知道靳月华的去向。这下她慌了,赶紧报了上去,上面也不敢怠慢,紧急求见靳准汇报了此事。 对于这个女儿,靳准还是有几分了解,靳月华狡黠多智,心机深沉,善于掩饰自已。当他一听到下面来报时,立刻就意识到先前还信誓旦旦的乖乖女已经逃之夭夭了,当即又恨又怒,拍着几案吼道:“传朕令!立刻关闭各门,城内军马挨家挨户搜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贱人给找出来!” “是~!陛下!”传令宦官立刻向外快步走去。 。……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马车正带着一路尘土飞速的接近着城门,与此同时,门缝也越来越小,城头上赶下来的守军个个手持长矛大刀,立在弓箭手身后,远远望去,一堵泛着森森寒光的厚厚人墙堵在城门之前!情况已是万分危急,一旦城门被关上,城内的守军再赶上来,车上三人只有死路一条! 但此时的云峰却是心如止水,从他脸上全然看不到有任何情绪存在。 眼看距离城门还有五十步远,他身形猛的一闪,脚下一踏,电射向前,稳稳的落在了前方的雪里青上面,当即身体微微弓起,手中长枪平举,策马凝视前方! “放箭~!”城上校官见马车已至四十步外,连忙大声吼道! 刹那间,乱箭齐发,数不清的寒星带着呼啸声迎面射来,云峰立即舞起一团乌光,将战马和自已护了个水泻不通。顿时,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所有的箭矢都被他一一磕飞。除了城头上有几枝羽箭射在车厢顶部外,竟没有一枝能射入他舞起的这团乌光之中! 一轮射完,已接近至二十步,城头校官再次大喝:“放箭~!”第二轮箭矢又铺天盖地而来,云峰则再次舞起一团枪花,伴随着漫天乱飞的箭矢,马车已如旋风般冲入敌阵中! 云峰立即探出身子,甩手一枪向正前方横扫而去,“扑扑~!”一阵闷响,十数道身影打着横跌飞开外!突然,左方两道寒光直劈而下,右方三点乌星疾刺而来。云峰枪交左手,提起暗劲,向上一撩,将两柄马刀震飞出去,紧接着又枪尖一点一刺,持刀二人命丧当场。 同时他身体略一偏转,左臂一抬,夹住疾刺而来的三把长矛,运力一撇,“啪啦!”一声,把枪头给当场坳断。顺手一把捞住,向前一甩!三声惨叫同时响起! “挡我者死!”云峰暴喝一声,驾着马车撞入人墙!手中长枪连挑再刺,一具具尸体被抛飞出去,前方一条通路豁然出现! 云峰却一下子面色大变,看到城门的缝隙已不足以让马车通过,但此时已容不得他再做犹豫,当即猛一咬牙,迅速驾车穿入门洞,手中长枪抡起一扫,随着一阵骨裂声响起,关门的守军大半跌倒在地上。紧接着一勒缰绳,驱马转向右侧,倒持长枪,运起全身劲力,咚的一下重重捣在左侧门壁上!城门一颤,向外移了几寸。几乎同一时间,他又凭着马车冲力,凌空跃起,电光火石间一脚重重踢出,“砰”的一声,城门再度向外移了半尺。 借着反震之力,云峰一个凌空翻身,重新坐回到御位,顺手扯起缰绳,猛力一拽,马头偏转过来,带着一阵刺耳的吱吱声,车身紧贴着门缝穿出了城门,在暮色中扬起了一片烟尘。 第二十二章 弃车上马 “快追,快追~!别让他们跑了!”反应过来的守军纷纷翻身上马,向着马车追去。震天的马蹄声在旷野中响了起来。 方才短短一瞬间的夺门之战,据云峰自已估计,从第一轮箭雨射来到冲出城门,最多也就五到六秒左右。但其中的算计,判断以及反应都需要精密到极点,不能出任何差错,因此对于精气神的消耗极其巨大。尤其是最后顶开城门的那一枪一腿,更是让他全身软酸,若不是意志坚强,几乎就要虚脱过去。可是这会儿却没空休息,后面的守军正紧紧追来,远远的,能看见一条火龙紧随不舍。 云峰回头向后看了看,对车内问道:“你们没事吧?” “云郎,你放心好了,奴家与阿姊都平安无事。”刘月茹答道。刚才城门处的变故,把二女都吓的不轻,特别是车外的喊杀声传来,紧张的心脏都快要跳出了嗓子眼。刘月茹稍微要好一些,毕竟弓马娴熟,承受力要强一点。可是靳月华却要差上许多,她身娇肉贵,从未经历过这种激烈撕杀,整个人都软在了刘月茹怀里,既使现在已经出了城门,依然是面色苍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听到这喜人的消息,云峰暗松口气,一面驾着马车狂奔,一面暗自调节,恢复些精气神。先前箭矢射中车顶使他的心都悬了起来。 与此同时,靳准正满面狞狰的在一名刘聪后妃身上蹂躏着,似乎要把对靳月华的怒火发泻到她身上。女子给折磨的满身青紫,口吐白沫,已经奄奄一息了,可是靳准却状若疯狂,边凌辱的同时,边抽打着她。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宦官急急忙忙的跑到宫外,大声道:“陛下,老奴有急事求见。” 一听到这个声音,靳准就象打了鸡血一样,一下子兴奋起来,一阵猛冲之后,把女子往边上一推,提起裤子,就向着外殿走来。” “老奴拜见陛下。”宦官连忙施礼道。 “那贱人抓回来没有?”靳准沉声问道。 “回陛下~!还未有公主消息。”宦官吞吞吐吐接着道:“方才下面来报,说一辆马车强行突破西门,已趁黑逃去!城门守卒正在奋力追赶。” 啪~!”靳准一记耳光抽在宦官脸上,怒骂道:“废物,都是废物!养你们何用!那贱人定然藏于车上!朕不是下令关门了吗?怎么还能让她跑了?” “回陛下~!”宦官爬起来道:“马车在陛下旨意下达之前便已冲出城门。而且驾车之人武艺高强,守卒挡他不住。不过,据有兵士认出此人,好象是原长公主仆射。” “恩?”靳准沉吟了起来,目光渐渐充满了灼热,自言自语道“这么说,长公主也在车上?难怪一直没有见到她,朕还以为死在乱军中了,心里还着实惋惜了一阵子。” 随后面色一寒,对宦官喝道:“传朕令,命羽林郎率一部禁卫出城追击,务必要将长公主请回,不得伤害。至于那贱人,朕就赏赐给诸将士!” “老奴遵旨!”宦官躬身退了下去。 。… 眼看着追骑越来越近,云峰连忙向后问道:“你们谁会驾车?” 二女面面相觎,刘月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云郎,我与阿姊都未曾驾过。” 云峰一阵无奈,不过想想也正常,这二女都是皇亲贵胄,驾车这种低贱活自然是不会,他原想自已回车厢向后射箭,现在这想法是泡汤了。想了想说道:“马车跑的慢,迟早会被追骑赶上,事到如今只有弃车上马。月茹,你先过来。” “恩~!”刘月茹掀开帘子,来到了御位上。 “小心了。”话音刚落,云峰一手就把她夹住,稳稳的放在了前面的雪里青上面。接着,又把靳月华唤了出来,靳月华明显有些害怕,身子发着抖,眼睛闭的紧紧的,死死抓住云峰的衣角不肯松手,云峰只得将她整个人抱起,放在了刘月茹身后。“啊~!”的一声惊叫,靳月华本能的抱紧了刘月茹。云峰暗自摇了摇头,担心她从马上坠下,又扯了根布条,一手提着缰绳,一手把二女紧紧缚在了一起,心里这才踏实了些。随后快速从车内取了些必需的物件后,自已才跃上了另一匹马。 一切准备妥当,身后的马蹄声和呼喝声已经能听的清清楚楚,最近的追骑挥舞着马刀,已至五丈左右,云峰当机立断,一把拔出佩剑,向后猛的一挥,狠狠的斩在了车辕上!“喀嚓~!”一声,车厢立刻向后翻滚而去,最近的几骑措手不及下,被车厢砸了个正着,顿时一阵惨呼声马嘶声传来,身后追骑生死不知。 没有了马车的牵扯,两骑的速度一下子就提了上来,“驾~!”刘月茹一拉缰绳,策马狂奔着,云峰却稍微坠后了些,取出紫云弓,弯弓搭剑,迅速一个转身,嗖的一声,利箭电射而出,准准钉在了追骑的马颈上!伴随着嘶鸣声,马匹摔倒在地,绊倒了后面的一大片,又是一阵人仰马翻! 云峰一直苦练的蒙古骑射在这时终于发挥了作用。他现在的骑射水平,恐怕是哲别再生,成吉思汗穿越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已经具有了相当火候,弯弓,搭箭,回身,瞄准,射击几乎一气呵成,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毫无滞碍。再配以紫云弓的超远射程,练习内家拳的绵长气劲,的确是对付身后追兵的大杀器! 而且他不射人,专门射马!随着弓弦声不断响起,身后追骑成片倒下,看着自已的战果,云峰觉得浑身舒畅,忍不住长啸一声!自从刘月茹被刘桀召入宫中直至发生宫变,而不得已躲藏在靳月华寝殿的郁闷感被一扫而空! 渐渐的,身后的追兵越来越少,由先前的百多骑减员到二十多骑,云峰顿时豪兴大发,对前面喊道:“月茹,你们在前面候着,我且回返冲杀一阵!”便紫云弓一收,抽出长枪,勒转马头,向回冲杀了过去! 追兵原来在城门处就见识过这人的厉害,只是仗着人多势众才紧追不舍,现在多数同伴都已身亡,又见这人冲杀回来,心胆俱丧下,都纷纷掉转马头,向回奔逃。云峰快马赶上,连挑了几人,也就不再追赶,收取干净地上的箭囊,心情大好的向着二女追了过去。 第二十三章 一个个玩死你们! 三人靠坐在一棵树上,取了些干粮出来分吃着。 靳月华带着些歉意说道:“云郎,月茹妹妹,都是妾之过,拖累了你们,害你们陷入这般险境。” 云峰摇摇头道:“月华,你为何如此说话?夫妻本为一体,你既把自已托付给我,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弃你于不顾。” 靳月华听的浑身一震,面露感激之色道:“妾残花败柳,配不上云郎,为奴为婢此生已无怨,不敢再奢求其他。” “阿姊,莫说是你,若非我先有皇兄护佑,后得云郎怜爱,恐怕也早已沦为他人玩物了,咱们一介弱质女子,又能如之奈何?日后可不许再这般言语了。”刘月茹有些责怪的说道,接着又转向云峰咛嘱道:“云郎,你可不许把阿姊当作奴婢来使唤,明白吗?” 云峰苦笑道:“从头到尾都是你俩在说,可曾给过我分说机会?好了,月华别再多想,过去的就过去吧,待日后安定下来,咱们三人一道拜堂成亲。” 靳月华感动的眼圈红红的,看向云峰的一双美目泛出了丝丝柔情。片刻之后,低下头小声说道:“刘桀继位虽几次纠缠于妾,但妾并未让他得逞。” 云峰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心里顿时无比轻松。刘桀这个名字一直就象块石头般压在他心里。即使靳月华真的被刘桀侵犯过,云峰也不会嫌弃于她。但是不搞个清楚明白就是觉得不爽。亦惊讶于靳月华心思之纤巧细腻,对人心把握之透彻清晰。同时暗叹着刘聪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贤内助,不但不珍惜,还让她守了两年活寡! 一想到刘聪,云峰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此人与自已非常有缘。拐走了他老婆,泡上了他妹妹,而且还杀了他儿子!一时啼笑皆非。 “云郎,你傻呼呼的发什么愣呢?”刘月茹见他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便好奇的推了他一把问道。 云峰可不敢把自已的那番想法说出来,谁知道刘月茹会不会发飙?便随口说道:“我在想着咱们洞房花烛夜,三人大被同眠时的情形。” 顿时,二女脸颊变得一片绯红,所不同的是,靳月华反而向云峰怀里偎了偎,而刘月茹却羞的脸都抬不起来。 云峰非常享受这种气氛,便伸手把她们都揽入怀中,笑道:“赶了这么久路,想必你们都累了,不如暂且先歇息一阵子。” “恩~!”九月的北方夜晚已经是寒意逼人,二女都不约而同的向云峰怀里缩了缩。温香软玉抱满怀,云峰只觉得人生再无遗憾,于是也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地面传来一阵震动,云峰瞬间惊醒过来,连忙放开她们伏地听去,不由面色大变,迅速拖起二女说道:“快点上马,有敌骑追了上来。” 三人刚刚骑到马上,就能清楚看到远处一大片火光正快速接近着,根据火把数量判断,约有五百骑左右,并且队列齐整,不象先前守卒那般队形散乱。 “驾~!”两匹马继续向前奔逃。 ‘你娘的,既然想死,老子成全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云峰此时已是怒极,任谁抱着美女,而且一抱还是两个,被人打扰了心里都会不爽。他稍稍坠后了些,一把抄起了紫云弓,搭箭向后不断射去。 他还是照旧向着马射,可让他意外的是,虽然一箭能射翻一匹,但后面的追骑却很少被绊倒,显然训练有素。再仔细一看,所有敌军全部都身披明光铠,明显是城内的精锐追了出来。射了几十箭,放倒了几十匹马,可对于五百骑来说,造成的损失可谓是微乎其微。而对方却似乎猜到了他手中有强弓,纷纷放慢了马速,在箭矢射程以外紧紧的缀着。 “驾~!”,云峰一咬牙,勒转马头,向后反冲了过去。追骑刚开始来还以为这人是上来送死,均快马加鞭,一起涌上。谁料云峰一进入射程,就立刻放箭,几箭放完,又迅速向后奔逃,边逃边射,敌骑纷纷落马,地上又多出了几十具尸体。追骑一看情形不对,潮水般向后退去。隔着二三十里远远的跟着。云峰因为担心二女,不敢追的太远。 就这样,一追一逃,两天的时间过去了,除了第一次交锋战果喜人外,后面的两天时间里,总共只射死了几十名敌骑,还剩下三百多人依然紧追不舍、追骑的战术只有一个,疲劳战!仗着自已人多势众,能轮换休息,去欺侮云峰人少马少!每次云峰一反冲,敌骑都会退的远远的,使他极少再有机会弯弓射箭,而云峰三人则抓紧时间休息的体息,喂马的喂马。纵然是这样,不论是人是马,都有种吃不消的感觉,二女还能抽空闭上眼小寐一会儿,可是云峰不敢却放松,两天天夜始终没有合过眼。 云峰所不知道的是,敌方对他这种无赖战术也是头痛不已,仗着弓强马快,边打边跑。一时除了远远缀着,拿他也没办法,两天两夜时间,连根毛都没摸着,自已这方却已经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精锐。 又一次对方逼了上来,但是这次只有十余骑,而且还有几人手中挥动着白色布条。 云峰疑惑的看向二女问道:“莫非敌骑欲向我投降?” “扑哧~!”刘月茹忍不住笑道:“云郎,你可真会想,对方这是来找你谈判呢,看来也是苦不堪言。” “呃~!”云峰老脸微红,这时他才搞清了古时扯白旗与现代的区别。 敌骑行至射程外停下,立刻就有几名甲士撑起圆盾护住了其中一人。 这人向前行了两步,大声道:“本将乃陛下座前羽林郎靳刚,奉陛下严令请回长公主。你等若能将长公主交与本将,本将可做主放你二人离去。” 他也是没办法了,没想到这三人能撑这么久,而他这方携带粮草所剩无已。更何况再向西行则是吕梁山脉,翻过吕梁山就出了汉国国界,进入到羌氐混杂区,他这三百多人如果遇上了部族军,十有八九要被包了饺子!这才想出了这么个主意。靳准只吩咐将刘月茹带回,至于其他两人并没有要求,到时就说已将他们杀死即可。在他看来,刘月茹一个女人而已,交出来并没什么大不了。 云峰却是勃然大怒,刘月茹可是他命根子,怎么可能交出去?当即骂道:“草你娘的!你他娘白日做梦!来!老子陪你们玩,一个个玩死你们!” “你~!冥顽不化!”靳刚指着云峰怒道。 “哼~!”云峰一声冷哼,擎起紫云弓就前冲去。 敌骑一见不妙,纷纷策马向回奔逃,云峰张弓搭箭,射死了两骑,发泄了点怒火便也不再追赶了,折返马头,赶上二女继续向前奔去。 第二十四章 山中歼敌 傍晚时分,再一次逼退了对方的追击,一行三人来到了一处山脚下,云峰顿时心中大喜!在平原上,一追一逃,谁也奈何不了谁,比的就是哪一方能撑的更久些。可是在山区中,有复杂的地形地貌,对于逃跑一方极为有利,如果布置的好,重创甚至全歼敌骑也并非不可能。 二女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紧跟在云峰身后进入山里。 一千多年前的吕梁山与后世完全不同,处处草木茂盛,一派原始风情。进山没过多久,马匹已不能再骑,三人便牵着马,摸着黑,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走去。 当他们消失在了重重叠叠的山影中不久后,轰隆隆一阵马蹄声在山外响了起来,靳刚也率部追击到此,望着前方一座座黑漆漆的大山,他脸上布满了凝重之色。最不想见到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将军,长公主定已入山,我军是否追击下去?”一名偏将犹豫问道。 “追!为何不追?莫非陛下的脾性你不清楚?若此行无功而返,你我几人必将人头落地!”靳刚无奈的说道。 “可这吕梁方圆数千里,我军只有三百余骑,如何才能寻到长公主行踪?”另一名偏将迟疑道。 靳刚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她们入山也没多久。寻不到也得寻!莫非你想被陛下问斩不成?”接着,扫了一眼其它人喝道:“诸将听令!全军分为四部,本将亲率一队,其余偏将各领一队,悉数入山搜索!各部相距以二十里为限,一旦发现长公主行踪,施狼烟篝火为号!” “未将领命!”三名偏将躬身道。 四条火龙分别深入了山里,但此时,云峰却已经寻到了一处绝佳的设伏地点。这是一道斜着向上的山梁,宽约十丈不到,坡面平整,杂草丛生,更妙的是后方不远处就连着一道峡谷,如果敌人势大不支,可退入峡谷中边跑边射。至于被对方分兵包饺子,他并不担心这些,敌方只有三百多人,又是在黑夜里,绕到背后至少需要大半天左右,有这时间,云峰自信可突围而去。 寻好了地方,三人立时忙碌起来,二女利用藤蔓设置了多道绊马索、云峰则把山梁上稀稀落落的几棵树砍倒,主干削成檑木推到坡顶,分枝削成尖头木桩倒插于绊马索四周,最后,又搬了几块青石做为掩体,就等着靳刚一行的到来。 约一个时辰不到,山坡下出现了一条火龙,云峰生怕他们寻不到自已,就掐了几下雪里青的屁股,引得它嘶鸣不止,随之而来的,便是刘月茹的怒目相视。云峰嘿嘿一笑,转过头凝视着山下的敌军。 听得坡上的马匹嘶叫,敌军连忙向山梁下集中,并就地燃起了篝火,半个时辰左右,另外三部全都闻迅赶来,整整齐齐的列好了队形。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能看到山梁已被团团围住,山下的甲士个个盔甲鲜明,刀枪雪亮,一幅杀气腾腾的样子,二女不由得紧张起来。云峰分别微笑着搂了搂她们,自信的笑容感染着二女,心情也为之放松了些。 猛的山下传来了一阵发令声,百余骑迅速列成鱼鳞突击阵形,前尖后方,队形紧实,由中间向山上疾驰!雷鸣般的马蹄声伴随着高高挥起的森寒马刀,看上去确实声势惊人! 奔到山梁半途,敌骑阵形一变,由鱼鳞转为锋矢冲锋队形,前锋向两翼散开,往上迅速冲刺。 突兀间,最前排的敌骑绊上了绊马索,顿时一阵人仰马翻,不是被地上的尖木桩透体而亡,就是给弄倒了战马,间杂着一阵阵的惨叫,纷纷滚下斜坡,有的更是跌入了山梁两侧的悬崖下方!累得后面的敌骑亦滚跌开去。云峰则适时弯弓搭箭,一枝枝夺命箭矢连珠射出,百余骑最终只有三十多骑逃出了生天! 首战告捷,二女同时一声欢呼,紧紧的搂抱在了一起,看的云峰是直吞口水。 山坡下的靳刚则是牙呲目裂,带出来五百骑,到目前已经折损了过半。他明白,既使把长公主给成功带了回去,他这个郎将也是当到头了。但是就此无功回返,只怕整个亲眷都会被连累,还不如死战到底,尚有一线生机。 他深深呼吸了几大口,下达了全军出动的命令! 火把全部熄灭,战马都留在了山梁下。最前方是一百名刀盾手,猫着腰,顶着圆盾,小心翼翼的向坡上走去。紧跟着的则是一百名枪兵,枪尖斜指向前。剩下的全部手持弓箭,散布在最后方和两侧。 整个山梁上只有沙沙的脚步声,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最后的决战,气氛凝重之极。 来到山梁中间处时,靳刚抽出佩剑,向前一指,顿时,全军齐声呐喊,向着山顶冲去! 云峰冷冷的盯着下方如蝗虫般的敌军,对身边二女说道:“月茹,月华,你们把马匹牵到后方峡谷中去,有时间再设几道绊马索。” “恩,云郎,我这就和阿姊过去。”刘月茹点头应道,她知道她们两个女子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倒不如避入峡谷免得让云峰分心。 眼见敌人跑入了射程,云峰立刻张弓搭箭,借着月光专往圆盾缝隙里射,每一箭都带起一篷血雨,转眼之间,四十多名敌人倒了下来。 “笃~!”云峰心里一惊,连忙向边上看去,原来身边的檑木中了一箭。不知不觉中,敌方的弓箭已经可以射到他了。他冷哼一声,绕到檑木后面,双臂运力,一声大喝,把檑木一根根的推了下去! “轰隆隆~!”四五根檑木在斜坡上越滚越快,相互之间的撞击更是起着加速的作用。有的竟然高高弹起,再狠狠砸落地面,一时间,坡面上地动山摇!敌方一看这声势,纷纷惊慌失措的向后逃去,却已经晚了。檑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砸在了混乱的敌阵当中,并象压路机一般,一路向下滚去,所经之处,响起了成片的筋断骨折声和惨叫声。 紧接着,云峰把几块青石也推了下去,并顺手提起紫云弓,一枝枝的利箭射向坡下敌群。与此同时,也不断有零星箭矢向他射来,于是,他把弓一收,提起长枪飞速奔入了峡谷中。 靳明已经完全的陷入了狂暴当中,连声命令着剩下的五十多名禁卫向着云峰追去。 进入峡谷,云峰一步迈过两丈,避过了地上的绊马索。跑到二女面前,招呼她们上马向后奔去,他自已则在二百步外停了下来,眼中射出了冷酷之色。 片刻工夫,敌军出现在了谷口,所有人都象发了疯一般,大喊着向云峰冲来,云峰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嘲讽。 “扑通,扑通~!”跑的最快的几人突然跌倒在地,后面的刹不住脚步,叠罗汉般的一个接一个的压在一起。云峰这才取出了紫云弓,手中箭矢连珠射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堆在了谷口。 见到还剩二十多人,云峰一夹马腹,抽出长枪,一阵风般的杀入了敌群当中,枪尖连点带刺,枪身连扫带抡,他就象杀神一般,收割着一条条的性命! “嗤~!”当云峰最后一枪扎入靳刚胸口时,这人的狞狰的表情渐渐变得平静下来,转头看了看四周,带着一丝留恋和不舍,缓缓的闭上了双目。 第二十五章 真正的冰火两重天 看着满地的尸体,三人终于松了口气,直到这时才真正脱离了危险,剩下则是慢慢行路,前往巴蜀了。只要小心些,避开几个较大的部族即可。 云峰收回视线说道:“你们在谷中先歇息着,坡底还有些战马,我去牵个几匹回来。” “云郎,我们和你一同前去。”刘月茹走上前道。 云峰点了点头,正要离去时,却注意到靳月华脸色有些不大好,便关心的问道:“月华,你脸色怎这般难看?莫不是生病了?” “应该不是吧。”靳月华摇摇头道:“或许…是这满地尸体,妾有些不适应罢了。” 云峰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便也没多想,与二女向着峡口走去。回头吹了个口哨,雪里青和另一匹马就自动跟在了三人身后。 “啊~!”靳月华突然一声尖叫,脚下一个踉跄,云峰连忙扶住了她,低头一看,发现她踩着了一具尸体,便摇头笑道:“月华,为夫抱着你下山好了。”说完把靳月华搂在了怀里,接着又看向了刘月茹道:“月茹,你也来,咱可不能厚此薄彼。”顺手把刘月茹也搂在了另一边。然后身子一蹲,双臂伸到二女臀下,手臂微一运力就站了起来,这下子,两个女人稳稳的坐在他小臂上。 “云郎,你…不累呀?”靳月华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云峰摇了摇头,嘿嘿一笑,迈开大步向着山下走去。 其实他还真的不累,二女也就八十多斤,加起来一百七左右,对于他一个内家拳高手来说,手臂上托着这点重量算不上什么。况且二女都搂住他脖子,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他胸前,两张如花的俏脸分别搁在他左右肩膀上,一阵阵的醉人幽香扑面而来。身处温柔乡中,就算再累也得撑着下山。 云峰心情愈快的来到坡下,一看,愣住了。地上躺着几十具被檑木砸死或重伤的马匹,而完好无损站着的却有只有三匹,其他的想必都四散奔逃了。 对于这些无辜的马儿,三人心里均感到了一丝不忍,一时气氛有些沉重,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不作声的收拾了一阵子后,便牵着马离开了这里。五匹马背上均驼的满满的,光箭矢就有数百枝,至于粮草清水,足够大半月所需。 约半个时辰左右,在一处山脚下看到了一个洞穴,云峰停下来道:“我们晚上就在这里休息吧,你俩肯定都累坏了。” 二女互相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跟在云峰后面走进了洞穴,洞里并不深,不过好在很干燥,也没有什么异味,经过简单的清理,地上再铺上了些衣物,靳月华和刘月茹一瞬间全身就象散了架般,双双倒了下去再也不愿动弹了。 云峰暗自心疼,取了些衣物替二女盖好后说道:“夜里寒气湿重,你们先别急着睡,我出去拾些木柴回来生堆火。” “恩,云郎,别耽搁太久了。”刘月茹闭着眼睛说道。 云峰微微一笑,便走了出去。 在附近拾捡了一通,当他抱着一堆木柴回来时,却看到刘月茹正一脸焦急的模样。 一见他进来,刘月茹便急道:“云郎,你快过来,阿姊好象病了。” 云峰心里一紧,连忙快步上前,只见靳月华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眉头高高蹙起,额头隐有汗珠沁出,嘴里不时传出微弱的呻吟声。伸手再次向她额头探了探,感觉到手掌处一片滚烫,立即给她把起了脉。 靳月华自从离京后就一直处于惊惶不安中,精神始终都绷的紧紧的。再加上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作息无规律,自小锦衣玉食的她在身体上已经严重透支。当看到追敌被全歼时,身心一放松,就再也支撑不住了。云峰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他面色凝重的沉吟了片刻,向刘月茹说道:“月华感染了风寒。如今只有通过发热将体内寒气给逼出,我看这样吧,你俩把衣服全脱了,互相抱在一起给月华取暧。我再出去寻些草药回来。” 刘月茹顿时脸上一红,低着头小声道:“云郎,那你去吧,记得快去快回,阿姊便由奴家来照顾。” 云峰点点头,把篝火升起,再次离开了洞穴。 无论古今,练武的一般都会些医术,终年刀头舔血,没可能不受伤。光练不会治,伤势积累下来,不死也残废。云峰前世在抱丹大成之前,受伤也是家常便饭,久病成医下,他的医术虽说不至于生死人,肉白骨,但一般的小毛病还是不在话下。 两晋时期人口稀少,吕梁山区更是人迹罕至,因此药材遍地都是。云峰倒也没费多大功夫,便采集到所需的如桂枝,野姜,大枣,芍药以及甘草等驱寒补气之类的药材。 匆匆返回了洞穴,却发现刘月茹竟也脸色发白,身体在发着抖。暗叫不好,急忙走了上前,替她把起了脉。 “云郎,奴家没事,只是有些冷。”刘月茹摇头道。 云峰伸手在她身上摸了摸,果然,又凉又滑,不禁暗自发愁。他走到一旁边清理着药材边想着对策。突然眉头一皱,觉得自已忽略了一个问题。女性体质偏阴偏寒,以刘月茹来给靳月华取暖那肯定是不行的,她自已都怕冷呢。想到这一点,那就好办了。自已亲自上阵给她们取暖便是! 于是他迅速把药材弄好,架在火上煎着,然后说道:“月茹,事到如今只有咱们三人一同睡下了,否则,这夜里寒冷,月华只怕会病情加重。” “呃~?”刘月茹愣住了,半晌,才回神来害羞道:“既…既如此,云郎你和阿姊睡吧,奴…奴家去一旁另打个地铺。”说完,取件衣服掩在胸前就要起身。 云峰连忙按住她正色道:“月茹,你且睡下别动,咱们三人夫妻一体,莫非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在一旁受冻不成?你放心吧,我不看你便是。” 刘月茹犹豫了一会儿,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通红着脸快速的缩回了衣物内,眼睛都不敢睁开。 古人不穿内裤,要脱就全部脱光!既然要给二女取暖,云峰自然也要脱的赤条条的。他迅速除去了衣物,钻进了二女中间。他把靳月华抱起,搁在身上,单手搂住,感觉就象身上搁着块碳火一样。接着又手臂一伸,把刘月茹也揽入怀中,顿时,一股冰凉的感觉传来。 他一方面竭力压制住内心的冲动,运起暗劲化为细丝,按摩着二女身上的窍穴,替她们驱除寒气,活络血脉。另一方面心里则暗自感叹着:‘前世那一口冷水一口热水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好意思自称冰火两重天?现在我云峰享受到的,才是真正的冰火两重天啊!’ 第二十六章 山谷惨案 由于云峰每日以暗劲按摩身体,再加上他亲手调配的褪寒汤,三天之后,靳月华完全恢复了健康,而且体质比之前还要强上了些许。在给靳月华按摩的同时,刘月茹虽然没病没痛,却也逃不掉,红着脸任由云峰的大手在她身上每一个角落恣意施为。不过,通过暗劲透体再加上云峰的适时讲解,使她对于三体式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清晨的站桩也有了一定的效果。靳月华在听到云峰把三体式吹的神乎其神后,也忍不住动了心,当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便跟着站起了桩。 这三天时间,是云峰自从穿越以来过的最为舒爽的一段日子,每天晚上都赤条条的抱着二女入睡,肌肤相磨,幽香扑鼻,虽然没能真的做些什么,但也让他心中连呼不虚此行! 第四天,云峰带着二女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洞穴,向着山外走去,可是两天时间过去了,除了收取到十几匹逃散的战马,眼前依然是一座接一座的大山。 “唉,可惜这山里寥无人烟,否则寻人一问便可得知从何处离去。也不用如现在这般茫然乱转了。”靳月华有些泄气的扶着腿叹道。 “月华,这吕梁山不过方圆千里,只要咱们一路西行,总有一日能离开此处,只是多绕些路罢了。”云峰微笑道。 “云郎此言不错,阿姊,咱们还是快些走吧。早日抵达巴蜀,也好早日安定下来。” 靳月华点了点头,站直身子向远处望去,突然面露惊喜之色指道:“哎,你们快看,有浓烟!” 二人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右前方大约一到两里开外升起了几道黑烟。 “走,我们去看看,或许能找到人打听出山道路。”云峰不由得精神大振。 三人立即翻身上马,随着越来越近,耳中竟隐隐传来了女人的哭喊声和男人的**秽语,都不约而同的面色大变,纷纷加快速度疾奔过去。 眼前是一处小山谷,座落着十余间茅草屋子,本应是一处世外桃源,可谷中所见却令人发指。几座屋子燃起了大火,而地上则躺着四五具尸体,有老人的,还有小孩的。屋子中间的广场上约有二十多个精壮汉子按住四名女子正欲行禽兽之事。有的下半身的裤子都已经褪了下来,露出了黑呼呼的丑陋家伙,有的手持正着向女子嘴里塞去,还有的在七手八脚的扒着她们的衣服。 云峰勃然大怒,擎出紫云弓抬手就是一箭! “嗷~!”一声惨叫,一名手上抓着家伙的汉子顿时捂住下身倒在地上边滚边叫着。突发的惊变让其他人都愣住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向云峰这边看去。当看到云峰身后的二女时,目中的淫光大盛,有的喉头更是不停的蠕动着。 靳月华强忍着恶心说道:“云郎,他们是氐人。” 当时氐羌等族保留民族特性较多,汉化程度没有匈奴那么深,是以靳月华从穿着上一眼就认了出来。 “上~!把那两个娘子给本君抓回来!”一名穿着较为华贵的青年男子怪叫道。 二十多人立刻提起刀枪向着云峰冲杀过来,从他们行进间的步伐能看出,除了有限的三五人,大多数都不通武技,只是仗着身高力大。 对付这些人,云峰都懒的使用长枪,况且他也好久没动过拳脚了,他最为享受的,不是兵刃刺入敌人身体,而是一拳把对方打的筋断骨裂! 云峰冷冷一笑,从马上凌空跃起,赤手空拳冲入敌群之中。瞬间,数把刀剑分从各个方向向他攻来,云峰却一阵诡异的摆动,所有的刀剑都擦着他衣角落在空处。 他则顺手扯住一人的胳膊,手上运力猛的一抖,一阵辟里叭啦声之后,这人全身骨骼竟被抖散了,如一条鞭子般垂在云峰手中。 有经验的捕蛇人,抓住了毒蛇,提住它的尾巴,巧妙的一抖,可将蛇的骨骼全部抖松抖散,云峰这一招也是运用了相同的原理。 紧接着,云峰抡起人鞭,襞头盖脸一阵乱扫,磕飞了向他攻来的兵刃,另一只手则或劈或捶,连续出击。喀嚓喀嚓的筋断骨折声夹杂着惨呼声成片响了起来,片刻工夫,二十多人全部放倒。其中还有几个竟然是刘月茹放冷箭射死的。 云峰意犹未尽的把人鞭随手扔向一旁,拍了拍手,斜着眼看向了那名青年男子。 “你…你是何人,意欲何为?”青年男子色厉内茬的吼道。 “呃~?”云峰微微愣了下,向着年青人走了过去,并回头对二女使了个眼色,二女会意的下马把那几名女子扶去了一旁劝慰着。 “你…你且站住,你可知本君乃何人 ?[-3uww]”见云峰越走越近,青年男子慌了,向后退去。 云峰一步上前,揪住他衣领,甩手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把他打的转着圈跌倒在地上,随后又一脚踏上他胸口,问道:“哦?你是何人 ?[-3uww]” “家父乃略阳公,官秦州刺史!”青年男子喊道。 云峰不解的看向了靳月华,这女人就象一本活字典,对当今的各个知名人物都有些了解,每当自已想起了什么人,她总能说出对方的官职,性格特点,势力分布诸如此类。 这次靳月华依然没有令他失望,答道:“此人父亲即蒲洪,数年前被族中推为族长,自称护氐校尉、秦州刺史、略阳公。不过并未得到中国或是先帝册封。” 蒲洪是什么人,云峰真的没听说过,但至少弄明白了这个青年男人是个部族酋长的儿子。 “你还不快快放过本君,上前施礼道歉,或许本君还会放过你们,否则,家父定会将你等碎尸万段!”青年男子一听提到了他父亲的名头,顿时嚣张了起来。 云峰暗自摇头,这人真是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不过他还得问清楚这十十多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于是使出了逼供手段。才辗碎了他一根小手指,此人就吃痛不住,什么都招了。 原来他在秦州地界呆腻了,突发奇想的带着手下来吕梁山打猎,无意中闯入了这个小山谷,见其中都是妇孺老人,便心生歹念,就有了接下来的惨剧发生。 问明白之后,云峰正要下手了结他性命,那四名女子连忙阻止道:“恩公且慢,此贼丧尽天良,杀害妾公姥(公婆)与幼子,又险些辱及妾身。妾欲亲手斩杀此贼,还望恩公恩准。” 云峰点头道:“既如此,请便。” 四名女子,一人拾起一把刀剑,纷纷围了上来,狠狠砍了下去,个个咬牙切齿,面色狞狰。直到把这人砍成肉泥才伏在地上失声痛哭着。 第二十七章 韩氏兄妹 四名女子面带悲色行至云峰面前福了一礼道:“今日若不是恩公搭救,妾等恐已遭恶贼凌辱,大恩大德,妾等没齿难忘。” 云峰连忙摆摆手道:“四位嫂嫂勿要多礼,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年龄最大的一名女子红着眼睛说道:“对恩公是举手之劳,对妾等则形如再造,恩公若无急事,还望稍待片刻,待夫主(丈夫)们回来,到时自有答谢。” “答谢不敢当,不过我夫妻三人正欲寻山中出路,四位嫂嫂可有教我?”云峰拱拱手道。 “妾等极少外出,夫主熟悉山中道路,待他们回返,方可将恩公送出山外。” 云峰回头看了看二女,便点头道:““既如此,那我夫妻三人就叨扰了。” “恩公请屋里坐,妾等还须收殓公姥及幼子,招待不周,尚请见谅。”边说着,四名女子边抽泣起来。 三人均心中恻然,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上前帮着收殓尸体。至于那些氐人,全被云峰扔谷外的一处山崖底下了,到时自然有山中野兽来解决,用不着他操心。 通过交谈,双方渐渐地熟悉了起来,靳月华与刘月茹更是与对方以姊妹相称。同时对谷中的情况也有了些了解。这一家人都姓韩,河东人氏(今山西运城、临汾一带)。为避战乱而躲入山中,寻到了这一处山谷隐居下来,平日以打猎为生。不料今日被氐人闯入谷中,而家中男丁日前便已外出打猎,因此导致了惨案的发生。 不知不觉中,日头已经西坠,就在这时,山谷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恩公还请稍待,定是夫主们回返,妾等去去就回。”四名女子站起来道。 “无妨,同去便是。”云峰三人也跟了出去。 走出来一看,谷外进来了六个人,分别架着两头獐子。其中四名男子最大的约三十左右,最小的二十四五,个个都是身高体壮。另有两名女子约十五六岁模样,眉目清秀,体形健美。虽然比不上靳月华与刘月茹的国色天香,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了,只是皮肤稍微有点黑,显然是长期在山中奔走所致。二女在长相上一模一样,看的出来,这是一对双胞胎姐妹花。 刚一出屋门,四名女子便悲呼着分别扑入到男人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并断断续续的诉说着谷中发生的变故。几人顿时面色剧变,冲进殓放遗体的屋内,片刻之后,震天的哭喊声在屋中响起。 云峰三人不方便进去,心头沉重的在屋外等候着。 约一个时辰左右,年龄最大的男子领头跑了出来,冲到云峰面前跪下道:“方才伤心于家人亡故,以至怠慢了恩公。恩公于我韩氏有大恩,并为我等报此血仇,请受我等一拜。”说完,几人纷纷伏下了身子。 云峰连忙侧让一旁,扶起领头的男子道:“在下亦是来迟一步,心中甚为愧疚,万万当不得如此大礼。”靳月华和刘月茹也谦让着上前扶住其他六名女子劝慰着。 男子坳不过云峰力气大,勉强站起来道:“恩公能救下拙荆,我等已是感激万分,哪敢再心生他念?谷中茅舍简陋,还请恩公莫要嫌弃,暂时留宿于此,待我等安葬亲眷后,自当重谢。” 云峰心里一阵无奈,心想古人就是礼节多,这谢来谢去还不知道要谢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便脸一沉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为人之常情。感谢之语莫要再提,否则在下三人立即离去便是。” 这脸一摆,效果就立杆见影显现出来,男子也是一豪爽之辈,虎目含泪道:“恩公既不愿多提,在下也不再矫情,这恩德记于心中便是。恩公还请稍待歇息,待我等下葬了父母幼儿再来招呼。” “兄请节哀顺变。”云峰点点头道。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云峰回头看了看二女,见她们虽然与那几名女子在说着话,却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看来是饿坏了,可是人家正办着丧事,也不好取食物出来吃。 谷角韩氏四兄弟合力在挖着一个坑,从进度看,差不多完成了一半,照这种速度至少要两个时辰才能全部挖好,到时再下葬还要花些时间,云峰一想到刘月茹与靳月华要饿这么久,忍不住一阵心疼。 ‘看来还是得自已出马啊!’云峰叹了口气,提起长枪走了上前,双手一运力,直刺入地底三尺,接着暗劲一吐,手持长枪,在土中划了个长方形。轮廓出来,下面就好办了,拿起一把铲子,运铲如飞,没多久工夫,一个长一丈,阔两尺,深三尺的长方形大坑出现在众人眼前,据他自已估计,也就花了十分钟左右。 顿时,所有人都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云峰,当然了,刘月茹和靳月华除外,她们两个对于云郎的神勇及五花八门的技能早已见怪不怪了。 云峰摇了摇头,接着挖起了下一个坑。韩氏四兄弟早就停手了,看人家这速度,这专业劲,实在是没脸再挖下去啊!半个时辰不到,五个整整齐齐的长方形墓坑全部在云峰手中完成。 接下来自然是下葬,当韩氏族人含着泪将遗体抬出来时,云峰看到尸体上仅覆以草席,不禁眉头一皱道:“逝者入土事大,且稍待片刻,在下去准备几幅棺木以聊表寸心。” 说完,不顾韩氏族人诧异的目光,从行囊里取了把斧子,三下两下将一棵大树砍倒,手脚麻利的把主干劈成五截剖开,中间挖空,再把四周修饰齐整,片刻工夫,五副简陋却又结实的棺木就此成形。 韩氏族人见云峰如此尽心尽力,全都面带着感激之色,又要再次拜倒,云峰连忙推却了过去。 经过一番简单的仪式,谷中一角立起了五座新坟,看着跪在坟前祭拜的众人,云峰与二女心头均泛起一阵空荡荡的感觉。乱世,人命贱如纸!或许南方也并不是什么世外桃源吧。 忙完这一切后,山谷里架上了篝火,众人分吃着捕获的獐子。在云峰的再三要求下,韩氏众人终于不再称呼他为恩公,而是改以兄弟相称。韩氏兄弟依年龄大小依次为韩勇,韩鸣,韩起,韩杰,四名女子分别是他们的妻子。那一对双胞胎姐妹花分别名韩彩兰和韩彩云,至是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目前云峰还分不出来。 这韩氏兄妹六人并不是纯粹的亲兄妹关系。姐妹花是韩勇的亲妹妹,韩杰与上述三人同父不同母。韩鸣和韩起与这四人又是堂兄妹关系。一时之间,云峰被他们这种复杂的关系给绕晕了,觉得头大无比!而刘月茹与靳月花却是看的暗自好笑。 第二十八章 举家追随 第二天,公鸡刚刚打鸣,云峰与二女便起了床,来到谷中站起了三体式。不久之后,韩氏一家人也都纷纷起来,见这三人摆着古怪的动作,却一动不动,一幅浑然不知外物的样子,均心生疑惑,指指点点,不明白他们在做着什么。 约一个时辰左右,三人相继收功,可是云峰的功课还没有做完,接下来他得练拳。一开始动作拙重缓慢,一招一式都清晰可见,围观众人唯一的感觉就是难看!没错,内家拳的招式确实难看,举手抬足均以杀伤敌人为目地,只要招式管用,有效就行,哪管好看不好看? 渐渐地,云峰的速度提了上来,此时众人已经看不清他的脚拳了,只能看到一团身影在腾挪变化着,空气中音爆声不断,而他自身骨节亦是噼啪连响。 云峰重活一世,内家拳等于重新修炼一遍。在前世,太极就是太极,形意就是形意,八卦就是八卦,虽然招式时常混合在一起使用,但这三大拳法彼此之间相互独立,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经过这一世的重新修炼,虽然远远没有达到前世的巅峰,可是原先似懂非懂的一些细微未节处竟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随着他对拳理的逐渐明悟,三大拳种也渐渐有了融为一体的趋势!这让他欣喜若狂! 现在云峰的拳势能自然而然的体现出形意的刚猛,太极的奸险,八卦的滑溜。一招之中,可以根据敌方的反应化为数种变化,基本上不再需要变招应对。他自已每一次练拳也是打的物我两忘,酣畅淋漓!每次都能体悟到一些新的东西。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他一会儿如白鹤引颈,一会儿如雄鹰展翅,一会儿如猛虎扑食,一会儿又似毒蛇出洞。把众人看的是如痴如醉!突兀间,云峰竟然纵身一跃三丈,和身抱住一棵大腿粗细的大树,全身劲力勃发,一式老熊抱树,凭空一声暴喝!竟硬生生的从地底连根拔了出来! 顿时,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望向云峰,就连一向淡定自如的靳月华和刘月茹也不例外。这比他挖坑砍树还要让人震惊,前者好歹还借助了工具,但拔树可是赤手空拳,全凭一股蛮力。让人不得不怀疑此人究竟是不是人类了。 半晌,众人才纷纷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韩勇面带不可思议之色,竖起大拇指赞道:“未料云兄弟天生神力,愚兄曾自诩力大,如今想来,实为惭愧之极。” 云峰摇头笑道:“阿兄谬赞了,弟非天生神力,实为苦练而成。” “莫非就是方才你等摆出的奇怪站姿?”韩鸣灵机一动,接口问道。 云峰笑着点了点头。 这下子,韩氏四兄弟包括那对姐妹花,人人眼中射出了灼热的光芒!看向云峰的眼神就象盯着一处闪闪发光的宝藏一样。 云峰暗自好笑,他之所以要露一手,是动了传艺的心思。这韩氏一家人质朴淳真,使他心生好感,传他们武功,好让他们在这乱世中有个存身的基础。不过,他却不会主动提出来授艺,否则,就显得掉价了。 云峰含笑不语,观察着他们,却发现这几人虽然满脸的羡慕渴望之色,但只是相互交头接耳,竟没有一人上前提出要求,不由得对他们更添好感。 场中一时气氛有些怪异,就在云峰准备自掉身价时,韩采兰或者是韩采云怯生生的走了上前,吞吞吐吐道:“小兄,我们…我们兄妹可以学吗?”顿时,几双耳朵同时竖了起来,紧张的等待着云峰的答复。 云峰大手一挥:“无妨,不过这功夫练起来既枯燥又无趣,而且须日日勤练,一日停下便会有所倒退,阿妹你可要想好了。” “呀~!太好了!”听到这喜人的消息,女孩子开心的与她双胞胎姐妹抱在了一起。其他人也都暗松了口气,脸上现出了激动之色。云峰却在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对姐妹花,想找出有什么不同之处。 片刻之后,两个女孩显然发现了云峰好奇的目光,双双脸一红,其中一个狡黠的笑道:“小兄,你可能分辩出我们姊妹俩?” “呃~!”云峰尴尬的挠了挠脑袋,他很想知道这姐妹有哪些不同之处,可又不好意思去问,便连忙转移话题道:“趁着时日尚早,不如先给你们讲讲如何?” 兄妹几人就等着这句话呢,立刻都围了上来。 “小郎,你们慢慢谈吧,妾等去为你们准备饭食。”韩勇的妻子笑道。 “大嫂,随意即可。” 一个上午,云峰讲的滔滔不绝,并不时纠正着他们的动作。不过看他们的表情,显然对于三才**之类的三体式理论基础一时还不能理解。云峰暗自摇了摇头,不过这也急不得,慢慢来吧。 待大嫂招呼去吃饭,一行人才收了手向饭堂走去。十三个人围坐在地席上。依礼,女人本不能上席,不过韩氏兄妹并不在乎,云峰就更不用提了。 吃的正酣时,韩勇问道:“听拙荆提及,云兄弟可是要寻找出山道路?” 云峰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我夫妻三人在这山中迷了路。” “愚兄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云兄弟应允。”韩勇正色道。 “兄但讲无妨!” “请云兄弟带上我等一同离开。”韩勇有些紧张的说道。 “呃~?”云峰不解的看向了他。 “云兄弟,此间既已被氐人寻得,难保日后不会再来,已不宜再居住下去。然天下之大,却无我等容身之处!”边说着,韩勇突然跪下来道:“云兄弟,你于我韩氏有大恩,又传我等武技,此等恩德,无以为报,唯愿追随于你,奉云兄弟为主!此生此世,决不背弃,否则,当受万箭诛心而亡!” 接着,他看了一眼其他韩氏族人,喝道:“你等还不速速参拜主公?”顿时,几人包括那对姐妹花在内全都伏下了身子。但是,能看的出来,姐妹花都嘟囔着嘴,明显有些不情愿。见族人都已跪下,韩勇领头大声道:“主公,还请收留我等,莫要嫌弃我等累赘才好。” 云峰是完全愣住了,他搞不明白这些人怎么想的,随随便便就给人为奴为婢,作为一个现代人,实在是无法理解。 好长时间,他才反应过来,连忙皱眉道:“阿兄,几位嫂嫂兄长阿妹,此事万万不可,请起来说话。” 摆脸摆一次可以,第二次就不灵光,这次韩勇不吃他这套了,赖在地上就是不起,非要认他为主不可。长兄为父,韩勇不起来,其他人自然也不会起来。 云峰给韩家这一出搞的是焦头烂额。原本刘月茹想上前把那几名女子扶起,却被靳月华暗中拉了一下阻止住了,同时面上也浮现出了深思之色。 最终,云峰无奈的收下了这一家十口,但坚决不许他们称他主公,而韩勇却以主臣之别为借口,勉强同意私下以兄弟相称,正式场合却不愿改口。 确定了名份关系,云峰被推到了上座,刘月茹与靳月华分坐于他两旁,众人重新开始大吃大喝起来。靳月华不愧是当过皇后的,手腕圆滑,谈笑风声,调节着席上气氛,韩家其他人刚开始的一些不适应感很快就消失了,包括那对姐妹花,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同时,她巧妙的提及了云峰带着她与刘月茹勇闯城门,不离不弃,一人全歼五百禁军的光辉事迹,引得众人脸上挂满了向往与崇拜,那对姐妹花更是异彩涟涟的不停打量着云峰。 靳月华的目地云峰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知道这是在为他造势,突出他有情有义有勇有谋的伟光正形象,确立他的领导地位,免得有人口服心不服,日后生出麻烦来,不由心中更增爱意。 第二十九章 枕边定计 双~飞过后,云峰觉得浑身舒爽,心情之愉快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原本刘月茹是不大情愿的,毕竟人家黄花大闺女嘛,三个人在一起群战,一下子有些接受不了。可是抵受不住云峰从启蒙教育片中学来的无上手段,再加上靳月华的劝说和推波助澜,终于,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当然了,最重要的事她没有忘掉,在身子恢复了些力气后,立刻就把沾染着朵朵梅花的白绢给珍藏起来。一边的靳月华见到了心情顿时一阵黯然,云峰连忙又哄又逗,好生抚慰了她一会儿,靳月华的脸上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此时的云峰正闭上了眼睛在回味着方才的美妙滋味,左侧的靳月华却小声问道:“云郎,你有没有怪责于妾?” “呃?”云峰侧过头看向她问道:“我为何要责怪于你?” “妾自作主张,日间……”话未说完,即被云峰打断道:“月华,我明白你这是为了我好,你的心意我都清楚。” “云郎~!”靳月华感动的低呼一声,紧紧的偎在了他怀里。云峰则另一只手一紧,把刘月茹也搂得更紧了一些,一时之间,三人都没有再说话,屋内只能听到长短不一的呼吸声。 片刻之后,靳月华侧卧起身子问道:“如今韩氏兄妹皆归附于云郎,不知云郎对今后做何打算?” “阿姊,我们不是说好了去巴蜀或者中国定居吗?”刘月茹抬起头,不解的问道。 靳月华笑道:“月茹妹妹,你可知韩氏兄妹为何要归附于云郎?” 刘月茹想了一会答道:“想来不出于感恩吧?” 靳月华摇头道:“妹妹,你只说中了其中一点。”接着美目一扫云峰,继续说道:“这山谷已不再安全,韩氏一家急欲离开此地,然世道不靖,冒然离开定然危机四伏。恰好云郎适时出现,且神勇无敌,智略百出。因此韩氏追随于云郎亦不足为奇,此其二也。 陈涉言:‘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如今天下大乱,征战不休。正是群雄纷起之时,谁都想趁此良机出人头地,以至封候拜相,甚至成为天下之主!姐姐观韩勇此人,绝非甘于平淡之辈。然云郎待人宽厚,有情有义,自然是他心目中明主的最佳人选,韩勇举家投靠云郎当在情理之中。此为其三。韩氏兄妹投奔云郎,当不出于以上三点。” “可云郎如今一无人马,二无地盘,韩氏就不怕反受其累?”刘月茹继续问道。 靳月华淡淡一笑:“投靠明主,当投靠于其微未。石勒起兵只有一十八骑追随,当初谁又能料到此人会有今日之成就?萧何,曹参,樊郐投奔于刘邦时,刘邦亦不过一区区亭长。世事难料,又有谁能道个清楚分明?” 刘月茹若有所思道:“听姐姐这么一说,妹妹我倒是明白了,未曾想这人心竟复杂至此。不过,该何去何从,还是得由云郎定下行止。” 靳月华点点头道:“妹妹说的不错,姐姐只是想明白云郎的真实想法,若云郎甘于平淡,姐姐自会相夫教子,为一贤妻良母。若云郎有志于天下,姐姐亦会尽其所能,为云郎尽绵薄之力。” 刘月茹点点头,与靳月华同时看向了云峰。 在二女一问一答时,云峰也不由得想着这个问题,这时见两道目光都望了过来,便说道:“我对如今天下形势并不熟悉,还望二位娇妻先为为夫解惑。” “姐姐,你来吧,我对这些也不大了解。”刘月茹郝然道。 靳月华沉吟片刻道:“云郎想知天下形势,妾自当知无不言,先由北方说起吧,我父虽已篡汉,却处于刘曜与石勒夹击之下,败亡乃指日间事。”说到这里,靳月华脸上现出悲色,随后摇了摇头继续道:“平阳城中刘氏宗族已被我父屠戮一空,宗室不复存在。然刘曜占据关中,且为光文皇帝(刘渊)养子,必将继承大统。 石勒占据河北,沃野千里,披甲数十万,绝不甘心俯首于刘曜。依妾看来,日后亦会自立一国。其余鲜卑拓拨氏,慕容氏,段氏亦蠢蠢欲动,由此可预见,北方将重陷于战乱之中。” 云峰面露思索之色,点点头道:“月华接着说。” 靳月华微微一笑,伏下身子,搂着云峰脖子说道:“西面则是我们将要经过的羌氐混杂区,较大的势力有蒲洪,杨难敌等,但这些人难成气候,只是偏安一隅,做个墙头草罢了。再向西行乃凉州地界,为张寔所据,虽名为晋臣,实则等同一国。而巴蜀已被李雄牢牢把持,国号大成,自立为帝。 至于中国,琅琊王司马睿已于今年四月称帝,改元太兴。司马氏虽有祖逖,陶侃等能臣辅佐,然大权旁落,朝政由王导把持,军事上则依靠王敦,人皆谓之‘王与马,共天下’。如此主弱臣强,日后必生祸端……” 此时的靳月华,眼中闪动着睿智的光芒,脸上表情也格外的兴奋激动,云峰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感概万分。这女人若是驾御的好,将会是自已事业上的有力臂助,若是驾御不住,日后必然会是另一个吕雉,甚至成为武曌一般的女皇也并非不可能。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管他娘的,只要是我云峰的女人就行!孙猴子再能闹腾,不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征战沙场,攻城略地,还是得靠男人!我修炼内家拳,如果能重回抱丹,寿命将会延长数倍。能活那么久,还怕个鸟?吕雉和武曌不就是在刘邦和李治死了后才开始闹腾的吗?’ 想到这里,云峰也就不再担心这个问题,待靳月华分析完毕后,索性把她整个人都抱在了自已身上,然后问道:“那么,依月华看,我当何去何从?” “如今天下泾渭分明,若想白手起家,实为千难万难。云郎若有逐鹿天下之志,当先寻一势力暂时依附。渐渐坐大自身,再图他谋。”靳月华一边说着,一边小手指在他身上轻轻划着圈。 云峰暗呼要命,连忙点头道:“那么,我又当依附于何处?” “因为妾与月茹妹妹的缘故,刘曜及石勒已不可能,那么,剩下只有中国,巴蜀及凉州。妾倒想听听云郎有何见地。”靳月华抬起头,脸上现出了一丝狡黠之色。 云峰微微笑道:“既如此,为夫就说说自已的看法。巴蜀四面封闭,少有征战,若投于李雄,尚不知何时才有出头机会。晋国士庶分明,政权为士族把持,我等若南投晋国,连庶族都算不上,要想出人头地,实为遥遥无期。反观凉州,四战之地,诸敌环绕,我若投之,当可快速积累战功,获得重用。如经营得当,或可夺取军权。到时可如月华所言,别图他谋!” 靳月华脸上现出了欣慰之色,笑道:“云郎既有定计,妾当尽心尽力为云郎谋划。” 这时云峰怀中的刘月茹却有些情绪低落,一幅闷闷不乐的样子。云峰一看就知道了原因,把她也同样架在自已身上笑道:“月茹,你别多想,你弓马娴熟,赏罚分明,举止有威仪。日后时机成熟招募一批女兵,专门由你统率。” 一听自已也能起到作用,刘月茹的脸上顿时现出了笑容。 被二女压在身上,云峰早就蠢蠢欲动了,这时明确了目标,该谈的也谈完了,当即嘿嘿一笑道:“月茹,月华,时辰尚早,咱们三人且再大战一场!” 。…… 本卷终! (注明一下:凉州使用的是西晋愍帝纪年,其余各国也是各有各的年号。为不照成混乱,今后书中纪年统一为东晋纪年。即云峰穿越来的公元318年,为太兴元年。) 第一章 晋军残部 在韩氏一家投靠云峰之后,直到第四天,一行人才离开了山谷。 在先前的三天里,云峰上午教他们站桩练拳,下午教他们蒙古骑射。当头一回见到这种诡异的战术时,韩氏四兄弟眼睛都冒出了绿光。这分明就是战阵中杀伤敌军的无上战法,若运用得当,完全有可能以少胜多,以弱击强。一时间,人人都勤加苦练着,同样的,对于投靠云峰更加具有了信心。 第四天一大早,收拾了粮草辎重,一行十三人缓缓离开了山谷。一路上的气氛都有些沉重,就连云峰也感觉到自已肩上的担子加重了许多。这十三个人中,光女子就有八个,至于韩氏兄弟,顶多只能分别敌住三五个壮汉,这在一般人看来是可以了,可是在云峰眼中暂时还没有形成战斗力。也就是说,现在他一个人要保护十二个人,并且死了任何一个都不行!随着人数变多,行迹也将难以隐藏,出了山后很容易让一些部族给盯上。尤其是他们这一行中女人数量之多,更是让人眼馋。 两晋时期,随着连年征战,各部族都面临着人口不足的问题,由此,女人成了重要的战略物资,只要见着就抢!在当时各势力范围的接壤处,女人就象珍稀动物,几乎不可能见到。 比如一个部落抢掠了一万名女子,那么一年之后,将会有一万名婴儿出生,按男女比例各一半来计算,再扣除未成年死亡,十来年后,该部族将增加数千名战士。况且抢来的女子年年都能生,从该年开始,每年能参战人数都会增加上千,这对于一个部族是相当重要的。有了人口,才能发展壮大。再说了,生下的女孩,在十几年后一样可以生育,如此往复,只需几十年时间,该部族将会变得强大起来。 而且当部落发生饥荒时,这些女人还可以做为粮食来吃掉!这也是中国历史上,异族每次劫掠中原王朝,总要抢回许多人口的重要原因。 更有残忍的,如石勒,行军征战从不带粮草,只随军携带女子,既可以淫辱,又可以充作军粮!就是后世的黄巢,张献忠之流亦是同样如此! 虽然惨无人道,但这就是当时的现实!也是人类文明史上的悲哀! 已经是离开山谷的第四天了,根据韩勇的估计。再有半天路程就能够离开吕梁山区,也就意味着危险将真正来临,云峰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这些。这一刻,他争霸天下之心变的无比强烈,除了为他自已,为靳月华和刘月茹外,还为解放妇女,救天下万千姐妹脱离苦海! “停下!”云峰突然一挥手,勒马停了下来,以他秋风未动蝉先觉的敏锐感觉,隐隐感到了前方有人在窥探自已这一行。 众人都不解的跟着停了下来。 “你们看~!”云峰马鞭一指前方道:“前面是一个峡谷,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而且道路狭窄,两边峭壁笔直,若谷中设有埋伏,待我们进入,以檑术滚石封闭峡口,我们之中又有几人能活着出来?” “小兄,这山里廖无人烟,不至于这般严重吧?”姐妹花之一疑惑道。到如今云峰还是没能分出两女的区别,从长相上,经过他的仔细分辩,已经可以确定了下来,完全一模一样。那么,只能从身体上找差别了。不过,并不急于一时,这两个女孩子的心意他还没看的出来,如果真的对他情愫暗生,他会毫不犹豫的伸出狼爪直接扑倒!如此一对娇俏可人的姐妹花,与其日后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他自已呢。 “小妹,小心些总是好的,主公既然如此说法,定然有他的道理。”韩勇同意道。现在韩家四个男人都叫他主公,看来是彻底的为云峰所折服,但六个女人却从不这么称呼,依然是唤他小郎或者小兄。云峰也不管了,随他们去吧。 “依妾看,不如就地扎营好了,如果峡中真有敌人,见我们久久不做动静,定会有所行动,总比如今两眼一摸黑要好些。”靳月华眼珠一转,提议道。 云峰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便点了点头。一时,众人都忙碌了起来,生火的生火,做饭的做饭。云峰却在时刻注意着峡口的动静。 但是一直到午饭吃完,峡口那一片还是和先前一样,没有任务动静,这下云峰自已也有些疑惑了,要么是他的感觉出了差错,要么就是敌人潜踪匿形的本事太高! 就在他准备亲自前往一探时,却发现前方约二十丈左右的一处灌木丛中有几片叶子莫名其妙的动了动,不禁心中一喜,有敌人就好办,他最怕的就是感觉失灵。 “你们稍待片刻,我去去就回!”云峰回头丢了句,立刻就展动身形,向着峡口疾奔过去。 “嗖~嗖!”两道乌光瞬间从灌木丛中电射而来,云峰身子一侧,让过一枝箭矢,同时单手一扬,一把抓住另外一枝,随手一甩,扔往了一旁,身形再一个加速,凌空高高跃起,疾扑向了灌木丛。 “俺的娘~!快跑!”灌木丛中发出一声怪叫声,紧接着两道人影分头向外窜去。 云峰冷冷一笑,赶上其中一人,一脚踢在他腰间麻筋上,顿时,这人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随后他又一步迈上,伸手抓住了另外一人的脖子。最后则是象拖死狗般把这两人拖回了营地。 “砰~!”二人被云峰扔在了地上,韩氏兄弟分别上前手持长枪抵住了他们。云峰这才打量了起来,二人都是身形瘦小,衣着褴褛,面有饥色。一个尖嘴猴腮,另一个好些,只是眼珠子在不停的乱转。 “云郎,这二人是晋军!”刘月茹从他们身着的服饰上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这北方怎么会有晋军?”云峰不解的问道。 “云郎,两年前皇兄破晋都长安,当时或许有一小部分趁乱逃散了出来,如妾所料不差,这二人想必也是如此。”刘月茹解释道。 “恩?”云峰眉头一皱,开始思索起来,片刻之后,看向了靳月华,刚好靳月华也在向他看来,微微的点了点头。 第二章 抓活的 有了定计,云峰便开始盘问起了这两个人。 “你二人为何要窥视于我等?” “哼~!”两人冷哼一声,双双把头一偏,摆出一幅视死如归的样子。 “主公问你话,你摆个鸟脸?你他娘的,找死不成?”韩起揪住其中一人正准备狠狠一个耳光扇过去。 云峰连忙伸手架住。这两个人他还有用,打人不打脸,扇耳光带有侮辱性质,暂时不需要用在他们身上。接着云峰双手背在身后边盯着他们边绕着走了几圈,脸色变的越来越森寒,目光变得越来越凌厉,其中更是射出丝丝杀机! 渐渐地,这两人有些不自在了,眼神四处乱瞟,躲闪着云峰的盯视,额头也开始泌出了冷汗。云峰暗自点了点头,对他们的反应非常满意,起身找了块头颅大小的青石,搁在两人脑袋中间。在他们不解的眼神中,双手在这三个圆形物体上方比划了一番。突然暴喝一声,狠狠一拳击下! “啊~!”二人也跟着同声惨叫,脸上惊骇欲绝的表情还未来的及摆出来,就听到耳边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石屑纷飞,烟尘弥漫,青石竟然被这一拳打成了无数碎块! 两人顿时吓的腿一蹬,当场昏死了过去。云峰则伸手在他们身上分别点了几下,片刻之后,这二人渐渐地醒转过来,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满是恐惧之色。 “说吧,本君耐心有限,这是最后一次问你们,否则,呵呵,这块石头你俩也看到了吧?”云峰淡淡道。 “我说,我说~!”两人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喊叫着。 云峰看了看,指着尖嘴猴腮的那个。“你先来!” “是~是~!”这人连忙翻身起来,点头哈腰道:“恰如方才那位女郎所言,我二人正是刘汉破长安时败逃出来的晋军,小的叫李刚,小人同伴叫王桂,皆为斥候。至于我二人为何要窥探于郎君一行,实为我等在周围布置下的一些小玩意儿有被触动过的痕迹,因此,我二人便顺着线索摸了上来。嘿嘿~!”说完自顾自的干笑两声。 云峰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方现在尚有何人 ?[-3uww]驻地在何处?” “我来,我来!”李桂抢着答道:“我军尚有五百余人,领军将领为羊太傅(羊祜)继孙羊明。正驻扎在峡外十里处。” “你军战马多少?弩,弓各多少?” “战马百余骑,弓二百副,弩已全部损坏。”李刚赶紧抢答。 “你军在峡中有无驻扎?” “这个…”二人双双有些迟疑。 “恩~~!”云峰冷哼一声,目中又泛出了凶光。 “有五十人驻于峡中。”二人连忙同声答道。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李刚道:“你现在回去,不管你用何方法,把峡中驻军都引过来,给你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不至,你这同伴可就没命了!” 顿时,王桂可怜兮兮的看向了李刚。 “是~是~!小人遵命!”李刚迅速答道,接着,又有些迟疑的看向了云峰。“敢问,郎君可否赐些吃食于我二人 ?[-3uww]”先前云峰一行在吃着午饭时,躲在灌木后的这两人馋的连眼珠子都快掉下了下来,口水不知道吞了多少口。刚刚看到架子上还有一个獐子头和一只前腿,忍不住提了出来。 云峰暗自纳闷,心想这人还真不见外啊,难道他不知道自已是俘虏?不过,从这点倒能看出,这些晋军残部日子过的也挺惨的。便点点头道:“你二人去吧,吃完就去把峡内驻军给引来。’ 李刚和王桂心中大喜,道了谢后,连忙跑过去开怀大吃,片刻工夫,一只头一条前腿就给他二人消灭的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李刚打了招呼立即就向峡内快步跑过。云峰则又随意的问了王桂一些问题。 渐渐地对这些晋军也有了些了解,这数百人平日以打猎为生,并且时常出山去抢劫周围的一些小部落,说白了,就是一群山贼!至于最受山贼欢迎的群体:客商。一次都没有抢到过! 如今的北方,除了石勒治下还好些外,能够注意招揽人才,发展生产。其他地方由于连年征战,且主政者鼠目寸光,或以抢劫为生,或抓捕异族为奴,大多倒退回了自然经济。除了有限的几座城池中货币还在继续流通使用,大部分地区都是赤地千里,荒无人烟,自然没了商人生存的土壤。况且世道不靖,就算是有人想要贩卖些什么,也不敢随意乱跑。想到这些,云峰心头有些沉重。 约一个时辰左右,李刚果然把人给唤来了。五十名兵士,在一个领头粗豪大汉的带领下,杀气腾腾的奔了过来。刚一跑到近前,李刚就指着云峰大声叫道:“曾将军,就是他们,他们绑了王桂!”脸上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 云峰看的暗暗好笑,吩咐了其他人向后退了一些,自已却站在原地不动,打量着这些兵士。通过靳月华接连几日的枕间介绍,云峰对这一时期的历史差不多也能了解个八九不离十了。从几次较大的战役来看,西晋未年,哪怕是在八王之乱发生后,晋国实力已经严重内耗掉的情况下,晋军的战斗力依然非常强悍。洛阳,长安的相继陷落,非战之过,实由多种原因构成。然而现在这些人队列松散,身疲体弱,半点也看不出来曾经就是威风赫赫的晋军! “还不快快放了本将兄弟,否则,老子手中的刀可不是吃素的!”领头大汉一挥手中马刀,凶神恶煞的吼道。 “你是何人 ?[-3uww]”云峰淡淡问道。 “本将曾大牛!” “哦~!”云峰点了点头,知道了这人名字,他也没兴趣再问下去了,他的目地是把羊明给抓过来,逼他投降!不过这曾大牛蚊子虽小,可也是块肉,先抓了再说! 于是,云峰立即展开鬼魅般的身法,扑入这五十二人中。人的后颈有一处地方,只要找准位置,一记手刀砍下,不需要太大力道,即可把人砍晕过去。云峰就专挑此处下手,在晋军措手不及间,首先就把分布于两侧的弓箭手给全部砍翻了。紧接着,闯入阵中,避过一柄柄即将临身的刀枪,身形连续闪动,每一次闪动都有一到两人倒下,没多久工夫,连李刚在内的五十二名晋军全部给他打晕了过去。这才吩咐了韩氏兄弟,把除李刚外的所有人全部捆绑起来。 “砰~!”云峰一脚踢醒了李刚,微微笑道:“李刚,还得麻烦你再去把羊将军请来,这次给你三个时辰,过时不至,就请羊将军给这五十二人收尸吧。” 云峰的笑容亲切和蔼,令人如沐春风,但看在李刚眼里,却比恶魔还要恐怖。他浑身发着抖,在云峰刚刚说完,就连招呼都不打,撒腿就象峡内跑去! 第三章 可愿归顺于我? 待李刚身影消失在远处,云峰便带着韩氏四兄弟进入峡谷做了些布置。 首先砍倒几棵大树,并推过来几块巨石把峡谷的一头封死,以防羊明窜出来伤害靳月华等一众女眷,再在谷中置以干草,枯枝,以及从峡中驻军的营地中缴获出的狼粪等等。当然了,目的并不是要烧死他们,而是要燃起浓烟,制造混乱,因此柴草上都泼洒了一点点清水。 谷内布置完毕,又带着韩氏四兄弟分别攀上两侧峭壁,命他们在羊明一众人入谷后即沿途向下抛洒点燃的干柴。 而他自已则立在山谷中段的峭壁上,准备着檑木和滚石,一旦羊明率众经过,立即推下把道路封住,来个瓮中捉鳖! 一切妥当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将军,将军,大…大事不妙,大事不妙!”李刚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山寨大厅,气喘吁吁的叫道。 “何事慌张至此?”一名气度威严的中年人转过身子,眉头一皱道。 李刚咕噜咕噜灌了口水后说道:“大牛,大牛被抓走了。” 中年人一听,脸上立刻冷了下来,沉声道:“你且细细道来!” 于是李刚将事情经过一字不落的说了一遍。 “这么说,对方确实只有那十多人 ?[-3uww]” “将军,属下看的清清楚楚,里面还有几个女眷,啧啧,那长的可叫漂亮,就和天上的仙子一模一样!”李刚带着一脸向往之色说道。 中年人当即怒道:“你二人可真是胡闹,草莽之中多异士。你也不想想,人家没些本事怎敢带着女眷上路?这次你俩是招惹到了不该惹之人!唉~!” “将军,此事全因属下而起,我李刚愿领军法!”李刚突然跪了下来,悲声道:“只是大牛和一众兄弟还在对方手中,若三个时辰内将军未至,只怕他们性命难保,还请将军搭救他们!”说完,猛一咬牙,拨出佩剑就要向自已脖子抹去! 中年人立刻一把抓住他手腕,骂道:“你这熊货,犯了错就想一死了之?死了就能把众将士给救回来吗?还不快给本将起来引路!虽然对方意图不明,可本将无论如何还是得跑上这一趟!”接着又向边上一喝:“传令下去,骑队随本将前去,其余人等留下看守山寨!” 。…… 黑夜中,云峰立在山崖上,看着脚下的一条火龙由远及近的通过,嘴角不禁现出了一丝笑容。当最后一骑行至他脚下时,当即他就把檑木,滚石轰隆隆的全都踢了下去。 顿时,韩氏兄弟听到声音迅速从对面向云峰这方向奔跑过来,顺路向下抛洒着点燃的干柴,片刻之间,谷里就冒起了呛人的浓烟。 “咳~咳~不好~中计了!全军听令,撑起盾牌,全部靠向山壁两侧,保持住队形不要散乱!”领头的中年人连忙勒马边咳着边大声喊道。不得不说,中年人领军还是有一套的。后方的巨响明显是檑木滚石封闭了路口,可想而之,前方定然也无出路。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退向两侧先静观其变总比拥在中间当活靶子要好。 但此时的山谷里已经充满了刺鼻呛人的气味,浓浓的黑烟熏的众军士不停的去揉眼睛,狭窄的通道中上百名骑军完全乱成了一团,惊惶失措下,都争先恐后的向回奔逃着,战马的嘶鸣声,咳嗽声和焦急的呼喊声交汇在了一起,任凭中年人如何喝骂制止都无济于事。一路上,不断有战马撞在一起,也不断有骑士从马上坠下。 眼见时机差不多了,云峰给韩氏兄弟发了讯号,让他们回到峡谷前方顺着绳索攀回去保护众女眷,自已则取出一块湿巾蒙住口鼻,顺着事先挖好的坑洞跃了下来,手持长枪立在了后方的一根檑木上面。 “不好,道口被堵住了。”在弥漫的浓烟中,奔在最前的军士连忙勒马停住,但后面的却反应不及,重重的撞了上去,顿时,又有十余骑坠马倒地。跟在后面的中年人虽然早已料到有这结果,但亲眼见到,心里也不免泛起了一丝绝望。 “将军,就…就是他!就…是此人捉了大牛和…和一众弟兄!”云峰那么大的目标站在面前,李刚一眼就认了出来,脸上刹那间现出了见鬼般的表情,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其余众军士也一下子安静下来,除了不间断的咳嗽声,再没有人说话,神色复杂中又带着警惕的望向了站在高处的云峰。 中年人排众走上前来,抱拳道:“在下羊明,不知郎君为何要设伏于我等,若我等有得罪之处,还请指出。” “未曾有得罪之处。”云峰扯下湿巾,淡淡答道。 中年人顿时脸上现出了怒容,勉强压下冷声道:“那为何要抓捕我军将士,又为何要设伏于此?” “本君欲争霸天下,惜手上缺兵少将,如今看上了诸位,你等可愿归顺于我?”云峰脸不红,心不跳的实话实说。他也不废话,直接单刀直入。对付这些粗豪的兵哥哥,罗里罗嗦讲一番大道理毫无用处,只有拳头够硬,显示出自已的实力来,这些人才有可能心悦诚服。 顿时,下面一阵哗然,都想不到这人竟疯狂至此,难不成得了失心疯?不由得讥笑声不断,更有人说起了风凉话,浑然忘记了自身的狼狈模样。云峰却毫不为动,冷眼看着这些人。 “哈哈哈哈~~!”羊明仰天一阵长笑,“这是本将听过的最为好笑之语,就凭你?孤家寡人就欲降伏我等?独身一人就想争夺天下?哈哈哈哈~~!”紧接着又是一阵狂笑。 “呵呵呵呵~~!”云峰也跟着笑了起来,待众人都止住了笑,纷纷以惊愕的目光看向他时,他还在笑着,好半天才停下来道:“我笑你等鼠目寸光,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好了!” 话音刚落,便如一阵风般的冲入了剩余的军士中,手中长枪连挥,专拍这些人后颈,军士手中的刀剑连他衣角都沾不上,弓矢由于距离太近,混战成一团,也不起任何作用,片刻之后,地上躺倒了一大片,只有羊明还端坐于马上。 “你~~?”羊明手指着云峰,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起先李刚和他提起云峰一个人干翻了五十多人时,他还有点不大相信,总认为李刚夸大其辞,现在亲眼所见,立时就给震住了。 “你可愿归顺于我?”云峰再次问道。 “休想!我辈宁死不降!”羊明血统中的高傲使他低不下这个头。 “哦?那你也睡下吧!”云峰微微一笑,突然闪电般跃起,一掌劈上了羊明后颈。 第四章 晋因何而亡? 羊明幽幽醒转,看到除自已外,周围的一百多名军士全都五花大绑,个个带着满脸的颓丧表情,心中不由涌起了一阵悲凉,便站起来怒目吼道:“我羊明身为羊氏子弟,绝不降敌!” “哼哼~!”站在云峰身边的靳月华冷笑道:“羊明,你虽为羊太傅继孙,却也是羊氏族人。遥想当年,太傅威名赫赫,仁德广布于天下!反观你羊明,却甘于为一山贼!实乃可笑!可叹!可悲!妾虽为一女子,亦为汝羞之!” “你~!哼!本将不与女子一般计较!”羊明被靳月华说中了软肋,气的浑身发抖,恶狠狠的盯着她,半天才想出了这么一句场面话。然则瞬间,他突然面色大变,指着靳月华道:“你…你竟是匈贼?” 匈奴与汉人当时在外貌有着细微差别。云峰却没有看出来,是由于后世的汉族经过了两晋南北朝的民族大融合,在血脉上已经具有了塞外游牧民族的基因,相貌上亦具有两者的特点。因此,在他看来,靳月华和刘月茹二女与他前世所接触过的美女没有任何的差别。但是落在羊明眼中却不同了,这一仔细看,立刻觉察出了靳月华就是他最为痛恨的匈奴人! 羊明这一骂,云峰可就不乐意了,骂他女人,他能高兴吗?对于羊明痛恨匈奴人的原因,基本上也能猜出来,当即脸一沉道:“羊明,你休要污言秽语。她不过一区区女流,陷洛阳,破长安,轼怀帝,擒愍帝,与她又有何干?你可别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征战厮杀是男人的事,你莫要把女人也扯进来!” “哼~!”羊明满脸憎恶的说道:“本将羞与于匈贼为伍!”说完,还把头一偏,向边上移了移。 这下云峰真的是怒了,骂道:“你他娘的,你嘴里再敢不干不净,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割了你舌头?” 见云峰如此回护于自已,靳月华眼中不禁射出了感激之色,但却对云峰摇了摇头。 云峰却也朝她摇了摇头,搞的靳月华一头雾水,她本意是劝云峰忍一忍,不要为她而耽搁了招降羊明,正当她在猜测云峰的意图时,云峰看向了摆出一幅凛然不惧模样的羊明接着道:“羊明,你如此痛恨匈奴,想必你是认为晋亡于刘聪之手,本君可有猜错?” “不错!可我大晋并没有亡,在东南亦撑起了半壁江山!”羊明扯着脖子叫道。 “好,好!”云峰摆摆手道:“这一点我不和你争论,我要和你说的是愍帝及之前的晋国,江东暂且不算。你若能说服我晋亡于匈奴,我便放了你这一干人等又如何?反之,则你须归顺于我。你可敢与本君辩上一辩?不过,你若是昧着良心当另作他论。” “有何不敢?本将亦担心你穷辞狡辩!”接下来羊明翻起了老一套,说来说去都不出于攻破两京擒轼二帝,又杀了多少多少人这一类的。 慷慨激昂的讲了一通后,羊明斜着眼睛看向了云峰。 靳月华此时也并不多猜出了云峰的用意,不过她倒是好奇的很,云峰究竟能说出些什么?不光是她,周围的所有人都扯着耳朵看向了云峰。 云峰向四周看了看,微微一笑道:“晋因何而亡?是流民举义,自生内乱,异族进攻还是士族背弃?不才认为,士族背弃是其灭亡主因!” “一派胡言!”羊明不屑道。 云峰看了看他,继续说道:“自陈群向魏明帝曹睿献上九品中正制,士族就基本上垄断了政治权力,成为世族。如东海王氏(始于王朗任魏司徒)、平原华氏(始于华歆仕太尉)、河东裴氏(始于裴潜任尚书令)等等。士族一方面崇尚玄学,标榜旷达、逍遥。另一方面则穷奢极欲,竭力压迫寒门及各族社会底层民众。 按说士族既为统治阶级,当维护司马氏才对,为何又要背弃司马氏?且听不才道来。人心不足蛇吞象,势力的扩展使士族野心无限膨胀,想要摆脱皇权桎梏,甚至取而代之!司马氏代魏正是其例,有此先例摆出,恰逢八王之乱严重削弱了司马氏实力,各大士族不由纷纷动了心思。与此同时,国内此起彼伏,声势浩大的流民起义迫使士族为自身计不得不考虑缓和阶级矛盾的可能性。如何缓和?士族采取的不是与民休养,检讨自身得失,反是将阶级矛盾转化为民族矛盾!此外寒族如荀唏的崛起又使士族惊恐不安,担心自已的统治地位受到威胁。 因此士族放弃北方,在江东建立符合自己意志的新政权,而将北方大好河山让给异族!你自已都不要了,能怪人家住进来吗?是以,士族名为国士,实为国贼!”说到这里,云峰的声音变得高亢激昂。 “荒谬,荒谬!满口胡言,满口胡言!”羊明听的怒不可歇,指着云峰鼻子骂道。 云峰冷冷一笑,把他手拨开道:“在下尚未说完,羊公请稍安匆燥,且听在下分析道来。士族葬送晋国的步骤有三:首先是控制江东,其代表为王衍利用自己居于太尉,安插其弟王澄为荆州都督,族弟王敦为青州刺史,曾自谓‘汝二人居于外,而予秉中枢,此狡兔三窟耳’。然可笑的是,这位士族头子最终被石勒抓获置于墙下,推墙砸死!但此安排却为如今江东的‘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定下根基。 与此同时,江东士族出钱出力,组建了一支精锐之师,以顾荣、纪瞻为首独力与起义农民、庶族武士作战,往往扭转战局,赢得‘三定江南’之大捷,可见江东士族实力之强。然江东士族却对北方危局不管不顾,若顾荣,纪瞻等人挥军北上,支援晋廷,恐两京当不会陷落!须知汉国打了三次才攻克洛阳,即北方晋军在兵少缺粮的情况下仍然可以长时间抵挡住匈奴大军的进攻。” 说到这里,云峰看向了羊明,发现他面露深思之色,便暗自点了点头,停了一小会儿,给他点消化时间,才接着说道:“其次是寻找新皇,这个皇帝不但要有资格,而且还要无能无权,才不会威胁到士族的统治。因此王导慧眼识宝,相中了司马睿,司马睿爵封琅琊王,且无才无势,正合士族之需,因此被拥立为帝。而司马睿也是历朝历代开国帝王中最为平庸,最为无能的一位,可说是前无古人,且将后无来者。 最后,则是彻底背弃于晋。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匈奴大军第三次攻洛,晋廷已至生死存亡之机,然南方诸州或拥兵观望或象征性的出兵“勤王”。 王敦每日均饮酒狎妓,谈玄论道。王澄虽从荆州出兵,却慢如蜗牛,一听到荆州刺史山简战败,便连夜奔回。在无外援下,其后洛阳失守,怀帝被俘,此为我汉族皇帝头一回被异族俘虏!接着汉将石勒闪击荀唏,青兖沦陷。建兴元年(公元313年),怀帝于平阳被轼。 此后在长安苟延残喘的愍帝曾令司马睿、刘琨等共七十万大军分三路合击平阳。然身为此战主力的司马睿在士族的鼓动下竟抗命不遵,致使晋廷的最后一线生机彻底丧失。建兴四年(公元316年),长安陷落,晋柞至此已终! 今年四月,司马睿于建康称帝,完全由士族把持的新朝建立,自此皇权衰微,门阀专政,士族开始了全新的统冶!假若当时南奔士族能勤王北上,江东本土士族能拿出“三定江南”的魄力,全力支持北方,同时革新政治,缓和阶级矛盾,相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然士族并未如此选择,而是坐视北方国土沦陷,对我汉家兄弟姊妹的悲惨境地亦不闻不见。实是令人可叹,可悲,可恨!” 第五章 全军归顺 场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闻所闻未的观点给震住了,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人所言有理有据,辩无可辩!若不是士族不管不顾,堂堂大晋又何至于此!若不是士族分裂国土,北方又何至于胡骑肆虐? 兵士们都坐在地上低头沉思着,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渐渐变的悲愤起来! 羊明也不再言语了,眉头高高蹙起,脸上表情阴睛不定着。 靳月华却是怔怔的望向云峰,她明白,她这个云郎从此之后将是天下各世家大阀的死敌!纵然是先帝,先帝的先帝,以及石勒之辈对各世家均以拉拢安抚为主,从没有这般魄力敢去摧毁整个士族。她直觉的感到,云郎日后的争霸路上将会由于反士族的立场而充满崎岖险阻,不由得目中现出了一丝忧色。 可是靳月华却不明白云峰的想法,云峰这番话绝不是无的放矢,随口说说而已,他有他自已的考虑。如今北方受连年征战的影响,大部分士族要么渡江南奔,要么受池鱼之灾族灭家亡,只有少部分的世家被石勒及刘汉所招揽。可以说,现今北方士族的影响力已经被削弱到了极点。而云峰正要抓住这一时机,收揽北方寒族和社会中下层的人心,以获得他们的支持与拥戴。至于具体如何行事,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但必须要在立住阵脚后才能实施。一旦把北方异族势力全部消灭,在无后顾之忧下,他会立即渡江南下去摧毁整个江东士族的统治!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众军士间竟然有哭声传了出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呜呜~~嗷嗷~~”声渐渐地汇聚成了一片。云峰微微一愣,转头看去,见地上那些五花大绑的军士个个都是泪流满面,双目赤红,一转眼就明白过来他们是被自已的言辞勾起了对故国的思念才会如此。,其中又满含着对士族的怨恨! 虽然打动了这些军士,可是现场凝重的气氛却使他心中也不由得微感恻然,便回头给韩氏兄弟打了个眼色,去给他们松开绑缚。 随过云峰转过头来目光炯炯的盯住羊明,突然大声喝道:“羊明!你可愿随本君重整北方破碎河山?你可愿随本君把整个士族给狠狠踩在脚下?” “主公,俺曾大牛愿追随于你!” “呃~?”羊明还未说话,身后却传来了声音,云峰连忙回身,看到下午抓住的那个粗豪汉子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道:“主公,俺大牛的亲生阿妹就是被大族逃往江东时顺路抢走,至今生死不明,俺要为阿妹报仇啊!嗷~~嗷~~” 云峰愣住了,怎么这话听起来那么耳熟?倒象是前世某个时期的诉苦大会。略一分神,便上前扶起他道:“大牛兄弟,快快请起!这一笔笔血债咱们都会一一讨回。” “谢主公!”曾大牛感动道。 “将军,请您速下定夺!”其他军士也全都齐齐跪下向羊阳大声呼道。 羊明的面色迅速变幻,身子也在剧烈的颤抖,显然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虽然不是士族,却也是统治阶级的一份子,自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忠君报主,司马睿于建康称帝,他心中自然把司马睿看作新主,早就有心投之,但此去江东,路途险阴,以他这五百人,实在没有任何把握能安然抵达,便在这山上盘距下来,随时寻找机会。但云峰所说的又句句在理,使他辩无可辩,跟了云峰就要造司马睿的反。一时之间难以作下决断。 云峰知道这时已到了关键时刻,便决定再加一把火,当即冷冷喝道:“羊明!你祖羊太傅,博学能文,清廉正直,且嫉恶如仇,天下为公。当年武帝以你祖功高,封为南城侯,然你祖固辞不受,可见其执洁高亮,德行馨远。如今天下有难,众生置于水火之中,然你却甘为山贼,坐视不理,岂不愧对太傅?羊氏一门清誉将尽毁于你手!你说,将来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你羊氏列祖列宗?” 在说着的同时,云峰目光如刀子般的盯住羊明,不光是云峰,在场的军士全都在看着他,一时之间,场内的气氛凝重之极,羊明只觉得如坐针毡。半晌,他面上表情一阵剧烈变幻之后,深深的呼吸了几大口,脸上猛然现出了坚毅之色,半跪下来大声道:“羊明愿归顺于主公!” 云峰顿时大喜,羊明这个人有些什么本事他不清楚,可就凭着他姓羊,这就是块金字招牌!连羊祜的后人都投效于他云峰了,其他人还有什么好想的,速速来投吧!更何况羊祜在江东素有仁德之名,这对于他日后征讨东晋是极为有利的。 但云峰表面上却做出一幅感激泣零之色,连忙扶起羊明道:“蒙羊公不弃,在下感激不尽,必将不负羊公所望,为天下苍生尽心尽力。”接着,云峰又一躬到底道:“在下为先前的卤莽无礼向羊公赔罪。” “主公,万万不可,这可折杀羊明了。”羊明赶紧避让过去扶住云峰说道。待云峰收礼后,他来到靳月华面前施礼道:“羊明先前冒犯了主母,请主母赐罪。” 靳月华扶起他笑道:“羊公请匆再出此言,妾知族人残暴,然身为一女流,却无力去阻止,心中亦愧疚不已。今幸得羊公辅佑云郎拯救天下苍生,妾唯有感激不尽,又怎会怪罪于羊公?” 羊明又施一礼道:“谢主母宽厚。” 。…… 这下,无论是军士,羊明,还是云峰这一方,所有人都皆大欢喜。一高兴,再加上众人都饿着肚子,自然要大吃大喝庆祝一通。 云峰趁着做饭的间隙,替那些从马上摔下的军士一一作了医治,除了几个骨折的之外,大多数都是些扭伤脱臼之类,在云峰的暗劲之下,很快就完好如初,那几个骨折的也都扶正骨位,打上了夹板。这种神奇的手法让一众军士都惊讶不已。 没多久,食物就已准备周全,美中不足的是没有酒,如今这年代,粮食都不够吃,哪来多余的酿酒?好在众军士也不在乎,有吃就行! 看着众人都是一幅狼吞虎咽,饿鬼投胎的模样,云峰不由想到了一个问题。他所携带的粮草如果只是原来这十三个人的话,足够一路上所需,但现在手下多了五百多人,只怕最多两天就能吃个净光,再看这些人的吃相,他们山寨中的情况也就可想而知。 这么多人的肚子原来由羊明管着,现在交到了他云峰手里,顿时,他心里发起了愁,不禁苦笑着看向了靳月华,靳月华也还给他一丝无奈的笑容。 而一边的羊明却是浑身轻松,心情大好,这愁死人的肚子问题终于不用他操心了,要不是顾忌到云峰就在身旁,他真想仰天一阵长笑! 第六章 提振士气 清晨,天蒙蒙亮,云峰站在山寨的最高处,在做完功课后便打量起了这座山寨。 山寨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向西望去则是一望无际的黄士高原,不过那时代的黄土高原植被茂密,与现代社会光秃秃的完全不同。更难得的是山上竟有道清泉。看的出来当初羊明选址时颇下了一番苦心。 就在这时,羊明来到他身后施礼道:“主公,众将士都已集结完毕,正在校场列队等待您去检阅。” 昨晚大伙儿吃完之后,云峰一行便随着羊明前去山寨,原本羊明是想让众将士都来拜见他,但云峰看天色太晚了,许多人都已入睡,便推到了今天早晨。 “既如此,还请羊公引路。”云峰点点头道。 校场在山腰的一块空地上,面积约相当于现代的两到三个足球场大小,五百多名晋军整整齐齐的列着队,但却神色各异。昨晚留守山寨的军士均从同伴处听说了被招降之事,虽然云峰被吹的神乎其神,但毕竟耳听为虚,都有些将信将疑,现在见到羊明引着一个约二十岁左右的小白脸过来,不禁心生疑惑,有的更是面露不屑之色。 对于这种情况云峰早已料到,当即也不废话,直接来到一棵大树底下,猛的一拳轰了上来,“喀啦~!”一声脆响,整棵树居中折断! 顿时,无论见没见过云峰,所有的军士脸上均现出了骇然之色,这一手实在是让人不可思议。云峰把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不禁暗自点头,拳头硬才能让人服你。 羊明也被惊住了,愣了好长时间,才来到云峰身边恭敬道:“主公,请随我上前,接受众将士参拜。” “请~!”云峰做了个谦让的手势道。 二人来到众军士前,羊明向前走了两步,转过身率先半跪下道:“我等参见主公。”后面的将士也跟着半跪下齐声道:“我等参见主公。” 云峰双手平举说道:“众将士请起。” “谢主公。”一阵哗啦啦声后,众人都站了起来。 “主公,您看他们如何?”羊明问道。 说真的,云峰真不觉得他们怎么样,盔甲陈旧,士气低迷,身体素质就不提了,吃都吃不饱,能好吗?盔甲可以过些日子去当初大战禁军的地方从死人身上扒下来,那里还有三百多幅明光铠呢。身体素质可以通过练拳和提供充足的吃食来改善。然而士气,却不能任由这样低迷,必须要扭转过来。 大义不能老讲,讲多了就成了假大空,士卒会反感,并且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中才会起到作用,提振士气,必须要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而战,并与他们的切身利益挂钩。略一思索,云峰心中有了主意,便说道:“不如拉练一番,且让本君看看究竟如何?” “哦?如何个拉练法?”羊明狐疑道。 云峰一指山顶道:“此山高约五百丈,众军须从山脚跑向山顶,折返三个来回,本君亦会随之。” 话音刚落,下面顿时哗然,这山上山下来来回回跑是个啥意思?这不是没事找事消遣人吗?一时都议论纷纷。 “羊公,这难道就是晋军的精锐之师?”云峰嘴角带着讥讽看向了羊明。 羊明顿时脸上一红,转过身怒道:“都闭嘴!你们现在这般模样成何提统?莫非敢抗命不遵不成?全都列队下山,跑向山顶,三个来回,一个都不许少,否则,请主公以军法处置。” 众军无奈,然军令不可违,都带着些不满的向山下走去,韩氏四兄弟也被云峰唤到了山脚。随着云峰一声令下,五百多人浩浩荡荡的向着山顶跑去。 快到山顶时,差别就看出来了,羊明一马当先,虽然四十多岁的人,可是体能充沛,单从他步伐中就能大致推断出,这人应该是练过的,身手和当初的管勾邪相差不多。韩氏四兄弟紧跟其后,他们四人终日在山中打猎,况且吃的饱,又跟着云峰站桩练拳,因此体能上比一众军士要好上不少。第三集团则是曾大牛,李刚和王桂以及数十个叫不出名字的军士,后面则稀稀拉拉不成队形了。 好容易三个来回跑完,一回到校场,众人大多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有些更是象条死狗一般睡下来挺尸了。 大运动量之后,最忌坐卧,一定要做适量的恢复性运动。因此云峰立即喝道:“全都给我站起来,列好队形绕着校场缓慢行走。” 这下大家不乐意了,纷纷叫苦连天,甚至还有的出言反驳,就连羊明都觉得云峰过于苛刻,只有韩氏四兄弟,不折不扣的执行着云峰的命令。 士卒有这般反应,云峰倒也不奇怪,毕竟这时代的人不懂生理知识。便走到军士身前,大声问道:“你们想出人头地吗?你们想光宗耀祖吗?你们想怀抱娇妻美妾晚上睡热炕头吗?说完目光一扫全场,却没人回答他,反而以看着某种怪物般的眼神看向云峰。 云峰也不以为意,随意揪住一人问道:“说!你想不想?” 那人犹豫半天,半晌很紧张的答道:“想~~” 云峰微一点头,接着又揪起另一人道:“你呢?” “想!”这人干脆多了。 “主公,俺大牛也想!”坐在后排的曾大牛大声叫道。 ‘呃~?又是他?这人看上去傻呼呼的,其实倒也蛮识趣的嘛。’云峰心里想着,脸上却表情一肃,对众人喝道:“回答我,想不想?” “想。”下面有几十人在稀稀拉拉的回应着。 “听不到,大声点!” “想!”几乎所有人都回答了。 “再大声点!” “想!!!”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却做出一幅怒其不争状,语重心长道:“可是你们看看你们自已,只爬了几趟山,就成了这个熊样!这点苦都受不了,将来又如何上战场,又如何杀敌?没有功劳怎么晋升?不晋升又怎么光宗耀祖?又怎么怀抱娇妻美妾?”话音刚落,突然又运起少许暗劲,声如洪钟大喝道:“娘的,都给老子站起来!” 顿时,众军就觉得耳边嗡嗡连响,纷纷不由自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云峰扫视了一圈,见大部分脸上现出了向往和渴望的神色,便继续道:“没有一身过硬的本事,又如何能在沙场上存活?即使你们日后封官授爵,娶如花美眷,可死了什么都白搭,娇妻美妾都将会是别人的,被别人晚上搂在怀里睡觉,你们愿意吗?” “俺大牛不愿!谁他娘敢睡老子女人,老子就和他拼了!弟兄们,你们愿意吗?”曾大牛带头喊道。 “不愿意!”下面齐声回答。 云峰对这效果非常满意,正要说出训练计划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嗡声嗡气的传了出来。“主公,俺…俺还没成亲呢。” ‘草,是谁他娘的在拆老子台?’云峰一看,原来是王桂,当即大怒,上前一脚把他踹在地上道:“娘的,你这不争气的家伙,现在不成亲,以后还不成亲吗?恩?给老子起来,滚回去站好!” 接着看向全军说道:“想要过上更好的日子,想要抱得娇妻美妾,那就练,给老子狠狠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明白吗?现在所有人列队围校场步行三圈,回来给你们制定训练任务,要把你们在最短时间内,打造成一支无敌之师。我告诉你们,训练非常艰苦,也非常残酷,如果有觉得撑不下来的,现在就给老子滚下山去!老子的兵,不要甭种!来,让老子开开眼,是哪个熊蛋第一个站出来!” “主公,我们决不退出!”众军毫不犹豫的齐声道。 云峰点了点头道:“好,希望你们说到做到,现在就去场边行走。” “遵命!” 第七章 练武高~潮 不得不说,这绕场行走还真的起了作用,众军士在行走过程中,渐渐的呼吸变顺畅了,身体上的酸乏感也减轻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在极限运动后坚持行走对意志方面能起到很大的提升。感受到这些变化,军士们不由得议论纷纷,对云峰渐渐地开始心悦诚服起来。而羊明在一边看的也是暗暗称奇。 云峰虽然很想尽快离开这里去往凉州,但在走之前,必须要对这些士兵施以集训,否则现在就随他上路的话,遇到敌人多半是溃败的份。因此暂时住了下来,对他们施以严格的训练。 接下来的几天里,军士们的苦日子来临了。每天天不亮,包括羊明在内,都要起来跟着云峰站桩练拳,吃过早餐后,还要爬山,来回五趟!休息片刻工夫,就得练习骑射,由于战马数量不足,云峰不得不将军士分为三队。一队由韩勇率领,另一队由曾大牛率领。其中一队练习骑射时,另一队便打拳,由羊明监督。多出的一队随他下山打猎,顺带着挖些野菜,植物的块径以及药材之类的,三队依次轮换。每日饭食云峰都要以骨头,野菜加一些补气的药材熬制浓汤再配以肉食,就这样,也只能让军士勉强填饱肚子。 晚上云峰也没闲着,他从军中挑出五十名内家拳练的最好的战士,组建成斥候队,交给李刚和王桂统率,带着他们在山中拉练,授以现代的一些隐蔽形踪,攀爬障碍,潜伏夜行知识及格斗搏杀技巧。 云峰是以前世围剿他的各国联合特种部队的标准来训练他们,这其实就是把他们当作这时代的特种部队来培养了。被挑中的这五十人个个都是欣喜若狂,因为随着云峰讲解这支军队的作用,他们了解到,虽然名为斥候,但所从事的任务是斥候所无法相比的,实际上等同于云峰的亲卫。如果云峰日后真坐了天下,那么他们这五十人就是第一批的天子亲军,无论是荣耀还是实质上的利益都是其他人所无法相比! 这自然引来了其他未入选军士的羡慕和嫉妒。但是让他们安心的是,云峰承诺他们,一旦到达了凉州,有了合适的时机将会再次扩大规模。于是,全军沸腾!人人憋着一口气,个个刻苦练习,都想入选第二批的亲军。一时之间,全军掀起了一场大练武的高~潮! 对于云峰传授军士武功,刚开始靳月华还有些担心,生怕以后控制不住,但随着云峰的说明也就放下了心来。从暗劲到化劲,必须要有练髓之法,即雷音淬体。可练髓之法云峰却不会传出去,只能由他云家自已掌握。这些军士哪怕再勤奋,天姿再好,没有练髓之法,最多也只能达到暗劲巅峰。与化劲相比,那是地与天的差别。而且云峰只传形意,形意硬进硬打,最为适合战场厮杀,八卦和太极却不会传下。这样,在武道上的修为军中无人能超越云家,对于日后可能带来的威胁自然不用放在心上。 花了七天左右的时间,军士对基本技能差不多已经掌握了,剩下的就是花时间慢慢打熬,用不着他云峰在一旁再盯着。他便带着斥候队,韩杰,羊明及靳月华和刘月茹重回上次与禁军大战之处收取兵器铠甲。之所以要带着二女,是由于云峰怕记不得路,毕竟山里那么大,又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多两个人总是要好点。 靳月华站桩练拳这么长时间,体质上增加了不少,倒也不怕路途上的颠簸之苦。对此云峰感受最深,除了二女有亲戚来探望之外,几乎晚晚的三人群战,靳月华在体能上已经不差刘月茹多少了。以前身子弱,没多久就浑身乏力,全靠云峰撑着,如今练了功则不同,身体强健,腰臀有力,再加上她性格上放的开,能配合着作起各种刺激动作,令云峰无比兴奋! 姊妹花现在和云峰三人已经非常熟悉,在得知要一去好几天之后,也强烈要求跟着去,云峰起先是不愿意,但禁不住姊妹花的一阵发嗲撒娇,以及靳月华二女的劝说,只得带上了。但让人玩味的是韩家四兄弟的态度,不但没有一人出言反对,还隐隐持支持的态度。云峰想想也不奇怪,来日如果真把姊妹花纳入囊中,这韩氏不就成了他云峰的亲戚了嘛。云峰暗自摇了摇头,不过与主上联姻,以获取更高的地位也是人之常情,倒也无可厚非,更何况他对姊妹花也并非没有觊觎之心! 一行近六十人从山寨出发,路上,羊明忍不住叹道:“主公练兵之法子义是闻所未闻,不过效果之好却令人叹为观止,以前军士士气低落,但自从主公来了后,个个龙精虎猛,面貌焕发,实是令羊明钦佩不已。” 云峰微微笑道:“其实并无秘诀,为将者,需要了解兵士需要什么,再给他们一定的机会,自然会个个奋勇争先。” 羊明微微点了点头,目中露出了深思之色,沉吟不语。 见他在思索,云峰也就不再谈及这方面,一夹马腹道:“咱们快去快回,争取早日离开山寨,往投凉州。”“驾~!”快马当先,领头而去! 有韩杰这个山中猎户带路,根据云峰等人所指的方向,一路上不但没走弯路,令人欣喜的是,反而又收取了近百匹战马,在第四天,一行人抵达了当日的战场。 远远的,一股扑鼻的恶臭便随风飘来,随行的四女不约而同的掩住了口鼻,皱着眉头坠在了后面,但这帮大老爷们儿可不在乎,这臭味就是最好的指路牌,纷纷快马加鞭,迎着臭味向前奔去。 没多久,众人来到战场处,不禁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入目处惨烈壮观,整个山脊上零零落落躺满着尸体,一团团的苍蝇象乌云般盘绕在上空,有的裸露在盔甲外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看来是被山中野兽给啃吃掉了。这些人中,中箭而亡占了大部分,剩下的都是被滚石檑木砸死。 “呕~~!呕~~!”姐妹花毕竟没有见过这种残忍场面,顿时就吃不消了,双双扶住马颈狂吐不止,云峰苦笑着摇了摇头,只得让靳月华和刘月茹把姐妹花稍稍带远一些。 一群人牵着马向上走去,越接近脊顶,对云峰就越加的崇拜和钦佩起来。先不提以一人全歼敌军,光从装备上看,这些人就不是一般的军士,个个都身着明光铠,长枪,马刀,弓箭,圆盾装备齐全,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在当时,明光铠工艺繁琐,打造困难,并不是普通军士可以穿的,一般的士卒穿的都是两裆铠(唐国强版三国演义中士兵穿的那种),而明光铠,至少也要校尉以上或禁卫军才可以穿。 五十余人先从峡谷中收起,待重新回到山脚时,共收取了可以使用的明光铠二百八十副,枪刀弓盾都在三百以上,箭矢近五千枝。尤其是弓,山寨里以一石弓为主,而这次收缴到的大部分是二石弓,少数几副竟然是三石弓。一石弓有效射程约为五十步,二石弓为八十步左右。因此,一时个个都是欣喜异常。在附近找了条小溪把这些都洗刷干净后,便从另一条路回返山寨,为的是再收取些战马,果然没有令人失望,竟然又收取到了近百匹。 第八章 军事对抗 回到山寨时,已经是出来的第九天了。留守的军士看到这一趟收获这么多东西,不由得全部涌了上来,脸上都现出了喜悦的表情,尤其是看到明光铠,眼睛里更是冒出了绿光,这不光是防御上比一般的铠甲要好上许多,而且还是身份的象征。 对于如何分配,云峰早有定夺。明光铠,他自已自然不需要,这倒不是他高风亮节,主要是担心刘月茹与靳月华二女心里别扭,毕竟是从腐烂发臭的尸体下扒下来的。另外以他的身手穿与不穿差别不大,如果真有人能够对他刀剑加身,那肯定是高手,这薄薄的一层防护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二百八十幅明光铠加上山寨原有的,恰恰与马匹及二担弓数量差不多,正好用于扩充到三百名骑兵。多余的马匹刚好给一众女眷代步,包括羊明的老婆女儿在内,羊明的女儿,云峰只见过一次,是在互相介绍家眷的时候。约十四五岁年纪,叫羊绘瑜,小姑娘害羞的很,始终低着头没抬起来过,因此云峰也没看清长像。 第二天一早,在众军士练完拳后,云峰取消了例行的爬山训练,把大家都召到了校场。 “众位将士!”云峰看着面前站姿笔挺,士气高昂的军士,满意的说道:“征战沙场,当以骑射为先,现我有军有战马,明光铠,二石弓各三百,是以本君决定从你们中选取三百人组成骑军。” 顿时,众军士的情绪激动起来,但却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是以灼热的目光看向云峰,这比他刚来时要好上许多了,以前肯定会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其实并不是羊明不懂带军,而是当时大家都看不到出路,士气低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羊明也懒的去理会了。事实上,通过这十来天的接触,云峰发现羊明这个人对于兵法战阵还是相当精通的,这一点恰恰是他的软肋,便虚心的请教起了这方面的知识。 羊明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讲解的过程中却发现云峰总能适时提出自已的见解,有些连他也觉得深以为然。 例如有一次谈到了步兵对阵骑兵,云峰提出了勾镰枪对抗骑兵。尽管当时也想到了陌刀,只是陌刀造价昂贵,以当时北方的情况来看,负担不起这玩意儿。如果流传出去,反而便宜了江东,以江东士族当时的富足,完全有可能装备出一支甚至数支陌刀军,这是云峰所不愿看到的,便提及了造价便宜的钩镰枪。 钩镰枪长七尺二寸,其中枪头为八寸,一侧为钩子,一侧为弯镰。对战骑兵时,既可用弯镰横削对方马腿,又可用钩子把敌人的铁盔勾下来,然后用弯镰割掉他脑袋!对于这一奇思妙想,羊明自然是赞不绝口,云峰则暗叫惭愧。呵呵,剽窃了后世宋军的成果,能好意思吗?可惜的是山寨中条件简陋,没有铁匠,更没有铁矿石,只能等以后有条件再打造了。 云峰迎着众军士灼灼的目光说道:“凡能拉开二石弓者,均可参加比试。”接着一指场边的一排标靶道:“每人均须策马于疾驰中开弓,距五十步外,射十箭,取成绩最好的前三百人,都明白了吗?” “明白!”下面齐齐应道。 云峰点点头道:“开始!” 首先就是拉二石弓,每人开弓射三箭,射不射的准这一轮不计较,只要能拉成满月就行。结果,包括羊明在内有四百六十人通过,被涮下的都满脸通红,自动自觉的跑去场边练拳。关于羊明原本云峰是不让他参加的,可他坚持要一视同仁,也便由着他了,只是他不计算在三百名骑军之内。 接下来这四百六十人一一的策马开弓,每人十箭,到全部比试完,日头已经西坠!成绩最好的依然是羊明,韩氏兄弟比他稍差些,五十二名斥候又要再差些。再往后,云峰就不大满意了,有脱靶的,有射中最外圈的,还有的在开弓时竟然从马背上摔下来,这让他十分无语。可现实就是如此,矮子里面也要拔将军,在挑选出三百人组成骑军后,心中涌起一阵无奈,看来光练不行啊,还得要搞对抗,搞军事演习! 便问向羊明道:“羊公,这山外旷野平时可有人来往?” “无人来往。”接着羊明就解释起来,前两年他们下山抢劫,抢多了自然惹来氐人大势力的清剿,但这山寨易守难攻,且又有水源,攻过几次均未攻克,自已却损失了不少。况且就算不顾伤亡强行攻下,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这山寨里穷的很,反而白白折损了自已实力,因此最后一次清剿之后,再也没有出过兵,只是加强了戒备,并吩咐族人向后撤去,久而久之,这山脚下再没有人前来。如今距离山寨最近的一支氐人部落约在五十里远处,计有战士一千人左右。 听羊明这么一说,云峰便放下心来,第二天一早,把包括亲卫在内的三百名骑军全部拉下了山,来到山外的平原上。 “这次搞骑军对抗,相隔一里,一追一逃,各一百五十人,暂名甲乙二队,甲队由韩勇统率,乙队由曾大牛带领,以本君所授骑射决胜负。每人配二十支箭矢,箭头均裹上布条,沾以红漆。凡身体头脸中一箭者,视为阵亡,须退出战场。四肢中两箭者,马匹中三箭者,亦如此视之。待箭矢全部射完,或一方全部阵亡,方可结束对抗。现在,两名队长上前抽签。”云峰大声说道。 众军士一时都觉得新鲜,这种军事对抗是以往从来都没有过的,不由得均跃跃欲试。 韩勇抽的是追,曾大牛抽的是逃。 二人分别归队后,来到指定地点,随着云峰一声令下,演习正式开始。 轰隆隆的马蹄声在旷野中响起,甲队纷纷策马去追赶乙队,待射程到了,全都开弓射箭,一时箭如雨下,乙队不断有人退出战场。 “还击!还击!娘的,都给老子回头去射!”曾大牛急的两眼通红,可是除了打散分给他的二十六名亲卫外,几乎没有人能射中追兵,片刻工夫,箭矢还未射完,乙队就已全部阵亡了。看的云峰是连连摇头。 接下来收拾战场,清除身上的痕迹,由乙方追甲方,不出所料,与第一次的结果相差无几。 云峰无奈之下,把追方拨二十五人给逃方,由一百二十五人追一百七十五人,效果才稍微好了些,但还是不敌。再拨二十五人过去,由一百对二百,这才互有胜负。 随后的几日,天天都是如此对抗,直到第五天,追方再也不能取得胜利,才重新给他增加了人数。将近一个月后,逃方已经能够以一百敌二百不落下风,云峰便停止了演习,准备起了下山的事项。 第九章 筹谋粮草 回到山寨后,云峰把羊明,韩氏兄弟,曾大牛,李刚和王桂请来了议事大厅。 待人来齐便说道:“连夜请诸公前来,实为有要事相商。”顿了一下随后问道:“本君欲近日下山往投凉州,然路途遥远,严冬将至。且军中马匹不足,又无粮草,恐将士们捱不了这两个月的行军,诸公对此可有良策?” 顿时,众人面面相觎。五百多人行军数千里,在没有后勤保障的情况下,的确是个要命的事。 半晌,羊明迟疑道:“这个~~要不全军下山打猎,路上减少口粮供已,再两人合乘一骑,主公以为如何?” 云峰不置可否,看向了其他人。 “主公,不如咱们开荒种田,明年有了收成再走?”韩勇接着答道。 云峰暗自摇头,继续不言不语的看着其他还没有发言的手下,各人被看的脸上都现出了郝然之色,并纷纷低下了头。很显然,剩下的人也想不出比以上两点更好的办法了。 云峰见问不什么了,便站了起来,背着手走了两圈,叹道:“唉~~,解决全军的吃食问题,的确是难啊!若是依羊公所言以打猎来供应,然这附近几乎已被捕猎一空,只有去到更远处方能有所收获。但要支持全军近两月的长途跋涉,须捕获多少猎物?又要花费多久时间? 假若依靠屯田来解决粮草,可这山里适合种田吗?去山外种恐又有不测风险,况且如今天下形势瞬息万变,明年再走,只怕横生枝节。唉,难,难啊!” “主公,俺大牛脑子笨,想不出什么法子,还是主公做定夺吧!俺大牛听凭吩咐!”曾大牛抬起头叫道。 云峰一扫全场,见所有人都在看向自已,暗自点点头,把早就产生的想法说了出来:“事到如今,只有从山下氐人那儿筹谋些粮草与马匹了。” 各人一听都愣住了,说白了不就是下山抢劫吗? 片刻之后,羊明回过神来拱手道:“主公,现今距山寨最近的一部氐人为五十里外的浦延部,该部恰好扼住了我军南下劫掠其他小部落的路线。若要抢劫这些小部落,没可能绕过浦延部啊!” 云峰淡淡道:“若把目标定为浦延部如何?” 众人一听,瞬间脸色大变,羊明连忙劝谏道:“浦延部约有男丁千人,且上马便是骑兵,能征善战,骁勇异常。我军现只有五百余人,骑军不过三百,恐力有不逮啊。” 云峰微微笑道:“古来征战,非是人多便可获胜,否则要兵法谋略作甚?况浦延部并不知我军欲突袭于他,以有心算无心,再布置得当,非是没有获胜之机,诸公以为然否?” 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分析测度着其中的利蹩,云峰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他们。最终,或许觉得除此以外没有更好的法子能筹措到粮草,便纷纷表示可以一试,于是齐声问道:“该如何布置还请主公明示!” 云峰满意的点点头,突然面色一肃道:“王桂听令!” “未将在!”王桂半跪下来行礼道。 “你领二十亲卫扮作氐人,去探明浦延部人口结构,以及周遭百里之内其他部落的大略情况,共给你三日时间,可有困难?” “未将愿领下军令状,必不负主公所托!”王桂有些得意的瞟了李刚一眼,激动的大声说道。这可是云峰交给他的第一次任务,而且不交给李刚单单交给他来执行,能不兴奋吗? (www.kanshuba.org:看书吧)李刚顿时坐不住了,眼巴巴的看向云峰。 [炫]好在云峰没有让他失望,继续喝道:“李刚听令!” [书]李刚立时大喜,连忙走出半跪道:“未将在!” [网]“亦给你三日时间,你带十人绘出由山寨至浦延部的山川地形图。” “未将领命!”李刚同样激动道。 “好了,你二人即刻出发。” 两人施了礼便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云峰接着说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诸公可回营向军士说明,如有畏战怯战情绪者,切勿打骂,多作说服,如若不成,交由我明日处理。” “是,属下等告退。”众人施礼后都退了出去,宽广而又简陋的大厅里只剩下了云峰自已。此时他的情绪再也按耐不住,一想到三天之后将迎来人生中的第一次征战沙场,不由得浑身血液都为之沸腾起来。从前世到今生,历经无数争斗,但每次都是独身对敌,领军作战却从未有过,一时之间竟神思恍惚起来。 好长时间,才收摄住心情,向着住所走去,一进门,就听到了刘月茹动听的声音:“云郎,汤水早已备好,今日便由妾来服侍云郎洗浴。”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二女如花般的笑脸,这让他由衷的升起了一股温馨之意。男人在外辛苦拼命,操劳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自然希望得到女人的呵护与关怀。二女的款款深情,不禁令他心有所感,这才是家的感觉啊! 于是云峰微微笑道:“如此就辛苦月茹了。对了,再过几天咱们便下山去往凉州,你们早些做着准备吧。” “粮草问题云郎考虑过吗?”靳月华一针见血的指出。 云峰点点头,把刚才的开会内容说了一遍。 靳月华沉吟片刻。秀眉一蹙道:“云郎可曾考虑到张寔是否会心生猜忌?毕竟云郎不是当初的寥寥数人,而是带甲五百往投。” 这里解释下甲与兵的区别,自周起军队构成分为两部,一是脱离生产的职业化军队称之为甲士,简称“甲”,是主要的作战力量。另一部由兵役临时征召的兵丁构成,主要负责后勤辎重,简称“兵”,两者合称军。 云峰笑道:“月华多虑了,此事早已与羊公商议过,介时以羊公名义投奔张寔,凭羊公这块金字招牌,任哪一方势力也不会错失,区区张寔又岂能例外?” 靳月华点点头道:“既如此,妾便放心了。另外,妾斗胆猜测云郎的打算恐怕是突袭过蒲延便立刻远走高飞,可对?” 云峰上前分别把二女搂在怀中道:“正如月华所料,这一趟抢夺过粮草,我就准备直接前往凉州。”然后又略带责怪的说道:“以后你俩可不许再说什么斗胆,不敢之类的客气话,你我三人夫妻一体,又何必如此拘谨?随意些便好。” 二女听到云峰这么说,脸上不约而同的现出了感激之色,眼中也隐隐有泪花闪现。云峰看的心中感叹:‘这时代的女人,又听话,又温顺,又体贴人,比前世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唯一不好的就是过于拘谨守礼,不够活泼,看来日后还得多加调教才行。” 暗自摇摇头,眼中冒出绿光道:“月茹,月华,今日便由为夫来伺候二位娇妻洗浴,如何?”说完,也不顾二女的挣扎反对,嘿嘿一笑,一手一个,夹在腋下就向浴房走去… (注: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军队的基本编制情况相当混乱,史籍的记载也不明确。总的趋势是部、曲的地位日益下降,成为将领的随从亲兵,其中大多数都是将领的奴仆,没有人身自由,最后部、曲联称,成为法律限定的一种贱民。 而将军却越封越滥,所领的“军”的员额不断缩小。西晋时每一军编制仅1500人左右。东晋时,队以下仍为传统的什伍之制。队约有200人上下,设“队主”;若干队合为幢,设“幢主”;一般3幢合为军,1军约3000人。军以上无固定编制,由朝廷临时任命“都督”或“统军”。 为不造成混乱,在云峰夺取凉州之前军制参照东晋军制,夺取凉州后自然要实行军制改革,另作他论。) 第十章 设伏歼敌 第二天一早,羊明便传来了好消息,众军士在听说了将要突袭蒲延部后,不但没有畏战怯战,反而个个都是兴奋不已,均跃跃欲试,要一雪前耻。原来之前攻打山寨的就是这蒲延部。 给李刚和王桂限定的三天之期,最后一天下午,二人均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云峰便把诸将领招集到议事厅。 “禀主公!”李刚率先回道:“蒲延部人口约两千人,其中青壮年八百有余,十五岁以下约三百左右,剩下则是妇女及五十岁以上,另外还有三百多汉人奴隶!”说到这里,李刚脸上现出愤慨之色接着道:“蒲延部向后五十里内有三个小部落,人数均不足五百,一百里开外另有一个三千人口的中型部落。” “很好,”云峰满意道:“将士们可有伤亡暴露?” 李刚略带得意的答道:“回主公,无一人伤亡暴露。” “不错!”云峰点点头,然后看向了王桂。 王桂连忙取出张图摊开道:“请主公一观。” 这张图绘的很详细,地形起伏,高点,谷地,河流均一一标注出来。云峰与众人看过后问道:“蒲延部可设有暗哨?” 王桂答道:“距部落两里处有三名暗哨,间隔一里。” 云峰照例把王桂又夸讲了一番便指着图问道:“诸公见此图对我军的行动有何看法?” 羊明看了眼众人,答道:“我军当设伏,再以小股兵力将敌军引至,聚歼之。”随后又指着地图的一处道:“此地有一山丘,距蒲延部二十里,可于此设伏。先以精骑挑衅敌军,待敌追出,以主公所授骑射边逃边射之。将敌引至设伏地点后,全军居高临下以强弓射杀,敌军见中伏定然阵脚大乱,随后骑军突入敌阵,与之肉搏,步兵随机待命,当可全歼来敌!” 对于羊明的建议,云峰十分赞同,但并没有立即表态,只是不动声色看向其他人问道:“诸公以为如何?” 众人交流了片刻便齐声道:“羊公所言极是,请主公定夺!” “即如此,便依羊公所言,由本君亲率一百骑军前去诱敌,余下军士由羊公安排。传令!即刻生火造饭,天黑之后所有人等悉数下山!” 随着云峰的命令,整个山上变得忙碌起来,弥漫着大战来临之前的紧张与兴奋的气氛。 令人期盼的夜晚终于降临,一行人默不作声的离开山寨,来到了设伏地点,云峰与众人留守众人分别作了交待之后,便带着一百名骑军向着蒲延部疾驰而去。 对于今晚的天气,云峰还是比较满意,星月暗淡无光,正是偷袭杀人的绝佳时机! 在距离暗哨五里处,云峰命令全军下马等候,由韩氏兄弟加李刚王桂,去把三名暗哨先解决掉。 六人自然是欣然领命,分三个方向步行潜去。接着,又吩咐众军以沾过火油的布条缠裹箭矢,不需要多,每人一支即可。约过了半个时辰,李刚等六人提着三个人头陆陆续续的返了回来。 “报主公,我等幸不辱命,未曾让其发出讯号。”六人半跪下献上人头道。 “好~!”云峰大喜,率先上马道:“全军出击,今晚就让氐人见识下咱们汉军的厉害!”说完,一勒马缰,率先疾驰奔去,众军士连忙紧随在了云峰身后。 一百骑虽然不多,但是在安静的夜晚中,轰隆隆的马蹄声造成的动静却是不小,奔至约半里不到,蒲延部便起了骚动。各个营帐中不断有人慌乱的向外跑出,提着武器去解着马匹的缰绳,有动作快的已经翻身上马迎来。 整队从侧翼突入,在距离部落约三十步外横向掠过,“放箭~!”云峰暴喝一声,弓弦一振,将早已引燃的火箭射向营帐,紧接着,上百道火光纷纷划过夜空,如天外流星般坠入敌营,片刻工夫,熊熊大火在营区中燃烧起来,映的四周一片通红,不时能见到浑身冒火的人影从帐中窜出,哀嚎着在地上打着滚。 一轮火箭过后,云峰又带领着众军射杀着零星的敌人以及在混乱中四散奔逃的氐人,却始终只在外围寻机,并不向内深入。 经过了最初的一小会儿混乱,氐人发觉来犯者只有百骑左右,便立即组织起了反击,经过简短的呼喝调度,约六七百骑带着滔天怒火疾速冲杀过来。 敌方骑军黑压压的一大片,声势比自已这方要强上无数倍,云峰心中一凛,正要勒转马头,却意外的发现众军士大部分显得有些慌乱,有的继续引弓射向敌人,有的不顾队形就要向后奔逃。 云峰连忙喝止住:“娘的!慌什么?都忘了此行的任务吗?按平日训练列好队呈扇形撒退,听到了吗!有不顾同伴,自乱阵形者,军法处置!”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迅速按演习时的队形列好,随着云峰一声令下,同时向后撤去,其中间隔错落有致,以保证每人都可以射出手中的箭矢。云峰暗自摇头,经过一个月的激烈对抗,技术是提上来了,心理素质还是稍有欠缺。 上百枝箭矢不间断的回身射出,尽管准头离云峰的要求还有所差距,但是在数量上却有优势,敌方不断有人坠马倒下。身后追兵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战术,一时都有些有不知所措,虽然后来在随军将领的怒骂中也纷纷射箭还击,然而装备上的劣势,却射不到那么远,对云峰一方难以起到实质性的威胁。有数次敌军都想放弃追击,但只要一转马头,云峰就率队追上去一通猛射,几次下来,敌军个个都是一肚子恼火,便不管不顾的一追到底,对于这一结果,云峰自然是乐于见到。 就这样,一追一逃间,前方的小山丘已经历历在望,云峰计算了一下,敌军大约还剩五百骑左右,于是率队一阵风般的驰了上去,撤弓取枪,暗暗观察着羊明的指挥。 坡顶上的羊明早已准备周全,所有军士前蹲后站分列两行持弓以待,眼见敌军已奔至山坡中段,羊明当即喝令放箭!一时之间,雨点般的箭矢射向敌阵,紧接着,又是上箭拉弓,开始第二轮的射击。 黑夜中看不清箭矢,但是一**片的弓弦震动声及箭枝磨擦空气的破空声却不绝于耳,顿时,敌阵中惨叫不断,马匹也纷纷嘶鸣摔倒,由于队形密集,后面的敌人来不及调头大多迎头撞了上去,一时之间,山丘上乱成一团。随着一**的箭雨冲刷,敌方剩下的一百多骑转身就跑,已经渐渐的要脱离了箭矢的射程,有个别的趁着射击间隙举弓回射,自已这方也有小部分弓箭手中箭倒下,云峰便立刻下令弓手向双翼散开,自已领着骑兵从中军杀出,突入敌阵,另二百骑军也同时弃弓上马,分从左右两翼包抄过去。 这把一众留守的步兵看的是无比羡慕,不过,他们都清楚,这一战大获全胜已成定局,随着收拾战场,缴获战利品,自已在不久的将来也会成为骑军中的一员,不由得纷纷摩拳擦掌,心里憋着一口气。 第十一章 解救奴隶 对于已经丧失斗志,只想着夺路而逃的蒲延部骑兵来说,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尽管对方有个别军士坠马身亡,却于战局无补,仍然改变不了全军覆没的结局。尽管使出了全身解数,想拼命杀出一条血路,但现实却很无情,毕竟人少架不住人多,往往马刀刚被架住,后方或者侧方就有一柄长枪把自已给捅个透心凉。耳边的枪尖入肉的嗤嗤声不断响起,自已这方的战士也纷纷落马倒下,能坚持战斗的人数越来越少。 云峰在见到三队骑兵呈合围之势时便已脱离战场,单人匹马绕到敌阵后面,以强弓射杀寻机奔逃的零散逃敌,。当十余把长枪同时挑起了最后一名敌人,战场上瞬间变的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面带着激动的表情。片刻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这是自长安被破后打的第一场胜仗,且以弱胜强,以少打多,能不激动吗? 一众女眷听到欢呼声,都急匆匆的跑到了坡顶上,欣喜的看着满地的尸体。云峰原本已经非常高大的身影立刻在她们心目中变得更加高大起来,在这兵慌马乱的年头,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打胜仗才是最最实在! 步卒也纷纷奔向无主的战马,云峰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便也没阻止他们。谁不想成为骑兵?机动灵活,来去如风!况且堵不如疏,让他们发泄下情绪也好,这种时候没必要去给他们当头泼盆冷水。 渐渐地,众军士的情绪恢复了平静,云峰便大声说道:“诸位,蒲延部的主力已被我军全歼,现在该是咱们一鼓作气,踏平蒲延部的时候了。传令!骑军随我突击,其余人等中速弛往,在蒲延部外围等候。” 说完,云峰带着二百多骑疾驰而去,没办法,刚才肉搏时战死了十几人。对此,云峰心里相当不满,两个打一人,自已又教拳法又教枪术,竟然还有伤亡,看来还是训练不够啊! 来到蒲延部附近时,云峰并没有进去,只是发布了三条命令。一是蒲延部族人全部杀光,不论妇孺老弱,一个不留!对于这条命令,云峰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妇孺老弱,他并不忍心杀害,可是现实却逼得他不得不做下如此决定。在场的人如果放走一个,很快就会有大批追敌前来,介时就会因为自已的一时心软而陷全军于险境。 二是严禁强~奸妇女,违者斩!三是把部落里的汉人奴隶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带出来。 二百余骑接令后如旋风般冲入了部落,经过小规模的抵抗,一场大屠杀正式拉开了序幕。随着时间渐渐的过去,部落里的抵抗声和哭喊声了也变的越来越零落。 当随在后面的其他人赶到蒲延部时,屠杀已经落下了帷幕,三百多汉人奴隶被带了出来,都是青壮年,没有老人和小孩,其中女子占了一百五十人左右。几乎每个人都是身体孱弱,面黄肌瘦。 云峰在看着他们,他们也在看着云峰,所不同的是男子大多是惊惶不安的表情,只有少数目中射出了灼灼光芒。相反的,女子就镇定多了,然而仔细一看,却不能说是镇定,应该是麻木才对!目光空洞,脸上一幅冷漠的表情,个个衣衫褴褛,有的甚至衣不遮体,却不以为意,就这样坦然的暴露在一众男人眼前。可见这些女子不光是身体上遭受了侵犯,就连精神上也受到了极大的折磨!对于她们来说,无论是汉军也好,胡虏也罢,并无多大差别,所不同是只是从一群男人手里转到了另一群男人手里。 云峰暗自叹了口气,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忍,这一刻他有种强烈的冲动,恨不得立刻挥军把附近的其他几个小部落给灭了,但心知只能想想罢了,当务之急是远走高飞,待自已强大了才能解救更多受苦受难的民众。好容易才压下这些念头,转头对一众女眷使了个眼色,众女连忙会意的取出衣服给那些衣不遮体的女子披上,并拉住她们劝慰开导着。 “是主公搭救了你们,你们还不上前参拜?”这时,一边的李刚喝道。 喝声如醍醐灌顶,这些男子才恍然醒悟,纷纷伏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七嘴八舌的说着各种感恩戴德的话语,有的更是放声大哭起来。女子却没有半点反应,目光中依然充满着冷漠,云峰也不在意,待场中声音渐渐小了上来,问向王刚道:“今次收获如何?” 李刚兴奋的施礼道:“全赖主公英明,除去山坡上的缴获,共收取战马八百余匹,羊三千多只,其余各类物资粮草还在统计中。” “呼~!”云峰终于松了口气,压在他身上的吃饭问题彻底给解决了,有这么多羊,再加上还未统计出的粮食盐巴等物,足够支撑一行人吃到姑臧(今甘肃武威)! 压下欣喜之情,云峰看向这些男子道:“你们今后作何打算?可愿加入我军?” 一众男子面面相觎,小声的议论着。 “将军,小人愿追随于您!” “将军,我也愿追随于您!” 。……有一个带头,就好办了,其他都纷纷跟着要加入军队,他们也清楚现在状况,如果脱离大军单独离开,多半就是个死字。云峰也愿意把这些人都收下,社会最低层,正是他需要的。身休瘦弱没什么,几顿饱饭一吃就能恢复过来。 见众人都愿投军,云峰便吩咐众将把男子打散充入各自部下。至于女子如何安排,云峰已有了想法。如果不理不睬,只是留下些粮食给她们,可以百分百肯定,等待她们的必然是死路一条,那么,只有带着吧。 正考虑该如何安排时,刘月茹走来说问道:“云郎可是在考虑如何安置这些女子?” 云峰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月茹有何良策?” 刘月茹狡黠一笑:“云郎可曾记得日前答应过妾,将来时机成熟招募一批女兵由妾率领?依妾看,择日不如撞日。这些女子孤苦无依,若放任不理,恐难有活路,不如收留下来,平时也可给众军做饭,浆洗衣服。云郎以为如何?” 云峰想了想,觉得倒也不错,便说道:“既如此,就交给月茹照顾她们好了。” “属下领命!”刘月茹行了个军礼,开开心心的返了回去。 对于刘月茹的变化,云峰感受最深,以前当长公主时草菅人命,性格暴躁,但自从逃离平阳后,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性中善的一面被激发出来,变得富有爱心。以至于云峰不得不怀疑这女人是不是也被人穿越夺舍了? 他摇摇头,把这荒诞的想法驱赶出去,突然面色一肃喝道:“众位将士,这些女子身世凄惨,无依无靠,故本君决定收留她们,现在给诸位立下几条规矩。其一,不许向她们打听过往之事!其二,须以姊妹待之!其三,不得侮辱打骂奸~淫!其四,有欲纳为妻妾者,本君当不会反对。不过,不得强迫威胁,不得始乱终弃,最重要的是,必须对方心甘情愿方可!诸位可听明白?” 众人都愣住了,搞不懂云峰的意图,也难怪,这时代的女人基本上是没有自主权的,也几乎没什么人去尊重女性。但是云峰已经在军中建立起无上威望,下的命令无人敢不从,因此略一分神便齐齐应道:“属下遵命!” 当这些女子被带出来时,并没有获救的喜悦,反而以为要被充作随军营妓,甚至有可能在军中缺粮时被吃掉!石勒军中以女人做军粮她们也有所耳闻。再加上在氐人那所受的摧残,因此个个心如死灰。 但云峰却做出了让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决定。这些女子在听到云峰定下的几条规矩后,多数均浑身一震,脸上现出不敢置信之色,好久才确定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切切的在现实发生着,便纷纷感激的看向了云峰。有的更是掩面抽泣起来。 有一个哭泣,就会感染一大片,没多久,所有的女子都互相抱住失声痛哭着。既有对过往不幸遭遇的悲愤,也有对获得新生的喜悦!就连周围的一帮粗豪汉子也是心有所感,有的偷偷背过身,抹起了眼睛。 第十二章 战后总结 此次战斗有二十三名将士阵亡,原本众人的意见是就地掩埋,可是云峰坚决不同意,反而命人架起木柴,淋上火油,把遗体安放在上面。然后转过身来对着不解的将士慷慨激昂道:“对于阵亡的同袍,尸骨决不能任其流落在外。正是因为他们的无私牺牲,才会有了我们如今的胜利,因此,我们决不能忘记他们,他们的骨灰,将随我们一同前往凉州。待时机成熟时,我军将建一阵亡将士纪念堂,所有为战捐躯者,无论职位品秩,只要其家人不反对,都将收殓其中。其姓名,生卒,杀敌数量,所获战功诸如此类也将一一刻下,以供后世瞻仰凭吊!”说到这里,云峰停了下来,声音突然变厉道:“此为定制,日后每战均须如此。除非我军全军覆没,在无一人存活于世。” 一瞬间,将士们目中都射出了感激之色,有的更是虎目含泪,哆嗦着嘴唇怔怔的望向云峰。征战沙场,身死异乡最为寻常不过。对于已方阵亡尸骨的处理,基本上都是挖个大坑草草掩埋,然后再做个简单的祭奠了事。当兵打仗的都不怕死,怕的是死的不值,死后埋没于泯泯尘土之中,无人知晓。现在云峰的这种做法,无疑使他们在战死后可以青史留名,又怎能不感动? “主公~!”羊明浑身大震,半跪下激动道:“主公如此仁德,怜恤将士,我等莫敢不效死命!” “我等也愿为主公效死命!”所有将士也都一同半跪下齐声道。几百人虽然不多,但产生的气场却强大无比,云峰也是深受感动,便连忙说道:“诸位,你们的命不属于我,只属于你们自已。你、我、在场的所有同袍之所以能并肩作战,是因为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在支撑着我们!”接着,看了一眼全场便大声喊道:“光复河山,拯救万民!打倒士族,建立大同!” “光复河山,拯救万民!打倒士族,建立大同!” “光复河山,拯救万民!打倒士族,建立大同!” 。…… 众军士一遍又一遍的高声喊叫着,情绪兴奋激昂,一时场中的气氛热烈之极。 过了好长时间,众人的情绪都才渐渐的平复下来,云峰便继续说道:“现在,请诸位随我默哀三十息,为阵亡将士们送行!”说完,转过身半跪下来,面容肃穆的低下头,并单手捂住心口。身后的军士也都学着云峰的样子默哀着阵亡同袍。就连一众女子也都跟着跪了下来,为阵亡将士送行。 暗自数着呼吸,数到三十下,云峰站起身,接过火把,将柴堆一一点燃。 整个仪式做完后,收殓好骨灰,全军便连夜离开了蒲延部,由于带着这么多女子且又赶着羊,所以行军速度并不快,云峰无奈之下只得侦骑四出,以防有意处发生。 就这样不眠不休,一直到第二天傍晚,寻了处有水源的地方,才安营扎寨。趁着做饭的间隙,云峰把众将都召了过来。 “不知主公召我等所为何事?”羊明问道“来,诸公都坐!”云峰一指地席道:“请诸公来,是为检讨下此战得失。” 待众人都落座后,云峰便问道:“请诸公都谈谈自已的看法。” 以前作战,战败追究相关将领的责任,战胜自然是论功行赏,也就完事了。战后讨论,这可是头一回。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云峰见大家都面带难色,只有曾大牛一幅跃跃欲试的表情,便说道:“大牛,先从你开始。” “痛快~!”曾大牛迫不急待的叫道:“真他娘的痛快!主公,俺大牛可是好久没打过胜仗了,心里憋着股鸟气,今趟全赖主公,俺大牛才出了这口鸟气,总之一句话,主公让俺向东,大牛绝不向西!” 说了这么多,实质上什么都没说,不过云峰也没指望他能提出些见解,让他率先发言,只是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罢了。憨子有憨子的好处,就是听话,忠心。不能要求所有的将领都必须有勇有谋,二者只要占了一点就可以使用,曾大牛恰恰是有勇无谋。 其实云峰想听的除曾大牛外的其他人的见解。羊明不用提了,军中二号人物。韩氏四兄弟除老三弱点,其他人若培养得当,将来都可以独挡一面,这战后讨论就是最好的培养方法,总结得失,分析不足,下次作战才能够避免再犯上同类错误。 就是李刚和王桂二人,云峰也是非常重视的,这二人等同于他的亲卫首领,自然也希望他们能吸取到些经验教训。 羊明沉吟片刻,由衷道:“此战全赖主公亲临战阵,布置得当,我军方能以弱击强,获得大胜,主公功不可没!” 云峰暗暗叹了口气,又看向了韩氏兄弟,韩氏兄弟一一发言,但和羊明说的大同小异,无非是把云峰给吹到了天上。 失望之下,继续看向李刚和王桂道:“你二人也曾随我亲身诱敌,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这二人到底精明些,隐隐听出了云峰语气中的一丝不满,于是,开始猜测起了云峰的意图。二人开动着脑筋想了一会儿,互相对视一眼,由王桂开口道:“我二人能亲随主公作战,实为平生之幸,纵观整个诱敌过程,当无大的纰漏,只是在敌骑出击的一瞬间,有过短暂慌乱,若不是主公临机大喝,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云峰点点头道:“你能想到这些也算有心了,可曾考虑到再遇上该如何解决?总不至于日后每战都得本君亲随吧?” 李刚连忙答道:“自长安失陷后,我军已很久没有打过野~战,再加上主公的所授骑射之法习练时日不长,故一时有些惊慌,未将以为,日后多加强训练,当可或有好转。” 云峰看了看他说道:“李刚,一个人除了技能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意志,做为一名军人,当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才算合格。军人必须要铁血,无视于生死,无惧于敌军势大,明白吗?该如何锻炼将士的意志,你们几位有时间讨论下吧。” 接着又说道:“士卒射箭速度能否再提高些?若能再加快些,可由两列依次射出,当能减少射击间隙,不予敌人喘息之机,我军阵亡的弓手就是敌军抓住射击空挡反击而中箭身亡。愿诸公在日后的训练中能多注意提高军士的射速。另外,我希望日后每战均能总结得失,吸取教训。而且不光是将领,士卒也要广泛参与。一人智短,多人智长。以什为单位,组织军士讨论得失,如能提出独特见解,当可酌情提升。” 随着话音落下,众人都纷纷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云峰也不催促他们,给与他们足够的消化时间。 (注:以上几章很无趣,但不得不写,云峰的治军理念必须要交待清楚。从下章开始,将进入凉州,介时对外作战,政治斗争,阴谋诡计,拉拢分化都会接踵而至,希望您能一如即往的支持,谢谢!) 第十三章 初见张寔 正式向凉州出发是在太兴元年的十一月,北方大地已是严冬来临,不过好在缴获了三千只羊。除了吃肉还可以鞣制成皮革御寒,因此倒也不惧寒冷。 如今全军有七百名男性战士,随军女子约二百不到,战马一千五百匹,一人一骑还绰绰有余,多出的驼着粮草和辎重。原本军士不作战时应该把甲脱下,以节省体力。可是云峰不让,美其名曰负重行军,增强体质!好在军士对他已经心悦诚服,倒也没有怨言。 冰天雪地中,军士一边行军,一边刻苦训练,每个人的战斗技能都得到了大幅提高,尤其是在云峰的有意引导下,全军已经渐渐形成了每次演习对抗或者作战后都会进行讨论总结的良好风气,军士的战术素养也随之缓慢提高着。 新加入的军士也不甘落后,知耻而后勇,奋起直追,训练之疯狂令一众老兵为之咋舌。没办法,底子薄,基础差,和原本就是晋军的老兵没法比,不玩命不行! 女子交由刘月茹统率,韩氏姊妹花协助。在操练的同时,也作着后勤,医护方面的辅助工作。为此,云峰还特意交授了她们简单的现代急救护理常识,以及一些调补元气恢复体力的药方。与此同时,这些女子的精神面貌与刚加入时已不可同日而语,时不时能听到她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引得一众男兵为之侧目。可惜的是,他们不懂追女人,也不会表白,更不会搞出些什么浪漫的花招,加上云峰又严令不许强来,因此一个个都在一旁急的抓耳挠腮!云峰却是暗自好笑,考虑着是不是找个时间给他们专门开一堂课教他们如何泡妞,夺取女人芳心! 女兵们显然也发现了这点,有些大胆开朗的时不时向着自已中意的军士抛去媚眼,不过,却无人敢向云峰表示出什么,或许是刘月茹与靳月华的美貌给她们的压力过大,也或许是过往的经历还没有完全释怀,自惭形愧吧。 这一路上,如果附近有小股马贼出没,云峰则会将他们剿灭,顺便带着练兵并解救出一些奴隶。如果侦骑发现有势力过大的马贼,则昼伏夜出,绕道而行。再加上沿途又收拢了些零散的晋军,于次年二月抵达金城郡榆中县(今兰州东郊)附近时,云峰已拥有战马两千匹,男性战士一千名,女兵300名! 全军在榆中县三十里外扎营停下,由羊明出面,向守军说明了来意,守军不敢怠慢,一方面严密监视,另一方面飞报姑臧。 云峰则吩咐军中即日起不许再称呼他为主公,以免引起张寔疑忌,全军并暂时以羊明为首。由于事先已做了商议,因此羊明也不推托。再加上通过这几个月的接触,了解到了云峰的为人,发现他豁达仗义,不拘小节,且是真心关爱下属及平民,所以并不担心日后被清算。 另外有关打倒士族的言论也严令不许再提起,在当时,这就是反~动话。在自已力量还很弱小时,内部吼两嗓子没关系,但不能让外人听到,否则他云峰就成了天下公敌了。 约七日后,姑臧方面有使者带来张寔(念时)亲笔手书,允羊明率军至姑臧城外三十里处扎营,介时将在城门处亲自迎接,并送上了若干粮草物资劳军。 于是,云峰大军开拨,于三月抵达指定驻地。这一年是东晋太兴二年,即公元319年。 扎下营寨后,使者即回返姑臧禀报张寔,张寔定于次日一早在城门相迎,于是,使者又返回了云峰军中。 第二天一早,云峰,羊明和使者就离开了营寨,向着姑臧驰去。 姑臧,魏晋南北朝河西走廊的政治﹑军事重镇。故址在今甘肃武威市。原名盖臧,为匈奴所筑,后音讹为姑臧。城呈龙形,故又名“卧龙城”。 西汉建姑臧县,隶武威郡。东汉为武威郡治所。由于汉﹑羌﹑匈奴多种民族杂居,又地处中西交通要道,因此很快成为河西富邑。三国曹魏置凉州,以姑臧为治所,这是姑臧为凉州州治的开端。 晋永宁元年(301年),张轨为凉州刺史,设州治于姑臧。永嘉年间,中原战乱,中土人士避难西入凉州,姑臧即成为保留汉族文化的重要据点,同时又是佛学东传的要地,人文荟萃,经济繁盛。 三人一阵纵马疾驰,远远的就看到了正前方一座雄伟的大城,城高约五丈,周约十余里。城门洞开,门外约站着上百人。 为表示恭敬,相隔一里,云峰三人便下马步行,以羊明为首,向着城门走去。 “哈哈哈哈~~!今日得见子义风采,实乃愚兄之幸也。”当先一人快步迎了上前,捋须大笑道。 这人约五十岁上下,身形瘦削,以现代的标准看,身高大约在一米八左右,和云峰差不多。峨冠博带,面容清矍,留着尺许长的美髯,胡须随步伐有节奏的飘动,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看来这人就是凉州牧张寔。 羊明领着云峰施礼道:“平西公仁德爱民,安境守土,明早有耳闻,今率部下甲一千骑来投,还望使君能收容我等。” 张寔连忙扶住羊明,带着一脸真诚道:“三年前伪汉兵破长安,未曾打探到子义讯息,曾以为子义已遭不测,心中甚为难过。谁料月前传来惊天喜讯,竟得知子义安然无徉,实令人欢喜不已,本应亲往榆中相迎,然州中诸事繁杂,以至未能分身,还望子义莫要见怪。” “使君言重了,使君能亲来城门迎接,弟已是感激不尽,岂敢有半分怪责?” “如此愚兄便心安了。”张寔点点头,这时注意到了站在羊明身后的云峰,于是问道:“子义,这位是?” 羊明笑道:“这是我军中第一猛将云峰,其勇不逊于当年常山赵子龙!” 云峰则适时见礼道:“未将见过使君。” 张寔疑惑的目光一闪而过,随后发自内心般的赞道:“云将军果然人中之杰,颇有当年子龙之风啊,呵呵~!”主要还是因为云峰长的眉清目秀,身形瘦削,再加没有披铠,只是穿着一身儒服,难免让人有些怀疑。不过云峰却注意到了张寔一闪而过并立刻掩饰住的狐疑,心中升起了警惕,暗道:‘月华说此人宽厚真诚,看来并不符合实际,这人应该是胸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否则老好人一个又怎么能在这乱世中割据一方?看来我要警慎从事了。’ 接下来,张寔又把他那方的主要人物介绍了下,首先是他弟弟张茂,授号平西将军、秦州刺史,任凉州骑督,即统率凉州骑军。秦州刺史只是个虚职,因为当时秦州在氐人控制下,不受张寔管辖,除非攻破秦州,才能由虚转实。云峰注意到这人不怒而威,面目阴鹫,目光凌厉,明显是一心狠手辣之辈。对于这个人,云峰隐隐感觉到功夫不在自已之下,但不便过于观察,因此,只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 然后是他独子张骏,封霸城侯。此人面目浮肿,双眼无光,一看就是耽于酒色所致。 第三个是他独女,也是张骏的姐姐,张灵芸,授号奋威将军,领凉州骑兵军主,也就是领一军骑兵,满编三千人。女子领军在古代极少,云峰所知的只有一个花木兰,但也是女扮男装。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约比自已大上两三岁,身材高挑,面容秀美,全身散出发一股勃勃英姿! 尤其是行走间,落地无声,给人的感觉就象在御风而行。 ‘好厉害的功夫,难怪这女子能够统率一军骑兵。不曾想这凉州军中竟有如此人物。’云峰心中暗暗吃惊起来。 高手与高手之间都非常敏感,不用比武,甚至不用搭手,只要注意观察,说上几句话,就能知道彼此间的差距和高下。云峰能够感觉到,这个女人,如果和自已交手的话,自己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胜负当在五五开。 或许由于云峰看的过于关注,引起了对方的警觉。刹那间,一道精光从对方眼中射出,狠狠的盯住了云峰! 片刻之后,张灵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云峰看似松松跨跨,却全身上下与自然契合,不露丝毫破绽。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张灵芸已经模拟了数十种攻击方法,却都没有十足把握能破开对方防守,不由自主的,目中燃起了熊熊战意! 云峰却暗自摇头苦笑,把目光收回,看向张寔正向羊明介绍的一众属官及散号将军。 如别驾韩璞、治中阴预、典学陈珍、簿曹阴鉴、功曹窦涛、兵曹阎沙,另授号游击将军、以及牙门将军赵仰,领凉州步督。再往后的就是次一级的属官等等。 (注:两晋将军职只是虚衔,不领军,仅表明官员的品秩而不代表其实职。别驾:州牧佐吏,处理一州政务。治中:主州府文书案卷,掌府内事物。典学:主学政事务。簿曹:主钱粮簿书。功曹:主人事选拔考核。兵曹:主军事。) 第十四章 夺军权 张寔把各级主要属官一个一个的向羊明介绍,羊明也面带微笑的依次回礼作揖,云峰突然觉得把羊明推到前台的确是个英明无比的决定,如果自已出面的话,先不提张寔,光是这接连不断的寒喧客套就让他难以忍受。 介绍完毕已是将近正午时分,但古人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终的习俗,只吃早晚两顿,因此距离酒宴开席还有好长时间,张寔便把羊明和云峰迎到州府歇息。 摒退了各级官员,张氏一家子与云峰二人分宾主落坐。 张寔面带关心的询问着羊明这三年来的近况,羊明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言语间滴水不漏。至于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投奔,也早已与云峰商量好了说辞。由于刘聪破两京,轼二帝,羊明一直盘距在吕梁山中寻机派死士刺杀他为二帝报仇,但从无一次得手,好在老天爷体恤羊明忠心一片,于去年七月收了刘聪性命。既然刘聪已死,为将士计,自然要回归大晋,然江东路途遥远,且要深入敌人腹地,危险过大,因此,便选择了投奔凉州,至少凉州名义上还是晋国属地嘛! 羊明讲的声色并茂,时而慷慨激昂,时而悲哀深沉,张寔则全神贯注的倾听着,并恰到好处的以衣袖轻拭眼角。 云峰趁这个时机,暗暗打量着厅内的张家各人。 张寔自然是不用说,关怀之情溢于言表,话语中透出的真诚令人为之感动,而且待人温和有礼。云峰真的有点怀疑是不是刘备穿越到张寔身上了。 张茂却是目光闪烁,不时的打量着羊明,偶尔会露出深思之色。喜怒形于颜表,云峰对他的评价不自觉的降了几分。 张茂的下首是张骏,脸上一幅不耐烦的模样,坐姿也是塌腰驼背,并不时轻微扭动着。由细微处可见全貌,连最基本的尊重和礼节都不能保持的人,云峰可以肯定,日后凉州如果真的传给了他,不出几年,必然会落到别人手上。 最下首处是张灵芸,坐姿稳如磐石,脸上神色始终不变,似乎在倾听着羊明的一言一语,看上去非常的有礼。只是云峰能感觉到对方的眼神也时不时的非常隐晦的向自已这边看来,目光中的灼热更是令他头皮发麻。 正当云峰在暗暗分析着这一家四口的性格特征时,羊明已经讲完了过往经历,张寔在唏嘘一番后问道:“不知子义可愿于我州府中供职?” “弟此来正是为一众将士寻一安身之处,使君但有吩咐,弟莫敢不从。”羊明施礼道。 张寔微笑道:“既如此,子义可愿担任我州中议曹一职?” 云峰顿时目中精光一闪,眉头微微蹙起。议曹的职责是参与军政谋议,相当于现代军队中的参谋一职,即只有建议权而没有作战决策权。张寔这一任命摆明了就是要夺羊明军权,没想到张寔竟然这般沉不住气,刚刚来投就迫不急待。由此也能看出张寔对羊明顾忌之深,毕竟羊明在愍帝时身为征、安、镇、平四号正牌将军之一,可持节都督。虽然不能开府,但品秩也仅仅只低于拥有武公封号可以开府的张寔。只有夺了军权,给个散职,才能安下心来,刚好又可以利用羊明的名望,吸引更多的人来投奔凉州。 云峰一瞬间就洞悉了张寔的心思,心里一阵冷笑。这样也好,你不仁我也不义!如果张寔真的表现出了刘备那般的老好人模样,云峰还真不好意思下手夺他基业。但随后心里又有些紧张起来,如果张寔对他云峰也另有任用的话,说不得,只好立即带着部队逃离凉州,索性扯起旗杆吸纳流民搞农民起义得了。 其实云峰所不了解的是,对于张寔来说,羊明就是个炸弹!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带来恶劣影响,不收吧,别人会说他没有气量。收下吧,羊明的来头确实太大了。虽然只是羊氏旁系,但过继给了羊祜这一脉,那就是羊祜的后人了,接收下来,还要时刻防备着羊明反客为主的可能性。这令他极为头疼,因此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羊明微微一愣,他也没想到张寔会如此急不可耐,不过立刻就回过神来道:“弟操劳半生,忠心侍主,却不料落得个国破家亡,早已心灰意冷,厌倦了军旅生涯。若不是牵挂着手下一众将士,恐早已归隐于山林。使君此议甚好,正合弟心意,弟愿领此职。” “好,好,哈哈~~!”张寔满意的笑道:“子义可将军务交托于云将军,且歇息几日再来州府任职。”接着面容一肃道:“今暂授子义靖远将军,待日后遣使往建康再为子义求得封赏,子义可有议异?”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即为不承认羊明的正牌将军封号,给你个杂牌将军养老吧。至于往建康求封赏,一来道路不通,二来不知猴年马月才会派出使者。由此也能看出张寔正如靳月华所说,虽名为晋臣,实则已有自立之心。 “谢使君!”羊明不以为意的施礼道。 “来人,奉上印信!”张寔向后一招手道。 片刻之后,侍从捧着一颗将军印奉给了张寔,张寔则亲自交到了羊明手中。 接着,张寔又看向云峰喝道:“云峰上前听令!” 云峰连忙离席施礼道:“未将在!” “今命你为骑军幢主,统率手下军马,置于奋威将军麾下,另赐号骁骑都尉,可有异议?”张寔顾忌的只有羊明,对于云峰却连想都没想过,毕竟一个统军一千的小小幢主,还不放在他眼里。 云峰心里暗松了口气,又怎么会有异议?只要不夺他军权就好!心念稍转,就明白了张寔的意图,即孤立羊明,并拉扰他手下。‘管他娘的,女人手下就女人手下!也没什么不好,刚穿越来不还给长公主踩在脚下吗?现在呢,谁骑谁?’云峰暗暗想到。并装出了一幅欣喜若狂的样子,极为恭敬的施礼道:“未将领命!愿为使君效力!”并斜着眼睛带着一丝自以为极为隐晦的挑恤,瞟了羊明一眼。 张寔却看在了眼里,暗暗点头:‘看来这二人颇有不和呀,如此甚好!’心中产生了提拔云峰的想法,勉励了几句,又给云峰授了印信。 云峰施礼接过,来到张灵芸身前,半跪道:“未将见过将军。” 张灵芸面无表情道:“云将请起,明日一早本将去你军中探视,如何?” 云峰站起来躬身道:“既如此,明日未将便率众军恭候将军大驾!” 张灵芸微微颔首,手向身边下首一指道:“云将请坐。” “谢将军!”云峰来到了张灵芸下方坐了下来。 夺了羊明军权,又把云峰收为麾下,最重要的事完成了,张寔就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就是关于随军女子。当时为避免麻烦,羊明对使者说成是随军家眷。既然是随军家眷,那么就不能留在军中,应该迁到城里来住,这是军制,无论哪个政权都是如此,主要还是作为人质。 张寔不经意间问道:“子义,城里已备好屋舍,可安排随军家眷,请问几时入住于内?” 羊明恭敬道:“使君,此事应由云将做主。” “呵呵~~对,对,子义莫要见笑,人老了,难免糊涂。”张寔笑道,接着又看向了云峰。 云峰拱手道:“使君,待明日张将军视察过后,便迁入城中,如何?”他也没打算让这一帮女人住在军营中,毕竟条件哪有住城里好。况且搞政变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刚来凉州,一无战功,二无人脉,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积累,等即将行动再把这一帮女子或迁出或保护起来。 张寔摆摆手道:“无须急于一时,准备妥当再迁入也不迟。” 云峰自然是感激泣零的谢过。 第十五章 父女密议 诸事已定,剩下的就是为羊明举办接风宴。参加的人并不多,都是些州府的主要属官以及部分军方将领,云峰的顶头上司张灵芸并没有出席。整个席间只谈风月不提军政,倒也气氛一团融洽。云峰则津津有味的听着有关各地的风俗民情、奇闻趣事,也觉得长了不少见识。 酒过三巡,接下来自然少不了舞姬登场,这似乎是那时代权贵宴饮所必不可少的。一阵乳波臀浪翻滚之后,舞姬双双来到了席中众人身边,一左一右陪侍着,云峰当然也不例外,同样有两个衣着暴露的美女跪坐在身边,为他斟酒夹菜。 渐渐地,气氛就变味了,不过比靳准大寿要好一点,至少没有人当场脱裤子,只是手脚有些不干不净。羊明却正襟危坐,并没有为身边美色所惑,令云峰不得不心生钦佩,这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啊!同时也深深庆幸着能够得到羊明的辅佑!不过,云峰他自已做的也不错,不但没有趁机揩油,就连话都没有和这两名女子说过。这倒不是他不好色,而是不习惯当众狎玩女性,最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况且羊明还在对面,总不能在他面前表现的过于荒淫无耻吧。 张寔则饶有兴致的看着下面众人,过了一会儿,感觉差不多了,便宣布宴席散去,并率先离开。张寔前脚一走,厅中诸将官也都迫不急待的拥着这些女子纷纷离去。云峰起身离席时,却发现身边两名女子也不紧不慢的随在他身后,再看看羊明,亦是同样如此,一时心中有了些猜测。一出州府,便再也忍不住的问向羊明:“将军,这些女子为何跟着我等?” 羊明微微笑道:“这是使君的赏赐,你我还是收下吧,否则退了回去,一来抹了使君脸面,二来日后同样会被转赐于他人。她们均是可怜女子,你收为婢女亦可,收为侍妾亦可,只须待她们好些便是。” “奴婢小蝶、小菊见过郎君,望郎君收留妾等。”云峰身边二女适时福了一礼齐声说道。但看的出来,都有些紧张。 羊明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云峰还能怎样呢,自然是收下喽,再说人家又是自愿相随!于是扶起二女道:“小蝶,小菊,你二人无须担心,本将并非残暴之辈,家中娇妻也非妒妇,当会善待于你等,一切随意便好。” “听云峰这么一说,二女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些,再加上席间这个男人并未对她们动手动脚,因此也心生了些好感,便感激道:“谢郎君怜惜妾等。” 云峰微微一笑,让她们在原地等着,回到府内要了辆马车。当他出来时,却惭愧的发现,羊明竟然把随着他出来的另两位女子收为了义女!当时义女可和现代不一样,就是单纯的父女,不象现代社会的干爸爸干女儿,关系复杂的很。 羊明似乎有些猜到了云峰的心思,摇头笑道:“本将已年近五旬,再无他想。而云将你血气方刚,正是年少风流时,呵呵~不可比啊,不可比!收她二人做义女,回去也好给绘瑜做个伴。” “将军正当壮年,又何出此言?”云峰不以为然道。 羊明微微一笑,却答非所问道:“云将还是早些回营吧,明日奋威将军前来视察,早些做着准备也好。” 云峰点了点头,便招呼着四位女子上了马车。 正当他驾着马车出了城门,向军营疾驰时,张寔却把他女儿召去了书房。 “阿翁,这么晚了召小女来所为何事?”张灵芸进门施礼道。 “家中无须多礼,灵芸你且坐。”张寔一指地席,然后问道:“如今那云峰已成为你属下,你对此人感观如何?”张寔开门见山的问道。 张灵芸依言跪坐下来,带些不解的问道:“阿翁是指哪一方面?” “今日在城门处,子义提及此人能匹敌当年常山赵子龙,依灵芸之眼力,可曾看出?” 张灵芸面现凝重之色道:“羊公所言非虚,小女观此人,的确为一劲敌,若是与他交手,胜负未知。” “哦?”张寔诧异道:“灵芸你自小得华仙门仙姑亲授武艺,在这凉州军中恐怕除了你叔父之外已无人能敌,难道对战那云峰竟也全无握?” 张灵芸肃容道:“天下能人倍出,何况除我华仙门,世间尚有其他隐世门派存在。”说到这里,脸上出现了一丝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强行忍住了,一闪即逝后,接着道:“小女明日去他营中视察当会寻机与此人一战,以试探此人究竟如何。” 张灵芸一闪而过的表情张寔并未注意,只是有感而叹道:“灵芸既如此说,想来这云峰当不会差到哪去,不过既有了子龙之勇,却不知是否有子龙之忠啊!” 张灵芸若有所思道:“阿翁此言何意?莫非要重用于他?” 张寔点头道:“若云峰果有子龙之忠,当可重用之。” 张灵芸沉吟道:“此事急不来,须多加探测。不过小女以为,阿翁把羊公投闲置散,似乎过于急燥了些。” 张寔摇头道:“灵芸有所不知啊,为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凉州看似一派繁荣,实则已是危机四伏。外有诸敌环绕,内有萧墙之虞!故出此下策,意为警告子义,老实安份些便好,我凉州可经不起折腾。”说完之后,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了犹豫不决之色。 张寔的表情变化自然瞒不过张灵芸,于是问道:“阿翁是否还有话未说?” 张寔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起身背着手走了几圈,眉头皱在了一起,随后猛然加快步伐,来到张灵芸面前居高临下问道:“若云峰果为可造之材,我欲使你下嫁于他,灵芸以为如何?” 张灵芸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抬头问道:“阿翁何出此言?” 张寔随意的坐了下来,抚须叹道:“灵芸,为父知此举辱没了你,但是为了凉州,却不得不如此!唉~~你叔父虽掩饰的好,可为父却看出早有异心,然骑军握于他手,为父亦不敢轻举妄动。今次子义来投,为父趁机将其麾下交于你手,一来可断了子义念想。二来你手中军马并不满员,云峰由你统率,可补你兵员不足,增强你的力量。三来我希望此人将来能够匹敌你叔父,协助你把军权夺回!” 张寔顿了下,面现无奈继续道:“若不是你弟不堪大任,为父何须如此烦恼?只恐他日为父一去,这凉州必落于你叔父之手。按说为父与成逊(张茂表字)为骨肉至亲,凉州传于他亦无不可,然你叔父生性残暴,若将来成了凉州之主,恐非百姓之福啊!你弟虽庸碌无为,却不至于滥施民力。为父此举,是欲笼络住此人,辅佐你弟,为将来所计。不过,灵芸你若不愿,为父亦不勉强。” 张灵芸面露深思之色,片刻之后说道:“阿翁既为百姓着想,小女又如何敢推辞?况且,若此人真如子龙在世,小女下嫁于他,倒也不算辱没,然此事不忙于一时,还须确定无虞方可。” 张寔欣慰的连连点头,满意道:“难得灵芸深明大义,为父便不再多说。不过,灵芸说的对,此事的确仓促不得,须多加盘察。若真的忠心于我,便引他入赘我张氏。可若怀有二心~~”张寔脸色一寒接着道:“为父亦不会手软,当诛杀之!” 第十六章 筹谋对策 就在张氏父女替着云峰规划他的未来时,云峰已经回到了营寨,在把羊明三人送回了住所后,云峰领着二女走入了自已的营帐。 刚一进门,帐内的靳月华及刘月茹便愣住了。莫名其妙的,云峰领着两个女子回来,能不惊讶吗? 云峰有些尴尬,连忙解释起了个中缘由。 听完之后,靳月华及刘月茹均没好气的白了云峰一眼,不过并没有怪责他,她们也是出生于权贵,对这种事情自然是司空见惯。微微叹了口气,双双面带微笑的迎上前来,拉住了有些局促不安的二女。 靳月华笑道:“二位妹妹,既然来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无须如此局促,日后共同侍奉云郎便是。” 刘月茹接过话头笑道:“是呀,云郎为人宽厚,待人温和,接触多了自然会了解到的。” 小蝶和小菊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她们身上的真诚,都有些感动,眼眶中不自禁的隐隐有泪花泛出,伸出衣袖轻轻拭了拭眼角,双双施礼道:“奴婢见过二位主母。” 二女连忙扶住她们,靳月华摇头道:“唉呀,什么奴婢主母的,二位妹妹快快请起。云郎可不喜欢这一套,以后咱们姐妹相称即可,瞧你们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姐姐与月茹以后就托大叫声妹妹好了。” 身为舞姬,将来必然沦为男人的玩物,小蝶与小菊也早已认命了。却没想到老天开眼,碰上了好人家。这下子,喜悦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流了出来。 云峰看着四女不吃醋,不争风,一团和睦的样子,心里也是非常高兴。家和万事兴嘛! 待二女被靳月华和刘月茹劝的破泣为笑时,云峰笑道:“月茹,你带她们去换身衣服,再洗漱一番,早点休息吧。月华,你随我出来下。”说完,就拉着靳月华的手走出了帐外。 依礼,古时妻妾外出应跟在男人身后行走,否则会被视为举止轻佻,不懂礼数。但是云峰不吃这一套!都不能并排走,还谈什么解放妇女?经过他的再三要求,靳月华和刘月茹勉强同意了在无人的情况下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云郎,何事如此急迫?”靳月华边走边问道。 “咱们去找羊公,有些事要商议下。” “莫非今日见张寔发生了变故?”靳月华一下子就切中了要害。 云峰点点头,把羊明被夺了军权的过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靳月华的眉头渐渐蹙起,思考着整件事情的利弊,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被云峰牵着来到了羊明帐前。 “羊公,可曾歇息?云峰有事相商。”云峰在帐前唤道。 “呵呵~云将,请稍待。”片刻之后,帘子被掀开,羊明笑着将二人迎了进来。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二人已经很熟悉了,私下里忘年相交。因此云峰也不客气,大大冽冽的坐了下来。可是靳月华却不能如此,向羊明行了长辈之礼后才坐在了云峰身边。 “伯母可曾歇息?”云峰扫了一眼便问道。 羊明点点头道:“她们都去了后帐。云将,你深夜前来,想必是为白天之事罢?” “不错,因此特与月华前来筹谋对策。” 羊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沉吟道:“张寔此人,外间均传其宽厚仁德,今日得见,当言过其实。反倒是一果断利落之辈。同时也可看出对我疑忌之深!如此这般,只怕于云将你的大计会有所不利。” 云峰沉思了片刻,又转向靳月华问道:“月华,你有何看法?” 靳月华微微一笑:“羊公对张寔的分析极为透彻,令妾钦佩。不过,妾以为,张寔如此安排反倒有利于云郎。” “哦?此话怎讲?”羊明疑惑道。 “羊公居于州府,凭羊公之名望品德,当可结交各级官员。而云郎居于军中,凭其兵法谋略,如遇征战,几场胜仗一打,亦可在军中获得威望。若羊公再巧妙加以推介,云郎在官吏中的声望亦将随之而涨。如此一内一外,互相配合,只要张寔有可趁之机,又何愁大事不成?张寔此举,实为自掘坟墓!况且行此不义之事,必将令人心寒。”说到这里,靳月华很诡异的笑了笑:“若他以至诚待羊公,想来云郎也不好意思去夺他根基吧?” “呃~?”云峰愣住了,靳月华还真说准了,虽然嘴上嚷嚷着要来占据凉州,但以他的性格还真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如果张寔一直对他和羊明信任有加,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张寔没有让人失望,这下再占他基业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啪~!”羊明这边却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侄女天姿聪慧,一语中的,所言正贴合实际!”接着又转向云峰赞道:“云将得妻如此,实是生平之幸啊!” 云峰也连忙跟着称赞道:“月华胸有韬略,其智当不逊于诸葛武候。” 得云峰夸赞,靳月华心里十分欢喜,但羊明在场,不便表现出来,于是微微笑道:“羊公与云郎置身于局中,故为时局困挠,然妾却置身于外,因此才能看个清楚,只是所处位置不同而已,并非妾智计过人。” “月华过谦了。”云峰笑道:“明早奋威将军将来我营中视察,该如何应对此人 ?[-3uww]是隐藏实力还是让她见识下我军的威容?” 羊明也不说话了,直接看向了靳月华。 靳月华想了想,说道:“妾建议云郎应当全力展现出自身实力。凉州军马如何,妾不知。但云郎所率之军,实已超过先帝之禁卫,想来凉州军马最强者亦不过如此。云郎若想获得张寔重用,必须要拿出点真本事来,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以云郎之军容鼎盛,当可震憾住这位奋威将军。且依妾所料,张寔定会施出分化拉拢之策,既然打压了羊公,那么必然会拉拢云郎,所以云郎须展现出自身实力,让张寔看到云郎身上的价值。” 云峰暗自叫绝,却又看向了羊明,征求他的意见。 “此言甚好,云将便依侄女所言便是。”羊明点点头道。 到这时问题已全部解决,三人又聊了会儿,云峰与靳月华就告辞离开了。 “云郎,晚间是否要那二位妹妹侍寝?她们均是经过特殊训练,犹善于周旋床第之间,且都是处子之身。”正挽着云峰胳膊的靳月华忽然狡黠的笑道。 说实话,云峰还真的非常想,尤其是靳月华后面所说的,更是让他心痒难耐!只是考虑到这两个舞姬刚来陌生的环境,心里肯定有些忐忑不安,为对方着想,暂时还是以礼相待为好,等以后有了感情,再下手也不迟。于是强行压下心中的绮念说道:“这个~~呵呵,还是算了吧,毕竟她们刚来,还不大适应,日后再说吧。呵呵~!” 靳月华微微有些感动,她能觉察到云峰对于女子是发自内心的关爱,不自禁的把身子向他靠了靠,却故意嗔道:“云郎如此为那二位妹妹着想,便连妾也有些妒忌呢!” 云峰伸手在她脸上刮了下,板着脸道:“妒忌?这可不许!看为夫呆会儿如何来惩罚于你!”说完,索性把靳月华拦腰抱在怀里大步向回走去。 第十七章 阅兵 把靳月华送回了寝帐,云峰并没有进去,而是来到了中军大帐。搂着美女睡觉固然是好,但是正事可不能荒废! 守在帐外的亲军见云峰走来,连忙施礼道:“见过将军!” 云峰点了点头,吩咐道:“且将队主及亲卫队长都请来,本将有要事布置。” “遵命!”几名亲军领命后向各个方向走去。 在来凉州之前,云峰把韩氏兄弟和曾大牛都任命为了队主,各领二百军。李刚及王桂则充作了他的亲卫队长。 片刻之后,七人先后来到,向云峰见过礼便在两侧坐了下来。云峰首先和他们简要的说了下关于羊明去州府任职的情况,然后就是张灵芸要来视察。 顿时,下面一片哗然,对张寔同声破口大骂着。 待众将口头上发泄了一番后,云峰双手一压道:“好了,羊公之事到此为止,军中不得再行议论。另外,本将布置下明日奋威将军前来视察之事,这里,只提两点要求:第一、要对奋威将军保持足够的尊敬,不能因为她身为女子而心生鄙视,至少表面上不能流露出来。 第二、要全力以赴,把我军的面貌展现在奋威将军面前!都明白了吗?” “俺大牛明白,绝不会丢了将军您的脸面!”曾大牛率先大声答道。其他人也纷纷拍着胸脯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和众将商量了一些细节,便让他们各自散去,回营布置有关事项。而他自已,惩罚靳月华这么重要的事可不会忘了…… 第二天一早,云峰就带着众将在营门外等候,约半个时辰左右,张灵芸身披软甲,骑着一匹通体血红的战马,带着几十名女子亲卫来到了营寨。 经过一番拜见客套,云峰正要将张灵芸迎向中军大帐时,张灵芸却摆摆手道:“不必忙于一时,本将欲先一观军容,云将意下如何?” “既是将军有令,未将岂敢不从,请随未将前去校场。”说完,云峰转过身,喝令众将归队,随后便引着张灵芸一行来到了校场。 云峰向张灵芸请了令后,接着一声大喝,掌旗手立即取出两面小旗,挥动起来。 顿时,一千骑军列为十队,秩序井然的注入场中,分为五个方阵,前二后三呈品字形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之所以要布置成前二后三,云峰这是从蒙古骑兵那儿学来的。 标准的蒙军战斗队形由五队组成,前两队为重骑,后三队为轻骑。在这五队的前面,另外还有一些轻骑负责侦察及掩护。当敌对双方的部队越来越靠近时,位于后面的3队轻骑便穿过前两队重骑之间的空隙向前推进,向敌方投射具有毁灭性力量的标枪或开弓射箭。接着,在保持队形整齐的情况下,前两队重骑先向后撤退,随后轻骑依次退后。即使敌人的阵线再稳固,也会在这种预先准备的密集箭雨的袭击下发生动摇。有时光靠这种袭击就能使敌人溃散,不必再进行突击冲锋,那么,轻骑将会撤退,由重骑发起冲锋。 如果敌军筑以高盾来抵挡箭雨,蒙军一部分会与敌对峙,其余部队仍旧继续前进,占领敌军侧面和背后地区。这样往往迫使敌军后退以保护其交通线,蒙军则趁机逼近敌人并使之在后退时变得一片混乱,最后将敌人完全包围并彻底歼灭。 云峰如今限于装备及人手问题,无法区分重骑与轻骑。但是先把队形练好了,以后条件成熟,再把弓箭改良之后,便可以训练轻重骑兵来与敌作战! 张灵芸看着眼前如雕塑般的骑军,表面上虽一片平静,内心却微微动容。整个校场鸦雀无声,没有任何一匹战马表现出焦躁不安。马与马之间相隔三尺,阵与阵之间相隔三丈。每名战士都是面容肃穆,一手勒马,一手持刀。长矛,圆盾,弓箭,装备齐全。 唯一不协调的是战士们的穿着五花八门。有的身着明光铠、有的身着袖筒铠、有的居然披着两裆铠,以布条固定在身上、还有的则身披牛皮软甲。对此,云峰暂时无能为力,他的装备除了当初山寨的老旧货,都是依靠缴获所得,自然是各式各样,什么都有。 随着时间的流逝,张灵芸心里终于掀起了波澜,她一直默不作声的观察着,场内的每一个都没有放过。身为高手,目力自然敏锐,她能够清晰的看到,有个别战士脸孔上居然有飞虫在绕来绕去,却丝毫不以为意,半点也没有受到影响!而且经过她的估算,时间差不多过去了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内,这一千骑,连人带马,竟没有半点移动! 能把军士训练到这个地步,又要怎样严明的纪律,怎样残酷的训练手段才能做到?更令她吃惊的是,能把战马也训练的一动不动,这又需要怎样的控马之术才可以?在她印象里,即使是凉州最精锐的骑军,不但达不到这种程度,而且还相差甚远!不由得神色复杂的看向了云峰,阳光照耀下的云峰腰背笔挺,渊立如山,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天生的统帅气质,张灵芸一时之间竟忘了收回目光!云峰却当作不知道,继续注视着场内。 渐渐地,张灵芸回过神来,暗自叹了口气,对云峰说道:“本将对军容甚为满意,不知可否操演一番? “将军有令,未将自当遵从,只是营内场地狭小,难以施展,还请将军移驾辕门。”云峰拱手道。 张灵芸点了点头“请~!” 于是,云峰又给掌旗手下了指令,掌旗手旗帜一阵挥舞,骑军重新散为十队,依次向着营外驰去。 来到了营外的一处小山丘上,张灵芸见下方平原上骑军已经重新列好了前二后三的队形,便向云峰示意道:“云将,可以开始了。” 这次云峰没有带掌旗手,而是亲自挥动着令旗,随着他的手势变幻,山下的骑军同时一夹马腹,纵马飞奔起来,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天响起。 然而于滚滚烟尘中,张灵芸却惊骇的发现,骑与骑之间,队与队之间依然保持着先前站立时三尺及三丈的间距,并不因急速飞驰而有任何的散乱! 骑队奔至五里远近,于疾驰中突然队形一紧,五队收为两队,分向左右两翼散开,呈一字长蛇形绕了个弧线,间隔两里重新奔回了山脚下。并迅速组成五行纵列。 片刻之后,两队骑军即面对面的对峙着。 云峰则令旗再次一挥。 “杀~!”山下骑军同声喊道,手中马刀高高举起,竟然纵马相互冲杀起来! 一时间,山脚下烟尘弥漫,就在两队骑军即将撞上的一刹那,纵是张灵芸身为军主也是紧张的透不过气来,眼见血肉横飞,战马嘶鸣的场景将要出现在面前。但是,却意外的看到,两队骑军迎面穿插,竟无一骑相互碰撞。转眼间便交汇而过,奔至对方的集结地点勒马停住。 张灵芸顿时呆住了!如果说先前只是心里起了波澜的话,那么现在则是掀起了滔天巨浪!能把骑军操练到这种如同一人的地步,别说是见了,简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然而今天,这一幕却真真实实的出现了。‘纵使委身于此人,也要把这般人材留住,且绝不可让他离开凉州!’在心中暗自定计的同时,张灵芸的眼中再也掩饰不住的射出了灼热的光芒。 云峰在一边偷偷观察着张灵芸的表情变化,见她现出这幅神色,心知目地已经达到,那么,骑射也不用再演练给她看了,就留做日后战斗的杀手锏吧。于是,挥舞起了令旗。 两队骑兵迅速重新整合,再次前二后三以马头对着张灵芸整整齐齐的立定当场,然后同时翻身下马,施礼大声道:“请将军指教!” 吼声震天,张灵芸一下子惊醒过来,强压下心头的震撼,转头对云峰道:“如此骑军实为生平仅见,令人叹为观止。请转告将士们,所有人等俱有赏赐,本将亦期待着将士们在沙场中的表现。” 云峰连忙施礼道:“谢将军!”随后双手一阵乱挥,打出了一套繁杂的旗语。山下众军见到之后,齐声道:“多谢将军赏赐!” 第十八章 三局两胜 操练结束之后,云峰把张灵芸请到了中军大帐。刚一入内,张灵芸就看到了主座正后方悬挂着一张紫色大弓,瞬间眼前一亮,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以她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了这把弓的不凡之处,恨不得立刻取到手中把玩一番,却强行压下这个念头,来到主座坐了下来。 心不在焉的勉励了众将几句,张灵芸便忍不住问道:“云将,帐中所悬之弓可否借为一观?” 云峰点头道:“将军但取无妨。” 顿时,张灵芸迫不急待的转身把弓取下,首先轻轻拨了拨弓弦,嘴里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声。随后,摆出了弓箭步,曲臂开弓,在众将怀疑的眼神中一把就拉出了满月!这下子,原先还有些轻视她的众将脸上的震惊之色再也无法掩饰的住。要知道,在军中除了云峰之外还没有人能拉开过。不过,云峰却没有任何惊讶,通过昨天的观察,早已确定了这女人有着不下于自已的实力,拉不开反而不正常。 张灵芸并没有注意到众将的表情,她实在是太专注了,把玩的爱不释手。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的挂了回去,并问道:“此弓何名?” 云峰拱拱手道:“弓名紫云!” “果然弓如其名!”张灵芸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本将此来另有一事。”她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道出了来意:“看的出,云将身手不凡,本将欲与你比试一番,你且放心,仅切磋而已,点到为止,还望云将莫要推辞!” 张灵芸是自云峰穿越以来所碰到的第一个武功高手。之前的管勾邪与羊明并不能算在内,对他来说,这二人不过是身手好些,力气大些的武将罢了。对于这时代的武学,云峰也很想见识一下,看看和近现代流传下来的拳法有哪些不同之处。便想也不想的应道:“既然将军有此雅兴,未将奉陪便是,只是不知如何比法?” “好!难得云将如此爽快,那么,步、骑、弓各较一场,云将可有异议?”张灵芸显然很满意于云峰的干脆。 云峰点点头道:“既如此,还请将军移步帐外。” 张灵芸回过头,不舍的看了眼紫云弓,正要起步时,却灵机一动,一个主意冒了上来,于是提议道:“云将,咱们不如添些彩头如何?” “呃~?”云峰不解的看向对方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本将以座下汗血宝马作彩头,赌云将之紫云弓,恰好步骑弓三场,取三局两胜,如何?” “只怕要令将军失望了,恕未将不能同意。”云峰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倒不是他怕输,而是紫云弓是刘月茹的,虽说与他自已拥有并没有区别,可是心里面就是不愿意在刘月茹不知情的情况下拿她的东西作赌注。” “哦?为何?莫非云将怕输不成?”张灵芸面色沉了下来。 “请将军见谅,此弓非是未将所有,而是属于未将娇妻。” “呃~?”,张灵芸就像看着怪物一般的看向了云峰,其实不光是她,所有人都认为云峰这个推托的借口实在是拙劣无比。你老婆连人都是你的,难道她的东西就不就是你的了?包括张灵芸这个女人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云峰骨子里对于女性的尊重。 不解的摇了摇头,张灵芸收回目光说道:“既如此,请云将把令妻请来,本将亲自与她分说。” 无奈之下,云峰唤人去把刘月茹请了过来,可一来却来了一大帮子。原来听说要比武,包括靳月华、韩氏姊妹花、昨天新收的小蝶和小菊、云峰的四位嫂子,就连羊明一家子都赶了过来,全部来给云峰打气助威。” 云峰先将众人一一向张灵芸作了介绍,接着又把事情经过向刘月茹说了一遍。 刘月茹微微笑道:“妾之物亦是云郎之物,何必再分彼此?一切便由云郎做主,无须再过问于妾。” 刘月茹把话都说的明明白白,云峰也没办法再推托了,心想‘我一个大男人还怕她个女人不成?赌就赌!刚好还缺匹好马。’便摆出了个请的姿势向张灵芸说道:“既如此,未将应允便是,请将军先行。” 张灵芸却没有急于离开,接着又问道:“云将是欲比试兵刃还是比试拳脚?” “刀剑无眼,还是拳脚相较为好,将军以为呢?” “恩,也好。”张灵芸点了点头,就率先离开了大帐,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走了出去。 来到了帐外,云峰嫌铠甲碍事,便随手脱下,露出了里面的一身短打装扮,走到帐前空地处,等着张灵芸上场。 见云峰没有披甲,张灵芸也不愿占他便宜,同样把软甲除去。 顿时!咕噜一声!云峰忍不住的暗吞了口口水!张灵芸的软甲内是一袭月白色紧身装束,把前凸后翘的窈窕身材完全的衬托了出来,玲珑妙曼的曲线在这身衣服下毕显无疑。再配上她清高冷傲的气质,云峰的心中不由得一阵荡漾!不过对于偷看女人他已经很有经验了,所以并没有让人觉察到。 “云将请!”张灵芸拱手道。 “将军,请指教!”大战将至,云峰迅速收摄住色心,精气神也在同一瞬间全都集中到了张灵芸身上,眼中除了这个女人外再无他物。对于张灵芸他是一点都不敢小视,尤其是在不知道对方路数的情况下,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张灵芸面色一肃,猛然间发劲一抖,顿时全身筋骨齐鸣,雷音迸发!一刹那,从颈项开始,一路向下奔涌,直至脚趾关节,全身筋骨,接二连三的炸响不断,灼热的战意亦随之节节攀升。 如此威势,如此强大的爆发力,场外围观的一众人等无不为之色变,惊骇的看着这个外表秀美,气质冷清的女子令人不可思议的转变过程。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一瞬间,云峰的面色就变的凝重无比。别人看不出张灵芸这一抖的巧妙之处,而云峰却通过对方开场之前的这一招热身蓄势,一下子就完全肯定了对方功夫的确与自已在同一水平线上。 旗鼓相当的高手比武,五分看实力,五分靠天意。对这一战,云峰没有半点必胜的把握。不过,人之所以会拼搏向上正是因为未来的不确定性,否则,事事都清晰明了,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感受到对方的滔天威势,云峰也不由得燃起了熊熊战意,立刻就是一式雄鸡抖羽,全身筋骨亦是一阵雷鸣爆响,散发出了不逊于张灵芸的浓烈气势。 · →炫←· →书←· →网←· →小←· →说←· →下←· →载←· →网←· 第十九章 五禽戏 看到云峰身上爆发出了同样的威势,张灵芸面色一凛,抢先出手,一个进步闪身上前,眨眼间就抢到了云峰面前两步距离处,几乎同一时间,右手捏指成拳,左手曲肘后撤,带着刺耳的音爆声,一式虎形炮中线硬进直打,轰向云峰胸口! 云峰骤然就感觉到了劲风扑面,对方拳未到,却已风雷勃发,激得他浑身寒毛都为之炸起。然而,更令他惊骇的是,对方使的竟然是虎形拳!‘怎么可能?形意分明是明清两代历经数百年耗费无数拳师的心血才完善成熟,这时代怎么可能会有形意?’心念电转,可手上却不慢,两臂迅速前伸,于胸前架了个十字交叉,“嘭~!”的一声闷响,正好架住了张灵芸这气势无匹的一拳。 云峰这一招,使的是太极中的十字手,只要架叉住对方的拳头,随后全身运劲,逆时针一绞,立刻就可以把敌人的拳头腕骨手臂绞裂。 一架住张灵芸的拳头,云峰立即发力旋绞。 张灵芸右臂猛一运力,瞬间变得坚如钢铁,身子猛的一震,竟然硬抗住了云峰的旋绞。紧接着一声清叱,兜在自己腰侧的左拳刷的一提,握成鹤啄,带起一阵劲风,直戳向云峰腰眼! 腰眼为肾,这一部位如被重创,就算侥幸不死,全身功夫也要被废掉大半,纵使云峰可将暗劲布于此处,却也不敢硬受张灵芸的刚烈一击,便迅速收手撤劲,身子一拧,闪出三尺开外。 张灵芸却紧随而上,脚步一鼓一蹭,身体如旋风般掠过地面,一袭一踩就来到云峰面前,紧接着一记崩拳,兜着小腹气海击去!这一拳,距离短,发劲猛,无声无息,连破空地声音都没有,但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 云峰两眼一眯!不退反进,双手斜着撇甩,地面一下震动,一记炮拳正迎上张灵芸的这一记猛击。 “嘭!”的一声巨响,两人同时后退,云峰每退一步,脚下就现出一个深深的脚印,一直退了八步才卸去对方的劲力。张灵芸也好不了多少,双脚连退,一阵烟尘弥漫后勉强定住身形。 这两记硬碰硬,毫不留手,完全一幅以命搏命的架式,双方暂时平分秋色! 云峰退开之后并没有抢身上前,而是立在原地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对方,不过这时他心中可没有半分绮念了。通过这两记交手,他能觉察到对方的拳意与形意似是而非,虽然也是模仿动物的形态,却不似形意般硬进硬打,反倒给人一种刚柔相济的感觉。突然,一个想法闪现于脑中!‘难道是五禽戏?’再结合这一时代,心中愈加的肯定起来。 五禽戏相传为华陀所创或者整理,后传于弟子吴普流传了下去。但经过了一千多年,其打法早已失传,现代社会中能见到的仅是养生练法,就算是如此,与古五禽相比,这练法还剩下几分精髓谁也不知。 张灵芸也是惊疑不定的看着云峰,对方的身手如何暂且不提,但拳脚却给她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与她师门武功相比,其神髓却又大相径庭。一时间,这二人各有所思,相互怔怔的看着对方,场中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最终,云峰决定还是问个清楚较好,如果张灵芸使的真是五禽戏的话,他宁愿把形意拳拿出来与她作个交流,互相取长补短。于是,抱拳问道:“敢问将军,所使可是五禽戏?” 出乎云峰意料的是,张灵芸竟然面色骤变,眼中猛然闪现出一丝杀机,狠狠盯了他一会儿,才冷声问道:“你从何处得知?你又是何人 ?[-3uww]” “呃~?”云峰愣住了,他没想到一句普普通通的问话竟能惹来对方这么激列的反应。他所不了解的是,五禽戏在当时并未流传开来,为张灵芸师门的不传之秘,外间极少有人得知,如今却被他一语道破,对方不心生猜忌才怪。 见云峰并没有回答,张灵芸踏前一步,继续喝问道:“此为本将师门不传之秘,你又如何知晓?说!你究竟出身于何处?来我凉州有何意图?” 云峰这时才恍然醒悟,五禽戏在后世泛滥满大街,各种不同版本的教材,影像资料到处都是。但在如今这个时代,明显还没流传出去。不由得暗骂自已的卤莽。便苦笑道:“将军所使招式,未将曾有幸见过,故斗胆加以猜测。此外,未将出身于形意门,想来将军也是不知。至于为何前来凉州,呵呵,自然是随着靖远将军投效于平西公。” 张灵芸眼中闪出了将信将疑之色,问道:“形意门?为何本将未曾听说?” 云峰笑道:“我形意乃山野小派,将军未曾听说倒也不足为奇。” 张灵芸心想她这华仙门也是不显于世,因此没听说过形意也很正常。便暂时不再纠结于这些问题,反正日后总会有机会,把这人老底给揪出来!于是点点头说道:“胜负尚未分出,你我且继续来过,这一次,云将你先出手。” 云峰对这女人半点也不敢轻视,听到这话,一点也不客气,当即和身扑上,与张灵芸战成了一团。片刻工夫,场中便劲气纵~横,爆响连声。二人打斗极快,一触即走,绝不拖泥带水。 围观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对于场中二人的招式,却没有一个能看的清楚,只能看到两条身影时而纠缠,时而分开,但那散逸的劲气却如狂风一般,呼呼扑面!都心中暗感骇然,不由自主的向远处退了开去。 在打斗中,云峰可说是获益非浅,以对方的招式与形意相互印证,使他对于五禽戏有了一定的了解,以后如果有机会取其精髓溶入形意,对于他自身修为的提升将起到极大的促进作用。 而张灵芸却是心头恼火不已。只因内家拳招式恶毒。抠眼、掏心、抓下身,只要有效就行。云峰十招中至少有八招都是攻向这些**部位,他自已是酣畅淋漓了,可对方一个女子如何能受得了这种流氓招式?不由得连声暗骂此人的无耻下流。 云峰胜在招式诡异,太极、八卦、形意信手拈来。张灵芸却是法度森严,毫无破绽可寻。转眼之间,已相互拼斗了一百多招,却谁也奈何不了谁。但随着怒火的不断攀升,张灵芸愈发的心浮气燥,再也无法忍受这持续不断的下流招式,当下兵行险着,以一招来定胜负! 趁着与对方身形再一次错开,张灵芸猛的一跺地面,双脚一错,眨眼功夫,便如出弦利箭,和身撞向云峰!同时双手屈指成爪,左右搏动,两边开击,带起道道残影,如同一只成年雄鹿以犄角顶向敌人! 张灵芸已是怒极,这一招完全没有留手,挟着一击必杀的凛冽气势,十指直插云峰心口! 云峰瞬间面色布满了凝重,明白到这女人放必杀了,虽然有些不解对方的反应,却是来不及多想,当下两手猛的一扬,脚根犁地,脊椎随着身体前弓,两拳分打!这一发力,集弹,甩,轰,崩,炸五力为一体,正好轰上张灵芸两边直戳而来的手抓。 这一拳不是把整条脊椎练到刚柔并济的顶尖境界,根本使不出来,强行使用,也会拉伤脊椎,落得残废瘫痪。 “扑~!”的一声闷响,拳爪相交,双方均同时一震!不过云峰胜在拳劲凝实,以实打散,立刻就把张灵芸双臂荡开,紧接着一步踏前,弓箭步中宫抢入,膝盖前顶,以自已大腿顶在了对方跨下! 这一招是形意中的老熊撞树,一腿插进对方双腿间,然后身体前拱,向前一跨,肩部用力,顶飞敌人。 不过云峰并没有把这一招使完,而是趁着张灵芸中门大开,手臂正酸软无力时,中途临时变招,双手闪电般出击,一把扣住了对方脉门! 第二十章 方天画戟 画面瞬间被定格下来!围观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场景,在他们的眼中,张灵芸骑坐在云峰腿上,双手被高高托起,二人胸部紧挨着胸部,脸颊也是蹭着对方脸颊! 军士们脸上的钦佩之情再也掩饰不住!‘将军果然是风流倜傥,不但家中娇妻美的无话可说,居然还敢当众调戏奋威将军!啧啧啧~,如此色胆包天,实在是让人羡艳不已啊~!’ 可是张灵芸带来的女子亲军显然不会这么想,个个面现怒容,手按在剑柄上,若不是顾忌着张灵芸在对方手中,只怕早就一拥而上把云峰砍成了一堆肉酱! 那一群来为云峰打气的女人却是目光暧昧的在两人身上连连扫视着,靳月华的眼中更是现出了深思之色。 至于羊明,连声摇头叹气! 云峰敢发誓,他绝不是故意想占张灵芸的便宜,在当时老熊抱树使出时他就后悔了,如果这一招使完,张灵芸将不可避免的被撞飞出去,若是两人单独比试也还罢了,撞飞也就撞飞了,最多事后赔个不是。可偏偏还有那么多人在围观,怎么说张灵芸也是他的上司,为了保留住她的脸面,因此才临时变招,却没想到,这一变竟变出了这般结果!不过,他并不后悔,既然便宜已经占了,索性就多占一点!对方不提,他绝对不会主动松手。 云峰此时是非常的享受,身体相触的异样感自是不用多说,光是对方身上飘来的夹杂着的女子体香的淡淡汗味,就让他心神为之摇荡不已。不自禁的,深深的嗅了一大口! 张灵芸则是完全的呆住了!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被人轻薄,而且还和一个男子贴的如此之近,这可是她自出生以来的头一回!以至于被云峰抓住的那一刻竟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但很快就醒悟过来,一瞬间脸上飞起了一片红霞,心中却是又羞又怒,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好在张寔交给她的任务并没有忘记,只得强行压下了怒火。 刚想要站起身,却发觉腕上脉门被对方扣住,手臂上使不出半点力气,而且云峰的大腿又顶在她那个地方,只要一动,就有种异样感传来。顿时,张灵茹心中涌出了一阵羞耻感,她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神色一阵剧烈变幻之后,以杀人般的目光看向云峰,咬着牙道:“登徒子!还不快快放开本将?” 人家都发话了,云峰也不能再装傻,便迅速松开手,身形向后一淌,一连后退几大步,摆出了防御姿态。他知道,这时代的女人不能和前世相比,行为往往极端,谁知道张灵芸会不会发疯?为防意外,还是做足准备为好。 云峰一退开,张灵芸带来的女子亲军纷纷拔出佩剑,把他给团团围住。反观云峰这方的军士,虽然都关注着这里,但只是保持着警惕,在没有得到云峰的命令之前,没有一人拥上前来。由此,双方军纪上的差距一览无余。 张灵芸也看出了这点,对自已的手下有些恼火,连忙喝斥道:“谁叫你们上来的?还不速给本将退下!” “将军,此人冒犯于你,怎能如此便宜了事?”亲卫中有人不识趣的回道。 “刷~!”先前强行压下的怒火再一次喷涌上了头顶,今天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先是在她名义上的下属面前公然给云峰占了便宜,然后手下亲军竟然也在扇她脸。当即怒道:“本将的话没听到么?难不成想领军法?退下!” 见张灵芸玩真的,她的一帮手下才愤愤不平的退了下去。 张灵芸胸部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向云峰拱手道:“手下不懂礼数,还望云将匆怪。” 云峰连忙回礼道:“将军严重了,未将亦为方才无心之失向将军道歉,还望将军莫要见怪。只是不知还需不需再比试下去?” 张灵芸脸一红道:“本将既已落败,当认赌服输,接下来便一试云将马上功夫如何。” “既如此,将军,请!”云峰施礼道。 张灵芸点了点头,在几名亲卫的陪伴下去一旁的帐内穿起了明光铠。 云峰也重新披上了铠甲,正要上马时,刘月茹牵着雪里青走了过来说道:“奋威将军所乘乃汗血宝马,云郎与之对战实是有些吃亏,妾这匹雪里青亦不逊于它,云郎若乘上当能扳回劣势。” 云峰点点头,感激的看了刘月茹一眼,便一勒马缰,转身就骑了上去。就在这个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变故发生了。 雪里青立刻就变得焦燥不安,不但扭动着身子走来走去,后蹄还不时的高高撅起,想把背上这个人给撅下来。云峰这下傻眼了,搞不明白这匹马为什么对他会有这么大的怨念,但是他又不舍得用强力来压制。于是,只得翻身下马。 把缰绳还给了刘月茹,云峰苦着脸道:“这马似乎于为夫有仇,实是令人费解。” 刘月茹也搞不清楚,眉头蹙在了一起。 这时,靳月华走上来笑道:“好马通灵,云郎定是曾欺侮过它,否则当不至于如此。” “对了,妹妹我想起来了,还多亏阿姊提醒。”刘月茹顿时恍然大悟,接着没好气的白了眼云峰道:“不知可曾记得,当日刚逃出平阳,于山中为了引敌入伏,云郎曾掐过它之事?” ‘草~!没想到这破马记性竟然这么好!娘的,不就掐你几下屁股吗?这都多久了,怎么还能记得?至于这么记仇吗?’刘月茹这一提醒,云峰立刻想了起来,不由得心中连声暗骂,并恶狠狠的瞪向了雪里青。 “嗤~嗤!”雪里青打了两个响鼻,并马尾一扫,转过了身去,不再理会云峰。 “扑哧~!”看着这一人一马在较劲,刘月茹与靳月华不由自主的轻笑出声,云峰却是泛起了一阵无力感,这马就是不让他骑,又能有什么办法?摇了摇头,一脸苦笑的骑上了自已的那匹黄膘马,和众人一同来到了校场。 这时张灵芸已经立于场中,云峰策马来到她对面,长枪平举,与张灵芸距离百丈相对而立,但当他看到对方手中的兵器时,不由得呆住了。张灵芸手上居然提着把方天画戟,而方天画戟却是这时代威力最大的冷兵器! 当年吕布一杆方天画戟神愁鬼厌,虎牢关前独战刘关张,固然他自身武力强大,但手中的方天画戟也是功不可没。自此以后,带起了一股武将用戟的潮流。 方天画戟使用复杂,功能多多,需要使用者有极大的力量和技巧,集轻兵器和重兵器优点于一身。 一般使用方天画戟者必须力量大,且戟法精湛,才能发挥出该兵器的优势。它不但可以和重兵器对抗,如骨朵、锤、镗等比拼力气。也可以和轻兵器,如矛、枪、刀比拼招式技巧。故该兵器的使用者在战场上往往所向披靡,极为拉风。 云峰曾向羊明提及的钩镰枪,就是仿方天画戟所制,当年宋军为破西夏李元昊的连环马,便准备在军中推广前代的方天画戟,可是戟法已于唐代失传,无奈之下,只得仿着戟的形制在枪上加一到两个横枝,使得刺戳之外又多了横拖的作用,以之来抵御连环马。 看着对方手中的方天画戟,云峰泛起了一阵无力感。张灵芸本就和他实力相当,拳脚不敌是因为心浮气燥的缘故,如果平心静气和他云峰来打,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现在比马战,兵器不如人家,马匹也没对方好,连他自已都觉得如果还能赢的话,那真是老天不开眼了。 (推荐本好友新书《符御乾坤》笔法清新,构思独特,链接在下面。) 第二十一章 弯弓射大雕 这一战云峰基本上已经作好了放弃的打算。碰拼并不是不可以,但结果多半就是两败俱伤,甚至是两败俱亡!他与张灵芸并没有仇恨,且又不是沙场搏杀,只是比武较技而已,没必要打生打死。更何况云峰先前已经胜了一场,这一战输了也没什么,不过是个平手罢了,最终胜负留待射箭来决定。在射箭方面,他可不惧任何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苦练,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对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作好了打算,云峰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张灵芸身上,正见到对方一声清叱,手中大戟高高举起,带着一地烟尘,向着自已急速冲杀过来! 虽然自忖必败,但也不会任由对方宰割,并且对于戟法也想多了解些,云峰当即便勒马迎了上去,眼见对方手中大戟向自已心窝刺来,迅速一个侧身避过这一记刺击,并顺手一枪闪电般射向张灵芸咽喉。 张灵芸侧头让过,猛一回身,手中大戟自上而上,向后疾劈云峰肩头,此时两匹战马已经错身而过,云峰连忙长枪后撤,“嘭~!”的一声闷响,回架住对方砸来的戟身。 二人均浑身一震,双双勒住已经奔行出了几丈远的战马,并几乎同一时间调转马头,一言不发,驱马上前再度交战起来。 尽管云峰把**枪与岳家枪结合在一起,长枪使的如同一条毒蛇般灵活,在张灵芸狂风骤雨式的攻击中,时不时的闪现出来,咬向对方身周要害,但纵然是这样,依旧是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没办法,戟法对云峰来说实在太过于陌生诡异,而且对方手中兵器又大占便宜。就好象两个枪法相同的人对射,一个拿着手枪,另一个拿着冲锋枪,结果可想而知。 当张灵芸再一次挥戟劈来,云峰以枪头挡格时,对方却手中大戟横向一锁,将云峰枪头套在了戟上小枝内,并清叱一声,立即发力横绞! 云峰顿时只觉得手中一股巨力传来,当即运力与对方相持起来,二人均是双手持杆,面部紧绷,并带动着马匹缓慢旋绕着。但显然,吃亏的是云峰,几次他都想把枪头摆脱出来,却被对方戟头死死的锁住!并且他的枪身弯曲度越来越大,眼看就快要断作两截! 云峰心中一声暗叹,知道这场比试已经进入了尾声,当即毫不犹豫的撒手松把,并立刻驱马向退去。 “嗡~!”的一声,长枪被高高的荡到了天上! 刹那间,围观的军士及诸女脸上均布满了不可置信之色,要知道,云峰自出道以来从未败过,在他们心目中简直就象战神一般的存在,一时之间都有些难以接受这种结果。 不过云峰却很坦然,远远的向张灵芸拱手道:“将军戟法通神,实是令人佩服,马战未将自愧不如。” 围观众人听了这番话便陆陆续续的明白过来云峰之所以失利,非战之罪,实在是对方手中兵器太过于变态,心里均稍微好受了些。 对于云峰的言外之意,张灵芸当然也能听的出来,意思很明显,就是说她是靠着兵器才取得了胜利。不过张灵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管他什么什么兵器,胜了就是胜了。况且在她看来,云峰第一场也同样胜的很不光彩,全靠下流招数引得自已心浮气燥,否则,鹿死谁手还难说的很。这下子,二人各胜一场,心里也舒服了些。 她对于云峰的话也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云将功夫却也不差,还剩最后一场,现在便开始罢。” 云峰点了点头,命人把紫云弓取了过来,递给张灵芸道:“将军,您先请。” 张灵芸也不客气,伸手便接过,令人在二百步外立一标靶,随后取了十枝箭矢置于身旁,张弓搭箭,稍一瞄准,引弓便射,“绷~!”的一声,箭矢电般射向标靶! 众人只见一道乌光闪过,瞬间就钉在了靶心,可令他们震惊的是,箭矢并没有停住,而是去势不减,从标靶上整个穿透了过去!紧接着,张灵芸手臂连拉,又是八箭连珠,弓弦震动间,每一箭都从标靶的圆洞处穿过,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剩下最后一箭,张灵芸向四周看了看,嘴角撇出一丝冷笑,随后猛一撒弦,“嗖~!”乌光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以比先前快上数倍的速度击上了标靶,轰的一声巨响,整个标靶竟然被炸的四散开来! 顿时,场外众人全部都目瞪口呆的看向了张灵芸,都在想着如果这一箭是射向自已,会不会把自已也给炸个粉身碎骨?云峰的心神也为之一震,对张灵芸的箭术吃惊不已。 张灵芸对于自已的箭术还是非常有自信的,周围众人的表情全部被她扫到了眼里,心里也有些微微得意,嘴角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丝笑容。她可不相信云峰能比她射的更好,脑海里已经在美滋滋的幻想着把紫云弓赢到手中的美妙时刻。勉强压下情绪,张灵芸把紫云弓递向云峰说道。“想来云将的箭术亦不会差,如今便让本将及众将士见识一番!” 云峰面色凝重的伸手接过,他知道以自已的箭术水平,最多也只能达到这种效果,但想要超越对方却是极为因难。张灵芸看中了他的弓,他何尝不是看中了对方的马?为了取得最终的胜利,不由得眉头皱在了一起,苦苦思索着对策。 正当他脑筋在飞速运转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雕鸣,云峰抬头看去,有四五只大雕在空中约四五十丈高度盘旋,立时心中大喜,射雕总比射靶子要难上一些吧?便迅速抽出一枝箭矢,眨眼间就搭在弓上,身形一闪,向着大雕正下方奔去。 就在奔跑的过程中,他的脑中竟然不自觉的奏起了射雕的主题曲:铁血丹心!那令人情绪激昂的前奏一遍一遍的在他脑海中回旋着,使得他全身血液为之沸腾起来! 云峰三步并两步的奔向了临时搭建的木台,猛然间身形平地拔起三丈,稳稳的落上了木台,紧接着,他眼睛微眯,立刻就锁定了目标,右脚重重一跺,哗啦一阵巨响,整个木台竟被跺的四分五裂。而云峰自身也随之向天空中射出,瞬间聚起全身功力,大喝一声,于身形到达顶点时猛的一扯弓弦! 嗖的一道乌光从他手中电闪而去,在大雕刚刚感觉到危险,还未来的及闪避时,满含着精气神的一箭已从颈脖对穿而过!然而,这一箭去势不减,于转眼间又射进了第二只大雕胸口,一箭贯穿双雕,自高空急急堕下! 一箭双雕! 第二十二章 最新消息 “将军,将军~!”一名军士带着一脸崇拜的把被箭串在一起的两只大雕奉到云峰面前恭敬道:“一箭双雕!将军实乃当世箭神!” 云峰微微一笑,伸手接过,却看向了张灵芸。说实话,箭法谁优谁劣,还真的难以判断,全因这二人所射的目标不同。一时之间,场中静了下来,上千道目光都看向了张灵芸。 张灵芸向天上看去,看着越飞越远的雕群,脸上现出了挣扎之色,犹豫半晌,终于艰难的说道:“云将箭法无双,本将自认不敌。既已比试结束,本将也不在多留,这匹汗血宝马便送与云将罢了。”随即便吩咐她的亲军把马给牵了过来。 见张灵芸如此光明磊落,云峰不由得对她生出了一丝好感,如果这女人真的耍赖,坚持要求重新比试,云峰拿她也没办法。虽然心里对得到汗血宝马极为开心,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于是推辞道:“将军,此举不可,未将怎敢夺将军所爱?还请将军收回。” 张灵芸立刻面色一沉,冷声道:“愿赌服输,按事先约定,既已三局两败,云将收下便是,莫非以为本将言而无信?” “既如此,未将便斗胆收下了。”云峰面带着感动之色施礼道,其实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还望云将日后征战沙场,莫要辜负了此等宝马。”张灵芸扫了一眼云峰后,接着对手下喝道:“我们走~!” 一阵马蹄声越行越远,张灵芸一行离开了营寨,此时围观众人再也忍不住的纷纷上前道贺,待众人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云峰宣布了另外一重要事项,就是女兵搬到城里住。 随着一声令下,营寨里忙碌了起来,三百个女人纷纷收拾着自已的东西。对于云峰这个给予她们新生的男人,已经不能用感激来形容了,而是神诋一般的存在。可以说,如果云峰命令她们去死,她们会毫不犹豫的献上自已的生命!因此,尽管将要离开熟悉的营寨,去面对陌生的生活,但是对于这个让她们搬到城里去住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 看着这些忙的不可开交的女人们,云峰微微皱起了眉头。周围的一帮大老爷们儿,尽管面带不舍的围观着,却不知道上前去帮个忙,不由得暗暗恼怒这些军士的不懂风情,这么好的泡妞机会放在眼前,竟然不会利用,还成天摆出一幅猴急的模样,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于是,云峰把脸一沉,大声喝斥道:“你们都还愣着做甚?好看吗?难道就不知道上前搭把手?” 这一骂,不少军士都开窍了,连忙冲向自已中意的女子,手忙脚乱的帮起了忙来。 在往城里去的路上,有些性子较活的军士已经能和这些女子有说有笑了,这让云峰感到了一丝欣慰。 城外驻军未得召令或者轮休不能入城,因此在城门一里左右,军士们便依依不舍的折返回了营寨。而云峰在向守军报备过后,带着亲卫及一大帮女人向着分配给他们的宅院行去。 姑臧城呈龙形,东西长约十余里,南北宽只有二到三里,云峰等人所分配到的位置处于龙尾,从风水上说不是个好位置,不过云峰对此却很满意。这是位于城西的一处地方,几百所小院紧挨在一起,周围虽然没有好的景致,但胜在少有人来往。并且这处地形易守难攻,整片住宅区只有两条通向外界的道路,一条是向西前往西门,另一条则是东面的一条曲折小路。云峰相信,如遇突发事件,凭他五十名亲卫,以强弓把守住两个路口,足以抵挡住千人以下的进攻。 当看到这一大片宅院时,众女都很满意,一定要让云峰先挑,云峰当仁不让挑了处最大的,又做主在他住所的隔壁替羊明与韩氏挑了处宅院。 整个一下午,大家都在忙碌着,唯一例外的只有云峰,他也没办法,家里的四个女人不让他干活,云峰拗不过,只得在小院里摆弄起了花草。 正无聊的时候,认过门就去了州府的羊明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咦?羊公何事如此匆忙?”云峰放下手中的活计问道。 “刚刚去州府绕了圈,结果看到了一些有关伪汉的消息,不知云将可有兴趣知晓?”羊明开门见山道。 这一说,云峰还真来了兴趣,他这几个月消息闭塞,除了赶路还是赶路,对天下形势一无所知,完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便连忙要把羊明请到屋里去说。 羊明却摆摆手,神秘向屋内看了一眼,然后小声的问道:“云将,你二位娇妻可在里面?” “呃~?”云峰有些不解其意,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她们正在膳堂做饭。” 羊明点点头道:“既如此,还得借一步说话。” 云峰愈加的迷惑了,不过还是建议道“那便去羊公家中如何?” “也好!”说完,羊明就向外走去,云峰则跟在了他身后。 云峰来到了羊明家中,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看来也在做饭,便没去打扰,直接被引到了书房。 羊明沉吟片刻便说道:“去年十月,靳准政变后自号为‘汉天王’,置百官。然令老夫不解的是,靳准竟然把晋亡时被伪汉抢夺去的传国玉玺,交由降汉晋人胡嵩送往江东晋廷,并对晋主上书曰:‘屠各小丑安敢称王,乱大晋使二帝播越,今送二帝梓宫于江东。’胡嵩因不明靳准意图,不敢送玺,被靳准所杀。晋主虽也不解靳准其意,却还是派太常韩胤往平阳一试,果不其然,将怀帝与愍帝灵寝迎回了江东。” 而此时,刘曜在向平阳行军途中遇到了出逃的伪汉太保呼延晏及太傅朱纪。在这二人的劝说及部将拥戴下,已于去年即皇帝位,改国号为赵,定都长安,立年号光初。并封石勒为大将军,与其成犄角之势,进攻平阳。 由于两路大军日益逼近,靳准自忖必败,遂遣使分去刘曜及石勒处讲和。石勒一口回绝,可刘曜却传旨于靳准言:‘刘粲乃**无道之君,你杀之有功无过。若你降朕,朕便算你拥立有功。’ 然靳准此时已悔之晚矣,盖因刘曜老母及亲兄皆为靳准所杀,若降,恐凶多吉少。因此,虽然其从弟(堂弟)靳明及靳康催他降赵,他却一直犹豫不决。 今年年初,靳明发动兵变斩杀靳准,被部将共推为主。靳明便送传国玺于刘曜,欲向其归降。此举惹得石勒大怒,即派主力急攻平阳。靳明于是向刘曜求救,刘曜遂派部将迎回靳明,且掠平阳士女一万五千余人。并斩靳明全族男女老幼。”说到这里,羊明看了看云峰长叹一声道:“靳氏自此只余你妻靳月华存于世上。唉~!” 云峰也是跟着一阵唏嘘感叹,这倒不是他同情靳氏,在他眼中,这一家子除了靳月华都不是好东西,他才不会为他们难过!而是想到了靳月华从此就和刘月茹一样,亲族都被斩杀一空,在这世上除了他云峰之处,就再无一个亲人了,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酸意。 暗自摇了摇头,云峰接着问道:“那石勒又如何了?” “石勒已于二月前攻占平阳。但同时也与刘曜成剑拔舒张之势,然刘曜于关陇立足未稳,有后顾之忧,故施以缓兵之计,授石勒为太宰、领大将军、加九锡,以河内24郡敕封石勒为赵王。欲稳住石勒,以便腾出手来扫平关陇敌对势力。” 云峰来回走了几圈,有些不解的问道:“羊公何以能知如此之细?” 羊明赞赏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大部为凉州细作探得,其余则为老夫自身推测。” 第二十三章 改造,从吃饭开始 听羊明分析完了最近几个月的形势变化,云峰对这一时代的了解更加深刻了些,心中暗念:‘乱世之中果然是人命如草芥!短短一年不到,仅仅一个小小平阳城,就先是刘氏被诛,接着又是靳氏被灭。看来不管是帝王将相,还是公候贵族,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啊。前一天还一言可决万千人的生死,第二天就沦为阶下囚,甚至抄家灭族,人头落地都不足为奇。’ “云将可是想到了什么?”羊明见他傻楞楞的站着不动,便出言提醒道。 “呵呵,只是一时心有所感而已。”被打断了思绪,云峰微微笑道。 羊明点了点头,也没问他感悟到什么,只是挽留道:“天色将晚,云将何不留下一起吃个便饭?” 云峰脸上却是现出了诡异的笑容:“羊公,只怕你家中饭食不够吃啊。” “呃~!”羊明这才记起了云峰的惊人食量,不禁老脸上微微一红。 见羊明这幅尴尬模样,云峰不由得暗暗好笑,可是脸上却摆出一幅为对方考虑的模样建议道:“羊公,不如把月华,月茹等及韩氏几位嫂嫂一起唤来,各自把饭食带着,大家坐在一起吃,岂不是热闹一些?” “只怕不妥吧?”羊明有些为难。他这个人什么都好,有仁有义而且还忠心,美中不足的就是过于守礼和古板。男女不同席被他贯彻的淋漓尽致,所以如果不在军¨ xuan shū wang¨营中和将士们一起吃,就是在家中一个人独自吃饭,从来不和他老婆女儿同席。后来在行军途中,羊明更是吃完了之后才回到自已营帐。 对于羊明的这个习惯,云峰还是了解的,他觉得,要改变当时社会对妇女的不尊重作派,首先就要从这种老顽固下手!于是,继续劝道:“有何不妥?伯母含辛茹苦,操持家务,使羊公无后顾之忧,绘瑜又青春活泼。一家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其乐融融,又有何不好?” “这个~!”羊明脸上现出了一幅犹豫不决的表情,云峰所描绘出的天伦之乐,他还真有些向往,只是这几十年来的习惯一下子难以改变。 该说的都说了,云峰知道羊明现在正做着思想斗争,现在需要的,只是再加一把火,于是堆起了笑脸说道:“羊公,麻烦和伯母招呼一下,在下这就回去把月华等人给唤来。”一边说着,一边就向门口走去,刚出了门,突然记起了一件事,又停下来转身说道:“对了,羊公,平阳之变还望莫与月华提及,免得她伤心难过。”说完,扬长而去! “唉~!”看着云峰的背影,羊明泛起了一阵无力感,叹了口气,心情复杂的走向了膳堂。 刚一进入,四双眼睛便刷的一下齐齐看向了羊明,目光中都带着些疑惑。除了昨天刚收的两个义女,他的老婆女儿都清楚只有做好了饭食,然后去请,羊明才会来到膳堂,不吃饭时从不进来。至于新收的两名义女,也明白君子远庖厨,不与女人同席的道理! “见过阿翁~!”羊明的三个女儿齐齐施礼道。 “起来吧,自家无须诸多礼节。”羊明挥挥手道。 羊明妻子不解的问道“羊郎,饭食还须稍待片刻,你今日怎来的如此之早??” 羊明苦着脸道:“呆会儿云将要来用膳,为夫这就早些来了。” 羊明妻子面色为之一变,显然想到了云峰那惊人的食量,责怪道:“唉呀,羊郎,你何不早说?”接着又连忙向三女招呼道:“绘瑜、小梅、小洁,呆会儿你们阿兄要来吃饭,咱们再做些饭食准备一下。” “不用如此麻烦。”羊明摆摆手道:“云将的几位娇妻也要前来,还有韩氏一家,她们自带饭食。还是收拾下地席吧,否则,这十来人可坐不下。” 顿时,屋中的四个女人都惊讶的合不拢嘴,竟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羊明口中冒出,一时全愣在那儿呢。 “你们愣着做甚?还不快些收拾收拾,可别让人笑话咱家不懂礼数。”羊明无奈的摇了摇头,并亲自动手从外面搬了张小几过来,几女这才回过了神,纷纷的搭手帮忙,很快,就把膳堂布置了起来。 没多久工夫,云峰就带着一大帮女人端锅的端锅,拿饼的拿饼来到了羊明家的膳堂。 互相打了招呼之后,几个人挤坐在一张几案面前,当时是分食制,所以食物按一人一份分好。其实,云峰对于这种几人分坐一张几案是不大满意的,他喜欢的还是十几个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子上吃饭!但这时代没有桌椅板凳,看来,得找个空把这些东西先捣鼓出来吧。 羊明与他妻子被让在上首坐着。 刚开始,席间的气氛有些拘谨,主要还是由于羊明这个老顽固在场的原因,云峰不禁皱了皱眉。为了活跃气氛,他开始说起了笑话,只是把不合适的背景稍稍修改了下。果不其然,几个笑话一说,现场气氛立刻就活跃了不少,不光是在坐的女人们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就连羊明这个老古董也是忍不住的撸须大笑。很快气氛就一片融洽,众人边吃边聊着。 羊明看着自已妻女脸上由衷发出的笑容,突然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管他娘的礼仪规矩,难道还能比自家人开心更重要吗?不自禁的,心里觉得有些愧对于这母女俩,同时对云峰的良苦用心也升起了一丝感激。 云峰身边一左一右坐着小蝶和小菊,二女均面带娇羞的替他斟着酒。这是靳月华与刘月茹故意安排的,她俩则与羊绘瑜坐在了云峰的正对面,三个女人小声嘀咕着,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片刻之后,羊绘瑜便满脸遍布红晕,头低的都不敢抬起来,只是偶尔会快速的偷偷瞄上云峰一眼。 在她们的下方是韩氏姊妹花及羊明新收的两位义女,四个女孩欢笑连连,看的云峰心头一阵狂跳。对于这对姊姐花,云峰差不多也有几分把握了,只是她们与刘月茹及靳月华情况不同,这二女孤苦无依,三个人私订终生就可以了。而姊妹花兄嫂俱全,必须要明媒正娶才能过门,可现在诸事未定,显然还不是迎入门的时候。 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峰意外的觉察到,羊明新收的两位义女,每当目光扫过来看向自已身边的小蝶与小菊时,眼中都会流露出一丝羡慕,而不经意看向自已时,脸上总会带着一点淡淡的羞涩,这让他心里又开始浮想连翩。 在他下首则是他的四位嫂嫂,也同样是欢声笑语,看的出来,她们也挺喜欢大家围坐在一起吃饭的这种欢乐气氛。 第二十四章 凉州军力 正当云峰妙语连珠,逗得席中众美女欢笑连连时,张灵芸却来到了张寔的书房内。 “见过阿翁~!”张灵芸施礼道。 张寔摆了摆手:“唉,灵芸,为父已和你说过多次,日后家中无须诸多礼节。”摇了摇头接着问道:“今日去那云峰帐中结果如何?可曾抵得上赵子龙?” 张灵芸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把从检阅部队到比武较技的每一场都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当然了,被云峰轻薄的那一段是不会提的。 随着张灵芸的诉说,张寔的面色在不断变幻着,却没有开口打断。直到最后说完,张寔依旧沉默了许久,来来回回的绕了好几圈,才沉声道:“灵芸可有法子试探出此人是否忠心?” 张灵芸想了想说道:“一时之间倒也无法可想,不过小女会择机前往他家中,结识他家中娇妻,妇人之间好说话些,想来总能探出些珠丝马迹。” 张寔沉吟道:“如此倒也甚好,这样吧,两个月后陇右麦熟,介时便由灵芸你率部前往抢麦,也好加深些对此人了解。” 顿时,张灵芸脸上现了一丝兴奋,但接着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犹犹豫豫的说道:“可是叔父一直打压于小女,自小女回返凉州以来,就从未放小女外出领军作战,只怕此次叔父亦会从中作梗啊!” “无妨~!”张寔脸上微微现出怒容道:“自有为父与他分说,况且这抢麦又不是多大功劳,难不成这也要阻挡?” 有张寔支持,张灵芸放下心来,领军征战一直是她的心愿,高兴之下又福了一礼道:“既如此,由阿翁做主便是。” “灵芸你且放心,再怎的为父也是这凉州之主!” 接下来谈话中,父女俩也不再提起云峰,只是相互交换了些对时势的看法。 。…… 第二天清晨,云峰带上了几名亲卫去张灵芸处点卯。到了门口,吩咐他们在外面等候,自已独自走了进去。 屋内除了高踞上座的张灵芸外,一左一右另外还有两个人,右边一人约三十左右,面色黝黑,身高体壮。坐在左边的年纪要大点,年届四十,从面相上看为人较为稳重。 云峰向他们微一点头,便向张灵芸施礼道:“未将见过将军。” “云将来的正好,本将给你们引介下。”张灵芸站起身走了下来,首先一指左面那人:“这是本将座下幢主杨宣。”然后又把云峰的出身来历等等介绍给了这人,但是对他的军容及武功却只字不提。二人相互见礼客套了一番。接下来又是右边的那人,名叫李柏,同样是张灵芸手下的幢主。 二人见云峰白白净净,又长的这么年轻,说话间就不自觉的带着些长辈教导晚辈的口吻,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只是杨宪稍微要好上一些,说话间注意了点对方的感受。 云峰倒不放在心上,始终面带微笑的回答着对方的提问,他知道,这两个人有些看不起他,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军队中首重武力,谁叫他天生长的一幅小白脸模样呢。 随便交谈了几句,李柏与杨宣就先后告辞离开了。云峰这次来目地主要是想提出更换军中的铠甲,见他们一走,立刻就向张灵芸施礼道:“将军,我军军容不整,有碍于观瞻,不知可否换上统一制式铠甲?另外未将还想装备一批重骑,恳请将军能拨付些马铠(战马披挂的铠甲)给未将。” “呃~!”张灵芸愣住了,脸上微微一红,然后支支唔唔的说道:“这个…我凉州目前库府紧张,并无多余装备,此事…此事暂且不急,且待日后再说。” ‘恩?难道把老子部队当成了杂牌军?’云峰心里有些不高兴了,却不便表现出来,便微一点头,站着不再说话。其实张灵芸也有说不出的苦衷,受她叔父张茂的打压,她手下其他两幢骑军装备连云峰都比不上,云峰好歹还有三百多幅明光铠,弓刀枪盾齐全。可是这种丢人的话一时又说不出口。 这下二人都无话可说,气氛变得有些沉闷,张灵芸心里也觉得有些愧对云峰,毕竟人家提的也是合理要求,便想把他支走了事,于是下了逐客令:“云将还有何事?若无他事可自行回营,以后每日清晨来此即可。” 云峰想了想,觉得自已对这凉州一无所知,有必要了解下凉州的军力情况,便拱手问道:“敢问将军,我凉州兵力如何?骑军有多少?步军又有多少?” 张灵芸这次倒是很爽快的答道:“我凉州共有七支骑军,满员两万一千人,但实际上只有约一万八千左右。步军共有一十六军,再加上州府卫队千人,合计六万七千军。其中还有一些分守各地城池,再加上留守姑臧,实际能调动作战的约三万五千军。” 云峰听的有些茫然,他对这三万五千兵力没有多大概念,到目前为止,他领军也不过千骑。尽管打过了几次仗,但都是小规模战争,并没有接触过大规模会战,心想还是回去找羊明问下这方面的情况。 该问的也都问了,况且对方刚才还下逐客令,于是,云峰也起身告辞回返了营寨。 不知不觉中,来到凉州已有十天左右,这些天里,云峰每天早上都要去张灵芸处走个过场,然后就去军营搞训练或者演习。李柏及杨宣与云峰之间只是见面互相行礼打个招呼,看的出,这二人并没有与他深交的意思。云峰自然也不会去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通过闲暇时向羊明请教,云峰对这时期的军制及战争也有了些了解。 一般汉人控制地区实行的是世兵制,即为兵者全都编入兵籍,单独立户,不与百姓相同,父死子继,世代为兵。士兵及其家属的社会地位要低于郡、县编户民。并且为了扩大兵源,还征召奴僮和罪犯充军,以作为世兵制的补充,但是士族官僚却享有免役的特权。对于这种制度,云峰非常的不满意,保疆守土,攻城夺寨全靠兵士,地位这么低怎么能卖力打仗?但目前他只是个小小幢主,这个问题一时也急不来,只能留待日后再另行解决。 胡人控制地区则以部族兵为主,即以本族战士为作战主力,另外也有小部分的汉族士兵,多半来源于投降的坞堡武装和招募到的破产农民,这部分人都是终身为兵。其他的大部分汉人则在看守下专事生产劳作。 至于这一时期的征战,一般步骑比为二比一或三比一,象凉州这样的一比一情况是绝无仅有的,并且这三万五千机动兵力和别的势力相比确实是少的可怜。但是没办法,凉州本就僻处西垂,人口稀少,兵源自然不足。尽管近年来陆续有中原人士西迁入凉州,但还是远远不够。况且凉州本地豪强所掌握的人口不受张寔控制,张寔也不敢去得罪豪强,清查人口,以危及到自已的统治基础。 第二十五章 天梯第五山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是三月下旬,虽然早晚还很凉爽,但正午时分已是较为炎热。推已及人,云峰记起了刘月茹与靳月华在行军路上衣物大多送给了那些可怜女子,而小蝶和小菊进门时只是穿着一件暴露的舞衣,此外再无它物,心里不禁有些愧疚,这些天忙于练军,有些忽视她们的感受了。于是早早的往家赶去,准备带着四女上街去扯些布帛,另外给羊明家及韩氏也捎带上几匹。 如今的云峰也算得上小有钱财,在几次剿灭马贼的过程中,都搜刮出了不少五铢钱,以及不是太多的金银首饰。分配出去一部分后,剩下的全在他手上。 不得不说,马贼比当初的羊明要富裕上许多,羊明唯一的抢劫对象只有山下的氐人,后来人家有了防备,就很难再得手了。而马贼来去如风,只要有实力不如他的都杀光抢光。 如今云峰帐下的三百女兵就是靠这些钱财来过日子。作为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医护兵,虽然暂时用不到,但以后有了自已的地盘还准备以她们为骨干来扩大医护兵的规模,所以决不会把这些女子放出去种田或者织布,以免荒废了技艺。 刚一进入院内,小蝶和小菊便福了一礼道:“见过郎君。” 云峰摇摇头扶起二女,不满道:“起来吧,都不是外人,随意些即可。”他也不知道和这两个女孩说过多少次了,家里不需要这么多的礼节,可这二女就是不听,看来是受封建思想荼毒严重啊,得要找个好日子把她们给办了,只有生米煮成熟饭才能听话。 云峰一手牵着一个,正要向内走时,却意外的发现韩氏姊妹花竟然也在,与靳月华和刘月茹站在一起,笑吟吟的看着自已。 “彩兰,彩云,你们怎么也在这儿?”云峰有些惊讶的问道。 “她们呀,天天都在呢,只是云郎你回来晚,见不到而已。”靳月华有些暧昧的笑道。 “对了,云郎,你今天怎的回来这么早?”刘月茹奇怪的问道。 云峰笑道:“天气即将转热,所以早些回来带你们出去扯些布匹,每人做个几件衣衫。” 几个女子顿时眼前一亮,脸上都露出了一幅雀跃的表情。作为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谁不愿意打扮的漂漂亮亮呢? 可是片刻之后,靳月华却眉头一蹙,先把刘月茹拉到一旁嘀咕了会儿,接着又把小蝶和小菊叫过去小声的说了几句,正当云峰一头雾水时,靳月华开口道:“云郎,你就带着彩兰和彩云去吧,妾与月茹妹妹这几日正和小蝶及小菊学着做女红呢,一时分不开身。” 略一思索,云峰就明白了靳月华的意思,什么学做女红?无非是为他与韩氏姊妹提供独处的机会罢了。不禁心里升起了一丝感动,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靳月华微微一笑,心里也有些得意,催促道:“云郎你愣着做甚?早些去吧,晚上也别急着回来,带着二位妹妹多逛会儿,嫂嫂那里一会由妾去说。” “阿姊,这…这样不好吧?“姊妹花之一红着脸说道。 “去吧!有什么不好的?”靳月华笑道:“在外面多玩会儿。” 云峰转头看去,见这对姊妹花都是一脸娇羞,看的出来十分愿意和他单独出门,便点头道:“好吧,买完了就回来,不会很晚的。”接着又对姊妹花叮嘱道:“你们稍待一会儿。”说完,回到屋里提了个筐子出来,里面装满了铜钱。体积小价值高的金银在那个时代很少流通,而且折算比例很乱,还不如用铜钱来的方便。 与靳月华诸女打了招呼,三人便骑着马向着城中心行去,一路上,两个女孩极为开心,对周围的事物指指点点,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云峰则在一旁欣赏着二女的美态。尽管认识她们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可还是没法分出之间的区别,不过云峰也无所谓,将来稳定下来向韩氏提亲,等正式娶过门后在二女的身体上细细检查一番不就行了?他就不信连身上的小痣都能长在一模一样的位置。 正当云峰幻想着那美妙时刻,姊妹花之一惊讶道:“小兄,快看,前面怎的围上那么些人 ?[-3uww]” 云峰转过了头,看到前方有几十个中老年人围着两个道士装扮的男子又跪又拜,有的还送上了财物。心里也是一阵疑惑,便点头说道:“走吧,咱们前去看看。” 姊妹花原本就好奇心重,当下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与云峰向前驰去。 翻身下马后,云峰拉住一位老人问道:“敢问阿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刘神仙座下弟子亲来州城布道弘法,以点化我等!”老人瞥了云峰一眼,一脸虔诚的说道。 “呃~?”云峰与二女互相对视了下,便打量起了这两个道士,二人都是面带微笑,嘴里含糊不清的诵着听不懂的经文,下巴上三缕黑须随风飘动,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云峰暗自摇了摇头,尽管这两个道士看上去有些象前世专门欺骗老年人的骗子,但云峰并不好多说些什么,或许这就是人家弘道布法的一种方式,再看看跪拜众人的虔诚模样,冒冒然上前打扰,只怕反而会犯了众怒。于是,云峰招呼了声二女,就要转身离开这里。 “郎君且慢~!”其中一名道士出言阻止道:“我等皆仙师刘弘弟子,小道名张凡,这是小道师弟张跃。今见郎君及二位小娘子(小姐)骨髓清奇,仪表不凡,如拜于仙师座下,当可得授无上仙法,将来证道长生,亦非难事。” 二女一听,眼神立刻就亮了起来,一脸的期待向往。能成仙长生,谁不想?周围的中老年人也是一脸的羡慕之色,有的更是向着云峰三人恭贺起来。 云峰却扫兴的说道:“多谢二位道长好意,不过我三人皆为凡夫俗子,诸事缠身,只怕无缘于仙道了。” “小兄~!”姊妹花之一跺了跺脚,不依的嗔了句。云峰回头瞪了她一眼!心想你们把我教的内家拳练到抱丹,活个二三百岁都不成问题,何必去整这些骗人的玩意儿?以后一定要抽个时间给家里这帮子女人讲解下唯物论。 “郎君且慢做下决定。”张凡捋须笑道:“下月初仙师将于城外天梯第五山开坛弘法,平西公也将亲往恭贺,郎君何不前去一观?介时再做决定倒也不迟。” “小兄~,不如…不如去看看吧?”另一位姊妹花扯了扯云峰衣袖,幽怨的看着他说道。 云峰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软了下来,‘算了,看看就看看吧,就当作是了解这一时代的宗教仪式好了,路上多带些亲卫,安全上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想到这里,点头同意道:“即如此,我兄妹三人应允便是,下月初自当登门拜访。” 张凡满意的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张贴子出来问道:“敢问郎君高姓大名?” “云峰~!” 张凡拿起一枝笔刷刷把名字写了下来,然后递给云峰道:“请郎君将此贴收好,介时向知客出示即可。” 云峰接过,纳入怀中拱手道:“多谢了,既如此便不再打扰二位道长,我兄妹三人先行告辞。” “郎君慢走!”张凡与他师弟双双回揖作礼道。 (注:刘弘是个重要人物,张寔之死与他有关) 第二十六章 张骏 三人离开了道士处,上马缓缓向前行着,渐渐地,道路两旁的店铺多了起来,虽然不至于人来人往,但比起当初平阳城的一派衰败景象也要好上了许多。 云峰对此也是暗自点头,说起来这还是他自穿越以来第一次上街购物,正当他看的兴致勃勃时,姊妹花之一指着路边的一栋建筑说道:“小兄,不如上这家看看吧?” 云峰顺着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到路边有一座规模颇大的布庄,上书四个大字:‘寒记绸布!’他也觉得不错,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咱们进去瞧瞧。”便与二女来到店前,栓好马,提上钱筐,步入了店内。 刚一进门,伙计一眼就看到了云峰手中满满一筐的铜钱,不由得眼前一亮,迅速迎上前来殷勤的招呼道。“郎君,二位小娘子,里面请。” 云峰点了点头,打量起了这间店铺。面积很大,品种也有不少,可是顾客却没几个。除了他这边三个人以外,就只有另外三男一女四名顾客,从长相及打扮上看似乎是西域一带的胡商。 对于这时代的布料种类,云峰只是大略的知道有绸绢麻布等等,至于棉布还没有出现,其它的就不了解了。恰恰店掌柜在向几名胡商介绍着布匹,就想上前去了解些这方面的知识,于是对姊妹花说道:“为兄且去掌柜处听听,至于该买什么,你们看着办吧,记得多买些,你家的,羊公一家的也都买上。” “恩~!”二女同时点了点头,便被伙计引去一旁看起了布料。云峰则来到掌柜附近,听着他们交谈的内容。 刚开始,他听的一头雾水,比如麻布的计量单位,什么升啊缕的,完全就搞不明白,或许是掌柜看到了他疑惑的表情,便不露声色的着重解释了下,这才让云峰清楚了些,升是计量布匹疏密的单位,布八十缕为一升,当时布匹宽二尺二寸,因此升数越大布匹越密。同时心里也暗暗惊讶于掌柜的精明,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见这人年近五旬,长的肥肥胖胖,面相一团和气,心想果然天生是个做生意的料子。 此时,伙计来到掌柜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掌柜就向后看了看,随后向几名胡商告了罪,对云峰笑道:“老朽寒杞,叨扰下郎君,与郎君同来的二位小娘子已挑好了布匹,请郎君随老朽前往柜台结算。” 云峰转头看去,地面已经堆放上了所需的布匹,缎、绢、罗、纱、麻样样都有,分成了三份。便伸出手道:“请!” 掌柜来到柜台,取出个算盘,噼噼啪啪的计算了起来,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辞,无非就是价格数量之类的。然后殷勤的给云峰打了个小小的折扣,并吩咐伙计帮着着把布匹送去外面。 最后在掌柜的热情招呼声中云峰离开店铺时,手中的筐子已经没有了,换成了一个小小布袋,装着剩下的一百多枚铜钱。 “彩云,彩兰,你俩是要回去还是接着再逛逛?”云峰看着天色还早,便向二女问道。 二女看了看这几十匹布料,面现为难之色,正在小声商量时,斜对面却有个声音传了过来。 “咦?这不是云将吗?” “呃~?”云峰转头看去,正见到一个青年人从路对面的一辆豪华马车中步出,带着几名侍卫,正面带微笑的向自已这边走来,可是看的却不是自已,而是站在身边的韩氏姊妹花!一对色眼充满了贪婪及**,在二女身上不停的瞄着。 ‘草,这不是张骏吗?他娘的,怎么这么倒霉。’看到对方的目光,云峰隐隐觉着不妙,心中暗骂着,可张骏怎么着也是张寔的独子,只得勉强见礼道:“未将见过霸城候。” “恩!”张骏随意的挥了挥手,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问道:“云将,这二位小娘子是你何人 ?[-3uww]怎不为本候介绍一下?” 云峰目中厉色一闪而过,张骏的意图他也能猜出个几分,多半是看上这对姊妹花了,但目前并不适合同张家翻脸,便想了想答道:“回霸城候,这是未将娇妻!”说完,顺手一左一右把二女搂在了怀中。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断了张骏念想,告诉他姊妹花已名花有主,你就别再打主意了。 “刷~!”姊妹花脸上双双泛起了一片绯红,但都没有挣扎,乖巧的任由云峰搂着她们的纤腰。 “恩~?”张骏的脸色沉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二女一番,半晌,冷笑道:“本候观二位小娘子发梢青涩,瞳孔透明,眉目紧致,颊泛星晕,且臀腿密闭,分明就是待嫁处子之身。莫非云将以为本候好糊弄不成?” ‘你娘的!不上床,连老子都看不出是不是处女,想不到这二世祖还有这般本事,还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云峰放开二女,怒极而笑道:“回霸城候,未将已与她们订下了亲事,只是尚未完婚而已。” 张骏点了点头,色眼一转说道:“本候与云将一见如故,既然偶遇,当是有缘,这城中有一好去处,不如便由本候做回东道,带你三人前往一游,如何?” 张骏的意图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一瞬间,云峰眼中就闪过了一丝杀机,动他女人就是要他的命!他已经给张骏判了死缓,心中在想着时机成熟了是不是把给刘桀用过的那套让他再尝上一遍,但表面却不露声色的说道:“霸城候也看到了,未将与娇妻刚刚买的布帛,还得送回家中,请恕我等要辜负霸城候的好意了。” “无妨~!”张骏转身对手下吩咐道:“来人,去帮云将把布帛送回家。” “是~!”几名手下领了命,就要向云峰的马儿走过来。 “慢着~!未将自行送回即可,不劳霸城候大驾。”云峰身形一闪,拦在了几人面前,目泛寒光,浑身散发出一股凶厉之气锁定住了张骏的几名手下,骇得他们竟不敢再踏前半步! 张骏顿时脸色一寒,厉声道:“莫非云将不给本候面子?” 云峰知道今天已不能善了,索性就撕破脸皮得了,当即大声说道:“霸城候所图,想必你我都心知肚明,想不到堂堂平西公独子,竟然也会做出强抢民妻之事。哼!我等将士出生入死,才保得凉州平安,图个什么?不就图个家人安宁吗?却不料家中娇妻竟被人觊觎,实是令人齿寒。”接着目光一扫四周,发现已经远远的围上了不少人,大多对张骏指指点点着,显然也不忿于他的作为,当即一阵仰天长笑,随后又气愤的说道:“哈哈哈哈~~你既然觊觎未将娇妻,又要未将如何给你面子?恩?大不了就去平西公座前说理,未将倒不相信,宽厚爱民的平西公会不分是非黑白!” “你~~!”张骏气的浑身发抖,手指着云峰,心里对他已经是恨的咬牙切齿,想要喝令侍卫把云峰拿下,却又看到周围那么多人都在同情着云峰,不免有些心虚,若引起众怒只怕他自已也讨不了好,便强行压下怒火,冷笑道:“好,望你莫要忘了今日所说之话,且看本候是否奈何不了你这小小都尉。” 随后,对侍卫喝道:“走!”再次恶狠狠的看了三人一眼,就向对面马车走去。 第二十七章 上门告状 待马车淡出了视线,云峰向着四周深深一躬,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对诸位仗义声援之德,云峰感激不尽,不过,为免惹祸上身,还请趁早散去为好,对诸位的义举,在下谢过了。” 众人原先只是同情,这下子见他如此有礼,还为大伙儿着想,都对他好感大增,纷纷上前劝慰着云峰,并连声大骂着张骏,云峰则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把围观人群劝离了此处。不过心里却很高兴,舆论还是站在他这一边的嘛。 发生了这种事情,姊妹花的心情都有些惴惴不安,脸色也是非常难看。毕竟得罪的是张寔独子,这次虽然走了,但鬼知道下次会不会再找上门来。 看到二女这幅模样,云峰心口一痛,上前把姊妹花双双搂住。反正刚才已经搂过了,有个了开头,胆子也就变大了起来,至于是不是有人看到,合不合礼数,这不是云峰考虑的问题!好在姊妹花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小鸟依人般的伏在了他怀里。云峰分别拍了拍她们后背,微微笑道:“无须过于担心,阿兄已有对付那张骏良策,且先把你二人送回家再说。” 二女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但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云峰顿时把脸一板,佯怒道:“怎么?不相信阿兄能摆平此事?来,笑一个,不笑不许走。”说完,松手放开了她们,把眼睛瞪的大大的,而且还呲牙咧嘴的做起了鬼脸。 “扑哧~!”姊妹花终于忍不住的展颜笑出声来。其中之一娇声嗔道:“小兄,你好讨厌哦~!” 一瞬间,云峰的骨头都变酥了,心想着到底是山里的女孩子,纯真质朴,不通人情事故。否则换做了刘月茹或者靳月华在场,别说在大街上公然和他打情骂俏,恐怕连手都不会让他牵着。 “小兄,究竟走不走啊?”另一名姊妹花见他愣着不动,拉着他衣袖催促道。 “哦,哦,这就回去。”云峰嘿嘿一笑,然后把布帛都捆在了一匹马上,让姊妹花合乘一骑,三个人就向着家里赶去。 刚一进入小院,刘月茹就惊讶道:“咦,云郎,怎的回来的这么早?” 云峰摇了摇头,先把布帛从马上放下,然后把遇上张骏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几女的眉头都皱在了一起,过了一会儿,靳月华问道:“云郎可有对策?” 云峰脸上现出了一丝阴厉之色,冷冷一笑:“为夫准备亲自找上张府,去讨个公道说法。” 靳月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也好,顺便可一试云郎在张氏心目中份量,若张氏过于偏坦张骏,咱们还是与羊公重新商议为好。” “为夫省得,这就前去张府,一会儿你们自已吃吧。”边说着,云峰边向外走去。走出院子,兀的大喝一声:“李刚~!” “未将在~!”李刚连忙跑来施礼道。 云峰吩咐道:“在本将未回来之前,不得放任何人入内,明白吗?” “未将遵命。”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向着张府驰去。 一路疾奔,天快黑时来到了张府门前。 “来者止步!”守门士卒拦住了正向台阶走去的云峰。 云峰拱手道:“烦请禀报奋威将军,就说骁骑都尉云峰有要事求见。” 几名士卒脸上立刻就现出了一幅不屑之色,其中一名老气横秋道:“将军正在歇息,哪能得空见你!” ‘娘的,一个小小的守门兵也搞的跟大爷似的。’云峰心中暗骂不止,但没办法,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对方还是给割据一方的张寔看大门,无奈的从怀中掏出装着一百多枚铜钱的布袋子递了过去,脸上堆着笑说道:“还请阿兄行个方便,在下确实有要事禀报。” 一名士卒伸手接过拈了拈,纳入了怀中,然后满意的说道:“算你识趣,好吧,你且候着,将军若不见你咱也没法。” “那是,那是,阿兄尽力即可。”云峰讪讪笑道。 “恩!”草草应了一声,士卒转身就向府内走去,约一刻左右,重新出来唤道:“你随本将来吧。” 云峰谢过之后,就跟着走了入内,被带到了一座大殿前,士卒停下来道:“本将不便入内,你自已进去吧,将军就在里面。”说完,就向外走去。 云峰点点头,再次道了声谢,径直走入了殿内。 张灵芸正在两名婢女的侍立下高踞在大殿主座,身着一宽袍大袖月白便服,脸上薄施粉黛,头上挽了个坠马髻,更加衬托出了她的冷清气质,云峰看的微微一愣,连忙收摄住心神上前施礼道:“未将见过将军。” 张灵芸挥了挥手:“云将匆要多礼,这么晚求见本将所为何事?” 云峰却不站起来,依然半跪着说道:“未将此来是为向将军辞行,请求将军放未将一条生路,让未将及家小离开凉州。” 张灵芸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云峰面前沉声道:“发生了何事?” “这个…”云峰露出了一幅吞吞吐吐的表情。 “说,若有人欺辱于你,自有本将为你做主。”张灵芸催促道。 云峰看了看她,站了起来,猛一咬牙说道:“好吧,既然将军相询,未将便斗胆直言!”接下来,口齿伶俐的把买布帛时被张骏看见,然后张骏又看中了他未婚妻,既而发生了口角冲突之事说了一遍,当然了,云峰可不会忘了添油加醋一番。 渐渐地,张灵芸的面色变得越来越冰冷,这倒不是她不齿于张骏的行为。对于他这个弟弟的品行,张灵芸早已心知肚明,其实抢个把女人她并不放在心上,男人嘛,有几个不好色?况且能被她弟弟,将来的凉州之主看中,在张灵芸看来是那女子几辈子才修来的福份。心里只是暗骂着张骏的不长眼,你抢谁的老婆不好?偏偏把主意打到自已以及父亲正在全力拉拢的人身上。而且云峰能跑来告状,明显也是个不省事的家伙,就怕一个处理不好,寒了部下的心。不禁暗暗头疼起来。 在云峰说完之后,张灵芸依然在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件事情,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交给张寔来处理,于是说道:“你且候着,本将去与家父禀报一下,此事当由家父作主。”说完,就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担心云峰焦急,便回过头来叮嘱道:“你且放心,若你所说属实,本将自会还你个说法。” “谢将军~!”云峰向着张灵芸后背施了一礼。 “恩~!你候着吧。”张灵芸摆摆手,就走出了殿外,两名婢女也跟在了张灵芸身后。 看着三道窈窕迷人的背影消失在了黑暗中,云峰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冷笑,他倒要看看张寔是如何处理此事,以及掂量掂量自已在张寔心目中份量究竟能有几何? 第二十八章 二见张寔 约一个时辰左右,一名婢女走进来施礼道:“敢问可是云将军,老爷召你前去,请随小婢前往。” 这么长时间里面,大殿里没有一个人进入,云峰显得有些无聊,这时看到过来的婢女正是先前站在张灵芸身边的其中之一,仔细看去,倒也颇有几分姿色,便忍不住调笑道:“阿妹如此明艳动人,能得阿妹领路实为本将之福份。” 婢女粉脸一红,满面娇羞的回礼道:“将军谬赞了,小婢蒲柳之姿,哪能担当得起?还请将军莫要再作这般言语。” 云峰嘿嘿笑道:“本将从不妄言,阿妹虽不至于国色天香却也惹人生怜。” 婢女通红着脸低着头,一时愣在那儿了,好半天才回过神小声道:“小婢名绿荷,为女郎(张灵芸)贴身侍婢。”接着,脉脉含情的抬头看了云峰一眼催促道:“请将军随小婢来吧,莫让老爷等急了。”说完,逃一般的快步向殿外走去,云峰连忙跟在了身后。 ‘干嘛告诉我名子?不会是对我有意思了吧?’云峰边走边想着,同时开始后悔了,心想你没事撩拨人家婢女做什么?不禁暗骂着自已的口花花,可骂归骂,他眼睛却没闲着,一路上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婢女正随着轻盈步姿而左右摇摆的翘臀! 不知不觉中,云峰被领到了一处花园,远远的就能到深处的一座小亭里正坐着两个人在相对饮酒,凭云峰的眼力,一眼就分辩出了其中一人正是张寔,另一人是他弟弟张茂,而张灵芸则侍立在一旁。 来到亭外,婢女首先上前福了一礼说道:“禀老爷,云将军已经带到。” 张寔点了点头,一挥手道:“你退下吧。” “是,老爷!”婢女福了一礼,接着偷偷抛了个媚眼给云峰才依依不舍的退向了一旁。云峰则暗自苦笑,心想以后一定要改掉这个毛病。他发现这时代的女人特别好泡,尤其是婢女舞姬一类身份低贱的,只要稍微表示出一些关爱,马上就能获得对方的倾心相许。天下美女那么多,总不个个都带回家吧?何况自家女人已经够多了。暗暗发誓以后绝不能再去招惹别的女子,就好好守着家中的几位过日子吧,再说了,别看现在靳月华与刘月茹不吃醋不吵闹,可是人都有底限的,谁知道她俩的底线在哪里? 正当他在下着决心时,听到张寔唤道:“云将,你且进来说话。” 云峰连忙收拾起了杂念走入亭中,先向张寔躬身道:“见过使君。”接着又分别向张茂及张灵芸施以军礼:“见过平西将军。见过奋威将军。” 三人微一点头,张寔抬手道:“云将无须多礼。你之来意奋威将军已与老夫提及,你且放心,老夫并非护短之辈,若你所言属实,定会还你个公道。” 云峰感激道:“多谢使君。” 张寔点了点头,向四周喝道:“来人,去把那孽子给唤过来!” “是~!老爷。”两名家仆装扮的人施了礼后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随着家丁的离去,亭中就象给施了定身术一样,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在坐的两位更是闭目养起了神来。云峰与张灵芸相对而立,不过他却不敢去偷看她,太安静了,张灵芸又是高手,很容易被对方发现,只得暗自回味着当日比武时与张灵芸贴靠在一起的美妙滋味。 约一刻不到,两名家仆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跪下大声道:“禀老爷,郎君不在府内。” 张寔立刻就睁开双眼,目中精光一闪,大怒道:“发动人手,去府外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孽子给找回来!” 家仆领了命,再次向外跑去。 张寔扫了眼云峰,接着向四周唤道:“来人,去给云将置办一席酒菜!” “呃~?”云峰听的一愣,立刻就推辞道:“未将怎敢与使君及平西将军同席?” “诶~~!”张茂手一挥道:“本将那侄儿一时半会儿可寻不回来,阿兄怜恤于你,云将还是莫要辜负了阿兄的一番好意。” 云峰脸上瞬间布满了感激之色,施礼道:“多谢使君及平西将军怜恤未将,然奋威将军尚未入席,未将不敢僭越。” “恩~?”三人对视了一眼,虽然张灵芸身为将军,但毕竟是晚辈,又是女子之身,所以站在一边光看不吃连她自已都觉得很正常,张寔和张茂更不用提了,大男人思想严重嘛!可是云峰说的也有道理,张灵芸实实在在的是他的上级。 张寔想了想,又吩咐下人再为张灵芸置办一席酒菜,云峰这才谢过入坐。 这下子,三人看向云峰的目光都有些不同了,张寔是因为他知尊卑上下,对他的守礼暗自点了点头。张茂则是惊讶于云峰的心思精细灵巧,不禁多看了他几眼。而张灵芸看向云峰的目光则带上了一丝感激的意味,不管她在外面如何威风,在家,就得遵守男女不同席的规定。 四人分别坐在一张小几旁,一边饮酒一边交谈。张寔与张茂兄弟俩弟恭兄慈,看不出有任何不和的迹象。云峰则恭恭敬敬的回答着这二人的提问,例如治军,操练,生活方面的种种问题。张灵芸也是玉容解冻的看着有可能成为她男人的云峰与她父亲言谈甚欢。总之,席间谈笑风生,气氛一片融洽,至少表面上看是这个样子。 而张骏此时正在一处名为金凤楼的青楼中与几名狐月朋狗友商讨着如何能把韩氏姊妹给夺过来,每个人都各有两个青楼女子相侍左右。张骏高踞在上首,一脸的凶狠狞狰之色。当他在掂量着众人出的不同损招,比如杀上门去直接抢人、诬陷云峰起兵谋反、或者贪墨军晌等等的时候,却又把手伸入身边女子的裙底使劲的拨弄着。 当时女子身着裙装,内里则要穿上开裆裤!所以张骏很容易就把手伸了进去搅拨着,把身边女子当成了云峰的替代品来狠狠蹂躏!女子虽然陪着笑脸,表面上做出了一幅很舒服的样子,但仔细看去,却能发觉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眉头也高高蹙起,眼中雾花闪烁,显然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郎君,郎君可在里面?”这时,一名来寻找他的家仆在门外上气不接下气的唤道。 “何事如此匆忙?进来说话!”被打扰到的张骏不高兴的喝道。 家仆推开门跪下来恭敬道:“郎君,老爷传你回府,有要事寻郎君回去。” “恩?”张骏心里涌起一阵不妙的感觉,眉头一皱道:“你可知所为何事?” “小奴略知一二~!”家奴连忙说道:“似乎是有位云将军寻到府上,先找到了女郎,然后女郎又寻到了老爷处,说的什么小奴不清楚,总之老爷面色难看的很,然后就发动我等仆役四处寻找郎君。” 虽然说的有些绕人,但张骏还是听明白了,顿时面色一变,大怒道:“你娘的,本候还未寻你报复,你倒先告上门来了。不行,本候立刻就得回去!”说完,把手抽出来,在身边女子的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并顺手把她向地上一推,也不再理会那一帮狐朋狗友,面带煞气的走了出去。 第二十九章 张寔的处理 谈笑间,张灵芸提到了云峰军容以及指挥效率,并为之赞不绝口,把张茂给听的心动不已,便不耻下问的请教道:“请问云将,要如何才能让将士用命,指挥如一?” 云峰拱拱手道:“未将治军只有两点,其一是让军士明白为何而战?弄明白了这点,军士有了目标,自当奋勇杀敌。其二则要在严明军法,赏罚分明的同时,还要做到关爱士卒,把他们当作手足同袍。感激泣零下,自当会效死命。” 张茂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云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让他慢慢想吧,如果想明白了,对凉州士卒也有好处。至于张茂把军练强了会不会对他的计划不利?云峰压根就没考虑过这点,他属意的是通过小规模政变来夺取凉州,而不是通过攻城掠地来获得,否则把凉州打烂了,对他没有半点好处。要做到这点首先就是在军中为自已捞到名声。其次则是把凉州这潭水给搅混,好混水摸鱼。鱼儿已经发现了一条,这条就是张骏,不过该如何捞上来,还得仔细斟酌。 张寔不知兵,他擅长的是权谋斗争,所以并没有深思,眼睛看向了亭外,欣赏着花园夜色,突然,他目光变得凌厉起来,盯着一处不再移动,云峰也顺着看过去,远远的,就看到一条身影向着小亭快速走来,仔细一瞧,来的正是张骏。没办法,这人的身份比他高,云峰只得站起了身。 “见过阿翁,见过叔父,见过阿姊。”张骏走进小亭,分别向三人随意的拱了拱手,然后看向了云峰,脸上现出了愤恨之色。 云峰暗自冷笑,恭恭敬敬的施礼道:“未将见过霸城候。” 张骏却连理都不理他,一指云峰,大大咧咧的向张寔问道:“阿翁召子息(儿子)前来可是为了此人 ?[-3uww]” 张寔当即一拍几案,大怒道:“你这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他人娇妻,却还不知悔改,为父平日是如何教导于你?” “阿翁~!”张骏眉头一皱,辩道:“子息不过是多看两眼罢了,又怎能算得上调戏?况且,那二位小娘子尚未入他云家大门,乃是无主之花,子息邀其把玩有何不妥之处?” “你…你竟还狡辩,大街之上,那么多父老都看在眼里,先尊武公(晋赐张轨溢号)所传下的一点薄名全都败坏在你手,你让为父还有何脸面再见我凉州父老乡亲?日后还有何脸面去见我张氏历代先祖?你…你想气死为父不成?”张寔大声吼着,气的须发直颤。 张寔痛骂着张骏,可云峰却从张茂的嘴角看到了一丝嘲讽。古人叔侄之间有时可以等同于父子,可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层关系。按理,张茂应该也是一幅痛其不争的样子,可如今却现出了嘲讽之色,这就让云峰不得不起了心思,一来有可能这对兄弟俩看上去并不象表面般的和睦,二来还有可能是张茂早知道了张寔此举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是个不了了之的结果。云峰暗暗分析着张茂的表情,同时也留了个心眼。 果不其然,张寔骂过之后,又训斥道:“你这孽子,还不快去向云将请罪?若不肯饶你,这也是你活该如此!” 云峰立刻就听出了其中意味,若张骏真来道歉,能与他不依不饶下去吗? 张骏却不管,扯着脖子叫道:“这人不过一小小都尉,本候是何等身份,怎能向他道歉,岂不是丢了阿翁你的颜面!” ‘好家伙,竟然在他父亲与叔叔面前自称本候,这张骏还真是个人才。真他娘的奇怪,张氏其它三人都是各有各的厉害之处,怎么只有他象个弱智一样?连装都不会装,莫非小时候脑袋给门框夹过?’ 正当云峰在暗自好笑时,张灵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怒道:“阿弟,云将乃阿姊帐下爱将,你得罪了他就是得罪了阿姊,还不快去给云将赔罪?” 张灵芸板起脸的效果要比张寔好上许多,顿时,张骏也不再叫嚣了,嘴里嘟囔了两句,不情不愿的向着云峰走来,看的出,张骏有些惧怕张灵芸。 为了大计着想,云峰怎么也不会让张骏给自已道歉,于是连忙走上前施礼道:“霸城候万匆如此,只是一场误会罢了。未将亦是脾气暴燥,言语间冒犯了霸城候,还望匆要记较才好。” “罢了,罢了。”张骏拱拱手,脸侧往一旁说道:“本候亦有不是,今次给云将赔罪了。” 云峰再次施礼道:“未将不敢。” 张寔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云将,这般处理可曾满意?” ‘娘的,老子满意你家祖宗十八代!’云峰暗自狂骂,脸上却摆出一幅满意的表情,恭敬道:“使君秉公处理,未将又有何不满?况且未将亦当众冒犯了霸城候,霸城候不与计较,未将已是感激不尽,岂敢再作他想?” “恩!”张寔满意的捋了捋须,接着,面色一寒向张骏厉声喝道:“你这孽子给为父记着,今后不许再去骚扰云将家眷,否则,为父定不轻饶,可曾记得?” 张骏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低着头道:“阿翁,子息记住便是。” 云峰一看,暂时也只能这样了,拱拱手,向张寔告辞道:“今日多谢使君,平西将军,奋威将军及霸城候宽宏大量。既已事了,未将也不便再留,这就告退。” 张寔点点头道:“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也好,莫让你家中娇妻挂念。” 云峰向四人分别施了一礼,正要离去时,张茂却阻止道:“云将且慢行,本将亦要回府,刚好一同离去。”说完,向张寔告了别,就与云峰向外走去,无意间云峰眼光一扫,刚好看到那婢女绿荷正幽怨的望着自已,不由得泛起了一阵苦涩,硬起心肠,把头一转,心情复杂的跟在了张茂身后。 来到府门外,云峰正要向张茂辞行时,张茂却拉住他说道:“张骏小儿无须放在心上,日后若再骚扰于你,自有本将为你作主。” 云峰施礼道:“未将先行谢过将军。”但是心里却暗自思索着张茂的意图,他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张茂示好,必然有他的想法。 张茂点了点头道:“云将不必客气,你也是本将下属,本将自不会坐视你任人欺凌。”顿了下,看了看云峰接着说道:“本将观你有大将之才,屈居一幢实为可惜,若任命你统率一军,你可愿意?” 这下云峰明白了,原来张茂是要拉拢他,心里更加肯定了张茂与张寔暗地里不和。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明白站队的重要性,一旦站错队,迎接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现在他只能和张寔父女绑在一起,一来张寔占了大义名份,是凉州的实际统治者,二来张灵芸这个女人让他心有忌惮!习武必须要有人教授才行,自已一个人闷头苦练,在无人指导,无人护理的情况下,很容易练残练死。张茂的情况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张灵芸是华陀一脉的传人,而且以她的身手来看,这华陀一脉并不弱小。在未能打探出这一门派的底细之前,云峰不会冒失的加以行动,只能小心谨慎行事。 到这里,云峰已经做下了决定,为了避免这对父女的猜忌,绝对不能平白无故的接受张茂的委任,暂时还是与他虚与委蛇为好。当即云峰上前一步,感激道:“得将军重用,未将自是感激不尽,然无功不受禄,自投奔凉州,未将寸功未立,冒冒然手握一军,只怕他人会说将军您任用私人,有损于您的名声啊。不如待未将日后立了功再行封赏,介时他人自无话可说,将军以为然否?” 张茂沉吟片刻,赞赏道:“难得云将不贪恋功名利禄,如此也好,便如你所说,本将亦期待你在沙场上的表现。” 云峰心中一松,施礼道:“那么,未将便告辞了。” 张茂点了点头,向着自已车驾走去。 第三十章 不伦之恋 小亭中只剩下了父女三人,张寔挥退了周围,语重心长的对张骏说道:“公庭(张骏表字)啊,你可知为父今日之用意?” 张骏不满道:“哼,阿翁还不是偏坦于那人 ?[-3uww]子息就闹不明白,究竟还是不是您的亲生骨肉了?” “张寔失望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公庭,你已不小了,凡事都要考虑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为父忙于政事,以至疏于管教,且又自小宠溺于你,致使整日沉迷于声色犬马,尽结交些不三不四之人,落得如今这般模样。这又让为父如何能将凉州放心的交于你手?子不教,父之过,都是为父之过啊!至于那云将,为父尚有大用,况且此人将来有可能成为你姊夫,你最好对他放尊敬些。” 张寔叹了口气,望向了亭外,可是他与张灵芸都没注意到的是,当他说到云峰有可能娶张灵芸时,张骏的身子却微微颤抖了下,眼中瞬间闪出了一丝忌妒之色! 片刻之后,张寔转回身子,面色猛然一变,厉声喝道:“自今日起,不许再与那些狐朋狗友来往,老老实实的呆在府里读书习武,否则,为父打断你的腿!听到没有?” 这下子,张骏的眼中除了妒忌之外又多出了些愤恨,他不敢抬起头来,害怕被他父亲与姐姐看出,便低着头声音颤抖的答道:“子息明白。”好容易将这些情绪勉强压住,又咬咬牙问道:“那云峰身份低贱,不过一小小武夫,又如何能配得上阿姊?且此人早有妻室,阿姊色艺双全,实为天下奇女子,难道就甘心与她人共事一夫?阿翁怎的就不为阿姊着想?子息实是难以明白。” 张寔耐心的解释道:“英雄不问出生,云将有真本事在身,将来入赘我张氏有何不可?况且大好男儿谁没个三妻四妾?介时以灵芸为正室即可。而且你阿姊也早已同意此事。” “轰~!的一声,顿时,张骏脑中就象有一个闷雷炸响,变得一片空白,身形晃了两晃。 张灵芸立刻走上前去,抓起住一只手替他搭起了脉,张骏却浑身一颤。 以她华仙门医武双绝,片刻工夫,就瞧出了张骏除了有些亏虚外,身体上并没有毛病,便松开手,目光炯炯的看向张骏问道:“阿弟,你这是怎么了?” “啊~?”张骏回过神来,把头扭向一旁,不敢去看张灵芸,慌乱的掩饰着:“没…没什么,或许是先前酒喝的多了些,再被夜风一吹,有些头晕。” 张寔看了看他,带着一丝关心的说道:“即如此,你且回房吧,好好想想为父的说话。” “是,那子息便告辞了。”张骏连忙向张寔拱了拱手,接着向张灵芸说道:“阿姊,为弟且先回房,你与阿翁也早些歇息吧。”说完,转身快步离去,刚背过身,眼中的恨意就再也无法掩饰的射了出来,面孔也变的狞狰扭曲。张灵芸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泛起了年少还未入门派修行时张骏的一些异常表现,眼中不禁闪过了一丝忧愁。 双目赤红的回到了房中,张骏愤恨摔着东西,一阵乒乒乓乓之后,又唤来一名婢女,直接把她裙子一掀,自已裤子一蹬,发泄起了心中的怨恨。 。……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骏没有来找云峰麻烦,似乎从这世界上消失了,虽然云峰对张寔的处理结果不是太满意,但心知对方能做到这种程度也是难能可贵了,毕竟张骏是他的独子,这种结果倒也勉强能接受。而张灵芸对待云峰的态度则和往常一样,依然是一幅不冷不热的样子,点完卯就直接把他赶走,半点也没让云峰看出自已有下嫁于他的打算。如果现在张灵芸告诉云峰要嫁给他,恐怕云峰多半会认为这个女人要么头脑出了问题,要么就是未婚先孕,给肚里的孩子找个便宜爸爸。 对于云峰来说,这段时间却是喜事连连,他那一帮子已搞定或待搞定的女人中,除了新来的四名舞姬,个个都有了明劲前期到中期的实力。原先在平阳时,刘月茹以观看云峰吃饭为乐,现在不用了,光看她自已就足够了,随着功力的加深,几个女人均食量大增。以至于每次饭后都是又害怕又紧张,而云峰则适时告诉她们要想不长胖,饭后则要多多练功,如此这般,陷入了恶性循环! 云峰的四位嫂嫂,在修炼了内家拳后,同样是容光焕发,身轻体健,看上去个个都年青了好几岁,以至于韩氏兄弟一轮休回来,姊妹花就双双红着脸跑到云峰的宅子来住下,没办法,声音太大了,而且时间持继的还长!再不通人情事故,毕竟也是两个黄花大闺女,哪能经受的了? 至于他的那些甲士们,云峰也较为满意,贴身亲卫如今人人明劲后期,再加上他亲授的符合人体生理结构的格杀技巧,能硬拼一般的暗劲高手!而李刚和王桂更是距离暗劲只差最后临门一脚,其它韩氏兄弟包括曾大牛也是如此,羊明由于本身底子在那,在没练内家拳之前就相当于明劲巅峰的实力,但由于年龄大了,要突破到暗劲很难,因此除了感觉精神方面好些外,实力还是老样子。军中的普通士兵也分别达到了明劲初中期的水平,至于云峰,如今暗劲除了面孔和下阴未曾练到外,其他部位都已练的通透,只待这两处一成,全身暗劲圆润如一,即可进入化劲阶断! 一转眼,时间来到了四月初,这天正好是张凡送的贴子上刘弘开坛**的日子,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家里的女人们早就盼望许久了,在站桩练过拳后,都纷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着新做的衣衫,催促着云峰快点出门。 天蒙蒙亮,在二十名亲卫的护送下,女人分乘几辆马车,男人则骑着马,一行人向着城外行去。韩氏四兄弟给云峰特意叫了回来,陪同着他们各自的老婆。为怕张寔起疑,羊明与他妻子并没有和云峰一路,而是单独离开了,但他三个女儿却与云峰的女人们及韩氏姐妹窝在一起,心情激动的期盼着刘神仙的布道弘法。 一路上,都有络绎不绝的人流向着城外赶去,有乘车的,有骑马的,还有步行走路的,总之各种身份的人都有,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期待和虔诚。云峰暗自摇了摇头,有感于这时代宗教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的号召力,再一联想到汉未黄巾起义的浩大场面,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心想着日后如果坐了天下,一定要严格控制住宗教,绝不能让他们兴风作浪。同时也在努力回忆着前世政府控制宗教的一些手段。 不知不觉中,约一个时辰左右,天梯第五山已经出现在了眼前,与周围的几座山头构成了一片面积不大的山脉。说真话,这几个山头高度只有数百丈左右,山势也不陡峭,云峰还真没看出来和天梯之间有什么关系。 招呼一众人下车下马,留下两名侍卫看守着,一行人便向着山上走去。 第三十一章 法会 除非是豪强权贵,或者是接到了贴子,否则,普通人并没有上山的资格,因此,大多数只能在山脚下虔诚的跪伏着。远远的,云峰就看到山脚处有着刘弘的弟子在把守四处,好言劝阻着想要上山的平民百姓。 云峰走上前把贴子递上,一名知客接过看了看,便恭敬的引着他们这一行来到了一处半山腰的开阔地,在问明了云峰身份后,安排了地方坐下。 众女经过一番推让,最后居然决定由羊明的两名义女小梅与小洁陪坐在云峰左右,这让他多少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欣喜。其余众人都坐在了云峰身后,亲卫则站立着护侍着他们。 云峰与小梅和小洁调笑了一番,把二女逗的粉脸通红,娇羞不已,心头大乐之下,开始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了周围,放眼看去,山腰处有一个山洞,洞里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在洞外正对着洞口处搭上了个三丈高台,高台正前方留下了一条笔直宽阔的道路,两边则摆满了地席,看上去坐上个千把人不成问题。 云峰这一行抵达时已经算是比较晚,地席的大半已经坐满了。人数多的大多数和云峰这边一样,占了诺大一块面积,家主在最前方领着头,身边一左一右各有两名侍妾。个个身着宽袍大袖,满面笑容的与周围敛熟的人打着招呼。身后则是家族中的其余人等,同样有侍卫环护周围。人数少的则与相熟的坐在一起。 羊明坐在云峰的斜面对,与在他边上的坐着的韩璞及陈珍亲密的交谈着,从神态看,就如多年的老友一般,看的出,羊明在州府的人缘不错,已经初步的融入了这个圈子。通过对比羊明等官员的座位,云峰突然觉察到,自已这边尽管人多,但知客给的位置却很差,几乎就靠在了最后面,不由得一阵苦笑,看来还是地位不够高啊。摇了摇头,眼睛开始扫瞄起了豪强权贵带来的侍妾及坐在他们身后的各色女子。 正当他为这些女子不如自家女人长的漂亮而暗自骄傲时,一声高高的唱诺声传入场中! “平西公,平西将军,霸城候,奋威将军驾到~!”顿时,场中安静了下来,个个都面带恭敬的站起了身,向外望去。云峰等人自然也不能例外。 没多久工夫,张寔领头,张茂跟在身后,再后面是张灵芸及张骏,几十名侍卫围在四周,向着场内走去。 “见过平西公,平西将军,霸城候,奋威将军~!”众人齐声施礼道。 张寔面带微笑的挥手示意众人免礼,同时与各人亲切的打着招呼,张茂与张灵芸则正视前方,一脸的冷酷。而张骏却向四周来回扫视着,当看到云峰时愣了下,紧接着眼中就射出了一股浓烈的恨意,再一看到与云峰同席的诸女,尤其是靳月华与刘月茹二人,脸上顿时现出了惊艳之色,眼珠子差点都移不开了。 看他这幅样子,云峰眉头一皱,眼中一道精光刷的射向了张骏。云峰的目光有如实质,死死的盯住对方!只要不如他的,立刻就会心胆俱裂!张骏只是一普通人,如今云峰身边的女人随便挑一个就能把他给打的哭爹喊娘,这让他如何能承受的住?一瞬间,张骏就觉得脑中一阵刺痛,惊骇之下赶紧收回了视线,不敢再去看云峰的那一群女人,老老实实的向前走着。 张寔一行来到高台前不远处,山洞里走出了一个青衣道人,这人身形硕长,约四十上下,面相慈悲,眼神看上去清澈透明,无欲无想。见到张寔等人并不显得特别恭敬,只是很平常的打着揖首给四人分别唱了礼。想必他就是今天的正主刘弘。 张寔也不在意,回礼之后又与他客套了一番,张茂及张灵芸只是微一点头,脸上现出了一丝不屑。而张骏,却显得非常激动,眼中射出了强烈的期盼之色。 经过一番简短的见礼,张寔等人被请到了首座。随后,刘弘就登上了高台,直接闭上双目,诵念着经文,同一时间,洞里又出来几十名弟子,同声朗诵起来。这一点倒颇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我传我的道,不解释,不多说,给人一种神秘感。 随着诵经的进行,渐渐地场中变的肃穆庄重起来,场中各人也纷纷进入了状态,无论听的懂听不懂,至少大多数人表面上都作出了一幅虔诚的模样。 可是云峰却觉得很无聊,诵念的什么内容,他一点都听不明白,于是小声问向了身边的小梅:“小梅,你可知上面念的是什么?可能听懂?” 顿时,小梅脸一红,不好意思的吞吞吐吐道:“这个…奴家不知,亦是听不懂上面仙长的言语。”接着,云峰又问向了小洁,小洁也是与小梅差不多的反应。这就让他有点无语了,听不懂还做出一幅聚精会神的模样。 接着,他又转过身问向了身后的靳月华,靳月华却没有让他失望,微微一笑道:“云郎,仙长诵的是《老子想尔注》。”后见云峰还是一脸的迷惑不解,又接着解释道:“《老子想尔注》是张修创立的五斗米道典籍,即为以黄老理论、儒家学说、仙道之术、以及神仙世谱融为一体,再将天、地、炫、鬼、神以道贯之。”虽然靳月华解释的很透澈,不过对于云峰来说,却无异于对牛弹琴,依然是面带着茫然,转回了头去。 好容易,诵经结束,接下来的是斋醮仪式,前世的时候,云峰曾经观礼过龙虎山举行的一次祈福斋醮,场面气派宏大,仪式繁杂多样,因此也算是小有了解,但当看到刘弘的斋醮,不禁愣住了。整个斋醮的过程非常简单,即从左右席中走上来上百名祈祷者,这些祈祷者以黄土涂面,反缚悬头,在刘弘及众弟子的带领虔诚的祈祷着。 最后,就是赐福水。刘弘先回到了后洞,取了些符纸上来,用手捏着,放在一盏油灯的后面,一阵念念有辞,然后大嘴猛一吹气,一条火龙凭空出现,点燃了符纸,待烧的差不多了,刘弘手一松,把灰烬丢在了下方的水中。这一下,全场哗然,交头接耳不止,纷纷震惊于张弘口中能喷出火来,原来有些只是抱着看热闹或结交攀谈目地而来的也都现出了虔诚之色。 云峰却摇了摇头,这不就是前世的魔术口中喷火吗?即在嘴里含上些燃料,再经过特殊的练习,把燃料喷向火源,一下子就能产生条火龙。可是当时的人不了解,都以为是仙家法术。云峰也没打算上台去拆穿他,人家和他无怨无仇,好好的去砸人饭碗干嘛? 符水制了出来,众人都抢着上前分饮,光云峰能叫出名字的就有阎沙和赵仰这两员军方高层,文官及张氏一家并没有上前,而云峰则严厉制止了身后想上前饮用符水的众人,开玩笑,又是朱砂又是汞的,吃到肚子里能好吗? 在整个仪式结束后,张寔等人率先离开了场中,但看的出,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可能是意识到了刘弘的传道对于他凉州来说是一个不稳定因素。随着他的离开,有不少豪强权贵都来到了刘弘身前,表示着愿意跟随修行。不过,这一切与云峰没多大关系,对他来说,乏味的一天终于过去了。 第三十二章 战前会议 距刘弘举办法会已经差不多一个月了,这段时间里,凉州风平浪静,如一潭死水般波澜不起,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这一天清晨,云峰一如往常般来到张灵芸处点卯。每次都是他到的最迟,没办法,虽然起的早,但他得站桩打拳,一天都不能耽搁,否则功夫就会倒退。不象其他人吃了早饭就可以出门。当进入屋内时,张灵芸、杨宣及李柏都已经在等着他了。 见云峰进来,张灵芸眉头一蹙,有些不满的说道:“云将,我军即将出征,你等三人快随本将前往州府。” “呃~?”云峰愣了下,随后心头一喜,施礼道:“敢问将军,因何出征?” “去了便知,快些。”张灵芸瞪了他一眼,就率先走了出去,云峰带着一头雾水连忙与另外两将跟在了身后。 经过一路疾驰,来到州府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四人将亲卫留在府外,急匆匆的走了进去。 云峰快速扫了一眼,看到大殿内坐上了不少人,张寔高踞首位,其他张茂,阎沙,赵仰,羊明等分坐左右,另外还有几名认不识的武将,文官却只有窦涛一个。军方的高层全部都到了,羊明作为议曹,自然也要出席这种会议,其他不认识的想来是这次参与出征的将领了。 参拜过张寔后,张灵芸领着云峰等人找了位置坐下。 诸人都已到齐,张寔清了清嗓子说道:“诸公,如今时近五月,我金城郡,以及秦州境内陇西,南安,天水等地即将麦熟。依照惯例,我凉州将出兵保护境内百姓收麦,同时亦须寻机向秦州讨要些粮食。” 简短的开场白说完,张寔立即一声大喝:“奋威将军上前听令!” “未将在!”张灵芸兴奋的上前施了个军礼。 张寔点了点头,从桌上抽出张令牌道:“今次以你为都督,窦涛为参军,率本部军马及步军马汲,辛岩部,三日后出征,可有异议?” “未将领命!”张灵芸上当接过令牌,紧接着就转过身喝道:“窦涛、马汲、辛岩及帐下诸将,杨宣,李柏,云峰上前听令!” 被她点到名的一起上前,半跪下齐齐应道:“请将军下令。” “三日后,全军在东门外集结,望诸将做好准备,匆要耽误了本次出征。” “未将领命!” 张灵芸满意的看了看众人,说道:“诸将请归位。” 众人谢过后,都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任命过了张灵芸,张寔看向了张茂说道:“请平西将军部署下作战方略。” 张茂向后一挥手,上来两名军士铺开了一幅凉秦二州的山川地形图,接着向下面问道:“诸位对此次出征有何建议?但言无妨。” 其实他这就是套话,所以众将只是相互看了看,却没人回答。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上演这一幕,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作战主力为骑军,步军以抢麦子为主,偶尔也会参战。这些年来,就是靠这么几千人小打小闹,对方氐羌二族也是同样如此。在这三方中,羌人实力最弱,凉州只比氐人强上那么一点点,但凉氐二方也不敢灭了羌人,盖因对方必不会坐视,引发全面会战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反而很有可能两败俱伤,因此这三方互有顾虑,互有掣肘,保持着脆弱的平衡。况且军士派多了,军粮消耗必然会加大,不划算,还不如,守好自已的边界。 可是云峰才来凉州,也没人和他说过这些,因此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傻愣愣的盯着地图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向张茂拱了拱手:“敢问将军,其他三郡兵力如何?如三郡求援,那么,敌军需多久能抵达?” “嗤~!”席中传来了嗤笑声。 云峰朝那方向看去,原来是那个叫马汲的步军军主。笑过之后,可能也觉得有些失礼,便解释道:“云将新入我军,可能有所不知,近几年来,包括我方金城在内,三方边境兵力并无太大变化。羌人弱小,自不用提,而蒲洪背后则为匈奴刘氏,谅他也不敢抽调东线兵力布于我凉州一侧!呵呵呵呵~~~” “恩?”云峰却听的有些不对劲,疑惑道:“敢问马将军,这三郡兵力分布是凭侦骑探出或是凭以往经验推测所得?” 马汲还未回答,在他身边的辛岩有些不耐烦了,不屑的看了云峰一眼后,抢先答道:“近几年皆是如此,从未有过大的变动,云将实为多虑了。” 云峰却不以为然,反驳道:“天下形势瞬息万变,怎能以往推今?自去年起,刘曜虽已于关中称帝,却未能尽收民心,如虚除权渠,杨难敌,蒲洪等人即割据于他后方,从地理上看,蒲洪离他最近,盘距在他背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未将料刘曜必将最先着手对付蒲洪,或是派军攻打,或是遣使招降。如若蒲洪向刘曜称臣,那么,极有可能在我凉州一侧布下大军,为我军此行带来不测之风险。” 张茂对于云峰还是比较重视的,听了他这番分析也觉得动容,便问道:“云将所言不可轻忽,然我凉州无法派出更多军力,不知云将对此可有对策?” 云峰没有回答,却反问道:“长安方面可有消息传来?” “这个~?”张茂一时答不上来,看向了羊明。 羊明摇摇头道:“细作未有消息传至。” 云峰想了想,向张茂说道:“既然情况不明,未将倒有一个提议,不如步骑分行,骑军马快,先行至榆中扎下营寨,同时派出侦骑四下探明情况,待步军赶到再作商议。” “哼~!”步督赵仰忍不住冷哼道:“我军历来均是步骑一同出征,又怎能分开行军?云将莫不是在说笑吧?” 云峰微微一笑,拱了拱手:“步骑是否分行,当看具体情况,不能一概而论。此次行军,尽在我凉州境内,当不至于发生意外,即如此,步骑分行有何不可?且昔日曹孟德下荆州,不也是五千精骑先行,差点就活捉了刘备吗?” “你~!”赵仰一时语塞,但被一个小小都尉反驳,一时又拉不下面子,狠狠的看了云峰一眼,转头对张寔说道:“请平西公做决断。” 张寔捋了捋须,对张灵芸说道:“灵芸你既为行军都督,该如何由你处置。” 张灵芸沉吟片刻,向张茂征求道:“若叔父无异议,侄女愿依从云将所言。” 张茂没有急于回答,问向了兵曹阎沙:“若骑军明日出发,粮草物资可能于今日拨付? 阎沙恭敬道:“请将军放心,此次出征粮草物资早已备好,奋威将军呆会儿即可着人来领取。” 张茂不动声色,接着问向了窦涛,“参军对此有何提议?” 窦涛立即回道:“云将此言甚好,窦涛附议。” 张茂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便依云将所言。” 定下了行军方法,张灵芸重新站出来说道:“步军依然三日后开拨,骑军三幢今日派出人手去游击将军(阎沙)处领取粮草物资,明日辰时(早上7点)于东门外集结,随本将与参军一同先发榆中。 “遵命~!”参与出征的众将齐齐施礼道。 该商量的全商量好了,张寔满意的站起来说道:“今日即到此为止,诸公请自各做好准备,待凯璇得胜归来,老夫当与众位同饮庆功酒~!” “多谢使君,我等必不负使君所托。”众将齐声应道,当然了,云峰除外,他只是翻着嘴皮子,却没发出声,同时有些纳闷,这些人难道是事先排练好了?要不怎么能这么整齐? 第三十三章 分别在即 出了州府,云峰就向着军营驰去,至于身后赵仰的仇视目光,他虽视而不见,心里却暗自苦笑,谁能料到仅仅只是反驳了一句话而已,就能惹得此人的仇恨?心知无形中给自已树下了一个敌人,不过云峰并不惧怕赵仰,这人的气量如此之小,想来平时对待属下亦是苛刻异常,如果有事发生不众叛亲离就算不错了,哪有余力来对付他云峰?至于整个凉州云峰最为忌惮的是谁?自然非张寔莫属。张寔可说是权谋之术的大成者,平时对部下亲切和蔼,但处事却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只是典型的笑面虎。 一路上,云峰都在分析着张寔的性格特征,最后得出了老谋深算这四个字,不知不觉中,三十里路程转眼即逝,营寨已经历历在望。 刚一进入,云峰立刻就召集众人集结于校场,并宣布了第二天出征的命令,顿时,下面群情激昂,个个磨拳擦掌,恨不得今天就能出发。也难怪,军士的实力在一天天见涨,自然是想要检验下训练的结果。接着,又安排人手去阎沙处领取粮草物资以及布署了其他重要事项,一直忙到了下午,才回到了家中。 照例,迎接他的是四女的殷殷笑容,使他心头涌起了一阵温暧。 “云郎,你且休息一会儿,姊妹们这就给你去做饭。”与云峰打过招呼后,刘月茹就拉着几女向膳堂走去。 “来,咱们都回屋里,为夫有话要说。”云峰连忙阻止了她们,把四女都带回了厅中。 入座后,四女目中都带着些不解。靳月华开口问道:“云郎,何事如此急切?” “明日为夫将随奋威将军出征陇右抢粮,估计须为时两个月左右。”云峰也不废话,直接说了出来。 一下子,四女的面色都变得非常难看,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使她们再也无法离开这个男人了,完全习惯了这种生活。虽然早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我们备用网址:www.3uww.com≯,但一想到将有两个月见不到他,心里不由得酸酸的。一时之间,一股即将离别的愁绪飘散于空气中。 “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云峰安慰道:“为夫又不是一去不回,不过仅两个月罢了,来,都笑一个看看。” 随着他的话语,四女脸上都现出了比哭好不了多少的表情,特别是小蝶与小菊,更是用衣袖擦拭着眼角,对于她们俩来说,自从成为了舞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明白了自已日后即将面对的悲惨命运。但是在老天爷把她俩送给云峰后,却从云峰这里体会到了对自已人格上的尊重。这么长时间了,云峰除了口头调笑之外,并没有过不尊重的行为,也没有要求过侍寝或者陪同洗浴之类的,虽然她们心里千肯万肯,甚至还因此对他产生了些埋怨,但更多的却是感激,这是她俩从来都不敢想象的生活,是以,对于云峰的离别,心中的悲伤更甚。 不过,到底还是靳月华成熟点,率先表情恢复了正常,摇摇头笑道:“妹妹们,云郎说的对,咱们都该笑起来,祝云郎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恩~!”三女分别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了些笑容,纷纷站起来对云峰福了一礼,嘴里说着些吉祥的话。 云峰心里微微一痛,他也舍不得离开她们,但身为男人,当以事业为重,况且想让他的女人们能活的更加安全,只有自已变得更加强大才行,于是走上前去,张开手臂,把四女一同搂住,微微笑道:“这样才对嘛,看在你们今日表现不错的份上,就放你们一天假好了,今日为夫去为你们做饭。”手中稍微紧了紧,然后放开四女,就要向着膳堂走去。 “云郎,不可!”刘月茹连忙拉住他手臂阻止道:“君子远庖厨,做饭历来皆由家中女子从事,妾等怎么敢劳烦云郎亲入庖厨?况云郎身为一家之主,该由咱们姊妹服侍才是正理。” 云峰顿时把脸一板:“你看你看,又来这套了,什么一家之主?什么叫劳烦?做顿饭又怎么了?”接着嘿嘿一笑,眼睛在刘月茹的丰臀上瞄了一会儿说道:“月茹,你说晚上为夫该如何惩罚于你?” 刷的一下,刘月茹俏脸一片绯红,喃喃着说不出话来,显然是想到了前几次给云峰扒光了衣服按在腿上打屁股的羞人经历。 “好了,云郎,你就知道欺侮月茹妹妹。”靳月华白了他一眼说道:“即然云郎要亲做饭食,妾等自是欢喜不尽,就是不知云郎的手艺究竟如何呢?”靳月华算是摸透了云峰的性子,知道他不喜欢搞男尊女卑的那一套,否则,就象刘月茹一样,乖乖的享受着这个男人层出不穷的折磨手段吧。其实,靳月华也被惩罚过,说实话,给云峰折磨还是挺舒服的,每次结束后心中竟抑制不住的期盼着下一次的到来,只是触碰的那些部位也太过羞人了些,不好意思让她的云郎看出自已的想法。同时心里也暗暗奇怪于云峰的思想怪异,但能够平等的对待她们不是求之不得吗?所以也就没有追根究底。 “哼~!敢怀疑为夫手艺?月华你晚上也跑不了!”云峰抓住靳月华的语病,故作凶恶的丢了句威胁,不再去管又羞又喜的靳月华,向着屋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叮嘱道:“对了,一会儿把羊公一家及韩氏几位嫂嫂妹妹也请来,咱们晚上吃个团圆饭。” 这个时代的食物种类还是比较少的,肉类不提,蔬菜只有葱、萝卜,莴苣,蔓菁(大头菜),茄子,胡瓜(黄瓜),韭菜以及云峰吃不惯的一些古菜,如葵,菽等等。调味料也比较少,也就盐,糖,花椒以及一些自制的酱类。 但是,这难不倒他,材料不足自有材料不足的做法。于是云峰袖子一摞,一个人开始忙碌起来,他不知道这时代有没有炒菜,自穿越以来吃的都是些炖煮之类的食物,不过没关系,自已动手炒就是了。很快的,羊肉炖萝卜、莴苣烧肉、韭菜炒鸡蛋、油焖茄子,酱烧鸡,凉拌胡瓜等几道菜就从他手里做了出来,未了,他还摊了葱油饼作为主食。各色菜式散发出的香气一直飘到了小院中,引得一帮子大小美女在膳堂门口探头探脑,好奇的对着这些从没见过的食物指指点点。 随着云峰一声得意的呼唤,众人纷纷进入膳堂,七手八脚的把食物分配好之后,各自坐在了座位上。 第三十四章 月下成亲 “咦?诸位怎么都愣着不动?”云峰见众人虽已落座,却无一人下筷,都怔怔的看着眼着这些新奇的食物,不禁有些郁闷的问道。 虽然香味很诱人,但各人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幅犹豫不决的样子,一时,厅内的气氛颇有些尴尬。 无奈之下,云峰只得强行摊派了,先看了看身边的小蝶与小菊,见她俩乖巧的低着头,有些不忍心逼迫她们,就看向对面去寻找下手目标,刚好姊妹花一幅跃跃欲试的样子被云峰看到了,想来是因为席中无人下手,有些不好意思先吃。这么好的人选,云峰怎么会放过?于是笑道:“彩兰,彩云,你们先带个头吧,尝尝阿兄手艺如何?” “恩~!”姊妹花双双伸出筷子,各取了一块羊肉和鸡肉小心翼翼的放在嘴边,伸出可爱的小香舌舔了舔,那诱人神态看的云峰狂吞了一阵口水。随后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送入了一小截进到口中,轻轻咀嚼了几下,眉心却拧在了一起。所有人都憋着气在看着她俩,就连云峰的心也吊了起来。 突然,二女神色大变,把剩下的肉块快速塞入口中,并用力咀嚼一番,紧接着,又夹起一块吃下,咂咂嘴之后,姊妹花之一面带回味的赞道:“虽然这种口味之前从未吃过,但味道真的很不错!”另一位姊妹花也接口道:“恩,小兄的手艺实是令人惊讶。” 顿时,云峰悬着的心落回了原处,其他人听二女称赞好吃,纷纷将信将疑的夹起品尝着,但没多久,全都神情大变,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羊明虽然是一脸怒其不争的样子,他认为云峰下厨就是自轻自贱,有**份。但他吃的却不少,到最后更是连声夸赞着云峰的手艺。其他诸女也是无一例外的赞不绝口,羊明妻子和他的四位嫂嫂更是问起了这几道菜的做法,云峰在耐心的解释着的同时,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很快,几上的食物就被一扫而空,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在对云峰的此次出征表示出祝福或者不舍之后,各自告辞返回了家中。 送走了这一帮子,收拾好了碗筷,云峰与四女回到了堂屋里。 “云郎~!”一进门,刘月茹就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妾怎的不知你竟有这般手艺?” 云峰微微一笑,却答非所问的回答道:“为夫手艺不错吧?以后有空再做给你们吃。” 靳月华却表示了异议,直言道:“偶尔为之即可,云郎当操于正事,家里自有妾等操持。况且我们姐妹都听明白了做法,日后自是可以亲自下厨做出。” 云峰暗自摇了摇头,心知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在这时代根深蒂固,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变过来,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于是不再执作于这个问题。装作赞同的笑道:“月华说的对,为夫当不至于忘了正事,自不会沉迷于微未小技中。” 靳月华欣慰的点点头道:“明日云郎即将出征,今晚还是早些睡吧,不如,就让二位妹妹给云郎侍寝如何?” “呃~?”云峰愣住了,事发突然,一时竟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的看向了小蝶与小菊,二女也是同样的没有丝毫准备,待回过神时已经满脸通红,低着头,双手慌乱的摆弄着衣角,但眉梢的一丝羞喜却是无法掩饰。 看到这三人都怔在当场,靳月华给刘月茹打了个眼色,刘月茹会意的上前笑道:“二位妹妹一片痴情,云郎可莫要伤了她们的心呦。依妾看,不如趁着出征前正式迎娶过门吧,云郎意下如何?” “这个~~?如今可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啊。”云峰虽然早就对两名舞姬觊觎多时,但是觉得就这样匆匆成亲过于草率,便有些犹豫不决。 靳月华嫣然一笑,拉住二女来到云峰身前,把她们的手塞进了云峰手中说道:“夫妻之间贵在知心,云郎何必拘于俗礼?若云郎日后嫌弃我们姐妹人老珠黄,心中生了厌烦,即使仪式办的再隆重有又何用?” 听到这么贴心的话,云峰不由得心里泛起了一丝柔情,把刘月茹也拉了过来说道:“你们放心,我云峰或许日后还会迎娶别的女子,但咱们夫妻之间的感情自是终生不渝!” 顿时,四女眼睛都红了起来,感动的看向了云峰。 云峰微微笑道:“月华,月茹,刚好咱们也没拜过天地,不如趁着今晚一同拜了,也算是有个名份在身。”说完,拉着四女来到了小院中,对着月亮跪了下来,发了一番永结同心,不离不弃的誓言之后,拜了三拜,然后云峰一对四进行夫妻对拜,简单而又荡漾着真情的婚礼就算完成了。 与又羞又喜的四女重新回到了屋内,靳月华说道:“二位妹妹既已入了云家大门,还请云郎为她们赐名。” 略一思索,云峰明白了靳月华的用意,小蝶与小菊只是艺名,或者连艺名都谈不上,只是当时张府随口叫叫而已。但现在既然成为了他云峰的妻子,日后自然需要一个正式的名姓。云峰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你们出身于张府,平西公虽是不怀好意,但毕竟有养育之恩,不如随了平西公姓氏吧?” 二女都没有提出异议,双双睁大了眼睛看着云峰,等待着他的下文。云峰背着手,走了两圈,沉吟道:“小蝶嘛?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有了!自今日起,名张梦蝶,如何?” 小蝶默默的念了几遍,眼前为之一亮,开心的福了一礼道:“云郎好文采,妾自今日起便名张梦蝶。” 云峰则心虚的扫了眼四周,发现其余三女都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不禁暗叫惭愧,连忙看向小菊说道:“至于小菊嘛?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不如取名为张清菊如何?” 小菊忙不迭的连连点头,欣喜的道了谢。 刘月茹却疑惑的打量了云峰一番,忍不住问道:“云郎所咏诗句意境深远,发人深思,然结构却较为奇特,此等七言诗词妾尚是第一次耳闻。且东篱菊又为何菊?不知可否为妾解惑?” 云峰暗道:‘坏了,取个名字取出了麻烦,剽窃别人诗词果然是要遭报应的,以后绝不能再做这种遭雷劈的事了。’便摆摆手道:“这哪是什么诗词?不过是为夫灵机一动,念着顺口罢了。至于东篱菊嘛,随口说说而已,呵呵,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刘月茹将信将疑的看了看他,摇摇头,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想起了自已等人已经与云峰正式拜堂成亲,便催促道:“既已取名事了,云郎还是速去洗浴罢,莫让二位阿妹等急了。” “二姊,你说什么呢?谁又等急了?”张梦蝶与张清菊顿时一脸的羞涩,不依的嗔道。 “好啦,二位妹妹,急的该是云郎才对。”靳月华笑道:“**苦短,还是早些行夫妻大礼为好。云郎你也莫再耽搁了,快些去吧。” 云峰心想我什么时候耽搁了,不都是你们又要取名字又互相调笑吗?郁闷之下,向着澡房走去。 第三十五章 得偿夙愿 云峰双目微闭,嘴里含糊不清的哼着前世的流行歌曲,一脸暇意的浸泡在大木桶中,一想到这对乖巧可人的舞姬已经成为了自已的妻子,不由得心情大好,同时又多出了份沉淀淀的责任感,既然人家把自已的一切都交给了你,你也要用这一生的时间来使她幸福快乐。 正当心里布满了丝丝情意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阵环佩叮咚声,云峰转头看去,张清菊与张梦蝶正一脸娇羞的走了过来,心里一突,‘莫非是要与我洗鸳鸯浴?’惊喜之下,忙不迭的问道:“清菊,梦蝶,你们这是~?” 张梦蝶红着脸小声说道:“妾姊妹二人来服侍云郎洗浴。还请云郎转回身,莫要看着妾等。” “哦,哦~!”男人最为期待的一刻即将到来,云峰连忙把脸掉了回去,重新闭了上双眼,但心里却在翻腾不休。果然,身后响起了一阵悉悉率率的除去衣物声,紧接着,一双小手按上了他的后背,十指柔嫩,温滑细腻,令人色授魂销。另一双则伸到身前,拭洗着他的胸部及小腹。 二女都是手法精湛,轻重有序,并有意无意的触碰到他身体上的敏感之处。深嗅着鼻端袭来的一阵阵的香风,肩臂处也不时的被一对丰软轻轻点触,云峰在享受着异样刺激感的同时,又有些好奇这二女究竟是谁在前,谁在后?于是,眼睛偷偷的眯开了一条小缝,立刻就认出了身前那双藕白玉臂的主人正是张梦蝶,虽然并没有如他想象般的脱了个坦诚相对,但上身仅着的小小白色绸质亵衣已有大半边被水打湿,映透出了紧紧包裹住的曲线柔美的胸部,尤其是顶峰上淡粉的凸起竟给了他种随时将会破衣而出的感觉! 顿时,云峰瞪大了眼睛,再也顾不得什么偷看不偷看了,脸上不自禁的现出了一幅猪哥相,一眨不眨的盯视着这诱人的春色!这么大的动作自然引起了张梦蝶的注意,低头一看,发现自已胸前已经春光毕现,一瞬间脸上红的就像要滴出血来,迅速收回一只胳膊掩在胸口,带着几分哀求的嗔道:“云郎,看什么呢?妾求…求你,莫要再看了,好吗?否则,否则妾可没法再替云郎洗下去啦。” 虽然已经成为了他的妻子,但毕竟未经人事,少女天生的羞涩感使得张梦蝶下意识的保护着自已的身体,云峰自然能体会到对方的感受,微微一点头,略带丝歉意的看了看张梦蝶,便重新微闭上双目,把头转了回来。 见云峰不再看着自已那羞人部位,张梦蝶在暗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又莫名的升起了份失落,暗叹一声,心情复杂的继续起了先前未完成的工作。 “云郎,请站起身罢。”云峰正迷醉于二女指尖魔力时,身后张清菊又甜又糯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来不知不觉中上半身已经被她们搞定了。 “噢~!”云峰点头应了句,哗啦一声,立刻就从水中雄纠纠,气昂昂的站了起来。 “啊~!”猛一见到那怒立昂视的物件,张清菊与张梦蝶双双发出了一声尖叫,立刻就红着脸背过了身子,心口扑通扑通的一阵狂跳。 “咦?二位娇妻,你们不是要帮为夫洗浴么?怎的转过了身去?”云峰开始装傻了。 “哦,哦~!”二女这才纷纷回过神来,这次由张清菊在前,张梦蝶在后,把头转向了别处,一前一后的替云峰擦洗着腰部以下。 身后的张梦蝶云峰看不到,但身前的张清菊却被他看个一清二楚,这女孩子明显要比张梦蝶大方一些,很快就从羞涩中回复过来,虽然胸前的白绸亵衣已被水淋成了半透明,却毫不在乎云峰那喷火的眼神,而且目光还不时的瞟向云峰的那处地方,尤其是在即将不可避免的清洗到之前,居然带着撩人的媚意抬头白了他一眼,然后伸出小香舌一舔嘴唇,双手伸向前握住,轻轻的搓揉起来。 “恩~!”云峰闷哼一声,虎躯一震,差点就要忍不住把二女剥了个精光,然后抱入木桶一番鞭鞑。但他知道在水中做那事固然是浪漫了,却对女子的身体有害,无奈之下,苦苦抵挡起了这致命的诱惑。 好容易洗浴完毕,二女一左一右的架着云峰胳膊,把他扶出木桶,随后替他把身子擦干,披上了衣服。 “云郎你先回屋吧,咱们姊妹清洗下便来侍奉于你。”张梦蝶低着头说道。 其实他是很想留下来效劳,但想到张梦蝶肯定一时接受不了,反正来日方长,待出征回来再说,便嘿嘿笑道:“既如此,为夫先回去恭候二位娇妻。”说完,向二女施了一礼后转身出了澡房。 没让他等的太久,张梦蝶与张清菊便披着一头湿潞潞的长发,身着半透明纱衣,带着满脸的羞涩来到了云峰房中,看着不施粉黛,清丽脱俗宛如月中仙子一般的两个女孩出现在面前,一股浓浓的爱意自云峰心中油然而生。 在张梦蝶的哀求下,云峰不情不愿的吹熄了油灯,其实心中正偷着笑呢,对于他这种级数的高手来说,黑夜与白天并无多大区别。在轻柔的除去了她们身上的纱衣之后,接下来的自然不言而喻了。 一番**结束,二女勉强起身,把垫在身下的沾上了点点落红的白绢小心翼翼的珍藏好,才重新回到榻上一左一右趴在云峰的胸膛上,均是脸泛红晕,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但是嘴角却都带着一丝幸福的笑容。 云峰爱怜的抚摸着她们光滑的后背,心中却在拿着与靳月华及刘月茹作起了比较。暗道不愧是经过了专业培训,那手指及唇舌上的功夫确实是令人**。 可是他却没注意到张清菊脸上现出了犹豫之色,片刻之后,张清菊终于忍不住抬起臻首,带着丝紧张的问道:“云郎是不是觉得咱们姊妹放荡淫贱了些?”同时,张梦蝶也抬起头,不安的看向了云峰。 “呃~?”云峰略一回忆,迅速就明白了过来,登榻没过多久,二女就让他平躺在榻上,一个负责上半身,一个负责下半身,手口并用,配合默契,技艺纯熟,差点就让云峰提前缴械投降了。想到这里,不禁安慰道:“乱想什么呢?夫妻间情趣事乃人伦大常,为夫哪会有这种荒谬想法?” 二女同舒了一口气,接着,张梦蝶又吞吞吐吐的解释了起来:“当日在张府皆是以木人习练,并未接触过男子的身体,云郎且放心,妾与清菊皆是干净之躯。” 云峰虽然不大在乎这些,但也听的心中一喜,分别把二女抱的更紧了些。云峰情绪上的变化她们自然能觉察到,都有些不齿于他的口不对心,‘哼~!嘴上说的好听,不计较这些,其实心里还不是在意的很?’同时又庆幸着能把清白的身体完完整整的交给这个男人。 过了一会儿,张清菊再度抬起头来笑道:“云郎,你明日出征在即,还是去陪着大姊二姊吧,妾与梦蝶能得云郎一度春风已是心满意足了。” “是呀,云郎,你这一去两个月,今晚可莫要大姊二姊空守闺房呀。”张梦蝶也劝说着云峰。 云峰能感觉的出,这二女均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在深受感动的同时,也觉得大有道理,忽然他想起靳月华与刘月茹还各欠着他的惩罚呢,不由得心中大动,便微微笑道:“也好,你们稍待片刻,为夫去去就回。” 第三十六章 全军开拨 夜色如水,经历了一场一对四的盘床大战,云峰并没有入睡,只是闭上了眼睛,却在暗中数着榻上四女的呼吸,待确定都变得平稳有规律之后,才悄无声息的爬了起来,替她们一一盖好被子,并依依不舍的看了最后一眼,这才来到外屋披挂上铠甲,硬着心肠走到了院外。 “见过将军~!”李刚与王桂率着身后的五十名亲卫给云峰见礼道。 云峰挥了挥手:“都起来说话吧。” “谢将军。”众人纷纷站起了身。 云峰点点头道:“今次本将只从你们中挑选十人随行。其余诸人随李将,王将留下。”视线一扫看了眼众亲卫,突然做出了个令在场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举动! 云峰一脸凝重的对李刚、王桂及身后众人拱手深深施了一礼:“本将不在期间,这片宅院就交由诸位操心了。” 听到自已二人被云峰留下,李刚、王桂脸上刚刚现出了一丝失望之色,却看到云峰对他们行礼,顿时浑身剧震,惊骇之下连忙说道:“将军,万万不可,望匆折杀我等。”边说着,脸上边不自禁的现出了士为知已者死的神色,当下带着一众将士感激泣零的跪下来道:“将军如此重托,我等岂敢不效死命?请将军放心,若这片宅院中有一人少了根毛发,我二人自当提头来见!” 云峰摇了摇头,把二人扶起来说道:“若真有解决不了之事,便找羊公出面去见平西公或平西将军。你们只要尽心尽职即可。”顿了顿,随后说道:“本将知你等今次都想出征,然日后大战比比皆是,还怕这一身功夫无用武之地?这段时间内,望你二人领悟出暗劲,其余各人也达到明劲巅峰。身处乱世,唯有武力才是生存之基础,你们这五十二人皆本将一手培养,本将自然希望你们,包括全军将士在内,都能见到天下万民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来临,而不愿其中任何一人成为被祭奠的对象。都明白吗?” 听到云峰这番肺腑之言,众人都感动的暗自垂泪,带着些哽咽的齐声答道“是,将军~!” “好了,本将这就前去军营,大家都起来吧,大男人哭哭泣泣像什么话?记住,男人只流血,不流泪!”说完,云峰随手点了十个人,翻身上马向城外驰去。 马蹄声刚刚消失了不久,屋内四女纷纷睁开了眼睛,她们都知道云峰不愿意见到离别时哭哭泣泣的场面,所以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装睡,好让他能安安心心的离开。但人真走了之后,心里的空落和思念再也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个个都是眼中泛着泪光,小声的抽泣着。 靳月华擦了擦眼角,勉强笑道:“好啦,妹妹们都别哭了,云郎在外征战搏杀,咱们做女人的,能做到的只有让外出男人不要担心家里。所以平日该怎样咱们日后还怎样,切不可待云郎凯旋归来,而姊妹们却都是一幅憔悴模样。” “大姊说的对,妹妹们都听你的。”三女点了点头,含着泪说道。 靳月华分别替几女拭去了眼泪,率先躺下来道:“妹妹们,现今已至深夜,明日一早咱们得起来练功,还是早点睡吧。” “恩~!”三女分别闭上了眼睛。 。…… 辰时,云峰率部准时出现在了东门外,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成建制的凉州骑军,不由多看了几眼。与他相同之处均是配着双马,一匹载人,一匹载甲胄装备粮草等等。但除了弓,凉州军还多出了弩。弓是每个人都有,但普遍都是一石弓,弩则数量不多,只有几十具。云峰军中没有弩,只有弓。但比不上云峰的地方却有很多:军士精神面貌、军容方面自然是不用提的,这点云峰自认第二,天下没人敢认第一。此外,凉州军的矛刀盾并不是人人装备齐全,而且马上驼的铠甲还不如他云峰。最后,云峰的骑军每人多带了三枝投掷短矛,并身穿绸衣,这也是凉州骑兵所没有的。多出来的两样装备均由云峰自掏腰包解决。 他在士兵普遍达到了明劲初期,就自已掏钱找军器司定制了三千枝短矛。全力掷出,势大力沉的短矛可击穿距离二百步左右的明光铠!而绸衣由成吉思汗最先使用,他发现箭矢很难穿透编织密集的丝绸制品,只会连箭带衣一同插进伤口。因此,医护人员只须将绸布拉出,即可很轻松的取出箭头。 把短矛和绸衣装备到军中之后,云峰已经接近破产的边缘了,没办法,现在寄居在张寔手下,好多生财之法不能实施,况且张灵芸这女人一毛不拔,几个月下来,除了军饷,一个铜板也没给过云峰。不过,现在看到了其他两幢的装备,云峰倒有些理解张灵芸为什么会这么小气了,大家都是同样的穷啊! 而这次出征对云峰来说就是救命稻草,刚好可以劫掠些物资财货。 命令部队与其他两幢并列待命后,云峰来到张灵芸面前,下马施礼道:“见过将军,见过参军~!” 张灵芸有些不满的挥了挥手,“起来吧。”心中暗骂这家伙每次都是踩着点,从来不知道早到一会儿。 在云峰观察其他两幢骑军的同时,窦涛、杨宣、李柏三人也同样在观察着云峰的部队,渐渐地,三人脸上都不由自主的现出了震惊之色。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当三幢骑军列在一起时,差距就显出来了,装备上不用多说,自然是比不上云峰,人家身穿绫罗绸缎去打仗,自已这边穿着粗布麻衣,一看云峰就是个有钱的主儿,他们不明白身穿绸衣的好处,只认为云峰太过于骚包,就连张灵芸都有这种想法。而且光马上捆着的明光铠就有三百多幅,看式样竟然大多数都是禁军穿戴! 如果光是装备上的差距也就算了,最多羡慕点,令他们震惊之处却是云峰的军容军姿。 看看人家,马不鸣,人不动,个个表情严肃,目不斜视,全军散发出一股铁血杀伐之气!尤其是骑与骑之间的间距,就象用尺子量好一样,都是三尺距离,不差分毫! 再看看自已,有不少马匹都在无聊的踏着蹄子,军士虽不至于交头接耳,可精神面貌和人家没法比,有侧头看云峰部队的,有低头数地上石子的,有东张西望的,还有抬头看天的,搞不懂了,天上除了几朵云彩和几只飞鸟,有什么好看的?况且骑军队形虽说不上散乱,却距离有大有小,和人家用尺子量过的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这下子,原来还有些轻视云峰的杨宣及李柏二人看向云峰的目中带上了一丝敬意。他们知道,自已练不出这种水平的军队,并且也想象不到究竟要怎样能把军队带成这般模样。 张灵芸见了这三人神色也是暗自点了点头,知耻才后勇嘛,有了参照目标,自然知道自已的不足之处,日后在训练中才会注意到这方面。 在三人先后收回了目光之后,张灵芸下令道:“杨宣,李柏,云峰,你三人各自归队,全军开拨!” 第三十七章 一千敌五千? 行军途中,杨宣与李柏在看到云峰部队疾驰时依然能保持着队形不散,均是羡慕不已,忍不住的向他请教起了治军经验,尤其是穿着绫罗绸缎作战更是让他们不解,再有钱也不能这么折腾吧?云峰则耐心的解答着他们的提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毫不藏私的态度使得这二人对他好感大增,很快就把他当作了至交好友,不再像以往那般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而趁着夜晚休息时,云峰却研究起了弩,这是他自穿越以来第一次接触到这玩意儿。弩名诸葛弩,一击可发十矢,矢长八寸,为纯铁打造,有效射程能达到惊人的三百步(约五百米),既使云峰的七石弓也没这么远的射程!但缺点也很明显,体积、重量偏大,上弦费力耗时,需十石力方可,普通军士几人合力才能上弦,因此不适合用于骑军冲锋,只能用于伏击或防御。 再一仔细观察结构材料,心中不由得动了改造的心思,如果缩减重量体积,改造成单兵武器,一击十矢,或者少一点也行,哪怕作战时只能使用一次,只要数量足够多,凭其超远射程,也能对敌军构成致命性打击。或是把体积重量增大,发射铁羽巨箭,那简直就是无坚不催!但是他现在也只能想想,没办法,没自已地盘就是不方便,搞出来是便宜了张寔。 当日投奔凉州,从榆中到姑臧用了十天左右,而这次一路疾驰,仅仅三天就抵达了榆中。 全军在城外十里处立下营寨,与城中守军互为倚角。立木栅、挖厕所、修水沟、建马厩,个个忙的不可开交。张灵芸采纳了云峰的建议,在立寨的同时,侦骑四出,而云峰却不大信任张灵芸的侦骑,把带来的十名亲卫派出,各带五名身手敏捷的军士,化妆成氐人或羌人去刺探情报。 一晃就是两天过去了,抵达榆中的第三天正午,云峰派出去的亲卫传来消息,一支包括五千骑军,五千步军的氐军从陇西郡治襄武(现甘肃陇西县)出发,正向榆中行来。在被探到时踞榆中已不足一百五十里,再把亲卫奔回的时间减去计算一下,敌军差不多会在第二日的傍晚兵临城下。在问明了敌军的一些情况后,军情紧急,云峰立即就求见了张灵芸汇报敌情。 尽管自已的侦骑并没有传来消息,但张灵芸却毫不怀疑云峰是在说笑,毕竟谎报军情的罪名谁也承受不了。只是一方面暗暗惊讶于云峰侦骑的能力,要知道,她派出的侦骑活动范围一般都在一百里之内。另一方面则庆幸当初采纳了云峰步骑分行的提议,否则敌军先至将会是使已方非常被动。但此时也没心思与他多说废话,连忙召集众将商讨对策。 很快的,窦涛,杨宣,李柏三人来到了帐中。 见众将都已一一就坐,张灵芸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据可靠消息,氐人步骑各五千正向我榆中行来,约明日傍晚时分抵达,今召诸位来是商议下对策。诸位请畅所直言。” 一听这消息,众将均是面色大变,敌军有一万人,自已这方加上榆中守军也不过五千左右,后续的步军最快也要在第三天才能抵达,一时都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互相之间看了看后,窦涛拱手道:“若消息属实,此次氐人行动当有蹊跷,如今距麦熟尚有三至四日,依往年看,当是提前一至二日才会有行动。” 张灵芸打断道:“氐人带有投石机及冲车。” 窦涛大惊失色道:“莫非氐人是想要攻打榆中县城?” 张灵芸点头道:“窦公所言无误,氐人此举当是冲我金城郡而来。”看了眼众将,继续道:“据本将推测,蒲洪或许正如云将当日所言,已向刘曜称臣。否则不至于有如此大之行动,况且既已犯我凉州,不日定将会有后续部队抵达。” 顿时,下面三人都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但在看向云峰时都有些钦佩之意,要知道,敌军明晚抵达,很可能会当场打造云梯,连夜攻城。凭榆中的两千守军,很难抵挡住攻城器械齐备的氐军。如果不是云峰提出步骑分行,在他们抵达榆中时搞不好已经城头易帜了。而氐人卡着点攻城的意图也显而易见,就是要趁势一举全歼凉州的抢麦部队。但现在则不同了,多了三千骑军,情况要好上许多。 待众人交流了一会儿,张灵芸接着道:“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窦涛问道:“请问将军可知此次氐人由谁领军?” 张灵芸看向了云峰,云峰没和她提起这方面。 “未将不知~!”云峰倒是干脆的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和他的部下都不认识这一众氐人头领。 李柏听了眉头一皱,拱拱手道:“将军,敌军势大,且敌情不明,依未将看不如固守营寨,与榆中相互支援,当可支撑到步军抵达,另外再向姑臧求援方为稳妥之计。” “杨将~!”张灵芸不置可否,直接点名道:“说说你的看法。” 杨宣想了想道:“未将附议李将所言,敌军势大,稳守待援为好。” 张灵芸又看向了云峰,发现他虽目现深思之色,然而身为高手,却能感应到云峰身上升腾出一股强烈的战意,便点名道:“云将,你谈谈罢。” 云峰施礼道:“未将以为我军当予敌迎头痛击,决不能任其行至榆中城下。” “为何?”张灵芸不动声色的问道:“我军与敌军兵力悬殊,若固守待援,极易被敌军分割包围,以五千骑军看住我军,再以五千步军配以攻城器械攻打榆中,很容易就让我方首尾难顾,最终两头不讨好,是以,未将认为当主动出击,拒敌于榆中之外。” 窦涛沉吟道:“云将所言甚是,的确不可让氐人兵临城下,然我军只有三千军力,与敌悬殊过大,且此附近皆为缓坡平原,寻不到设伏之处,又如何能战而胜之?” 云峰微微一笑:“窦公所言极是,然我军为纯骑军部队,如此地形正有利于发挥骑军长处,于运动中寻机歼敌。”说完,云峰突然出列,向张灵芸半跪下请令道:“未将不材,愿率本部军马敌住对方五千骑军。” 顿时,所有人包括张灵芸在内,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怔怔的看着云峰,心想这人不会发疯了吧?你装备是好,军容也齐整,但以一敌五,做人怎么能自大到这种程度? 半晌,张灵芸微怒道:“云将,帐中匆要出此戏言,本将念你新来军中,恕你无罪,你且退回罢。” 云峰却不动,不依不饶道:“未将绝非戏言,若无万全把握怎敢以一敌五?若将军心存疑虑,未将愿领下军令状。” “刷~!”张灵芸凌厉的目光瞬间盯住了云峰,心里却作起了思想斗争,从这几个月的相处来看,云峰不但不卤莽,相反,却果敢精明,从这人能找上门来告她弟弟状就能看出。试问,发生同样的事情,这世上又有几个人敢找对方家长告状?况且莽撞之辈也带不出纪律严明的军队来,想到这里,或许觉得云峰还真有几分可能。 张灵芸继承了张寔的性格,行事果断,雷厉风行,既然觉得云峰有可能敌住对方骑军,当即作下决定道:“云峰听令!” “未将在!”云峰心头一喜。 “你既一心请战,便由你率部拖住对方骑军,只需两个时辰即可。本将亦随你诱敌。” “未将领命!”云峰施了一礼回到了坐席上,他知道这女人有些不放心他,但能亲身跟随,也让他从心里升起了一丝暖意。与此同时,心里也暗自苦恼起来。云峰这个人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张骏不提,至少目前张家三人对他还算不错,在他们没翻脸之前,云峰也不好意思率先发难,一时竟有种左右为难的感觉。 张灵芸却万万想不到云峰竟会有如此复杂的心思,继续下达着指令:“杨宣李柏!” “未将在!”二人双双上前施礼道。 “若云将成功引走对方骑军,你二人率部突击对方步军,两个时辰内须歼灭之,可有异议?” 二人双双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未将领命。” 张灵芸一挥手道:“既已定下,诸将各自散去,早做准备,明日午时全军出发!” 第三十八章 闪电战! 正午时分,张灵芸下令全军开拨,中速前进,一路上不断有侦骑回报与氐人之间的距离变化,而氐人显然也发现了有一支三千人的凉州骑军在向他们开来,最终,两军相隔三里列队停下,互相打量着对方。 氐军步兵为中军,骑兵护住两翼,在步兵中能清晰的看到投石机、冲车等攻城器械,但是没有发现诸葛弩的存在,这让云峰暗舒了口气。 “将军~!”参军窦涛对张灵芸拱手道:“氐人领军乃是蒲洪(后改名苻洪,苻坚的爷爷)长子蒲猛,此子勇猛异常,堪称万人敌!” 云峰不禁看了过去,敌方领头之人满面虬髯,体格高大,身披虎皮,手上拿着把大钢叉子,一身山中猎户打扮。但仔细一看,也就二十上下,和自已差不多年纪。 听完了窦涛介绍,张灵芸略一点头,当即下令道:“杨宣李柏,你二人率部分至左右翼待机。” “未将领命!”二人在马上一拱手,立刻就率部队向左右两方驰去。 接着,张灵芸又对她的女子亲卫吩咐道:“你们中分出五十人保护窦公退往后方小山丘观战,务必要护好窦公周全。” 窦涛也不客气,直接谢过了,他是文官,随军起个参谋的作用,真上阵打仗那是找死。 最后又转向云峰说道:“云将,此战便交托于你,本将随在你军中不发一言。” 云峰想了想,拒绝道:“还请将军随窦公一同退往山丘观战!” 顿时,张灵芸脸上现出一丝怒容:“莫非云将嫌本将碍事不成?” 云峰却不给她面子,直言不讳道:“我部指挥如一,将军身在队中恐有不便。” “你~~!”张灵芸气的俏脸发白,手持马鞭指着云峰,半晌,咬牙道:“好,本将便如你所愿。”说完,恨恨的带着她一百名亲卫及窦涛向三里后的山坡驰去。 云峰是真的嫌张灵芸碍事,张灵芸没接受过他这种骑射训练,武功再好也没用,反而会妨碍其他战士的有序进退。 对面的蒲猛一看凉州军起了变化,立刻就向部下下达了一连串指令,很快的,五千骑各留下一千护住步兵两翼,剩下三千呈自由冲锋队形集中在步兵前方,在他指定的一名战将率领下,同发一声呐喊,纷纷策马向云峰这一千人冲杀过来! 三千骑同时疾奔,给人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再加嘴里呜嗷怪叫连声,胆气稍弱点都无法站立当场,要么夺路而逃,要么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连正在后退的张灵芸等人都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纷纷勒马停下,一脸紧张的转头看了过去。 眼见敌骑飞驰而来,云峰大手一挥,一千骑眨眼间便分成两行,列成一弧形,在云峰的带领下,面无表情的向着敌骑中速驰去! 在蒲猛看来,自已这三千骑军只要一个冲锋就能把对面小小的一千骑军给冲散击垮!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却出现在了眼前,对方竟然胆敢呈扇形散开,也向着已方的三千骑反冲过来,不禁重重一声冷哼!什么叫以卵击石?什么叫早死早投胎?对面的凉州军就是! 云峰一马当先,与迎面而来的敌骑越来越近,甚至都能看清对方战士狞狰的脸庞,但他不仅没有丝毫的惧意,反而觉得兴奋异常,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原本暗劲始终无法通达的面孔及下阴,竟随着他的心境变化隐隐有种豁然贯通的趋势! 计算了下双方战马速度及短矛飞行速度,奔到了距敌方约二百五十步远,云峰兀的一声大喝:“放~!” “刷~!”几乎是同一道声音响起,身后战士整齐如一的快速抽出背上短矛,借着马匹的冲势,全力向前一掷!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漫天的黑影刺入敌人阵中,顿时,一阵人仰马翻,约五百多骑倒在了地上! “放~!放~!”没有停顿的,又是连续两波飞矛攻击,氐军三千骑能继续向前冲的只剩下了一千骑左右,其中被矛射死的占了一千五百骑,也就是说两枝矛就有一只命中目标。另外五百骑不是被撞死就是摔到马下被踩死。 在场外围观战士的瞠目结舌中,三波短矛一眨眼的功夫就全部掷完,一瞬间交战双方兵力对比由一比三变成了一比一!这让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惊惧之色,都暗想着如果自已碰上这种密集打击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就连张灵芸都不例外,毕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云峰骑军进行实战,如此战果,一下子就让她目瞪口呆!尤其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云峰这方连个受伤的都没有! 云峰可无暇去关心这些人的反应,看到短矛射完与敌军已接近到了八十步左右的距离,凭空大喝一声:“放箭,自由射击!” “嗖嗖嗖~!”,雨点般的箭矢纷纷射向了正对面的氐军,一轮射完之后,对方又少了五百骑。这时云峰再一看,与敌军还有六十步左右的距离,估计差不多要进入了对方的箭矢射程,于是又是一声大喝:“撒~!” 一千战士迅速掉转马头向两翼散开,凭着完美的控马技术绕了个小小的弧形,便错落有序的向着中间靠拢。恰在此时,敌方当当当的敲起了鸣金声,五百多骑就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拼命的勒转马头向回逃去。刚刚三波短矛射完,看到身边同伴死了一大半之后,剩下没死的氐军就已经心胆俱丧,可是阵中没有鸣金声传来,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冲,否则退回去全要杀头。 但是云峰却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松的跑掉,再次喝道:“追~!”一千骑立刻策马加速,追上去就是一通乱射,在距离对方步军三百步左右才停止了追逐,自觉的布成了前二后三的队形,返回到已方阵地。 在围观众人的感觉中,也就是几十息的时间,一场战斗就不可思议的结束了,想象中的战马乱撞,血肉横飞的场面不但没有发生,反而呈现了一边倒的局面,氐军最后安然返回的只有二百多骑! ‘草~!不会是看花眼了吧?这究竟是屠杀还是战争?’所有人都怔怔的看向了云峰军队。张灵芸虽然表面上不见动容,可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这么迅猛的打击别说见了,就连听都没听说过,云峰在她心中的形象又被拔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暗想一定要把此人栓在自已身边,回去就和张寔商议招云峰入赘的事情,好象理所当然一样。却没考虑过云峰会不会同意当她张家的上门女婿。 窦涛、杨宣及李柏三人这时才明白了云峰之前并不是在说大话,确实是有着真本事的,不自觉的,看向云峰的目光中除了惊惧与敬重之外,还射出了一丝灼热,如果能学会云峰的训练方法,那么凉州铁骑将天下无敌!可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云峰的最大杀招,边跑边射还没使出来呢! 第三十九章 战场突破 看着派出去的三千骑只回来了两百多,蒲猛的心头在狂滴鲜血,这可是他的私人武装啊,不禁恨的牙呲目裂,大声怒吼道:“娘的,骑军都集中,随老子上,生撕了对面的汉狗!” “将军,万万不可啊!”一名部下慌忙劝谏道:“敌军方胜,锐气正处于最盛之时,我军应避其锋芒啊!” 蒲猛虎目一瞪:“你娘的,他凉州军不就是短矛厉害吗?如今矛都射完了,还怕他个鸟?”突然面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冷道:“莫非你是凉州奸细?想挠乱老子军心不成?”正说着,手中大钢叉却猛的一挥,竟将那人生生刺穿,然后一挑一甩,把尸体抛在地上,恨恨道:“再有乱我军心者,如同此人!” 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谁还敢再提反对意见?薄猛满意的看了看四周,大喝道:“骑军都随老子上!步军筑好高盾,防备敌军两翼突袭!” 尽管都不愿意与云峰作战,但蒲猛的残暴在部族中可是出了名的,刚才那人只是劝了句就被他一叉刺死。无奈之下,骑兵只得列成了鱼鳞阵型,跟着蒲猛向着云峰骑军冲去。 鱼鳞阵全部铠马,实在没条件也要以铠马领头,最强的骑士冲在最前方。这种阵式队形密集,受打击面小,在冲锋或突入敌阵时往往有奇效。一般两到三个来回对穿,敌军就会阵型崩溃。李世民的三千玄甲精骑往往就采用这一凿穿战术来打击敌人。 云峰看到以蒲猛领头的敌军又冲了上来,暗叫来的好,当即一声大喝:“散~!”很快的,列在他身后的一千骑军潮水般的向两翼散开,从侧面向着敌军包抄迂回。 而云峰,却只带着十名亲卫正对着敌军的鱼头,目光冰冷的看着倒拖着大钢叉正飞速接近的蒲猛,当对方刚一冲进紫云弓射程,云峰猛然一翻手,张弓搭箭,一道乌光射向蒲猛头颅! 蒲猛钢叉一甩,“叮~!”的一声,磕飞了射来的箭矢。但云峰要的就是这个机会,几乎同一时间,又是第二箭射出,这一箭不射人,射向蒲猛跨下的铠马,薄薄的护甲在云峰射出的箭矢下就如同纸张般脆弱,在他还未来的及回叉挡格之前,箭矢就瞬间射穿了铠甲,准准的钉在了马颈之上! 一声嘶鸣,马匹腿一软,带着冲势倒在了地上。蒲猛也算反应够快,不愧是窦涛口中的万人敌,在铠马倒地之前即凌空跃起,再猛的一坠,就要落在后方赶来的马匹身上。 但这一切都在云峰的算计中,手中弓弦一震,嗖的一箭直取蒲猛心口。蒲猛大惊之下,勉力挥动着钢叉才堪堪挡格开去。 人在空中借不到力,挡完这一箭,蒲猛身形已经散乱。就在这个时候,云峰又是一箭射出,薄猛脸上才刚刚现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就觉得眉心一痛,身体“嘭~!”的一声重重砸在了地上! 连珠四箭,射杀万人敌! 首领被射杀当场,混乱由最前方瞬间就波及到全军,无人再敢面对状如天神般屹立在正前方的云峰,不约而同的调转马头向回逃去。混乱中,有不少氐人相互撞击坠马落下,被已方的战马踩死! 云峰从亲卫手中接过令旗,打了几个旗语,包抄迂回的骑军接到信号,立即从侧面及后方逼上,一时箭如雨下,射杀着四散奔逃的氐人! 杨宣及李柏不愧是多年老将,虽惊骇于敌军骑兵如此轻易的就被瓦解掉,却强行压下了心头震撼,迅速抓住战机,率部呈鱼鳞队形分从左右两翼突入步军阵中! 骑兵的全军覆没彻底摧毁了步兵的士气,他们脑海中只剩下了逃命的念头,纷纷丢掉手中兵器,扯下身上铠甲,撒开腿就向回狂奔,但两条腿哪能跑的过四条腿?随着身后凉州骑兵的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凌空飞起,一道道血柱冲天喷贱,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响了起来。云峰没有命令骑兵去参与屠杀氐军,这倒不是他仁慈,而是各人有各人的菜,你自已的吃完了,再去吃别人的,别人会怎么想?做人不能吃独食,有好处大家分才是王道! 在云峰亲卫处理着蒲猛尸体的时候,追杀氐人骑队的骑兵已经收队归来,云峰立即下令韩勇领着二百骑远远绕到氐人步兵后方,射杀着奔逃出来的漏网之鱼。剩下的八百骑则按照他的要求收拾起了战场。 原本,张灵芸及窦涛在见到云峰部全歼敌骑之后,心里在震惊的同时都充满了大胜的喜悦,可是见了云峰骑兵如蝗虫般的收拾方式,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瞪大了眼睛的同时,策马回到了云峰身边。 这八百人忙的不可开交,除了一小部分在收拢着战马,剩下的全部在处理着地上的尸体。氐军和凉州军不同,凉州军在世兵制下,少数将官不算,当兵的全是穷人,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而氐军是部族军,都是由有身份有地位的青壮年出征作战,这部分人一般比较富裕。 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云峰怎么会错过?只见那些刚才还满面冷酷的战士,一下子就变身为了眼冒绿光的恶狼!首先扒光尸体的衣服铠甲,来个全面搜身。然后拽耳朵上的耳环,管他什么质料的,先拽下来再说,但这还不够,还得把嘴巴扒开,看看有没有大金牙,有的话当然不客气了,撬下来带走!未了,头颅可不会忘记砍下来带走,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战功啊! 处理完一具,紧接着又处理起了下一具。不得不说,几百人做同一件工作的效率确实很高,没多久工夫,战场就被清理干净,什么刀枪箭盾能带的全带走了,战死马匹身上的马铠自不用说,这是云峰梦寐以求的装备,就连马鞍及马蹬他都不放过! 而杨宣及李柏部在清剿完了步军,刚一看到云峰部队的穷凶极恶相时,还有些不大适应,但不久就纷纷回过神来,有样学样,榨取着氐人尸体上每一分有用的价值。 当云峰看着眼前越堆越高的物资器械,以及数千颗面目狞狰的人头,心情竟没来由的一阵舒畅,铁血征战,快意人生,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原本因忙于算计而变的污秽不堪的心灵,居然重新回复了前世的晶莹通透! 前世今生的一幕幕在他脑中接连电闪,云峰不自觉的全身放松下来,就连脸上的表情,下身都变的无比轻松。并且在众人的惊谔目光中,慢悠悠的打起了内家拳! 渐渐的,四周的空气随着他缓慢的拳势,变得有如实质,压迫着身周众人,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这是~?莫非要突破了?’张灵芸的脸上瞬间就现出了羡艳之色。别人看不出来,可是作为与云峰层次相当,同样仅余面部及下身未能通达暗劲的高手,却瞧出了这分明就是即将突破到化劲的迹象! “诸位都退远些,不得打扰云将~!”张灵芸对着围观众人吩咐道,同时自已也后退三步,仔细的观察起了云峰的拳势。 随着拳势的舞动,云峰全身毛孔也随之一张一缩、一开一闭,并有越发剧烈的趋势,伴随而来的,身周竟开始有细细的白雾在翻腾不休。 他的身体运动得并不激烈,只是慢悠悠的拉着架子,却单凭借毛孔的开合,就均匀的蒸腾出了雾气。 从全身八万四千毛孔云雾腾起而为呼吸,乃是精神真正呼吸,非有真传难入其道,非有恒心难达其境!这就是拳术中的化劲。 洞细入微。全身上下每一处毛孔无不控制自如,均匀运劲,能刚则刚,能柔则柔。 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 第四十章 战利品分配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最后以一个抱丹坐胯的三体式结尾动作收拳,云峰周身缭绕的白雾这才渐渐随风散去。仔细用精神体会着身体上的变化,一刹那云峰就看透了自身所有的内脏器官,骨血筋肉,并且每一处都能随着心意控制自如。顿时,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已已经步入了化劲阶段。如果现在再与张灵芸过招,十招之内,有百分百的把握能把这女人给浑身扒个精光而不伤她分毫! 正当云峰没来由的意淫起了张灵芸时,站在一边的张灵芸神色复杂的抱拳道:“恭喜云将了,终于神功大成!” “呃~!”云峰连忙收回了不切实际的想法,深深施了一礼:“未将谢过将军护持之恩。且观将军突破也是指日间事,未将在此先行恭贺。” 张灵芸暗自苦笑,摇摇头道:“云将且起,无须多礼。”张灵芸困在这个境界已经将近两年了,却始终无法突破。面部和下阴是暗劲最难练到的两个地方,一个不好,就会走火入魔。当时的武学不象后世那样理论清晰,层次分明。往往一个人突破了,也是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或是心里有些明白,却无法用系统化的理论表达出来。张灵芸的师傅就是如此,虽然自身达到了这个境界,但对于化劲,同样是语焉不详,反而对张灵芸说了一大堆神仙丹道方面的术语,让她自已摸索,而张灵芸回到凉州却因为诸事繁杂,心灵蒙垢,情绪不能通达,无法定下心来体会,以至于迟迟不能突破。 不过刚才云峰那一趟内家拳倒是给了她很大的启发,特别是最后一式抱丹坐胯,使她感觉到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味,似乎琢磨到了些什么,却又总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令人烦躁欲呕。 这时,杨宣李柏二军也已把战场收拾一空,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回来向张灵芸复命。 张灵芸暂放下了对武学的思索,下令把敌方无头尸体及马尸就地掩埋,至于体积大的投石机及冲车则一把火烧掉。 诸事处理完毕,这才带着一脸兴奋的将士回返营寨。 此战,云峰部伤六人,无一死亡!杨宣李柏部共亡五十六人,伤九十七人。当众将来到中军大帐时,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战果,以三千敌一万,全歼敌军不提,已方阵亡竟然不足百人,这是古今战史上从未有过的奇迹!但都知道应完全归功于云峰,没有他全歼对方骑军,已方部队别说歼敌,能与敌方打平都是老天爷保佑。 包括窦涛在内,全都谦让着坐在了云峰下首,这是发自内心的对于强者的尊重与敬畏,与身份地位无关!云峰也没过于推辞,只是稍微客气了下,毕竟这是他应得的。出战之前他坐在左边最后一位(魏晋南北朝,文官尊左,武将尚右),资历浅,年纪轻,他不坐谁坐?但这一战奠定了云峰的地位,从此之后,在凉州军中,云峰将会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张灵芸见云峰坐上了原属于窦涛的右首第一席,倒也没过于惊讶。首先与众将敲定了战利品的分配问题。 战利品的分配,关乎各人利益,是一个大问题,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影响军心稳定,甚至造成内部分裂。如何处理这个问题,中国历朝历代都不相同,大体是国家繁荣强盛,皇帝拿绝大多数,如汉武帝时期,卫青、霍去病劫掠来的财物基本上都归他所有。而国家一旦陷入战乱分裂,中央政府就别想拿走分毫,武将一个子儿都不会上交。凉州采取的是五五分账,即这次征战所获,要上交一半,剩下的由他们内部分配。 对于金牙耳环这类小物件张灵芸是不会要的,主要是清查困难,除非下严令命令士卒交出。至于杨宣李柏要不要,看他们自已的意思。不过云峰军中所获的全都自觉的上交了给他。 剩下的五层中,张灵芸要走了一成,大家都没有异议,其实张灵芸拿一成算少了,毕竟她是统军主帅,正常情况应该是占一半以上,但云峰的功劳实在太大,她也不好意拿的太多。她拿这一成主要是用于她的女子亲军,亲军与统兵比一般为一比十,即张灵芸统军三千,可以有三百名亲卫,但事实上没有那么多人,也就二百左右。再比如张茂,统军两万一,名义上可以拥有二千一百名亲军,但实际上也只有五百名。没办法,一是人口不足,没那么多兵源。二是亲军算做私人武装,张寔不给粮饷,要自已掏钱养着。但是中下层军官,不允许拥有私军,大体上得要有封号才可以。 接下来的分配倒是发生了点小争执,云峰坚持三方平分,但杨宣与李柏还算光明垒落,知道绝大部分功劳都应归于云峰,一定要他拿大头,最后,张灵芸一锤定音,云峰拿两成,杨宣李柏一人一成,这才结束了争执,但由此,这二人对云峰也更加的感激与钦佩。 再向下的队主,这就是幢主回去的事了,这方面张灵芸不管,她只把她这一层次的搞定。作为参军,窦涛也能分到一部分,但他毕竟不是直接参战人员,也没提出什么好的建议,因此数量并不多,不会影响到大家的分配。 至于普通士卒,没有他们的份!这时代除了云峰,其它杨宣李柏,甚至包括张灵芸在内都不重视他们。没办法,只因地位太低,连平民百姓都不如,每个月能按时发饷给你就不错了,再说回去之后,张寔会按上交人头多多少少要给上一些赏赐。 杨宣与李柏两人此时心头正乐开花呢,自从张灵芸成为军主,他们俩就再没有征战过。不打仗,自然没收入。而且身为中央军,就在张寔的眼皮子底下,不象地方驻军可以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指着奉禄过着苦巴巴的日子,如今打了胜仗,一大笔财物到手,别提心里有多美了。 张灵芸对分配结果也十分满意,别小看这一成,光是战马她就能得到八百五十匹左右,按当时的市价,一匹战马大约价值五到六万钱,这还是普通的战马,好点的还要更贵!至于她输给云峰的汗血宝马以及刘月茹的雪里青,不能用金钱来计价。 在当时的凉州,一亩良田价10000到12000钱,粮价依品种不同约为一石200到500钱,酒为一斗10到50钱,肉为15到20钱一斤,羊猪牛分别为500到10000钱一只,布匹由麻到绢依次为300到3000钱一匹,美婢壮奴价值20000到30000钱,也就是说这部分人还没有马值钱。一名士兵如果粮饷充足装备齐全,每年的开销约为16000钱左右,让人无语的是棺材竟然还值1500到3000钱一副,由此可见张灵芸这一战的收获之丰,这还不算其他的粮草物资装备等等。 而这仅仅只是缴获所得,接下来,肯定要趁着氐人暂时的兵力真空派小股部队劫掠扫荡附近的零散村寨,这又是一笔收入!顺带着还能解救出汉人奴隶,男的作为兵源或者劳动力来使用,女子自然也有女子的用途。可以说,光从经济方面考虑,其他政治军事不谈,打一场胜仗的确是好处多多,皆大欢喜。 云峰的钱大多花在了军队上面,但张灵芸、杨宣及李柏不会花一个铜板在这方面,多半会用于扩充私军。正规军队都是张寔出钱养着。对他们三人来说,这一战的所得就是纯利润! 分配完毕之后,张灵芸亲自修书一封,述明了整场战役的过程及结果,重点突出了云峰所起的作用,然后封上火漆,连带着蒲猛的头颅及大钢叉,派信使连夜送往姑臧告捷!张寔自然会另有封赏。 第四十一章 谁是主将? 诸事处理完毕,张灵芸正要宣布散去,云峰却拱手道:“将军,未将有一提议。” “哦?说来听听?”张灵芸心情大好的问道。 “敌军虽未脱逃一人,但这消息想必瞒不了多久,未将以为,应派出部队连夜扫荡附近的小型氐人村寨,若迟至明日,那么,氐人很可能会趁夜色奔逃。” 众人一听,都觉得大有道理,一万人的军事行动,附近村寨怎么也会派探马远远观察着,若是取胜,则会立即赶回去召集族中青壮年来分一杯羹。 然而,李柏却想到了一个问题,眉头一皱道:“请问云将,黑夜中,我军如何寻找到氐人部落?” 云峰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从怀里取了张图奉给张灵芸说道:“这图是我部探马所绘,记载了附近一百里之内的氐人村落,其中五百丁口以下共有三个,刚好我军三幢各分一个,将军以为如何?” 张灵芸取过图仔细的看了下,又递向下面三人互相传阅着,片刻之后,问道:“杨将,李将,你二人可愿前往?” 这还用想吗?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就等于是云峰在给他们送钱,凭他骑军实力,完全可以私下和张灵芸请命兵分三路去剿灭这三个村寨。当下感激的看了云峰一眼,双双出列道:“未将愿往!” 张灵芸点了点头,手刚抬起来,嘴里还没发出声,云峰再次发问:“氐军既摆出攻城架势,想来后续部队不日即将抵达,不知将军可有退敌之策?” “呃~?”张灵芸一愣,这个问题她先前还在考虑,只是战利品一分,开心之下竟然忘记提了,不禁有些尴尬的看向其他三人问道:“诸位对云将所提有何看法?” 窦涛为难道:“云将言之有理,然我方并不知氐军后续部队人数,实难以作出应对呀!” 云峰摇摇头道:“可以大致推测出氐军人数。” “哦?”张芸灵看了他一眼,狐疑道:“云将说说看。” 云峰拱拱手道:“据我凉州细作探得,薄洪所辖人口约为二十八万至三十万之间,归他直接管辖的约为十五万左右,其中青壮占了七到八万,因此,未将斗胆猜测,后续部队应在四到五万之间。”看了眼众人,见还是一脸疑惑,便继续说道:“假设我军没有适时出现,氐人先前的一万军攻下榆中并不是难事,但要长期坚守却力有不逮。为何?我凉州虽只有机动军力三万五千,却俱是精锐之师,反夺回一万氐军坚守的榆中并不难。而氐军无论军纪还是装备都要逊于我军。是以需四到五万左右才能与我军相抗,使我军无暇再夺回榆中。薄洪既已称臣于刘曜,在无后顾之忧下完全有可能动员如此大规模的兵力参战,且城中五千骑兵亦可择机在关键时候突击我军,至我方于大败。” 众人听了都觉动容,但细细一分析也觉得言之有理。 张灵芸沉吟道:“云将可有对策?”不自觉的,她已把云峰看作了主心骨。 云峰也看出了这点,这女人现在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不禁暗中好笑,但脸上却面容一肃:“未将有三策,若同时使用,当可歼敌,令蒲洪元气大伤,未来数年内再无余力犯我凉州。其一,即刻派人向姑臧求援,再发一万军来由将军指挥。其二,须重立营寨,当背城而立。并立即发动城中守军及青壮与我军一同于城外筑高沟深垒以拒敌,坚守至援军到来,再寻机与敌决战!另还须趁敌未至时派出军民抢收麦子,而一旦敌军将至,未将愿率本部先一锉其锋,当可打击对方士气。其三,出奇兵!于两军决战时对敌施以致命一击!” 前两一听就明,但是对第三点都有些疑惑,因为双方兵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杨宣不禁问道:“何来奇兵?” 云峰微微笑道:“请外援!” 张灵芸若有所思道:“可是羌人 ?[-3uww]” 云峰点头道:“不错,正是羌人!” 李柏接口道:“我凉州与氐人虽是死敌,可与羌人亦履有磨擦,对方未必就会帮我凉州退敌。” 云峰摇头道:“天下没有永远的敌人,利同则合,不同则分。姚戈仲(羌人首领)能以至弱之态于我凉州与氐人夹缝中生存,当非无谋之辈。秦州变化想必他已明了,如今氐人在不必屯军于东线的情况下,已变成最强一方,若姚戈仲想继续做他的扶风公(姚戈仲自称雍州刺史,护羌校尉,扶风公),当能明白只有与我凉州合力共拒氐人。” 一时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张灵芸却产生了种奇异的感觉,好象这军中的主将是云峰而不是她张灵芸! 看,出谋划策的是云峰,冲锋陷阵的也是云峰,事后未雨啁绸早做准备的还是他云峰!尤其是今天的交战根本就没她张灵芸什么事,这让她心里憋的慌。张灵芸心胸豁达,倒不会由此忌妒云峰的才能,相反云峰越强她越高兴,只是由于这一万人中,竟然没有一个死在她手上! 正当她心里很不爽时,窦涛的声音打断了她。只见窦涛向云峰问道:“云将或许有遗漏之处,蒲洪既已投靠刘曜,刘曜很有可能出兵相助,介时我军面对的将不止四到五万的部族军,还可能会有刘赵的正规军。” 不待云峰回答,张灵芸微微笑道:“窦公多虑了,刘曜决不会出兵相助蒲洪,一来刘曜大敌乃是石勒,须要布大军于东线。二来此人无非打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意在消耗我凉秦三方实力,以坐收渔翁之利。”说完,颇有些得意的看了云峰一眼。但立刻就后悔了,因为她一下子就意识到这种举动有种在向着云峰撒娇的意味,不应该出现在身为主将的自已身上,感觉上反倒象个小媳妇在向自已男人邀宠请功,不由得开始回忆起了与云峰这段时间内的所有交集,一时之间,心里乱成一团。 不过,张灵芸的那一眼云峰却没有注意到,只是见她莫名其妙的发起了愣,以为是在思索着自已的战术,便出声问道:“敢问将军,未将之提议如何?” “啊~?”张灵芸回过神来,连忙定了定心说道:“此议甚好,便依云将所言。”接着,目光一扫四人问道:“谁愿为使者去说服姚戈仲?”(人W-Γ-S-H-U) 氐人凶残,羌人更有甚之!只是人口稀缺,才很少主动惹事。去说服姚戈仲,谁知道有没有命回来?顿时,其他三人都目光躲闪,不敢去看张灵芸。不过云峰却不顾忌这些,况且他有很大把握能说服羌人与他联手,便请命道:“请将军修书一封,未将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动姚戈仲派军来助。” 张灵芸深深的凝视着云峰,也说不上自已这会儿是什么心情,总之,复杂的很。半晌,叹口气道:“云将此行须小心谨慎,若姚戈仲不愿也无须言语相激,切不可得罪于他。” 云峰感激道:“谢将军关爱,未将连夜前往南安,若顺利的话,后日当可回返。” 张灵芸点点头,当场就写了封信,封好交给了云峰,然后说道:“既如此,你等便退下吧,回营安排人手去剿灭氐人村寨。” “是,将军~!”向张灵芸行了礼,四人就向外走去。 第四十二章 单枪匹马赴南安 出了大帐,云峰拉住杨宣李柏说道:“二位将军暂且留步,在下有事相商。” “云将何事?但言无妨!”二人不解的停了下来,杨宣疑惑道。 云峰拱了拱手:“二位将军此行或会解救出汉人奴隶,其中女子可否尽数卖与在下?” “呃~?”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有些疑惑,都觉得云峰简直就是色鬼投胎,连女奴都不放过,而且还不分美丑的全要!片刻之后,李柏率先回过神来,会意的笑道:“无妨,无妨,我二人此行解救出的女奴无论美丑,尽数交由云将便是!” 见他俩神色,云峰不由得暗自苦笑,心知被误会了,不过他也不解释,微微笑道:“如此就有劳二位将军,介时按市价赎买如何?” “诶~!”杨宣脸一沉道:“云将此言何意?你我三人至交好友,所有女奴我二人送与云将便是,何必牵扯上阿堵物(钱的贬称)之流?徒伤了咱们兄弟之间感情,还望云将莫要再出此言。” “好~!二位将军快言快语。”云峰也不再客套:“即如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杨宣满意的点了点头,施礼道:“云将尚有要事在身,我二人也就不在耽搁,在此先预祝云将成功说服姚戈仲。”与此同时,李柏也向云峰躬身施了一礼。 云峰连忙回礼道:“多谢二位吉言,在下这就先行一步,告辞。”说完,向着自已营地走去。 回到帐中,云峰把韩氏四兄弟及曾大牛都招了过来。 刚一进帐,曾大牛就嚷了起来:“今日可真是过瘾啊,全歼敌军!真他娘的想都不敢想,放眼天下,也只有将军能有此等威势!” 对于曾大牛,一开始云峰觉得他是个憨子,但如今是越看越不象,这人几次溜须拍马都是恰到好处,分明就是个精明无比的家伙嘛!心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不禁没好气的笑骂道:“你他娘的,别净整些没用的废话,今次叫你们来是有要事交待。”看了看众将,厉声一喝:“韩鸣、曾大牛听令!” “未将在!”二人连忙收起笑脸施礼道。 云峰取出图递了过去:“你二人各率本部连夜出击,把图上作标记的这处村寨剿灭,所有汉奴不分男女全部带回,氐人则一个不留,可有问题?” 二人接过图一看,是在东南方八十五里的一处地方,当即忙不迭的答道:“未将领命。” 云峰点点头,接着说道:“本将须去南安与羌人议和,大约后日回返,不在期间全军由韩勇节制。” “未将领命!”韩勇施了个军礼,然后问道:“将军,可要多派些人手随行?” 云峰摆了摆手:“本将一人即可,无须着人随行。”对于云峰来说,自已独自前往更方便些,万一出现变故一个人好跑,带着手下还要分心照顾他们,反而会陷入重围。 “可是~!”韩勇还没说完,云峰颇有些自得的打断道:“本将知你一片好心,然放眼天下,本将想走,又有何人能拦住?好了,你们只须尽职尽守便可,都散去吧。” 待众人施礼离开后,云峰继续把十名亲卫派出去打探消息,接着换了身儒服,骑着张灵芸的汗血宝马,向着南安疾驰而去。 南安郡为羌族聚居区,姚戈仲的营帐就设在榆中东南偏南方向约二百四十里处。关于姚戈仲这个人,云峰主要来源于黄大师的《边荒传说》,知道他是姚苌的父亲,据说年近七旬还领军征战,可谓老当益壮,其他的则来源于凉州方面的官方记载,都是些脸谱化的描述,看不出这人的性格特征。 一夜狂奔,为节省马力,云峰中途下马与汗血宝马比赛跑!化劲高手,气脉绵长,连续奔跑几个时辰都不会觉得疲累,看着自已能与传说中的汗血宝马齐头并进,不由得心情一阵舒爽。终于在第二天清晨抵达了姚戈仲营寨周围,他有意暴露出自已,让巡哨发现,向其说明了来意,然后被带到了营寨外等候。 此时,姚戈仲正一脸凝重的在帐中走来走去,思索着探马不久前刚刚传来的消息,让他不敢相信的是,三千凉州骑军竟然全歼一万氐军,而且还不是设伏,是在遭遇战中正面全歼!回报消息的斥候跟了他有将近十年的时间,忠诚可靠,因此,他相信传来的信息千真万确,不过,这就让他有些难以理解了,从常理推测,正面遭遇战,被全歼的该是凉州骑军才对。 由于探马只是远远的窥视着,具体交战情况没法看清楚,只能凭着经验来推测,事后也曾去现场观察,但由于现场被清理的非常干净,几乎得不到有用的信息,所以传回的也是非常笼统:首先是凉州一千骑与氐人三千骑对冲,几十息时间,一千骑有如神助,竟然几乎全歼三千骑。随后氐人剩余两千多骑继续冲击,却莫名其妙的突然溃散,再后面就是凉州骑军冲入氐军步兵中,全歼氐军。 姚戈仲反复模拟着双方交战的情况,却怎么也得不出氐军被全歼的结果,不禁喃喃道:“莫非凉州真有神仙相助?” “嗤~!”一声不屑的轻笑声从他身边传出,随后又发声:“阿翁,这世上哪有神仙?毕竟斥候相距太远,凉州军动了些手脚没被察觉也并非不可能。” 姚戈仲回身一看,正是他的长子姚益生,觉得有些道理,正要开口相问时,帐外突然有人求见道:“报主公,未将有要事求见。” “进来说话。”姚戈仲喝道: 进来的正是那名巡哨,向姚戈仲汇报了有凉州使者在外求见。 “凉州使者?”姚戈仲面现深思之色,嘴里自言自语着。 姚益生心头一动,猜测道:“阿翁~!随着蒲洪向刘曜称臣,如今秦州形势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依子息看,凉州定是来与我部结盟,以共拒氐人。” 姚戈仲点了点头,欣慰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依你看,我部是否要与凉州结盟?” 见自已的猜测得到了父亲的肯定,姚益生心中有些小小得意:“如今氐人势大,不结盟无以抗拒,但如何个结法,结盟后谁主谁从,还须细细斟酌。” “哈哈哈哈~~!”姚戈仲顿时一阵仰天长笑,称赞道:“益生你果已长大成人,你且再说说看,该如何接见凉州使者?” 姚益生微微一笑:“依子息看来,先冷落之,显得我方不重视,再以势压之,使其丧胆,最后则与凉州使者商谈。” 姚戈仲暗暗点头,满意的继续问道:“如何使其丧胆?” “召集诸将前来帐中,以增我方威势。再于帐外置刀斧手列队欢迎,使其胆寒,最后于帐内支起鼎油,令其不敢妄言。” 姚戈仲沉吟片刻,点头道:“就依益生所言,为父倒要看看这凉州使者究竟为何人。”接着,就按照姚益生所说的布置了起来。 没多久,众将纷纷赶到,姚戈仲向他们大致说了下凉州使者前来的事情,便吩咐众将各自归位。再令人支起一大鼎,灌满油料以猛火焚烧,等到烧的咕噜冒泡时,这才差人出去将云峰唤进来。 第四十三章 下马威 在巡哨进去之后,云峰默默打量着这片羌人营寨,由于是一大早,因此显得较为忙碌,挤奶的挤奶,做饭的做饭,并且还有小孩在营内跑来跑去,虽然衣着普遍陈旧破烂,但看上去倒也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从日头判断,应该差不多接近午时了,不禁心中连声大骂,大清早的跑来,给晾这么长时间,任谁都会一肚子恼火。但是骂归骂,云峰却对这次南安之行更加有了把握,对方明显是有意为之,过于着了痕迹。先把你甩一边,显得自已不重视,然后再把你找来随意谈谈,如果你想达成协议,那么就得做出更多的让步来打动我,让我产生兴趣。这是现代谈判中的常用手法。 正当心中问候到了姚戈仲的第十五代祖宗时,一前二后三个女孩向着寨门驰了过来,云峰不禁看去,领头的约十四五岁年纪,头发密密麻麻的编成了一圈小辫子,红扑扑的脸蛋,大大的眼睛,身着本族服饰,显得尤为可爱,美中不足之处就是胸部小了点,不过可以理解,毕竟小萝莉嘛。后面两个从装束看应该是她的随从。 三骑驰到门前勒马停住,一名婢女一声清叱:“大胆,女郎也是你能看的?” “呃~!”云峰也意识到了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小女孩确实不大礼貌,便带着一丝歉意的笑了笑,把头转了过去。 见云峰不予理睬,这名婢女脸上现出一丝怒容,甩起马鞭就向云峰抽来。云峰眉头微微一皱,右手双指向前一伸,很随意的就夹住鞭梢,稍一运力,喀嚓一声,剪成两半。 顿时,女孩面现讶色,伸手制止住了婢女刚要脱口而出的喝骂,上上下下打量了云峰一番后问道:“你是何人 ?[-3uww]为何站在我寨门外?” 云峰没有答话,因为他想起了刘月茹,当时刚刚穿越来,刘月茹也是一幅趾高气扬的样子,拿着鞭子抽他,不禁微微有些愣神,思念起了家中的四位娇妻。 “女郎问你话,你为何不答?”另一名婢女大声喝斥道。 云峰压下心中的思念,暗叹了口气:“在下乃凉州使者,有事求见扶风公,却未得到回话。” “哦?”女孩狐疑的看了看他,问道:“何事求见扶风公?” 云峰瞟了她一眼,嘴角不自觉的现出了一丝嘲讽说道:“军机大事,岂能为外人道来?” 婢女刚要喝骂,又被女孩制止住,嘴角带着一丝狡黠说道:“郎君欲见扶风公,奴家可带你入内。” 云峰摇头道:“小娘子好意在下心领,然未得扶风公召唤在下不便进入。”说什么云峰也不能和这个女孩子进去,否则性质就变了,变成了云峰不择手段的求见姚戈仲,对接下来的谈判会非常不利。 女孩显然没想到自已的一番好意竟会被拒绝,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嘴角撇了撇。就在这个时候,营寨内跑出来一个人,云峰一看,正是那位巡哨,心知姚戈仲多半已布置好了,于是对女孩笑道:“扶风公已经派人来迎在下了,不过,在下还要再次谢过小娘子的好意。” “恩~?”女孩转头向寨内看去,果然出来个人跑到云峰面前说道:“主公在帐内候你,你且随我进去吧。” 云峰点了点头,就跟着巡哨向内走去,一路上,他都能感觉那个小萝莉跟在他身后,不禁有些奇怪,但仅限于奇怪而已,他可不是萝莉控,他喜欢的是身形玲珑有致的丰韵女子! 不久后,来到了一座大帐前,巡哨冷冷的丢了一句让他自已入内就自顾自的走了,云峰也没理他,向前定睛一看,不禁暗自好笑,这姚戈仲也太弱智了吧?竟然在帐外安排了一百名刀斧手,一左一右分两列站着,浑身散发出一股彪悍之气。 如果来的是名文官,或许会起点作用,但拿来吓唬他云峰,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句话:无知者无畏! 冷冷一笑,当即迈开大步向走去,刚刚走到刀斧手面前时,这一百人突然齐发一声呐喊,双双架起手中马刀,“当~!”的一阵脆响,架成了一座通向大帐的刀山,并个个目光凶狠的盯着云峰。 云峰却当作没看到,两手往背后一背,晃悠晃悠的向前走去,很快,就来到了大帐里。 顿时,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云峰一看,差点捧腹大笑!原来在帐篷的一角架着个大鼎,鼎里滚油烧的噼啪作响。‘难怪帐内这么热,这羌族人还真会享受啊,全身披挂的坐在大帐里蒸桑拿!’一边偷笑,一边一一看过去,个个汗流浃背,衣服都全部湿透了,却还都目光凌厉的在盯着他。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相当于云峰前世的六月,正是一年当中北方天气最热的时候,在正午的阳光下,野外气温能达到三十多度,再加上大帐内密不透风,还生了个大火炉子,据云峰初步估计,帐内最少也要有五十度上下,不禁对这些羌人心生钦佩! 云峰目光快速收回,带着滔滔不绝的景仰之心,正要向姚戈仲施礼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萝莉却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姚戈仲顿时眉头一皱道:“静儿,你来这里作甚?还不快些出去?” 女孩却跑到他身边摇着胳膊撒娇道:“不嘛!小女来看看这凉州使者究竟要做些什么。” 这下云峰明白过来了,原来这个小萝莉就是姚戈仲的女儿,难怪夸口能带自已来到帐中。 看的出,姚戈仲很溺爱这个女儿,他并没有出言斥责,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由你,不过可别给为父添乱。” “恩!”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 处理完了女儿的事情,姚戈仲老气横秋的向云峰问道:“你就是凉州使臣,此行所为何事呀?” 云峰施礼道:“在下云峰,乃平西公座下骁骑都尉,今奉我家奋威将军之令,送上手书一封。”说完,从怀内取出书信,伸出双手高高举着。 按理,这时姚戈仲应差人上前接过,但是他没有,就任由云峰拿在手上,反而眉头一皱道:“不是张寔差你来的?”意思是觉得张灵芸级别不够,一个小小的将军有什么资格来和他谈? 对于姚戈仲的无理行为云峰倒也没有生气,只是把手收了回来,解释道:“奋威将军乃我家主公爱将,有临机处置之权。” 姚戈仲沉吟片刻,决定不再纠缠于这个问题,差人从云峰手中接过书信,打开看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三千奇兵 书信内容很简单,无非就是先描述了下现今的局势,然后指出将有氐人大军来攻凉州,隐晦的说明了若我凉州抵挡不住,你羌人也将唇亡齿寒,大家一起完蛋,只有双方同仇敌忾才能取得胜利。 看完了书信,姚戈仲突然眼一瞪,猛的一拍几案怒道:“哼~!你凉州屡寇我境,欺凌我羌族百姓,老夫正要寻张寔讨个说法。既然你身为凉州使者,那么今日就找你,此事该如何处理?” 姚戈仲这一突然发难,没吓着云峰,却把他身边的爱女给吓个不轻,小萝莉顿时浑身一个哆嗦,秀眉一蹙,不满的看向了她父亲,并把身子向外挪了挪。 云峰暗自好笑,若无其事的拱了拱手:“扶风公欲讨回公道,自当谴使往姑臧去见我家主公分说,与在下又有何干?在下此来只为商讨共同出兵之事,若扶风公并无联军意图,在下这就回返。” “呃~!”姚戈仲愣住了,在他想象中,云峰应该赔着笑脸说好话,然后慷慨陈辞一番利害之处才是正理。却没想到云峰竟然这么光棍,根本就不来虚的,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这是个谈判的样子吗?这人究竟会不会谈判?怎么凉州会派个无赖出来?不禁目瞪口呆,细细的打量起了云峰。 云峰才不会和他废话,他懒的浪费口水去陈辞利害!如今形势泾渭分明,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的出,如果姚戈仲还需要人为他解释一番的话,那他就不配做这个羌族族长。 “砰~!”又是一声响起,云峰朝那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小将开口怒道:“我南安岂能容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这位是~~?”云峰看向他问道。 “哼~!本将姚益生!” “久仰~,久仰。”云峰拱了拱手道:“在下走得走不得,只怕扶风公早有定夺。姚将军以为然否?” “呃~?”姚益生一时语塞。 云峰微微一笑,转头问向了姚戈仲:“扶风公对在下先前提议有何看法?”不待他回答,面色突兀一寒,一指大鼎喝问道:“且问,此鼎设于帐内是为何意?莫非是想烹了在下?难道这就是扶风公的待客之道吗?”云峰语调越来越高,言辞凌厉,咄咄逼人,一时之间,姚戈仲竟有种招架不住的感觉,但与他相反的是,坐在他身边的小萝莉眼中却现出了熠熠神彩。 姚戈仲并没有发怒,只是无奈的暗叹一声,心知碰上了厉害人物。对方早就料到自已不得不与凉州联手,一幅有恃无恐的样子,先前的所作所为只是徒惹人耻笑。不由自主的,心里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对方尽管孤身一人,却视帐内诸将如无物,已方虽人多势众,但主导权却尽操于他人之手,这种感觉让姚戈仲有种挫败感,心里很不舒服,但他身为一方诸候,倒也拿的起,放的下,当即向帐外喝道:“来人,将鼎撤下!” 一瞬间,帐内就涌入了十几名军士,但看着熊熊燃烧的大鼎,都面现为难之色,没办法,即使把火给灭了大鼎的温度还是高的吓人,给这玩意儿磕着碰着不死即伤。 云峰见状,微微笑道:“扶风公,在下愿为代劳。”说完,也不待姚戈仲有所表示,在帐内众人的各色目光中,脚踏禹步,身周三尺旋起道道罡风,隐隐带有风雷之声,如天仙临尘般,以诡异的路线行进到鼎旁,无视鼎底燃烧着的烈焰,闪电般伸出右脚,一式佛陀踢象,立刻就把大鼎给挑离地面,一滴油都没有溅出!而云峰的裤管,由于有罡风护持,也安然无恙。紧接着,又是一式天王托塔,对鼎底的高温不管不顾,五指攸伸,右肩微微一沉,稳稳的托住了自半空中坠下的大鼎,然后向外走去!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已眼看花了,把一个小碗错看成了大鼎! 当云峰重新回到帐内,众将才纷纷回过神来,脸上均是一片骇然,无不重新打量起了云峰,更有的人眼中现在激动之色,差点就把他当成神仙当场拜倒。姚戈仲也是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举重若轻,水火不惧,这分明就是劲力入化的表现!他自已也是暗劲巅峰,困在关口差不多有快十年了,但身为散修,无人指点,迟迟无法突破。如今见到个化劲高手,眼中不由得现出了渴望之色。要知道,劲力入化,不光是实力上的提升,寿命上也能比普通人多活个几十年,而他姚戈仲,已经年届四十,人一过四十,身体各方面的机能将会逐渐衰弱,再想要突破,实属千难万难,也就是说如果能得到云峰的指点,他就有可能再多活个几十年,作为一族之长,手掌数万人生死,没有比这更具有诱惑力了。 云峰在达到化劲之后,全身精气神内敛,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不象原先锋芒毕露,只要有心就能看出他的深浅。以至在他刚进入大帐时,帐内众人都把他当作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均存有轻视之心。但这一下显露实力,立刻就震慑住了帐内众人。 半晌,姚戈仲才收回思绪,忍不住开口赞道:“想不到凉州竟能生出云将这般天才人物,实令老夫羡慕不已啊!” 云峰施礼谢道:“扶风公谬赞了,天下英杰无数,在下又岂敢以天才自居?” 实力强劲,且谦虚有礼,这下子别说姚戈仲了,就连帐中诸将都对云峰好感大增。姚戈仲笑着摇了摇头,吩咐左右给云峰赐坐,云峰再次谢过后,在姚戈仲下首坐了下来,却无意中发现小萝莉正满脸花痴的看着自已,这种表情的含意,作为花丛老手的云峰当然是太清楚了,不过对方确实也太小了点,实在是下不了手啊!于是,连忙转头回避着对方的目光。但他心里却颇有几分沾沾自喜,看来还是蛮有魅力的嘛! 见云峰坐定后,姚戈仲开口说道:“秦州形势你我都心知肚明,无须多说,至于同盟之事,老夫自当应允,但如何行事云将可有计划?” 云峰微微笑道:“扶风公只怕误会了,在下此来只为寻求共同出兵,同盟之事无权做主。在下回返之后自会请我家将军向姑臧提出此议,由主公另派人手商酌你我两方同盟,平西公亦为世间英雄人物,当不会拒绝此议。” 姚戈仲愣了下,但一细想,云峰说的的确是大实话,他没有谛结外交条约的权力,便点点头道:“倒是老夫疏忽了,依云将看,我方将出兵多少?” 云峰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万?”姚戈仲面色大变。他整个羌族能上马作战的也就两万多人。 云峰摇了摇头:“三千足矣。” 众将都面现疑惑之色,三千人能顶什么用?姚益生忍不住问道:“云将军,三千军是不是少了些?”他现在对云峰也一改先前的态度,毕竟,有本事的人在哪都能得到尊敬。 云峰笑道:“兵不在多,而在于用法,我欲使贵部三千军作为奇兵,于关键时予氐军致命一击,况且贵部出兵过多,则易于为蒲洪觉察。” “哦?愿闻其详。” 于是,云峰把他的计划说了一遍。 “云将却敌之法天衣无缝!”姚戈仲抚掌赞道,并当场就做下决定:“益生,由你率三千军连夜随云将前往指定地点集结。” “阿翁,子息领命。”姚益生出列道。 姚戈仲点了点头:“你先领云将在我寨中四处看看,晚上为父设宴款待凉州贵客!。” 第四十五章 榆中大捷 出了大帐,姚益生摆手道:“云将军,请!” 云峰拱了拱手:“有劳姚将军了。”并细细的打量起了这个人,约十七八岁年纪,面色黝黑,骨骼粗大,实力约在暗劲初期,不禁暗自点了点头,若培养的好,将来必是一员虎将,但是姚益生这个名字云峰倒是很陌生,想来在历史上死的比较早。 “阿兄,等等~!”正想着时,姚戈仲的女儿跑了出来:“静儿和你们一起去。”一边说着,一双充满野性的大眼睛却毫不避讳的看着云峰。 姚益生有些尴尬,讪笑道:“云将军,这是舍妹姚静,自小顽劣,家父也拿她毫无办法。” 云峰摇头道:“令妹天真活泼,率性质朴,怎能说成顽劣?” 一听云峰夸赞她,姚静原本有些噘起的小嘴立刻放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羞喜,上前扯住姚益生衣袖撒娇道:“就是嘛,阿兄,你看看人家?哪像你!尽说自已阿妹坏话!快些走吧,阿翁不是让咱们领着云将军四处看看的吗?” 姚益生心想父亲什么时候叫你来了?再一联想到姚静前后的表现,不禁上上下下打量起了这一男一女。云峰被看的苦笑不已,而姚静却大大方方的走到了云峰身边,很自然的伸出小手牵住了云峰的大手,随之又竭力的挺了挺自已才刚刚发育的小小胸部! 云峰微微一挣,想要把手抽出,却被姚静抓的更紧了,并迎来了对方倔强的眼神!不由得心软了下来,反握住她的小手。前世有句话怎么说的?如果强~奸无法避免,那就好好享受吧,至少姚静的小手又温又软,握着还是蛮舒服的。 这下子姚益生完全明白了自已妹妹的心意,在他看来能与云峰结亲也是件好事,便面带暧昧的笑道:“云将军可愿带舍妹随行?” 云峰还能怎样?人家都抓着他不放手了,能拒绝的了吗?尽管对姚静没什么心思,但有个活泼可爱的小萝莉跟着,倒也令人心情愉快,便笑道:“能得令妹引路,当是在下之幸!” 于是,云峰在中间,兄妹俩一左一右的陪着他并排向深处走去。耳边不时传来姚静佩戴的各种饰物相互碰撞发出的叮咚脆响,以及小萝莉特有的银铃笑声,再加上扑面而来的未成年少女身上的清新气息,云峰深感不虚此行! 一个下午,三人就在营区内随意逛着,云峰一边细细的观察着羌人的生活状况,战士面貌,以及人口比例等等细节,一边耐心的回答着兄妹二人提出的各种问题,有关榆中之战他也没有任何隐瞒,一字不落的详述了整场战斗的经过,顿时就让这兄妹俩对他充满了景仰与崇拜。 在羌营中,同样存在着奴隶,汉、氐、匈奴都有,云峰表面上虽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在战后向张灵芸提议拿氐人的俘虏来换回汉人。 晚上姚戈仲举办了篝火晚会宴请云峰,族中有身份有地位的几乎全来了,当姚戈仲宣布了将与凉州联军共击氐人,以及云峰所部就是榆中之战的主力时,场中沸腾了,大家纷纷与云峰敬酒,云峰是来者不拒,一碗接一碗的与众人干着。见他如此豪爽,羌人对他好感益增。但是,最令云峰自恋之处,却是收到了无数身着民族盛装的羌族少女抛来的媚眼。没办法,武力强大,人又长的帅,在这战乱时代就是万千女子择夫首选,想不成为万人迷都不行! 渐渐地,晚会的高潮来临,姚静拉起云峰的手就向下跑去,带着一脸错愕的云峰与众多年青男女一起手拉着手跳起了蹈火舞。当然了,围在云峰身边的全是女子,有想上前与他亲近的男子全被赶走了!云峰也无可奈何,谁叫自已魅力那么大呢?只能向这些人报以歉意的微笑。羌女豪放大胆,有的故意和他推推攮攮,吃他豆腐。有的则送上了自已亲手做的香囊。还有的竟然大胆示爱,邀请晚上去自已营帐过夜!一时之间,云峰的心都要醉了!不过他好歹心志坚毅,硬着心肠一一推却了众多羌女的盛情相邀。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在宴会结束之后,不忍心去看众多羌族女子依依不舍的幽怨目光,并且在姚静复杂难明的表情当中,云峰向场中一众羌族高层告了辞就与姚益生来到了寨外,三千羌族骑兵每人配三马早已等候着两人的到来。 “云将军,且看我军如何?”姚益生有些得意的问道。 在云峰眼中,羌族骑兵和他自已一手训练出来的自然是不能比,但与凉州骑兵则相差不多,比氐人要强上一些,于是点头赞道:“果然是精锐之师,有此奇兵适时出击,当可大破氐人!” “哈哈哈哈~~!”一阵开心大笑之后,姚益生说道:“云将军,咱们这就启程,如何?” “请~!”云峰客套了下,就立即翻身上马,与姚益生领着三千人向着榆中方面驰去。 经过一夜不间断换马疾奔,第二天清早三千羌军进入了凉州境内。与此同时,报捷的两名信使同样不眠不休的一路换马,几乎同一时间抵达了姑臧。 刚一进入城门,就向着州府驰去,边策马边大声喊着:“榆中大捷!榆中大捷!” “呃~?”沿途的百姓都有些疑惑,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来上这么一次守麦抢麦之争,抢点麦子怎么就成大捷了?不明就理下,纷纷向着州府的方向涌去。 信使很快就来到州府,立即翻身下马,对守门军士急道:“快,快去禀报平西公,榆中有紧急军情回报!” 军士不敢怠慢,连忙奔往府内向张寔汇报。 张寔这时正与军政双方要员召开着例行会议,一听有榆中信使来汇报军情,当即就派人把信使召了进来。 两名信使一名提着个布袋子,另一名手拿大钢叉,快速跑到大厅,跪下来施了个礼,其中一名激动道:“禀使君!我军于榆中城外于氐人交战,斩首一万级,并斩敌猷蒲猛头颅,今奉奋威将军命令,献于使君!” 顿时,厅内众人面面相觎,张灵芸的情况大家都清楚,就带了三千骑兵先行,步军照日程算,应该还在路上呢,三千斩一万,这太扯了吧? “砰~!”赵仰一拍几案,厉喝道:“大胆!竟敢谎报军情,你俩该当何罪?” 两名信使愣住了,原本捞个美差来报捷,无非就是想张寔给点赏钱,这下好了,给安了个杀头的罪名,惊吓之中竟忘了呈上证物。 别人不相信,但是羊明相信,有云峰在军中,斩首一万完全有可能,便劝阻道:“牙门将军稍安匆燥,且先让他二人呈上首级。” 经羊明提醒,信使立即反应过来,一名连忙打开布袋,拿出被石灰处理过的蒲猛头颅高高托起,另一名则呈上张灵芸的书信。 众人一看,果然是蒲猛,不由得信了几分,互相交头接耳起来。而张寔却已经在看着张灵芸的书信,看着看着,脸色再也无法保持住平静,由一开始的疑惑,到震惊,再到欣喜,最后竟忍不住的捋须哈哈大笑,片刻之后,扫了眼众将笑道:“诸公,灵芸于榆中城外迎击蒲猛亲率的五千骑军及五千步军,历两个时辰鏖战,全歼包括敌猷蒲猛在内一万军,无一逃脱!而我军阵亡却不足百数!”接着又把张灵芸的手书向下递去:“这是灵芸书信,诸公请传看。” 张茂首先接过看了起来,在看的过程中,脸色也阴晴不定的变幻着,但最后表情定格在欣慰上面,把书信递给了下一个人。 第四十六章 老奸巨滑 书信写的很客观,从发现敌军来袭,到提出迎战,再到最后冲锋陷阵,以所部一千全歼五千敌骑,绝大部分都归功于云峰一人,张寔无须过多解说,厅内众人一看便可明白。虽然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一众文武官员,但张寔心里却是翻腾不休,一方面震惊于云峰能力之强,另一方面又庆幸于自已凉州能得到一个天才般的人物。此时他的想法同张灵芸一样,就是尽快把云峰招入他张家,牢牢的控制住! 渐渐地,厅内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但无一例外的,谈论的内容都离不开云峰这两个字。尽管在坐的大多数对他并没什么印象,但都清楚,从此以后,这个叫做云峰的人将不可避免的飞黄腾达,有一部分官员也因此动了与之结交的心思。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般想法,羊明很仔细的观察着厅内众人,从赵仰眼中,他看到了掩饰不住的妒忌之色,张茂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仔细看去,却隐藏着一丝警惕与阴霾。另外如阎沙等武将则面色较为复杂。总之,从厅内一众文武的反应来看,文官高层较为正常,有着大捷之后的欣喜,而武将高层却耐人寻味,基本上都透出了隐隐的敌意,想来是把云峰当作了能够威胁他们地位的人物。 所有人的表情张寔都看在了眼里,暗自点了点头,显然很满意于各人的反应。也对,手下之间有矛盾,对他来说是好事,可以更加如鱼得水的控制住众人。如果手下铁板一块,只怕他晚上就要辗转反侧,睡不好觉了。见所有人都已看过了信件,先令左右打赏了两名信使,然后双手一压面带激动的说道:“诸公,天幸我凉州出此天才人物,当同饮以贺之!”接着,向下一喝道:“来人,上酒!” 片刻工夫,侍从把酒一一奉到了众人面前,张寔首先举杯道:“来,诸公同饮此杯,预祝云将再接再励,再创氐人!”说完,率先一饮而尽,众官都跟着同饮,一时恭贺声不绝于耳,但有几分出于真心,则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对于张寔的举动,羊明微微皱了皱眉,这是把云峰架在火上烤!这种看似恩宠的表现实则是让众将更加忌妒云峰,为他在军中树敌,不由得心里泛起了一丝怒意!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守门的军士跑到大厅门口禀报道:“禀使君,府外聚集了上千百姓,均是要打听捷报内容,请问未将该如何应对!” 张寔捋须沉吟道:“老夫当亲自前去分说。”说完,带着一众官员来到了府外,见门前已围满了密密麻麻的民众,都在交头接耳着,而守在府外的军士却如临大敌般,警惕的看着下面一干人等。 “各位父老,请安静!”不得不说,张寔还是挺有民望的,顿时,下面不再喧哗,一个白胡子老头颤巍巍的走出来施礼道:“敢问使君,榆中是何大捷?” 这个老头张寔认得,虽然叫不出名字,但知道他已年近百岁,深受城中百姓尊敬,当下不敢怠慢,连忙扶起笑道:“老人家,我军在奋威将军带领下,于榆中城外歼灭氐人来犯之敌,共计斩首一万级,然自身却亡不过百。”当着百姓的面,他可不能把功劳安在云峰身上,而是推出了他女儿来冒领,张寔深谙民心的重要性,这玩意儿万万不能落在外人手上。 凉州百姓大多憎恨氐人,一听以如此之小的代价斩首一万,顿时,群情激昂!恭贺之声不绝于耳,连带着张灵芸也被众人交口称赞着。 张寔要的就是这效果,任由众人尽情的欢呼着,片刻之后,双手一压大声宣布道:“诸位父老,待氐贼首级送到之后,将于城内筑起京观,以供诸位观赏,现在,则请散去吧。”但离去的并不多,于是,张寔又面带微笑的劝慰了好一通,才把众人劝得一一散去。而他自已也没心思再开会了,让一众文武各自离开,才转身回了州府。 而与此同时,城内一处不起眼的宅院中,张骏正恭敬的和一个道人在交谈着,这个道人却是刘弘! “仙师,敢问何时能授弟子长生之道?”张骏站立下首,一脸虔诚的问道。 刘弘高踞上座,法相庄严,仔细的观察了他一会儿,捋须道:“公庭啊,为师观你资质平庸,本不欲收之,然念你向道之心一片至诚,却也不忍阻你仙缘。但你阴阳失调,身虚体乏,只怕修炼起来事倍功半,难有大成。为师苦思良久,宁冒大忌传你采阴补阳**,调节阴阳,滋补元气,方可与为师修习无上仙术。” 张骏大喜,当即叩拜道:“弟子谢过仙师传法。” 刘弘挥了挥手,摇头叹息道:“你且起来说话,此法有伤天和,不得轻用。若不是你拳拳向道之心感动了为师,为师也不会甘受天谴而传授于你,唉,此乃天意啊,注定为师当有一劫!” 张骏连忙道:“仙师之恩,弟子没齿难忘,只是,仙师可有化解之法?” 刘弘沉吟片刻,面现为难道:“倒有一法可以一试,然所耗巨大,须以黄白之物贿赂三官帝君左右仙神,如此这般,为师或能逃过此劫。然为师忙于救济百姓,以至身无余财,唉,命中注定啊。” 张骏一听就急了,脱口说道:“仙师也是为了弟子才引灾劫上身,弟子怎能视若无睹?弟子愿替仙师凑齐供奉。” 刘弘顿时大袖一挥,脸一沉道:“为师怎可收你钱财?此话休要再提!” 张骏扑通跪下道:“师长有其事,弟子服其劳,若弟子不管不顾,又有何面目生于世上?还请仙师念及弟子至孝之心,莫要推辞!” 刘弘脸色变幻了一阵子,勉强同意道:“唉,念在你一片孝心,为师勉强收下便是!你听好了,这就传你采阴补阳**!”接着,诵了一篇房中术传给了张骏。 房中术不长,也就二百来字,张骏反复背诵了四五才记住,心里不由得乐开了花,一边快活一边修炼,这种好事上哪找去?不由得暗自庆幸偷偷拜了刘弘为师。原来,当日在法会上,张骏就对刘弘心仰不已,当最后刘弘使出喷火绝技,更是被他当作了法力高深的仙长,不禁动了拜师修仙之念。一开始刘弘还装模作样的不愿收他,后来经不住张骏的苦苦哀求,才极不情愿的收他作了弟子。 刘弘暗暗观察着张骏的神色变化,也是较为满意,便从怀中掏出个瓷瓶递过去道:“公庭,这是为师耗费天下奇珍炼制出的仙丹,今赐你一瓶,于行房时使用,当可使你修炼起来事半功倍。” 张骏连忙伸手接过,视若珍宝的纳入怀中,感激道:“谢过仙师赐丹。请仙师稍候,弟子也有礼物奉与仙师。”接着,转过头双掌啪啪啪连拍三下。 很快的,屋外走进来两名漂亮女子,张骏施礼道:“仙师,这是弟子孝敬您的的纯阴鼎炉,还望仙师笑纳。” 刘弘眼中一丝邪淫之色一闪即逝,欣慰的点头道:“好,好!难得你有心,若是他物为师自当不收,但你既送来修炼鼎炉,为师又怎能却了你一番心意?”话音刚落,就立即吩咐两名女子回到后屋等他,心里猴急猴急的,刚想打发张骏离开,屋外却又传来了脚步声。 第四十七章 各不相同 刘弘心中暗骂,心想是谁他娘的这么不识趣?不由得脸上现出了一丝怒容,待见到进来的却是阎沙与赵仰时,瞬间又恢复了仙风道骨模样。原来这二人也已秘密拜了刘弘为师。 “仙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刚一进门,先向张骏打了招呼,二人就对刘弘行了叩拜大礼。 刘弘挥手道:“起来说话吧,你二人今日怎来的如此之早?” “仙师,是这样的…”赵仰把今早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一听到云峰这个名字,张骏脸上顿时就现出了愤怒、屈辱及妒忌之色。赵仰看到不禁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霸城候何以面色如此难看?莫非与此人有怨?” 张骏冷哼道:“岂止有怨?本候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赵仰心中大喜,表面上却同仇敌忾道:“哼,此子狂妄嚣张,目中无人,未将也早就看不过眼,霸城候不妨说来听听,咱们共同合计合计,看看如何能为霸城候讨回公道?” 张骏赞许的看了看他,就把与云峰的旧怨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当然了,他暗恋张灵芸这种有孛伦常之事是难以启齿的。 赵仰听完当即大怒,大骂了云峰一番,然后向阎沙问道:“老阎,咱们二人兄弟多年,你也来出出主意,看看有何法子可帮上霸城候?” “呃~?”阎沙愣了下,他和云峰并没有直接仇怨,不过对云峰的战功也是眼红不已,心中不无妒忌之意,便来回走了两圈,沉吟道:“此子大胜,正如日中天,我等不可明来,以免惹来平西公不快。依在下看,不如请仙师施法降下灾劫于此人,当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无人知道与我等有关。” ‘草你娘的,老子会个屁的法术啊,有这本事早就降下天雷把张寔给劈死了,自已坐上这凉州之主。’刘弘心中连声大骂,原本没啥关系的事,但扯到了他头上,又不能不表态,于是面现不豫,斥责道:“为师怎可随意降劫于凡人 ?[-3uww]如此作为与邪魔外道有何区别?况此人究竟如何只是你等一面之辞,为师又怎能偏听偏信?且待此子出征归来,为师观察过后再做定夺,若真是十恶不赦之徒,为苍生计,自当请出仙法惩治此人。” 赵仰十分失望,没有得到刘弘的肯定答复,但仙师发话了,他也没有办法,勉强点头道:“仙师胸怀慈悲,令弟子惭愧。依弟子看,不如待此子回返,设宴相邀,让他给霸城候赔罪,送上那两名女子,以化干戈为玉帛。仙师也可于席间观察,若此子螟顽不灵,再请仙师降下灾罚。” 刘弘极为无奈,拖一天是一天吧,便捋须道:“也好,由你安排便是。” 正当这四人在商讨着如何对付云峰时,云峰家的小院里却坐满了一群莺莺燕燕,都在树下乘凉呢。有他的四位娇妻,羊明的三个女儿以及韩氏姊妹花。 小梅与小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张清菊与张梦蝶身上,虽然云峰走的当天就知道了她俩已经嫁入了云家大门,但只要一看到她们头上梳的妇人发式,眼中就不由自主的射出了羡艳之色。“唉~!”小梅叹了口气,忍不住的幽幽道:“真羡慕你们两个,不但有了自已名姓,还成了云将军妻子。” 张梦蝶俏脸微微一红,随后幸福的笑道:“依阿姊看呀,云郎对你俩早已垂涎三尺,待他回来与羊公说下,把你与小洁也娶过门算了。” 一听这话,二女立刻就变的娇羞不已,眼中均流露出了相思之色。刘月茹这时却调笑道:“不如让云郎把你们五个全娶进来,咱们九姊妹服侍他一人,看他怎么吃的消!” 羊绘瑜到底年纪小,脸皮嫩,一下子脸上布满了晕红,白了刘月茹一眼,嗔道:“二姊,瞧你说的,绘瑜还未及笄(未满十五)呢!” 坐在一边的韩采云脸上却现出了一丝狡黠,伸手呵向了她的腋窝,边呵边咯咯笑道:“绘瑜,那姊姊们可不等你哟,你等明年长大了再嫁给小兄吧。” 羊绘瑜顿时浑身一震,然后立即反应过来,与韩彩云扭成了一团,边反击着边不依道:“唉呀,阿姊,你…你竟然偷袭绘瑜!再说谁又要嫁给阿兄了?阿翁也未必愿意呢!” 与这边的欢声笑语不同,韩彩兰目中却射出思念之色,叹道:“也不知阿兄他们怎样了?” 张清菊暧昧的看了看她,反问道:“哦?是你哪个阿兄?是姓韩的还是姓云的?” 山里女孩敢爱敢恨,韩彩兰毫不掩饰的说道:“有姓云的也有姓韩的。” 靳月华看到众女和和睦睦,心里也挺高兴,摇头笑道:“你们呀,就别担心了,有云郎在,还怕吃败仗不成?依姐姐看呀,说不定这次回来咱们这家里又要多上个姐妹了。”她想到的是张灵芸,总觉得张灵芸对云峰的态度不大正常,而且出征作战,朝夕相处,最容易发生感情。但她没料到的是,云峰却被个小萝莉给缠上了。 “恩~?”众女都听的大感兴趣,纷纷围到了靳月华身边,还未来的及开口发问,羊明与他妻子却来到了院内。 一群女人连忙上前行礼问好。小梅疑惑道:“阿翁,你们二老怎么来了?” 羊明呵呵笑道:“云将前线大捷,为父特意前来报喜。”接着,把捷报内容说了一遍。 这下可不得了,众女听的都欢欣雀跃起来,互相搂抱在了一起,欢呼着,蹦跳着,整个小院沉浸在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当中,羊明与他妻子看的也是老怀大慰。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蒲洪此时却怒火中烧。 耐着性子听完了斥候的汇报,蒲洪脸色阴郁的象要随时抽刀杀人一般,帐内充满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凝重,众将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如此说来,你除了知道全军覆没,其他战斗过程以及我儿生死如何你都不知了?”蒲洪面无表情的问道。 “禀主公,未将…未将未曾探得。”斥候心虚的答道。 蒲洪当即面色一冷,怒道:“哼,你什么都探不出,留你何用?来人,把这废物拖出去砍了!” “是,主公~!”立刻就有两名如狼似虎的军士奔进帐内,一左一右,拖着就向外走去。 “主公,饶命啊!”斥候大声哀求着,却迎来了蒲洪冰冷的目光。 片刻之后,军士捧着人头回来复命,薄洪恨恨的扫了一眼道:“传令,全军加速急行,务必于三日内抵达榆中!” 榆中,位于黄河南岸,滔滔浑水从北城墙下奔涌向东,至三里开外突然一路折向北行,非常壮观。城南则是祈连山东段余脉,距城池只有三到五里的距离,地形复杂,难以行兵布阵。而东西两侧却是一望无际的缓丘平原,可谓是外界进入凉州的门户。 而云峰这时已经安顿好了三千羌军,把他们安排在城南四十里外的一处隐秘山谷中,如若接到讯号,一个时辰即可突入战场。此刻,他正与姚益生纵马疾驰去见张灵芸,为双方做个介绍,并敲定一些细节问题。 第四十八章 触目惊心 榆中城外正在开挖三重半圆形壕沟,第一重已经完工,第二重接近尾声,第三重刚刚动土。沟深一丈宽两丈,沟与沟之间相隔百丈距离,壕沟后方建有三丈高哨楼。并且巧妙的利用了西高东低的地势,再加以人工修整,使得壕沟内要略高于壕沟外,有利于弓弩手居高射击。 当云峰看到眼前这一切,也不由得暗自叫好,敌军只有一重重壕的硬夺,才能攻到城下,完全无法取巧,至于泛舟由黄河攻来,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水流湍急,舟楫难行,且城上可利用投石机来打击敌船。看来张灵芸还是懂兵法的,要是换了自已来布置,未必就能超过这个女人。 云峰一走两天,了无音讯,张灵芸虽然知道此行的成功率较大,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担心起来。经过数月的相处,对于这人也了解到了几分,别看他平时和蔼守礼,却是个宁折不弯的性子,心里就怕姚戈仲故意刁难,而云峰一时忍不住与对方发生冲突。 正当她心神不宁时,云峰已经带着姚益生来到了帐外,守卫通报过后,张灵芸顿时大喜过望,心里放下了块石头。立即就差人把云峰与姚益生请入,客套了两句,很快就敲定了作战计划以及联络方式,行事毫不拖泥带水,尽显女强人本色。然后又修书一封差人送往姑臧,请张寔派使者前往南安商谈结盟一事。见大体上已经没有问题,姚益生便告辞离去,云峰则回返到自已营寨,把众将都召集了过来。 招呼五人分别落座后,云峰看向曾大牛问道:“大牛,你与韩鸣此次收获如何?” 曾大牛兴奋道:“回将军,此次突袭全歼氐寨八百一十六口,缴获的牛马羊以及粮草物资全在张将军处,待战后进行分配。另解救出男子计六十八人,全部愿意加入我军,现正与民夫在城外挖掘战壕。女子加上杨将军及李将军送来的合计二百三十人,现都安排在后帐,有专人看守。而我军只轻伤三人。” 云峰称赞道:“好,干的不错,本将派出的探马可有消息传回?” 韩勇抱拳答道:“回将军,尚未传回消息。” 云峰心想这蒲洪行军速度有些慢啊,不过这样也好,步军要到明天才能抵达,有充足的时间来多做些准备。当下点了点头:“好了,你们散去吧,本将且去后帐看看。” 众将施礼一一离开之后,云峰就一个人来到了后帐的一众女子处,他知道这些女子心理上都有些问题,必须要先做一番心理辅导,先前有刘月茹一众大小女人帮忙,这次却只能靠他自已了,至于军中那些大老爷们儿,他想都没想过,靠他们?只怕心理问题越来越严重! 挥退了守在帐外的军士,刚一掀开帘子,一股热浪夹杂着又酸又臭的气味就扑面而来,不过云峰却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哪怕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心里反倒升起了一种酸涩的感觉。女人,就应该香喷喷的,展现出自已的美丽身姿。可如今,二百多个女子挤在一个大帐篷里,个个篷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散发出异味,一幅死气沉沉的样子。 云峰的进入并没有引起这些女子的注意,只有极个别的看了他一眼,就一脸麻木的把头转了回去。 “咳~咳~!”云峰干咳两声,然后尽量挤出些笑容说道:“姊妹们,在下骁骑都尉云峰,你们已被我军解救出来,自今日起,再无人敢欺压于你们,大家不要担心。” 白说了一通,没有一个人理他,这一群女人该干嘛还干嘛,云峰不禁有些尴尬,强撑着笑脸继续说道:“姊妹们,你们均有一段不堪回首之经历,在下思及也于心不忍,只恨未能早日将你们解救出来,为此,在下向你们赔罪了。”说完,对着众女深深一躬,接着又劝道:“如今凌辱你们的氐人均已被我军斩杀,可谓已报了血海深仇。那么将来又该如何?你们可曾想过?是这样浑浑噩噩过完一生,还是忘记曾经的伤痛,一切重新开始?姊妹们,好好想想吧,你们都还年轻,未来还有几十年的光景在等着你们,不能因为一时的噩难而自暴自弃,在下希望你们能重新振作起来。现在,请大家都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吗?然后就差人送你们前往姑臧,介时有专人安排你们的住处和生活。” “哼~!”一名女子冷哼一声,站起来不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在诓骗咱们姊妹洗干净了身子,好给你们这些男人玩弄?什么重新振作?什么前往姑臧?究竟怎么回事你我都心知肚名!想玩弄咱们姊妹直说便是,又何必遮遮掩掩?说的倒好听,不过是嫌弃咱们这些女子肮脏难闻,扫了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的兴致!” 随后冰冷的目光一扫云峰,发现他竟然面现怒容!顿时,对男人的刻骨仇恨再也抑制不住,整个人都变的疯狂起来,当即不顾后果的双手叉腰走到云峰面前,目中喷火般的高声尖叫道:“瞧?给说中了不是?恼羞成怒了不是?那么就来呀!草你祖宗的!拔出你的剑来杀了老娘,反正早死早解脱!或是把老娘扒光了扔进男人堆里,你看老娘可会皱下眉头?” 云峰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好说歹说,可对方不但不领情,还怀疑他别有用心,当即目光一冷,打量起了这名女子。女子约二十不到,面有饥色,衣衫破烂,眼中射出了滔天恨意。但脸蛋却是标准的鹅蛋脸,且五官端正,好好打扮下应该也有几分姿色,再一想到她的悲惨遭遇,不禁心中一软,怒气也随之消散。 可是云峰的神色变化却被这名女子认为是心虚的表现,又向前走了一步,几乎与云峰脸贴着脸,面带挑恤的冷笑道:“老娘身上好闻不?你闻闻看?恩?小郎君,香不香?咯咯咯咯~~~”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之后,继续道:“气味如何?一定挺难闻的,对吧?有没有想吐?难道你就不觉得恶心吗?”但让她失望的是,云峰不仅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依然保持着正常的呼吸,反而看向自已的目中带上了一丝怜悯,就好象自已是个疯子一般!这种目光让她很不舒服,怒火立即冲上了头顶,面色变的狞狰扭曲,嘶吼道:“你还能忍是吧?那老娘就让你看看更恶心的!看你还能不能忍的住!” 出乎云峰意料的,这名女子竟然把仅以遮体的长袍猛的向两边一扒,一丝不挂的就出现了自已眼前! 云峰顿时被震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对方身体,不过眼中却没有丝毫情欲,有的只是深深的悲痛与无尽的愤怒!对面的身体,骨瘦如柴,肌肤腊黄,身上横七竖八的分布着一道道的鞭痕,从胸部到大腿,淤青多的难以数尽,尤其是从左肩经过右胸直到小腹的一条长长刀疤,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女子见云峰直勾勾的盯着自已身体,一股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原来应是灿烂如花的动人娇躯如今却丑的连鬼都不如。但她并不遮挡,任由自已丑陋的身体暴露在对面男人眼前,然而这样还不够,她又转过头疯狂的叫道:“姊妹们,都脱给他看,这狗男人不是想玩弄咱们吗?刚刚看看他见了咱们如今这般模样还能不能硬的起来!” 一下子,所有的女子全站了起来,每个人均拽开自已衣服,当着云峰的面脱了个净光,二百多道冰冷的目光齐刷刷的刺向了云峰! 云峰敢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他只匆匆瞄了一眼,就不忍再继续看去。狭小的帐篷里,二百多名女子个个面带愤恨,赤身**,大部分身上都伤痕累累。心里不由得一阵刺痛! 第四十九章 成功说服 云峰只觉得自已这双平时能开山裂石的手掌,此时却控制不住的在微微发抖,他有种强烈至极点的想杀人欲望!他完全没有料到,这些女子除了被氐人凌辱之外,身体上还饱受摧残,一个个如花般的女子被折磨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不由得对氐人恨之入骨!而这些想必刘月茹诸女都早已知道,为怕他发怒却从未提及。 深深吸了口气,云峰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向眼前女子问道:“告诉本将你的名姓。” “哼~!”女子冷哼一声,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道:“老娘怕你不成?你这臭男人记好了,老娘名苏绮贞!” 看着对方那气势汹汹的样子,云峰不由得一阵头疼,他不知道以前刘月茹诸女是怎么劝说这些女子的,想来女人与女人之间更好说话吧,但他这会儿却清楚,要让这些不大正常的女子走出阴影,放下心结,用常规手段不会起到多大作用,只有另出奇兵才行!于是,云峰动了,毫无征兆的双手一张,一把将还未反应过来的苏绮贞紧紧搂入怀里,丝毫不顾忌对方身上的酸臭气味,有的只是无尽的怜惜与心痛,并尽量让自已语调变的温柔下来:“苏绮贞,无论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本将确无半分歹意。” “啊~~!你这狗贼,快放开老娘啊!啊~啊~~!”骤然被一个男人袭击,苏绮贞愣了一下立刻就回过神来,一下子就慌了,再也不复先前的视死如归模样,一声紧接一声的失声惊叫着,并拼命挣扎起来。 “将军,发生了何事?可要未将进来?”守在帐外的军士听到尖叫声连忙向内问道。 “没本将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云峰向外喝道。 两名军士面面相觎,刚刚听到女子喝骂声,这会儿又是呼叫求饶声,莫非将军在里面……?不禁,都伸长了耳朵向内听去。 云峰还不知道自已已经被部下误会了,他正忙着处理苏绮贞这个刺头呢。 他也不理会苏绮贞的打骂,双手扣住对方瘦骨嶙峋的双肩,将她推离了少许,目中射出灼灼精光直视着她的双眼,突然之间,兀的一声大喝“苏绮贞!” 云峰这一声喝,运上了少许暗劲,立刻就把这女人给震住当场,目光变得迷离起来,就仿若失魂落魄一般愣着不动了。 云峰暗舒了口气,知道暂时摆平了这个刺头,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让她好好发泄一通,呆会儿还要闹事。想到这里,云峰又做出了个令帐内众女难以置信,并终生难忘的举动。他竟然把自已肩头的衣服向下一拽,露出了一大片泛着健康光泽的皮肤,然后托起苏绮贞的下巴缓缓道:“苏绮贞,本将知你心里很苦,也有很多仇恨,想必憋着闷着并不好受,你就把本将肩头当作氐贼狠狠咬下去,把你所有的苦,所有的恨都发泄在本将身上! 苏绮贞听的浑身剧震,面色骤变,她实在是琢磨不透云峰的用意,但是心里确实又憋着一股怨气,让她有种想要发狂的感觉。惊疑不定的打量了云峰一小会儿,心想咬就咬,最多被这人打死当场!经历过那么悲惨的催残还会怕死?只是在氐人那里想死都死不成。当即樱口猛的一张,狠狠咬住了云峰肩膀!她不光咬,还连磨带切,脑袋不停的左右扯动,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就好象云峰真的是凌辱殴打她的仇人一般。 云峰并没有运力抵抗,而是散去了全身劲力,一边任由鲜血从对方嘴角汩汩流出,一边轻轻拍打着苏绮贞的后背柔声说道:“哭吧,好好哭上一场吧,哭过就将过去都忘记了,好吗?到姑臧再开始新的生活。” 被云峰这么一激,“呜呜呜~~~!”苏绮贞终于忍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紧紧的搂抱着云峰的脖子,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所有的屈辱,不甘和怨恨都包含在了这凄惨的哭声中!帐中众女见到这感人一幕也都不约而同的相拥而泣,就连云峰受这气氛感染,眼角都变的一片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帐内的哭声渐渐的小了下去,云峰扶起了还在抽泣着的苏绮贞,替她把衣服掩好,把带子系上,然后转头对众女肃容道:“姊妹们,请你们相信本将,本将敢对天发誓对绝无半分歹意,否则,将受万箭穿心而亡!现在,请大家都把衣服穿上,毕竟男女有别。况且人不能因为一时的噩难而轻贱自已,一个人清白干净与否,不在于身体,而在于这里。”云峰伸手指了指心口,又接着说道:“依在下看来,你们的心灵依然纯洁善良,你们都是清白干净的良家女子!” 云峰的话,毫不作伪,句句透露出了真诚,众女本已渐渐止住的泪水被他这一番言语再次感动的哭成了泪人。这时再也没有人去怀疑云峰是否别有用心了,她们已经完完全全的信任了云峰。从他如何对待苏绮贞就能够看出,这个男人与她们以往经历过的完全不同,对于自已一干女子是发自内心的关爱。在她们印象里,哪个男人不是穷凶极恶?哪有男人会任由女人来打骂嘶咬?而且还是素昧平生,且又丑陋肮脏的女人!从云峰身上,她们感受到了尊重,这是以往不敢想也根本就没想过的。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任由泪水布满了整个脸庞。 “姊妹们,请都系好衣服吧。”见众人并无动作,云峰不禁催促道,并走上前亲手替离他最近的几名女子一一穿上衣服。 “啊~?哦~哦!”众女这才回过了神,纷纷目中含泪且又面带娇羞的拾起衣服重新穿上。 云峰终于心头大定,他有一种心力交粹的感觉,摆平这一帮女人简直比领军杀敌还要累人。但还未来的及喘口气,苏绮贞突然扑通一声跪下,连带着一群女子全都跪了下来。 苏绮贞感激泣零的哽咽道:“将军,先前是妾…不识好歹,冒犯了将军。然将军不但不予计较,竟然还…”说到这里,已是哭的泣不成声,抹了把眼泪,定了定表情继续道:“将军有大恩于妾,然妾丑陋污秽之躯,不敢侍奉将军,此恩此德,唯有结草衔环,以待来生再报。”边说着,边香肩耸动着。 云峰暗自摇了摇头,连忙又搂了她一会儿,好生劝慰了一番,苏绮贞这才重新止住了哭泣。 但是看着依依然跪倒的一众女子,云峰暗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已就象救火队员一样,这边按下去一个火头,那边又重新冒了出来。无奈之下,转头深施一礼道:“姊妹们,快快请起,在下可当不得如此大礼。”并立刻扶起了前排的几名女子,后面的才一一站了起来。 这时,苏绮贞面现犹豫,有些吞吞吐吐的问道:“请问将军,妾等去了姑臧将为何为生?” 云峰微微笑道:“在下专有一处收容你们,教授医护知识,将来于战场上救护伤员,不过,你们不愿亦绝不勉强,可随你们心意另作安排。” 苏绮贞感激道:“将军有大恩于妾,妾自当为奴为婢,岂会有不愿之理,但凭将军安排便是。”其他诸女也都一一表态愿意由云峰安排。 云峰点点头道:“姊妹们,请你们稍待片刻,在下这就前去寻些衣物过来,清洗之后就安排人手送你们回返姑臧,这里将有大战来临,你们还是早些离去为好。” 一听有仗要打,苏绮贞连忙说道““将军,妾等愿留下尽绵薄之力。” 云峰摇摇头道:“你们未曾接受过训练,留下反而不便,还是先回返姑臧吧。”说完,云峰就离开大帐,向着张灵芸处走去。 第五十章 打屁屁 听说云峰在帐外求见,张灵芸不由得泛起了一丝疑惑,这人不是刚走了没多久吗,莫非有又什么事情?于是,让亲卫把他唤了进来。 “见过将军!”云峰行了个军礼。 张灵芸摆了摆手:“云将请起,此来所为何事?” 云峰开门见山道:“未将想借用将军五十名亲卫及二百三十套女子服饰。” “呃~?”张灵芸凤目一扫,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不解道“云将需女子服饰作甚?为何又要借用本将亲卫?” 云峰老老实实的答道:“回将军,此次袭击氐人村寨,共解救出二百三十名汉人女子,未将需借用将军的亲卫把她们护送往姑臧。” 张灵芸的眉头拧在了一团,看的出,对云峰的举动有些不满,刷的一下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云峰身前正色道:“云将,此举恐有不妥。你一人怎需用这么多女子?况且你都送走了,将士们是否会心怀怨恨?莫非他们平时就不需用?此事本将不允,望你照顾下将士们的感受。” 张灵芸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是指责他云峰吃独食,独自霸占二百三十名女奴,而不带手下将士分润!她是想让云峰留下这些女子充当营妓,为军士们解乏!想明白张灵芸的用意,云峰不禁面泛怒色,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失望! 见云峰不知悔改,张灵芸也微微动怒,心想我好言提醒,你反倒先摆起脸来了,男人好色点没关系,但不能好色到如此程度。当下脸色一寒,冷冷问道:“莫非本将说错了不成?” “哼~!”云峰冷哼道:“张将军,张灵芸!枉我云峰把你当作世间奇女子看待,却不料你竟会有这般龌龃想法!莫非你以为我云峰是要把她们收入私囊不成?” 云峰直呼其名,张灵芸一下子就火冒三丈,立即怒道:“云将,请注意你的言辞,念你初犯,今次本将不与你计较,但下不为例!至于本将是否冤枉于你,你自已当心知肚明。大敌当前,还请你莫要让将士们心寒!” 云峰却不理会她,她的威胁没半点用处。正如张灵芸所了解,这人的性格就是宁折不弯!当即冷冷一笑道:“张灵芸,看来你是铁定要给我云峰扣上这顶大帽子了!行!你不了解情况未将也不怪你,未将这就带你前去那些女子居所,让你看看事实是否如你所想!”说完,伸手拉住张灵芸就向外走去。 张灵芸暗劲巅峰,云峰刚一抓住她手掌,她立刻就运力一挣,一下子就甩了开来,趁势就是一记手刀反劈向云峰手臂。但云峰已突破到化劲,根本就不在乎她这一下,想也不想的运劲一挡,整个胳膊一瞬间就粗大了一圈,外露出的手掌由于气血集中,变得青紫糁人!“砰~!”的一声,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记可劈碎巨石的手刀。自已不但没受半点伤害,反而把张灵芸的手掌震的向外荡去,几乎同一时间,五指攸伸,闪电般扣住了对方脉门。 张录芸又惊又怒,想不到云峰在突破后竟然一招就能把自已制住,不过她可不会轻易认输,在手腕被扣住的一刹那,一声清叱,一脚猛踹向云峰下阴,又快又狠! 云峰不禁暗自大骂这女人的狠毒,竟然要废了他命根子,但反应却迅若疾电,迅速一个提腿,一记泰拳中的铁盾高膝,将下盘护的严严实实,又是砰的一声,以小腿挡住了张灵芸这疾若风雷的一脚,而强大的反震力则把张灵芸的拳架子给当场震散,也就是身体失去了重心。 ‘好机会!’云峰身形一动,鬼魅般的欺身上前,撞入张灵芸怀里,张灵芸正大惊失色,以为自已将被撞飞时,腰间却突然一麻,全身都软了下来,原来云峰已悄无声息的拿住了她的腰间麻筋,紧接着,云峰一个缩身低头,向上一拱,当场把张灵芸给扛在了肩膀上。 云峰这种胆大包天的举动,连张灵芸都没想到,一下子就呆住了,待被扛出了营帐,才反应过来,连忙喝骂道:“快,快放开本将,本将可恕你无罪!” 云峰这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这句话,他奉行的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都已经扛上了,他还会再放下吗?想想都不可能!对于张灵芸的喝骂,他甩都不甩,迈开大步就向着自已营帐跑去。 守在帐外的亲卫一看,将军都被人扛跑了,这还了得?当即破口大骂道:“大胆贼子,竟敢挟持将军,叛上作乱,还不快快停下受死!”并手持各种武器向云峰追来。 一时之间,千古奇观出现了,云峰扛着军中主将在前面撒腿狂奔,身后一大群女人杀气腾腾的追赶不休。各营将士都纷纷探出头来围观这一壮观景象,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看来,云峰就是个疯子,只有疯子才能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在营与营之间,甚至是帐篷与帐篷之间,如果没接到主将命令,军士不能乱窜,否则就是杀头的罪名。而张灵芸并没有下令围剿云峰,他们自然也乐于观看,不会有人上前去自寻死路。 反观张灵芸,虽然手脚酸软无力,可嘴巴却不闲着,各种恶毒的言辞正滔滔不绝的问候着云峰,云峰听的一阵心烦意乱,当即拍的一声脆响,一巴掌重重甩在张灵芸屁股上! “你…你这淫贼!本将和你没完!”屁股上挨了一巴,张灵芸眼泪水都快给打出来了。 ‘恩?还敢回嘴?’“啪啪啪~!”张灵芸另外半边屁股又挨了三下! 女人像匹马,有本事的女人就像匹野马,她厉害,你得比她更厉害才能驯服她!果然,这三巴掌下去,比什么都管用,张灵芸立刻就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但心里却又羞又愤,脸上红的都要滴出血来,恨不得把云峰给抄家灭族! 一路飞驰,云峰很快就回到了那群女子居住的大帐中,把张灵芸往地上一放,不给她任何发作的机会,立刻就大声斥责道:“张灵芸,你仔细看看,这些都是与你一样的女子,同为女人,可你能想像的到她们会是如今这般模样吗?看看你自已,英姿爽飒,貌美如花。再看看她们,篷头垢面,衣不遮体。莫非你就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这些女子已经如此不幸,你竟然还想拿她们去充当营妓?换了让你去充当营妓,你愿意吗?哼!已所不欲,匆施于人,你自已都不愿做的事却让别人去做,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恩?” 云峰怒目而视,张灵芸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云峰抢白道:“张灵芸,未将是真的对你失望之极,你扪心自问,你也是女人,你对她们就没有半点同情吗?莫非她们还不够悲惨?将心比心,莫非你就没体会过她们的感受?恩?难道咱们这类下等人在你们这些公卿贵族眼里就真的命贱如狗?” 云峰的口才的确不是盖的,责难如连珠炮般轰向了张灵芸,让她完全没有机会开口说话,一张俏脸也被云峰骂的忽青忽白,神色剧烈变幻着。 第五十一章 张灵芸的悔改 先是被云峰制住扛起,再当着全军将士的面被打了屁股,如今又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上来就是一顿狂风骤雨般的责骂。张灵芸身为主将,哪曾吃过这么大的亏?尽管她很想发作,却发现根本就发作不起来。 眼前的这些面有饥色,衣衫褴褛的女子,在听云峰说起自已有拿她们充当营妓的打算之后,个个脸上都流露出了愤恨及敌意。被二百多道仇视的目光盯着,纵是张灵芸身份高贵,武艺高强,也有种吃不消的感觉。云峰说的好,已所不欲,匆施于人,你自已都不愿意当营妓,又凭什么要求别人去干这勾当?第一次,张灵芸产生了种心虚的感觉,她不敢与这些女子对视,一边躲闪着这二百多道咄咄逼人的目光,另一边心里却翻江倒海般的涌动不休。她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会有人如此悲惨的活着。 张灵芸自嘲般的笑了笑,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自是不用多说,就是后来在门派里修炼,虽然艰苦,却也衣食无忧。然而今天,却让她接触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无法想象到的世界,了解到天底下还有这么一群人在过着不人不鬼的日子。事到如今,她总算理解了云峰为什么会冲她发火,将心比心,对云峰的怨恨也随之消散。 此时,在她的脑海中竟然闪现出了惠帝这个大胖子,惠帝有句名言,叫做“胡不食肉糜?”她记得以前还曾经嘲笑过此人,但如今,自已的所作所为不也是“胡不食肉糜”吗?她感觉到自已和这个蠢笨如猪的皇帝并没有多少区别,不由得心里泛起了一阵羞愧。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亲卫也追了上来,气势汹汹的冲入了帐中。一下子,就有几个食道浅的受不了帐中的难闻气味,“呕~呕!”捧着肚子张口就是一阵狂吐! 云峰当即大怒,回头骂道:“滚!滚出去,草你娘的,受不了全给老子滚走!” “你…你这逆贼,死到临头竟还敢口出秽言,还不快快束手受死?”一名强忍着没有呕吐的亲卫反唇喝骂道。与此同时,能行动的亲卫全部涌上来把云峰团团围住。 张灵芸眉头一皱,喝道:“都给本将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将军,可是这人以下犯上,图谋不轨……” 张灵芸气的都快发疯了,立刻打断道:“莫非把本将的命令当作了耳边风不成?都出去!”她这些亲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顶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众亲卫见张灵芸有发飙的迹象,只得悻悻的向外走去。 张灵芸深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怒火,面带歉意的向一众女子深深施了一礼:“本将威奋将军张灵芸,乃这军中主将。先前对众位姊妹起了歹念,经云将军点拨,心中甚为惭愧,在此,向各位姊妹赔罪了。” 或许是张灵芸的来头太大,一时之间,众多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包括那个刺头苏绮贞在内,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云峰见状,上前握住了张灵芸双手,反正这女人连屁股都给他打过了,再摸摸小手也算不得什么。把张灵芸扶了起来,微微笑道:“将军莫要与她们一般计较,她们俱是良家女子,见着军中主将难免会手足无措。” 张灵芸点了点头道:“本将晓得。”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冷哼道:“云将不是噩张的很吗?怎不再直呼本将名姓?” “呵呵~!”云峰老脸一红,向张灵芸挤了挤眼睛道:“这个…这不是一时情急嘛,将军大人大量,当不会与小将计较,对吧?” 张灵芸是又好气又好笑,却又拿他全无办法,不禁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下犯上,怎能轻易就算?此事呆会儿自要找你讨个说法。如今,还是先让这些女子前去本将营帐洗浴梳妆,帐中皆为女军倒也方便些,之后就差人护送她们前往姑臧。不过,若本将发现你口不对心,据为私有,必不轻饶!” 张灵芸的这一眼,连她自已都没注意到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娇嗔,云峰顿时就心头一荡,他发现张灵芸这女人不光外表长的美,而且为人也磊落光明,不由得对她好感大增,一瞬间,竟有些失神,好在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回道:“请将军放心,未将绝无私意,必会照料好这些女子。” “恩~!”张灵芸点了点头:“希望云将说到做到,如今还是快些去本将营帐吧。” 这些女子都信任云峰,云峰说上哪儿她们自然就上哪儿。于是,加上张灵芸在内,云峰与二百三十一名女子浩浩荡荡向回走去。少不得,一路上自然又引起了众军士的围观与议论纷纷。 到底是当主将的,张灵芸凤目一瞪,就把这些军士给吓的一个个列队站好,目不斜视。而云峰却对这些饱含着各种意味的目光十分受用,颇有些得意洋洋的感觉。 没多久工夫,就来到了张灵芸处,趁着一众女子在后帐梳妆洗浴,云峰抓紧时间修书两封,一封给刘月茹,嘱托她把这些女子打散了安排在先前的三百名医护兵里,教授她们医护知识。另一封则是给家中的四位娇妻,倾诉了一番相思之情,言辞极尽肉麻露骨,就连在不远处偷窥的张灵芸看到之后,都忍不住的脸红心跳,心中大骂这人的无耻下流!当然了,羊明一家以及韩氏四位嫂嫂及俩姊妹花他是不会忘记的,都分别致以了诚挚的问候。 将书信封好交给亲卫,女子们也已梳洗完毕。当云峰看到她们时,不禁心生欣慰,尽管还是面黄饥瘦,但眼中却有了些许神彩,脸上也浮现出了对于未来生活的向往。而且她们身上也没有了刺鼻难闻的气味,取而代之的是幽香清新的气息。张灵芸也是暗自欢喜,心中产生了一种帮助别人之后的快乐感。 离别在即,众女依依不舍的向云峰做着最后拜别,都不约而同的重新落下了伤感的泪水,在她们心中,云峰不仅仅是她们的恩人,而且还是这世上最亲的亲人。看着他们之间毫不作伪的真情,张灵芸这时才完全相信了云峰的确不是为了一已之私,而是出于真心的帮助她们,对这个比自已小上那么一点的男人,不禁也同样多了几分好感。 云峰一一劝慰着她们,并许下承诺大军凯旋之后就前去探望,这些女子才满含期待的起身上了马车,在亲卫的护送下向着姑臧行去。 待车队消失在了视线尽头,张灵芸挥退了亲卫,领着云峰来到了城南的一座山峰上。 第五十二章 武痴对武痴 从山峰向下看,榆中城一览无余。按说既为凉州门户,且地形如此险要,应当筑起一座坚城才对,然眼前的榆中,周不过十里,高不过三丈,遇敌大军猛攻,陷落只是时间问题。对此,云峰十分不解。仔细一分析,想来不出于以下两个原因,自张寔父亲张轨二十年前出任凉州刺史起,从未有外敌攻占过凉州城池,包括与氐人的冲突,也都是些规模不大的小型争战,因此思想上松懈,这是其一。其二则出在张寔身上,张寔身为文官,搞权谋斗争,他是好手,但搞军事,明显要弱上许多,不知兵,战略眼光不足。 但对于张灵芸带他上山的目地却始终想不明白,开始他还怀揣着激动,幻想着这女人被自已的王霸之气所征服,寻一僻静之处一吐心声。但一个时辰过去了,张灵芸自来到山顶后就一直在看着山下如同蚂蚁般忙碌的民夫,始终一言不发。渐渐地,云峰熄了这份心思。 云峰所不知道的是,张灵芸心里绝非表面那般平静。步入化劲,对她是个极大的诱惑,凭她自已,花了两年时间都没能达到这个境界,她知道再往后将更加艰难,好巧不巧的是,云峰就当着她的面突破了,使她泛起了心思。然武功拳法历来是各派的不传之秘,虽然有心请教,但云峰就未必愿意传出,所以一直开不了口。 恰好今天云峰冒犯了她,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个大脸,虽然是自已的不对,但她心里一直憋着股怨气,气壮人胆,有了胆气,就想以此为由来要挟云峰传她入化之道,但话到唇边,几次又吞了回去,实在是因为打探别人武功路数是件犯忌讳的事。因此,心中犹豫不决,就这么傻站了一个时辰。 天色在渐渐变暗,云峰的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看了看仍然没有下山意思的张灵芸,终于忍不住的首先开口问道:“敢问将军,不知召未将来山顶所为何事?” 张灵芸正愁于如何开口,云峰主动发问刚好给了她一个顺杆子向上爬的机会,不由得,嘴角现出了一丝狡黠:“你今日冒犯于本将,此事又该如何解决?” 先前张灵芸说要讨回公道,云峰只当她是随口说说,这时见她提起,才知道这女人一直记着呢,不禁苦笑道:“今日确是未将一时冲动,该如何请将军明示,只要未将力所能及,自当照办。” 张灵芸就等着他这句话呢,当即脸一板道:“以下犯上,按律当斩!”随后又话音一转:“不过嘛,本将不忍你家中娇妻如此年轻便守了活寡,是以决定宽大于你。” 云峰也不出声,他知道这女人肯定还有后话,看看她究竟想做些什么。 果然,张灵芸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本将至暗劲巅峰已有段时日,却迟迟不能入化,今欲向你讨教讨教,若能领悟些许,便赦你冒犯之罪。”张灵芸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好象再平常不过,可她的心却提了起来,如果云峰当场拒绝,她也是毫无办法,难道还真能把云峰推出辕门斩了不成? “恩?”云峰看了看张灵芸,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意图,说实话,云峰这人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他认为武功拳术应该多做交流,不能敝帚自珍,否则只能走向没落,最终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刚穿越来时云峰的确有秘不外传的想法,那是怕手下造反,控制不住。但后来想想觉得非常好笑,即使把秘法握在手中,但如果倒行逆施犯了众怒,大家一拥而上,任他武功再高,最终还是难逃一个死字。况且这世上练武的又不是他云峰一个,还有别的武学门派存在,没有必要守着老本不放,增强自已实力才是正途。 虽然云峰没有敝帚自珍的想法,但对于教授张灵芸还是有些顾忌,毕竟她是张寔的女儿,武功练高了会不会对他云峰不利?会不会阻碍他的计划? 因此,云峰难以做下决断,可张灵芸却以为他深陷于门户之见,自已这么逼他确实过份了。要知道,当时各门各派对于武学心法都是视若珍宝,绝不会任其流传于外。不由得心中一软,脱口说道:“本将知此提议确是强人所难,若你不方便,那此议作罢,本将…本将也再不追究你冒犯之罪,你放心好了,这就回去罢。”话语间不禁透出了股浓浓的失望之意。 云峰看着她略带着几分萧瑟的脸庞,忽然觉得这女人很傻也很可爱,竟然产生了一种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呵护一番的冲动。他不能肯定自已是不是爱上了张灵芸,但毫无疑问的,心里已经有了她的影子,尽管她是张寔的女儿,但他实在不忍心令她伤心失望。‘算了,张寔的事情暂时不想,先站稳阵脚再根据形势定下一步的计划吧。娘的,教就教!谁叫老子天生善良呢?’ 于是,云峰微微笑道:“将军即有此意,未将又怎么拂了将军兴致?未将愿与将军交流一番。” 顿时,张灵芸阴转晴,原来灰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灿烂起来,就如同 一幅黑白画面骤然间给添加上了炫烂的色彩,强烈的对比,竟使云峰有了瞬间的失神! 张灵芸正处于兴奋之中,并没有注意到云峰的神色变化,立即走上前拉住云峰的手,带着些不敢相信的说道:“未料到云将竟有如此胸襟气度,实令本将钦佩之致。云将放心好了,今晚所授绝不外传,既使门中师长亦不会吐露一字。”说完,不待云峰答话,迅速转过身,一脸庄重的跪下发了一通又狠又毒的誓言。 尽管肚子饿的咕咕叫,可张灵芸正在兴头上,没办法,只好饿着肚子干活吧。云峰把雷音洗髓之法教给了张灵芸,令她豁然开朗,对突破到化劲信心大增,当然了,对云峰自然是感激不尽。与此同时,她也没有藏私,逼着云峰发了一番不向外泄露的誓言,就把五禽戏的打法拿出来俩人共同探讨。两个武痴碰到了一块儿,云峰也兴致大涨,除了内家拳外,又指点了她现代格斗技巧以及秦拳、空手道、巴西柔术等等,令张灵芸眼界大开,获益良多,但由此也对云峰的形意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二人时而动手比划,时而肩并着肩坐在山石上一起研究讨论,又时而扯着脖子争吵,吵的面红耳赤,口沫横飞,谁也不让谁,都坚持着自已的观点。就这样,不知不觉中,一抹嫣红出现在了东方地平线上。 推荐本好友力作《符御乾坤》,文笔清新,构思巧妙,链接在下面,欢迎点击! 第五十三章 萝莉杀上门 云峰觉得昨晚有些疯狂,就这么和张灵芸谈武论道过了一夜,如今回想起来都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心中又产生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自已就好象是张灵芸的闺蜜一般,无话不谈,亲密无间。这是区别于靳月华等诸女的另一种感受,一瞬间竟然有了微微失神,不禁暗自摇了摇头。匆匆吃了早餐,就向中军大帐走去。 六千步军在不久前刚刚抵达,正在搭建着营帐。由于步骑军已全部到位,张灵芸便召集幢主以上的将官召开战前会议。 云峰又是踩着点进来,对此,张灵芸已是视若无睹,懒的再去讲他,免得白费口水,自已还落了一肚子气。 马汲与辛岩及座下的一众幢主对前几天的大捷是即羡慕又懊悔,就是因为两条腿没有四条腿跑的快,那么多的战利品就没他们的份了。不过,他们对云峰的态度比上次在州府中要好上许多,毕竟也听说了他的显赫战绩,有如此犀利的一支骑兵在手,令他们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多了几分期待。当张灵芸重申了云峰的三点建议之后,步军的一众军主幢主都觉得无懈可击,对此战的胜利更是增添了几分信心。同时也和杨宣李柏一样,对云峰变的尊敬起来。 野战以骑军为主,守城却不同,步军是主力,这让他们个个都磨拳擦掌,精神振奋,毕竟出的力越多,将来战利品就分的越多,渐渐地,帐中的气氛变的一征火热。 就在这个时候,守卫营寨的军士前来汇报道:“禀报将军,寨外有人求见云将军。” “呃~?”张灵芸看向了云峰。 云峰也搞不清楚是谁,心想见了就知道了,便对军士说道:“那就唤他过来吧。” “遵命~!”军士领了命就向回走去。 没过多久,一个纠瘦的身影走进了大帐,云峰一看,惊的差点没坐稳倒在地上,来的竟然是姚戈仲的女儿,姚静! 姚静进入大帐,也不向张灵芸等人施礼,站在门口目光四处搜索着,一下子就看到了云峰,脸上立刻就露出笑容,向着云峰这边快步走来。 摆明了是冲着自已来的,云峰暗暗叫苦,站起身皱了皱眉问道:“姚静,你来这里做甚?” 原本是满心的欢喜,可心仪的人儿却没有想象中的反应,姚静表情一僵,随后又勉强笑道:“郎君,静儿…静儿是来寻你的。” 云峰愣了下,迅速就回过神来责怪道:“你…你这不是胡闹吗?你父亲知否知道此事?” 满腔的热情给浇了一盆冷水,姚静的眼圈很快就红了起来,脸上现出了不敢相信之色,前两天不还有说有笑的吗?紧接着咬了咬嘴唇,快步走到云峰身边委屈的说道:“静儿已给阿翁留了封书信,告诉他前来寻找郎君。郎君,静儿想你了。” “轰~!”云峰顿时头脑一片空白,当场就给石化了!他知道姚静对自已有好感,却没想到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胆示爱,一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但看到对方风尘仆仆又略显疲倦的小脸,心里立刻就被一片柔软所填满了,很明显,姚静昨晚就跑了出来,在外面奔波了一夜。她一个女孩子不顾危险孤身前来寻找自已,在既感动的同时也不免一阵后怕。 张灵芸这会儿却是很不高兴,好好的战前会议就这么给搅了局,并且看到这个女孩子当场向云峰示爱,心里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当即脸一沉道“云将,这是怎么回事?” 云峰连忙施礼道:“回将军,这位是扶风公爱女姚静,请将军念她年幼,不知军中规距,匆要与她计较。”说完,对身边姚静小声道:“还不快给将军见礼?” “恩~!”姚静走上前以本民族礼节给张灵芸施了一礼,怯生生道:“静儿见过将军。” 张灵芸略一点头就当是回了礼。 发展到这一步,帐内所有人都明白了,敢情这个羌族少女是来寻夫的啊!新来的步军将官有些闹不清楚原委,但几位骑军老人无不是又羡慕又钦佩,‘啧啧~看人家云将,不但把援军给找了回来,还把姚戈仲的女儿给勾上了手,这份本事真是没得说啊!” 张灵芸看了看下面众将,又看了看云峰与姚静两人,心里泛起了一阵无力感,对于姚静,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得,而且敌军将临,这时再将她送走也极不现实,思前想后,无奈的挥挥手道:“今日到此为止,诸位都散去各做准备。云将你须得保护好姚家女郎周全,出了半点差池,本将唯你是问,明白吗?”说完,没好气的瞪了云峰一眼,就率先离去,同时心中暗骂着云峰的花心好色,心想你家里都那么多娇妻了,而且还有候补的,怎么就不知道收敛?怎么还到处沾花惹草?你究竟要娶多少女子才够? 张灵芸一走,众将也都一一离开,不过毫无例外的,每个人临走时都会丢下一个暧昧或羡慕的眼神,对此,云峰厚着脸皮直接无视。 片刻工夫,帐内只剩下了云峰与姚静两人。看着正不安的扯着衣角的小萝莉,云峰心情复杂的很,叹道:“姚静,咱们先回去吧,待会儿送你去你阿兄那儿。” “静儿不去!”姚静一听,连忙拽住云峰衣袖道:“静儿喜欢郎君,一刻都不想离开郎君。” 姚静虽然小了点,但也是挺可爱的,加上张灵芸也不反对,带在身边并不是多大的事。可自已随时要出征骚扰氐军,对姚静实在不好安排,就找了个很烂的借口推托道:“你身为女子留在军营里不大好吧?要不在下去说说?让你呆在张将军身边?她也是女子,总要方便一些。” 姚静倔强的看着云峰,撇了撇嘴道:“郎君莫非讨厌静儿?”一双大眼睛似要泛出了泪光。 云峰摇摇头道:“静儿那么可爱,在下又怎会讨厌静儿?只是出征在即,带着你不大方便啊。” 姚静也是个变脸高手,立刻就把眼泪一收,展颜笑道:“郎君就带着静儿好了,静儿很乖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要是乖就不会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了。’云峰不屑的瞟了她一眼,当即拒绝道:“那怎么成?征战可不是儿戏,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要我如何向你父兄交待?” “郎君~~~”姚静撒娇道:“静儿知道郎君担心静儿,可是静儿就是想和郎君在一起,你放心吧,静儿会保护好自已的。” 云峰没辙了,他觉得自已被这个小萝莉打败了,人家不讲理,一味死缠烂打,他有什么办法?心想暂时先答应下来,看看有没有机会把她给丢下,由张灵芸来照顾。于是,故作严肃道:“姚静,可得先和你说好,野外作战很可能连续几日不眠不休,你可别到时候叫苦连天。” “郎君你放心吧,静儿能吃的了苦。”姚静忙不迭的保证道。 “好,咱们先回营再说。”云峰点了点头向外走去,可头脑里却在转动着各种念头。姚静自然伸手牵住了云峰,心满意足的跟在了他的身边。 第五十四章 携美出征 对于云峰挽着个女孩子回营,一众将士并不觉得奇怪,都敢把主将扛着跑了,还有什么做不来的?只是目光中难免流露出了那么一点点羡慕或者暧昧的意味。 云峰摇摇头,直接无视掉,带着姚静回到了自已帐内。首先就差人去给姚益生报个信,你妹妹倒贴上门,总得打个招呼吧。至于姚戈仲那边,呵呵,不关他云峰的事,就教给姚益生去头疼吧。 “啊呼~!”信使离开之后,姚静再也支撑不住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云峰这才想起她一夜都没合过眼,心里一阵怜惜,同时灵光一现!‘咦~?这不是天赐良机吗?’当下关心的说道:“静儿,困了就去后帐睡会儿,如何?” “郎君,你不会丢下静儿偷偷走了吧?”姚静警惕的反问道。 “呃~!”云峰傻眼了。说实话,他还真是这么想的,趁姚静睡着了,自已带着部队偷偷溜走,一边等着探马回信,一边做野外拉练。至于姚静,当然由张灵芸来照顾。但如今,这招还没使出就被废了,人家小归小,警惕心可强着呢。尴尬之下,云峰讪笑道:“哪能呢,既然答应过你,又怎能对你失信?” 姚静狐疑的打量了云峰一番,突然小脸一红,害羞道:“郎君抱着静儿睡好吗?”同时,一双大眼睛却勇敢的看向了云峰。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却传来了声音:“禀将军,已探得氐军行踪!” 云峰顿时大喜过望,对于姚静的提议,要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但毕竟人家连十五岁都不到,他知道这个时代女子要年满十五才可以出嫁,也就是说姚静还是个未成年少女,和未成年少女过于亲密的身体接触,云峰总觉得自已有心理障碍。正做着思想斗争时,刚好亲卫回来给他解了围,便连忙唤道:“快,进来说话。” 亲卫走进来施礼道:“未将回返时,氐军正位于我军正东方向二百里附近,蒲洪亲自领军。其中骑军两万五千骑,步军二万五千人,另有随军杂役奴仆等合计八万有余正向榆中急行而来,其余弟兄们正在严密监视。” 云峰赞许的看了看他,夸道:“好,办的不错~!弟兄们都辛苦了。” “谢过将军。”亲卫抱拳道。 云峰点了点头,站起来双手背后走了两圈,眉心拧在了一起,突然目光一冷,对亲卫下令道:“通知各队作好准备,一个时辰后全军开拨,狙击蒲洪部!” “遵命!”亲卫领了命就向外走去。 听了云峰和亲卫的对话,姚静暗想如果不是昨晚难以忍受住相思之苦,偷偷从寨中跑了出来,只怕就要与这个男人擦肩而过了,不由得感到一阵侥幸。同时又咋舌于云峰的胆大包天,竟敢以一千人去狙击五万人。不过,这些不关她的事,她只要能和云峰在一起就满足了。正当她小脑袋中转动着这些念头的时候,云峰带着些歉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本来还想让你休息一会儿,可没想到敌军这么快就要到了。如果你实在困的话,要不就去张将军那儿吧,别看她平时冷着幅脸,其实为人还是挺不错的。” 一听这话,姚静顿时不高兴了,不满道:“郎君莫非想反悔不成?先前不是答应了要带静儿一起去的吗?你不用担心静儿,静儿能撑的住。” 这下子云峰是彻底没招了,无奈道:“既如此,你先在帐内休息一会儿,在下这就去向张将军辞行,放心吧,既然答应带你一同前往,自不会食言。” 姚静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相信云峰一回,便应道:“恩,静儿等着郎君便是。” 云峰朝她笑了笑,就离开大帐来到了张灵芸处,经通报后,被召了入内。 “云将,又有何事?”张灵芸板着脸问道,为姚静的事她还有些耿耿于怀。 云峰也不拖泥带水,把斥候探到的情报说了一遍。 一听蒲洪亲自率军五万来攻,虽然和云峰之前预料的差不多,但张灵芸也是闻之色变。蒲洪和蒲猛不一样,蒲猛有勇无谋,乃一卤莽之辈,而蒲洪则不同,尽管凉州没有直接与他交过手,但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此人颇有谋略,且手段毒辣。反观自已这一方,城中两千守军不提,能迎战的只有九千军,而姑臧援军经张灵芸估计,把粮草物资的准备时间再加上纯骑兵的行军时间全算上,最快也要七天之后才能抵达,不由得,脸上现出了一丝担忧。 云峰却微微笑道:“请将军匆要忧心,未将这就率部去袭扰蒲洪,绝不会让他轻轻松松行至榆中城下,若未将所料不差,当可拖延三日左右,再加上城外的三道沟壑,应能坚守至援军到来。” 云峰自信的笑容感染了张灵芸,她想了想,也觉得自已过于忧心了,便点点头道:“既如此,就有劳云将辛苦一趟了。”接着,又问道:“那姚氏女郎云将如何安排?” 还能怎么安排?云峰只能实话实说,带着她一起出征打仗。 对于姚静,张灵芸显然也拿她没有办法,只是叮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姚静受到半点损伤,并差人取了一套女子软甲交给云峰。然后就打发他离去了。 一个时辰过的很快,当云峰带着姚静从帐内出来时,一千骑军,每人配上三马,带足了三到四天所需的粮草箭矢,已在营外列好了队形。随着云峰一声令下,全军开拨,向着蒲洪部飞速驰去。但没多久,云峰就发现身边的姚静有些不对了,居然眼睛一眯一眯的,骑马打嗑睡,这不要人命吗? “姚静,你是不是困了?”云峰转头大声问道。 云峰能在马上说话,可是姚静不能,一张嘴,呼呼疾风就把她的话语全给堵了回去,纵是如此,她仍然死不承认的摇了摇头。 云峰微微一笑,突然身子一探,手一伸,就抓住她后领,一把将她提到了自已马上,然后在她小脑袋上按摩起来。 姚静脸上才刚刚现出惊恐之色,就感觉到自已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稳稳搂住,靠在了身后男人的胸前,一瞬间心里就充斥了一股巨大的甜蜜感。她撒娇般的把身子向云峰怀里拱了拱,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这才幸福的闭上了双眼,渐渐地,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放心的睡在了云峰怀里。 看着小萝莉沉睡的可爱模样,云峰不禁迸发出了冲天豪气!‘娘的,古往今来,有哪位名将征战时怀中还搂着美女的?除了老子,还能有谁?我云峰,就是古今第一人!’得意之下,“哈哈哈哈~~!”仰天就是一阵狂笑,紧接着一夹马腹,爆了句他前世最爱说的粗口:“蒲洪,你他娘的,老子爆你菊花来了!”话音刚落,一骑绝尘向前奔去,身后众将却一片愕然,互相看了看,搞不明白蒲洪和菊花能有什么关系。 第五十五章 打草惊蛇 通过亲卫的回报从而不断校正方位,云峰率部在距蒲洪营寨正南方四十里处停了下来,从月亮的高度判断,已至子时(晚上十一点),他看了看略带倦色的将士们,下令道:“诸位休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全军突袭蒲洪大营!” “将军,此举恐有草率。”韩勇眉头一皱,连忙劝谏道。 “哦?有何草率之处?韩勇你说说看。”对于韩勇敢于提出不同意见,云峰还是挺高兴的,至少说明他们已经在思考了。 “回将军,据探马传回消息,敌军于三十里开外便布有明岗暗哨,我军劫营很难隐蔽形踪,而敌军亦会早做应对。”韩勇直言道。 云峰赞许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曾大牛:“大牛,你说说看,本将为何要突袭蒲洪?” 曾大牛瓮声瓮气道:“将军说怎样俺大牛便怎样!即使让俺大牛去送死,大牛皱一皱眉都是婊子养的!” 云峰一阵无语,‘你娘的,这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表忠心不含糊,可一让他谈点见解就啥也放不出来。” 摇了摇头,暂时归结于曾大牛脑子缺根弦,至于他到底是不是个憨子,还有待观察。接着,又看向了韩家老二:“韩鸣,你说,本将为何有此举动?” 韩鸣沉吟道:“依未将看,将军当是想打草惊蛇,把敌军引出来歼灭,毕竟我军骑射一绝,只要箭矢马力充足,野战不惧任何人。” 云峰心里十分欣慰,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又问向了最后两个人:“韩起,韩杰,你们说说,我军是该趁黑突袭还是点起火把光明正大行军?” 韩起犹豫道:“趁黑较好,毕竟敌军不知我方细底,不明就理下,或会造成混乱,为我部制造机会。” 韩杰却接口反驳道:“将军,未将以为应点起火把,否则敌军不知我方情况,黑夜中很可能会坚守不出,那么我部将陷入进退两难。反之,让敌军看清只有千人来袭,十之八九会派军上前迎战,那么,我军将可以发挥出野战的长处。” 云峰不置可否,淡淡道:“你们五个互相讨论下,争取达成一致意见。” 接下来,韩氏四兄弟加上曾大牛,就开始口沫横飞的辩论起来。 在军中,绝大多数都是些不识字,且没文化的大老粗。对此,云峰很是头疼,尽管曾三令五申的强调了文化知识的重要性,命令伍什及其以上的各级军官必须要识字,并且亲身教导,可效果却惨不忍睹。这些大老粗们上阵杀敌眉毛都不带皱的,但让他们读书认字却一个个哭爹喊娘。无奈之下,云峰也只有暂时放弃,因为学习要靠自觉,光靠强迫是没用的,待以后有条件了再用别的方法来诱导。 但将官们的军事素养却不能吃没文化的亏,此路不通,云峰另辟他径。除了战后例行总结之外,他还抓紧一切机会来引导将官主动思考,集思广议,发表出自已的见解。一来使众将能从别人的意见中汲取有益之处。二来也使他们养成兼听的习惯,毕竟一人智短,以后领军作战时不至于独断专行。 这次韩勇的质疑对于云峰来说是个极好机会,让大家都谈谈自已的看法,与别人多做交流,以找出自已的不足之处,并从中学到些什么。 没多久工夫,五人得出了结果,都认为韩鸣与韩杰言之有理。 云峰十分满意,作出总结:“诸位,韩鸣与韩杰说的不错,我军应大张旗鼓的突击蒲洪,毕竟我军只有一千骑,攻坚劫寨那是自寻死路!只能把敌军引出来打,才能发挥我军长处。以已之长,克敌之短,方是正理。另外再说句题外话,请诸位谨记,每一名军士的性命都极其珍贵,咱们做将领的,每战之前均须细作斟酌。如何在既能保证胜利的情况下又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军士伤亡,这是每个人都需要考虑的,都明白吗?” “明白!”五人齐齐应道。 云峰视线一扫,发现韩勇与韩起面带着羞愧之色,很明显是由刚才回答错误所引起的,便开导了起来:“你们无须背上包袱,人无完人,是人都会有不足之处,因此提出不恰当的见解并没什么,关键要能弄明白何处不足,又能否从他人身上学到些东西,若再遇上类似情况会不会再犯?须知,名将绝不是一蹴而就,必须要经过不断的学习总结与经验积累,没有人天生就是将才!” 点到为止即可,见众将脸上又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云峰便挥手道:“好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整一个时辰,现在都散了吧。” “是,将军~!” 众人施了礼就一一回归了本队,云峰又转头看向了正在身边玩弄着小草的姚静,不禁笑道:“静儿,你是留在原地看马还是随我一同诱敌?” 姚静歪着头想了想,答道:“郎君若不嫌静儿碍事,静儿愿一同前往。”并一脸崇拜的看向了云峰。在刚才开会时,姚静虽然一幅事不关已的样子,却竖着耳朵把整个谈话内容听的一字不落,尽管年纪小,却不代表她不会思考,很快就明白了云峰是想通过询询善诱的方式来启发众将。在她的感知中,这种方式虽是闻所未闻,却对一众将领的成长有着极大好处。不由得,对身边的这个男人愈发的钦佩起来。 云峰对这种崇拜目光还是挺受用的,忍不住揉揉她脑袋道:“也好,把你留在这儿反倒让人担心,趁着还有一个时辰,你要不要休息会儿?” “恩~!”姚静重重一点头,却并没有找地方休息,而是嘟着嘴,大大的眼睛带着些期待的看着云峰,可爱之极。 云峰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微微一笑,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小萝莉这才露出了灿烂的笑脸,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众将士均已整装待发,脸上都现出了大战来临前的兴奋之色。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指派了五十人留下看守多余的马匹装备,然后一把抄起了已经穿好了皮甲的姚静,置于自已马上,大声喝道:“将士们,出发!” 顿时,轰隆隆的马蹄声在旷野中响了起来,云峰领着部队先向正东方向行去,再转向正北,绕到了蒲洪背后,在距蒲洪营寨三十里处,随着云峰一声令下,军士们纷纷燃起火把加速前进,近千骑前二后三冲向了蒲洪营寨! 第五十六章 一千敌六千 近千人的军事行动没可能瞒得过营寨周围遍布的明岗暗哨。云峰部所经之处,不断有篝火燃起向寨内传达着敌军将至的讯息,同时,沿途的岗哨也纷纷起身狂奔回大营汇报情况,但有个别的比较命苦,动作稍慢了那么一点,下场自然是被乱箭射杀。 蒲洪有种强烈至极点的想杀人欲望!正当他在一名侍妾身上驰骋纵横,已至将射未射,眼见就要达到最高境界时,却被帐外的侍卫打扰,说是有敌来袭,一惊之下,竟然泄了!请注意,是泄了不是射了,这让自诩身体强健的他如何能受得了?可军情紧急,谁轻谁重他还分的清楚,只得强行压下怒火,匆匆披上衣服来到帐外,火速召见了几个主要将领。 虽然脸色依然阴沉,但身为一族族长好歹有些城府,蒲洪已将刚才的不快抛在了脑后,一面听着探马的不断回报:“禀主公,敌军已至二十里外!”“禀主公,敌军约有千骑!”……一面却在盘算着究竟是哪方势力,第一个念头就是凉州,但想想又不可能,据探马回报,榆中一线正在开挖战壕,看来是作好了坚守的打算,且分兵冒进乃兵家大忌,凉州一方不至于如此不智。随后,刘曜也被他排除了,刘曜的心思他多少也能猜到几分,不可能在这时候拖他后腿。至于姚戈仲,倒有几分怀疑,可安插在其周围的探子并未回报有军马调动的迹象。况且不管是哪方势力所为,派一千军来又有何用?那不是有去无回嘛。 疑惑之下,蒲洪下令道:“蒲光,薄突!你二人率本部骑军上前拦截,抓几个活口,老夫倒要瞧瞧是哪来的蟊贼竟敢吃了熊心豹子胆来袭击老夫!” 蒲光这人比较谨慎,一听要连夜迎击,连忙劝阻道:“主公,深夜情况不明,我军不如坚守营垒,待天亮再做打算,方为稳妥之计。” 蒲洪觉得如若自已堂堂五万人被对方一千人欺上门来还不敢还手,那就是**裸的劈脸呼!他丢不起这个人!而且不搞清对方是谁,心里总是悬着,再一听到蒲光不愿意出战,顿时脸就挂了下来,不悦道:“此处尽是平原缓丘,莫非敌军还能设伏不成?且你二人六千骑难道还敌不过区区一千骑?” 感觉到蒲洪有发怒的迹象,蒲光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否则就是找死了,便与蒲突齐声应道:“未将领命。” 蒲洪的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叮嘱道:“你二人快去快回,不得贪功冒进,记住抓几个活口。” “未将知晓~!”二人施了礼即各回本队整军出发。 在奔至蒲洪营寨五里处时,云峰终于松了口气,他怕的就是蒲洪缩里面不出来,那只有白天趁对方行军时骚扰了。好在,蒲洪还是挺仗义的。只见寨门大开,氐军骑兵迅速冲出,略一整队,就铺天盖地的冲了过来,大地震动,声势惊人! “将军,敌军约有六千骑!”曾大牛毕竟是晋军出身,稍一观察队形,很快就判断出了敌军的大致人数。在这一点上云峰不如曾大牛,尽管目力强劲,但经验不足,速度上要慢上许多。 云峰赞道:“好,大牛,算你一功!”然后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姚静,见她不仅没有丝毫惧色,反而脸上现出了激动的表情,便放下心来,叮嘱道:“静儿,抓紧缰绳,小心点,别摔下去了。” 姚静兴奋的点了点头。 交待过后,云峰打起精神注视着前方。 眼见距敌骑还有五百步左右时,云峰大喝一声:“中速,变阵!” 随着一声令下,前二后三的队形经过一阵眼花缭乱的变幻,十几息之间,列成了两列横队,不紧不慢的向着敌骑靠近。 此时,距离敌方前锋已经接近到不足二百步。云峰继续喝道:“撤~!扔火把!”话音刚落,队伍就整齐如一的划出了一个个几近完美的半圆向回奔去,并纷纷把火把掷向后方。 见云峰部想跑,氐军立刻就象打了鸡血一般,嗷呜连声,有的挥舞马刀,有的张弓搭箭,猛抽马股向前追赶,而云峰则有意放慢了些速度,很快的,氐军进入了已方箭程。 “放箭~!”云峰又是一声大喝,并手腕一翻,抽出三枝箭矢,四指夹住张弓一拉,绷的一声,三矢同发!顿时,三声重物落地声传来。一弓三矢,这是云峰感觉到自已的箭术已经没有了多大进步空间,而琢磨出来的新射法。可惜的是,目前军中只有他自已能用,其他人暂时只能一弓一矢,不过这也急不来,慢慢练就是了。 尽管黑夜中看不到箭矢,但几乎就在云峰发箭的同一时刻,“绷绷~绷绷~绷绷~!”声就一阵阵的响起,声音带着强烈的节奏感,好象鼓点一般紧疏有致。第一排射完之后,第二排跟着回身射击,周而复始,边逃边射! 这是在实战中第二次运用这一战术,从效果看,比前次要好上许多,每一阵绷绷声响起,都有近千只箭矢分两波射出,追兵则会倒下那么百十人,不是被当场射杀,就是马匹中箭被摔死或踩死! 起先姚静对云峰的举动十分不解,搞不清楚为什么把敌军引了出来却又转身就跑,但当她看到周围军士整齐一致的回身射箭动作时,立刻就被震住了!她自小也练习骑射,尽管年仅十四岁却也弓马娴熟,但这种诡异的战术还是头一回见到,虽然没法回头去看,却能清晰的听到身后传来的马匹嘶鸣和敌军死亡前的惨叫声,很快她就明白到,如果马力与箭矢足够的话,而且敌军又没反应过来,全歼追敌都不是难事!不由的,对云峰已经不仅仅是崇拜的问题了,而是形象变得有如天神般的高大! 一追一逃,也就半个时辰不到,已经奔出去了十余里,一次少上个百十人对于六千人的骑军并不算什么,但积少成多,聚沙成塔,身后的追兵还剩下了三千多骑。 蒲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虽然紧追不舍,并且也在纷纷放箭,却除了有限的几把强弓偶尔能射中对方,其余的箭矢全打了水漂。反而自已这方军士却越追越少。等他回过神来,再一数自已军中的大致人数,不禁倒抽了口凉气,就这十多里路,六千骑已经减员了两千多。 第五十七章 反过来追杀 “阿弟,我军不能再追了,必须要撤退!”蒲光向不远处的蒲突大声喊道。 蒲突还没注意到周围的状况,一听蒲光竟然提议撤退,当即不满道:“为何?敌军只有一千骑为何不追?现在就回返又如何向主公交待?” 蒲光心想现在回去都不知道该如何交待了,便连忙提醒道:“阿弟你看看四周,我军还剩下多少人了?” 蒲突转头一看,感觉队形变的稀疏了不少,再大致一数,不禁毛骨耸然,不知不觉中,竟然少了两千多骑!心中回想起了整个经过,尽管追了有十多里的路程,却始终与敌军保持着七十到八十步的距离,刚好在已方绝大部分的弓箭射程之外。顿时,心里明白了,这是对方刻意为之,并在逃跑时一一射杀已军。在整个追击过程中,敌军只有不多的人被已方箭矢射中,而付出的代价却是自已这方已经阵亡了两千多骑,一想到回去之后蒲洪必然不会轻饶,不禁面如死灰。六神无主的问道:“若现在回返,主公又怎能饶得了咱们两兄弟?” 蒲光顿时大急道:“阿弟,此时又怎能顾及这些?敌军的战法新奇狠毒,我方从未见过。如若再追下去,我军必将全军覆亡,你我二人还是难逃一死,只怕还会连累到亲族。不若回返向主公请罪,或许会念在咱俩追随多年的情份上,饶了你我二人一命,阿弟还请速下决断。否则全军覆没,再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蒲突的脸色一阵剧烈变幻,显然是在做着思想斗争,片刻之后,做下决定大声道:“便如阿兄所言,全军撤退!” 可是高速行进中的战马哪有那么容易转头,氐军又没接受过云峰的专业马术训练,转眼间整个阵形就乱成一团,前面的好容易才强行停下,后面的就纷纷撞了上来,一阵自相践踏,人仰马翻,氐军又有两百多骑倒在地上。 氐人想跑,可没那么容易,云峰自然不会放过,当即一声令下,将士们纷纷勒转马头反追上去掩杀,举弓就是一通乱射。氐军本来就已不成阵形,再被身后乱箭追赶,转眼间就全军溃散,均操起鞭子狂抽马股,恨不得座下的马儿再长上四条脚。一路上,不断有氐人中箭坠马,能被一箭射死是他们走运,还有相当一部分中了箭却没死透,从马上坠下被身后的追兵活活踩死!整个一长条形的草原上,零零落落的遍布着尸体。 追兵一直追到距蒲洪营寨七八里处才被云峰喝令停止追击,这倒不是云峰想放过他们,而是担心如果追的太近,逼的蒲洪恼羞成怒,一发狠再派一支骑军出来,那云峰这方就得喝上一壶。以已方马匹的体力来看,很难再来上一次一追一逃,将被迫与敌军打起肉搏战,这是云峰所不愿看到的。 目送着约两千骑消失在了黑暗中,云峰留下一百骑担当警戒,而他自已率领剩下的人马顺着原路缓缓回返,收集沿途的零散马匹以及各种战利品。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忙的不可开交,收马的收马,搜刮尸体的搜刮尸体,发现的伤亡战士经过紧急处理就被立刻抬到马上。整个人群中,洋溢着大胜之后的喜悦感,与此相反的是,蒲洪帐中却充斥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憋闷气氛。 虽然蒲光与蒲突把战斗过程,不,而是屠杀过程说的很详细,可蒲洪还是接受不了六千骑只得两千骑回返的结果,要知道,对方只得一千骑啊,哪怕一命换一命,也能回来五千骑吧? 蒲洪冷冰的目光一扫,直勾勾的盯住了跪在他面前的蒲光与薄突二人,尽管这二人均耸拉着脑袋,一幅悔恨之极的表情,但看在蒲洪眼里,却使他心中的杀意却越来越盛!“砰~!”猛的一拳击在几案上,当场就轰成了一堆木屑!大怒道:“来人,把这两个废物拖下去砍了!” 二人浑身剧震,连忙大声的求起了饶。可侍卫却不管这些,走进来四人双双拧着就向外拖去。 “且慢~!”一名青年男子站起来劝阻道。 蒲洪一看,是他的二子蒲封,顿时面色一沉:“这两个废物死有余辜,莫非你还要为他们求情不成?” “阿翁且息怒。”蒲封施礼道:“二位叔父征战多年,均为经验丰富之老将,此战失利盖因敌军战法诡异凶狠,一时无法适应,因此不能完全归过于二位叔父。请阿翁念及追随多年之情,允二位叔父戴罪立功。” 有一个领头的,帐内其他将领都纷纷跟上向蒲洪求起了情。 蒲洪犹豫半晌,恨恨的看了蒲光与蒲突一眼,沉声道:“既有众将为你二人求情,今次就饶你们一命,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把这两个废物拖下去各打八十军棍!” 侍卫接了令就继续拖着二人向外走去。 而蒲光与蒲突则开口大声谢道:“多谢主公开恩!”并感激的看向了蒲封。打几板子不算什么,就活着就行。 对二人的表现,蒲封非常满意,说实话,云峰杀了他大哥,他还挺感激的。蒲猛一死,他就成了家中的长子。长兄如父,在蒲洪未定下继承人之前,几个弟弟都要听他的。况且蒲封还善于拉拢人心,救下蒲光与蒲突,就是为了让他们感恩戴德,好为自已出力。 不理蒲洪帐外的打板子声,云峰一行于黎明前回到了出发地点。经过清点,共计阵亡六人,均是被一箭射中要害不治而亡。受伤六十三人。伤亡比如此悬殊,这要归功于云峰给将士们穿上的丝绸衣,很容易就能把箭矢取出,迅速处理伤口。 另外由于战场范围过大,加上云峰这方人手有限,又要防备着蒲洪的反扑,因此在寻找到全部伤亡将士之后,便收束队形,只收取附近的马匹及战利品,但纵是如此,也得到了将近一千五百匹战马,二千多颗人头,其他甲胄刀枪箭盾堆的象座小山,金牙耳环等小饰品也有不少。 为阵亡将士举行了简单而又隆重的祭奠仪式,云峰便下令生火造饭,一夜奔波,将士们早已饥肠碌碌,一时都开怀大吃。吃饭喝足,接下来的自然是全军休整,养好体力精神迎接着下一次大战的来临! 第五十八章 过马枪 午时将至,见无论人马都已恢复过来,云峰便差了五十名军士把多余马匹、阵亡将士骨灰、无力再战的伤员及一些暂时用不上的战利品送返榆中。据云峰估计,蒲洪吃了这么一个大亏,接下来面对自已的挑衅应该会谨慎从事,要么不动,要么就是雷霆般出击,以求一举歼灭自已!无论哪种情况,都难以再大量歼敌,云峰还没自大到以不足一千去对抗两万骑军的地步。那么,在未来的数日内,主要任务就是尽量拖延对方抵达榆中的时间。 想到这里,云峰眼中现出玩味之色,当即一声喝令,九百骑乘双马,再次向着蒲洪部奔去! 经过不间断的换马疾奔,云峰部于两个时辰后当头拦在了蒲洪一行近八万人面前! 云峰观察着三里之外被迫停下的庞然大物,只见列成了一巨大的长方形方阵。与当时的蒲猛军一样,依然是以步军为中军,以骑军护住两侧,只是步军中间杂着成建制的男女仆役,一眼望去,浩浩荡荡,甚为壮观。再反观已方,九百骑军虽然个个彪悍,龙精虎猛,但一眼望去给人的直观感觉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没办法,人数上确实过于悬殊了些。 不过,云峰却并不惧怕,反而迸发出了一股冲天豪气!试问,以九百人正面拦截八万人,古今名将又有谁能想到?想到了又有谁能做到?此举可谓是旷古烁今!“哈哈哈哈~~!”得意之下,忍不住仰天爆发出一阵嚣张之极的狂笑! 就在这个时候,敌军阵中起了变化,近百骑从中军迅速奔到阵前,领头的是一个满面虬髯的中年汉子,肌肤呈古铜色,眼中精光闪烁,身侧跟着十几名将领及一干护卫。随后两翼骑军各涌出两千骑护在了这一干人的侧后方。 云峰在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他。不过云峰看上去全身松松垮垮,身着白袍,倒像一儒生。 “来者可是蒲洪?”云峰大喝道。 “正是老夫,你又是何人 ?[-3uww]为何拦住我军去路?”原本蒲洪接到有近千骑军拦在正前方的消息之后,立刻就意识到自已四千精锐正是丧生在这支骑军手中,当即勃然大怒,差点就要再次派骑军上前冲锋,但迅速又想到了对方不惧追击,这才压下怒火,先命令军队停下,然后再做打算,自已亲身上前去看看到究竟是何人狙击于他。 云峰面带微笑的答道:“本将乃凉州骁骑都尉云峰!” 这下蒲洪也不问了,对方既然为凉州军,其来意不言而喻。不由得,眉头拧成了一团,思量起了歼敌之法。派步兵交战,直接被他否决了,虽然以枪盾兵居前,弓手居后可在一定程度上克制敌方骑兵冲锋,可敌军会冲锋吗?想想也不现实,人家摆明了就是来骚扰的。以全部两万骑兵压上,不是不可以,但必须要找准出击时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先打击对方士气,士气一低落,自已这方两万骑兵再一压上,凉州军必将混乱。一混乱,则可全歼敌军。 蒲洪当即对左右喝问道:“谁愿上前与敌将单挑?” 他儿子,蒲封立刻就请命道:“阿翁,子息愿与敌将单挑,以挫对方嚣张气焰。”这可是个好机会,单挑是扬名立万的最佳捷径,关云长为什么名气大?说实话,也没见他打过什么胜仗,还反倒丢了荆州,并为此老命不保。但他单挑厉害,温酒斩华雄、诛颜良、杀文丑、过五关、斩六将。整个一单挑王! 对于蒲封,蒲洪还是较为看好,年仅十八就已具有暗劲中期的实力,在他的数子中算得是一武学奇才,于是点了点头:“既如此,你便去罢,不可贪功冒进。”同时心中亦做好了打算,如果敌方拒战或是蒲封斩了敌将,趁对方士气衰落时,立刻就下令左中右三路骑兵全出,以铺天盖地之势冲向对面这小小的九百骑。 蒲封自信道:“阿翁请放心,除非对方不敢迎战,否则必得一头颅进献阿翁!”说完,银枪一挺,纵马向前奔去! 奔至云峰身前一里处,大声喊道:“本将蒲封,前来挑战,可有敢迎战者?”话音刚落,身后牛皮大鼓咚咚咚的敲了起来,鼓声醇厚有力,为蒲封助威壮胆。 “将军,俺大牛愿往!”曾大牛请命道。 云峰眉头一皱:“那蒲封已至暗劲,大牛你虽习本将所传武技,却最多与他战平,此战不须你等出手,本将亲去取他头颅!” 一瞬间,曾大牛就变得满脸羞愧,云峰倒是一愣,这还是他头一回看到这个厚脸皮不好意思,不禁暗自好笑,摇了摇头,安慰道:“无须过于沮丧,你等几人起步较晚,能有今日之成就已令本将惊讶万分,若勤于苦练,突破到暗劲只是时间问题,介时本将再授你等入化之道。” 一听这话,曾大牛欣喜若狂道:“多谢将军!” 云峰点了点头,刚要策马上前,姚静关心的叮嘱道:“郎君,千万小心些!” 云峰递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便一夹马腹,倒拖长枪,向蒲封疾奔而去。 蒲封见对方向他冲来,一声冷笑,也毫不示弱的单手持枪与云峰对冲,与此同时,身后的鼓声越来越紧,由厚重变成激昂,令他热血澎湃! 转眼间,两马就已对冲至五丈距离,云峰兀的一声暴喝,手腕一振,借着触地反弹之力,凭空舞起一朵枪花,如一条毒蛇出洞般,带着刺耳的音爆尖啸,直接扎向蒲封的上中两路。 枪尖随着枪身的震颤摇摆不定,似上却下,忽左忽右,让人根本就无法捉摸这一枪的去势。如果此时张灵芸在场,即使她手持方天画戟,只怕也要大惊失色,眼前的这一枪与几个月前已有了天壤之别,这是云峰专门琢磨出来的破戟术,以腰力、臂力及腕力震颤精铁枪身,使敌方捉摸不到枪头去势,无法用戟上小枝来锁住枪头。要知道,抖动枪头容易,震颤枪身极难,除了要精妙的手法,还须劲力入化,全身暗劲圆润如一,才能抖动枪身。 眼见这飘忽不定的一枪扎来,蒲封完全把握不住枪势,不禁惊骇欲绝,连忙手臂回撤,双手持枪,勉强挥出一片枪影护住自身,以期能挡住对方的莫测一击。 可云峰怎如能如他所愿,这一招就是专为张灵芸所创。张灵芸是什么实力?暗劲巅峰!并极有可能在近期步入化劲!况且在云峰看来,一枪扎不死一个暗劲高手,他都不好意思再使出第二招! 借着两马即将相交,云峰立即手腕一沉,挺枪直刺,一道乌光直透对方枪幕,“扑哧~!”一声,狠狠扎入蒲封小腹! “唔~!”蒲封一声闷哼,顿觉腹部一阵剧痛,全身的力气一瞬间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当啷一声,手中长枪跌落地上,脑中悔恨的念头才刚刚升起,就眼前一黑,彻底丧失了意识!而云峰却手臂一举,将蒲封高高挑在枪头上,此时,才刚刚与对方马匹擦身而过! 一招,过马枪!可惜的是,云峰使的不是大关刀,否则过马斩听起来会更加的威风些。 第五十九章 两万骑兵?跑! 随着惯性继续向前奔出五丈,云峰迅速止住冲势,首先转过马头面向已方,手中长枪挑着蒲封挥动了两下。 顿时,已方阵中爆出了如雷般的喝彩声,“将军威武~!将军威武~!”虽然只有九百人,却气势磅礴,声震苍穹!与此相反的,蒲洪军中的鼓声骤然而停,军中变得一片死寂。 满意的看了看已方将士,云峰又调转马身,对着蒲洪一方再次长枪一举,挑衅意味十足!凝功于嗓,大声喝道:“再有想送死者,尽管放马过来!”声音洪亮,劲力充沣,如滚滚闷雷般横扫前方蒲洪部八万人马! 蒲封的实力众将都心知肚明,在军中能排到前五,连暗劲中期都被一枪挑了,谁还敢再上前送死?一时无人答话,皆顾左右而不语。 云峰见状,又是一阵嚣张的狂笑,然后一夹马腹,就向回奔去。当然,蒲封的马儿云峰可不会忘了,虽比不上雪里青及汗血宝马,可也算得是上等良驹,赏赐给手下也是好的。 奔到距已阵还有三十来丈时,云峰手中长枪用力一挥,将蒲封向亲卫甩去,一名亲卫眼疾手快,抄手接过,熟练的一刀砍下头颅,并麻利的扒光甲胄,再把无头裸尸掷向前方,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花的时间连一息都不到。云峰则拍马上前,如同接力一般,一枪挑起蒲封尸身,不见停顿,随手就是向后一甩,尸体凌空飞越几十丈,带着呼啸风声,“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两军之间,血肉四溅,彻彻底底的摔成了一堆烂肉! 对于老大之死,蒲洪虽然愤怒,但由于不是死在眼前,情绪上还能控制的住,可老二却活生生的被人当面挑穿,使他大脑在一瞬间就陷入了当机状态,以至于不敢相信老二已被杀死这一事实!一时竟眼睁睁的看着云峰向已方挑衅,然后又从容返回敌阵。直到对方把蒲封尸体残虐成烂肉,这才让他惊醒过来。 一下子,蒲洪就象是苍老了几岁,恨的牙呲目裂,眼中满是悲愤之色!也不顾对方正士气高昂,“铮~!”一下拔出佩剑向前猛力一指:“骑军听令,左中右三路全军突击,今日誓斩此贼!” 随着蒲洪令下,“咚咚咚~!”战鼓再次擂响,军中的传令号角也呜呜吹起,二万骑兵中路四千,由蒲洪亲自带队,左右两翼各八千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向着云峰部猛冲过去! 由于蒲封之死,草原上再度陷入了狂暴之中! 三千骑军能让大地震动,六千骑军就能让人感觉到地动山摇,如今两万骑兵冲击,在云峰的眼中就如同一股滔天巨浪般奔腾咆哮,其威势足以摧毁拦在路途上的一切阻碍。对此,云峰十分无奈,他手上的兵力不足,如果有个四五千骑兵,他有把握让蒲洪不死也脱层皮。 但如今,由于九百人的横截面太小,即使列成一行,依然射不到氐军两翼的骑兵,氐军两翼可以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极速冲刺包抄迂回。因此九百骑兵面对两万骑军的冲击,唯一的办法就是跑,但还不能往回跑,因为敌军是从左中右三路同时奔来,往回跑只要给任何一路纠缠上,另外两路再一合围,结果必然是全军覆没。 趁着敌方骑队还未完成合围之势,云峰一把将眼中露出了惊惧之色的姚静抓到自已马上,下令道:“收缩队形,全速奔向右侧!”为什么向右侧奔而不是奔向左侧?因为右侧是正南方,冲出去之后如果氐军紧追不舍,云峰可以逃向姚戈仲的羌族聚区居,氐军两万骑兵冲进来,姚戈仲会坐视不理吗?到时云峰再趁机开溜,让羌氐两军去火拼吧!这也是云峰残虐蒲封尸体的原因,以此来激怒蒲洪,让他失去理智紧追不舍,好将祸水东引。虽然要冒些风险,但云峰认为值!如果事实真如他所想,一来羌氐两军拼个两败俱伤,二来步兵没有了骑兵的保护,云峰可以招呼张灵芸率榆中的两千骑兵前来冲击这两万五千步军。但能否成功,决定权不在云峰手上,而在于蒲洪。 随着云峰的下令,全军立刻动了起来,以云峰领头,组成一椭圆形向着右侧疾奔。而氐军右翼八千骑兵正向着自已的正前方冲至,如今比的就是谁能更快一些,如果能率先冲过去,那么敌军三路骑兵再也不能形成合围之势,云峰部则可以扬长而去,但若是被拦腰截住,包括云峰在内,恐怕无人能逃出生天。 全军以极速飞驰,云峰面无表情的看着侧前方漫山遍野的敌骑,此时他已经摒弃了任何情绪,无喜无怒无惧无哀,冷静的如同一台机器人般。突然,闪电般的擎出紫云弓朝着侧前方就是三箭同发,原来敌军前锋已进了入他的箭矢射程,嗖的一声,三道乌光一闪即逝,敌军三匹战马中箭,带着冲势摔倒在地上,顿时,引起了一小片的混乱。 云峰射箭速度极快,每一次都是三箭同出,且他专射敌军密集之处,侧前方的敌军前锋不停的摔倒,阻挡了后面骑兵的冲势。 就是争取到的这一点点时间,使得已方椭圆队形以横面完全面对上了氐军右翼骑队,而距离正是最适合云峰部开弓的七八十步。当机立断,云峰大喝一声:“射马!” “嗖嗖嗖~!”最外围的骑士纷纷张弓搭箭,数百道乌光雨点般洒向氐军前锋,成排的战马同时冲倒在地面,造成了后面一大片的人仰马翻。 又是两轮箭矢射出之后,云峰部仅以四五十步的距离擦着氐军右翼冲了出来,三路氐军骑兵被抛在了身后,合围之势给彻底破解!云峰却再也保持不住物我两忘的境界,心情一阵大好! 为了引蒲洪部上勾,他并没有令将士们散开,而是继续保持着椭圆队形向着姚戈仲驻地狂奔,只让最后方的数十骑反击氐军身处中军的蒲洪看到云峰突出包围,不禁恨的牙痒痒的,当即就下令全军追击,三个骑兵方阵首尾相接,紧紧咬在了云峰屁股后面。对此,云峰自然是乐意之极。 很快的,双方一奔一逃已经有了将近十里,但蒲洪毕竟不是莽撞之辈,先前只是被怒火蒙蔽了理智,被马上的狂风吹了一阵之后,渐渐地清醒过来,一辩别方向,立刻就觉察到云峰竟然是往着姚戈仲驻地逃窜,顿时,明白了此人的歹毒心思。心里挣扎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极为不甘的下令放弃追击,收拾了死上的几百具死尸,全军回返步军驻地。 蒲洪率部后撤,云峰就知道对方看穿了自已祸水东引的意图,心中一阵叹息,却并没有下令追赶,以一千人追杀二万骑兵,过于危险了些,一个不小会就会被对方反扑包了饺子。 随着蒲洪部越退越远,云峰也率部向南疾奔。很快,草原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第六十章 兵权之争 姚戈仲也好,蒲洪也罢,在云峰眼里,皆为一丘之貉。别看姚戈仲现在和和气气,一幅与世无争的样子,那是因为他弱小,如果他手下也有几十万部众,只怕野心不会比蒲洪小到哪去。 对于祸水东引没能成功,云峰还是挺遗憾的,在他想来,羌氐两族互相火拼是最为理想的结局,不过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毕竟他目前只是一颗棋子,张寔手中的棋子,并没有左右大势的能力。只有成长为棋手,以中华大地为棋盘,与石勒、刘曜、巴蜀及江东二王、祖逖、陶侃等能臣名将对奕,才有可能解除掉胡族的威胁,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在策马狂奔的同时,云峰也在寻思日后如何控制住姚戈仲的方法,胡将不是不能用,但一定要控制好,如若有坐大的苗头,宁可背上千古骂名,也要当机立断,将威胁掐灭于萌芽状态,否则将带来滔天大祸!近如刘渊,远如后世的安禄山,就是最好的例子。云峰对待异族的态度是,可以给你生存空间,可以和平共处,但你必须要认同汉族文化,必须要老实本份。不提云峰的思想已经飞到了天上,此时姑臧城的州府中,张寔正在召开着会议。 “诸公,咳咳~!”张寔看了看下方的文武官员,清了清嗓子说道:“刚刚接到灵芸求援,推测蒲洪极有可能再派四至五万军来攻我金城,以榆中目前的兵力来看,加守军在内仅有一万一千军,与敌方相差甚远,故请求再发一万军至榆中,以抵御氐人今次入寇。” 一听这话,下面众人无不动容,纷纷议论起来。 “主公,”阎沙拱手道:“此消息是否属实?目前仅为奋威将军推测而已,若推测有误,我大军发往榆中,岂不是劳民伤财?” 坐他下首的羊明立即反驳道:“奋威将军绝非虚言之辈,既推测氐人将有大军入寇,当属八九不离十。我凉州应即刻派军往援榆中。既使判断失误,不过消耗些钱粮罢了。若待氐军临城再匆匆发兵,只怕榆中已陷于敌手,介时悔之晚矣。” 张寔满意的看了眼羊明,他的本意是无论氐军是否进攻,都要发兵至张灵芸麾下,能让她女儿多掌握些兵力在手总是好事,恰好羊明与他不谋而合,当即赞许道:“子义言之有理,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否则,一旦氐军攻下榆中,金城郡将不复为我凉州所有,且姑臧向东亦将门户大开。故发兵一事无须再议,今召诸公来,是为商议发兵多少?由谁领军往援?” 张茂对于派出援军也是十分赞同,立即请命道:“阿兄,弟愿率军往援榆中!” 顿时,张寔眉头一皱,很明显,他不想让张茂去榆中,否则以张茂骑军督加叔父的身份,张灵芸只怕要兵权不保,处置权将尽操于张茂之手。如果再成功退敌,张茂将声威大振,对他传位于张骏极为不利。这是张寔所不能接受的。 于是,张寔摇头道:“成逊操于国事为兄甚为欣慰,然阵前换将为兵之大忌,极易军心动摇,此事恐有不妥,依为兄看,不若另择他人,仅为输送兵员,至榆中后仍须受灵芸节制。” 说实话,张茂提出亲自领军,就是存了夺军权的心思,对于这个侄女,他还是较为了解的,绝不会妄言。即说了将有敌军来袭,那就肯定会有。若此役张灵芸守住榆中,那么,从此之后,在军中则可和他张茂分庭抗礼,这是他决不能容许的。同时,他也在暗自后悔着,早知氐人有这么大手笔来攻,当初说什么也不会同意派张灵芸出征抢粮,这下倒好,成了麻烦了。张寔不愿他领军出征,张茂也明白是什么原因,当即反驳道:“阿兄,此次氐人倾全力来攻,灵芸却从未有过征战经历,只怕难以抵挡。此行还是由一经验丰富之老将出马为好。”当然了,他口中的老将指的就是他自已。 说到这个地步,席中众人再听不出话外音就有问题了,都明白这是他兄弟二人在争夺兵权,作为外姓,不方便参合进他张家的内部争斗,为避免犯忌,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闭口不言,怀揣着各式心思等待着他二人的交锋结果。 听到张茂坚持要亲自领军,张寔顿时脸一沉道:“成逊此言差矣,灵芸虽是初次出征,但先前亦全歼氐军一万,可见其将才。麾下云将亦为一天才人物,有他辅佑灵芸,榆中定可平安无事!” “哼~!”张茂微微动怒道:“阿兄岂能仅凭猜测行事?若当真出了意外又该如何?” 张寔虽然不谙武技,但身为上位者,自有一股威势,顿时双目一瞪道:“成逊亦非百战百胜,怎可指责灵芸不谙兵法?” 这话说的就难听了,意思是你自已也吃过败仗,就不要去指责别人没有经验。张茂不是傻子,这层意思一听就明,当即忍不住的大怒道:“阿兄此言何意?莫非在指责弟不知兵不成?” 张寔也是个果断的性子,既然已经翻脸了,他也就无所顾忌,再加上这次是夺军权的天赐良机,如果不坚持,错过这次,以后就再没机会了。便冷冷道:“成逊莫要多言,为兄主意已定,发两军骑军,三军步军二日后往援榆中,由公庭(张骏)领队,游击将军(阎沙)辅佑,受灵芸节制。”随后又喝道:“平西将军,牙门将军(赵仰),你二人立即各唤须出征幢主以上将领前来州府,限时两个时辰,否则以抗命论处!” 赵仰立刻出列道:“未将领命。”说完,就向外走去。 接着,张寔冰冷的目光又盯向了张茂。张茂却没有上前领命,脸色剧烈变幻。 张寔见状,大喝道:“成逊!莫非你要谋反?” 张茂浑身一震,手掌捏的喀喀直响,青筋毕露,目中凶光连闪!几次想要出手当场格杀张寔,然后控制住厅内一众官员,再去把张骏给杀了,自已做这凉州之主。至于张灵芸,自已封锁住消息,亲自领军往榆中,随便安个罪名即可。但犹豫半晌,还是颓然放弃了,因为张寔的声望在凉州地界确实挺吓人的,自已冒冒然杀了他,只会不得人心。况且以弟轼兄,等同于以子轼父,是大逆之罪!既使要杀张寔,也不能明着来,只能暗中下黑手。 既不能动手,那就只有服软!张茂深深呼吸了几大口,不甘道:“弟领命!”一挥大袖,快步离开了大厅。 第六十一章 雨中夜色 张茂怒气冲冲的离开大厅之后,张寔接着起身道:“老夫去去就回,诸公请随意便是。” “恭送使君!”众人齐齐施了一礼。 随着这兄弟二人先后离开,室内一众官员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了。 “兄弟倪墙,是祸非福也!”陈珍一脸忧色的撸须道。 韩璞接口叹道:“只恐凉州将有大祸将至,非百姓之福啊!唉~~!”边叹息着,边摇头不止。 阴预同意道:“还得设法使这兄弟二人重归于好,否则,武公传下的基业或将毁于一旦!” 羊明也附合着发表了几句感叹,不过对于这兄弟俩反目,心里还是较为欢喜,只有这样云峰才有机会混水摸鱼。 与文官不同的是,武将脸上大多神色复杂,不象文官那般忧心忡忡,虽然表面上如羊明一般说着些不咸不淡的担忧之语,却几乎都是眼神闪烁,显然在动着心思,只是掩饰的极深,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羊明一向对于这些细节较为注意,他需要分辩出那些人有拉拢的可能性,那些人将会成为敌人。 不理州府一干官员的复杂心思,云峰部在向南奔出三十里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云峰便下令造饭休整,准备夜里再去骚扰蒲洪大军。 正要出发时,北方却传来滚滚闷雷,刹那间狂风大作,夏日的暑气一扫而空! ‘草~!这贼老天!’云峰暗骂一声,很明显,要下雨了。可骂归骂,老天爷不会听他的,云峰连忙吩咐众将士用油布把弓矢裹好,挂在了马腹下,没办法,弓矢射起来的确很爽,但是怕水,水一浸,就废了。 刚刚做好了这一切,“喀啦啦~!”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豆大的雨点滴落下来,很快,天地间就变成了一片水幕。 对此,云峰十分无奈,今晚的骚扰行动泡了汤,蒲洪能睡个好觉了。再一想到人家有帐篷,自已这一行九百人却傻呼呼的吹风淋雨,不禁心里有些不大舒服。 不知不觉,这一行人已经在雨中站立了约有半个时辰,每个人均浑身湿透,被淋成了落汤鸡,不过众将士最差的都是明劲初期,因此淋点雨并不算什么,就连站在云峰身边的姚静,尽管满头的小辩子已经贴到了脸上,却也没有任何不适的神色,反倒是一脸的兴奋,看来淋雨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天际依然雷声不断,电蛇缠绕,暴雨没有半点止歇的意思,云峰心想不能这样傻愣愣的光站着不动,便大声道:“诸位,既然老天爷不让咱们走,那咱们也不能闲着,大家伙儿都洗浴一番,这天赐的大雨可不能白白浪费。” 刚一说完,众人就轰然应诺,有的迫不急待的就脱起了衣服,小萝莉窘的都把身子转了过去,云峰连忙抱起姚静撒脚就向后方狂奔,跑了约四五里地,翻过了一座小山丘才停了下来。 “郎君,静儿也想洗下身子,自出来后这么些天了,身上都变臭啦!”依然赖在云峰怀里的姚静小声说道。 “呃~?”云峰向下看去,怀中的小萝莉正满脸的娇羞,被雨水淋的透湿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倒能清楚的看到胸前有一幅度不大的弧形,不禁心中一荡,把脸凑到姚静颈脖间闻了闻,调笑道:“静儿身上香喷喷的,又哪里臭了?” 姚静顿时脸上飞起一片红霞,小拳头在云峰胸前捶了两下,娇声道:“郎君,就会取笑静儿,还不快些放静儿下来?” 云峰依依不舍的把姚静从怀里放下,嘿嘿笑道:“洗快点,别受了风寒,在下…在下去为静儿望风。”怀揣着满脑绮念,走到了四五丈处背对着坐了下来。不过,云峰最多也就想想而已,毕竟姚静还未成年,他只是口花花,真要发生些什么,他还真的下不了手。 虽然风雨声响彻天地,但身后脱衣服的悉悉率率声却清晰的传了过来,就连不久之后小萝莉搓着自已身体的轻微磨擦声都被云峰听的一清二楚,化劲高手的耳力的确不是盖的。云峰强忍着回头的欲望,正襟危坐,心里即盼望着姚静快些洗好,又盼望着能有什么意外发生,总之,矛盾的很。 时间在慢慢的过去,轻搓身体的声音停了下来,就在云峰以为姚静要穿上衣服时,轻盈的脚步声却从身后响起。 姚静走到了云峰身后,小声道:“郎君,你要不要也洗下?” “啊~?”云峰差点就回过头去,幸好他及时想到了姚静并没有穿上衣服,一边暗暗咋舌于羌族少女的大胆开放,一边又在幻想着小萝莉的青涩身材,一时竟愣住了。 见云峰只是应了一声就没了反应,姚静咬了咬牙,把手伸到云峰衣襟上,边解边羞道:“静儿…静儿来服侍郎君洗浴罢?” “不可…不可~!”云峰下意识的拍开了姚静的小手,连忙道:“在下自已来即可,静儿你还是快些穿上衣服罢。” 未料,身后竟渐渐的传来了哽咽声,接着,姚静的声音传来:“郎君莫非是嫌弃静儿?静儿早已立下誓言,此生非郎君不嫁!”与此同时,云峰感觉到一具冰凉的躯体伏在自已背上并身子一抽一抽的。原来姚静感觉自已一片好心却被情郎拒绝,不由得心里一酸,忍不住的抽泣起来。 云峰这人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自已女人的眼泪就是他的克星!姚静一哭,他就慌了,再也顾不得对方全身还光溜溜呢,一转身就把姚静抱入怀里,安慰道:“在下怎么会嫌弃静儿,能得静儿青睐是我云峰八辈子修来的福份,只是咱们毕竟尚未成亲,恐怕…不妥呀!” “咱们羌族女子不计较这些,只要真心以待,又有何不妥?”姚静红着眼睛说道。 云峰心头升起一阵感动,不禁看向了怀中的小萝莉,嘴唇抿的紧紧的,大大的眼睛不屈的看着自已,脸上被瓢泼大雨淋的面无血色。满头的小辫子已全部散开,乌黑的秀发顺着脸颊紧贴在了有如刀削般的双肩上,滴下的水珠沿着胸部的柔和曲线汇成了一小小径流,流经平坦光滑的小腹再汇入双腿间的一小片光洁地带。云峰只匆匆一瞥就赶紧把头转了开去,但那光洁中隐约可见的一线粉红却令他心神巨震! 尽管已步入化劲,但那未成年少女的独有风光着实让他心口狂跳了一阵,呼吸也随之浊重了几分,经过一番剧烈的挣扎,这才勉强压下了邪念,柔声说道:“静儿,待你明年满了十五,在下就去向你父亲求亲,你放心好了,此生必不负你。” 姚静浑身一颤,目中不由得泛出了缕缕柔情,欣喜之下张开双臂搂上云峰脖子,让清秀的脸庞紧贴住对方胸口,仔细聆听了一会云峰的心跳之后,抬起布满了红晕的俏脸推了推云峰,嗔道:“郎君,还不快些放静儿下来?静儿这就服侍郎君洗浴罢。” 人家小美女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云峰觉得如果自已再拒绝那真是要遭雷劈了,于是,略一点头就站起了身,松开环抱住对方纤细腰肢的手臂,任由姚静哆嗦着小手生涩的除去了自已身上的衣物。 第六十二章 兵临城下 蒲洪已做好了打算,攻下榆中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屠城,否则难解心头之恨!老大老二都已经死在了这次征战中,尤其是老二,死状之惨,足以令他刻骨铭心。再加上原本只须两天的路程,却被对方仅不足千人的小小骑军拦截骚扰,活生生走了四天才抵达榆中城东,并且损失了五千多人!两者加起来,让蒲洪心里既憋又闷,几欲发狂。 在这四天中,云峰白天拦路,对方一出骑兵他立刻就跑,却一改第一次的撒腿狂奔,而是围着步军绕起了圈子,有一次更是瞅准了对方防御上的疏忽,竟堪堪擦着步兵尾巴斜掠而过,一通乱箭齐发,当场就射死了四百多名氐军。 夜晚则把队伍散开,由十名经过特殊训练的亲卫带领,专门猎杀对方斥候!要知道,斥候必须经过一系列侦察、匿形等方面的专门训练才能担当,并不是随便派个人就可以的,损失惨重之下,最后两日蒲洪不敢再派出斥候巡夜,而是严令一部分军士躲在木栅后方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之后,云峰再把军士聚在一起冲至氐寨附近,要么射火箭,要么大声叫骂,九百人的声音汇在一起,整个大营都能听的清清楚楚,骂的全是云峰教授的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先进恶毒言辞,当然,去掉了一些不适合这个时代的因素,但纵是如此,也令一众将士为之咋舌,他们完全没想到,骂人也能骂出这种水平!再一联想到自已平日也就是“你他娘的!”“草你祖宗!”“干你老母!”等寥寥数语,干瘪无味,不禁眼界大开,同时也羞愧万分,对云峰更是景仰不已。“啧啧~!将军毕竟是将军,不但风流倜傥,武功盖世,就连骂人都能骂的像做诗一般,还不带污秽字眼,佩服,佩服!” 比如云峰编出的顺口溜:“蒲洪蒲洪是条狗,跟在刘曜屁股后,来给大爷吠两声,赏你一根肉骨头!”诸如此类,还有许多。 但蒲洪军中包括蒲洪自已却不是这么想了,被骂的怒不可歇,既使在云峰军撤退之后还是气的睡不着觉。但没办法,只好受着吧,派军出来驱赶,派少了不行,那是给对方送菜,派多了人家调头就跑,等回营了对方又跟着上来接着骂! 至于姚静,尽管上次在雨中裸身相对,但云峰却以无上定力克制住了自已,整个过程中,就连眼睛都闭了起来,并没有对姚静有任何轻薄的举动,这让小萝莉在既有些失落的同时,又把云峰误当作一正人君子,不由得心中爱意更甚!以至于每到夜晚,都要拉着云峰避开将士们,蜷在他怀里撒会儿娇,才如树袋熊般紧紧缠在云峰身上甜甜睡去。对此,云峰自然十分乐意,虽然他并没有对姚静动手动脚,但抱着怀中温软的身体,鼻中嗅着满怀的幽香,也令他一阵心情舒爽! 第四日距榆中还有三十里时,云峰放弃了骚扰,回返到营寨中。 说实话,云峰离开的这几天,张灵芸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虽然这人拍着胸脯保证能平安回返,但以一千人去阻击五万大军,总是令她放不下心来。直到昨日,云峰差人送回的战利品及头颅抵达,又仔细询问了战斗经过,心中的担忧这才去了几分。今日刚刚视察过城外的防御工事,才回返到大帐中,就听到云峰在外求见的声音,欣喜之下,也不顾身为主将应有的矜持,快步把云峰及姚静迎入了帐内。 没外人在场,张灵芸阻止了云峰向自已施礼,就直接让他俩入席坐下,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把自已当成主将看待,在他眼中,自已不过是个会两手功夫,身世较好且又有几分姿色的女人罢了。 待二人坐定下来,张灵芸开口赞道:“云将此行不但歼灭氐人四千骑军,且成功拖延了蒲洪两日行程,为我军布防赢得足够时间,实为功不可没。此次战后,定会为你向家父请功,家父赏罚分明,必将重用于你。”话音刚落,立刻就想到了不久之后自已也将招这人为夫婿,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 云峰却看的一头雾水,不过也没多想,谦虚道:“将军过奖了,未将既已加入了凉州军,自当竭尽所能。保土守疆,此为未将份内之事。” 张灵芸脸上现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显然很满意于云峰居功不自傲的态度,赞许的点了点头问道:“云将这几日经历如何?可否说来听听?” 云峰抱拳道:“将军既想了解,未将自当道来。” 于是,云峰详细的汇报了这几天的经历,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拦截袭扰的过程讲的让人产生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张灵芸的表情也随着云峰的讲诉而不断变幻着,尤其是听到差点被两万骑兵包围那段,更是连连抚胸,檀口大开。当然了,骂人的事云峰绝不会提的,这有损于他的伟光正形象,祸水东引的意图更是不会说起,毕竟姚戈仲的宝贝女儿正在边上坐着呢。 听完之后,张灵芸嗔怪的白了云峰一眼:“本将知你尽心职守,然敌军势大,今后可莫要再行此危险之事。” 顿时,云峰被当场石化!张灵芸英姿中现出的小儿女神态使他深刻的了解到什么是秀色可餐,狠狠的大饱了通眼福。 云峰的痴傻模样自然被张灵芸看在眼中,心里竟莫名的升起了一丝羞意,但张灵芸也没有再理会他,就让他发着傻吧,而是与姚静交谈了起来。不知不觉中,日头已经西坠,这时有侍卫禀报蒲洪大军已抵达城东十五里处,正在安营扎寨。 张灵芸便连忙召集众将登上第一重壕后方的哨楼眺望敌营。而姚静则被云峰劝回了营帐等候自已。 哨楼被张灵芸改造成了箭楼,且数量增加到了十座,每座四周均堆放了高及人身的泥沙包,凉州军在泥沙包的掩护下日夜轮番守卫。箭楼四周部署有投石机,箭楼上则安装有诸葛弩,每两座之间可形成交叉火力,配合箭楼与箭楼之间机动往来的援兵,在防守上堪称无懈可击。在这点上,云峰自叹不如,换了他来布置,绝对做不到如此程度,心里对这女人的心思细密亦是暗自赞叹。 蒲洪在扎营时警惕小心,以一万骑兵做为护卫,以一部分步军及仆役扎营,不给凉州方任何可乘之机。另有一部分步军在剩下一万骑军的卫护下去不远处的山区砍伐树木,制做可搭上壕堑的木板、填充壕堑的虾蟆车(一种独轮手推车,前置木板挡箭,车上堆满泥沙包,直接推入壕堑即可)以及攻城用的云梯。至于投石机与冲车则为军中自备。 整个营寨气度森严,虽然没有完工,但大致也能看个明白。木栅做成了两重,靠外一重约为一丈高下,敷以泥浆以防火攻。内侧一重则要矮上不少,两重之间搭上木板,可供军士站在其上向外射击。营与营,帐篷与帐篷之间距离合理,可以保证有敌突袭时用最快的速度调动军力。粮草等物资堆积在重重营帐的正中间,有专人严密守护。 由此可看出蒲洪的确是个不容小觎的敌手,只是对上云峰的无赖战法显得束手无策。其实蒲洪也就是第一次因为不明底细而吃了个大亏,后面吸取了教训,除了被拖延了行军速度及受了一肚子气之外,并没有受到多大损失。 第六十三章 悬崖勒马 张灵芸及一众将领均是面色凝重的望向氐军营寨,看的出蒲洪还是颇通兵法,无论是攻城的准备或是立寨的法度均是有板有眼,令他们深为忌惮。 此时,杨宣请命道:“将军,凡守城均须劫寨。守城不劫寨,是为守死待亡,须不断组织兵力,杀出去对敌军进行突击,在防守中局部进攻,以战代守。兵法有云:‘凡城内器械备,守御已得,当出奇用诈,以战代守,以击解围。’故未将愿趁着今夜敌军初来疲惫,率本部劫寨,请将军准许。” 张灵芸沉吟道:“杨将所言不虚,然今夜非劫寨良机。蒲洪颇有谋略,岂会防不到我军踏营?只怕反会将计就计,布下埋伏候着我等。” 杨宣老脸一红,惭愧道:“将军,是属下考虑不周。” 张灵芸一摆手道:“杨将无须放在心上,敌营劫不劫要看时机,毕竟我军只有三千骑兵可以机动,须待蒲洪松懈下来方可劫营。”接着,视线一扫众将道:“大家都散了吧,让将士们好好休整,以待明日大战来临。” “遵命!”众人齐齐施了一礼,就跟着张灵芸走下箭楼,各自回返各自营寨。 其实张灵芸还真的料准了,蒲洪当晚就布下了埋伏,外围营帐全是空营,内里则严阵以待,就等着凉州军自投罗网呢。只可惜白做准备了。 一回到自已营寨,云峰就先与军士们拉了会儿家常,勉励了他们一番,然后就招呼他们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接着,就向自已寝帐走去,刚刚才靠近,就闻到了一阵香味飘来,于是,加快了脚步,探头看去。顿时既感动又好笑,原来姚静正支起木架在烤着一只羔羊,滴下的油脂落在火堆里滋滋作响,令人食指大动。但小萝莉的技术看起来有些问题,一张俏脸除了眼白以外,其他地方都被熏成了漆黑一团。 姚静一抬头,刚好看云峰过来,连忙道:“郎君你稍待片刻,就快要好了。” “哈哈哈哈~~!”姚静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云峰再也忍不住了,捧着肚子就是一阵狂笑。 “郎君,你这是怎么了?”姚静不解的问道。 “静儿,你摸摸…你自已的脸。”云峰上气不接下气的笑道。 “呃~?”姚静伸手在自已脸一摸,一手的黑灰!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变的又羞又窘,跺跺脚不依道:“郎君,你取笑静儿,静儿不理你了。”一转身就向水桶跑去,低头一照,没多久自已也扶着水桶咯咯娇笑不止。 过了好一阵子,才掬了水把脸清洗干净,走到云峰身边嘟着小嘴坐在了地上。 “静儿,生气了?”云峰试探性的问道。 “哼~!”姚静把头一偏不去看他。 云峰一看就知道这小萝莉在闹情绪呢,伸手扯下一只羊腿递过去道:“静儿,可以吃了,你尝尝看?” 姚静脖子拧成了九十度! 云峰把羊腿伸到她鼻子底下晃了晃,自言自语道:“唉呀,这可为难了,静儿不吃该如何是好?要不…?”边说着,边偷眼看去,果然,姚静小鼻子一嗅一嗅的,眼珠子还悄悄朝自已这边转来。心里暗自好笑,又为难道:“是不是该喂静儿呢?可是静儿不吃呀!” 一听这话,姚静连忙转过头来,嘟着嘴道:“谁说静儿不吃了?郎君喂静儿,静儿就吃!”说完,板着脸看向了云峰。 云峰一伸手,撕下一小块肉,伸到姚静嘴边,笑道:“来,静儿,快尝尝看?” 姚静白了他一眼,猛的小嘴一张,啊呜一口,咬下一小块,用力咀嚼着,脸上却控制不住的露出了丝丝喜意,小脑袋也随之靠上了云峰肩膀。云峰则趁势把姚静揽在了怀里。 于是,一双小男女偎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一顿温馨的晚餐结束之后,云峰把姚静安排在了边上的一座帐篷里,而他自已冲了个凉就回到帐内全身脱的光光的躺在了地席上。没办法,他前世有裸睡的习惯,这时代没有短裤,穿着长裤睡觉感觉忒别扭,不由得泛起了给自已做几条短裤的心思。 对于明天的防守战,主力是六千步军,尽管云峰部不用参与,但并不妨碍他去观战,一来是个学习的好机会,二来也好了解下张灵芸的指挥调度能力究竟如何。 脑中正转动着这些念头时,突然帐帘一掀,却见姚静走了进来,连忙双手向下捂住。虽然那玩意儿在上次洗澡时已经给小萝莉看过摸过了,但也不能让人误解为暴露狂不是? “静儿,你怎不在自已帐内?”云峰装傻似的问道。 姚静一进来就看到了云峰的样子,顿时小脸一红,咬咬嘴唇,就快步走到云峰身边坐下,撒娇道:“郎君,静儿睡不着!静儿要郎君抱着睡。”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充满了期待。 云峰扯了件衣服盖在两腿之间,起身把她拉到怀里,微微笑道:“静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来,咱们早些睡吧。”小萝莉的头发还湿潞潞的,显然是刚刚洗过的澡。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身体,轻嗅着飘来的阵阵幽香,云峰感觉到某些部位开始不受控制了。 “恩~!”姚静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却推开云峰期期艾艾道:“郎君背过身好吗?” “呃~?”云峰心头一突,隐隐感觉到姚静要做些什么了,心里既想阻止对方,又带着几分期盼,老老实实的转过了身子。 果然,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片刻之后,姚静柔声道:“郎君,静儿好了,你也…睡下吧。” “哦,哦~!”云峰回过身一看,小萝莉正背对着自已蜷成了一团,洁白的脊背散发出了如同瓷器般的光泽。 云峰顿觉心中腾腾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焰,神迷意乱之下,贴着姚静后背侧着身子躺下,一只手垫在了对方的脖子下面,另一只手则环抱住了姚静平坦的小腹。 随着云峰大手的按上,姚静立觉小腹传来一阵火热,不禁浑身一颤,然后就向云峰怀里拱了拱,并抓住他的大手压在自已胸前,这才把小脑袋埋在云峰胳膊里,以低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请郎君怜惜静儿。” 姚静的胸部并不丰满,却细腻柔滑,云峰忍不住的轻轻搓揉着,引得小萝莉发出了一阵即憋闷,且又苦苦压抑着的娇吟。 这声音就如同天籁之音,听在云峰耳里令他更加的兴奋,不但用指尖轻捻着姚静那如绿豆大小的小小凸起,还把嘴凑上前去轻轻啃噬对方洁白的粉颈。另一只手也不老实,顺着小萝莉小腹向下滑去,当触摸处传来了一片光滑时,云峰猛的一震! ‘我这是在做什么啊?人家尽管心甘情愿,但古人不懂生理卫生知识,可云峰,你是一个现代人,难道你也不懂吗?’云峰暗骂着自已,他不光是懂,而且作为一个有两手医术的武林高手,比一般人懂的还要多!他知道,青春期少女那地方发育尚未成熟,很是娇嫩,长度也要较成熟女子短上一些,并且表面组织薄弱,干那事时可造成膜的严重撕裂及组织裂伤,从而发生大出血!同时还会不同程度地将一些病原微生物或污垢带入女子最神圣的那处部位,而此期少女自身防御机能较差,很容易造成感染。如控制不及时还会使感染扩散。 强行把手掌从姚静的敏感处移开,云峰愧疚的说道:“静儿,咱们不能这样,待你明年正式过了门,好么?” 原本姚静已经完全迷失在了身边情郎温柔的爱抚当中,一听这话立刻就转过了身子,大大的眼睛盯着云峰看了好一阵子,直到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愧疚与关爱之情。 姚静想当然的理解为了是由于自已年龄未至及笄,因此云峰悬崖勒马,待有了正式名份再行夫妻之事以表示尊重自已,心里忍不住的升起了一阵感动。不由得,脸庞贴上了云峰胸前,喃喃道:“郎君怜爱静儿,静儿又怎会不知?”并把手缓缓向下伸去,握住云峰那滚烫的家伙,稍稍用力握了两下,抬起头狡黠道:“郎君苦苦憋着,莫非就不难受么?” “呃~?”云峰心想这年代的女孩子果然是早熟啊,强撑着摇摇头道:“呵呵,不难受,真的不难受,睡着就好了。” 云峰这话明显就是口不对心,姚静是又好笑又心疼,犹豫半晌,咬咬牙道:“郎君不与静儿行夫妻之事,静儿自是明白郎君心意,然静儿怎么可任由郎君辗转反侧,不若,不若便由静儿来侍奉郎君好了。”说完之后,一张俏脸已红的似要滴出鲜血,在云峰的惊愕眼神中,贴着他的身子缓缓向下滑去,臻首埋在了他双腿之间。 第六十四章 第一轮交锋 一早醒来,好说歹说,终于劝得姚静独自留在了帐中,阵地战可不比骚扰袭击,流矢石弹防不胜防,云峰可不愿让小萝莉去冒这个险。待外面擂响了战鼓,云峰便全身披挂上铠甲,带上十名亲卫,向着第一重壕行去,一路上却在回味着昨晚姚静带给他的青涩感受。 说实话,姚静与张梦蝶及张清菊两名受过专业技术培训的舞姬相比,在技巧方面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刚开始可能由于是第一次把那玩意儿含在口中,心情过于紧张,牙关一打颤,云峰竟被狠狠咬了一口!当即就一声闷哼,那东西一下子就由长枪变成了软鞭!这可把小萝莉给吓坏了,一边语无伦次的向云峰解释着,一边捧在手上心疼的抚摸着,竟然还急的流出了眼泪。无奈之下,云峰只得陪着笑脸好生安慰着她,再加上那玩意儿被她小手摆弄了一阵子之后,又重新变得威风凛凛,这才让小萝莉放下心来。 原本云峰是想就此作罢,但羌族少女自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姚静非要把云峰给服侍好了不可!于是,继续埋头苦干着,可技术活绝非一蹴而就即可,因此,云峰时不时的就要被姚静的小白牙磕上那么一下。 折腾了快有一刻(半小时),小萝莉的脸颊又酸又累,实在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就在云峰的指导下,用五姑娘替他解决了一次。不过,云峰也不是个自私的人,不能光自已舒服是吧?从吸吮姚静的小香舌开始,再到亲吻胸部,云峰一步步的向下发展,最后,在他的诱骗下,姚静半推半就的同意了云峰亲吻自已那处最宝贵的地方,品味到了人生的第一次奥妙滋味! 怀惴着美妙的回忆,云峰抵达了前方壕堑,驻守在第二重壕的是辛岩部,看来是作为预备队使用。担当今次防守任务的是马汲部三千步军。 张灵芸带着一众侍卫及将领站在一临时堆成的土堆上,一看到云峰过来,便眉头一皱道:“云将,你来此做甚?” 云峰施礼道:“未将想随军观战,请将军准许。” 张灵芸沉吟片刻,点头道:“也罢,你站本将身后好了。” 云峰谢过,与其余将领分别打了招呼便观察起了整个阵地,除了箭楼配备的投石机外,整个第一重壕后方放置了二十架投石机,四周堆放着成筐的石弹,都是标准形制,每架投石机配以五十名军士,皆为操作所需。此外还有八十具诸葛弩已上好了弦,弓手则列队以待。 对于投石机,云峰不大了解,就向最近的马汲拱手道:“敢问马将军,这投石机能打到多远?” 马汲笑道:“云将请看这筐中的石弹,分为三种,六十斤弹,三十斤弹,以及十五斤的小型弹。三种弹射程各不相同,六十斤弹能摧毁二百步左右的坚固工事。三十斤弹可打至三百步左右,最小的十五斤弹能投掷到四百步。” “多谢马将军,在下受教了。”云峰发自真心的向马汲施了一礼。 这倒让马汲对他好感大增,扶住云峰道:“云将无须客气。” 不过张灵芸却产生了一丝疑惑,心想这人不是羊明手下吗?也就是晋军出身,怎么连投石机都不了解?不禁多看了云峰两眼。 “呜~呜~!”就在这个时候,蒲洪军中吹响了号角,首先驰出一万骑军,分成两队立在寨门两侧,接着,寨中涌出了六千步军,一通鼓响,步骑军同时向壕堑移来。走在最前端的步兵托着约三四十块长三丈,宽一丈的厚木板缓缓行进,后阵为枪盾兵,个个撑起圆盾,斜举长枪。 木板下第一排军士持盾,其余军士以头手顶托木板,冲至壕前合力竖起,再一推倒,即可搭成一座临时木桥,紧跟着的枪盾兵则快速涌上,进入第一重壕肉搏。在枪盾兵的后方远处,则是由战马拉着前行的投石机,共有三十架! 随着氐军的进发,战场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突然敌营中又是一通鼓响,骑兵纷纷下马停住不动,步兵则齐发一声呐喊,全部加速向前冲锋。 没多久时间,敌军已冲入了投石机小弹的射程,张灵芸立刻下达了发射指令。 “嗡嗡嗡~!” “嗡嗡嗡~!” 连同正面迎敌的三座箭楼配属的投石机,近三十枚石弹狠狠砸向冲在最前方的木板队。 天空中,以云峰的目力可以清晰看到石弹腾空升起,以标准的抛物线向着木板队呼啸而去,声势谓为浩大。 “嘭嘭嘭~!”对面阵中随后就响起了木板被击中的声音,只见有三到四块当场就被打的四分五裂,木花四溅。而顶着木板前行的军士,靠近着弹点的,瞬间就给震的七窍流血而死,稍远些也都是手腕欲折,头脑一阵晕迷。 一共投掷了三轮石弹,共有十二块木板被摧毁,剩下的仍然在全力向前奔跑,很快,枪盾兵也进入了投石机射程。张灵芸又继续下令向枪盾兵攻击,对于木板军,暂时不理会,只是让诸葛弩待命。 投石机对密集人群的打击效果倒是挺不错的,命中率比打木板要高上许多,每一轮石弹洒入敌阵,都会引起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云峰能清楚的看到,一名奔跑中的氐军,脑门被石弹迎头砸中。顿时,那名氐军的脑袋就象大西瓜被大铁锤猛力击打一般,刹那间就完全迸裂,红白四射!然而,诡异的是,明明没了脑袋的氐军,竟然还在向前奔跑,直到跑出了两丈左右,脖子里才喷溅出一股冲天血柱,把周围都染成了一片血红。令云峰看的十分无语。 与此同时,不远处又有一名氐军给击中腰部,上下半身一下子断裂为两截。上半身向后倾,下半身向前扑,令人惨不忍睹。 还有的被砸中四肢,强大的冲击力立刻就能把腿或者胳膊给活生生撞飞掉,而当事人短时间又死不了,倒在地上哀号连连。 石弹虽然击中目标,却去势不减,包括放空的,撞在地面形成跳弹又继续造成伤害。跳弹的弹道无规律,根据着弹点地形向各个方向弹射,借着巨大的势能,有的甚至能一次性杀伤三到五名氐军! 云峰估算了下,每一轮石弹大约能造成氐军六七十人的伤亡,其中近七成是跳弹的功劳。尽量人数不多,但效果却是震憾性的,皆因被砸中者均是死状奇惨,看到周围的同伴死无全尸,有的氐军脸上竟出现了恐惧之色。 几轮打击之后,氐军的投石机被拖拽到了指定位置,三十架,每十架一组,同样发射小弹轰击已方最具威胁的三座箭楼。张灵芸迅速就下令已方投石机轰向敌方投石机,一时之间,蔚为状观,空中一轮一轮的石弹互相交汇,带着尖锐破空声洒落在对方阵地。 在双方投石机相互对射的同时,氐人的木板军已冲至了壕堑一百步左右的距离,在后方跟进的枪盾兵则进入了箭楼的射程。张灵芸当即下令箭楼向枪盾兵攻击,每一座箭楼配九具诸葛弩,三具一射,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射击的连续性与火力的密集程度。三座正面临敌的箭楼能连续不断的射出九十支弩箭,一**的收割着氐军的性命。 地面的诸葛弩则攻击木板军,八十具,同样分为三组,二十多具一射,一次二百多枝短弩连续射出,射完再换下一轮。诸葛弩的有效射程为三百步,在一百步距离上能射穿对方的圆盾!云峰计算了下,每次装填加上上弦的时间约为十息,也就是三轮射完之后,约三息发射一次。 尽管射击间隔较长,但诸葛驽的穿透力的确无比强大,每一轮射击都会杀伤大量抬板军士,很快的,木板军就遭到了灭顶之灾,,一张接一张的木板仆倒在了地面。 “铛铛铛~!”木板军已全体覆没,枪盾兵的冲锋也就失去了意义,氐军及时鸣金,枪盾兵如蒙大赫般掉头就跑,这一轮试探性进攻,氐军留下了近千具尸体。而已方阵亡了几十人,均是箭楼上或其周围操作投石机的军士。 第六十五章 一石三鸟 既然对方暂时性的退却,张灵芸也下令弩手后退休整。 可是,双方的投石机还在交战,石弹一**的洒向对方阵地。尽管枪盾兵溃退了,但氐军的投石机并没有后撤,在骑兵的护卫下,依然在轰击着已方箭楼,看来蒲洪是拧着脖子干到底了,宁可搭上这三十架投石机也要把箭楼给摧毁。箭楼居高临下射击,再配上周围布署的投石机,对进攻方着实有不小的威胁。 转眼间,已经持续了几十轮抛射,尽管这玩意儿命中率不高,但是在连续轰击下,已方正面迎敌的三座箭楼均是伤痕累累,其下方共放置的九架投石机已有五架被摧毁,而氐军也好不到哪去,投石机已有十架被轰散。 “喀啦啦~!”一阵声响传入耳中,云峰转头一看,原来已方的一座箭楼因立柱被击断,当场就倾斜坍塌下来。好在上面的弩手已及时撤离,除了下方有数人被砸伤外,并未造成多大的人员伤亡。 这时,蒲洪军中又起了动静,一千多辆虾蟆车从大营中推出。紧跟着的是保持住三十步距离的四千名枪盾兵及弓手,看来氐军搭板不成,开始老老实实的填壕了。 不过云峰倒是有些疑惑,后面跟着军士干嘛?莫非以为这第一次填壕就能成功了?再一仔细看,差点肺都要气炸了!原来推虾蟆车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军士,而是蒲洪军中的奴仆,两人推一辆车,被驱赶上前的共有近三千人,男女都有。 随着虾蟆车越来越近,张灵芸一声令下:“弩手上前,准备!”传令兵立刻发出信号,刚刚退下去的弩兵迅速又涌上了阵前。 很明显,张灵芸是要射杀这些奴仆,云峰心中现出一丝不忍,连忙劝阻道:“将军,请听未将一言,想必将军也能看出,这些推车的均不是氐军兵士,而是他营中奴仆。还请将军怜恤他们,放入我方阵地。” 张灵芸眉头一皱,不悦道:“莫非本将就冷血无情?然守堑事大,怎可冒险?此或为蒲洪一石三鸟之计,驱赶奴仆填堑,一来可减少他自身军士伤亡,在身后氐军的威胁下,这些人为求活命,必会拼死填壕,多少也能推上些泥土填入壕堑。二来若我军心软放任他们进入营寨,难保不会有氐人奸细混在其内。三来这数千人一拥而入,极易混乱,给后方紧跟的氐军以可趁之机。” 云峰摇摇头道:“未将并无指责将军之意。至于将军所虑,依未将看倒不难解决,放入后令骑兵严加看管,再让他们互相辩认揭发,这些奴仆平时受尽欺凌,既已入我凉州军中,还有什么好顾虑的?难不成就不想报仇?或是害怕氐人再来报复?况且氐军坠在后方约三十步左右,我军完全可以凭强弓硬弩以拒之。” 见张灵芸还在犹豫,云峰接着道:“救下这些奴仆也并非没有好处,可令他们暂且随军效劳,战后再释放以补充我凉州人口之不足,还有一益则可逼使蒲洪使用正规军士来填壕,我军可以借强弓硬弩大量杀之,消耗氐军有生力量。未将此议将军以为如何?还请速下决断!” 马汲却提出了疑问:“请问云将,这近三千人的粮草问题该如何解决?” 云峰拱手道:“马将军所虑极是,然人命大于天,若军中余粮不足,在下愿以本部所获充作军粮。” 张灵芸略一沉吟,点头道:“既如此便依云将所言,此事由你操办,军中粮草尚足,暂时不用云将操心。不过,本将提醒你一句。‘看命大如天’此类的悖逆之言,日后休要再提!” “呃~?”云峰当时随口就出,倒是忘了,在古代,皇帝是天子,天的儿子!人命大如天,不就是比皇帝还大吗?光凭这句话就能抄家灭族! 云峰老脸一红,施礼道:“谢过将军提醒!” 一边的马汲也捋须呵呵笑道:“老夫方才一时失神,倒未曾听清云将所言。” “嘿嘿~!”云峰干笑两声,感激的看了看他,就立即吩咐亲卫回营召八百名本部将士前来。 此时,石弹的投射声音已经停了下来,已方的三座箭楼全部坍塌,但氐军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三十架投石机只剩下了十二架。原本是十四架,在向后退去的过程中又被击垮两架。这十二架并没有后退太远,只是脱离出了抛射距离,与由营内又推出的十架汇合在一起,周围由骑兵守护,看来是防备着已方重新再搭建箭楼。 云峰命令赶来的将士沿壕持弓站开,而他自已则与张灵芸观察着正在快速向前冲的虾蟆车阵。计算了下距离,云峰转头对张灵芸说道:“请将军下令弩手暂由未将节制。”张灵芸点了点头,向左右下达了命令。 眼见还有三十步的距离,云峰一挥手,身后军士立刻抬上五块木板并排推倒在壕堑上,接着鼓足劲气大喝道:“张将军仁慈,不忍杀害你等,现在听本将命令,所有人扔下手中推车,全部趴在地上!” 孰料,对方阵中却有人大喊一声:“大伙儿快跑啊,到了凉州军中就安全啦。”这一下子,所有人都丢开推车,发疯般的向这五块木板冲来,后面跟着的四千名氐军也加快脚步,急速向前冲锋。形势一片混乱。 云峰冷冷一笑,喊话那人已经看清了,只是混在奴仆中暂时不便与他计较,如今完全可以确定这些人中混有氐人奸细。当即手一翻,擎出紫云弓,嗖的一声,一击三矢,射死了三个冲的最靠前的壮年汉子,并再次爆喝:“最后一次,所有人就地趴下,再有敢上前者,格杀匆论!”接着又向后一挥手,“弓弩准备!”一瞬间,弓弩全部搭上箭矢指向前方。 杀人立威还是有效果的,看到对面杀气腾腾的凉州军,这些人毫不怀疑只要自已再敢上前一步,就会被当场射死,绝大多数都立即伏地趴下,一动都不敢动,但还有几十人愣在原地,显然给吓傻了。 后面的氐军正在快速向前冲锋,喊杀声越来越大,有的已经开始取出箭矢搭在了弓上,云峰心知必须要硬下心来,不能为了区区几十人让敌军冲过壕堑,果断下令道:“射!” 顿时,短矢夹着羽箭,漫天乌光射向了正在冲来的氐军,一时之间,敌阵中惨叫连连,血花四溅,成片成片的被射倒在地,整个壕堑前方几十步之内一层层的堆满了尸体。 几轮弓弩一射,氐军再没法抵受住如此强烈的密集打击,纷纷转头撒腿狂奔,虽然弓的射程较短,但是弩能射到三百步,尽管间隔时间较长,可每一波弩箭射出,都有成片的氐人倒下,再加上投石机的轰击,这一轮冲锋,氐军丢了下近二千具尸体,蒲洪的一石三鸟之计彻底宣告失败。 第六十六章 木驴上阵 诺大的平原上,除了依然趴伏在地面的奴仆,就是成片倒毙的尸体。云峰扫了一眼,喝道:“诸位,氐人已溃逃,大家都请起吧。” 身处于两军交战中间,这种滋味的确不好受,虽然基本上都闭上了眼睛,但箭矢破空声,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令他们至今仍心有余悸。听了云峰的喊话,大多数都扭头朝后面看去,待确定了氐人已经退却,才纷纷站起感激泣零的向云峰道着谢,又是磕头又是作着揖。 云峰摇摇头,手掌摊向张灵芸道:“诸位无须谢过本将,这位张将军才是军中主将,皆因张将军仁慈,不忍你等丧命于我军箭下。”于是,众人感恩戴德的对象又转向了张灵芸。 张灵芸俏脸微红,毕竟是云峰提议才救的人,不过看着两千多人在向自已道谢,心里也很高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云峰,才开口道:“诸位无须多礼,现在,都请列好队按顺序走入,日后一切事宜皆听从云将军安排。”接着又对云峰说道:“云将,速带他们回营,莫要耽搁。” 云峰点了点头,命令八百名军士涌出壕堑,协助他们站好队列,排着队带回了自已营中。 找出奸细,对云峰来说非常简单。回营之后,先把女子带走另作安排,约有四百名不到。剩余的男子随机分成二十组,站在营前的空地上。接着一声令下,军士们全部翻身上马,或手持雪亮马刀,或张弓搭箭把他们包围住,个个凶神恶煞,场上杀气漫天! 顿时,大部分的奴仆都吓坏了,以为云峰把女人带走之后就要对他们大开杀戒了,有的跪地求饶,有的瑟瑟发抖,还有的互相抱头痛哭,只有极个别的一脸麻木,一幅生死不惧的样子。 就这样云峰观察了小半个时辰,每个人都扫视了一番,以他前世的识人察人经验,各人的反应很快就被分辩出来是真是假。在这过程中,发现了有近百名奴仆举止不自然,先前在壕外喊话让大家一涌而入的那人就在这百人当中。 为了尽量避免甄别错误,云峰又让他们互相辩认,结果,那近百人只是相互之间认识,但其它的两千多人无人认得他们。 事到如今,他们也明白自已被辩认了出来,但为时已晚,已经被军士团团围住,随着云峰一挥手,场中乱箭齐发,个个都被射成了刺猬。 这边刚处理好,原本云峰还打算去安慰安慰那近四百名女子,前方阵地又传来了发射石弹的嗡嗡声,看来蒲洪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于是,云峰吩咐军士把奴仆集中看管,待会儿交给张灵芸处理,便带着十名亲卫继续去阵地学习经验。 此次守壕的换成了辛岩部,马汲部则回返到了第二重壕,一部分抓紧时间休整,另一部分则去第一重壕内拆除用不上的箭楼,并把布署在箭楼周围的投石机拖回第二重壕重新布置。 对张灵芸如此安排,云峰也觉得颇为妥当,毕竟有敌人投石机看着,被击毁的箭楼已无法搭建,倒不如增强第二重壕的防守力量。 来到张灵芸身边,云峰朝前看去,只见氐军的投石机又重新推了上来,朝已方阵地投掷石弹。当然了,自已这方的投石机也在做着反击,不断的把石弹抛洒向对方的投石机。 这一次填壕以三十辆可挡箭矢,且掩护自己这方的木驴车(形如有轮的活动房屋,顶尖作人字形,覆以经药制的生牛皮,耐火坚固,投石也难以摧毁)打头,其后跟着两千名弓兵与一千名枪盾兵以及掺杂在其间的一千五百辆虾蟆车。 经过仔细辩认,这一次填土的既有军士也有奴仆,看来薄洪还是死性不改,舍不得派出大量军士上前送死,把军士和奴仆间杂在一起推着虾蟆车向前冲锋。 但蒲洪这么做,却错有错着,点中了云峰与张灵芸的死穴,一时之间,二人均感到为难之极,相互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愤怒与挣扎。半晌,张灵芸深深吸了口气,转头对云峰说道:“未曾料蒲洪这厮竟如此歹毒,此番只怕再无法保存住这些奴仆的性命了。” 云峰沉默了一小会儿,黯然道:“未将清楚,守壕事大,自不会意气用事。将军也不用过于介怀,毕竟曾经尽力救助过这些奴仆,应可问心无愧了。” 张灵芸脸上现出一丝感激之色,但立刻就想到了为什么非要寻求云峰的理解?隐隐中,她似乎有点害怕这个男人冲她生气发火,但这时敌军的木驴既将进入六十斤弹的投掷范围,她也无暇去细想,当即下令道:“传令,以大弹打击敌军木驴车!” “是,将军!”传令兵接令后立刻向投石机群下达了指令。 发射十五斤弹,只需二十人即可,但发射最大的六十斤弹,却需要五十人齐齐上阵。 首先将石弹置于皮套内,用绳索绑在一根粗木桩上,另一头则由五十名军士一齐牵拉连在横杆上的梢,待杆臂弯曲到足够弧度时,由一名壮硕军士以大斧猛的砍断栓住皮套的绳索,在强大的弹力之下,石弹立刻就被投掷出去。对于杆臂的韧性,云峰不由得啧啧称奇,细细一观察,发现是由数根木杆和又粗又长的动物筋腱沿纵向混合在一起,外表再以较宽的生兽皮条绑扎成圆形的复合杆臂。 六十斤弹的威力要大上许多,砸在木驴上发出了如同擂鼓般的“嘭嘭”巨响,整辆车都被砸的为之巨震,随后石弹弹开,对周围的敌军造成恐怖性的打击。尽管木驴车覆盖的生牛皮可以有效防弹,但架不住大弹的连续击打,几轮齐射之后,就有五辆被彻底摧毁。待剩余的冒着弹雨陆续进入了弓矢射程,张灵芸又命令弓手以火箭焚烧。 氐军这次是有备而来,跟在木驴后方的枪盾兵则手持大盾掩护弓手射箭还击。 漫天箭矢,你来我往!夹杂在其间的,则是有巨大破坏力的石弹,而密密麻麻如同蚂蚁一般的虾蟆车也加快速度冲上前填壕。尽管面临着一**的弩箭狙击,但总有漏网之鱼能冲到壕边把虾蟆车推入壕内。 填壕之战彻底进入了白热化,双方都不断有战士倒地身亡,伴随着已军的密集打击,氐军的木驴基本上不是被石弹击毁,就是被大量火箭射中焚烧。一千五百辆虾蟆车,最终约有二百多辆被推入了壕堑。这一次填壕,氐军连同奴仆在内死亡了二千余人,而已方弓弩手伤亡数量也达到了惊人的三百多。 对于氐军这次溃败,云峰却没有任何胜利之后该有的欣喜之情。在对面的尸体中,有氐军的,有奴仆的,还有数百名女子倒在地上,都是在推车的过程中被已方的箭矢射中身亡。别看他刚才开导张灵芸说的头头是道,但这么多无辜女子死在自已面前,心里依然沉甸甸的,很不好受。 第六十七章 你就是个妖精! 匆匆向张灵芸及诸将告了辞,云峰来到了新近救出的近四百名女子所在的营帐,照例做起了心理指导。这一次倒是颇为顺利,一来是他给女性做思想工作有了经验,二来这次并没有象苏绮贞那样的刺头出现,因此也没费多大唇舌,慷慨激昂了一番之后,便重新唤起了这些女子对于未来生活的期望。 这一次,云峰并没有送她们回返姑臧,而是收留在营中为军士洗衣做饭。云峰现在手上已经有了五百名女子,作为医护兵,足以配备上万人的作战部队,可他不过才区区千人兵力,统兵上万,至少还要有段时日。况且天下可怜女子那么多,他总不能每搭救一批都靠自已来收容吧?关健还得要教授她们谋生技能,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但这一切要待到战后再说了。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氐军的攻势依然在持续,云峰并没有再去前方阵地,他只要一愣神,眼前就总是晃动着惨死在已军箭下的女子尸体,他不忍心再看到这些可怜女子死在自已眼前,宁可选择了逃避。 云峰暗叹一声,他第一次发现,自已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别看作战时果敢机智,勇猛冲锋,却不能硬起心肠让无辜的女人白白送命。 带着满腹的心事,云峰回到了自已的寝帐。 “郎君,静儿无聊死啦。”一见云峰进来,小萝莉就迫不及待的上前甩着云峰胳膊,嘟着嘴,不满的向整整一天都没见到的情郎撒起了娇。 云峰捏了捏她的小辫子,勉强笑道:“才第一天就受不了了?还不知道蒲洪这次的进攻要持续多久呢?” 姚静把蒲洪大骂了一番,稍稍出了口气,就要拉着云峰去帐外吃饭,却发现他面带忧色,便关心的问道:“郎君,你脸色怎的这般难看?莫不是有什么心事?能告诉静儿么?” 云峰点了点头,一边挽着姚静向外走去,一边把白天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她,包括眼睁睁的看着无辜女子被已军射杀,而自已却无力拯救所导至的愧疚与心酸。 一路上,姚静都默默的倾听着对方的诉说,很快就来到了吃饭的地方。听他说的那么悲惨,小萝莉心里也不好受,偎入了云峰怀里久久不语。半晌,抬起头道:“郎君宅心仁厚,怜恤弱质女子,令静儿心生感动,静儿亦庆幸能遇见如郎君这般的世间伟男子。但个人力量终究有限,郎君已尽了全力,又何必再生歉疚?依静儿看呀,这罪魁祸首就是蒲洪老贼!日后郎君有能力了再把他斩首示众,为无辜惨死的女子报仇便是。” 云峰暗自苦笑,这不就是自已开导张灵芸的那一套吗?没想到姚静又用在了自已身上,不过,姚静的善体人意倒也令他感到了温馨。 见他不说话,姚静直起了身子,几乎咬了上云峰嘴唇娇声道:“郎君,不要闷闷不乐了好不好?要不,要不静儿会很难过的。” 话语中虽带着点点幽怨,可正对面那双俏皮的大眼睛却分明带着丝狡黠的笑意,再加上飘入鼻端的缕缕幽香,云峰不禁把对方搂的更紧了些,喃喃道:“静儿,你就是个妖精!”说完,忍不住的用脸颊轻轻蹭了上去,从微微颤动的长长睫毛,到灵秀挺拔的小小鼻子,再到一双柔软娇艳的薄薄红唇,未成年少女嫩滑的肌肤令他心里逐渐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情愫,一伸手就扳过小萝莉清秀的脸庞,重重的吻了下去,舌头一探,叩开对方的牙关,一下子就裹住了那条灵动诱人的小香舌,贪婪的吸啜着那令人心醉的可口津液。 “嘤~!”姚静一声娇呼,下意识的身子向后一缩,随后就伸手搂上了云峰脖子,星眸微闭,臻首半仰,热烈、且又笨拙的吐出香舌回应着心爱情郎的浓浓情意。 天上飘过来一小片乌云,遮挡住了皎洁的月光,似乎也在为这对壁人营造着浪漫的气氛!此时,云峰已忘却了日间所有的烦恼,尽情的拥吻着怀中娇俏可人的少女。良久,才徐徐分了开来。 看着面颊潮红,樱唇半阖,依然偎在他怀里的姚静,云峰感激的轻声说道:“静儿,谢谢。”这会儿,他只觉得心头舒畅了许多,小萝莉的关怀与体贴渐渐地使他从无辜女子惨死的阴影中走出,虽然还不能完全释怀,但也不至于再去逃避面对。 姚静嫣然笑道:“郎君又何必这般见外呢?只要能令郎君抛去忧愁,静儿愿意为郎君做任何事情。”接着,却面色一变,噘着嘴道:“郎君,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子让静儿好难受啊。” 云峰捏了捏她小鼻子,愧疚道:“静儿,你放心吧,我云峰再也不会这样了,终有一日会将蒲洪、石勒之流斩于马下,还世间女子一个公道。” 去掉了心结,云峰顿觉心灵一片通透,实力竟隐隐有要突破到龙虎相交的迹象,这是由化劲到抱丹的一个过渡阶断。他的修炼和别人不同,相当于带着记忆转世重修,什么关口之类的对云峰来说全不是问题,只要心境与力量跟上,就能自然而然的晋入下一境界。 云峰的这番肺腑之言,把姚静感动的眼圈都红了起来,她伸手拭了拭眼角,微微笑道:“静儿相信郎君,郎君既然说了就必会做到,不过,现在静儿肚子饿啦。” “哦~哦~!”云峰连忙撕下一条羊腿,扯了一小块递向了姚静。姚静却没有伸手接过,反而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了云峰,刚开始云峰还有些不解,直到把手中的肉块递到了姚静嘴边,小萝莉才满意的轻咬了一小口,脸上也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一番咀嚼之后,姚静眉梢眼角现出了一丝羞涩,小声道:“呆会儿由静儿,静儿来服侍郎君沐浴更衣好么?” “呃~?”云峰心里一荡,情不自禁的想到了昨晚小萝莉带给他的青涩感受,不由得嘿嘿笑道:“静儿既有令,在下又怎么敢不从?咱们快些吃吧!吃完便去!”说完,猴急般的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起来…… 一转眼,六天的时间过去了。在第六天的傍晚,蒲洪通过连续不间断进攻,成功填上了第二重壕,第一重壕已于三天前被攻下。但是,蒲洪却付出了加上奴仆在内合计约一万六千人的代价,然而,超过六成都是被强迫参战的奴仆。反观已方除了骑兵未动外,步兵能够继续参战的只剩下了三千军左右。 尽管在此期间张灵芸也曾有过劫寨的念头,可氐营防守森严,始终没有可趁之机。不过,有一点还是令她较为欣慰,氐军的投石机在剩下十架之后就全部拖拽回营,不再拿出来参战了。由此可判断出这是氐军仅剩的十架投石机,蒲洪舍不得再拿出来拼消耗。而已方能够机动的还有十一架。 连续鏖战六天,敌我双方均已疲惫不堪,尤其是攻方的体力消耗更大,为此,蒲洪不得不暂停攻击,准备让将士们休整一夜。 据已方一众将领推算,氐军目前兵力还有两万骑兵、一万六左右的步兵,以及两万多可作炮灰使用的奴仆。如果援军不能及时到位的话,形势对已方极为不利。 第六十八章 各有所忧 抚慰激励了一番坚守在阵地上的将士,张灵芸便带着一众主要将领回返到中军大帐。从各人的表情能够看出,无不是满面倦容,却又夹杂着一丝焦虑。 马汲、辛岩等一众步军将领再也没有了初来乍到时的摩拳擦掌,大干一票的信心。在他们原先的印象中,氐人就是一群未开化的野蛮人,善野战,不善攻坚。但这次蒲洪状如疯魔般的进攻使他们彻底推翻了过往的印象,尤其是各种攻城冲锋器械搭配运用之巧妙纯熟,更是令他们不得不怀疑这还是部族军吗?感觉就和正规军毫无二致。 不过,他们心中也都有些庆幸,还好事先在城外开挖了三道壕沟,否则直接给氐人围上城池一阵狂攻,以对方周密的准备,只怕难以支撑这么久的时间。 从昨天开始,一众将领就在翘首以待援军能够神兵天降,可是眼看今天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却依然没有援军的影子。 分别入座后,马汲忧心忡忡的叹道:“若援军不至,以氐军迅猛的攻势来看,第三重壕两到三日内必将失陷,介时我军营寨将直接面临敌方两万铁骑的冲击或是被迫转入城内死守城池,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啊。” 辛岩心有同感,向张灵芸拱手道:“敢问将军,不知为何援军至今未至?可否派人前往姑臧催促下?” 根据信使回报来计算日程,援军应在氐军临城后的五至七日间抵达,如今已是氐军连续进攻的第六天傍晚,就算援军还在路上,但也应该很接近榆中了,然而派出去守望的探马却连根援军的毛都没看见。 张灵芸心里也升起了一阵不安,勉强保持住面容平静安抚着众将:“想来应该也快了吧,这一两日间差不多会有消息。”不过,语气中却充满了不确定性,可见连她自已都没有了太大的把握。焦急与疑惑之下,张灵芸再次手书一封,吩咐两名亲卫飞速赶回姑臧送给张寔。 整个过程中,云峰未发一言,前几日从张灵芸处得知率军来援的居然是张骏,就让他心里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毫无理由的,就是觉得会有事情发生。如今援军迟迟未至,这种感觉变得更加强烈。隐隐中,觉得问题多半是出在张骏身上。但无根无据,仅仅出于猜测,对方又是张灵芸的亲弟弟,他也不便提起。 正当这边忧心忡忡的时候,蒲洪也摒退了左右,独自在帐内来回踱步,脸上竟现出了一丝悔恨之色。 此次出征,大部分出于他扩张地盘的野心,妄图先占据金城郡,待站稳了阵脚,再逐步蚕食凉州,最后攻取姑臧。如此一来,坐拥两州之地,可极大的增强自身实力。另有一部分却是在他秘密称臣之后,受到了刘赵车骑大将军游子远的唆使,表示长安方面愿为他提供粮草物资及攻城器械,即刘曜出钱,他蒲洪出人,去攻打凉州,且大度的许诺土地战利品全部给他蒲洪,只需在蒲洪攻占了金城郡之后交给刘赵三万名奴仆即可。 对于游子远这人,蒲洪倒也了解几分,善于使用阳谋,不战而屈人之兵。虽然明知道对方心怀不轨,可是,这份提议的确非常令人心动,因此蒲洪略一思考便答应了下来。 在长安方面的物资秘密到位之后,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操练,蒲洪即派他长子率先锋突袭榆中,虽然明知道蒲猛有勇无谋,但蒲洪觉得攻占仅有两千守军的小小榆中当不成问题。谁料,姑臧竟一反常规先出骑兵,令氐军抓住时间差抢占榆中的愿望打了水漂。再后来,令他不敢相信的是,小小的凉州三千骑兵竟全歼了蒲猛的一万军队! 可是噩运还在后面,自他亲率主力出征以来的这十多天里,在路上被云峰骚扰偷袭损失了近六千精锐,夺下两条壕沟又阵亡了近七千人,奴仆没有计算在内。合计竟损失了将近两万三千人,令他心头狂滴鲜血! 尤其是云峰,一想到自已五万大军在对方不足千人面前不但束手无策,而且还损失惨重,这令他深感耻辱。更何况还有杀子之仇,辱骂之痛,纵是把云峰扒皮抽筋也难消此恨! “云峰!老夫必将生擒于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蒲洪暗自咒骂着,又想象了会儿云峰被抓住跪地苦苦哀求的场景,才感觉心里舒坦了点,很快心思又转回到了目前的战局上。 到目前为止,连榆中的城墙都没摸到,就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令蒲洪不敢想象再夺下最后一重壕沟还要损耗失多少军士?那么攻城呢?伤亡将会更大!况且从探子处得知,对方有支一万五千人的援军正向榆中开来,虽然行军速度慢的令他不可理解,但迟早总会抵达。 不由得,心里竟迸出来了退兵的念头,蒲洪尽管目前在名义上臣服于刘曜,但刘曜却无法有效的控制住他,凭借的就是手中掌握的八万精兵,可是如果在榆中城下消耗过大,导致实力大损,只怕真的要臣服于刘曜了。 可是就此退兵,与吃败仗并无多大区别,自已在族中的地位将会受到严重挑战,况且死了这么多人,白白退走他也不甘心啊。 一时之间,蒲洪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 ‘不行~!老夫绝不能退走,否则局势将一发而不可控,只有攻下榆中才能扭转乾坤,且一定要速战速决,赶在敌方援军到来之前拿下!’猛然间,蒲洪的狠劲被激发出来,大喝道:“来人!” “见过主公!”两名亲卫走进来施礼道。 “传令下去,召众将领前来中军大帐,老夫要连夜填壕,绝不给榆中任何喘息之机!” 亲卫愣了下,他也明白已方已是疲劳不堪,搞不明白蒲洪为何如此不恤军士,但却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应了声就向各将领营帐跑去。 与此同时,张寔正独自站立在府中的小花园里,仰望着夕阳的余辉。半晌,喃喃自语道:“公庭啊,如今你也该抵达前线了吧?你自小娇生惯养,以至不成大器,为父悔之莫及。望你此次能明白为父苦心,跟在你阿姊身边好好学着点,该如何领军作战,该如何统御手下将领,尤其是那云将,利用好这次出征的机会化干戈为玉帛。望你不要令为父失望才好。” 然而,张寔却想起了当时召张骏前来,任命他率军支援榆中时,张骏脸上的不满表情,一幅很不愿意去的样子。 想想也是,出征打仗多苦,那有在城里花天酒地来的快活?况且还有生命危险。 张寔暗自摇了摇头,心里无端的升起了一丝婉惜。他觉得张灵芸什么都好,唯一遗憾的就是错生为了女儿身,如果身为男子该有多好?将来直接传位于张灵芸,再也不用为张骏这个不成器的虐子来操心了。 第六十九章 援军在哪里? 中军大帐主兵事,掌生死,本应处处透出肃杀庄重的氛围,令人心生敬畏。可张骏却偏偏不,他在主座垫上了厚厚的褥子,后面还加上了舒适的靠垫,庄严肃杀之处硬是被他改造成了温柔乡。如今,张骏正斜倚其上,裤子褪到了膝盖处,一名衣衫凌乱的侍婢被他把臻首按在了胯间。张骏嘴里咝咝有声倒抽着凉气,可是思绪却回到了临出行前赵仰与他谈话时的场景。 “霸城候,此去榆中有何打算?”赵仰不经意的随口问道。 张骏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还能有何打算?就当服苦役罢了。” 赵仰摇了摇头:“诶~!霸城候怎能如此颓丧?那云峰也在榆中作战,莫非霸城候就不打算一雪前耻?” 张骏恨恨道:“如何不想?一念及此僚本候便气愤难平!”随后,脸上却现出了颓然之色:“可到了榆中,军权须交给家姊,本候无兵无权,又如何能奈何得了此贼?” “哦?霸城候不如请奋威将军主持公道,想来你们姊弟一场,当不会坐看霸城候白白受此贼欺凌。” 一听这话,张骏眼中立刻射出了滔天恨意,怒道:“哼~!赵将军有所不知,家父已起意招此贼入赘我张氏。试问,家姊又如何能为本候出气?至多不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赵仰心中猛的一震,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耳闻,毕竟张寔想招云峰为婿只在他们父女三人间做了商议,并未对外传出。不由得,心中产生了紧迫感。尽管入赘没有地位,但好歹也算他张家的人,打狗也要看主人不是?真要等云峰入了张府,再想算计他就没那么容易了。赵仰眉头一皱,苦苦思索起了对策,突然,灵光一现,一条毒计涌上心头。 赵仰装模作样的陪着张骏叹息了一阵子,然后说道:“未将倒有一策,或可除掉此贼!” “哦?快说!”张骏当即就起了劲。 “氐军势大,而守军势弱,如若援军迟到几日,又将如何?”赵仰微微笑道。 张骏一愣,随后犹豫道:“这…不妥吧?” 赵仰冷笑道:“有何不妥?氐军一旦破城,莫非那云峰还能在乱军中活命?就算他运气好,能活命逃回,西平公未必就能饶的了他。” 张骏皱皱眉道:“为一个云峰搭上我凉州上万军士且加上一座城池是否不值?” 赵仰理直气壮道:“有何不值?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榆中日后再夺回便是。可是要杀那云峰,此是最好机会,如错过今次,恐难再有如此良机啊。莫非霸城候就愿平白错过?就不想一雪受辱之耻?” 张骏脸上现出了挣扎之色,半晌,又问道:“若一旦城破,家姊不也置身于险境吗?且家父必将治本候延期之罪,又当如何是好?” 赵仰劝道:“未将曾听闻奋威将军于异人处学艺,武艺高强,想来当能于乱军中逃生。到于延期之罪,未将以为西平公最多只是表面上惩处一下,过些时日便可无恙。毕竟霸城候乃西平公唯一独子,将来可是要继承凉州大位的呀!如能构陷于云峰,暂时受些委屈又有何妨?” 张骏没有立即做出答复,起身来回几了走圈,脑中回忆着云峰的可恨之处,渐渐地,脸上变得越来越狞狰,当即猛一咬牙:“好,本候便依赵将军所言,若能诛杀此僚,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值!” 可是他没注意到的是,赵仰的脸上现出了一丝阴冷的诡笑。 渐渐的,张骏收回了思绪,低头看了一眼仍在忙活着的婢女,忍不住的把手伸进婢女的衣襟里又抓又捏,同时盘算起了这些天的行程。 自从大军开拨,前两日行军速度还算正常,一天走个五六十里。从第三天开始,借口日头毒辣,为体恤军士,每日清晨出行,行个二三十里,便扎营立寨。刚好前些日子碰上一夜豪雨,让他找到了拖延的借口。道路泥泞,再休整一天!从姑臧到榆中,也就四百里不到,从领军出征到如今,一共七天过去了,才走了一半多一点的路程。 想到这里,张骏脸上现出了期待之色,似乎已经看到了云峰在乱军之中被斩杀于马下的场面!不由得,眼前竟浮现出了韩氏姊妹花那张完全一模一样的俏丽脸庞,‘二位小娘子,乖乖的等着本候来宠信吧!’张骏自言自语的淫笑道。 就在这个时候,帐帘一掀,阎沙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他记得已经是第三次来催促张骏了,他清楚,如果延误了战机,张骏多半不会有事,可他阎沙,被砍头已算是张寔开恩,搞不好还要诛连九族!这又让如何不急?至于张骏拖延行军,阎沙大致也能猜出是与云峰有关,尽管他也看云峰不顺眼,但还不至于把自已身家性命搭在里面。 张骏正在干着的勾当,阎沙直接无视,上前施礼道:“未将参见霸城候。” 张骏当即脸一板道:“阎将军所来何事?” 阎沙暗骂:‘你娘的,你就装吧!’心中升起了丝丝怒意,直言道:“自出征至今已有七日,然不过才行一半路程,未将请霸城候念及前方军情紧急,加快行军,以免榆中陷于敌手。” 张骏不悦道:“阎将军过于危言耸听了吧?榆中兵力一万有余,且城内粮草充足,如何连这几日也坚持不下来?本将体恤将士,令他们慢行,莫非这也有过?” 阎沙微微有些恼火,语气加重了些:“未将并无指责霸城候之意,只是请霸城候也捎带着体恤上前方将士。” “哼~!”张骏面色一冷:“此去榆中谁为领军?莫非是你阎将军不成?” 看着张骏的无情模样,阎沙一阵恼怒,他与张骏交好,无非就是冲着他是张寔独子而来,期望将来能得到重用。如今可好?好处没捞着不算,却让自已身处险境,对这人已是无比痛恨。不禁泛起了别的心思,脑海中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产生了投靠之心。 事不过三,既已劝谏了三次,阎沙也不愿再在张骏处受气,便拱手道:“军中当由霸城候做主。既霸城候不允加速行军,那么,未将便告退了。” 张骏不耐烦的挥手道:“下去吧!” 阎沙施了一礼就匆匆回返了自已营寨,给张灵芸手书一封,详述了张骏拖延行军的情况,并且,还再三请求了张灵芸为他保密,勿对外人提起是他阎沙打的小报告。写完之后,检查了一遍,确定谴词造句并无不妥,便唤了一名心腹亲卫进来。 “你把此信藏好,入夜后送往榆中奋威将军处。” 亲卫伸手接过,纳入怀中道:“请将军放心,明日定会将此信送至!” 阎沙挥了挥手,叮嘱道:“你退下吧。记住,莫要让人发觉,明白吗?” “未将明白。”亲卫施了一礼,转身走出大帐。 (注:张寔爵位为西平公,前文误作为平西公,这里更正一下,前文就不修改了,请大家谅解。) 第七十章 处置张骏 蒲洪就象发了疯一般,从昨天傍晚时分一直到今天正午,驱赶着军士和奴仆,发动着一波接一波的攻势。鉴于已方士卒大多已疲惫不堪,张灵芸迫不得已,调动城头守军参与守壕。三支步军,一支主战,另一支预备,剩下一支回城头防守。 太阳已升至最高点,再一次击退了薄洪的疯狂进攻,将士们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但谁都清楚,最多一刻左右,敌军将会再次涌上前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张灵芸亲卫来到阵地施礼道:“禀将军,后方营寨有人求见将军,自称是援军信使。” “恩?”张灵芸连忙道:“快,快带他上来。” “遵命!”亲卫应了一声便向回走去,没多久时间,带上来一个陌生脸孔的军士,来人一见到张灵芸即半跪道:“见过将军,未将乃游击将军麾下,今奉命送上书信一封。” 张灵芸上上下下打量起了这人,见他两眼布满血丝,面露倦色,显然是连夜策马没得到休息,心里不禁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张灵芸知道阎沙这次也在援军当中,作为一个军中老人,能干出不通过主将偷偷给自已送信这种犯忌讳的事,说明援军肯定发生了变故。当即眉头一皱道:“取出来!” 这人连忙从怀中掏出书信奉上,张灵芸伸手接过,撕掉火漆,打开一看,刹那间,凤目含煞,脸上布满了愤怒之色! “刷刷刷~!”一把将书信撕了个粉碎,狠狠的掷在地上,书信碎片竟没入土中!可见已气愤至极。张灵芸胸部剧烈起伏了几下,眼中勉强收敛了些煞气,一扫周围一脸愕然的众将,冷冷道:“援军出了些变故,本将需亲自前去。”不待众将回话,厉喝道:“马汲、云峰听令!” “未将在!”二人双双上前施了一礼。 “本将不在期间,步军包括城内守军由马汲节制,骑军由云峰节制。” 二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均从对方眼内看到了一丝不妙,却知道此时不便多问,均老老实实的抱拳道:“未将领命。” 张灵芸点了点头:“望你二人精诚合作,莫要给氐人可乘之机,若敌军填了壕堑,你等可退入城内,据城固守,本将三日内必回。” “请将军放心,将士们定会守至援军抵达。”二人双双施礼道。 张灵芸挥了挥手:“好了,你二人去做准备吧,本将这就启程。” 云峰犹豫了下,上前说道:“将军可需要多带些人手?” 张灵芸摇头道:“不用了,本将自带亲卫即可。” 张灵芸的亲卫,云峰可不放心,都是些狐假虎威的家伙,况且还全是女子,真碰上打打杀杀并不管用,便向后使了个眼色,十名亲卫会意的走了上前。云峰指着他们说道:“将军不若带上他们同行罢,若真有变故发生,多少也能派上些用场。”随后又转头吩咐道:“此行你等须听从张将军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让将军受半点损伤,明白吗?” “未将明白!”十人齐声应到。 张灵芸抬眼看去,渐渐地,眼中现出了诧异之色,这十人个个达到了明劲高阶,更有两人竟是明劲巅峰,并且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彪悍气息,一看就是不要命的家伙。若单对单,在她眼中并不算什么,但一拥而上,就以张灵芸暗劲巅峰的身手,也唯有落荒而逃!很自然的,张灵芸随之想起了自已那帮子废物亲卫,不禁脸上一红。尽管她不认为张骏会做有胆子对她怎样,但心知这是云峰的一番好意,便点头道:“既如此,本将带上便是。”然后又看向了众将:“望诸位同心协力,这榆中就暂时拜托给诸位了。”说完,急匆匆的向后走去。 连同云峰的十名亲卫在内,张灵芸一共带了三十人往回疾奔,经过一夜不眠不休,于第二天清晨迎头拦上了刚刚站好了队,却还未起行的援军。 当头就看到一辆宽敞豪华的马车,阎沙及其他几位主要将领面无精神的跟在两旁,马车中,能隐隐听到男女的调笑声,这男人的声音,张灵芸听的十分耳熟,正是她的亲弟弟张骏! “轰~!”勉强压下的怒火再次升腾起来,张灵芸伸手制止了阎沙等将领的施礼,从马上凌空一跃,狠狠一脚踢在了马车车厢上! “砰~!”的一声巨响,车门顿时被踢了个粉碎,露出了里面一脸惊恐的张骏以及一左一右吓的缩成一团的两个侍婢。 张灵芸闪身进入车内一把揪出张骏甩在地上,脸上布满了寒霜。 张骏这时才看清来人竟然是他姐姐,心中暗道不妙,连忙爬起来陪上笑脸道:“阿姊,你怎么亲自来了?” 张灵芸冷哼道:“若不亲来,还不知你需几天才能抵达榆中。” 张骏讪讪道:“阿姊,这不是日头毒辣,弟体恤行军将士们吗?” 一听他狡辩,张灵芸勃然大怒:“前线的将士怎不见你体恤?莫非你不知道榆中已汲汲可危了吗?” “这个~?”张骏哑口无言。 “你拖延行军,不管出于何因,即为死罪,你可知晓?”张灵芸厉声喝道。 顿时,张骏面色大变,扑通一声跪下,大声哀求道:“阿姊,弟第一次领军出行,哪曾考虑到这些?弟这就加快行程,全速赶往榆中。” 张灵芸眼中射出了一丝悲哀之色:“你还敢砌词狡辩?若失了榆中,罪全在你,你可担当得起?” “弟再也不敢了,求阿姊再给弟一次机会!”张骏此时已把赵仰恨了个半死,可是他又不敢说是赵仰唆使的,只能独自承受着张灵芸的滔天怒火。 张灵芸失望的摇头道:“阿翁将如此重任交托于你,便是存了历练你的心思,你却不知珍惜,不但行军途中寻欢作乐,且还拖延行军,如此作为,实是令人心寒。”接着,转头喝道:“来人,把他捆了,交由西平公处置!” “是!”立即就有四人下马逼向了张骏。 “阿姊,就饶了弟这一次吧?”张骏继续哀求道。 可张灵芸却掉转了脸,不去理会他。 张骏连忙手脚并用向后挪开,并慌乱的威胁道“你…你们这些臭婊子,谁敢绑本候?还不快快停下,否则本候必将你等充入营妓,由千人骑,万人压!” 亲卫一怔,迟疑的看向了张灵芸,毕竟捆绑的是未来的凉州之主,她们颇有些顾忌,害怕张骏将来的报复。 张灵芸为之一窘,这些亲卫关键时候总是掉链子,但她也明白她们的顾虑,犹豫了下,正要下严令时,云峰的亲卫走上前两人施礼道:“将军若有为难之处,不若交给未将来处理吧?”云峰的亲卫不管这些,管你是张寔的儿子还是皇帝老子,他们全然不顾,只听从云峰的吩咐。 张灵芸不由得粉脸微红,心中升起了战后请云峰来训练这些亲卫的想法,略一沉吟,便点头道:“既如此,有劳二位了。” “未将不敢!”二人施了一礼,便上前一把拧起张骏,见他还在叫骂,随手扯了个布团就塞进他嘴中,再手脚麻利的捆成个大粽子,毫不顾忌这人的姐姐就在一旁看着呢,最后置于马上,绝尘而去。 看着渐渐消失的黑点,张灵芸心口猛然一阵刺痛,眼前一花,身子不由得晃了几下。 “将军,你没事吧?”亲卫连忙上前扶住张灵芸,一脸焦急的问道。 张灵芸深深呼吸了几大口,闭起眼睛使劲的晃了晃脑袋,这才感觉好受了些,推开亲卫道:“本将无碍。”随后,翻身上马,一扫众将道:“诸位,前线军情紧急,不可再作拖延。传令!全军加速前进,两日内必须要抵达榆中!” “遵命!”众将齐齐施礼道。 张灵芸微一颔首,又安排两名亲卫把张骏的侍婢送了回去,便领着援军向榆中全速行去。 第七十一章 援军抵达 张灵芸离开之后,云峰与马汲商议了下,决定预先拆除营寨,第二天深夜,第三重壕即被蒲洪填平,全军迅速退入城内,据城固守。 或许蒲洪的探子已经觉察到了援军正在急速开来,所以在攻下壕堑之后也不做休整,迫不急待的发动着连续不断的攻势。至第三日正午,已经击退了氐军的两波攻城,如今,城头上忙碌个不停,解救回的奴仆们被充分动员了起来,有的在搬运着阵亡将士的尸体,有的在清洗着地上的血水,还有的在补充箭矢、檑木、滚油、石弹等战略物资,而军士则抓紧时间倒地休息。 城头下也在堆积着青条石,以封死城门。先前在氐军的第二波攻势中,城门在对方冲车的连续撞击下,被彻底撞毁,好在云峰早已率部守在了城门内侧,一见敌军涌入,立即上前迎战,经过了激烈的肉搏,全歼了冲入的敌军。 城墙上分布着烟熏火燎的痕迹以及疏密不等的凹坑,更有多处竟出现了长达数尺,宽达数寸的裂缝,均是被氐军所投掷的石弹轰击所致,对此,大家都很无奈,毕竟榆中只是普通的夯土墙壁,只是不知道这次战后张寔会不会下血本来加固城防。城外却是堆积如山的尸体,以及零零落落的被击毁的冲车、木驴以及云梯、飞梯等攻城器械,大多数都是血迹斑斑,有的依然还在冒着黑烟。 “咚咚咚~!”氐军再次檑响了战鼓,蚂蚁般的敌军携带着各式攻城器械再次涌了过来。 “准备!”马汲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军士们都迅速各就各位,弩手纷纷上前,蹲在城跺后方。投石机已装好了石弹,就等着敌人再靠近些,城头的十余辆撞车随时待命,当敌军云梯一靠近城墙,数人便合力推动车架上的一根在前端镶上铁叶的撞杆,将云梯撞毁或撞倒。还有些军士手持叉竿,只待敌人飞梯贴上城墙,就利用叉竿前端的横刃抵住飞梯并将其推倒,或等敌人爬至半墙腰时,向下顺梯用力推剁,竿前的横刃足可断敌手臂。 人人表情凝重,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一名嘹望兵一脸欣喜的跑到马汲面前,大声道“报…报将军,我方援…援军已…已…已至!”兴奋的舌头都打起了转。 “你娘的,就不能利索点说话?”马汲一把将他拧起来,大声吼道。 “援…援军已至!” “什么?”马汲一愣,并顺手将他扔在地上,随后“啪~!”的一声,双掌重重一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来回跺了几步,这才快速向嘹望塔走去,爬到上面向后一看,果然,黑压压的如乌云翻的大队人马正铺天盖地的向城下移来! “将士们!我军援军已至!援军已至!”马汲大声向下吼道。 顿时,震天的欢呼声如雷般爆起! 片刻之后,敌军阵中也响起了鸣金声,氐人如潮水般的退回了自已的营寨,显然也知道了凉州军援军已至。 事到如今,薄洪大势已去! 加守军在内,凉州方共有骑军近九千人,还有羌人的三千骑兵隐藏在大山中,步军则达到了一万八千人!而蒲洪方有骑军两万人,步军则只剩下了一万左右!虽然凉州的实力稍逊于氐军,但任谁都知道,包括氐人自已,再想夺下榆中那是痴心妄想!现在该考虑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与榆中城头欢呼雷动所相反的是,氐军寨内却充斥着沮丧以及不安的情绪。 一名氐军有气无力的坐在地上搂着长枪,转头对同伴小声说道:“听说了没?凉州的援军到了,看来这次是甭想打下榆中了。” “切~!还想打榆中?咱们能活着回家就谢天谢地了。”同伴不屑道。 “唉,这次主公可是吃了大亏啊,却啥好处都没捞到,回去只怕要面对其他族酋的指责与非难了。”另一名氐军感叹道。 他身边的同伴连忙捂住他的嘴,并向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军官在附近,才心有余悸的斥责道:“你他娘的想死自已去一边吼两嗓子,主公也是咱们能议论的?” 如今的氐军营寨内,正处处上演着这一幕,就在普通军士人心惶惶的时候,蒲洪的中军大帐内也弥漫着一股压抑之极的气息。 “对于今次凉州援军到来,诸位有何看法?都说说罢。”薄洪冷着脸看向了下方一脸沉重的众将。 众将均闭口不言,个个屏息凝视。一个小小榆中打了这么多天都没打下,蒲洪一直就情绪烦躁,再加上敌军援军已至,攻下榆中更加没了指望,撤军是唯一的办法,但谁都不敢胡乱开口,生怕触了蒲洪的逆鳞被他拖下去砍了。 稍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声,蒲洪面色一沉道:“如今我军陷入了暂时的困境,诸位莫非就不愿为老夫分忧?恩?”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众将头低的都看不着脸了,蒲洪不由得升起了一团怒火,点名道:“蒲光,你来说说看!” 蒲光浑身一震,心里暗叫倒霉,但被点名了,不说也不行,整理了下语言,吞吞吐吐道:“敌军外援已至,我军更难以攻下榆中,且军士连日鏖战,大多士气低落,依未将看,不若…不若先撤军罢,日后再另作他图,主公以为如何?”说完,紧张的看向了蒲洪,生怕他当场发作出来。 “哼~!”蒲洪冷哼道:“说的倒轻巧?撤军谈何容易?此地回返上邽(秦州州治,今甘肃天水市),迢迢五六百里,莫非凉州会任由我军平安回返?”讲这话时,蒲洪不由得想到了云峰,来的时候被他不足一千人骚扰阻击,烦不胜烦,却全无办法,这也就忍了,可撤退不同于进军,本就士气低落,要是再给他搞上这么一出,另加上其他凉州骑兵趁机突击,很容易造成部队的全面溃散,所以蒲洪虽有了退意却不敢离开,如今才是真正的进退两难。 蒲光给反驳了意见,顿时吓的面如土色,好在蒲洪没有理会他,又接着问向了下一个人,这才心里稍定了些。 “蒲突,你说说看?” 蒲突倒没蒲光那么多心思,拱手道:“我军何必要退?目前尚有两万骑军,而敌方加上援军骑兵才九千之数,只是步兵稍多于我军。依未将看,不如下战书给那张灵芸,约定时日决战,以我军骑兵上的优势,当能一举破敌,介时再趁势挥军攻破榆中城。” 蒲洪开始沉思了起来,说实话,蒲突的建议是目前最为可行的,走又不能走,攻城明显没指望了,只能与凉州军决战,毕其功于一役,尚有一线生机。 于是,蒲洪点头道:“便如蒲突所言,来人,修书一封,送往榆中城内,与那张灵芸约定时日决战!” 第七十二章 暧昧 张灵芸率军抵达之后于城外重新立起了营寨,接着就把云峰及一众守城诸将召了过来,照例勉励了几句,对他们浴血奋战,坚守住城池表示出了赞赏,随后又给双方将领相互作了介绍。众将原本大多就已相识,自然是言谈甚欢,不过,云峰却注意到了张灵芸的异常之处。她面色苍白,嘴唇微微有些青紫,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以及淡淡的悲哀之色。再一仔细观察,竟然隐隐有气血衰败的迹象,显然身心俱疲,已经透支到了极限。 自蒲洪发动进攻以来,六天的时间里,张灵芸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每战均亲临火线,上阵指挥,只是靠着敌军进攻的间隙恢复点精力。这次去接引援军,来回只花了三天时间,必然是日夜兼程的赶路,每日也只能休息一小会儿工夫,还得忧心仲仲,担心前线的战事。至于面上的哀色,云峰估计十有八九与张骏有关。自张灵芸离去之后,云峰也琢磨出了几分为何援军迟迟不至的原因,多半是张骏利令智昏,故意拖延行军,借氐人之手来除掉自已。张灵芸或许不知其中猫腻,但以她公私分明的性格,必不会轻易放过张骏,可张骏毕竟是她亲弟弟,处置了他,张灵芸心里也不会好受,或许还会夹带着伤心以及失望的情绪。不由得,云峰对这女人是既敬重又心疼。 谈笑间,众将也陆续觉察到了张灵芸的不适,均纷纷告辞离开,直到人全走光了,可云峰还依然老神在在的坐在地席上。 张灵芸心里有些不悦,她也明白自已的身体状况出了问题,急于回返到寝帐,便挥挥手道:“云将为何还留在此处?若无他事,还是早些回吧,多做准备,莫让氐军趁夜劫营。” 云峰摇头道:“将军为此战耽精竭虑,来回奔波,着实令将士们感动。然未将观将军气血衰败,精力透支,若不好生调养,将会积劳成郁,损及身体本源。不但武功终生再无寸进可能,或许还会给身体落下伤痨……” 云峰还未讲完,张灵芸即不烦耐的打断道:“本将知晓,这就准备回营。” 云峰也不在意,微微笑道:“将军请听未将说完,未将恰好有一套按摩手法,可令人快速回复精力,且不会落下后患,将军若信的过,未将愿为将军一试。”说白了,云峰的方法就是让张灵芸进入深度睡眠,使大脑及全身机能彻底放松,得到充分的休息。 ‘恩?莫非这人竟胆大如斯,想以此为借口来轻薄自已?’张灵芸惊疑不定的打量起了云峰,目光中带上了一丝警觉。 一看张灵芸的神色,云峰就知道被误解了,连忙解释道:“将军误会了,只须按摩头部几处穴道即可。” 张灵芸暗松了口气,说实话,她对云峰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通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觉得这人有情有义又有本事,这才准备在打退了氐人的进攻之后,立刻就招他为婿,如果说刚开始答应张寔只是为了她父亲的基业,那么如今则是她自已心甘情愿的。但是,如果云峰真要搞什么全身按摩的话,则会被她归入淫贼之流,好感大减! 张灵芸点点头道:“既如此,就有劳云将了,你随本将来吧。”说完,起身离去,云峰则跟在了身后,没多久工夫,被领入了一处大帐,却惊讶的发现,竟然是张灵芸的寝帐! 张灵芸的寝帐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女子气息,反而处处彰显出硬朗、简朴的风格,除了些兵器、兵书以及生活必须品之外,再没有多余的饰物。 对于张灵芸带自已来她寝帐,云峰不禁有了些想法,要知道,寝帐等同于闺房,当年刘月茹把云峰带入闺房,云峰才确定了她的心思。那么张灵芸呢?带自已进来又是什么意思? 张灵芸其实也没多想,在她认为,班师之后自已将与这个男人成亲,潜意识中已经没把云峰当作外人来看待了,再加上她为人豁达大度,不拘小节,因此带他进来并不当回事。看了眼云峰,交待道:“云将,你稍待片刻,本将去去就回。”便就向外走去。 左等右等,不见张灵芸回来,无聊之下,云峰翻看起了几上的兵书,就这样,估摸着过了大半个时辰,帐帘一掀,张灵芸走了进来,此时她已脱去了铠甲,身着一月白束腰大袖袍服,一头湿潞潞的秀头披散在肩膀上,秀美的脸蛋也恢复了些红润,很显然,刚才洗澡去了。 带着阵阵香风,张灵芸跪坐在云峰身边,转头说道:“云将,请开始吧。” “恩~!”云峰点了点头,转到张灵芸身后,伸出双手,缓缓的按上了她的头顶。 顿时,张灵芸微微一颤,尽管之前她已不止一次与云峰发生过身体接触,可是在她的寝帐里,与这个男人靠贴的如此之近,却尚属首次,随着丝丝淳厚的男子气息飘入鼻中,张灵芸的呼吸竟变的有些紊乱,心跳也加快了点。 “将军,请静气凝神!”云峰出言提醒着,同时十指一运劲气,竟然瞬间就变得通红滚烫,带着丝丝热力按磨着张灵芸头顶及后脑的几处穴道。 张灵芸俏脸一红,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已的失态,连忙定了定心,不作他想,进入了入定状态。 张灵芸身着的月白绢衣被她湿潞潞的秀发浸湿了肩膀,紧紧的贴在了肌肤上,映透出了内里的粉嫩肤色。她纤细的腰肢从身后看上去给人一种堪盈一握的感觉,洁白的玉颈在一头乌发间若隐若现。云峰目光纯净的看着身前的美景,甚至眼角的余辉能隐约瞥见那一对丰挺酥胸,可是,这会儿他却出奇的没有半分**念头。 其实,云峰自已也疑惑于对待张灵芸的感情,以前或许是觊觎她的美貌,但随着接触的加深,了解到眼前的这个女子心宽开阔,能力出众,且自强自立,为现今身处之时代所绝无仅有,令他深为钦佩。在交往的过程中,有时觉得她象是自已的红颜知已,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可是俩人单独相处时,周围又总会不经意的泛起了那么一丝暧昧的气息,令他心弦颤动。 就在他回忆着与张灵芸过往的点点滴滴时,却感到一具温软的身体靠入了怀里,原来,张灵芸已在他的按摩下渐渐地沉睡了过去。 云峰伸手环抱住了对方的纤细腰肢,把头脸埋入了那一头如云的乌发中,心里情不自禁的升起了一阵怜惜,同时还有一股淡淡的温馨。 他不舍得破坏这种美妙的气氛,闭上眼睛默默的感受着,片刻之后,依依不舍的深深嗅吸了一大口从乌黑秀发间飘散开来的淡雅幽香,便起身把怀中女子抱到了床榻上面,轻吻了下那光洁的额头。 “晚安~!”云峰微微一笑,暗暗道了声别,替张灵芸盖好薄被,转身向外走去。 第七十三章 战书 清晨,张灵芸准时苏醒,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顿觉神清气爽,身心俱松,昨日的疲惫一扫而空。“呼~!”吐出一大口浊气,从榻上支起了身子,却猛然间一怔,竟意外的发现自已身处于床榻之上,不禁秀眉一蹙,仔细回忆起了昨晚的情形。 昨天沐浴过后,吩咐了亲卫莫要进来打扰,便让云峰替自已按摩起来,没多久工夫,随着对方手指上透入的丝丝热力,一股浓浓的睡意迅速涌上了来,很快就失去了意识沉沉睡去。这下子,张灵芸不用想也明白了,肯定是这人搞的鬼,顿时面色剧变,连忙低头向下看去,见到衣着完整,并无凌乱的痕迹,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感传来,心里才暗松了口气。 不过,随后脸上就现出了一片晕红,很明显,是这个男人把自已抱到了榻上,渐渐地,心里升起了种异样感觉,但回想起刚做起按摩时自已有一阵子心猿意马,却被对方出言喝止住,不禁又羞又恼。就这样失神般的愣了片刻,“扑哧~!”张灵芸突然轻笑出声:“看来,这人也还算个正人君子嘛!” 怀揣着一份莫名的甜蜜感,张灵芸从榻上爬了起来,招唤亲卫进来为自已梳妆打扮,并穿上铠甲。 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名亲卫走进施礼道:“昨晚氐人送了份战书过来,见将军已就寝,故没有入内打扰。”说着说着,亲卫的脸上竟现出了一丝暧昧之色。 亲卫的神色变化自然瞒不过张灵芸,也难怪,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况且张灵芸还特意洗过了澡,任谁都会有些想法。不过,张灵芸并不在乎亲卫的异样眼神,伸手道:“哦?战书呢?拿来看看。” 亲卫取出递了过去,拆开一看,原来是蒲洪邀请于三日后两军决战。张灵芸沉吟片刻,对亲卫吩咐道:“传令,一众将领须于半个时辰之内赶至中军大帐。” “遵命”亲卫施了一礼便向外走去。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人都到齐了,不过,云峰依然是最后一个进来,张灵芸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取出战书道:“氐人欲约我军于三日后决战,诸位有何看法?” 下面众将小声议论了片刻,辛岩抱拳道:“将军,目前我军士气高涨,而氐人因攻城无望,必然士气大落,我军正应趁此良机一举克敌,故未将以为,当如约应战。” 其余众将也纷纷点头附合,显然都觉得此战必胜,不把蒲洪放入在眼里,帐内洋溢着一片乐观的情绪。 张灵芸没有急于表态,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定在了云峰脸上:“云将,对此有何提议?”对于这个人,她可不敢忽略,每每都有些惊人见解发表。 云峰略一沉吟,向辛岩拱手道:“敢问辛将军,目前与敌军决战,当有几成胜算?” “呃~?”辛岩给问住了,有几层胜算还真的说不上来,草草对比了下两军兵力,捋须迟疑道:“当不少于五至六成吧?” “云将有话请直言!”参军窦涛明白云峰不会无的放矢,既提出疑问必然有话要说,便开口道。 云峰微微一笑:“蒲洪下此战书,正说明了氐军已黔驴技穷,是以孤注一掷,毕其功于一役,在此心态下,难保不会逆转战局。况且我军虽士气高昂,但整体实力仍逊于氐军,即使决战获胜,也将是惨胜,白搭了将士们的性命,尤为不值。依在下看来,对氐军战书当不予理会。拖上些时日即可。待氐军思乡心切,军心溃散之时再与对方决战方为稳妥。” 窦涛听的连连捋须,同意道:“云将所言甚是,不过老夫有一处不解,这‘黔驴技穷’当是何意?” 云峰顿时语塞,心中暗骂自已口无遮拦。‘黔驴技穷’出自于唐代柳宗元,这年代还没这个词出现,上次也是卖弄文彩差点让刘月茹给当场戳穿,看来古人一个个精明着呢!当即尴尬笑道:“不过是家乡俚语而已,意为氐军已穷途未路,呵呵。” 窦涛点了点头,看来认同了云峰的解释。 这时,阎沙却反对道:“如今形势有利于我军,正是彻底消除蒲洪这一祸患的最佳良机,然氐军若求战不得撤回秦州又将如何?岂不是白白的纵虎归山?” 云峰看了眼张灵芸,然后微笑道:“蒲洪不敢,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撤军。” “哦?为何不敢?”阎沙不解道。 “就凭着在下的近千精骑,除非蒲洪是想全军溃散,否则断然不敢动弹半分!”云峰语气中透露出了无比强烈的信心。 “哈哈哈哈~~!”阎沙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片刻之后,手指着云峰嘲笑道:“笑死本将了,本将尚是头次得见如此狂妄之辈!” 和他一起新来的援军将领也无不面露讥讽之色,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不过没有阎沙那么夸张罢了。云峰虽然把这些窃窃私语尽收耳底,却并不放在心上,也不加以解释,如看戏般的看着众人表演。 与此相反,包括张灵芸在内的一众老人却深以为然,面上都露出了赞同之色。 “好了,诸位安静,云将非是虚言,在氐人行军途中,已数次拦截拖延氐军行程。有云将在,蒲洪当不敢撤军,只会进退两难。”看着云峰被人讥笑,张灵芸心中起了一丝怒意,仿佛被讥笑的人是她自已一样,心里很不舒服,当即出言制止。随后又转向了窦涛道:“窦公,具体情况烦你为诸将解说下罢。” 窦涛施礼道:“既然将军有令,老夫自无不从。”接着,清了清嗓子,把云峰领一千军去拦截对方五万人的经过说了一遍,随着他的诉说,嘲笑声渐渐地消失了,但取而代之的却是各种复杂表情,有面露钦佩之意的、有像看傻子般看着云峰的、还有面带怀疑之色的,在阎沙眼中,却微不可察的射出了一丝忌妒。 众将的反应张灵芸一一看在眼里,暗自摇了摇头,但她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毕竟云峰的所作所为过于耸人听闻了些,大家伙儿有此反应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没有亲眼见到。不过,对于云峰的意见她觉得挺为妥当,于是,一锤定音,做下了决断:“氐军战书暂时不予理会,且拖上些时日再说。现在,各位都散了吧,须打起精神,紧守营寨,莫要让氐军偷袭劫营。” “遵命!”众将齐齐应道,依次退出了大帐。 第七十四章 纵虎归山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进入了六月中旬,与氐军相持将近有一个月了,在前半个月内,蒲洪每日均派人于远处叫骂,可张灵芸置之不理,只是叮嘱各部守好营寨,渐渐地,蒲洪见全无效果,也就息了这份心思,一筹莫展之下,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又别无良策。决战?张灵芸不理他。撤军?他倒是想,却不敢走。攻城夺寨?人家两万多人呢,他自已才不过三万出头,又怎么去夺人家营寨?如今氐军唯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留下来等死! 从下战书被拒绝的那一刻开始,氐军营寨内就弥漫起了一股悲观绝望的气氛,很快的,就有军士开小差逃亡,但立刻就被蒲洪以严厉手段镇压住,情况才有所好转,但依然士气低迷。 这近一个月来云峰也没闲着,一方面忙于调教小萝莉,如今姚静的口舌功夫虽说还是比不上张清菊与张梦蝶,但也有极大的进步,至少能够让云峰在对她的评价里去掉了‘青涩’两个字。与此同时,姚静在云峰的丰胸按摩下,身体上的发育也加快了不少,据云峰实地测量,以他前世的标准来看,已经从A杯升级到了B杯,对于这么明显的变化,小萝莉亦是又喜又羞。不过,云峰始终紧守着最后一关,均是以前世教育启蒙片上的经典姿势让姚静与自已双双获得身体与心灵上的满足。 另一方面则忙于抓捕对方的斥候以及逃亡军士,以了解氐营内的情况。通过迅问,再加以推算,了解到至目前为止,氐军的粮草最多只能再支持个三五天左右,且将士思乡心切,厌战怯战情绪漫延,士气已滑落到了最低点,云峰觉得时机已至,便来到张灵芸处请求给蒲洪下战书。 听了云峰的要求,张灵芸眉头一皱道:“氐军粮草将尽,我军何不再等待些时日?” 云峰摇头道:“将军别忘了,蒲洪军中尚有两万左右的奴仆,若粮草已尽,难保他不会吃人,这些人大多数皆我汉族子民,莫非将军就忍心看着他们命丧氐贼之口?” 见张灵芸有些意动,云峰又接着分析道:“再退一步说,既使我军能坐视氐贼吃人,这两万奴仆足够他食用一个月。而我军目前的粮草亦不足十天之需,还得从姑臧送粮过来。将军有没有考虑过,我凉州土地贫瘠,丁口匮乏,如此长时间的大规模作战,府库是否吃紧?百姓能否吃的消?” “哦?”一听这个,张灵芸来劲了,顿时面现嘲讽之色,斜眼看向了云峰:“本将倒是想了起来,月前又是谁提议拖延时日来着?怎么当时就没考虑到府库及百姓的负担?如今却突然又想起了?”其实张灵芸也觉得云峰分析的颇有道理,之所以这么问,就是不愤无论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都有理由,心里有些不服气,故意找他难看! 云峰也知道这女人是在故意找茬,不禁苦笑道:“不错,前次未将的确提议拖延时日,那是由于当时我军既便能胜也将付出过大代价,没必要让军士们白白送死。但如今,局势已变,敌军士气已跌至谷底,我军则不应再做犹豫,当一举击破氐贼,一来解救奴仆充实我凉州人口,二来减轻府库及百姓负担。未将所为,不过是尽力寻求一种平衡罢了,既如何能以最小的代价来获取最大的胜利。” 张灵芸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罢了,每次都是你有理,本将这就修书一封,差人送给蒲洪。”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张灵芸总是情不自禁的带着些打情骂俏的意味与云峰说话,对此,云峰自然不会提出意见,他挺享受这份感觉的,而张灵芸看上去也颇为沉迷于这种朦朦胧胧,却又带着点小小暧昧,且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 云峰却阻止道:“将军且慢,未将还有一事。” 张灵芸瞪了他一眼道:“说!” 云峰拱手道:“此番我军获胜已无可置疑,然为大局考虑,请将军介时放蒲洪一条生路。”其实云峰是恨不得把蒲洪给千刀万剐,但他觉得现在杀了此人时机未到,斟酌再三,才向张灵芸提出这个要求。 张灵芸顿时脸一沉,不悦道:“为何?我凉州上上下下均对蒲洪老贼恨之入骨,为何又要放他条生路?” 云峰微微笑道:“将军勿恼,请听未将道来,不杀蒲洪理由有三:其一,经此一役,蒲洪将实力大减,据未将估算,加上他留守上邽兵马在内,最多只能余下三万军士左右,不但未来十余年内再无力犯我凉州,并且将面对族中其他族酋的威胁,由此可预见,秦州必将陷于战乱,敢问将军,是混乱的秦州于我凉州有益,或是安定的秦州于我凉州有益? 其二,若蒲洪一死,刘曜必在蒲氐宗族内另挑一人为氐族族长,如此一来,有赵国作为后盾,秦州不仅不会产生内乱,且新任族长在整合氐族各部之后,有赵国支持,亦会对我凉州构成新的威胁。 其三,氐族内其他人未将并不了解,但蒲洪却颇有手段,想来无人能出于其右,否则也不会被推为族长。留他一命,可堪为姚戈仲敌手,以防止羌人借机坐大。姚戈仲此人,御下严明,且识大局,知进退,为一枭雄人物。若有机会,当会一飞冲天,为我凉州带来大患。依未将看来,羌氐二族,皆为一丘之貉,别介时扑灭了氐人,羌人却又冒出了头,不可不防。是以,未将提议暂放蒲洪一条生路,与姚戈仲互相牵制。待我凉州休养生息一阵子,实力有了增强,再发兵攻占秦州,斩杀蒲洪并降伏姚戈仲!” 张灵芸很想反驳云峰,却发现这人依然是句句在理,令人无从辩驳,不禁暗叹一声,很不情愿的点头道:“便依云将所言,此次就算这老贼命大好了。” 该说的都已说完,云峰便告辞道:“既然将军已做下决断,那么,未将这就告退。” “且慢!”张灵芸伸手拦住道:“先别急着走,呆会儿本将有话问你。” “呃~?”云峰只得老老实实坐了下来,看着张灵芸奋笔疾书。 约一个时辰之后,蒲洪收到了张灵芸的战书,约定于明日清晨决战于两军营地之间,对此,蒲洪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失神了片刻,提笔批上了同意。他也是没办法,不同意不行,明知道自已军中士气低落,但不得不战,否则只有等死一途。 待信使走后,蒲洪心中竟产生了种解脱般的轻松感。 “该结束了罢?不过,老夫绝不会认输,哪怕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蒲洪喃喃自语了一阵子,突然对帐外喝道:“来人!” 两名亲卫进来施礼道:“主公有何吩咐?” “召集全军,老夫要亲自训话,以做战前动员。” “遵命!”两名亲卫向外走去。 第七十五章 决战来临 昨天在得到了蒲洪的回复之后,张灵芸便差人去告知姚益生今日清早与氐军决战,请他作好准备,介时将另行派人通知他引兵前来。 姚益生自然是大喜过望。这近一个月来,他过的非常不好,一方面心里牵挂着他那个宝贝妹妹,尽管他相信以云峰的能力保护姚静当不成问题,可毕竟血浓于水,一个未成年女孩子留在战场上总是令人心生不安,至于姚静是否会被云峰叉叉了?姚益生并不在乎,甚至还希望俩人有实质性的进展。说实话,对于云峰,姚益生还是挺钦佩的,战功赫赫、武艺高强,并且胆量惊人,单人独马就敢跑去请他父亲出兵。在他看来,能有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妹夫倒也不错。 另一方面则是在山谷里终日无所事事,却又不能外出,这可把生性狂野的姚益生给憋坏了,但是进山前就与云峰作了约定,无论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半步,以防止暴露行踪。虽然极度无聊,但姚益生这人倒也守信重诺,只得强行忍耐下来,如今总算盼到了决战将临的时刻,立刻就兴奋的做起了战前准备。 清晨姗姗来临,张灵芸抢先领军注入了战场,得到消息的蒲洪也立即率部离开营寨,两军相隔着五里相互对峙着,战场上鸦雀无声,天地间充满了肃杀之气,就连马儿也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沉重的气氛,不安的趵着蹄子,却不敢随意发出嘶鸣声。 凉州一方摆出的是防守阵型,以一万五千步军排成了紧致的弧形阵,五百具诸葛弩分三排,列在了最前方,当敌军骑兵冲击时,将给予第一轮的打击,弩兵之后则是重装枪盾兵,他们才是正面抗衡骑兵冲锋的中坚力量,重装枪盾兵共有十五排,均以近人高的墙盾竖插于地,墙盾上镶以成片的铁钉,其后以军士顶托,墙盾的间隙则有枪兵持三丈铁枪,枪尾深深插入泥土里面,枪尖斜指向正前方30度角,军士以全身之力定住铁枪,以防铁枪在受到撞击时弹跳出来。每三盾间均留有仅容一人的空隙,以供驽手后撤。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排排插满了尖刺的墙壁一般,令人望之胆寒。 面对骑兵的冲锋,枪盾兵将承担着巨大的压力,须以血肉之躯,与高速奔跑的战马相撞,对于他们来说,唯一要做的就是宁死也不后退一步,做到这一点,既简单,也很难。 当敌骑铺天盖地冲来的时候,大地都会随之震颤,很容易令人心生畏惧,胆气稍弱点,恐怕站都站不稳,尤其是在前排布防的战士,百分之百将战死当场,就算他们能够用长矛将对面冲来的骑兵扎死,或是将疾驰的战马捅死,可是在巨大的惯性下,战马和敌军的尸体同样会猛烈的撞击到他们身上,既使有墙盾防护,也绝非他们的血肉之躯可以承受。 每一名枪盾兵战士,都是值得尊敬的勇士! 枪盾兵后方,是机动作战部队。在整个步军方阵的两翼,各分布着四千名骑兵,至于云峰部,张灵芸颇费了番思量,斟酌再三,决定不分配他作战任务,自已寻找战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云峰部战法诡异,与凉州骑兵并不合拍,却偏偏杀伤力惊人,如果编入作战序列,则难以发挥出他的特长,最多只会比普通骑兵强上一些,倒不如让他游离于战场边缘,自由机动为好。对此,云峰也表示出了赞同。 于是,云峰率部吊在了方阵右侧两里之外,令新来的援军将士颇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不过,蒲洪却是为之一凛,张灵芸这般作法让他产生了不妙的预感,这一小支骑兵的巨大破坏力令他至今心有余悸,谁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上来捅你一下?然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尽管很想抽调骑兵去看住这支部队,却受限于兵力不足,只能就此作罢。 蒲洪军以骑兵为主,中军一万骑,担负正面冲锋任务,左右两翼各五千,看来目标是凉州军的两支骑兵部队,后方还有一支六千人的步兵方阵,枪盾兵弓手各占了一半。 氐人虽然后到战场,却最先有了动作,呜呜的号角声从阵中吹起,在寂静的平原上四散传播。 号角声将所有的凉州军将士,包括城头守军在内,从各种状态拉了回来,所有的目光均无意识的向前看去,氐人终于要发动进攻了。所有的凉州军将士在这一刻均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腰背也微微弓起。 张灵芸紧张的手心冒出了汗水,脸上因为激动而变的红扑扑的,这是她指挥的第一场会战,如能取得完胜,将为这次出征划上个完美的句号!而她本人,也将成为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将军,赫赫威名将载入史册,流传千古!不自觉的,她想起了云峰,如果没有这个男人出现在她身边,为她出谋划策,冲锋陷阵,她也不会有如今这个机会,心中忍不住的升起了一丝感激。 看着对面黑压压的敌军,张灵芸深吸了口气,强行压下了各种情绪,使自已冷静下来去面对蒲洪的进攻。 对于氐军即将发动的攻势,云峰早已准备周全,身后的战士均是整装待发。虽然敌人骑兵会随时冲击过来,可这会儿,他却开起了小差,正在回忆着昨天张灵芸在下了战书之后与他的谈话呢。 “云将,能说说你家中几位妻子的情况吗?” “呃~?”云峰不解的看向了对方。 张灵芸微微笑道:“本将只是随口问问,若云将觉得不便,那就此作罢好了。” 云峰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靳月华与刘月茹的来历说了出来,至于张清菊和张梦蝶本就是她府上的舞姬。 这下子,张灵芸被震住了!这二女一个是刘聪的皇后,另一个是刘聪的亲生妹妹,来头不可谓不大!其实张灵芸的目地很简单,就是想了解下云峰几位妻子的为人,以定下日后该如何相处,她可不愿家中出现争宠吃醋这类烦心事,但二女的身份显然给了她极大的震慑,尽管已国破家亡,但身份的高贵却是不容置疑,令她不由得考虑起了日后该如何给自已定位。 不过,她也对云峰的身份起了疑惑,一个羊明手下的小小军官,怎么可能会拥有身份这么高贵的女子?深深的打量了云峰片刻,便问道:“本将倒有一处不解,你一个小小晋军将校,又如何能结识原汉国的皇后与长公主?不知可否解释一下?” 云峰真恨不得抽自已一巴!瞧这嘴贱的,露出马脚了吧?脑筋瞬间就开动起来,苦苦寻思着对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较为稳妥,于是就把过往的经历一五一十的交待出来,不过,其中隐瞒了靳月华曾陷害过自已以及曾经强上过靳月华这两件事情,并且把收服羊明改成了在逃难中投靠了羊明。 云峰的解释,张灵芸倒是深信不疑,同时眼中还现出了欣赏之色,这个男人能不顾生死带上两名女子逃亡,使她深感此人是个有情有义之辈。也为自已的慧眼识人而感到沾沾自喜。 “咚咚咚~!”氐军阵中敲响了进军的战鼓,战鼓声把云峰从思索中拉了回来,然而刚才的回忆却引发了他对家中四位娇妻的强烈思念,盼望着能够早点回师,一诉离别相思之苦。 第七十六章 决战 同样是清晨,随着第一缕阳光洒散落在小院内,刚刚做完了三体式收尾动作的刘月茹眉头一皱道:“不知怎的,今日总是心神不定,无法静下心来练功,似乎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可心里却没有不安之感,着实令人费解。” 在云峰目前的四位娇妻中,尽管他一视同仁,对谁也没少了半分关爱,可他自已也不得不承认,与他最为心心相印的当非刘月茹莫属,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对方所想,无论相隔千山万水,彼此在心灵上总会有些玄妙的感应,这是包括靳月华在内的其他三女所做不到的,也令她们羡慕不已。究根结底,这俩人之间完全是最为纯结的相互爱恋关系,而靳月华诸女来到云峰身边则掺杂了其他因素。 在刘月茹心生某种预感的同时,其他三女也陆续收了功,张梦蝶不禁笑道:“哦?二姊在思念云郎了吧?所以才会心神不定,妹猜的可对?” 靳月华却微笑着接过了口:“月茹妹妹的预感一向很灵验,既然没有感到不安,那就是将有好事要发生了。” 刘月茹想了想,迟疑道:“或许吧,妹总觉得今日对于云郎甚为重要,也许过了今日,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张清菊心有所感,幽幽叹道:“云郎这一去有一个多月了,也不知如今情形怎样?” 靳月华劝道:“妹妹放心吧,羊公时常捎来前线的信息,看的出氐人处境不佳,依姐姐看呀,或许今日就有大战发生,所以月茹妹妹才会静不下心来,不如,咱们姊妹一起为云郎祈祷吧?” “恩~!”众女纷纷点头同意,在小院内并排跪了下来,向着各自信奉的神灵虔诚的低声喃喃着。 同一时间,榆中城外的平原上,氐军在战鼓擂响了之后,两万骑兵,左中右三路同时策马前行,随着鼓声越来越密集,骑兵奔驰的迅速也越来越快。转眼间,马蹄声就混成了一片闷雷,带着漫天尘土,如三支锋矢形的利箭,射向了凉州军的左中右三翼! 决战终于爆发,张灵首先吩咐了传令兵速去山谷召羌人前来助战,然后就冷冷的注视着前方的战场。 就在这个时候,云峰部却突然动了,整队人马列成两行纵队,斜掠向了右翼正在急速奔来的五千骑兵,一细一粗两道烟尘迅速接近。张灵芸的心里微微有些紧张,顾不得去观察正面冲来的氐人中军大队,转为注视着云峰部的动向。 眼见还差一百来步两道烟尘就将混在一起的时候,云峰部却诡异的一变方向,由斜插转为与对方平行,向着氐军队尾驰去。 被云峰部缠上的氐人骑兵均是心叫不妙,他们早已品尝过了这支部队的滋味,可战马正在向前疾弛中,如果强行转向迎战,那么首先自已队形就会变得混乱,所以,只能带着不安继续向前奔去。 很快的,云峰就奔到了与对方腰部平行的位置,暗暗计算了下时间,当即一声爆喝:“放!”将士们快速抽出背上短矛,转身就向着敌军全力投掷,三轮攻击,毫不停歇,“刷刷刷~!”天空中爆出漫天矛影,三片黑云先后扑向了疾速奔驰中的氐军。顿时,一阵人仰马翻,一千多骑倒在了地上,氐军右翼外侧就象被一把巨斧劈中一般,被削去了一大片,整个三角形的锋矢阵在三轮打击之下竟然瘦了一圈。 “好!”张灵芸双掌猛的一拍,立刻就下令左右两路骑兵出动,分别敌住对方两翼。整个战局被云峰的提前出击搅动起来,四路骑兵迎头撞上,片刻功夫就陷入了混战,而云峰,一击之后,迅速远扬,丝毫不与敌军作任何纠缠,绕了个小圈子,又奔向了敌军左翼骑兵,再去捅他一棍子! 与此同时,氐人的一万主力骑兵已将速度催至了最快,如同一枚呼啸而至的巨箭,向着步兵方阵直刺而来。 “发射~!”驽手指挥官一声大喝,第一排诸葛弩开始连续不断的向敌人射击,“嗖嗖嗖~!”密密麻麻的乌光,狠狠的射向了正对面疾冲而来的敌骑,被射中的氐军,很多人都是一头栽倒在地上,被狠狠的摔了出去,即使不被射死也要被摔死。倒地的战马及骑士尸体,将后面的同伴一绊就是一大片,就好象滚雪球一般,高高的堆在了一起。 不少倒地的氐军骑士,被马蹄当场踩碎,尸骨无存,变成了一滩肉酱,还有没死透的,挣扎着向前爬行,或是被继续奔驰的马匹拽着向前滑动,身后留下了长长的痕迹与痛苦的惨叫声。 第一排弩手射完,迅速转回后方,第二排接着射击,再下面又是第三排。在连续三波的弩箭打击下,冲来的骑兵成排倒下,阻挡着后面同伴的道路,氐军原本整齐的队列变得有些混乱,有的不得不向两旁绕道,有的被迫放慢了冲击的速度,以免被前方倒地的尸体绊倒。这样一来,整个骑兵的冲击力就有了小小的下降。 最后一排弩手刚刚撤回了已阵,高速奔来的氐军骑兵就冲到了枪盾兵面前,“轰!”的一阵惊天巨响,双方重重的碰撞在了一起!整个大地都为之剧震,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气浪随着一层层撞击迅速向四周扩散,气浪与气浪交汇处竟产生了明显的波纹!包括战马,碎裂的墙盾,折断的铁枪,敌我双方军士的尸体,又或是残肢断臂以及一些细小物件都被掀飞到了半空中。然后又下雨般的重重砸落在地面! 在后方指挥的张灵芸心里猛的一揪,原本密集的枪盾兵队列,最前方的四排全部被卷入了高速冲来的氐军铁蹄之下,一下子就全部消失了,她明白,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前排布防的军士已全部战死!同样的,冲在最前的氐军前锋也无一幸存,不是被高速撞死,就是被铁枪刺中身亡。 看着眼前如此惨烈的景象,张灵芸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骇然,士气低落的氐军骑兵就已如此凶猛,如果士气高涨呢?她有些不敢想了。同时又想到了云峰,只有云峰部才能克制住这种高速行进的骑兵,而且自身还不造成多大的伤亡。但受限于兵力太少,无法歼灭敌军大部队,否则,例如今天这种情况,氐人两万骑兵,交给他自已就能解决了。 ‘恩~!看来至少得让这人掌握两军才行,给他六千人,可以抵住对方至少三万的骑兵,待战后就向阿翁提出请求。’张灵芸暗暗想着,脸上却传来了一阵痒痒,立刻就把她拉回了现实。原来,尽管她与前方相隔着上百步的距离,但强烈碰撞所造成的冲击波,依然高高拂起了她零落在头盔外的长长秀发。 张灵芸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前方的战场,尽管心里在惊骇的同时还带着一丝不忍,可是她知道,作为全军的最高统帅,她必须要泯灭掉任何情绪,不论眼前的场景是多么的惨烈,她都必须要保持住冷静,如果被漫天的血肉横飞震慑住了心神,那么将会给全军带来灭顶之灾!她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捋了捋被狂风吹散的秀发,一瞬间,心灵就晋入了古井不波的状态。 第七十七章 兵败如山倒 战争进入了相持阶段,双方所有的军士都杀红了眼,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杀!杀!”,杀光周围所有能看到的敌人。往往一刀才砍掉了敌人的脑袋,就被身后的一支长矛捅了个透心凉! 凉州军已全部杀红了眼,一则西北地区素来民风剽悍,四周异族林立,没有点血性和悍勇根本就难以在这块土地上生存。二则有严明的军纪约束,后退即斩!明知是死,那也得死在敌人手上,至少张寔还能给上个三千多钱的抚恤金,家里的老婆孩子省吃俭用也能过上个一段时间的温饱日子。可是,如果做了逃兵被处死,不但一文钱拿不到,还得背上诸如“胆小鬼,懦夫!”之类的骂名,家人将一辈子生活在别人的白眼与鄙夷之中,永远都别想抬起头来! 与凉州军相同的是,氐人也在拼命,他们明白,这是他们的最后一线生机,不搏一下,将再也不能回返到生养了他们一辈子的家乡。 敌我双方的四支侧翼骑兵早已一左一右的混战在了一起,相互交缠,难分彼此,在这种情况下,比的就是谁的意志更加坚定,谁能撑的更久一些,总体上是凉州方占了少许优势,因为云峰把左右两翼的氐军分别打击了一遍,使他们人数少于凉州骑兵。 中军是交战最为惨烈之处,氐军骑兵接连冲垮了十排墙盾的防御,在第十一排到第十二排间遇到了顽强的抵抗,越来越多的死尸与倒地的战马,严重阻碍了后方骑兵的冲击速度,他们不得不挥舞马刀或长矛,又或是弯弓搭箭,为自已清理出一条通道。到处都是乱飞的箭矢,到处都是四溅的鲜血,谁也搞不清,哪些是敌人的,哪些是已方的。 枪盾兵终于可以正面向骑兵发起反击,一根根铁枪在巨盾间刺出,收回,再刺出,再收回,就这么重复着这一简单的动作,几乎每一次刺击,都会给氐军带来重大的威胁。 氐军也抓紧着每一个可能的机会,不断向巨盾的缝隙**箭,这么近距离射出的箭矢,可以射穿枪盾兵身上的重装铠甲,每当有一名战士中箭倒下,后面就有一人立即上前补上,接过同伴手中的铁枪,继续重复着单调的刺戳动作。 战士们都在拼命,可是云峰却不,他带领着他的部下以灵活机动的战术,逮着机会冲上去就是一通乱射,敌人追上来掉头就跑,敌人不追了,那么就换他来追,寻找着每一分战机来给敌人造成混乱。到目前为止,他这九百多骑一个没死,只有寥寥数人人中箭受伤,但是,被他歼灭的氐军,已达到了惊人的三千人左右。在交战激列的战场上,堪称一大奇迹。 蒲洪在后方看的是咆哮如雷,却又毫无办法,谁让这人如此的不要脸呢?专门捅人屁眼,绝不正面交战!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战局陷入了胶着状态,敌我双方的战士都已疲惫不堪,咬牙硬撑着。张灵芸则时不时的扭头向远处看去,秀美的脸庞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就在这个时候,正南方的大地猛的震动起来,一条黑线迅速出现在天际,径直冲向了氐人中军。张灵芸顿时大喜过望,鏖战了一个多时辰,由这一刻起,胜负已分! 蒲洪却是大惊失色,瞬间心头就传来一阵绞痛,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狂喷而出,一下子整个人就苍老了好几岁,勉强抬起颤抖的手臂指向了前面,喃喃悲嘶道:“天亡老夫!天亡我氐族啊!”他完全没有料到,凉州竟然还布有一支奇兵,在最关键的时候杀入战场! 氐人中军则开始出现了混乱,自身阵脚变的有些松动。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拼杀,无论凉州军或是氐人,俱是身心俱疲,体力透支到了极限,不管劈砍还是刺戳,均没有了刚开始交战时的威猛凌厉,而这时战场上冲入一支新锐之军,对士气造成了摧毁性的打击。 与此相反,凉州军却士气大振,将士们就象打了鸡血一般,全都变得兴奋起来,马刀长枪,重新带起了呼呼风声招呼向了身边的敌人。 来骑正是姚益生率领的三千羌军,全军布成鱼鳞冲锋队形,裹挟着漫天尘土,如离弦之矢冲进了氐军腰眼!一路冲杀,敌阵很快就被拦腰斩断,从另一头钻出之后,姚益生绕了个大圈子,再度率部杀了进去。 氐军的混乱开始扩大,并迅速向着全军蔓延! “好机会~!”云峰大叫一声,并转头喝道:“全军结成鱼鳞阵形,随本将也去冲杀一番!”几息工夫,将士们就列好了阵形,以云峰领头,列成三行纵队,如一把尖刀,直插氐军腹部!云峰手持长枪,左挑右刺,所经之处,挡者披靡。后面跟着的战士也是马刀连挥,一路砍杀着早已士气大跌的氐军。云峰这一阵冲杀,就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氐军彻底崩溃下来,纷纷扔掉武器盔甲,慌不择路的四散奔逃。中军的溃败立刻就波及到了两翼骑兵,均调乱马头转身就跑。 站在步兵阵前观战的蒲洪已是面如死灰,脸上一片颓丧之色,他知道这一仗已经败了,而且败的非常彻底,族中数万青壮永远的留在了这片平原上,令他几乎不会再有任何翻身的机会。在他此时的眼中,不远处的榆中城就象个坚城要塞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铮~!”蒲洪身子一阵剧烈颤抖,突然拔出腰间佩剑,反手就向自已脖子抹去! 离他不远的亲卫长慌忙抓住他持剑的手腕,扑通一声跪下了来,大声道:“主公,万万不可啊!”其他的亲卫也全都跟着跪了下来。 蒲洪泪如雨下道:“此番大败,致数万青壮丧于敌手。老夫有何面目去见他们父母亲人 ?[-3uww]有何面目去见族中父老?老夫再也无颜存于世上!”说完,就用力想要甩开亲卫长的手。 亲卫长却抓的更紧了,悲声道:“主公不为自已也得为部族考虑啊,若您一去,我部必将被其他部族瓜分奴役,只有主公回返上邽,才能震慑住其他族酋,保我部族平安。十余年后我部恢复元气,当可引兵再来,一雪前耻!主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请您三思啊!” 众亲卫数也跟着大声道:“主公,请您三思!” 蒲洪面上现出挣扎之色,半晌,不甘道:“走!”恨恨的看了眼榆中,率先上马向东面疾奔而去。 蒲洪逃走了,可是在他身后的六千步兵却走不了,几名步兵将领看着蒲洪带着亲卫向东方疾驰而去,均是心中暗恨,明白到他们已被放弃了,但是他们却不想死,很显然,如果四散奔逃,两条腿又能跑出去多远?反而白白的给骑兵做了垫背。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选择了丢下武器,全军投降。 营寨里也是乱哄哄的一片,留守步兵纷纷冲向马厩抢马,抢到的立刻就向外奔去,抢不到的则砍杀着挡在前面的同伴,这个时候,天大地大,都没有自已的命大!谁敢阻挡老子逃命,老子就要谁死! 至此,蒲洪军已全面溃败! 第七十八章 该回家了 榆中城外的平原上,遍布着密密麻麻四散奔逃的氐军,凉州骑兵包括羌族骑兵都张弓搭箭紧追不舍,一支支箭矢接连不断的向前射去,前方溃军纷纷中箭毙命,有的更是精神体力透支到了极限,自已从马上失足摔下。不过,蒲洪一行数百人经张灵芸授意,只是象征性的追赶了一阵子,就停止了追击,任其一路向东疾驰。 追出了近三十里,凉州军陆缓收兵回营。羌军则在榆中城外不远处立下了营寨,姚益生可没有奉献精神,他还等着向张灵芸那讨点好处呢,否则两手空空的回返南安,那还不被姚戈仲给喷死?另外还有他的妹妹姚静,出来一个多月了,这次也打算带她回家。 当云峰率部回返的时候,整个营寨中已忙碌异常,军士们大多在排着队向各自的将领上交头颅,少的两三颗就捧在手上,多的七八颗甚至十几颗的就用绳索串成一串,拖在地上随着队伍向前挪去,人人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凭着这些头颅可以换来大把的铜钱或是作为晋升的依据。 另有后勤人员在计算着俘获的战马,兵器铠甲以及其他物资,这一次收获可谓极大,光是战场上的缴获就已不计其数,更何况还有蒲洪营寨在那里等着呢。放眼望去,地上堆起了一座座的山头,各种报数声此起彼伏,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草草召见了众将,匆匆勉励了几句,张灵芸就让他们各自回返,就连云峰也被她赶了出去。待到帐中就剩下她自已时,勉强保持住的平静面容再也掩饰不住的现出了激动之色。这一战,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这是凉州自二十年前她爷爷张轨入主至今,所经历过的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双方投入总兵力将近九万人!历时两个月的鏖战,几乎全歼来犯之敌!彻底消除了氐人对凉州的威胁,可谓是毕其功于一役! 一时之间,张灵芸神思变得有些恍惚,谁又能料到当初只是例行公事的抢点麦子,最后却演变为了与氐人的生死对决?她狠狠的捏了下自已胳膊,顿时一阵剧痛传来,这才确定原来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她自已在做梦。 不由得,她又想起了云峰此人,如果不是他提出步骑分行,那么形势将完全相反,攻打榆中的将变成了凉州方,而蒲洪则稳守城池,不急不忙的消耗着已方的有生力量。如果不是他对于整个战局的精准判断,已方又能够打退蒲洪的进攻吗?一想到这里,张灵芸的嘴角就现出了一丝幸福的笑容,是这个男人在为自已冲锋陷阵,遮风挡雨,自已才能够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心里升起了一种暧洋洋的感觉,整个人竟渐渐地晋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心有所感下,不由自主的运起了云峰教她的雷音洗髓之法,大帐内传来了滚滚闷雷之声,亦有白雾从她身周向外飘散,这分明是即将突破到化劲的征兆! 云峰自然不会知道张灵芸此刻的状况,正向回走时,却被姚益生拦住了。 一看到云峰走来,姚益生就神秘的笑道:“云将军,不知该不该唤你一声妹夫呢?” ‘恩?这人倒是老脸皮厚啊。’云峰看了看他,怎么也没自已大,给他唤作妹夫,总觉得怪怪的,于是也不客气,老气横秋道:“令妹尚未及笄,明年自当上门向扶风公提亲,目前嘛,咱俩暂以兄弟相称如何?” 姚益生一愣,这不摆明了要做小弟吗?不过他也没办法,人家提出来兄弟相称,如果不同意,那就是呼人脸!换了一般人他自然不放在眼里,可是从云峰嘴里说出来,他就不能不慎重了,略一犹豫,无奈道:“既如此,以兄弟相称便是。”随后,两人叙了年齿,姚益生十八岁,云峰二十一岁。 向云峰行过长兄之礼,姚益生问道:“敢问阿兄,舍妹近况可好?” 云峰暗自好笑,胸脯都从A杯发育到B杯了,还能不好吗?于是点了点头:“一切尚好,益生请放心。令妹目前居于为兄帐中,不若一同回返便是。” “那弟就不客气了。”姚益生跟着云峰向前走去,云峰边走边问道:“对了,益生,我军欲以氐人战俘交换你寨中汉人奴仆,不知可否?”之前云峰就向张灵芸提起过,张灵芸倒是欣然同意了。 姚益生为难道:“这个…?弟可做不了主,此次回返便向阿翁提及,想来当不会拒绝,阿兄等弟的消息便是。” “好,益生费心了。” 接下来,姚益生一路上都向云峰请教着领军以及对于武学方面的疑问,云峰也不藏私,有问必答。如此一来,倒也赢得了姚益生的好感,心中的一点点芥蒂也渐渐散去,真心的把云峰认做了大哥。 大获全胜之后,姚静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立刻就给自已打扮起来,以最美的一面去迎接即将凯旋归来的情郎。她给自已编上了许久没有扎过的小辫子,脸上略施了些脂粉,身上穿着民族盛装,就等着云峰进来的那一刻。 左等右等,终于盼来了帐帘掀动,姚静立即快步上前,一下子跳入了云峰怀里,娇声道:“静儿恭贺郎君得胜凯旋。”说着,笑吟吟的奉上了香吻,可是,却发现云峰的反应似乎没有以往那么热情,牙关紧紧闭着,并且还有些躲闪,顿时,小鼻子就皱了起来,眼角的余光一扫,却突然瞥到在云峰身后还站着个人呢。再一看,是她哥哥姚益生!不禁羞的满脸通红,把头埋入了云峰怀里。 云峰尴尬的回头看了看姚益生,把姚静放了下来,然后微微一笑:“静儿,你阿兄来了,你也不打个招呼?” “哦!”姚静应了一句,然后红着脸问道:“阿兄,你…你怎么来了?” 姚益生却没有答话,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姚静,见她容光焕发,身形也饱满了些,再也不是一个多月前的那幅青涩小女孩模样,不禁暧昧的看向了云峰,视线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边看着还边连连点头,显然认为这俩人站在一起倒是挺般配的。半晌,才开口说道:“静儿,你不声不响的就跑了出来,你可知阿翁与阿母有多担心?唉,你也出来这么久了,这次便随为兄回去罢。” “静儿可不想离开郎君。”姚静连忙转到云峰身后,紧紧抓他胳膊,噘着小嘴,令人楚楚生怜。 姚益生为难的看向了云峰,云峰伸手揉了揉姚静的脑袋笑道:“静儿,你阿兄说的对,你是该回去看看了,别让家里担心。再说了,明年不就可以娶你过门了吗?” “可是……” 云峰打断道:“静儿乖,恩?等这阵子忙完了就去看望静儿,好吗?” 姚静歪头想了想,勉强点头道:“那好吧,郎君可别忘了啊。” 云峰点头道:“怎么会呢?静儿放心好了。” 姚益生对他这个妹妹他也没太多办法,平日语气稍重点,姚静马上就现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再重些,小萝莉的倔脾气就上来了,宁死不屈!如今见到姚静同意随他回返南安,不由得暗松了口气。 第七十九章 君臣密谋 整整花费了两日时间,才统计出了战果,这一战,共斩首一万五千级,还有些尸体已经肢断头碎,难以辩认,据估算应在两千人左右。另收降氐军六千人,解救男女奴仆两万名,能安然逃返上邽的只有不足七千骑。蒲洪已被彻底打残,再难有翻身之日。虽然是大获全胜,但是,在此役中凉州军也阵亡了接近六千人!重伤或至残则超过了二千!对于人口单薄的凉州来说,可谓是损失惨重。 不过,在战利品方面倒是收获颇丰,光是战马就缴获了有将近三万匹,其他刀枪弓矢等物资堆积如山,还有些有珍贵的文件资料,如蒲洪与游子远的往来书信等等,对于赵国动向的分析判断具有重要价值。 另人意外的是,居然在蒲洪营帐中搜出了大量的金银,计有黄金两千斤(王莽及东汉魏晋南北朝,一斤等于222.73克),一斤重的银饼三万锭,以及少量的五铢钱!这让张灵芸有些不明白了,出来打仗带那么多钱干嘛?也不嫌累赘。想不明白,很快她就不想了,管他呢,是真金白银就行,心里亦是欣喜不已。要知道,这一战光是对死伤战士的抚恤就要花费掉数以千万计的五铢钱,另外消耗掉的粮草也是不计其数。这下倒好,全部由蒲洪来买单,多余的或可用于充实府库,或可用于向西域购买粮食。 然而,在欣喜的同时,也有令她头疼之处,就是蒲洪丢下了二十多名侍妾,个个如花似玉,年轻貌美。原本这并不算什么问题,分赐给各有功将领就是。可是云峰就在一旁看着呢,张灵芸心知这人尊重女子,最看不得把女人当作货物送来送去,真要分下去铁定会和自已发火翻脸,到时候又要被数落一大通。没办法,张灵芸只好自已养着,好在人数不多,暂时充作婢女使用吧。使得一众将领大感失望,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次的战利品分配,除了应上交府库的部分,张灵芸毫不客气的取走了六成!她觉得在整场历时两个月的作战中,应数云峰功劳最大,但是参与分配的人实在太多,大家一均,云峰也分不到多少,与他的功劳极不相称。可如果当时云峰拿大头,却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忌恨,所以,干脆就下了狠手,自已先揣入腰包,待回返之后再私下里塞给云峰。反正她身为军中主将,自然无人敢有任何不满。 战后的第三天清晨,分别的日子终于来临了,姚静将跟随姚益生回返南安,小萝莉哭的象个泪人似的,紧紧的仆在云峰怀里就是不松开,仿佛这一去将再也见不到她心爱的情郎似的,哭到伤心之处,就连前来送行的张灵芸也是心里微微发酸。云峰好说歹说,却全无半点效果,看了看一脸苦涩的姚益生,顿时心一横,捧起姚静梨花带雨般的清秀脸庞当着数千人的面重重的吻了下去!令众人无不瞠目结舌!这一男一女简直就是伤风败俗,不知廉耻嘛!不过云峰不管,自是我行我素,姚静是更加的不在乎。许久,两唇才缓缓分开,姚静的情绪明显稳定了些,云峰连忙抓住机会好生抚慰了她一番,并再次承诺忙完这一阵子便去探望她,才好不容易把姚静劝上了马匹。 看着朝夕相处了近两个月的小萝莉渐渐地消失在了视线中,云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心情变得十分低落。可是,随着骑队的起行,姚益生脸上却现出了掩饰不住的笑容。这次他带来的三千骑只战死了一百多人,可谓损失极小,但收获却很大,来的时候三千人配九千匹马,回去的时候多出的马匹均驼满了物资,换了云峰自已,肯定也会笑的合不拢嘴了。 第五天,经过了充分休整。张灵芸率军带着近二万三千名奴仆,押着六千降军,以及无数的装备物资启程,浩浩荡荡的班师姑臧。 与次同时,长安的皇宫内,刘曜正在批阅奏章,一名黄门蹑手蹑脚的走入道:“禀陛下,大司徒在外求见。” “哦?”刘曜把笔一丢,抬头道:“宣他进来。” “遵命!”黄门施了一礼,躬身向外走去。 片刻之后,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面色白净,颌下蓄着三缕长须,额头宽广,眼中射出睿智的光芒,来人正是赵国大司徒,录尚书事,领车骑大将军游子远。 待游子远施过礼,刘曜摆了摆手:“游卿免礼,此来所为何事?” 游子远面色凝重的说道:“臣刚刚得到最新线报,蒲洪大败于榆中城下,所部六万仅余七千骑逃返!” “什么?”刘曜大惊失色,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惊疑道:“游卿你可曾听错了?据细作所报,凉州只出兵三万不到,又如何能大败蒲洪?” 游子远拱手道:“陛下,臣所言千真万确,不日将有消息传回长安。” 刘曜眉头一皱,离开几案背着手走了几圈,问道:“游卿可知蒲洪战败经过?” 游子远郝然道:“臣不知,细作并未探得,只探到了蒲洪大败而逃的消息。” 刘曜不悦道:“即刻派人前往上邽,去迅问作战情况。”沉吟片刻,接着道:“凉州虽然此役获胜,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想必也已元气大伤,朕欲趁此良机招降张寔,游卿以为如何?” 游子远想了想,谏道:“臣劝陛下还是稍待些时日。若张寔拒绝降于陛下,陛下将迫不得已发兵远征,否则无以振天颜!然我军正与石生对峙于蒲阪(今山西永济县),大战一触即发!东西两线作战,实为兵家大忌。臣以为,还是先待击破石虎,然后再遣使入姑臧说降张寔方为稳妥。” 刘曜脸一沉道:“莫非就坐看凉州恢复元气不成?” 游子远微笑道:“陛下莫恼,臣有一策。西域各国君主皆目光短浅,贪婪成性,陛下不若许以厚利,诱其扣杀凉州商人,抢夺货物,以逐渐削弱凉州。” 刘曜点了点头,赞赏道:“游卿此计甚好。那么,对于蒲洪将如此处置?是否要趁他实力大减招他前来长安就职?” 游子远摇头道““蒲洪虽已大败,但据臣估计,手中尚有三万精骑,陛下若逼迫过甚,难保此人不会孤注一掷。介时我军依然将面临两线作战的窘境。”看了看刘曜,见他面露深思之色,便继续道:“据臣观察,氐族中除蒲洪以外,其余族酋皆碌碌无为,臣建议陛下不若在其内另择一有野心之辈,暗中予以扶持,使其与蒲洪相互攻杀,消耗氐族实力。若胜之,当比蒲洪更好控制些,既使败亦无妨,蒲洪连续作战,必将元气大伤。介时若我军一旦结束东线战役,陛下可立刻将此人招至长安,若他敢不来,再发兵一举破之。” “好!”刘曜抚掌大笑道:“游卿果然智比诸葛,不愧为朕肱股之臣,秦凉西域事务就交与游卿全权处置。” 游子远恭敬道:“陛下赞言臣不敢当,臣当为陛下鞠躬尽粹,死而后已,臣这就告退,去办理陛下交待之事。” 刘曜略一颔首:“你退下罢。” 游子远深施一礼,躬身后退三步,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第八十章 两军之主 清晨,凉风习习,天空飘浮着大团大团的白云,遮挡住了灼热的阳光,令人感觉十分舒适。今天,是张灵芸率部启程的第七天,在此时的姑臧张府中,张寔正坐在书房里,手中拿着一封数日前就已收到的捷报。 每当他一拿起这封捷报,一股强烈的自豪感便油然而生,因为领军主将正是他的女儿,张灵芸!可随之而来的,则是深深的无奈,他曾无数次的问候着天上的神灵,为什么给了他一个如此优秀的后代,却又偏偏身为女子?这不是在玩人吗?而他的正牌继承人张骏,却又是如此的不堪! “你娘的,贼老天!”张寔指天狂骂! 当日张骏被五花大绑的押送回来,张寔了解到情况之后,当即就暴跳如雷,他一点都不怀疑,如果他有第二个儿子的话,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把这个畜生给当场打死!如此不知好歹,不顾大局留着还有何用?可是张寔不能,他只有张骏一个儿子,真打死掉他张家可就绝后了。但纵是这样,张寔仍然亲手执行家法,手拿一根大棍子,一通劈头盖脸的猛打,把张骏打的是血肉模糊。这不,一个多月过去了,张骏才勉强能下榻行走上。 “唉~!”张寔暗叹一声,目光又回到了捷报上附着的缴获清单,对于这一战,张寔是非常非常的满意,不但打残了氐人,彻底消除了来自于东面的威胁,并且所获之丰也令他为之咋舌,在捷报还未发回之前,张寔就暗暗发愁于战后的抚恤及花费,对他并不宽裕的府库来说,这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好在如今都已不成问题,一切都将由蒲洪来帮他解决,还能余出不少下来。 再向后翻去,则是为将士们的请功簿。第一段就是对于云峰的定性:“阿翁明鉴:此役大获全胜,全赖于云将运筹帷幄,合纵连横,方能大破氐贼于榆中城下。且此人亦为一不世出之猛将,据小女统计,云将以所率区区千人之数,合计歼敌一万三千骑,然本部阵亡仅不足百人!实是令人叹为观止。故小女以为,当记首功。另据小女近两个月来的观察了解,此人有情有义,知恩图报,足以堪当重任。特此请求阿翁越级提拔云将,任其为两军之主……” 把一个幢主一下子提拔为两军之主,不说在凉州历史上了,只怕在整个大晋都是绝无仅有,不过张寔对于张灵芸的判断却是毫不置疑,他清楚他这个女儿公私分明,绝不会意气用事。‘既然灵芸认为此人堪以重用,那么,老夫就重用他一回又有如何?挟此大胜之威,看有谁敢说闲话!’直到此时,张寔才暗暗做下了决定。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管事来到张寔书房外,施礼道:“禀老爷,女郎已率军至城外三十里处,即将凯旋入城。” “恩~?”张寔记了起来,从张灵芸启程的时间推算,回师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他让人时刻留意大军的动向,好出城迎接。 “快,快召集一众官员随老夫出城相迎。”张寔连忙吩咐道。 “是,老爷!”管事一躬身,就立刻向外跑去。 张灵芸在姑臧以东三十里扎下了一座营寨,以暂时安置奴仆与战俘,然后就带着一众将领及数千名军士押送着浩浩荡荡的物资车队向姑臧行去,于正午时分,抵达了东门,自然是受到了以张寔为首的一众凉州官员的迎接。 经过了时间不算太长的寒暄与慰问,在沿途百姓的夹道欢迎中,众人来到了州府,分别落座后,张寔目光向下一扫,大喝道:“来人,上酒!” 立刻就有侍从给众将斟上了三杯酒。 张寔率先举杯道:“第一杯,老夫与诸公同敬阵亡将士!”说完,把杯子向身前一泼,众将也都跟着纷纷泼洒出手中的酒液。 张寔又端起了第二杯,大声道:“这一杯,老夫恭贺将士们凯旋归来!”率先一饮而尽。 “谢使君!”众将齐声应道,并跟着喝光了杯中的美酒。 最后一杯,张寔继续道:“此杯恭贺我军击破氐贼,解我凉州心腹大患!诸公与老夫同饮此杯。” 众将纷纷举杯与张寔一同饮尽,紧接着,张寔进入了正题:“将士们于前线奋勇杀敌,老夫自当不会吝于封赏。” 重头戏来了,众将都不约而同的挺直了腰板,打仗为了什么?辛辛苦苦给他张家卖命,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张寔喝道:“云峰上前听封!” 云峰没想到第一个就是自已,按理应该是张灵芸才对,不禁愣了下,向张灵芸看了过去,却见到张灵芸向自已略一点头,便立即上前,施礼道:“未将在!” 张寔捋须道:“此战云将当居首功,老夫允你于解救奴仆中优先招募士卒,领骑兵两军!赐你上等良田三百顷,金百斤,银饼千锭,钱百万,绢千匹。”看了看云峰,又颇有深意的接着道:“另赐你翊军将军印,此曾为蜀汉子龙封号,今赐于你,望你莫辜负了老夫期待,亦如子龙般,忠勇兼备!”并向后一招手,令人奉上印信。对于云峰,张寔可谓是下了血本,给兵给钱给土地,甚至还准备再搭上宝贝女儿,就是在于张灵芸对云峰下的八字断言:‘有情有义,知恩图报’,为他凉州保驾护航。 云峰伸手接过,谢道:“未将谢过使君赏赐,必将为我凉州尽心竭力。” 不过,包括张寔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云峰只承诺了效忠凉州,而不是他张家。 张寔满意的点点头道:“云将且辛苦几日,明日便去招募军士,以尽快成军,过些日子老夫再给你休假。” “未将领命!”云峰施了一礼,就回到了座位上,众将纷纷向他抱拳恭贺,嘴里尽是些赞美之词。云峰在面带着微笑一一回礼的同时,也在暗暗观察着众人,除了少数几个与他相熟的将领,其它人的笑容下都多多少少的隐藏着那么一丝敌意。对此,他暗自冷笑:‘有活腻味的尽管来好了,刚好让你们见识见识来自于二十世纪的整人手段!’ 张寔等了一会儿,见云峰这边渐渐地安静了下来,便继续喝道:“张灵芸上前听封!” 张灵芸上前施礼道:“未将在!” 张寔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张茂,然后说道:“老夫命你自成一军,赐名飞凤。辖云峰部,本部,及步军马汲辛岩部。另赐你良田三百顷,金百斤,银饼千锭,钱百万,绢千匹。”张寔趁着大胜之威,迈出了夺取军权的第一步,把第一批出征的抢粮队全交给了他女儿张灵芸统率。这下子,加上云峰即将成立的新军在内,张灵芸手中的常备兵力达到了一万五千人。 “未将谢过!” 一听自已被划归到张灵芸麾下,马汲与辛岩顿时喜形于色!其他步军将领眼中也现出了一丝羡慕之色。一方面赵仰这人刻薄寡恩,心胸狭窄。可张灵芸不同,虽然军纪极严,却赏罚分明,跟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将军,不会吃亏!另一方面则在于马汲与辛岩此次出征所获,原本要上交给赵仰相当一部分,这下倒好,一个子儿都不用给他了,全是自已的! 与之相反的是,赵仰的嘴角略一抽搐,眼中射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怨毒,张寔不但挡他财路,还分他兵权,滔天恨意深深的埋在了心底。 同样的,张茂虽然表现上没有异状,但藏于几下的拳头却捏的紧紧的,他不光恨张寔,恨张灵芸,就连云峰都被他恨上了,对于前线的战况,张茂也了解到不少,很清楚云峰在此战中起到的作用,如果没有这个人来到凉州,张灵芸又哪有机会自成一军? 不过,这二人都隐藏的极深,并没有引起场中众人的注意。在接下来的封赏中,杨宣被任命为了姑臧城守,辛岩被任命为了骑军军主,统领原张灵芸所部。至于其他人,也都是各有封赏,皆大欢喜。 第八十一章 意外的拥抱 封赏结束之后,原本晚上应该参加张寔摆下的庆功宴,可是云峰却向张寔告了假,急匆匆的离开了州府。他可没趣参加什么宴会,与其和这些人虚情假意的推杯换盅,倒还不如回家陪陪四位娇妻呢。况且这一别就是两个月,云峰心中的思念已经到了无可抑制的地步。 随着云峰的离开,张灵芸也向着家中赶去,这一类的宴会她从不参加,席间总是少不了不干不净的勾当,作为一个女子,留在这种场合,倒也是挺尴尬的,再说她初入化劲,有许多精妙之处还得细细体会,时间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一路疾驰,云峰来到了那片熟悉的院落,刚刚翻身下马,李刚王桂及一众亲卫就迎了上来施礼道:“见过将军,未将等恭祝将军凯旋而归。” 云峰微笑着挥了挥手:“都起来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李刚傻呼呼的笑道:“这些都是未将份内之事,好在并未出现意外。嘿嘿,将军还是早些进去吧,几位主母可都等急了。” “恩?”云峰看了看他,‘这小子有些反常嘛,怎么两个月不见有些变傻了?’再一仔细观察,李刚的眉眼间却带着一丝淡淡的相思之色! ‘难道有对象了?’云峰心中一动,便问道:“李刚,你可是有了心仪女子?” 令云峰没想到的是,李刚竟脸上一红,嘴唇光是喃喃着却不见吐字。 现在云峰可以百分百的确定了,继续问道:“是谁家的女子?对方可知道你心意?” “嗤!”王桂轻笑道:“将军有所不知,这小子害单相思呢。” “哦?”这下子云峰来兴趣了,问道:“王桂,是谁家女子?” “将军,是寒记布帛掌柜的独生爱女,上次将军不是订了许多绸缎给将士们做衣服吗?正是韩氐女郎送的货,这小子只和那小娘子说了几句话,就被迷的魂不守舍,可李刚就是个耸货,不敢上门去找人家,整日就是这幅呆呆傻傻的模样。”王桂不顾李刚向他连使眼色,把他老底子全兜了出来,说完,还一脸痛心状的连连摇头。 云峰略一沉吟,便拍了拍李刚道:“你这事就包本将身上,过几日本将便带你上门提亲。” “啊~?”李刚一愣,连忙推辞道:“这个…还是不劳烦将军了吧?” “恩?”云峰刚想发问,王桂又嘿嘿怪笑道:“将军,这小子是怕您抢了他意中人呢,将军您可是风流倜傥,文武全才,他是怕那小娘子见了将军您,嘿嘿,一颗芳心从此就系在了将军身上。” “啪!”云峰伸手赏了王桂一个爆栗!笑骂道:“你娘的,本将是这种人吗?此事就这么定了,过几日寻个空便带着李刚上门提亲,这种事宜早不宜迟,若是那寒胖子把她女儿许给了别人,嘿嘿,李刚你就等着哭死吧!” 王桂揉了揉脑袋,一脸委屈相,而李刚却感激泣零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云峰点了点头,又对王桂道:“还有你,你也得抓紧着,趁早讨上房媳妇。”刚要转身向院内走去,却看到一众亲卫正掩着嘴偷笑呢,立刻把脸一板:“还有你们,一个都跑不了,给你们一年时间,个个都给本将讨房媳妇回来!” 说完,也不顾众亲卫都变成了苦瓜脸,转身向内走去,走了两步,却又想了什么,从马上取了个包袱递过去道:“今晚弟兄们都放个假吧,该上哪就上哪去,从明天开始,你们可要忙起来了。” 王桂伸手接过,打开一看,顿时两眼发亮,包袱里面有七八块银饼,一块银饼就是一斤银子!连忙道:“嘿嘿,那未将与弟兄们就谢过将军了。” “恩。”云峰应了声,牵着马向小院内走去,“吱呀!”刚刚推开了院门,一阵悦耳的恭贺声就传入了耳中:“妾(妹)恭祝云郎(阿兄)大破氐军,立下不世奇功。” 云峰不禁朝前看去,包括羊绘瑜在内,九个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美女站在院子里,全都身着盛装,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已呢。尤其是靳月华与刘月茹二女,均打扮成了自已当年初见时的模样,刘月茹梳着羊角髻,身着鹅黄~色短衫长裤,足踏小蛮靴。令云峰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日那个蛮横高傲的长公主。靳月华更是穿上了自打来到姑臧后就再未穿过的宫装,庄重典雅中却又透出了撩人的妩媚风情。一时之间,云峰竟有些痴了。 见他站着不动,诸女纷纷围了上前,刘月茹调笑道:“云郎,你傻站着干嘛?莫不是这么久没见着咱们姊妹,竟有些生疏了?” “呃~?”云峰回过神来,连忙笑道:“哪能呢,为夫可是天天挂念着呢。”说完,伸出双臂,就想拥抱下诸女,以表达自已的相思之情。可手臂才伸到一半,就愣住了,他猛然想起,今天这院子里还多了个羊绘瑜,对于这个腼腆的小姑娘,云峰与她说过的话不会超过十句,去拥抱羊绘瑜,他还真不好意思。可要是不抱吧,小姑娘会不会有种被排挤的感觉?不禁为难起来,伸出的双臂慢慢放了下来。 靳月华一看云峰这模样,立刻就明白了他的为难之处,凤目一扫身边的羊绘瑜,嘴角现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伸手在羊绘瑜腰间轻轻向前一推! “啊~!”小姑娘突然受到袭击,下意识的一声尖叫,身子就向着云峰怀里扑去。云峰赶紧双臂一张,把羊绘瑜接入怀里。 “刷~!”,羊绘瑜粉脸瞬间就变的一片通红,惊慌失措之下,紧紧的搂住了云峰后背,小脑袋埋入了云峰胸前,好似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惹人生怜。 一股甜甜的味道飘入云峰鼻中,闻着倒是挺舒服的,并且他也能隐隐约约的看出,这小姑娘似乎对自已有上那么几分意思,一时倒也不舍得把她放开,不过,她实在是太害羞了,云峰可不敢过于着了痕迹,便拍了拍羊绘瑜后背,讪讪笑道:“呵呵,意外,纯属意外,绘瑜妹子,阿兄这就放你起来,可好?” “恩!”羊绘瑜轻轻的点了点头,云峰松手放开了她,却见这小姑娘依然通红着脸,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一幅羞怯怯的模样,令云峰忍不住生起了一种再度把她拥入怀里好好怜爱一番的冲动。 第八十二章 拥美入怀 好容易,云峰把视线从羊绘瑜身上移了开来,看向了靳月华,心知刚才就是这女人搞的鬼,动作虽然隐蔽,却被自已瞅了个正着。只见靳月华冲自已眨了眨眼睛,做出了一幅调皮可爱的模样,再配上这一身既华贵又撩人的装扮,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令他两眼发直! 靳月华显然很满意于云峰的猪哥相,嫣然一笑,吐出了一小截粉嫩香舌在自已猩红的双唇上轻轻舔上了小半圈。 那媚人表情立刻就让云峰小腹里升起了一团熊熊烈火,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恨不得当场就把她拖回屋内,狠狠的鞭鞑一番!就在这个时候,靳月华充满幽怨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云郎可真偏心啊,抱过了绘瑜妹妹就不再理会咱们姊妹了。” ‘真是个迷死人的狐狸精啊!’云峰食指大动,递给了靳月华一个晚上你懂的眼神,便目光一扫其余诸女,略一犹豫,径直向小梅与小洁走了过去,在二女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伸出双手,把两具温软的娇躯搂入了怀里。 “啊~!”二女一声轻呼,又羞又喜的把臻首倚在了云峰肩头,娇躯微微颤抖着,全身有如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紧紧的伏在了云峰身上。 一阵阵处子特有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云峰心头一荡!先后凑上鼻子在二女脖颈间深深嗅吸了一大口,才心满意足的调笑道:“小梅,小洁,这两个月来,有没有想着阿兄?” 二女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然后各自抬起了通红的俏脸,相互看了看,嘴角均不约而同的现出了一丝狡黠,忽然一左一右在云峰脸颊上亲了一口,并立即把他推开,咯咯娇笑道:“不想!”,随后就裹挟着一阵香风跑到了羊绘瑜身边,小声的和她说笑着。 云峰微感失神,接着看向了韩彩云和韩彩兰,这一对姊妹花心中一喜,也不待他上前,双双一个乳燕投林,一把扑入了云峰怀里。 云峰伸手把她俩托住,晃了晃脸颊笑道:“彩兰,彩云,你俩也来一个?” 姊妹花之一却把头一偏:“阿兄,你可能分辩出咱们姊妹俩了?若是不能,那可不行哦。” “呃~?”云峰顿觉尴尬,之前他已经数次问过了家中四女,可她们每次都推托分辩不出来,尽管他不大相信,却也无可奈何。现在嘛,只好硬着头皮猜吧,云峰装模作样的仔细观察了一通,看向了其中一个说道:“你是彩兰,她是彩云。” 二女不动声色,双双对视一眼,被云峰认做了韩彩兰的姊妹花笑吟吟道:“阿兄,再给你一次机会。” 云峰摇摇头道:“无须再来一次,你就是彩兰。” “嘻嘻~!”一声轻笑声传来,另一个笑道:“阿兄,你猜错啦,妹才是彩兰。是你自已没猜对,可别怪咱们姊妹了哦。”说完,姊妹花双双从云峰怀里滑了下来,昂着头,手拉着手走了开去。 云峰恨的牙痒痒的,即使他蒙对了,但这对姊妹花死不承认,他也没任何办法可想。心里暗暗发下了一定要把她们脱光细细检查的誓言之后,走到了张清菊与张梦蝶面前。 与先前四女截然不同,张清菊与张梦蝶漂亮的丹凤眼里竟隐隐有着水波流转,乖巧的伏在了云峰胸前,渐渐地,香肩开始一抽一抽的颤动起来。 云峰心里泛起了强烈的酸涩感,不禁暗叹一声,勉强笑道:“梦蝶,清菊,为夫这不是回来了吗?来,都笑一个看看。” “呜呜呜~~!”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句话却成了导火索,二女顿时放声大哭,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像是要把所有的相思之苦全部都哭出来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才陆续止住了哭泣,双双抬起了布满泪痕的俏脸,张梦蝶哽咽道:“云郎,咱们姊妹…没事了,快去大姊…二姊那儿吧。 张清菊也催促道:“是啊,还是快些去吧,二位姊姊可是每日每夜都牵挂着云郎呢。” 云峰伸手替她们轼了轼泪痕,微微笑道:“那你俩呢?有没有牵挂为夫?” 二女俏脸一红,同时把芳唇送上,犹如蜻蜓点水般在云峰脸上各自碰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然后就把他推到了靳月华与刘月茹身边。 这两个女人倒是落落大方的他脸颊上轻轻一吻,正要离去时,却被云峰顺手一抓,双双搂入怀里,并快速回头扫了一眼,趁着没人注意,在靳月华颤巅巅的胸脯上捏了一把,嘿嘿笑道:“想为夫了没?” “刷~!~”靳月华脸上飞起一片红霞,似恼还羞的白了他一眼,嗔道:“哼!才不想呢!”话音刚落,自已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偷偷向四下里看了看,快速在他裤裆里轻轻一握,娇声问道:“那么云郎有没有想着妾呢?” 云峰浑身一颤,心中连呼要命,“啪啪!”反手在她翘臀拍了两下,待靳月华露出了一幅求饶的神色,才转头看向刘月茹笑道:“月茹,你呢?” 这二人的当众**全落在了刘月茹眼底,她可没靳月华那么大胆豪放,当即老老实实道:“想,妾天天都想着云郎呢。” “哦?哪儿想?”云峰不怀好意的目光盯向了刘月茹丰挺的酥胸,刘月茹顿时大感吃不消,连忙把身子贴了上去,不依道:“云郎,这么多姊妹都在呢,万一被看到了那多不好?妾…妾晚上随你怎样还不行吗?” “恩?”云峰心神一动,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颇有深意的笑道:“月茹,这可是你说的?这样吧,你和月华晚上也别换衣服了,就穿着这身打扮,如何?” 二女不解的看向了他,她们可不明白云峰的龌龃心思,这人想玩制服诱惑呢。刚好,一个皇后装扮,一个长公主装扮。什么护士警花女军官,统统靠边站!哪有公主皇后来的刺激?由不得云峰不动起了歪脑筋。 对于她们的茫然,云峰不做任何解释,松开手笑道:“天色已不早了,今日再让你们见识下为夫的手艺,包你们赞不绝口。”刚要转身,却见靳月华眉头一皱,心知这女人又要滔滔不绝的来上一通男人当忙于正事的大道理,连忙抢先说道:“好了,月华,什么也别说,嘿嘿,仅此一次而已。”说完,快速向膳堂走了过去。身后的靳月华与刘月茹无奈的对视一眼,均是一幅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 第八十三章 姊妹花的烦恼 云峰这次准备的是烤全羊,另外又亲手做上了几锅菜,他的手艺再一次征服了全场,大家一边赞不绝口的吃着,一边对他晋职为将军表示出了发自内心的恭贺,小院里一片欢声笑语,令人感觉其乐融融。 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的酒食都被一扫而空,他的四位嫂嫂抢过了收尾的活计,把院子收拾干净之后,羊明一家子以及韩氏包括四兄弟在内的十口人便纷纷告辞离去,云峰则与四女回到了堂屋。 四女向他问起了这两个月来的经历,当然了,她们更多想了解的还是张灵芸这个女人,总是觉得会与她们的云郎发生些什么。云峰则老实交待了与张灵芸的瓜瓜葛葛,还把姚静也给供了出来,顿时就引来了四女的娇嗔与不依,小粉拳如下雨般的落在他身上,云峰则趁机上下其手,大吃豆腐,忙的不亦乐乎。 嘻闹了一阵子,靳月华白了云峰一眼,嗔道:“看来呀,咱们家里又得多上两个姊妹了。”接着却话风一转:“如今云郎既已晋为将军,那么,也算是凉州军方的高层将领,将来少不得要与士人官吏相互往来,然云郎至今未取表字,与人交往多有不便。依妾看来,不如趁着饭后无事为自已取上一个罢,云郎意下如何?” 古人都有表字,用于与人交往时的称呼,以示相互尊重。可云峰一直忙个不停,再加上自已并没有太当回事,所以就忽略了。现在由靳月华这么一说,倒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好歹也是个将军了嘛,便点头道:“确是为夫疏忽了,就依月华所言,待为夫好生想想。” 张清菊脸上现出了一幅跃跃欲试的表情,看向云峰道:“云郎,可否由妾来试上一试?” “哦?”云峰笑道:“清菊既有此心,为夫又怎么敢不从?不妨来说听听。” “恩!恩!”张清菊清了清嗓子,略一思索,开口吟道:“峰高千仞,直上青云,云海环拱,傲立苍穹!妾以为,云郎表字当取为千仞,如何?”说完,志满意得的看向了云峰。 云峰还未发表意见,众女便齐齐赞道:“清菊妹子果然才思敏捷,‘千仞’二字意境深远,为云郎表字最为恰当不过。” 可是云峰却为之一愣!‘千仞,云千仞?裘千仞?’不由得,脑海中现出了一个瞎眼恶毒的老婆子形象,顿时浑身一个哆嗦,身上泛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连忙摇头道:“清菊文采确是上佳,不过,以此为表字着实不妥,呵呵,着实不妥啊!” 靳月华不解道:“有何不妥?咱们姊妹可都觉得挺贴切的呢。”其他三女也纷纷七嘴八舌的劝说着云峰。 云峰暗自苦笑,他这个理由可没法说的出口,于是,就一口咬定不好听,始终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任她们把‘千仞’二字吹的天花乱坠,他就是不同意。无奈之下,刘月茹叹了口气,横了他一眼,不满道:“那云郎自已起上一个吧,咱们姊妹来帮着参考一下。” 云峰点了点头,沉吟道:“浪叠雪峰连,山孤翠崖断。依为夫看来,当取为‘断山’二字,四位娇妻以为如何?” 众女均秀眉一蹙,嘴里喃喃念着这两句诗词,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张清菊面容一展道:“云郎倒是好气魄,既能断山,世间又有何物不可断?取此二字亦颇为贴切。”接着看向三女问道:“姊姊们意下如何?” 靳月华同意道:“断山倒也不错,既是云郎喜欢,便由他去好了。” 刘月茹与张梦蝶也没有提出议异,见表字已经搞定,云峰拍拍胸脯,义正辞严的说道:“四位娇妻,今日便由为夫来伺候到底,你们的洗浴也包在了为夫身上。来,天色已晚,可莫再耽搁了,咱们这就快去快回!” 话音刚落,却听到院门被推开接着又被关上,伴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韩氏姊妹花红着脸走了进来,吞吞吐吐道:“阿兄,四位姊姊,咱们想…想借宿一宿。” 靳月华一听就明白了,肯定是她们那四对兄嫂动静太大,这两姊妹没法再呆下去了,便点头笑道:“彩兰,彩云,那还不由着你们?你们呀,想住进来随时都可以,想住多久都没问题。”接着又有些好笑的看向了云峰:“云郎,咱们姊妹四个得去安置她俩,你自已先去洗浴吧,咯咯~!”说完,忍不住的娇笑出声。 其他三女也是掩着嘴,强行憋着满脸的笑意领着姊妹花向着厢房走了过去。 “快些回来啊!”云峰满怀期望的招呼了一声,就独自走进了澡房,他起先还以为这四个女人很快就会回来,就慢吞吞的洗着,身上都不知搓了多少遍,可左等不来,右等还不来。慢慢的,他回过味了,她们是故意在拖延呢,没说的,今晚的鸳鸯浴泡汤了,郁闷之下,起身回返了卧室,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四女才披着湿潞潞的秀发姗姗来迟。 张清菊与张梦蝶仅罩了层薄薄轻纱,内里则是小小的粉色亵衣,婀娜窈窕的身姿若隐若现,惹人暇想。而靳月华与刘月茹果然没令云峰失望,依然是白天的装扮,只是把一头乌发披散在了双肩上,与白天相比,却多出了份妩媚迷人的风情。 她们均带着淡淡的羞涩,脸颊各浮起了一小片霞彩,随着四女的进入,整个屋子都充斥着醉人的芬芳气息。心神激荡之下,云峰把她们双双拥入怀里,一边吸吮着各女的灵动香舌,一边大手探入到怀中玉体的衣襟内,轻轻搓揉抚捏着虽然形态不一,却同样柔嫩细滑的骄人丰挺,四女很快就被逗弄的目泛桃花,娇喘连连。云峰则趁机把她们一一抱到了榻上。 诱人的呻吟声,娇喘声此起彼伏,一件接一件的亵衣外套以及长裤从榻上四散飞开,当然了,对于靳月华与刘月茹二女。云峰仅仅替她们散开衣襟,抽出了身着的小小亵衣。 顿时,一室皆春! 正当这一男四女在尽情享受着渔水之欢的时候,韩氏姊妹花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彩兰,睡不着了,该如何是好啊?”韩彩云通红着脸嘟囔道。 韩彩兰觉得隐约间传来的呻吟声与娇喘声就象是猫咪爪子上厚厚的肉垫,在轻轻的挠着自已心口一般,令她有种痒痒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呼吸心跳都加快了许多,心里莫名的泛起了一阵焦噪,便转过身搂住韩彩云,不满的说道:“家里就是这样,阿兄这儿更有甚之,真是不知羞,一点儿也不顾及到咱们姊妹俩。” 韩彩云同意道:“是啊,太不知羞了!”然后顺势一个翻身,小脑袋埋进了她姊妹怀里,觉察到周围的羞人声音变得小了一些,于是又朝内拱了拱,脸颊却无意中蹭到了一个小小凸起。 韩彩云心中一动,脸上现出了一丝调皮之色,快速用双唇轻轻一抿。 “嘤!”韩彩兰受到突袭,顿时浑身剧颤,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娇吟。 “咯咯咯~!”一见韩彩兰中招,韩彩云立刻得意起来,一面放声娇笑着,另一面又变本加厉的用小鼻子在对方的胸脯上蹭来蹭去。 “彩云…你要死啦!“韩彩兰又羞又恼,瞬间就展开反击,小手从韩彩云衣领处强行伸入,一点点的从对方紧紧夹起的胳膊缝里挤进了那片柔软,忽的五指一张,一把握了上去。 “啊!”韩彩云身子一僵,也不由得发出一声娇呼,随后就毫不示弱的伸手探入对方衣襟,手指贴住滑嫩的肌肤向着丘陵奋力的攀爬而去…… 第八十四章 女子亲卫 清晨,天蒙蒙亮,云峰准时醒了过来,四具睡姿各异的躯体立刻就映入了眼帘。张梦蝶枕着他的右边胳膊,小鸟依人般的偎在他怀里,一幅楚楚动人的模样,惹人生怜。而左边胳膊暂时属于了靳月华和刘月茹,靳月华背对着云峰,把刘月茹搂入怀中,刘月茹则环抱住靳月华的纤腰,脑袋埋进了对方白花花的丰满胸部,二女四肢交缠,相互搂抱,令云峰硬是生吞了一大口口水。张清菊却是弓箭步睡姿,侧趴在云峰胯间,以他的小腹作为枕头,半片身子压在了云峰腿上。 看着眼前的妙曼娇躯,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云峰微微一笑,极为小心的挪开四女,替她们分别盖好薄被,而自已则起身穿上衣物,向着后方的五百名女子医护兵住所走去。 如今他已统军六千,可以拥有六百名亲卫。他打算在这些女子中招取一百名专门保护靳月华诸女,毕竟李刚他们只能在外围守着,而不能贴身保护。至于剩下的名额尽管他很想把人员招满,并且也不差钱,可是即将成立的新军需要老兵作为骨干,若是抽调过多,则会对新军的组织架构以及训练等方方面面照成不利影响,按云峰的想法,是希望新军能够在半年内形成战斗力。斟酌再三,决定从老兵中抽出一百五十人充入亲卫。 刚一接近那片住宅,立刻就有眼尖的女子认出了他,均是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喜之色,纷纷跑上前施礼道:“妾等恭贺将军凯旋归来。” 云峰微笑道:“姊妹们,快些请起,在这里还住的惯吗?” 一名女子夹在人群中感激的说道:“回将军,妾等都过的很好,只是…整日里白吃白住,却不能为将军出力,心里甚是不安。还望将军能体念妾等心情,给妾等安排些差事才好。” 一听到这种直言不讳的说话风格,云峰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个女人,就是当初的那个刺头苏绮贞。对于这个女人,云峰可谓是印象深刻,不光生就了一张刀子嘴,并且行事风格雷霆果决,上次就是她带头脱衣服,坦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令云峰见识到了这些女子所受的非人折磨。 心中一动,不禁看了过去,果然,还真是这个女人!如今的苏绮贞,皮肤白净了一些,身形也不似当初那般瘦弱,显得丰腴了许多,最重要的是,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云峰很满意于苏绮贞身上出现的变化,开口笑道:“苏绮贞,本将此次前来便是有事相托,还得麻烦你们速去将姊妹们都请过来吧。” 苏绮贞为之一愣,她没想到云峰竟然还能记得她的名字,不禁忆起了当日的羞人往事,脸上一瞬间就浮出一小片红霞,随后有些慌乱的答道:“哦!哦!将军请稍待片刻,妾等这就前去。”说完,与二十几名女子向着各处小院快步跑去,边跑边喊道:“姊妹们,快些出来,将军来看望咱们了。” 顿时,整片院落都沸腾起来,一群莺莺燕燕陆续跑到了云峰身前,怀着满腔的真挚向他施礼问好,云峰则一一微笑着回礼。虽然绝大部分他都叫不上名字,甚至面容都不熟悉,不过,看到她们如今与正常女子并无二致的精神面貌,云峰心里还是觉得挺欣慰的。 没多久工夫,女子们就已全部到齐,云峰挥了挥双臂,大声说道:“姊妹们,大家静一下,本将欲从你们当中招取一百名亲卫,以保护家中女眷,不知诸位是否愿意?” 众女一怔,随后脸上就现出了或是激动,或是欣喜的神色。对于她们来说,如今所有的一切均出自于这个男人,却苦于无法报答。可是一旦成为他的亲卫,无疑就有了一个绝佳的感恩机会,可以用自已的生命来捍卫云将军或是他周边的人。并且这些女子中有相当一部分对云峰均存在着或多或少的情愫,尽管碍于自各的惨痛经历不敢有所表达,但能够时常陪伴着他,陪伴着他的家人,也令她们极为欢喜。于是都纷纷表示愿意,同时心里也都有些紧张,毕竟五人中只取一人,谁都不愿自已被涮下来。 看着眼着跃跃欲试的众女,云峰暗自点了点头,却面色一肃道:“诸位好意,本将十分感激,不过,这里要提醒一句,本将对亲卫要求十分严格,训练不但艰苦,而且强度极大,甚至得执行一些非常危险的任务,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即训练过程中,本将不会把你们当作女人来看待,凡是男人能够做到的,你们女人也必须要做到!姊妹们,请你们考虑一下再做决定。” 苏绮贞越众而出,福了一礼道:“妾等皆为将军所救,如今能有机会报答正是求之不得,又岂会畏于将军所言?妾等会让将军看到,咱们这些女子不会比男人差上半分,请将军拭目以待。”其他诸女也大多纷纷发言,表示出了决心,另有一些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那份坚定却说明了一切。 待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云峰挥了挥手,慷慨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女人也能顶上半边天!本将亦相信诸位姊妹定可巾帼不让须眉。”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本将还须考上你们一考,以从中挑出合适人选。姊妹们,桩法都学过了吧?现在,则请大家都把桩站出来让本将瞧瞧。” “遵命!”众女子齐齐应了一声,就迅速散开,各自站起了三体式,云峰一一仔细观察着她们的站法,竟意外的发现每名女子的动作都非常标准。不由得,心里泛起了为难,寻思片刻,决定先传下一招由她们自已练上几日,以分辩出各女的姿质悟性。 “啪啪!”云峰拍了拍手掌:“好了,姊妹们,都收功起来吧,你们每个人做的都很好,可见平日亦是下了苦功,却也令本将好生为难,既如此,本将再授你们一式,大家各自练习,三日后本将会再度前来,从中挑选合格者作为亲卫。” 云峰传下的是八卦掌中的蹚泥步,讲究双膝有顶意,双足如泥中行路,提时犹如泥中拔腿,落时带有淌踩定之意,是练习八卦掌的基础。他一边示范着,一边详细讲解着发力及行走要点,以及各方面的注意事项。 教的有心,学的用心,一个时辰转瞬即逝,见众女基本上都记了下来,云峰便在诸多女子依依不舍的送别声中告辞离去,对于他来说,今后的一段时间将会异常忙碌。 第八十五章 招兵 离开女子医护兵驻地,云峰迅速折返回去,带上李刚王桂及二十名亲卫,急匆匆的策马奔向了城外军营。刚一来到中军大帐,立刻就差人把韩氏四兄弟、曾大牛以及一名叫杨越的什长给唤了过来。 “见过将军!”六人齐齐施礼道。 云峰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本将令你六人分为幢主,望诸位尽心尽职,莫要懈怠!” 前五人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因此神色不见分毫动容,中规中矩的抱拳施谢,而杨越却是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竟然愣住了。 云峰微微一笑:“杨越,你于此次征战中杀敌数量最多,故越级提拔,望你莫要辜负了本将期望。” 杨越回过神来,大喜道:“未将谢过将军,定当不负将军厚望。” 云峰挥挥手道:“都起来吧,时间紧迫,现在请诸位把将士们召至校场,本将有要事宣布。” “遵命!”六人一抱拳,便转身向着帐外走去。 随着云峰的命令,一队队军士一路小跑迅速注入校场,片刻工夫,就列成一个整整齐齐的方阵,个个面容坚毅,腰背挺直,浑身煞气腾腾,等待着主将的检阅。 云峰大致看了一圈,略一颔首,就大声道:“来凉州之前,本将承诺过从诸位中挑选出一批亲卫,今日,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凡有愿意为本将亲卫者请举起右臂!” 不出他所料,所有人都抬起了右臂,虽然没有一个人开口出声,但全都目光灼灼的看向了他,脸上均布满着雀跃激动之色。 云峰目光一扫,心中暗自点头,接着喝道:“想要成为亲卫,得拿出点真本事来,本将决定通过比武较技,从诸位中选拔出一百五十人。” 对于军士,云峰重骑射。但对于亲卫,除了重骑射,还得通武技。他让将士们抽签,随机打乱成甲乙丙丁戊五队,每队内部采取单循环淘汰制,胜者进入下一轮,直到剩下三十人为止。 宣布过了规则,云峰把李刚王桂等一众亲卫留下作为裁判,并叮嘱他们一旦选拔结束就带上所有军士前往奴仆营地寻找自已。而云峰则领上六名幢主马不停蹄的先行奔去。 首先就令人将男性奴仆全部带到营中空地上,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所有人才陆陆续续到齐。绝大多数都是面带疑虑,至于站姿精神面貌之类的,不提也罢。 不过,云峰并不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说,从奴仆中招兵比直接带凉州军要更加省事,凉州军尽管只有七万多人,却山头林立,各种关系网盘根错节,并且将领们‘私’字当头,均为无利不起早之辈,想要把凉州军打散重组,必须要采用雷霆手段,可这样一来,势必会为自已树敌无数,在目前根基尚浅的情况下,实为不智之举。 可是奴仆不同,奴仆相当于一张白纸,可塑性极强。与正常军士相比,无非就是身体差点,胆气弱点。对云峰来说,这些均不成问题,身体方面好吃好喝的供上一阵子,配以补元益气的药汤,再通过每天的站桩练拳,以及高强度训练,不出一个月即可体健身强。胆气不足更不算回事,大西北本就民风剽悍,交由自已手下那一帮子冷血大兵带上一段时间,完全可心把他们的血性重新激发出来。 因此,对于张寔让他自成新军的命令,云峰简直是举四肢欢迎,他有信心能够把这次招收的五千二百人变为由张寔替自已供养的私军,谁都没法夺走! 云峰带着六名幢主站在高台上,冷眼看着下方三两成群的奴仆,渐渐地,不安的气氛开始从这近一万五千人中蔓延开来,并互相小心翼翼的交头接耳着,纷纷猜测着高台上几位将军们的意图。 约摸过了半刻左右,云峰运足劲气,猛的一声暴喝:“肃静,再有交头接耳者,斩!”声如闷雷,滚滚掠过全场,尤其是那个“斩”字,更如晴天霹雳一般,在每个人的脑海中震荡不休!所有人均面露骇然之色,再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见震慑起到了效果,云峰大声道:“诸位,先自我介绍一下,本将姓云,名峰,字断山,今次榆中之战,本将仅为幢主,率部千骑,却斩首一万三千级,然自身伤亡不足百人,因功被西平公晋为翊军将军,职领两军,现受西平公所托,成立新军,欲从你们当中招取五千二百人。” 说到这里,云峰停了下来,观察着奴仆们的反应,发现大多数脸上都现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少部分则是一脸麻木,只有极个别的躲躲闪闪的缩在了同伴身后。看来还是伤亡不足百人打动了他们。 对奴仆们的反应云峰基本上还算是满意,便接着道:“本将军纪严明,有功必赏,有过则罚,亦不会克扣军晌,或无端体罚士卒,你等可放心加入我军。”说着,一指杨越道:“这位杨将军,先前仅为什长,因作战英勇,被本将越级升为幢主,同样的,你等只要能做到奋勇作战,令行禁止,越级提拔亦不是难事。” 杨越大感愕然,他算是明白了,云峰连升他两级,一方面固然是杀敌最多,另一方面还需要把他竖为榜样用于宣传,不由得暗自苦笑,心里也佩服着将军的好手段。 其实云峰本没必要说这么多废话,只需一道命令就可把兵员补足,不过,他觉得自愿入伍总比强迫参军要好上许多,最起码能把他们的积极性给激发出来。 留了少许时间给奴仆们思考,片刻之后,云峰左手一挥道:“有愿意加入我军,且会骑马的站往你们的右侧。” 众奴仆相互之间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有的双双一点头,就开始走向右边,渐渐地,从零零散散到整群整群的过去,到最后站定时,竟然有一万人左右。 云峰为之一喜,继续说道:“我军能以伤亡不足百人的代价歼敌一万三千,皆因要求严格,训练刻苦。须知,平时多流汗,战时方能少流血,平日多吃些苦,怎么也比在沙场上送了命强。”接着,面色一寒,厉喝道:“有自认为吃不了苦的,都他娘的统统给本将滚回去,继续做你们的奴仆!现在,给你们五十息时间考虑是否还要留下来。” 五十息转瞬即过,有近五百人走了回去,比他预想的要好上许多,令云峰略微有些意外。看着留下未走的奴仆,云峰真想把他们全部带上,可惜的是,目前凉州姓张不姓云,他只能从中挑选出五千二百人,不过,挑人这个工作他可做不了,得等到他的部下赶来才行。 在等待的时间里,云峰也没闲着,他领着六名幢主走进了奴仆中与他们拉起了家常。亲切的笑容,真诚的语气以及关心的表情令他们很快就消除了紧张感,向这个年轻的将军掏起了心窝。有的人拉着云峰喋喋不休的回忆着自已家破人亡的悲惨往事,有的人则声情并茂的控诉着在氐人那里所受到的非人待遇,还有的人竟扑通跪下放声大哭起来,云峰一边倾听着,一边安慰着,没有丝毫不耐之意,很快的,就与这些奴仆打成了一片。 不知不觉中,两个时辰一晃而过,李刚王桂终于带队赶来,云峰立刻就交待他们从中挑选出身体最强健的五千二百人。人多就是好办事,每人分上几个,没多久时间,就已挑选完毕,随后云峰就带上他们赶回营地,一边重新搭建营寨,一边把原有的老兵全部打散,都任命为了伍长或是什长,采取以一带多的方式来带领新军进行训练,并根据带军成绩制定了相应的奖惩措施。 第八十六章 定规矩 一直忙到天黑,才重新建立起了军队的组织架构,云峰就留在军营里与将士们一起共进了晚餐,顺便了解下他们的思想动态,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思想政治工作云峰可是非常看重的。饭后则稍事休息,立刻又带上亲卫进行野外拉练,令他恨不得把时间掰为两瓣来使用。 丑时(凌晨一点),云峰带着满身尘土回到了小院,刚一推开院门,从屋内映透出来的蒙蒙光亮就映入了眼帘,令他心里升起了一股融融暧意,连忙三步并两步的走了进去。 四女均面带着殷殷笑容迎了上前,张清菊与张梦蝶替他解着身上已辩不清颜色的外套,而刘月茹与靳月华则一左一右,分别取出罗帕,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灰尘。刘月茹边擦着,边抬头笑道:“云郎,姊妹们已替你备好了饭食,待会儿用过膳再去睡罢。” 尽管四女均是笑嫣如花,可隐藏在笑容下的一丝困倦却瞒不过云峰,不由得心中一痛,关心道:“月茹,今后接连数日为夫都得这个点才能回返,你们还是早些睡吧,别再候着为夫了。” 靳月华却秀眉一蹙,不满道:“云郎何出此言?夫主深夜回归,咱们做妻子的又怎能不管不顾?若被外人得知,岂不是徒自惹人耻笑?必会以为咱们姊妹几个恃宠生娇,还不得由人在背后指指戳戳?” “可为夫出征在外不也是……” 不待云峰把话说完,靳月华微微一笑,移过二指掩于他嘴唇上方,嗔道:“那可不一样,如今这是在家里,若咱们姊妹几个不侍候着,又成何体统?好啦,此事莫要再提,妾知云郎怜惜咱们姊妹,可姊妹们亦是同样的心疼云郎啊。” 靳月华浅笑轻吟,面若桃花,指尖细嫩,余香缭绕,令云峰为之色授魂消,忍不住噘嘴一吸,“滋~!”的一声,就要把掩于唇上的青葱玉指给吸入口中。 靳月华却“哧“一声轻笑,同时手指向后一缩,让云峰白吸了一口空气,随之丢了个白眼给他。都相处了一年时间,对这人的德性还不清楚?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呢。 “嘿嘿!”云峰尴尬的干笑了两声。 对于这个男人,靳月华有时候觉得霸气十足,手段老练,有时候却又象个小孩似的,时常做出与身份年龄不相符的举动,令人费解。暗自摇了摇头,靳月华收起笑容,郑重的说道:“好了,云郎,咱们姊妹们想和你说件正事。” “哦?何事?”云峰随意问着,并张开双臂,让正偷笑着的张清菊与张梦蝶替他除去身上的外套。 靳月华略一迟疑,便落落大方道:“云郎宠爱妾等,于妻室间雨露均沾,令姊妹们无不心怀感激。可是,妾等以为,如昨晚般的荒唐情形可一而不可再。”说着,靳月华偷眼看了看云峰,见他并没有露出不悦之色,便继续道:“云郎虽然年富力强,却也不可过多纵欲,以免损及身体根本。况且云郎操于军务,诸事繁杂,应多做休息,以保持精力。是以,今日白天闲来无事咱们四个商议了下,以后每日仅由一位姊妹侍奉云郎,不知云郎意下如何?” 都替他安排好了,云峰还能有什么意见?况且这也是他四位妻子的一番好意,生怕他把身体给搞垮了,虽说日御四女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可他也不愿给诸女留下一个荒淫好色的印象,便嘿嘿笑道:“四位娇妻既已作下商议,为夫遵从便是。不过,今晚由谁来陪伴为夫?” 四女互相对视一眼,刘月茹却嘴角一翘,突然伸手拉过张梦蝶,推入了云峰怀中,掩嘴笑道:“咯咯,便由梦蝶妹子开始罢。” “啊~!”张梦蝶惊呼一声,显然没料到第一个竟然是她,又羞又喜的伏在了云峰肩头。 云峰把怀中玉体紧了紧,对靳月华笑道:“对了,月华,你们既坚持每晚等候,为夫也不便却了你们心意,不过,只须留下一人即可,四位娇妻以为如何?” 尽管都想守候着在外忙碌的男人夜归,但明白这是云峰心疼她们,同时也是他的底限,略一商议,便由靳月华说道:“好吧,就依云郎所言。时候也不早了,云郎还是快些用膳吧,早点歇息着,明日还要早起呢。” 云峰点点头道:“为夫这就前去,你们也早些睡吧。”说完,云峰在三女额头分别轻轻吻了一下,就搂着张梦蝶走向了膳堂。 “梦蝶,你要不要也来点?”云峰取了食物回来问道。 张梦蝶微微笑道:“不了,妾候着云郎便可以了。” 现代社会的女人为了保持身材一般很少吃夜宵,古时女子也是同样如此,虽然练了内家拳基本上不会再有发胖的可能,可这习惯却一时没法改变,因此云峰倒也没多做勉强,自个儿开怀大吃起来。 他还真的饿了,再加上四女的手艺虽不如他,却也是日益渐长,味道还是挺不错的,往往前面刚刚咽下,后面立刻又塞了一嘴,并且一边吃着,还一边称赞着。可是无意间,发觉有些不对劲了,张梦蝶的说笑声变得越来越含糊不清,抬头一看,原来这女人打起了磕睡,头一冲一冲的,眼皮都快睁不开了。云峰不禁笑道:“梦蝶,你困了就先回房睡吧。” 张梦蝶身子一颤,恢复了点清明,强撑着眼皮子摇头道:“妾没事的,不过是打个盹儿罢了,呆会儿还得侍候云郎沐浴呢。” 云峰眉头一皱道:“还说没事?你看你刚才都快睡着了,来,听话,先回屋睡去,为夫一会儿就回来。”见张梦蝶还想说着什么,云峰立刻丢下碗筷,不由分说的拦腰抱起张梦蝶就向着卧室走去。 “云郎,快放妾下来,妾真的没事。”张梦蝶低呼道。 “啪!”云峰直接给她使上家法,伸手就是一巴掌,拍上了她的屁股! “嗯~!”张梦蝶娇呼一声,一瞬间脸上就变的通红一片,老老实实的把小脑袋紧紧的埋在了云峰怀里。 很快的,就来到了卧室,云峰把张梦蝶放在榻上,并替她脱去绣鞋,又除去了身上外套,然后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微微笑道:“梦蝶,你先睡吧,为夫去去就回。” 张梦蝶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待云峰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中,这才闭上双目,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花了一刻不到,云峰就收拾好了碗筷并冲了个凉,当再度回返时,耳中已传来张梦蝶均匀细微的呼吸声,便蹑手蹑脚的爬到榻上,轻轻把她揽入了怀里。 看着张梦蝶不满的哼了两下,同时在自已怀里拱了拱,云峰脸上不禁浮出了一丝笑意,一缕柔情冉冉升起,伸手替她捋了捋秀发,接着又曲指一弹,“波~!”一缕指风射出,屋内陷入了黑暗… 第八十七章 女兵的难言之隐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云峰白天练兵,晚上带亲卫,忙的是不可开交,每每要于深夜才能回返家中。 练兵倒还好些,布置下去训练科目,交由各幢主自行完成,云峰主要在一旁盯着,以找出训练中存在的问题。可是亲卫不行,距他前世印象中的一些特种部队,诸如阿尔法、野小子、海豹、终结者之流,无论是战术素养或是战斗技能方面,尚有一定的差距,必须得由云峰亲自带着。他前世虽然不是特种部队出身,但生前交手多次,对他们的那一套早已耳熟能详。 靳月华诸女则严格遵守着约定,每晚只留下一人等候他归来,可如此一来,却使云峰有了与她们单独相处的机会,月下灯影,耳鬓厮磨,与四女同处又是一番别样滋味,拉近了彼此心灵间的距离。四女也分别觉察到了这一微妙变化,无不是欣喜万分。 至于女子亲卫,云峰超额招取了五十名,没办法,先前传下的膛泥步,包括苏绮贞在内共有一百五十人达到了要求,看着一双双殷切的目光,把谁涮下来都不忍心,只得一咬牙,全要了!并命名为“罗刹”!男子亲卫,同时被命名为“猎豹”!苏绮贞被任命为罗刹队长,这个女人嘴能讲,又有组织能力,且在一众女子中较有威望,倒是完全可以胜任。其他没有入选的,则是一脸的沮丧之色,云峰又好生劝慰了一番,承诺以后还将继续招取亲卫,这些女子的情绪才恢复了些。 在训练中,“罗刹”队员可以当之无愧的称之为‘不要命’!往往耗尽了全身力气,也不退缩半步,就是爬也要爬到预定目标,令一众大老爷们儿为之咋舌,产生了极大的紧迫感。就连云峰也是对此钦佩不已,同时心里又时常会产生一丝不忍。 今天已经是她们成建制的第四天了,根据训练计划,今晚的科目定为攀爬练习。 用过晚餐之后,包括男子亲卫在内一共三百五十人,在云峰的带领下,排成整齐的队列,向着三十里外的天梯山跑去,那里有一处峭壁,四十余丈高度,云峰事先已设置好了三条绳索,练习攀爬最为合适不过。 约半个时辰左右,一行人来到了峭壁下方,云峰扫了一眼,宣布道:“全军就地休整半刻,然后顺着绳索攀上去再滑下来,有没有问题?” “没有!”一众男女亲卫齐齐应道,然后在原地做起了恢复性运动。 “恩!”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一一观察着各人,当看向了女兵时,却意外的发现包括苏绮贞在内,共有十几名面上现出不适之色,而苏绮贞与另外一名女兵更是面色苍白,眉心拧成了一团,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这一留意,云峰就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再一看她们身上,裤管都或多或少的有着血迹存在。顿时,云峰有数了,分明就是有亲戚来探望了嘛!不由得暗骂自已该死,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 “苏绮贞!”云峰突然唤道。 “未将在!” “你,你,还有你……”云峰手指连点:“你们几个无须再参加今晚的训练。” “将军何出此言?”苏绮贞不解道。 “哦?”云峰瞄了瞄她们裤管,玩味的说道:“你们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莫非还要本将亲自挑明不成?” 被点到名的十几名女子顺着云峰的目光向自已身上看去,很快就注意到了裤管上的斑斑血迹,这才回过味来,均是面现羞郝之色,相互看了看,苏绮贞施礼道:“将军,咱们…几个不碍事的,定会完成今晚的攀爬训练。” 云峰脸一板,斥道:“胡闹!”然后转向一众男子吩咐道:“你们先散去,半个时辰后再回来。” “遵命!”虽然不清楚云峰的意图,但猎豹队员们还是依言退去,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峰朝诸女拱了拱手:“姊妹们,自即日起,你们当中若有人天癸来临,可向苏将军请假,不必再参与训练,先前倒是本将疏忽了,未曾顾及到姊妹们的感受,在此,本将向诸位道歉。” 女罗刹们为之一怔,随后脸上均飞起了一大片红霞,大部分都羞的抬不起头来,只有极少数以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云峰,心里想着什么不言而喻! 云峰尽管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也觉得挺尴尬的,他知道古时女子以此为污秽肮脏事,耻于向人提及。可没办法,这个问题必须得解决,否则,若是听之任之,不予重视,往轻了说,将会影响训练效果,影响全军的战斗力。往重了说,将会给这一众女子的身心造成严重伤害。 苏绮贞就是那极少数之一,目光闪烁的看了云峰片刻,咬了咬嘴唇,站出来说道:“未将虽然不解将军用意,但恳请将军收回成命,姊妹们均不愿为此而耽搁训练,咱们底子本就不如那边的男子,若是每个月再少上这么几日,恐怕差距将越拉越大。请将军能体念姊妹们的心情。” “请将军收回成命!”众女也都大着胆子跟在苏绮贞后面齐齐施礼道。 云峰心里泛起了一阵无奈,他算是明白了,这些女兵完全没有意识到不予防护的危害性,以为只是淌个几滴血那么简单,不过想想倒也释然,古时生理卫生知识匮乏,尤其是女子地位低下,再加上传统观念作祟,包括她们自已,不但不加以重视,反而遮遮掩掩,生怕让人知道。没说的,趁着猎豹们还没回来,抓紧时间开一堂生理卫生课吧。 “咳,咳!”云峰清咳两声,挥挥手道:“姊妹们,本将有此一提非是无因……” 接下来,云峰尽量用她们能听懂的语言解释了为何女人每个月都会有上那么几天,令她们认识到了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并不是什么污秽肮脏的东西。然后又滔滔不绝的说起了不予以保护的危害性,比如诱发妇科疾病,丧失生育机能,甚至造成死亡等等。关于妇科疾病,云峰也详细的解说了一通,怎么吓人他就怎么说,有些没有科学依据的也被他生编硬造出来。最后又是一大通注意事项与保护措施。 别看云峰摆出了一幅理直气壮的样子,其实他也在硬撑着,他知道这种时候千万不能表现出任何心虚,否则极易被误会为别有用心之辈。起先女罗刹们个个听的面红耳赤,有的都闭上了眼睛,连云峰自已都在怀疑,如果她们不是自已的亲卫,恐怕早就一哄而散或是把自已当成淫贼变态猛揍一通。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是他言语中的那份真诚与关心打动了她们,也或许是惊惧于云峰所说的耸人听闻后果,诸女均渐渐地收起了羞涩,脸上陆续现出了正视的神色,这才让云峰暗松了口气,好歹这一番口舌没有白白浪费。 “姊妹们!”最后云峰总结道:“本将绝非妄言,希望大家能引起重视,莫要待到身体上出现不适,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众女均默默的点了点头,苏绮贞赫然道:“先前是未将误会了将军,请将军责罚!” 解决了尴尬事,云峰不由得心情大好,便戏谑道:“哦?苏绮贞,本将记得被你误会已非首次,再多上一次又有何妨?唉,罢了,本将不与你计较,谁叫本将早已习惯了被人误会呢?” “刷~!”苏绮贞苍白的脸庞泛起了一片红晕,往事不由自主的一幕幕闪现心头,从一开始破口大骂这个男人,再到激愤之下不管不顾的当他面解开衣服,然后又狠狠咬了他一口,直到伏在他怀里嚎啕大哭,整个过程就如同刚刚发生在眼前一般,清晰深刻,难以忘怀。不知不觉间,苏绮贞竟愣在了原地。 第八十八章 痴心妄想 一看苏绮贞现出幅痴痴傻傻的模样,云峰虽然不清楚她心里在想着什么,却也能猜出与刚才的调笑有关,不禁暗暗大骂自已,同时也觉得挺尴尬的。暗自摇了摇头,正要招呼罗刹们去攀爬峭壁,却看到苏绮贞面色骤变,猛然咬住了嘴唇,然后极为小心的弯下腰来,捧着小腹蹲在了地上,显得非常痛苦。 云峰心里一紧,连忙抓住她手腕搭了过去,发现她肾气亏虚,精血不足,且肝气郁结,气血凝滞。再配合上她的面色体征,立刻就确定了这女人是痛经发作! 自从白天来了月事之后,苏绮贞的小腹就一直隐隐作痛,先前凭着坚强的意志跟着跑了三十里路,身体上却已透支到了极限,再加上又被云峰的调笑勾动了心思,精神上有了片刻放松,顿时,压抑了一整天的疼痛立刻就爆发出来。 云峰不由得泛起了为难,止痛对他来说并不麻烦,只需按摩小腹的几处穴道即可。但他知道,在古时,女子的小腹可说是全身第三重要部位,轻易不会让男人触碰,有心想帮她一把,却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然而苏绮贞此时的痛苦模样又令他于心不忍,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自已的手下嘛。犹豫再三,云峰咬咬牙道:“苏绮贞,快躺下来!” 尽管不解于对方的目地,但出于莫名的信任,苏绮贞还是微微点了点头,依言平躺在了地上。虽说是躺着,整个人却弓成了虾子,双手捂住小腹,两腿紧紧夹在一起,面色一片煞白,额头布满着细密的汗珠,令人望之生怜。 云峰在她身边蹲了下来,突然想起了另一个女兵也和苏绮贞有着差不多的表症,便招招手道:“你也过来!” “是,将军!”女兵应了一声,高蹙着眉头来到了云峰身边,云峰替她搭了搭脉,便伸手一指:“躺下罢。” “哦!”女兵怯生生的看了眼云峰,躺在了他的另一侧。 云峰深吸一口气,双掌运劲一搓,瞬间就变得通红滚烫,然后快速掀开二女衣襟,一左一右的探了进去,分别按在了她们冰凉的小腹上,开始按摩起来。 二女均是浑身一颤,随后就觉得一股热力从云峰手上传出,令她俩有种暧洋洋的感觉,随着按摩的深入,小腹处的痛苦在逐渐减轻,可是一种异样的刺激感却冉冉而生。她们都是过来人,清楚这是种什么样的滋味,不由得又羞又窘。尽管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云峰与周围的姊妹们,同时紧紧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已发出羞人的声音。可是快速的心跳与渐趋急促的呼吸,以及脸颊上泛起的朵朵红霞却出卖了她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感受。 女罗刹们均围成了一圈,先起对二女身受的痛楚是即同情又焦急,但随着她们痛苦的消减,以及脸上渐渐地出现了自已所熟悉的表情,不由得暗自羡慕着:‘为什么自已肚子不疼呢?否则让云将军帮着按摩下该有多好?恩,算算日子,好象自已那个也快了,只是,介时不疼又该如何?唉呀!真是好不知羞!’一个个又重新变得面红耳赤。 她们的反应云峰无暇去理会,可是地上二女的表现全落在了眼底,令他大感窘迫,却也之为莫可奈何,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加快了按摩速度。 没多久工夫,二女的小腹已由先前的冷硬变成了现今的温软,云峰料想已无大碍,就把手抽了出来,吩咐道:“你二人和另外几个都好生歇息着,从明天开始,训练就不要参加了。回去之后本将替你们抓上几副药,按嘱服用,平时再注意些,痊愈当不成问题。”不待她们有所表示,接着,又转向其他女兵说道:“姊妹们,咱们现在就开始吧,有本将在下面护着,你们无须担心失足落下。” “是,将军!”一众女子齐齐应道,并跟着云峰来到峭壁下方,两个两个的奋力向上攀爬。 被留在原地的女子均是面带着羡慕之色看向了前方,可苏绮贞却有如失魂落魄般,怔怔的看着那张傲然挺立的瘦削背影,渐渐地,眼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啊!”一声惊呼打断了她的失神,不由得看了过去,只见一名女罗刹从高空失足坠下,却被云峰稳稳的接在了怀中。 “呵呵~!”苏绮贞无端的现出了一丝惨笑:‘苏绮贞,你不过是一个烂货,被无数氐狗草过的烂货!你这么卑贱的一个女人,又有何姿格去痴心妄想?醒醒吧,这就是你的命!’ 心底突的冒出一个声音,仿似在嘲笑她一般,字字诛心!一瞬间脸色就重新变的有如纸片般的苍白,心里烦躁憋闷,似佛随时将会炸开一般,令她有种想要放声大叫的冲动,直到把喉咙喊哑喊破为止! 可是她不能!她不愿让这个人知道自已的心思,硬生生的凭着一口气把心里的憋闷强行忍住,脸孔愈发的狰狞扭曲起来,满口的银牙都被她咬得咯吱作响。 无处发泄之下,苏绮贞张嘴就是一口,狠狠的咬在了自已的胳膊上!并使劲的撕着拧着,一缕缕鲜血从她嘴间沽沽流出,仿似只有如此折磨自已,才能稍稍减轻点内心的痛苦。 而同一时刻,小萝莉姚静正在向她父亲撒着娇呢。 “此次阿兄去姑臧与张将军商讨交换战俘事宜,静儿也想跟着一起去。”姚静噘着小嘴,同时在使劲的摇着姚戈仲的胳膊。 “胡闹!”姚戈仲徉怒道:“上回不声不响一跑就是一个多月,这才回家多久?怎的又要出去?” “不嘛,静儿就是想去!”小萝莉摆出了一幅可怜兮兮的神色。 “哼!”姚戈仲一声冷哼,一把甩开姚静,负手走了两圈,回过头来怒道:“你…你可是想气死为父?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就不知道矜持点?那个姓云的的确不错,可也不能主动给他**。这要落入他人眼里,你让为父的老脸往哪搁去?” 一看姚戈仲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姚静跑到了一个中年女子身边,又摇起了她的胳膊:“阿母,你帮静儿劝劝阿翁嘛。” 中年女子宠溺的拍了拍她脑袋,摇头笑道:“姚郎,依妾看,还是由着静儿吧,否则,这丫头指不定哪天又偷偷跑了。” 姚益生深有同感的说道:“阿妹可是野惯了,若是自个儿偷偷跑去姑臧,这迢迢六百来里万一发生了什么,那可是悔恨莫及啊。” 姚戈仲寻思片刻,叹口气道:“唉,也罢,不过静儿你给为父听好了,去也可以,但得和你阿兄一道回返。” 姚静顿时一喜,连忙道:“阿翁,静儿知道啦!” 姚戈仲无奈道:“益生,你们三日后便出发罢!” 姚益生施礼道:“子息遵命!”接着又问道:“阿翁,如今此去向西三百里内再无氐人存在,我族何不趁机占据?” 姚戈仲沉吟道:“此事不忙,待为父合计合计,另外你此行再探下张将军口风。” “哦?”姚益生不解道:“此为无主之地,我族踞之又有何妨?何必要过问于凉州?” 姚戈仲摇摇头道:“凉州不占,在于他兵力人口不足,非是没有野心。依为父猜测,张寔老匹夫宁可任由此地荒废,亦不愿我族占据,此事还须从长计议。” 姚益生若有所思道:“子息受教了。” 姚戈仲挥了挥手:“你明白就好,天色已晚,你和静儿都退下罢。” 第八十九章 性情大变 忙忙碌碌中,时间进入了八月,距新军成立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如今在训练方面基本上已走入正轨,云峰不必每时每刻都在一旁盯着,终于能稍微的休息上那么一小会儿。 时间有了些许充裕,云峰自然把给李刚提亲摆上了日程。提亲,得找个好日子,凉州沿用的是泰始历,泰始历原名景初历,为魏明帝景初元年所颁布,司马炎在统一天下之后,改元泰始,并将景初历更名为泰始历。为此,他还特意抽出时间去治中阴预处查阅历书,寻了个最接近的好日子,太兴二年八月初七,当值星君是明堂星,又对应着黄道吉日:危。 这一天,云峰去营寨安排好了训练事项之后,就早早的向着家里赶去。在古时,成亲的过程非常繁琐,须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大环节,才能抱得美人一度春风。当然了,云峰不在此列,他四位妻子都是无亲无故,自然不须那么麻烦。可是,如果他要迎娶韩氐姊妹花或是姚静,就必须得把这个过场走完。 同样的,给李刚提亲也不能草率从事,这个媒人,自然由云峰亲自担当,以他翊军将军的身份,也算是给足了女方面子。 经再三斟酌,云峰决定快事快办,即带着李刚去找寒掌柜说媒,一方面,在云峰想来,寒家并不是世家大族,而是一个商贾,当以利字为先,对于这种不合规矩的行为自然不会在乎,倒还不如来的实际些,让寒胖子当面看看他这个未来女婿是个何等样人。另一方面,云峰也想由此引出寒家小娘子,他一直就好奇于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仅凭着几句话就能把李刚这种猴精给迷个神魂巅倒? 一路疾驰,很快就回到了小院,云峰四处一扫,大声唤道:“李刚!” “未将在!”李刚连忙上前施了一礼。 云峰吩咐道:“给你半个时辰,去换身儒服回来,顺便洗把澡,另外再把胡子刮刮干净,好生打扮一番,今日本将便带你上门提亲!” 李刚一怔,随后大喜道:“谢过将军,未将这就回去准备。”刷的一下,一溜烟的消失个无影无踪。 云峰摇了摇头,走进了小院。 刚一进门,四女就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刘月茹疑惑道:“咦?云郎,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呵呵!”云峰笑道:“军队基本上已经稳定下来,无须为夫时刻跟着,这不?今日便早些回返给李刚去提门亲事。” “哦?给李将军提亲?是谁家女子?”靳月华好奇的问道。 “是寒记布帛掌柜的爱女,对了,你们已有许久未曾出门了吧?不若一同前去,如何?”云峰招呼四女同去,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另外则是担心那寒家小娘子就如王桂所说会真的看上自已,那可就尴尬了。这倒不是他自恋,论条件他比李刚要好的多,这种狗血事情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靳月华与刘月茹自是不用多说,花容月貌,人间绝色!张清菊与张梦蝶虽要逊上一筹,却也是灵秀可人,另有一番媚人风情。有这四女随行,绝大部分女子都会自惭形愧,断了对他云峰的念想! “几位妹妹可曾想去?”靳月饶有兴致的问道。 三女对视一眼,均大为意动,可是张清菊的面色很快就黯淡下来,摇摇头道:“还是姊姊们去吧,妹…近几日不方便出门,就留在家好了。” 云峰不禁看了过去,并用鼻子抽了抽,果然,张清菊身周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没说的,老朋友来看望她了。 云峰暗叹一声,心里也极不好受。要知道,古时女子的防护措施极为简陋,既使以云峰四位妻子算得上不错的生活条件,也只是将草木灰装进小布条里,两头以细线系在腰间,不但**的硌着不舒服,并且吸水性也不好,而一些没有条件的平民女子,更是可想而之。出门在外,的确是挺尴尬的。 想到这里,云峰突然灵机一动,心想完全可以改进改进嘛,再配上一条小小内裤,效果应该不会比现代女性所使用的差上多少,如能推广开来,将会在解放妇女的道路上迈出极大的一步!只是还得有棉花才行,云峰不知道这时代有没有棉花,至少他从未见过棉布。不过,呆会儿问下寒胖子即可。 这时,张梦蝶的声音却打断了他:“云郎,你和大姊二姊出门吧,妾留在家里照顾清菊好了。” 云峰回过神来,询问的眼神递向了靳月华与刘月茹。二女相互看了看,靳月华微微笑道:“既如此,妾与月茹妹妹随着云郎前去,不过,下回云郎可得抽个空子多陪着二位妹妹呦。” 云峰点头笑道:“自然不会落下了清菊与梦蝶。”接着向外唤道:“苏绮贞!” “见过将军,见过主母。”苏绮贞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给云峰与四女分别见了礼。 “唉呀,绮贞那么多礼干嘛?家里随意些便是。”刘月茹面带着笑容,走上前去扶住了苏绮贞。 苏绮贞却把手向后一缩,淡淡道:“主奴有别,请主母匆要折杀绮贞。” 刘月茹一怔,勉强笑道:“绮贞,你这又何必呢?咱们姊妹可从未有过这般想法。” 苏绮贞身子轻微颤抖了下,但转眼间就恢复了平静,转向云峰问道:“不知将军何事召唤未将?” 云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苏绮贞,你带上十名姊妹随行。” “遵命!”苏绮贞抱拳施礼,略一欠身,便向外走去。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 随着苏绮贞的背影消失,院内四女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刘月茹秀眉一蹙,不解道:“云郎注意到没有,如今的绮贞冷若冰山,沉默寡言,令人不敢接近。可刚来那几天不是好好的吗?有时还和咱们姊妹说说笑笑呢,怎么最近几日就象变了个人似的?莫非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云郎可曾问过绮贞?” 云峰苦笑道:“为夫也甚是疑惑,并为此特意找过她一次,却什么都没探听出来。”不由得,回想起了前两天与苏绮贞的一次简短谈话。 “苏绮贞,你最近是怎么回事?”趁着训练间隙,云峰把苏绮贞叫到了一旁。 “未将不解将军其意。” 云峰关心道:“你最近几日情绪失常,是否遇上了为难事?不如说给本将听听,或许可以帮你解决。” 苏绮贞眼中一丝复杂难明之色一闪即逝,随后冷冷回道:“未将自会尽心职守,其余诸事不劳烦将军操心,若是将军再无他事,未将这就告退。” 说完,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转身快步离开。 第九十章 棉花 苏绮贞性格上的剧变引发了四女的担忧,纷纷猜测着各种原因,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在某些方面还是挺准的,最后达成了默契,就数云峰的嫌疑最大!尽管这人对待女子一直都保持着谦谦有礼的态度,然而,是人都有说不准的时候,难保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尽管她们嘴上不挑明,可时不时的就把目光瞄向云峰,其中蕴含的意味再也清楚不过。 云峰虽然装作没看到,心里却觉得委屈死了,分明什么都没发生过嘛。如果说是按摩小腹引起的,那么,之前还搂抱过她的**呢,也没见这女人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同时,云峰也在猜测着苏绮贞是不是在暗恋着自已,可是从对方的举止神情中,愣是没觉察到有任何这方面的迹象,但是,隐约中又总觉得和自已有些关联。一时之间,却也想不明白,令他颇为头疼。 半个时辰在四女的唧唧喳喳声中转眼即逝,一行二十余人准时启程。云峰骑着汗血宝马,行在最前方,身后是刘月茹与靳月华乘坐的马车,二女时不时的掀开帘子对着外面指指点点,显得尤为兴奋。 苏绮贞护侍在马车左侧,她身披软甲,面罩寒霜,浑身散发出一股冷冽气息,让人不敢接近。右侧则是李刚,按照云峰的交待,他头扎纶巾,身着袍服,腰悬长剑,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乍一看,颇有几分文士风采。尽管李刚一再提醒自已要保持淡定,可是脸上依然布满了紧张与激动之色。 马车后方跟随着二十名男女亲卫,男亲卫清一色的骑着黑马,女亲卫却全部驾着白马,个个表情严峻,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并且身着统一服饰,弓矢刀矛齐备,倒也引得一众路人纷纷侧目。 很快的,寒记布帛四个大字出现在了眼前,云峰把亲卫留在外面等候,自已带着靳月华、刘月茹、苏绮贞以及今天的男主角李刚进入了店铺。 “老朽见过将军!”一见云峰进来,寒杞立刻殷勤的上前见礼。 云峰可是个大金主,上回购买的大批绸缎就让他大嫌一笔,而且还是预付货款,更是令他笑的合不拢嘴。要知道,其他官员要么是分批付款,要么是打白条先赊着,像云峰这么爽快的人还是头一回见着。况且云峰现今地位大涨,在军方仅次于张茂、张灵芸以及赵仰三人,属于有实力的统军大将,他可不愿因为礼数不周而惹毛了此人。 “寒掌柜快快请起。”云峰呵呵笑道,并伸手扶住了寒杞肥腻腻的肉手。 寒杞顺势站直了身子,试探道:“本店刚刚新到了一批绢绸,将军是否要看看?” 说实话,云峰原本还真打算在他这儿订上一批,用来给将士们做丝绸衣服,可是张寔刚好赏赐给他一千匹绢,这就没必要再花钱购买了。于是,摇头笑道:“此事不急,本将前来是另有一事。” “哦?何事?”寒枫不解道。 云峰一把拉过李刚说道:“此为本将亲卫统领李刚,日前曾有幸见得令媛一面,惊为天人下凡,不禁心生爱慕。本将欲向寒掌柜讨上一门亲事,不知意下如何?”说着,伸手推了李刚一下。 李刚一愣,没想到云峰这么直接,连忙上前深施一礼,慌不择口道:“小婿见过外舅(岳父)。” 八字还没一撇呢,张嘴就叫起了外舅,再配上他紧张的表情,不由得,“扑哧!”一声,靳月华与刘月茹均忍不住的轻笑出来,同时白了云峰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哪有这样向人提亲的?云峰则递给了她俩一个放心吧的眼神。而苏绮贞,依然毫无动容。 寒杞也怔住了,他可没料到云峰是为了这档子事前来,不过,正如云峰所料,他并不在乎这种失礼的行为,尤其对象还是个有兵有权的大金主。况且能和云峰扯上关系,也是令他求之不得,虽然稍微有些失望于不是云峰本人求亲,但亲卫统领配他一个商贾之家也是绰绰有余了。不禁打量起了李刚,见他虽算不上仪表堂堂,却也是眉目周正,且又执礼甚恭,心中暗自点了点头,于是扶住李刚道:“郎君请起,老朽共有二女,不知郎君中意的是哪一位?” “这个?”李刚顿时面现尴尬之色,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求助的目光看向了云峰。 云峰上前解围道:“当日李将军只是惊鸿一瞥,呵呵,并不知道令媛名姓,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将两位女郎均请出来一见?” 寒杞笑道:“既是将军有令,老朽怎敢不从?还请移驾内堂。” 云峰摆了摆手:“请!”说完,领着四人跟着寒杞向内走去。 分别落座之后,寒杞立刻就吩咐下人去把他的两个女儿唤来,没多久,两名女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一名约十七八上下,还有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看身材长相,也算是百里挑一的美女,可是二女的神情举止中处处显露出了一份精明。 接下来,自然是水到渠成。李刚的意中人是那名年纪大点的女子,尽管该女子对李刚已无多少印象,但古人成亲讲究门当户对,以李刚的身份完全能够配得上她,至于感情方面倒不是问题,慢慢培养就是了。再加上李刚又特意打扮了一番,因此倒也没另生波折。 云峰则有些庆幸把靳月华与刘月茹带了过来,这两个女孩子刚一看到他时,眼神明显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被二女的艳光所迫,把目光移了开去。 李刚的婚姻已圆满解决,云峰便提出了自已的问题:“请问寒掌柜,你这店铺中可有棉花?” “棉花?”寒杞寻思片刻,不解道:“请恕老朽孤陋寡闻,不知将军所言何物。” 棉花是宋元时期才推广开来,云峰吃不准这时代有没有传入,于是比划了起来:“就是白白的,软软的,可用于织布。” 寒杞沉吟道:“将军所指可是古贝?不若老朽取出,将军一观便知。”接着肥手一挥,吩咐下人去把古贝取来。 片刻工夫,一名仆人挑着两个担子走进厅内,筐中之物还真是棉花,云峰上前捏了捏,松松软软的,便点点头道:“本将所言正是此物,不知店内尚余多少?” 寒杞摇了摇头:“仅余两担,全在此处。” 云峰继续问道:“这古贝从何而来?以此织就的布匹店中可有?” 寒杞脸上现出了苦色:“此于车师国购得,老朽买来自已尝试着织了十多匹白叠布,然因价高,堪比绢绸,至今无人问津。”随后看了看云峰,疑惑道:“莫非将军于此布有兴趣?要不老朽令人取来?” 云峰笑道:“本将正有此意,还得再次麻烦掌柜了。” “将军客气了。”寒杞谦让了一句,再度对下人挥了挥手。 没多久,仆人挑着白叠布走了进来。云峰试了试手感,虽说比现代的布匹要粗上一些,但用于吸水止血,包扎伤口倒也不成问题,便满意道:“不错,正为本将所需,请掌柜算下价钱,本将尽数购下。” “诶~!”寒杞肥手一挥:“既是将军所需,老朽赠予将军便是。” 这胖子打的什么算盘云峰自然有数,略一寻思,点了点头:“掌柜既有此心,本将也就不再推却,另外本将再订购百匹白叠布以及十担古贝,请问掌柜多久方能备好?” “请将军稍待片刻。”寒杞招个了管事来问了几句话,然后答道:“小店下个月将有车队前往车师国,介时给将军捎来,须半年左右方可备齐。” 半年时间,云峰觉得有些长了,但他清楚古时交通不便,时间大多花在了路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随后,又问起了有关车师国的一些情况,寒杞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倒令云峰对这个西域小国有了一定的了解。 第九十一章 张灵芸上门 从寒记布帛出来,刘月茹不解道:“妾观这白叠布并无特殊之处,何以云郎会有如此兴致?” 棉布的吸水性要好于绢绸与麻,不过云峰并不解释,反而诡异的笑了笑:“且容为夫卖个关子,月茹稍待上一两日,到时便知。” 靳月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对刘月茹笑道:“这人呀,就是神神叨叨的,月茹妹妹,那咱们就候着好了,看云郎能捣鼓出什么来。” 刘月茹颇有同感的看了看云峰,继续道:“李将军的婚事已完满解决,要不,咱们就回去罢?” “月华,你呢?”云峰看向了靳月华。 靳月华微微笑道:“回去也好,家里两位妹妹想必早已等急了。”并挽着刘月茹向着马车走去,云峰连忙上前替二女把车门拉开。 二女对视一眼,均无奈的叹了口气,靳月华摇摇头道:“云郎,你身为一家之主,且又贵为将军,就算你不怕被人笑话,妾与月茹妹子可不想被人指指戳戳呢。” 云峰顿时把头一扭,东张西望道:“是谁?是谁在指指戳戳?来,站出来让本将瞧瞧。”接着看向一名亲卫:“是不是你?” “唔~!”亲卫连忙一把捂住嘴,想笑却又硬憋着,脸孔都涨的通红,好半天才勉强说道:“不是,不是,未将什么都没看见。”云峰递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接着挨个的看了过去,目光所到之处,除了苏绮贞把头转向了一旁,不予理会之外,众亲卫无不矢口否认。 云峰满意的收回目光,嘿嘿一笑:“二位娇妻,可曾有人闲话于你俩?来,为夫扶你俩上车。”说着,无视二女脸上挂着的又好气又好笑表情,伸出手来把她俩一一搀上了马车。 随着云峰大手一挥,一行人重新启程。 半个时辰左右,小院出现在了眼前,可是,云峰却意外的发现,小院门口,多上了一群人,确切说,是一群女人,从服饰上看,应该是张灵芸的亲卫。云峰莫名的心里一喜:‘难道是这女人来了?’说实话,他已有十多天没见到过张灵芸了,心里难免会涌上一股淡淡的思念。 再一仔细看去,却见到王桂和张灵芸的一名亲卫头领正一左一右的站在院门外,相互之间吹着胡子瞪着眼睛,一幅互不服气的样子。 车队缓缓在门前停下,王桂立刻跑了上前,挤眉弄眼道:“将军,张将军来了,正在院内候着您呢。” 刚刚下车的靳月华与刘月茹,听到张灵芸登门拜访,均是诧异的看了眼云峰,随后目中就现出了深思之色。 云峰却没有注意到二女的神色变化,他一看到王桂的那幅龌龃表情,哪还能不明白了这人的心里在转着什么念头?不禁一眼瞪了过去,问道:“王桂,你是不是得罪了张将军的亲卫?又或是起了什么误会?” “将军,是这样的……”王桂连忙倒豆子般的诉起苦来。 自从张灵芸进入了院子,她的亲卫就想把王桂等一群男子赶走,门外由她们女子守着就可以了,王桂自然不愿意,便与对方发生了争吵。 跟在云峰身边这么长时间,王桂的功夫虽没见多大增长,至今还是明劲巅峰,可嘴皮子方面却练上来了,堪称毒舌喷子一个级别,骂人不带脏字,说话不带标点,把人家一个好生生的大姑娘给气的眼泪水直打转,差点就要上前与他动手。 好在张灵芸及时出来作了调解,令两人一人站一边才算勉强平息了事端,再往后,就如云峰所看到的那样,这一男一女谁也不服谁,虽然不敢再发出声音,但暗地里的眉目交锋却从未停止过。 “恩~?”云峰突然心中一动,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首,看来,这两人有戏啊!不由得分别打量起了二人,对于张灵芸的这名亲卫,云峰的印象还算深刻,几次喊打喊杀都是她带的头。不过,长相身材倒还不错,比寒杞的女儿要略胜一筹,只是眉眼间带着一丝傲慢。 然后又看向了王桂,王桂的卖相比李刚要好上几分,面容周正,腰背挺直,云峰暗地里连连点头。“啪~!”伸手一拍王桂,放低声音,神秘的说道:“本将交你一个任务,你可愿意?” 王桂大喜,连忙施礼道:“请将军下令,未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云峰微微一笑,以眼神瞟了瞟张灵芸的那名亲卫,随后说道:“本将命你半年之内把那名女子娶为妻室。可能做到?” “呃~?”王桂傻眼了,无力的抗争道:“将军,这婆娘如此凶恶,您还不如要了未将的命呢。” 云峰脸一板:“记住,这是本将给你下达的命令,如若你半年之内无任何进展,呵呵,后果你就自已想吧。”说完,不顾王桂的苦瓜脸,拉着刘月茹与靳月华向着院内走去。 推开院门,只见张清菊与张梦蝶正陪坐在张灵芸两侧,小心翼翼的回答着对方的提问,显得局促不安,毕竟她俩曾是张府的舞姬,如今虽已成为了云峰妻室,但与张灵芸共坐在一起还是有些紧张拘束。 在张灵芸身后,侍立着两名俏婢,其中一名见到云峰进来,面孔一瞬间就布满了娇羞之色,一双幽怨的大眼睛毫不掩饰的看了过去。 这名俏婢,云峰觉得有些面熟,细细一想,不就是当日给自已调戏过的绿荷吗?不由得暗暗叫苦,而另一名,则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显然自已的好姐妹平日里没少提到过这个人。 云峰尴尬的朝绿荷笑了笑,然后向张灵芸施礼道:“未将不知将军大驾光临,以至有所怠慢,请将军原谅则个。” “云将军请起!”张灵芸一抬手,然后站起来看向了云峰身边的靳月华与刘月茹。 二女均是国色天香,论容貌与自已难分轩至,可气质上却有着些许差别,年纪稍长的于举手投足间,无不透出了一股深印在骨子里的雍容优雅,而另一名却给人以高贵端庄的感觉,自有一种凛然不容侵犯的威势,不由得,张灵芸眼中射出了惊讶之色。 见张灵芸望了过来,靳月华与刘月茹双双上前,施礼道:“妾见过将军。” 张灵芸扶住她俩,落落大方道:“本将今日便服来访,无须如此多礼,且本将年岁要大上一些,若不嫌冒昧的话,就托大称呼二位一声阿妹如何?” 靳月华与刘月茹相互看了看,微一点头,双双笑道:“如此甚好,妹见过阿姊。” 三女一团和气,云峰心里也为之一松,看向张灵芸问道:“不知将军前来所为何事?” 张灵芸微微一笑:“今日家父已将田地赐下,本将原欲去察看一番,然念到你我二人的田地恰好挨在一处,所以特来看看云将是否有空闲一同前去。” 当时云峰只把张寔赏赐的金银绢帛领了回来,至于田地,由于需丈量大小以及确定地点,还得等上一段日子才行。人一忙,就忙忘了,如今经张灵芸提醒,这才就记了起来,点点头道:“今日未将恰好无事,要不…现在就去?” 张灵芸摇了摇头:“如今时日尚早,本将平日也没什么知交好友,却与你家中几位妻室一见如故,倒想多聊上一会儿呢。云将请自便好了,待会儿走时再叫上你。” “也好,未将且先回屋去。”随后云峰交待了四女好好招呼张灵芸,就向屋内走去。他也有事情要做,得趁着这个时间画个草图,把式样先设计出来。 第九十二章 张骏vs安国君 随着靳月华与刘月茹的归来,张清菊与张梦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扫先前单独面对张灵芸时的拘束紧张,举止表情渐渐趋于自然,再加上张灵芸刻意放下了身段,很快的,小院内就充满了五女银铃般的欢笑声,偶尔还间杂着两名俏婢的轻声曼语,令在屋内作着伟大设计的云峰心如猫抓! 而此时在刘弘的秘密住宅内,张骏、赵仰、阎沙正毕恭毕敬的听着高踞上首的刘弘宣讲道法。 自从张骏被张灵芸夺了兵权押送回来之后,赵仰就意识到此人必然会对自已恨之入骨。连忙送了大批财货给刘弘托他居中说情,又挑了几名擅于床第功夫的美婢送给张骏,再生受了他一通破口大骂,二人这才重归于好。 《老子》不过五千言,《老子想尔注》也就万把字,再加上刘弘还是分段讲,今天讲一段,明天讲一段,又几乎没有自已的见解,讲一场能花多少时间?所以,没多久,讲道就结束了。 一时,座下三人均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是在咀嚼吸收方才的道法精髓,半晌,张骏回过神来赞道:“能聆听仙师宣法,实乃人生一大快事,每每令弟子获益良多,皆先师之恩也。” 刘弘微笑道:“公庭,此为你自已的仙缘,为师不过是引你入门罢了。”接着话风一转,叹道:“西平公如今已年届五旬,然贫道观之,却红光满面,气血充足,若保养得当的话,想来二三十年之内身体当无大碍,甚至百岁之寿亦为可期。唉,虽不是我道中人,但养生妙法却也令贫道甚为钦佩啊。” 赵仰接过来道:“弟子听闻奋威将军幼年曾随异人学艺,习得一手岐黄之术,堪称一绝,依弟子猜想,西平公能以五旬之身有此体魄,应离不开奋威将军亲手施以调理。” “哦!”刘弘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西平公广施仁德,能够得享长生实为我凉州百姓之福啊!” 顿时,下面四人纷纷附和起来,一个劲的夸着凉州百姓好福气,张骏脸上也现出了一幅与有荣焉的模样。 谈笑间,刘弘、阎沙与赵仰极为隐秘的相互看了看,赵仰施礼道:“今日提到西平公,倒令弟子想到了一个人物。” “哦?”刘弘饶有兴致的问道:“是何人物?趁着闲来无事,不妨说来听听?” 赵仰呵呵笑道:“弟子认为,西平公可堪比秦昭襄王,据史料记载,昭襄王以弱冠之质(20岁)继秦王大位,共在位五十六年,堪称古今帝王少有之长寿者,令人称颂。然其子安国君…?” 正说着,赵仰眉头一皱,作冥思苦想状,然后尴尬的笑了笑,转向张骏问道:“呵呵,未将记不大清楚了,想必霸城候当知安国君此人罢?” 张骏不屑的瞄了瞄赵仰,得意道:“本候又如何不知?此人兄长当了三十年储君,于昭襄王四十年病逝,后安国君被立为储,此时他已年近四旬,苦苦熬了十六年,直到五十多岁才当上秦王,然后又守孝一载,可谁能料到?仅仅继位三天就一命呜呼!好容易熬出了头,却只当了三天国君!哈哈哈哈~~!可笑啊,实为可笑,啊哈哈哈~~!” 张骏忍不住一阵仰天长笑,渐渐地,声音却越来越小,他猛然间想了起来,如果张寔也像昭襄王那样活个七八十岁,那他岂不是就成了第二个安国君?甚至连安国君都不如,极有可能像安国君的兄长一样,被活生生的熬死!仙师刘弘可是发话了,张寔百岁之寿可期!不由得,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最后嘿嘿干笑两声闭上了嘴。 “霸城候,你这是……?”赵仰不解的问道。 “啊…?哎唷!”张骏突然眉头一皱,一声痛呼,向刘弘施礼道:“仙师在上,弟子身体有些不适,这就回去了。” 刘弘关心道:“公庭,可要为师帮你看看?” 张骏连忙推辞道:“弟子不敢劳烦仙师,想来应是昨晚没有睡好的缘故罢,回去休息下应可无碍。” 刘弘寻思片刻,点点头道:“也罢,你早些回去歇息着,若无起色,再来为师处,为师替你请道仙法治疗。” 张骏感激道:“多谢仙师,弟子告退。”说完,恭恭敬敬的转身离去。 张骏离开之后,三人相视而笑,阎沙赞道:“仙师当真好计策,寥寥数语,即令此子心生芥蒂,弟子甚为拜服。” “哦?”刘弘疑惑道:“为师说了什么?不过是夸了西平公几句。” “哈哈哈哈~!”三人又是一阵大笑,接着,赵仰拱手道:“那云峰已回归姑臧,请问仙师何时把此人约出施以仙术惩之?” 刘弘顿时笑容一僵,暗自破口大骂,但他也没办法可想,只得若无其事道:“为师须沐浴斋戒,定于七日之后即可。” 赵仰大喜道:“弟子谢过仙师援手之德。” 刘弘义正言辞道:“你我师徒一场,为师又怎能袖手旁观?”接着挥了挥手:“你二人且退下吧,为师须早做准备。” 阎沙与赵仰施了一礼,双双离开了宅院,出了门后,各自分开。阎沙鬼鬼祟祟的向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他,立刻策马狂奔,来到了另一处较为偏僻的大宅。 从偏门匆匆走了进去,被带到了一处屋内,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负手而立。 阎沙施礼道:“未将见过主公。” 人影缓缓转过了身,竟然是张茂!原来,当日阎沙给张骏搞寒了心,所定下的投靠对象就是张茂。 张茂点点头道:“起来罢,可有什么消息?” 阎沙一五一十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报告了一遍。 张茂冷笑道:“这妖道也是胆大包天,竟敢唆使本将那侄儿轼父,呵呵……倒是好笑的紧。” 阎沙迟疑道:“敢问主公是否要采取措施先发制人 ?[-3uww]” 张茂摇头道:“不忙,若那畜生真敢轼父,本将讨伐他亦师出有名,可坐收渔翁之利。阎将军你盯紧些即可,一有动静即刻来报,若将来成就大业,本将必不薄待于你!” “未将当为主公效死命!”阎沙深施一礼。 张茂面现满意之色,接着问道:“阎将军可有法子安排人手入那云峰军中为本将探听情报?” “这个…?”阎沙为难道:“此人入凉州时军士皆为其部曲,后又于奴仆中招兵,实难安插人手。”接着话风一转:“不过,如今既为军主,按例,应设置司马、刀笔小吏、书记官等随军文职,主公不如在这方面下手,安插些人员进去?” 张茂赞许道:“阎将军此法甚妙,深合本将心意,此事本将自会图之。” 阎沙拱手道:“能为主公做事于心已足,岂敢自居功劳?若主公另无他事,未将这就回返,以免引起他人猜疑。” 张茂沉吟道:“也好,如今你身份不能暴露,小心谨慎些倒也应当,既如此,本将就不再留你,你且去吧。” 阎沙施礼道:“未将告退。”说完,转身离去。 第九十三章 盲女诸葛菲 距离拜访云峰的妻子们已经过去了三天,这一天清晨,张灵芸刚刚与张寔商议过了她的婚事,决定委托窦涛于次日上门说媒。但是,张灵芸却隐约间有种预感,觉得窦涛此行很有可能徒劳无功。要知道,入赘以后,云峰就得改为张姓,并且子女也得姓张,这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有尊严的男人来说,无疑是件无法接受的事情。心里不禁患得患失起来。 “唉~!”张灵芸暗叹一声,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说实话,三天前她突然登门拜访,相约察看田地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还在于当面对云峰的妻子们做一个近距离的了解。很明显,她对结果还是挺满意的,四女给她的印象都还不错,均为知书达礼、性情宽和、易于相处的女子,令她真的产生了一种亲如姊妹般的感觉,渐渐地,嘴角浮出了一丝笑容。 可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却令她极为痛心疾首,云峰竟然打算在那三百顷地上种植古贝!要知道,三百顷就是一万五千亩,如果种植粟米的话,按正常年份亩产两石粟米(湿米,出谷率约为40%到45%)计算,三百顷的年产量即为三万石原粮!这该是多大的一笔财富? 然而云峰却不听人劝,这家伙固执的很!任是张灵芸磨破了嘴皮子,大道理一篇接着一篇,比如古贝不能食用,再比如白叠布一来没有绢绸穿在身上舒适,二来价格又高,织出来根本无人问津,等等诸如此类。但是,这个家伙就是不改初衷,执意要种植古贝,让张灵芸气的当场大打出手,却悲哀的发现,纵然自已已经突破到了化劲,却仍然不是云峰之敌,还反过来又被他有意无意间吃了些豆腐,令她郁闷的直想吐血! 同时,张灵芸也在深深的后悔着,她不应该早早的告诉云峰,自已为他留了一大批的战利品。在她想来,这人糟蹋田地的败家行为,就是由此引起的!觉得有钱了嘛,三百顷地又算个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贴身俏婢绿荷来到门外,施礼道:“禀女郎,府中有客来访,现于厅堂等候。” “哦?何人 ?[-3uww]”张灵芸眉头一皱道。 “是一名女子,自称复姓诸葛,单名一个菲字。” ‘是她?’张灵芸心中一喜,连忙向外走去,很快的,就来到了厅堂外面,看到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女子端坐于地席,身后侍立着四名佩剑婢女,正是张灵芸自回归凉州后就再未见过面的至交好友,诸葛菲! 听到门外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诸葛菲站起来问道:“可是灵芸妹子?” 张灵芸快步走入,嗔怪道:“阿姊事先怎不差人通告一下?累得妹未能亲身相迎,阿姊可莫要见怪哦。” 诸葛菲摆了摆手:“你我二人自幼相交,又何必搞那么多虚礼……”正说着,却突然面现异色,侧耳仔细聆听起了张灵芸体内的气血流动,片刻之后,喜道:“阿妹果为天姿聪慧,仅两年未见就已劲力入化,实为可喜可贺。” 张灵芸微微一笑:“妹姿质平庸,怎敢当得聪慧二字?不瞒阿姊,妹自回返凉州之后便再无寸进,原以为终身入化无望,却意外得人点拨,因此才能于月前成功入化,严格说来,妹只是有些运气罢了。反倒是阿姊凭自身之力突破,才是真正的天姿聪慧呢。” 诸葛菲惊讶道:“是何人点拨于你?”要知道,无论古今,各门各派对自已的武功拳法均视若珍宝,等闲不会外传,就连收徒也是极为严格,除了根骨资质之外,出身来历也要详加盘查。不由得,诸葛菲动了好奇之心。 张灵芸反问道:“阿姊可曾听说过形意门?” 诸葛菲琢磨片刻,皱眉道:“未曾听闻。想来应是一山野小派吧?” 张灵芸摇摇头道:“妹先前所言之人自称出身于形意门,妹观他武技繁杂,招式新奇,且每有精僻见解,照此推算,这形意门绝非山野小派。”见诸葛菲还在思考,张灵芸继续道:“阿姊,想不出就算了,或许这形意门隐于世间,不欲为外人所知罢。对了,阿姊这两年可寻到了治愈眼疾的方子?” 诸葛菲苦笑道:“连你门中师祖都无能为力,世上又有何人可以治得?不过,姊姊已经知足了,如今天下正处乱世,不知多少女子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如你我般独善其身,且又自立自主的能有几人 ?[-3uww]唉,看不见也好,至少这世上的肮脏污秽事入不得眼内。” “扑哧~!“张灵芸轻笑道:“听阿姊这般说话,倒令妹想起一人。这人啊,倒是独特的紧,天生对女子关怀备至,凡在他能力之内,遇有不幸女子必会加以救助。况且他身为军主,家中却无奴仆婢女,一应生活琐事皆与他几位妻子亲力亲为。” “哦?”诸葛菲饶有兴致的问道:“这又是何人 ?[-3uww]若是女子倒不足为奇,然身为男子则令人费解。” 张灵芸笑了笑,却答非所问道:“由南郑(今陕西汉中)至此千里迢迢,阿姊不顾身体不便亲自前来,想必是另有要事罢?” 诸葛菲面容一肃,施了一礼:“姊姊先恭贺灵芸大破蒲洪。”随后郑重道:“师门长辈月前俱已得知此事,皆讶于灵芸能以不足三万大败氐军六万,当然,并不是在怀疑灵芸能力,只是师长们曾多次推演,最多也只能得出两败俱伤的结论,甚至稍有不慎即是全军败亡。苦思良久,甚为不解,所以,差姊姊前来了解下作战经过,不知灵芸妹子能否告之?” 张灵芸沉吟道:“阿姊既想知道,妹自是不会隐瞒,不过,此战获胜非妹之功,皆为妹部将一人之力,也正是妹先前的提及的那人。” 诸葛菲虽然目不能视,但两眼间却猛然间爆出了一团精光,十分诡异!随后大感兴趣的说道:“灵芸可否将此人唤来?姊姊倒想见识下呢。” ‘唤来?’张灵芸不由得心里一阵苦笑,她可不愿去触这个霉头。要知道,这会儿云峰多半正忙于练兵呢,如果来了以后发现并无要事,只为了满足自已这个好姐妹的好奇心,恐怕少不得又要被狠狠数落一通!斟酌再三,觉得还是上他家里稳妥些,至少当他几位妻子的面,倒也不虞这人会摆脸发作,便说道:“趁着闲来无事,咱们还是去他家里候着罢,顺便把他几位妻子介绍给阿姊认识,都是挺不错的女子,阿姊定会乐于结交。路上妹再把作战经过给阿姊说下,可好?” 诸葛菲略一寻思,便同意道:“如此也好,能多结交些闺中蜜友倒也不错,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恩!”张灵芸点了点头,伸手搀上了诸葛菲胳膊,向着屋外走去。 第九十四章 白内障 城外,烟尘滚滚,遮天敝日,将士们正在进行军事演习,两队骑兵,一追一逃。旷野中,大地震动,马蹄声隆隆不断,无数箭矢交错而过,好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云峰就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包上,虽然在仔细观察着将士们的表现,但心里却在回味着苏绮贞昨天晚上难得一见的羞涩表情,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在训练结束之后,云峰把苏绮贞叫到一旁,一本正经的从怀中掏出了由家中诸女亲手缝制的一条小内裤以及一块小垫子,塞到了苏绮贞的手上。 当然了,光是劝说他的四位娇妻,云峰就花费了好一番口舌,把各种好处吹的是天花乱坠,好容易才让娇羞不已的四女勉强接受了这即新潮又羞人的玩意儿。 不得不说,家中四女的女红还是挺不错的,内裤尽管没有蕾丝花边,却也松紧有致,式样中规中矩。至于垫子,云峰照抄了前世的马鞍形,三层棉布,中间填以紧密压实的两层薄薄棉花,尽管稍微厚了些,但总比小布条要好上不少。两侧各有三粒小小搭绊,能保证不至于滑落。 经过高温蒸煮再晾干,第一个吃螃蟹的是张清菊,谁叫她有亲戚来探望呢?张清菊通红着脸回到里屋换上之后,虽然嘴上不说,可从脸上略带欣喜和轻松的表情来看,效果自然是挺不错的。 于是,云峰老怀大慰,决定在女罗刹以及女子医护兵中推广开来!第一个找的,则是女罗刹队长苏绮贞。 当苏绮贞听明白了用途,纵然她已将心灵完全封闭了起来,自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可是俏脸上却依然飞起了一片红霞!然后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云峰,转身就向远处逃去。 随后,云峰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张灵芸的亲卫如今也由他带着,如果这玩意儿流落到她们手上,这些女人肯定会上报给张灵芸,那张灵芸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落落大方坦然接受?还是把他云峰当作变态来看待?不由得,心里升起了一丝好奇。 正当他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一名亲卫奔了过来,说是家中有客来访,几位主母请他快些回去。在问清楚了来人是张灵芸与她的好友之后,云峰当即翻身上马向回奔去,半个时辰不到,便回到了小院,除了四位妻子以及张灵芸和她的两名美婢之外,院内又多出了五名女子,其中端坐着的,想来就是张灵芸的好友。 女子约二十五六岁年纪,身形窈窕,面容美艳,浑身上下散发出了一股熟女的独有韵味,这是他的几位妻子所不具有的,毕竟诸女中年龄最大的靳月华也不过二十一岁,而张清菊与张梦蝶只有十六岁,放在后世,就是个高一女生! 然而,令云峰意外的是,女子眼帘低垂,似乎无视于他的到来,让人觉得很不礼貌。不过,却也更增了几分慵懒风情。 见云峰进来,张灵芸起身说道:“云将军,本将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本将好友诸葛菲,千里迢迢从南郑赶来,特来见你一面。” “为何?”云峰不解道。 诸葛菲站起来抱歉道:“奴家身有眼疾,不便施礼,请将军见谅。” 云峰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一直闭着眼睛,连忙说道:“无妨,女郎快请坐下。” 诸葛菲坐下之后,继续道:“奴家来姑臧访友,多次听到灵芸提起将军,话语中甚为推崇,不由动了好奇之念,还望将军勿怪奴家唐突才好。” 云峰笑道:“来者即是客,在下已是招待不周,又岂敢责怪女郎来的唐突?” 这时,刘月茹走上前扯了扯云峰衣袖:“云郎,你帮菲菲姊瞧下眼疾如何?看看可有法子治愈。” “哦?张灵芸有些诧异:“莫非云将亦通岐黄之术?” 云峰点了点头:“未将略通一二,能否治疗不敢妄言,还需试过才知。”随后对诸葛菲说道:“请女郎睁开眼睛,且容在下一观。” 诸葛菲略一犹豫,缓缓睁开了双目。 顿时,云峰脑海中闪过了一句话,前世武术界有句名言:关公不睁眼,睁眼必杀人!套用在诸葛菲身上,则可改为:美女不睁眼,睁眼吓死人! 说实话,诸葛菲的眼形还是挺漂亮的,双眼狭长,眼角上翘,可是,本应一双顾盼生辉的妙曼美目,却生生蒙上了一层白翳,上面血丝缠绕,感觉十分恐怖糁人,完完全全的破坏了她的美感。 云峰忍不住暗暗大骂起了老天爷,明明给了人家一副漂亮的躯壳,却又要把她眼睛生生夺走,这不是暴殓天物嘛?摇了摇头,顾不得男女之嫌,凑上去翻开眼皮仔细看了起来。 诸葛菲微微一颤,这是她第一次与男人做如此近距离的接确,却又心知对方并无歹意,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边察看着,云峰一边暗自惋惜,诸葛菲所得的眼疾其实就是白内障。在现代社会,对白内障的治疗已经非常成熟,治愈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可在当时,由于没有显微技术,白内障根本就无法可治,只能坐等着视力渐渐消褪,直至完全失明。 接下来,云峰又吩咐道:“请女郎伸出手腕,由在下把一把脉。” 诸葛菲落落大方轻拢衣袖,露出小半截粉嫩玉臂,递了过去,云峰将手指搭于其上,双目微闭,看上去倒也有模有样。 半晌,云峰松开了手,却皱眉不语。 刘月茹忍不住问道:“云郎,可有法子?” 白内障的手术原理很简单,只需将翳障晶体摘除即可,如果手术器械齐全的话,云峰倒是有信心做上一台手术。但如今,只能先以汤剂稳住病情,以使翳障不再扩大,待日后修炼到了武功的最高层次:打破虚空,见神不坏,能洞察入微全身窍穴,或许才有可能不依靠显微镜来试上一试。 云峰先点了点头,却又跟着摇了摇头,令众女颇为费解。随后对诸葛菲说道:“请恕冒味,在下观女郎肝血不足、肾精亏损、脾胃虚弱,以致不能布津,使精血无以濡养目窍,致使目生翳障。若要痊愈,须从眼中取出翳障晶体,然在下目前能力有限,不敢妄动。不过,可先为女郎开上一服汤剂,虽不致于药到病除,却可抑制住眼疾的持续发展。” 诸葛菲微微笑道:“有劳将军费心。” 云峰略一颔首,接过张梦蝶递上的纸笔,当场开了张方子,张灵芸取过一看,见上面开有香果、道旁、千年润、中灵草、金衣、无根草、密蒙花等多味药材,不禁思索起来,片刻,眉头一皱道:“此方别出蹊径,倒也令人佩服,只是本将不解于香果之用,还望云将解惑。” 云峰沉吟道:“香果:味辛性温,归属肝经。有活血祛瘀、行气开郁、祛风止痛之效。可用于阴伤津亏,口干烦渴,目暗不明。此为治疗目生翳障之主药,不可或缺。” 张灵芸寻思良久,对诸葛菲说道:“此方甚好,阿姊若照方服用,当能起些效果。”并把药方递给了诸葛菲身后的婢女。 第九十五章 起卦 对于云峰开出的方子,张灵芸亦是钦佩不已,她原本以为,凭她华仙门亲传于华陀的医术,当可冠绝于世。却没料到,云峰又一次带给了她极大的惊讶。 其实,云峰对于医术并没有多少天赋,完全是练武的附带品。可是华陀的医术固然高绝,但他以一人之力又如何能与后世无数杏林高手的心血结晶相比?只是张灵芸并不会明白到这一点,她只把原因归结于云峰的师门身上,不由得,对于这个门派更加的好奇起来。 正当她在盘算着如何才能从云峰身上套出更多的,有关于形意门秘密的时候,诸葛菲的声音响了起来:“将军赠方之德,奴家无以为报。不过,奴家对占卜之术倒是略通一二,若将军信的过的话,请容奴家为将军起上一卦,如何?” 张灵芸顿时浑身一震,一下子就明白了她这个好姊妹的意图。十五年前,诸葛菲所处的天机门被同处于益州的死敌南华观,勾结巴氐首领李雄偷袭,门中高手几乎死伤怠尽,可谓损失惨重。余众苍惶出逃,几经辗转,于近几年隐匿于南郑,情况才算是稍微有所好转。 整个天机门上上下下百余口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血恨。可是,南华观与李雄在益州早已根深蒂固,李雄更于十三年前称帝,定国号成。以天机门现今的薄弱实力,想重返益州无异于以卵击石。唯一的方法,只有攀附明主,以期将来击破李雄,屠灭南华观! 诸葛菲的卜卦之术,张灵芸倒是了解几分,堪称一绝,在门中无人能比。平时轻易不会给人占卜,如今竟然自愿提出给云峰起卦,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很显然,云峰由于赫赫战功成了她心目中的候选明主之一。 不由得,张灵芸心里忐忑不安起来,依她的本意,是想栓住云峰以给她张家效力,可云峰如果真被诸葛菲认作了明主,那她又该如何是好?难道还能杀了不成?不提私下里的感情,以她的为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一时之间,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也罢,先看看阿姊起出的卦象吧。’张灵芸暗叹一声。 与张灵芸相反的是,云峰的四位娇妻却大感新鲜,纷纷围了上来,簇拥着云峰去算上一卦。 云峰根本就不相信这些装神弄鬼的手段,但是,看着他四位妻子的殷切表情,又不忍心拒绝,‘唉,算了,就当是消谴消谴吧,给四位娇妻寻个乐子。’心里暗暗想着,于是同意道:“既如此,就有劳女郎了。” 诸葛菲郑重道:“请将军摊开双手。” 云峰依言照做,平铺开双掌,递向诸葛菲面前。 诸葛菲伸手接过,从每一节,每一根手指,再到每一条掌纹,依次的细细抚捏着,无一遗漏。一只手处理完,又继续着下一只。她神情专注,面容严肃,有时还皱起眉头像是在推算着什么,庄重的气氛感染了周围,众女均陆续收起了戏谑的神色。 约半个时辰左右,诸葛菲收回双手,掐算了一阵子,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接下来又摸向了云峰的脸颊。从额头开始,再到眉梢,然后捏了捏耳垂,鼻梁也没放过,最终止于云峰的下巴。在整个过程中,诸葛菲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计算思考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候手指都有着微微的颤抖。 旁观众女均是大感诧异,特别是张灵芸,紧张的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可是,云峰这会儿正在享受着呢。不得不说,被一个不熟悉的女人在脸上摸着,尤其对方还是一个美艳的熟女,令他产生了种异样的刺激感。不过,当着这么多和他有关系的女子的面,他无论如何也不敢表现出来。至于诸葛菲的异常,云峰想当然的认为是装神弄鬼的一种伎俩。想令人相信,自已怎么也得把戏做足了才行。 又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全部探察完毕,诸葛菲向婢女吩咐道:“取片龟甲出来,再升堆火。” 婢女取出龟甲递了过去,诸葛菲接过并紧紧握起,嘴里念念有辞的低诵着谁都听不懂的经文,显得虔诚之极。然而,云峰与张灵芸均能感应到,此时诸葛菲全身的精气神已与这片小小的龟甲建立起了某种朦朦胧胧的联系,不由得均是目光一凛,云峰也收起了轻视之心,第一次正视着这古老而又神秘的占卜之术。 随后,诸葛菲将龟甲抛入火中,片刻工夫,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传来。 诸葛菲显得有些紧张,深深吸了一大口气,顾不得灼人的高温,闪电般出手,一把从火中捞出龟甲,细细抚摸着上面的裂纹。 猛然间,她面色剧变,脸庞上布满了惊骇之色,接着又泛出了一大片的潮红。“嗤~!”的一声,忍不住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然后身子晃了两晃,倒在了她身后婢女的怀里。而脸上的血色如潮水般的迅速退去,变成了一片苍白! “女郎~!你怎么了?”两名婢女迅速抱住了她。另外两名则抽出佩剑,指向云峰怒道:“若女郎出了什么意外,我天机门上上下下皆不会放过于你!” “放肆,还不把剑放下!”诸葛菲虚弱的喝止了婢女,接着调息了一小会儿,才对云峰拱手道:“属下无礼,还望将军见谅。” 云峰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妨,她们也是一心护主,本将又怎会怪罪?” “将军宽厚,奴家在此谢过。”诸葛菲表情复杂的笑了笑,然后转向张灵芸及诸女抱歉道:“灵芸,几位阿妹,姊姊有要事须即刻回返南郑,就此向诸位拜别。” 张灵芸愕然道:“阿姊不是今日才来的吗?为何如此匆匆离去?咱们姊妹已有数年未见,阿姊何不多留几日,以让妹一尽地主之谊?” 在劝说的同时,张灵芸就已大致猜到,诸葛菲如此急匆匆的想要离开,肯定是与云峰有关,尽管她没有说出卦象,但结果差不多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不禁心里乱成了一团。 诸葛菲摆了摆手:“灵芸,日后机会多的是,待有了闲暇,姊姊定会再来看望你与几位阿妹。诸位,菲就此别过。”说完,向着众人深深一躬,转身离开。 云峰与她的四位娇妻面面相觎,非常不解于诸葛菲的异常表现,他们可没有张灵芸那么多的想法。片刻之后,云峰有些迟疑的向张灵芸问道:“将军可知方才诸葛女郎所提及的天机门?” 张灵芸略一犹豫,便答道:“天机门由当年蜀汉遗民所立,门中四姓:诸葛、蒋、费以及姜氏,历代门主皆由诸葛氏所任。”接下来,又简要的介绍了下天机门的情况。 听完之后,云峰不但没有发表任何见解,反而脸上现出了一丝不屑。这天机门的名称虽然玄呼其玄,然究其本质,不过一群破落世家罢了。况且,他对刘备政权可没有好感。 益州,物产丰饶,沃野千里,堪称天府之国。可是呢,三国之中就以蜀汉的国力最差,且人丁锐减,民不聊生!其根本原因,在于这个政权滥施民力,穷兵黩武!什么六出祈山,什么九伐中原,说难听点,这就是偏执狂,与精神病毫无二致! 张灵芸有些不解于云峰的冷漠反应,在她看来,天机门如此之惨,最起码也得唏嘘一阵,发发感慨吧,可这人倒好,整个一幅铁石心肠! 不过,她并没有深思,她现在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必须要好好考虑下云峰的问题,并且还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否则将会给这人带来不测之祸。暗自叹了口气,她也没有心思再呆在这儿了,便向众人一一告辞离开。 第九十六章 拒婚 诸葛菲在姑臧只呆了数个时辰就风尘仆仆的离去了,可谓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关于这个女人,云峰给出的评价为:天妒红颜,熟女风韵。尤其是她的一双纤纤素手更是给云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他的诸如背景出身,又或是占卜之类的,却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云峰依然带着军士们进行军事演习,可是没过多久,又有一名亲卫奔了过来:“禀将军,窦功曹有要事寻您,请您速回帐中。” “呃~?”云峰微微一怔,怎么又有人来?自已什么时候变成红人了?暗自摇了摇头,问道:“可知窦公寻本将何事?” 亲卫老老实实答道:“窦功曹未曾提及,只请您速速回营。” 云峰略一沉吟,翻身上马:“走,回去看看!” 一路疾驰,奔回了营寨,刚一来到中军大帐,窦涛就笑呵呵的拱手道:“恭喜云将军,贺喜云将军!” 云峰又是一怔,不禁看了过去,却见窦涛尽管满面笑容,可这笑容却显得很干涩,一点也不象是发自于内心的样子,顿时心里疑惑起来,连忙问道:“请问窦公,本将何喜之有?” 窦涛捋须道:“西平公欲招你入赘,为奋威将军夫婿,特托老夫前来说媒,不知云将军意下如何?” 如果说刚才云峰只是怔了一下,那么现在就是彻彻底底的傻了!感觉就象是被从天而降的大奖砸中一般,幸福来的是如此之突然!要说他对张灵芸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抛开两人之间隐隐约约的情愫不提,张灵芸无论容貌、身材还是性格,俱为上上之佳。 欢喜过后,渐渐地,云峰回过味来,不由得暗中破口大骂起了张寔。要知道,入赘相当于赘婿服役,不但自已及子女要改为女方姓氏,并且在社会上也要低人一等,赘婿的地位等同于犯罪官吏、逃亡人员以及商贾。 就算他爱情至上,却还存在着两个问题,一是靳月华诸女该怎么办?即使张寔或张灵芸宽宏大量,允许她们留在自已身边,可地位多半也要降为婢仆这一等级。纵然云峰对张灵芸再有好感,也断然不会为了她一个人而伤害其余诸女。 另外一点则与他的前途有关,手下跟着他,为他卖命,一方面固然出于他的个人魅力。但另一方面也不能忽视,谁都想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跟着他云峰混,至少能有个希望。可是,一旦云峰入赘张家,自已都成为了别人的奴仆,恐怕手下兵将会立即散去大半!谁又会跟着一个没有前途的人 ?[-3uww] 云峰当即拒绝道:“承蒙西平公厚爱,本将甚为感激,然入赘之事万万不可。请窦公替本将转达歉意。” 窦涛没来由的心里一松,其实他对云峰也挺有好感的,不愿意看到这么有才华的一个年轻人去当别人家的奴仆,不过,张寔的原话还是要交待清楚,便劝道:“西平公曾言,只需改姓即可,其他一切照旧,云将军可否再考虑一下?” 云峰凛然道:“姓者,生也,人禀天气所以生者也。姓为上天所赐,如何能更改之?且我云氏一脉单传,宗族传承岂能于本将手中断绝,否则日后有何颜面去见我云氏列祖列宗?固请窦公休要再提,若西平公迁罪于本将,本将甘领责罚。” 窦涛欣慰的看了看他,满意道:“云将军且放心,婚事被拒,西平公只是落了些面子而已,当不会拿你如何。但是,此事尚请匆要外传。” 云峰点点头道:“请窦公放心,本将自是知晓。” 窦涛呵呵一笑:“既如此,那么老夫不再打扰了,这就告辞。” 云峰施礼道:“窦公请慢走。” 一个时辰之后,张府中,“砰”的一声,张寔一拍几案,怒道:“这人如此不知好歹,灵芸又有何处配不上他?入赘我张氏莫非他还嫌委屈了?难道他云家还是什么名门望族不成?” 窦涛连忙劝道:“请使君息怒,想来是由于云将军不愿断了宗嗣传承罢。” 张寔负手走了两圈,挥手道:“好了,你且退下,此事就此作罢。” “属下告退。”窦涛略一施礼,就连忙向外走去,张寔的脸色可是够难看的,还是早走为妙。 窦涛刚刚离开,张灵芸就从后屋走了进来,脸色略显黯淡,尽管她早已预感到有此结果,可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 “哼!灵芸,你这次看走眼了!此人连入赘都不愿,又如何能指望他忠于我张氏?”张寔责问道。 “唉!”张灵芸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阿翁,小女早已料到云将或会拒绝,这人性情刚烈,多半不愿受此委屈。不如,小女就下嫁于他罢。” “你…”张寔顿时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道:“此人已是羞辱于你,你怎的还要嫁他?莫非你喜欢上了他不成?” 张灵芸默默的点了点头。 张寔气急败坏道:“不成,此事为父绝不同意,凭灵芸你的条件,天下俊杰莫不趋之若附,为父过些日子就放出话来,必为你挑一门当户对的如意夫婿。” 张灵芸却面色一冷:“若阿翁如此行事,休怪小女回返师门。”不待张寔发作,又语气一缓道:“前次小女就已说过,云将重情重义,只要我父女以诚待之,此人必不会负我凉州,既如此,入赘与下嫁又有何区别?请阿翁三思。” 张灵芸经过再三斟酌,决定必须要嫁给云峰。光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就不得不为之。假如这人不是明主,那自然没得说,老老实实的卫护她张氏。可如果真如诸葛菲所算的话,那么以他的性格,必不会薄待于她张家,纵使不能再割据一方,却也可以成为世家大族,驰骋于朝堂之上。更用不提她与云峰之间的确存在着微妙的男女之情。然而,她却陷入了思维误区,仅执着于是与否,却从没考虑过诸葛菲的卦象会不会存在着第三种可能? 一听张灵芸说出这种话来,张寔心里一突,头脑瞬间恢复了清醒。对于张灵芸的师门,他倒也了解几分,可谓一宠然大物,绝不是他一个小小凉州牧可以得罪的,而张灵芸,则为三代弟子中的第一人,深得师长宠爱。不由得,语气软了下来:“灵芸,若你下嫁于他,那为父又有何脸面再面对此人 ?[-3uww]” 张灵芸微微笑道:“依小女看,不如待云将再立一功,介时阿翁将小女赐婚于他,即可明正言顺。” 张寔沉吟片刻,无力的挥了挥手:“也罢,就依灵芸所言。” 第九十七章 姚静的忐忑 窦涛登门说媒的第二天,云峰一如往常的带领着军士们在做军事对抗,可是,心里却泛起了一个念头:‘今天会不会有人来找呢?’ 这个念头才闪过没多久,就发现远方一骑飞速驰来,云峰定睛一看,竟然是张灵芸的亲卫,不禁眉头一皱。 “张将军有令,召你速去军府,不得耽搁!”来骑翻身下马,略一拱手,极不礼貌的说道。 张灵芸的亲卫原本对云峰就没什么好感,再加上如今又被他带着训练,对此人更是恨之入骨! 这人就是个恶魔!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 没看见人家都是女子嘛?定那么大的训练量干嘛?好吧,这也就忍了。可他还动不动的搞什么攀岩游泳之类的。要知道,那可是四十多丈的悬崖,看着就两腿发软!再说了,咱们北方人干嘛要学游泳,整个凉州才几条河?会骑马还不行吗?一下到水里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此外还有些其他的整人内容想想就令人心酸。 在训练中,只要稍微有点怨言,这人马上就拿那帮贱婢说事:“看看人家,人家怎么不喊?同为女子,怎么就你们吃不了苦?”开什么玩笑,那帮贱婢都是烂货,能和咱们这些身家清白的女子比吗?有一个姊妹就是骂了句贱婢,当场被这人一个大耳光子给抽的人事不醒! 好了,算你狠,对女子也能下得了手!咱们光发发牢骚总可以了吧?可这也不行,竟然说嫌苦的就滚回去,从此以后都不用来了。姓云的,草你祖宗!你他娘的净说风凉话,回去后张将军能放过咱们吗…… 云峰心知这帮女子对他怨念颇深,可是,正如他所说,吃不了苦就走,没人强迫你们来。再说了,如果不是张灵芸盛情难却,他还真不愿意带这些娇娇女做训练,分明就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不过,云峰也不会与她们做计较,当即点了点头,就向着张灵芸的军府驰去。 刚一进入大厅,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欢呼传来,“郎君,静儿好想你!”紧接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掠起阵阵香风扑入怀中。 这可令云峰又惊又喜,竟然是小萝莉姚静,不禁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依然是编着密密麻麻的小辨子,小脸蛋红润润的极为可爱,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已。 “静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云峰忍不住问道。 姚静笑道:“阿兄来姑臧与张将军商讨交换战俘事宜,静儿就跟着来啦。郎君想静儿了没?” “咳~!咳~!”张灵芸看不下去了,出声打断道:“云将军,请你自重,这里是军府,可不是在你自已家里。” 姚静可爱的吐了吐小香舌,扮了个鬼脸,令张灵芸又好气又好笑。 而云峰却老老实实的道了歉,接着把姚静放下,又与姚益生互相见了礼,这才寻个位子坐了下来。 战俘交换,其实没什么好谈的,不过就是确定人数以及时间地点,整个羌族**有汉族男女奴隶近七千人,全部用于交换六千氐族俘虏,表面上看,姚戈仲似乎有些吃亏,实则却是大占便宜,六千氐人均为男性壮年,单论起劳动力,比近七千男女汉奴要强上许多。 地点则敲定于一个月后的榆中城下,如今这六千战俘正被安排开挖水渠,还需要二十天左右才能完工。 至于榆中城以东的三百里无人区,却被张灵芸顾左右而言他给搪塞了过去,令姚益生甚为无奈,却也明白了凉州的意图,这块地先放着再说,咱们双方谁都不占。 一切妥当之后,姚益生及随从被安排在了驿馆,而姚静,自然是跟随云峰回家了。 一男一女缓缓策马在姑臧的大街上,一路上姚静都唧唧喳喳的兴奋个不停,尽管姑臧算不得繁华,但对于一个长期生长在草原上的女孩子来说,倒也有许多新奇之处。 不知不觉中,二人来到了小院门口,之前一直欢声笑语不断的小萝莉就象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的笑容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一想到即将面对云峰家里的四位妻子,心里不由得患得患失起来。 云峰摇摇头道:“静儿,你四位姊姊都挺好相处的,你就放心吧。” “恩!”小萝莉表情严肃的捏了捏小拳头。 尽管云峰已保证过没事,但随着“吱呀~!”一声推开院门,姚静的心依然提到了嗓子眼,怯生生的看了过去,院内有四名女子正坐在树下,一边说笑着,一边在缝制着衣物。个个都是貌如天仙,身形窈窕,而自已呢,身材单薄,个头矮小,心里不禁泛起了自惭形愧的感觉。尤其是八道目光齐齐看向自已的时候,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慌乱的把头低了下来。 云峰连忙握住姚静的小手,一边向内走去,一边笑道:“月华、月茹、清菊、梦蝶,呵呵,给你们介绍下,这就是姚静,扶风公姚戈仲的独生爱女。”随后又捏了捏姚静的手心。 姚静连忙施礼道:“静儿见过四位阿姊。” 四女陆续起身上前,靳月华接过姚静的小手,笑道:“果然是个可人的小妹妹呢,能得妹妹许以芳心,云郎也不知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福份。” 刘月茹却丢了个白眼给云峰,随后拉住姚静的另一只手,微微一笑:“即然来了就把这儿当自已家好了,阿妹可不要拘束哦。” 张清菊与张梦蝶也都纷纷夸赞着姚静的可爱,渐渐地,小萝莉恢复了开郎活泼的模样,也恭维起了四女的美丽。 晚上,等候云峰夜归以及侍寝的任务自然是交给了姚静,令云峰重新品味了一番小萝莉独有的温柔滋味。 自从姚静来了之后,小院里多了些欢声笑语,看的出来,四女都挺喜欢这个娇憨质朴的女孩子,可让云峰惊讶的是,姚静竟然与羊绘瑜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蜜友! 姚静来的第三天,云峰收到了份请柬,邀请他去金凤楼赴宴,具款人是阎沙与赵仰,对于这两个人,云峰根本就看不上眼,并且也明白不可能成为朋友,所以他连虚与委蛇都不愿意,直接推说军务繁忙,拒绝了事。 如此一来,却令刘弘暗松了口气,虽然表面上破口大骂,但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不用出丑了嘛。 姚静在姑臧一共呆了十天,就依依不舍的随着姚益生踏上了归途,不过,临行的时候却比上次要好上许多,只是再三叮嘱云峰去南安寻她。 一个月之后,李刚正式迎娶了寒杞的大女儿寒玉兰,令王桂深深感受到了压力,云峰的命令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限他半年之内泡上张灵芸的亲卫统领,可直到如今,仍然没有半点头绪。 期间,张茂曾命人向张灵芸提起给云峰军中安插文职军官的事情,却被张灵芸以一句:“侄女军府不劳叔父操心。”给挡了回去,令张茂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却又无可奈何。 一晃,距离新年只有十几天的时间了,这一天,寒杞却急急忙忙的来到了李刚家中… 第九十八章 讨伐车师前国 十二月份的姑臧,已是标标准准的严冬,城外仅有的一条河流早已冻得严严实实,这一天,天空中飘舞着雪花,在这样的鬼天气里,如果不是迫于生计,谁都不愿意离开家门,此时,寒玉兰就一边在屋内烤着火,一边与两名侍妾在给李刚缝制着冬衣。 这两名侍妾原本是陪嫁过来的婢女,可李刚义正严辞的发话了,人家云将军家里都没婢女,咱们家可不能坏了规矩,并名正言顺的纳为了侍妾。令寒玉兰又好气又好笑!天下的男人呀,都是一个德性,恨不得自已的女人越多越好。就拿那边的云将军来说吧,家里已经有了四位如花美眷,可听说还有好几个后备的,正准备在一两年内就陆续娶进门。 对于这门亲事,总的来说她还是挺满意的,一来商人原本就地位低下,能攀上亲军将领自是求之不得。二来李刚脾气还算不错,从不对家中女眷摆脸发火。唯一美中不足的,只要天一黑下来,就得去城外的雪地里摸打滚爬,一直要到深更半夜才能回家。可是又能说什么呢?人家云将军也没呆在家里啊。 “砰砰砰~!”突然,院外传来了急促的檑门声,并有人在外大喊道:“玉兰,玉兰~!” ‘阿翁怎会来此?’寒玉兰一听,就听出了是她爹的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对两名侍妾说道:“家父来了,姊姊去开门,你俩先去里屋回避一下罢。”说完,顺手披了件皮袄就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刚一打开院门,寒杞就连忙问道:“玉兰,外甥(女婿)可在?” 寒玉兰摇头道:“李郎在云将军处,要不阿翁先去屋里烤烤火,小女这就唤他回来。” 寒杞摆了摆手:“不必了,快带为父前去寻他。店里出大事了。” “出了何事?”寒玉兰心里一突。 寒杞催促道:“唉呀,先寻到外甥再说,快带为父前去。” 寒玉兰略一点头,就带着她父亲向云峰家赶去,没多久,担负守卫任务的李刚就看到了他的岳父和妻子正匆忙走来。 “外舅,玉兰,这么大冷天,你们跑出来干嘛?”李刚不解的问道。 寒杞一把拉住李刚,焦急道:“店里遇上了天大麻烦,上回运往车师前国的千匹绢布被诬指以次充好,一众随行人等均被扣押,其中就有裕儿(寒杞儿子)在内,如今对方向为舅索要巨额赔偿。可问题是,就算把店铺家宅全抵了出去,也不及其中的三成啊!外甥,为舅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为舅也不想活了啊!”说着,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李刚顿时就明白过来,他这老丈人是想请他帮忙,便问道:“外舅有话请直说,若小甥力所能及,自然不会推辞。” “扑通”一声,寒杞竟然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请外甥帮为舅去求求云将军,看看可有法子救出裕儿。” 李刚吓了一跳,连忙把寒杞扶了起来:“外舅,这可折杀小甥了,有话好说,您请先起来。” 又是扑通一声,寒玉兰也跪下来求道:“还请李郎救救阿弟吧。” 李刚有些为难:“可是云将军……” 话未说完,院门被推了开来,靳月华与刘月茹从院内走出,靳月华说道:“方才寒掌柜所言妾在屋内也听到了几分,李将军,请速差人去将云郎唤回。” 顿时,寒杞犹如抓住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施礼道:“老朽谢过夫人,夫人援手之德老朽没齿难望。” 靳月华微微笑道:“寒掌柜,请匆多礼,外面天寒地冻,且先来屋里候着吧。” 寒杞再次施礼道谢。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云峰带着一身寒气来到了屋内,问道:“月华何事唤为夫回来?” 靳月华上前说道:“是寒掌柜遇上了麻烦。” 寒杞连忙见了礼,并在云峰的询问下,把刚才所说的又重复了一遍。 云峰寻思片刻,眉头一皱道:“此批绢帛可是确无问题?” 寒杞拍着胸脯道:“老朽敢以身家性命担保,绝对不会以次充好。” 云峰继续问道:“可知买主是何人 ?[-3uww]” “为车师前国王室所订。” 按理说一国王室不应该做出这种强盗行径,不由得,心里泛起了疑惑,看来,这里面肯定存在问题,只是他也想不明白。不过,对付这种敲诈勒索行为,出兵攻打是最有效也最为直接的手段。可是,新年即将到来,他还想和家中四女好好的过个团圆年呢,不由得为难起来。 “云郎可是准备出兵攻打车师前国?”刘月茹不愧与云峰有着微妙的心灵感应,立刻就看出了他的为难之处。 云峰犹豫道:“不错,为夫的确有这想法,但是再有十来天就是新年了。” 靳月华摇摇头道:“今年过不成,不还有明年吗?然救人如救火,一点都耽误不得,云郎还是早下定夺为好。” 云峰沉吟道:“月华所言极是,为夫这就去见张将军,请求讨伐车师前国。” 寒杞顿时大喜,感激泣零道:“老朽多谢将军。” 云峰把他扶住道:“寒掌柜且先回去,等候本将消息。”说完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停了下来,对刘月茹说道:“月茹,此次你把医护队带着,跟随为夫出征。” 刘月茹一怔,随后欢喜道:“未将领命。” 又过了半个时辰,云峰找到了张灵芸,把来意说明了下。 “哼哼~!”张灵芸阴笑两声,不屑道:“此去车师前国,路途两千里,如今天寒地冻,新年将至,仅为一商贾便劳师远征,云将军你自已可觉得好笑?不过嘛,本将非是独断专行之辈,今次就给一你个机会,听听你又能以何种理由来说服本将。” 云峰微微一笑:“将军莫要轻忽此事,一来若我凉州置之不理,车师前国必认为我方软弱,恐将气焰更甚,况且有此为榜样,其他西域诸国亦会陆续欺上头来,令我凉州商人寸步难行。二来未将属下多数没有家人,年底出征当不会有任何怨言。三来发兵于严冬,可令对方措手不及,当可速战速决。四来亦作为练兵之用,未将属下多为新军,没见过血,也没杀过人,算不得真正的军士,若遇见强敌,慌乱或将不可避免,恰好有此机会,可拿车师前国来给军士们练练胆子。” “呃~?”张灵芸一阵无语,这个人又是一大堆理由,不禁心里有些不愤。顿时,眉头皱了起来,冥思苦想着云峰话语中的漏洞。 ‘有了!’张灵芸还真找到了,连忙得意道:“云将军说是倒是轻巧,即使速战速决,一来一回也要花上近两个月时间,其中得消耗掉多少粮草?莫非云将军就没考虑过府库及百姓的负担?” 云峰不急不忙道:“我军只需备上二十天之需即可,其余皆由车师前国提供,且要赔偿我军出征费用。” 尽管说的隐晦,可张灵芸还是听明白了,敢情这人是准备大抢一笔啊,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次出征本将也去,走,现在去见家父!” 第九十九章 苏绮贞的身世 对于讨伐车师前国,张寔并没有太多意见,他虽然不懂军事,但政治敏锐性还是挺强的,一眼就看出了商队被劫将会引发的严重后果。所虑只是时令的因素,可是经过了云峰有理有利又有据的说服,倒也爽快的同意了出兵请求。唯一遗憾的就是新年全家不能团圆在一起了,不过,对于一个枭雄人物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离开张府之后,张灵芸立刻召见了李柏,一听说要讨伐车师前国,这个家伙兴奋的连声嘿嘿傻笑。在他眼中,云峰就是个财神爷,跟他出去打仗,一来不怕吃败仗,薄洪都被搞残了,小小车师前国又能算得了什么?二来总能捞上一笔,至于过年?今天不过明年过,但发财的机会可不是年年都有。 鉴于一路上积雪较多,云峰就画了个雪橇的草图交给张灵芸,让她令工匠赶制出来,给装载物资的车辆暂时装上,没有积雪的路段则重新换回车轮。如此巧夺天工的设计让张灵芸真想把他脑袋剖开来看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女子医护兵们得到了要随云将军出征的消息,尽管是隆冬腊月,但个个都开心的不得了,宅院里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更有些女子竟然喜极而泣,相互拥抱在了一起。对于她们来说,终于不必再背负上吃闲饭的心里负担了。作为刘月茹名义上的副手,韩氏姊妹花也闹着非去不可,没办法,只好带着吧,反正这一次也不会有多大危险,主要以奇兵突袭为主。 亲卫方面,云峰点了五十人,尽管李刚一再表示要求出战,但云峰却让王桂同行,没别的,只有一个目地,给他机会去泡张灵芸的亲卫。而女罗刹则带上了包括苏绮贞在内的三十人随行,尽管苏绮贞自认为已经断绝了对这个男人的念想,可是在听到自已也有份时,仍然从心里涌出了一股淡淡的喜悦。 经过四天时间,包括车辆改装、粮草物资、甚至过年的一些器物都已准备妥当,于第五天清晨,全军九千多人,在纷飞的雪花中踏上了征途。 当行至凉州的最西端,即敦煌境内时,已是十二月三十日下午,第二天将是太兴三年正月元日,张灵芸就下令全军就地扎营,过个新年,初二再继续行军。 夜晚,一阵阵凛冽的西北风夹杂着从地面上卷起的冰晶,在营帐间呼啸来去,这种鬼天气里,除了必须要巡守的军士们,可没人愿意呆在外面,就连马儿都舒舒服服的住进了特制的营帐里呢。 然而,云峰却独自一人在帐外吹着冷风,看起来倒是挺享受这种冰晶刮面的感觉。 自从出征的那一天起,韩氏姊妹花由于怕冷,每晚都和刘月茹挤在了一块儿,令云峰拥美入怀的好梦成空。没办法,他与这对姊妹花并没有成亲,况且她俩又不如姚静那般大胆开放,因此,云峰只得独自住个帐篷,无聊之下,他就出来练拳。这不,刚刚练完了拳,又不想过早回去,便在营帐附近溜达溜达。 去年的新年,就是在行军途中渡过,不过当时倒是简单的很,只是大家一起吃了顿饭,就草草了事。可这次张灵芸带了许多新年器物随军,不由得,云峰也产生了一丝期待,对于古代的新年习俗,他还是挺感兴趣的。 “恩?”云峰突然心中一动,隐约间,听到随风飘来了一阵低低的啜泣声,便向着声音走了过去。 拐过几个营帐,看到苏绮贞跪在一个角落里,抽泣道:“阿翁、阿母,明天就是新年了,小女又将再长一岁,如今小女很好,虽然之前过了几年地狱般的日子,但老天总算开眼,让小女被云将军所救,蒙他垂怜,被任命为亲卫统领。想来你们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歇了吧?” 擦了擦眼泪,她继续道:“可是小女好恨啊,既恨那些污辱了小女的狗贼,又恨自已这副肮脏的身子,根本就不配再去作人妻室,甚至就是做妾都抬不起头来。请二老原谅,小女已决定终身不嫁,唯愿守护好云将军与他的妻室们。如果阿翁阿母在天有灵,请帮着小女保佑云将军一家,好吗?呜呜呜~~~”说着,就伏地痛哭起来。 “哎~!”云峰不禁暗自恻然,忍不住长叹一声。 猛然!苏绮贞浑身一个激凌,刷的一下蹦了起来,转过来喝道:“谁?谁在偷听本将!” 云峰顿时老脸一红,偷听别人**,的确挺难为情的,犹豫了下,还是走了出去。 “将军,是你!”苏绮贞一怔,竟忘了拭去脸上的泪花,心里却莫名的升起了一阵庆幸感,还好刚才没指名道姓,否则被这人听去,她可没脸面再呆在他身边了。 “苏绮贞,这个…本将不是故意的,呵呵,刚刚无意中走到了这里。”云峰讪讪道。 苏绮贞淡淡道:“末将知晓,并未有怪责将军之心。” 云峰点点头,寻思片刻,迟疑道:“苏绮贞,如若不嫌本将冒味,能否说说你的家世?” 苏绮贞沉默了一小阵子,缓缓道:“末将乃京兆(今西安及其附近)人氏,族中先祖苏建,曾随汉大将军卫青出征匈奴,因功被武帝封为平陵候(今陕西咸阳西北),后举族于此地定居下来,历时数百年,虽家道有所衰落,但平日以书香传家,在地方上倒也有些薄名。然四年前伪汉刘聪兵破长安,为求生计,只得举族迁徙,欲前往凉州避祸,却不料,行至半途竟被氐贼拦截……呜呜呜~~” 苏绮贞再也说不下去了,再次失声痛哭起来,不用问,云峰也明白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心里泛起了一阵酸涩,不由得把这个身世凄惨的女子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渐渐地,苏绮贞哭声小了下去,一下推开了云峰,脸色又恢复了淡然,施礼道:“谢过将军垂怜,末将已没事了。” 云峰伸手替她拭了拭眼泪,劝道:“苏绮贞,逝者已矣,可咱们既然还活在这世上,那就得活出个人样来,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但不是你的过错,你不必背负在身上,想来你父母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到你终日落落寡欢,本将说的可对?” 苏绮贞微微点了点头。 云峰欣慰道:“夜间寒冷,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明天就是新年了,忘掉一切的不愉快,从明天开始去做一个新的苏绮贞,可别让本将失望哦。” 苏绮贞也说不清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心情,感动是肯定有的,温馨好象也有,可更令她不安的是,被苦苦压抑住的情愫竟有种蠢蠢欲动的趋势,连忙慌乱的施了一礼:“末将这就告辞,请将军也早些回营。”说完,急匆匆的转身离去。 第一百章 新年 第二天,天色微明,肆虐了一整夜的西北风不但没有丝毫停歇下来的迹象,反而越刮越大,天空也聚起了厚厚的阴云,看来正在蕴酿着一场大雪。 云峰才刚刚穿戴完毕,就看到帐帘一掀,刘月茹与韩氏姊妹花笑吟吟的走了进来,向自已施礼道:“妾(妹)祝云郎(阿兄)君子万年,宜其遐服。” 云峰首先一把将刘月茹揽入怀中,笑道:“为夫也就不说什么了,唯愿咱们夫妻一体,白头谐老。”说完,在欣喜不已的刘月茹脸颊上亲了一口。接着,又看向了姊妹花,眉头一皱道:“你们俩个嘛…” 姊妹俩眼睛瞪的大大的看向了云峰。 “恩,恩!”云峰清了清嗓子说道:“来,先亲一口再说,让阿兄找找灵感。” “刷~!”姊妹花脸蛋上双双飞起了一小片红霞,均不依道:“阿兄,你好坏哦,大清早就占人家便宜。” 云峰嘿嘿一笑,张开双臂,把二女同时搂入怀中,在两张香喷喷的小脸蛋上分别亲了一口,然后说道:“为兄替你俩赋诗一首,可好?”接着,摇头晃脑吟了起来:“北方有双姝,灼灼芙蓉姿。皓齿终不发,芳心空自持。” 俩姊妹尽管没什么文化,却也知道是在称赞她们,不由得又羞又喜,双双逃离了云峰怀里。 刘月茹微微笑道:“云郎,这姊妹俩如今已芳龄十七,你准备何时迎娶她们过门?否则,再大些可就嫁不出去啦。” “阿姊~!你说什么呢?”俩姊妹连声嗔道,可耳朵,却都竖了起来,就等着云峰给出日期呢。 云峰也是食指大动,这对姊妹花他早已觊觎良久了,可自打来了凉州之后,几乎就没有闲暇时间,不是练军,就是打仗,只得耽搁了下来,不由得,心里开始暗暗计算着。 就在这个时候,帐外突然有人大叫道:“将军,将军可在?弟兄们都来给您拜年啦。” 云峰无奈的看了看三女,带着她们走了出去。他手下的六位幢主以及王桂、苏绮贞与其他的大小将领全都来了,纷纷向云峰及刘月茹问着好,而姊妹花,则成了调笑对象。 经过一番寒喧,云峰带着大伙儿去给张灵芸拜年,在张灵芸帐外则碰到了李柏及其手下的一众将领,众人便相互客套了几句。 随后,便进见了张灵芸,张灵芸则把全军召集到了一起,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新年贺辞,勉励将士们奋勇杀敌,并许诺此战获胜人人有赏。 接下来,则是大家一起同饮椒柏酒。这玩意儿对云峰来说可是个新鲜货色,于是,问向了身边的刘月茹。 刘月茹狐疑的看了看他,解释道:“椒为玉衡星精,服之令人能老,柏亦为仙药,若饮此酒则可身轻体健。” 云峰笑道:“既如此,来!咱们同饮此杯!” 包括张灵芸在内,众女均一饮而尽。 刘月茹放下酒盅,狡黠的笑道:“云郎,妾知你文彩甚佳,不如趁此佳节吟诗一首,如何?” 云峰为之一怔,他知道这女人多半是想找茬了,不禁恶狠狠的瞪了过去,刘月茹却毫不在意,继续说道:“这样吧,妾先献上一首,以起抛砖引玉之用。”并吟道:“喜哉芳椒,载繁其食。厥味惟珍,蠲除百疾。肇惟岁始,月正元日…”。 顿时,众女均连忙叫好,当然了,云峰也不例外,尽管他没听出来好在哪里。 喝彩声渐渐止歇,张灵芸好奇道:“云将军,该你了,本将倒也想见识见识你的文彩如何。” ‘既然你们都想找虐,哼哼!那可怪不得咱了!’云峰念头一转,负手昂立,摇头晃脑道:“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梅柳芳容徲,松篁老态多。屠苏成醉饮,欢笑白云窝。” “好!”韩氏姊妹花率先夸赞,她俩尽管似懂非懂,但只要是云峰吟出来的,当然是赞不绝口。 张灵芸与刘月茹却与之相反,均是暗自默念着,细细品味了一番,随后脸上陆续现出了诧异之色。 张灵芸讶道:“未曾料到云将军竟是文武双全,倒令本将失敬了。” 云峰微微一笑,拱了拱手:“将军过奖了,未将愧不敢当。” 刘月茹却是神色较为复杂,对于这个人的根底,再没有谁比她更了解了,毕竟云峰曾是她府中的奴仆。在武功方面,刘月茹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或许是家传的武技自已偷偷练着。可是文采这方面,却令她颇为费解,要知道,一个奴仆根本就没法接触到书籍,也就是不可能有接受文化教育的机会,可云峰这人却偏偏是个意外,没识过字,没读过书,却能吟得一口好诗! 以前她曾数次想问个清楚明白,却始终没有问的出口,渐渐地,也就淡去了这个想法,管他从哪学来的,是自已的夫君就行!不由得,嘴角现出了一丝自豪! 而在不远处守卫着的苏绮贞亦是怔怔的看着云峰,曾几何时,她的梦想就是嫁给一个文采斐然的如意郎君,夫妻俩举案齐眉,挑灯夜谈,就是天底上最为幸福的事情。可是残酷的现实一方面打碎了她的梦想,另一方面却又使她爱上了一个有着宽容之心的武夫,然而,今天却发现了这名武夫竟然还有着不斐的文采,与她少女时期梦想中的情郎别无二致,这令她心里更加痛苦,暗自狂骂着老天爷的残忍! “啪啪~~~”一连串的脆响惊醒来各怀心思的诸女,均转头看了过去,原来,军士们已经开始燃放起了爆竹,即把竹子投入火中燃烧,令其发出爆裂声,以此吓走一种名为‘山臊’的恶鬼。据说‘山臊’似人形,然身长仅一尺有余,只有一只脚。一旦接触到它,便会染上忽冷忽热的疾病,可是它最怕的就是毕毕剥剥的声音,所以须以燃竹的爆裂声来把它吓走。 云峰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没有硝烟弥漫,没有呛人的硫磺气味,感觉年味儿不是太浓,心想如果换成了后世的烟花爆竹该有多好?可是,他也仅限于想想而已。 云峰前世是个武痴,凡是与武学有关的大多有所涉猎,比如文学、艺术、佛经、道典、丹书、兵法等等,在这些方面,虽然不敢自吹有专家水准,却也花费了一番功夫。但是,与武学无关的理化知识,说他是初中水平,恐怕都有些抬举他了。 不由得,云峰想起了上学时老师常常念叨着的一句名言:“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当时他直接嗤之以鼻!只有拳头硬了,才可以纵横四海任我行!然而,自从穿越来了这个世界,才明白到理科知识的重要性,否则,搞点火药武器出来,那还不想灭谁就灭谁?看谁不顺眼,直接几个炸药包扔过去,请他坐趟免费的土飞机! “哎~!”云峰叹了口气,尽管心里无比懊悔,却也没半点办法可想,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的一步步走下去吧。 第一百零一章 帐篷塌了 随着爆竹的持续鸣响,新年的气氛被推到了顶点,老天爷也似是有所感应一般,挥洒起了细密的雪花,很快天地间就变得苍茫一片,将士们则陆续散去,回返到各自的营帐。 张灵芸或许是受到云峰所吟诗词的刺激,文兴大发,把云峰、刘月茹以及韩氏姊妹花邀请到了自已寝帐里行酒令。云峰自是不会反对,趁着闲来无事,给众女找找乐子倒也不错。 至于行酒方式,很简单,在几案上摆个盆状器物,覆盖住所猜物品,猜不中须赋诗罚酒。韩氏姊妹花理所当然的做起了令官,没办法,她俩只能勉强识上些字,就这还是向刘月茹与靳月华学来的。赋诗?对姊妹花来说那实在是难为人的活计。 云峰为了让诸女开心,便故意猜不中,美酒一杯接一杯的入喉,诗词则一首接一首的脱口而出,令众女又惊讶又欢喜,拍手声、叫好声、轰笑声接连不断。不过,云峰吟诗还是挺有分寸的,只吟五言诗。七言诗以及宋辞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过于超前了些。 在一旁侍立着的苏绮贞受气氛感染,心里如同猫抓一般憋的难受,行令吟诗,这可是她的强项,但碍于身份,只得强行忍了下来。好在云峰没过多久就想起了这女人也是出身于书香门第,对这些文人把戏自然不会陌生,便把她也拉了进来。 刚开始苏绮贞还有些拘谨,但随着气氛逾发热烈,渐渐地,也就全身心的融入其中。妙语如珠,文思泉涌,其文学造诣,令张灵芸与刘月茹为之侧目,而她自已,也暂时忘却了自身的惨痛经历,仿佛回到了数年前与一班闺中蜜友饮酒作乐时的情景。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来很快,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众人纷纷告辞离去。算一下,从上午巳时(9点)一直到接近亥时(晚上9点),这一男五女整整饮酒作乐了将近六个时辰!令每个人仿若恍如隔梦。 尤其是苏绮贞,在既感激云峰的同时,心里也产生一丝不安,今天,她的冷面形象被彻底打破了,跟随着众女一起肆无忌惮的欢笑和起哄,她不知道日后还如何在云峰面前保持住这幅冰山模样,不由得,心里暗自微微愠怒,真想再狠狠的咬他一口! 刘月茹与韩氏姊妹花就住在云峰隔壁,把三女送了进去,云峰照例打了通拳,然后把全身脱光光,仅穿着条大裤衩子,就着雪擦了擦身子,这才回返到自已营帐,正要就寝时,却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轰隆巨响,连忙跑出去一看,原来三女的所住的营帐居然垮塌了。 云峰暗叫糟糕,没说的,肯定是积雪太厚的缘故。三步并两步的跑上前去,迅速扒开营帐,把欲哭无泪的三女给救了出来。 好在她们并没有受伤,只是受到惊吓面色有些难看,在漫天的大雪中,三女均身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 “怎么会这样啊?真倒霉!”韩彩云蜷缩着身子抱怨道。 韩彩兰哆嗦着嘴唇同意道:“是啊,这晚上还怎么睡啊?” 云峰摇了摇头,差点就要笑出声来,这三个女人的确是挺倒霉的,强忍着笑意把她们搂入怀中,一边向自已营帐走去,一边说道:“彩云,彩兰,你俩和月茹住在为兄这儿便是。” “恩~!”三女点了点头,刚一进入帐篷,就纷纷窜到了榻上,拉过被子把全身遮得严严实实,互相搂抱在一起取暖,并且在小声的商量着什么。 片刻之后,刘月茹转过身说道:“云郎,要不你一会儿就和咱们睡一起吧,她们姊妹俩在最里面,你睡最外面,可好?” 这还用问吗?云峰当然是求之不得了,当即点头道:“好吧,你们先睡着,为夫去外面替你们把东西收拾收拾。”说完,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云峰就抱着一大堆物什走了进来,随后就轻手轻脚的爬到榻上,钻入了被子里,一伸手,就把背对着自已的刘月茹搂入怀里,顿时,一股熟悉的幽香扑入鼻中,不由得心神一阵荡漾。 说起来,他已有多天没亲近女色了,不免心中焦燥,这一下温香软玉抱满怀,难免身上起了反应。 刘月茹刚开始被云峰搂入怀里,心里还泛起了一阵甜蜜,对于云峰的温暖怀抱,她也是挺想念的。但紧接着,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一根硬物顶在了屁股缝上!俏脸一红,连忙伸手向后推了推,却被身后男人捉住小手,牵引着探入了大裤衩子内,放在了那玩意儿上,并引导着上下套弄起来。 刘月茹心里暗暗啐骂,但也知道这人早已憋坏了,便强忍着羞意背着手一上一下运动起来。 帐内黑漆漆一团,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从表面上看,似乎四人都已睡着。可是,真正能有几人入眠,只有当事人自已才清楚。 云峰可是记得,在床榻的里面,还睡着一对俏丽的姊妹花呢。不由得,心里升起了一种异样的刺激感,兴奋之下,双手也变得不老实起来,伸入了刘月茹衣襟里上下游动,一张大嘴也贴了上去,轻轻噬咬着那散发出醉人清香的粉嫩颈脖。 刘月茹给逗弄的身子连连轻颤,嘴唇更是紧紧抿在了一起,强忍着不让自已发出声音,生怕吵醒了姊妹花俩,那可就羞死人了,便加快了手上动作,希望早点把这讨厌的家伙给解决掉! 云峰可不会让她轻松得逞,当即嘿嘿一声轻笑,缩回一只手,在刘月茹还以为这男人转了性子的时候,却闪电般的褪下了她的裤子,并揽住她纤腰,向后一带! 刘月茹暗叫不好,连忙撒手挡了回去,但为时已晚,被那家伙一枪中的! “嘤~!”刘月茹一声娇吟,艰难的转过头,小声的哀求道:“云郎,不…要啊,快出…来,那姊妹俩可……”话未说完,一双红唇就被重重堵住,小香舌也不由自主的被吸啜进云峰的口中。 渐渐地,刘月茹迷失了,好在她总算还留下了一丝清明,一只手紧紧捂住了自已嘴唇,可还是有细若游丝的喘息声从指缝中透出。 背对着刘月茹的韩彩兰再也无法装睡下去,只觉得全身都莫名的燥热起来,伸手把韩彩云搂入怀里,并在她背上写道:“不要脸!” 韩彩云略一点头,也伸出纤细的手指在韩彩兰胸前勾画起来:“就是,不知羞!” 韩彩兰身子一麻,差点就要轻呼出声,嗔怪的横了一眼,接着写道“又睡不着了,怎么办?” “不知道。”韩彩云继续在那片柔软处比划着,并似有意却又若无意的,缓缓攀上了顶峰… 第一百零二章 假扮商队 全军于正月初二清晨开拨,由于离开了凉州境内,所以一路上都极为小心,远远的就把斥候散开探路,好在时值严冬,往往数百里都不见人影,偶尔有那么个别倒霉蛋,自然没的说,喀嚓一刀送他去见阎王老子。再加上又刻意避开了沿途的定居点以及小型城镇,因此倒也没有暴露行踪。 第九天,即正月初十,接近正午时分,大军终于抵达了车师前国,再向西行五十里即为国都交河城(今吐鲁番市西郊10公里)。 这十多天的行军中,因为天气寒冷,时不时就有军士被冻伤,这个时候,女子医护兵们就起到了重要作用,经她们以温水处理伤处,再以精妙的手法施以按摩,军士们绝大多数可于短时间内快速痊愈,为她们赢来了全军上下的交口称赞。 交河城建于两条河水之间的一块绿洲上,故名为交河,城内建筑几乎均于土中挖掘而成,作为防御性的城垒,所有房屋沿街均不开设门窗,只有绕进小巷,才能进入屋内。 整座城池形如一只朝向东南行驶的大船,又像一片随风飘落的柳叶,且只有东、南两个方向设有城门,全城三面临崖,地势险要。若要挥军强攻,只有从正南方向才可以排兵布阵。 张灵芸下令让全军暂时停下,并把云峰及李柏召了过来,简单的商讨下作战方略。 张灵芸首先开口道:“交河城中连同王宫卫队约有守军一万五千人,二位将军,不知有何妙法可以快速破城?” 李柏倒是挺光棍的,想也不想的说道:“云将军天纵其材,兵法韬略无不精通,末将就不献丑了。” 云峰也不客气,抱拳道:“我军如今正处于危险地域,随时会被敌军发现,必须要速战速决,否则,此次出征将会徒劳无功。交河城被两河环绕,可谓天然屏障,平日往来须以舟楫行之,然现今正值隆冬,河水早已封冻严实,所以,渡河问题不予考虑,我军的目标可定为夺下城门。” 张灵芸不耐烦的打断道:“本将也知晓,并且强攻城门不可取,先不说能不能攻下,即使攻下了也将死伤大半,有失此次出征的本意。云将军有话你就直说吧。” 云峰郑重道:“此战由末将率二百军扮作商队,当可在敌军措手不及下夺取城门,随后以车辆作为工事据守。并于沿途每十里设一燃烟点,燃起狼烟通知将军,将军只须领军全速疾驰,五十里的距离,半个时辰内即可赶至,末将亦有信心坚守半个时辰,如此,破城不费吹灰之力。” 张灵芸寻思片刻,点头道:“既如此,便按云将军所言,不过若事不可为须撒军退返,不得强撑。” 云峰施礼道:“谢过将军关心。” 张灵芸挥了挥手:“你退下罢,速做准备。” 男子亲卫,云峰自然是全部带上,可是女罗刹们却不愿意了,纷纷要求出战,云峰略一斟酌,便答应了她们的请求。然后张灵芸又拨了二十名她自已的亲卫过来,其中就有那名统领在内,云峰为之眼神一亮,特意把王桂拉到了一边,传授给他几招泡妞秘诀。其余的则是从军士中择优挑出。 这二百人,除张灵芸亲卫外,个个都明劲巅峰,但可惜的是,暗劲高手一个也无。他们均身披软甲,外罩皮裘,好在天寒地冻衣着厚实,倒也不觎被守军瞧出破绽,没多久工夫,一切都准备妥当,一行人就驾着车辆向着交河驶去。 经过一个时辰左右,土黄色的城池呈现在了众人眼前,云峰不由得暗感庆幸。原来,这城墙并不是垒砌而成,而是与张灵芸介绍的城内建筑一样,于土中挖掘而出,高度约为三丈上下,从门洞的长度判断,宽度竟然达到了惊人的十丈!如此之宽,城头上以骑兵冲锋都不成问题。可以想象的到,即使强行攻上城头,也将面临对方的骑兵冲击! 看到有车队接近,城门守军精神为之一振,一改先前抄着双手,搂靠在长枪上的懒散姿势,于门前布成了一排。紧接着,一名税官由内走出,目光灼灼的盯着越来越近的车队。待看到车队中居然有几十名女眷时,才稍微松了口气,就连守军也放松了警惕,有些竟然还指指点点,对着这些女子评头论足起来。 原来,云峰为怕敌军起疑,特意把女子安排在了最前方。女人嘛,总是会令人轻视的,却不知,这一群女人杀起人来可不会比男人差上多少。 “你们从何处而来?车上装载何物?”税官喊道。 云峰坐在车上略一拱手:“我等来自于凉州,车上为国王陛下订购的香料与药材。” 税官向门前空地一指:“将车驾停于此处,所有入城车辆均须检查纳税。” 云峰向后一招手,车队加快了速度向前行去,眼见距城门还有二十丈距离时,税官发觉不对劲了,这一行人根本就没有半点停下的迹象,连忙大声喊道:“快停下,快停下,否则格杀匆论!” 云峰脸上现出一丝玩味之色,再次向后猛一招手,并立即擎出紫云弓,伸手一探,捏住三枝箭矢!张弓搭箭,绷的一声,三道血花溅射,包括税官在内,三具尸体倒在了地上,脸上还兀自带着不敢相信的神色。 几乎同一时间,后方车驾及骑士们纷纷露出了狞狰獠牙,一声不吭,张弓就射!要知道,跟随云峰而来的除了亲卫以外,另外一百名军士均为精锐中的精锐,个个箭法精准,心肠冷硬,仅仅几息之间,城门守军绝大多数已倒在了血泊当中,连应对都来不及做出,便稀里糊涂的做了枉死鬼。 只有少数留在城门洞内的守军暂时幸免于难,连忙跑去关闭城门,可是,为时已晚,车马队的前锋已经冲了进来,一阵砍杀之后,能保留全尸都算祖上积德! 而此时,城头守军才刚刚回过了神,脸上的惊骇之色还未完全褪去。交河城已有十余年未受外敌入侵,以至于突逢剧变均感手足无措。直到城下守军纷纷惨死于敌军箭下,才有军官大声呼叫发布命令,慌乱中,有的向着城下发足狂奔,有的抄起铜锣梆梆梆猛力敲击,还有些人则引弓向下,但刚一探头,就被毫不留情的当场射死! 转眼间,车队轰隆隆的驶入了门洞,只有最后一辆车被点燃后留在了外面,车上装载的正是狼烟,几息工夫,滚滚黑烟就冲天而起,向着远方发出迅息。而军士迅速将马匹赶向一旁,再把领头的十余辆车做为掩体堵塞在了门洞里面,刚刚布置好,城头守军就如潮水般的涌了下来。 “射!”云峰大喝一声,军士们迅速分出五十人依托着车辆向外射箭,每一声弓弦响动,都有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于世间,剩余一百五十人也没闲着,抓紧时间给诸葛弩上弦填矢,弩这玩意儿虽然威力颇大,但不能长时间保持在待射状态,最多只能维持半刻左右,否则将给弦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没多久工夫,城门处的尸体就堆起了厚厚的一层,由于天气寒冷,淌出的鲜血很快就一片片的凝冻起来,使得跟上来的守军一不注意就滑倒在地,随后就被射中丧命。 第一百零三章 坚守城门 军士的大量死伤并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渐渐地,敌军将领也意识到了这一情况,连忙命令城头守军向两旁退去。片刻工夫,战场上就变得静如鬼域,但是遍地的尸体以及奇形怪状的红色冰块,却提醒着人们不久之前于此处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屠杀。 门洞内的所有人都清楚,下一轮的攻势将更加猛烈,都在抓紧时间休养调整,有些被流矢射中的也都在同伴的帮助下处理伤势,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凝重的气氛,云峰心有所感,暗自叹道:“可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其他人全当是耳边风,但苏绮贞却浑身一颤,她可是诗书传家,不由得目光复杂的偷偷瞥了眼这个男人,随后默默的低声讼念着,品味着其中的意境。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街道的尽头处突然涌出了一道黑线,震天的马蹄声骤然响起,整个地面都剧烈晃动起来,原来城内守军出动了具装重骑来夺回城门,看来他们也是给逼急了,尽管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都知道用不了多久将会有大批敌军冲杀进城,介时全城将面临着灭顶之灾。 远远看去,黑压压的的一条长龙卷起漫天灰尘滚滚而至,声势颇为惊人,大略的数一下,约有五百骑左右。 云峰眼神一凛,下令道:“弩手上前!” 弓手立刻向后退去,以给弩手腾出位罩,随着地面震动逾来逾加剧,城门洞里都不断有灰土嗤嗤下落,但全体将士无一现出惧色,均面色平静的看向前方,就连张灵芸派过来的那帮娇娇女们也是镇定自若,看来近几个月的魔鬼训练,的确让她们改变了不少。 眼见敌军前锋接近至了一百五十步左右,甚至就连对方骑士矛尖上反射出的寒光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云峰猛一挥手,顿时,一道道乌光连续不断的射向了对面冲来的密集冲锋队形,弩的穿透能力比弓要恐怖许多,无论是马匹披着的具甲,还是骑兵身穿的重铠,均是不堪一击!一时之间,对面人仰马翻,惨叫不断,凡是倒地的人马,大多被后面跟上的同伴踏成了肉泥,更有些由于强烈的冲势,一头撞在了街道两边的土墙上面,轰轰巨响不断,一堵堵的墙面当场给撞的坍塌下来。 一弩十矢,一架射完,身后军士立刻又递上一架。 亲卫们填装的速度比一般军士要快上许多,云峰曾专门做过这方面的训练,相比之下,能结省一半左右的时间,因此,射击时几乎毫无间隔。 随着时间的推移,守军愈发的焦急起来,寄以厚望的具甲重骑丝毫奈何不了对方,没办法,受地形所限,尽管看上去声势惊人,但能冲在最前方的仅有十骑左右,在穿透力极强的弩箭打击下,连城门五十步距离都接近不了,如果放在平原地区冲锋,早就把对面的百来人给踏成了一片肉泥。 更令守军无奈的是,投石机也毫无用武之处,人家龟缩在城门洞里,怎么打?这玩意儿又没有平射功能。另外诸如攻城器械,如冲车、木驴之类的,车师国压根就没有,他一直把自已定位于防御姿态,没事整这些出来干嘛?否则的话,还真够云峰喝一壶的。 云峰所不知道的是,这五百骑是车师国仅有的具甲重骑,是车师国王咬牙狠心花费巨资打造出来的超级武器,却几乎被他消灭个干干净净。 在王宫的高台上,亲自观战的车师国王见具甲重骑死伤殆尽,不禁心如刀绞,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声发布着不计任何代价也要夺回城门的命令。 骑兵刚刚溃灭,枪盾兵又从远近不等的小巷里冲了上来,后面紧跟着弓手,一边奔跑,一边向前射箭,嘴里还哇哇的叫嚷着当地土话。城门洞两旁亦不断有枪盾兵掩护弓手涌出,不管不顾的向内冲去,看的出来,车师国给逼急了,使起了人海战术,以人命来填,目的只为能向敌军射出一箭,前方挡箭的车辆个个如同刺猬一般,横七竖八的插满着箭矢。 到了此时此刻,男女战士之间的差异越加明显,男人均是面色冷酷,无论前方有多少敌人也毫不动容,或是扣动扳机,或是上弦填矢,显得有条不紊。而女子,甚至包括那帮子娇娇女在内,却截然相反,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异常兴奋,不但清叱连声,而且射杀了敌人还欢呼大叫!有的胳膊大腿部位中箭,就仿佛打了麻药一般,没看出有任何痛苦的样子,坚持轻伤不下火线,继续开弓拉弦,一支支利箭射向前方如同蚂蚁般源源不断涌来的敌人,除非云峰严令她们退到后面去处理伤势。 云峰虽然没有参与射击,可他也没闲着,站在最前方的正中间处,手持长枪,尽量磕飞射来的流矢,以保护将士们少受点伤害,心里亦为这些女子们的疯狂举动暗暗咋舌,令他不由得想起了后世的泰米尔猛虎组织! 这个组织中每名女性都是狂热份子,什么人体炸弹,刺杀突袭,屠杀平民,根本连眉头皱都不皱,只知道坚决服从上级指令,而一旦被俘,则毫不犹豫的吞服氰化钾自杀! 云峰手下的女罗刹们有很多方面与这些泰女兵极为相似,比如都有着不幸的身世、严格的纪律性以及狂热的信仰,等等诸如此类。 女性天生感性,一旦认真做起某件事来,往往会比男人手段更加极端。云峰隐约中有种预感,她们迟早也会像泰米尔猛虎组织中的女人一样,变成一具彻头彻尾的杀人机器。他也不知道这样下去是好是坏,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就是绝不会拿这些女子做为炮灰来使用。 不提云峰的感慨,王桂却是万分无奈,尽管云峰给他创造了机会,也传了他几手泡妞秘诀,可人家却睬都不睬他,令他全无用武之地,到现在连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可谓是失败之极。 自从冲进门洞以来,他就一直按照云峰的指示,贴身保护着那名亲卫统领,可人家根本不领情,还时不时的丢给他一个厌恶的眼神,让他几次都想到了放弃,这不,他正准备战后向云峰请罪,这个女人他真的搞定不了。 正当他心里充满了失败感的时候,老天爷却大发善心,王桂突然看见对面一道乌光正急速射向他身边的这名女子!他连做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下意识的和身扑了过去,以自已的身体替对方挡住了这危险的一箭! “嗤!”一蓬血雨从他肩头迸开,王桂趁势软软的倒在了对方的怀里,随后两眼一翻,晕厥过去。至于是真晕假晕,那只有天知地知王桂知。 这名女子为之一愣,迅速就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脸上不由得现出一丝感激之色,连忙抱起王桂转到后方,替他处理起了伤势。 云峰亦是暗自点头,心里为王桂竖起了大拇指,这一箭,值! 第一百零四章 投降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逝去,地面上的尸体越堆越厚,车师军在后方将领的驱赶下兀自不要命般的向前冲来,但是受到地形限制,难以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前面一排排的倒下,后面又一排排的跟上,场面尤为惨烈! 云峰这边也减员了好几十人,但真正毙命的却很少,一方面是由于云峰挡下了绝大多数的箭矢,偶有冲上前来的敌人,也被他一枪刺死。另一方面则是云峰在训练中教给将士们的挨伤之术发挥了作用。 在战场上,尤其是敌我双方犬牙交错的时候,受伤在所难免。可是,如何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规避开致命部位,而以次要部位来代替,这可是一门极深的学问。云峰就时常安排将士们做这方面的练习,或以涂上颜料的木刀木枪互相砍杀,或以包上箭头的箭矢互射,久而久之,将士们也多多少少掌握了些这方面的技能,反应能力有了幅度不等的提高。 操作诸葛弩所消耗的体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张弓搭箭却需要耗费大量体能,尽管云峰安排了轮流射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士们依然是疲惫不堪,几乎所有人都在咬牙硬挺着,全凭坚强的信念支撑着他们做出一次次的机械性动作。众人都清楚,大军随时会飞奔而来,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哪怕一小会儿工夫,都会对战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突然,将士们均是心中一动,他们清晰的觉察到,脚下的地面出现了轻微的震颤,并且越来越猛烈,转眼间,一条长长的黑线出现在了原野尽头,并飞速冲了过来,众人不由得大喜过望,全身上下瞬间就回复了力气,凉州骑兵终于在预定时间内冲杀而至! 云峰回头看去,张灵芸正一马当先,身披着亮银色明光铠,一手勒缰,一手高举方天画戟,显得威风凛凛之极!其余将士均以圆盾覆顶,紧紧跟在了她的身后。 与之相反的是,城头守军却面如死灰,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正急速冲来的一条长龙。 “快,投石机准备,放箭,放箭!”将领气急败坏的叫道。他不叫还好,这一出声,军士们个个如梦初醒,相互看了看,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撒腿就向东门跑去,有一个带头,其余的纷纷跟上,转眼间,城头守军就一哄而散,哪怕被将领们抽刀砍杀了几个也毫无作用,反而更加的快速奔。几个将领面面相觎,最后同样的转身而逃。 城头上发生的事情云峰自是不会在意,他看见张灵芸还有百步距离就将冲进城门,连忙大喝道:“将士们,没受伤的都给老子上马,咱们也好好杀他娘的一场!”说着,就枪尖连挑,把挡箭车一一挑飞到敌军密集之处。每一辆车坠地,都会带起一阵筋断骨折声。 原本久攻不下,车师军就已士气渐衰,全靠将领的严令才冲上前送死,这时又透过门洞看到城外出现了黑压压的大片骑兵,不由得惊骇欲绝,均明白到车师国大势已去,灭亡已是指日可待,仅存的士气的被摧毁的一干二净,纷纷撒开腿四散奔逃。 几息之间,凉州军就如旋风般的冲入城门,并立刻以队为单位,深入各条小巷,砍杀着溃散的车师军,惨叫声连连响起,沿途的路上布满了死状各异的尸体。慌不择路之下,有的跑到了居民家中躲藏,还有的眼见逃无可逃,干脆手举兵器,跪地投降。 云峰在行军途中就曾秘密下达命令,无论降不降,只要是当兵的,碰到就杀!直到他认为满意为止,他一力要求出征的目地其中就有给军士们练胆。 投降不杀?云峰从来不吃这套!在他看来,只要是该杀的,再可怜都杀!而不该杀的,他一个都不会杀。很明显,车师军被他列入了必杀名单。另外他还需要震慑其余西域诸国,敢劫我凉州商队,动手前最好先想一想后果! 对于平民百姓以及商贾,云峰却下令不得骚扰,因此,逃入了民居的车师兵也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对云峰部的滥杀行为,张灵芸视若无睹,身为将领,哪个不是看淡生死,视人命如草芥?尤其是在乱世当中,杀些降卒又算得了什么?又岂会为了区区异族军士而心生恻隐?不过,她也对李柏部作了约束,不允许他们闯入民居以及强歼妇女。 约两个时辰之后,各队自由追杀的军士们陆续聚拢在了王宫前的广场上,个个浑身欲血,脸上的狠厉之色还未完全褪去。随着各自将领的命令,很快的,全军就重新整顿好了队列,刀枪出鞘,杀气冲天! 王宫宫门紧闭,站在墙头上的王宫卫队均面如土色,惊惧的看着下方的一群杀人恶魔,有些身子都在瑟瑟发抖,勉强斜倚在兵器上才能支撑着不倒下。 张灵芸凤目扫了一圈,转头说道:“云将军,本将命你全权处置车师国事务。”有些事情她身女子不方便做,比如索要赔偿之类的,谈钱她开不了口,还是交给云峰来的利索些。 云峰施礼道:“未将领命。”随后目中厉芒一闪,运劲喝道:“你车师国劫持我凉州商队,可谓是罪大恶极。今奋威将军领凉州牧令谕讨伐于你,本应将你车师国悉数屠灭,以敬效尤。然奋威将军体念天心仁慈,无意多造杀虐,现命令你等于半个时辰之内开门受降,或可留得一命。否则,我凉州大军所向,鸡犬不留,尽数斩杀。” 声如洪钟,在王宫内震荡不休,每个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不禁向着国王看去,目光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仅凭区区一座宫城,又能支撑多久?有机会活命,谁又愿意死战到底?甚至有些人已经作好了打算,如果国王不同意投降,那就发动兵变,把这家伙绑了,给外面的凉州军送过去。 尽管天寒地冻,但国王却是大汗淋漓,面色忽阴忽晴,显示出内心正在做着剧烈的挣扎。他在深深的懊悔着,不该听信赵国使者的挑唆去招惹凉州,如果事先知道凉州会为区区千匹绢布就大动干戈的话,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行事,可惜,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可吃。 “主上,为免我车师国生灵涂碳,还请速下决断。”守卫们的劝谏声把国王拉了回来。他转头四顾,却发现一众军士以及近臣均是目光冰冷的看着自已,有些脸上更是带着不耐之色,手掌紧紧握住了剑柄。仿佛只要敢说半个‘不’字,立刻就会一拥而上,把自已给绑了送到外面! 事到如今,他明白,命运已不由自已掌握,长叹一声,无力的说道:“开门出降。” 第一百零五章 狮子大开口 “咯吱吱~~”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宫门被缓缓的推了开来,车师国王领着一群王公贵族畏畏缩缩的低头走出,均是披头散发,身着素衣,一行人来到张灵芸马前,扑通一声齐齐跪下。车师国王诚惶诚恐的施礼道:“罪臣见过天朝上使。” 张灵芸却不予理会,转头看了眼云峰,云峰略一点头,脸上现出了一丝玩味之色,问道:“罪臣?你说说看,何罪之有?” 车师国王不敢抬头,老老实实答道:“罪臣起了贪念,不该觊觎天朝财货。还望上使宽恕。” 云峰冷冷的盯了他一会儿,突然一挥长枪,刷的一下顶在了车师国王的下巴上面,将他头颅挑起,喝问道:“说,如今我凉州百姓以及货物均在何处?可有受到伤害?” 冰凉的枪尖贴住咽喉,车师国王吓的面如土色,结结巴巴的答道:“不曾,不曾,他们均被罪臣关…哦,不对,安置的很好,罪臣这就把他们都请出来。” 云峰目光一凛,很显然,寒家的一帮子人是被关押起来了,不过他暂时也不会计较,便点点头,收回了长枪。车师国王暗松口气,连忙转过身子,伸手向几名近卫招了招,吩咐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把人与货物都带出来。 近卫领了命一溜烟的转身离去,连多呆一会儿都不敢。 云峰面色一变,现出了一幅和蔼的笑容:“都起来吧,我军此来非为屠城灭国,只为讨还公道,只要你们老老实实配合我军,不搞出什么花样来,我军自会退去。” 车师国王心中大定,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声谢道:“多谢上使,多谢上使,罪臣不敢,罪臣感激不尽。”接着又站起来犹豫道:“不知上使可否赏脸移驾宫里,让罪臣一尽地主之谊?” 云峰看向了张灵芸,张灵芸略一思索,便点了点头,当然了,城池的防卫肯定要暂时接管过来。当即命令李柏部去驻守外城,顺带着清理战场。而云峰部则驻防宫城,并解除卫队武装。 随着命令的下达,军士们一队队的行动起来,而张灵芸、云峰、以及刘月茹在各自亲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走进了王宫。 云峰心头一直有个疑惑,以前那么长时间都是好好的,怎么一个小小的城邦国家突然就有胆子敢劫持起了凉州商队?于是,落座之后问道:“本将观你车师国并不缺这千匹绢布,为何要做出这等事来?” “哎~!”车师国王长叹一声,满脸的悔恨之色,摇摇头道:“上使有所不知,前阵子赵国差使者前来,言凉州与氐人交战,两败俱伤,从此再无余力西顾,因此,罪臣…就动了妄念,不过,下次再也不敢了,请上使放心。” 张灵芸与云峰对视一眼,结合在蒲洪军中缴获的书信来看,刘曜正在一步步的针对凉州,上回氐人入侵也与他的挑唆有着很大关系。 赵国虽历经靳准之乱与石靳分裂,但与凉州相较,仍堪称一庞然大物!坐拥关中八百里平川,土地丰饶,易守难攻。人口数倍于凉州,披甲近三十万,装备精良,一应器械俱全,为蒲洪的部族军所远远不能相比拟。如若不是在他东面有石勒与之为敌,恐怕早就挥军西向了。不由得,二人目中均现出了凝重之色。 云峰觉得还是尽快回返为好,否则刘曜真的挥军来攻那可就麻烦之极了。 就在这个时候,车师国王啪啪啪两掌互击三下,没多久,从后堂走进来三名内侍,各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个小盒子,分别跪在了三人面前。 车师国王恭敬道:“这是罪臣的一点孝敬,还望上使莫要嫌弃。” 云峰看了看张灵芸与刘月茹,然后点头道:“难得国王陛下一片心意,本将就做主收下了。” 车师国王心里一喜,感激道:“多谢上使赏脸。” 云峰略一点头,“恩,恩!”清了清嗓子说道:“国王陛下,咱们还是说说正事罢,敲定下来我军立刻就走。” “请上使明言。”车师国王心里一紧,连忙问道。 云峰正色道:”我军劳师远征,一路上顶风冒雪,困苦不堪,粮草物资也消耗无数,且军士们皆有家有口,因你车师国之事却不能在家过年,多数心生怨念。”接着向张灵芸摆了摆手道:“奋威将军曾答应军士们给予补偿,然我凉州府库空虚,只怕难以兑现。不知国王陛下能否分担一二?”说着,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车师国王暗暗叫苦,可是,小命都捏在人家手里呢,不答应能行吗?当即连连点头道:“应当,应当。罪臣愿出两千石粮食,贵军每人五百钱如何?”说出这话时,车师国王心头在狂滴着鲜血。 “哼~!”云峰微微怒道:“莫非当我凉州是前来讨饭不成?” 车师国王心里一惊,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上使的意思是…?” 云峰不容置疑的说道:“军士每人劳苦费一万钱,阵亡抚恤金十万钱,另粮食及草料各三万石。” 这话一出,车师国王差点就当场晕厥过去,而刘月茹与张灵芸均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男人,就连包括苏绮贞在内的一众女子亲卫们,也个个都是眼珠子瞪的都快掉出来了。尽管清楚云峰会索要赔偿,但这数量,却出乎意料,什么叫狮子大开口?今天她们总算见识到了。 “扑通~!”车师国王重新跪了下来,哀求道:“上使明鉴,我车师国小民寡,哪来如此之多的钱粮啊!” “嗤~!”云峰轻笑道:“国王陛下是否认为本将好欺?那好,就由本将来与你算算。你车师国虽小,却已有十余年未遭外敌入侵,可谓积蓄颇丰,且你车师处于东西商旅往来要道,每年光是收取的入城税就难以计数,更别提城外还有牧场良田,如此富庶,竟然还在本将面前哭穷?依本将看,你是存心不想给吧?” “呃~?”车师国王哑口无言,他国库里还真有这个数!此次凉州来犯,车师前国阵亡了六千多人,原本还指望用这笔钱来重新招兵买马呢。如今倒好,这人一张口就要把他国库给掏个一干二净,如果给了之后,就连现有卫队的粮饷都没钱发了。 可是他也清楚,现在人家还能和你好着脸说话,然而一旦拒绝,只怕对方多半会当场翻脸,如果自已动手去抢,那么对车师前国来说,造成的损失将会更大。犹豫半晌,咬咬牙道:“请上使稍待,罪臣这就令人去清点数量。”说完,招来两名内侍吩咐了几句。 第一百零六章 张寔寿礼 内侍离开之后,车师国王问道:“如此安排上使可曾满意?” 云峰赞许的点了点头,在车师国王以为事情已就此解决的时候,接着一拍脑袋,后怕道:“瞧本将这记性,差点忘了一件重要事情,还好及时想了起来,为时未晚啊。” 车师国王胆战心惊的问道:“上使想起了何事?” 云峰伸手把他扶了起来,然后朝东方拱了拱手,笑道:“今年西平公将过五十寿诞,此为我凉州大事,介时周边甚至江左都会有使节前来恭贺,而你车师国与我凉州比邻而居,呵呵,作为睦邻,国王陛下是不是也得恭贺恭贺?” 车师国王连声暗骂,你张寔过寿和我车师国又有什么关系?这不明摆着在勒索吗?可他哪敢说半个不字,当即连连点头道:“那是,那是,介时罪臣自当献上一份厚礼。” 云峰摆摆手,理直气壮道:“何必如此麻烦?我军不日即将返程,刚好顺路替你捎上。” 车师国王原本还想再拖上一段时间,从其它渠道来给张寔置办寿礼,要知道,他国库已是空空如也,再花钱,就得从他内库中出了。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国库与内库并不相同,从国库中花钱,有诸多限制,并不能由他随心所欲的供自已淫乐,但内库不同,那可是他自已的钱,花天酒地,奢糜生活全指着它了。 一想到这点,车师国王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花自已的钱给别人送礼比割他肉还难过,不过,他又能怎样呢?正所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于是,勉强讪笑道:“罪臣会尽快把送给西平公的礼物置办妥当。” “诶~!”云峰再次摆了摆手:“不劳烦国王陛下,你非我凉州人士,与西平公并不熟悉,不知道西平公喜好,就由本将亲自来挑选好了。” 顿时,厅内诸女均为之一愣,紧接着,大部分脸上一红,有种抬起不头来的感觉,这话说的真是无耻之尤,偏偏这人脸上还挂着一幅我为你着想的表情,令她们都有种跟着丢人的感觉,真想大声宣布说我不认识他! 想想也是,你想要钱直接动手去抢不就得了?车师前国上上下下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又何必假惺惺的搞这么一套,还打着张寔的名义? 刘月茹还好些,云峰什么德性她自是一清二楚,这个家伙就是个雁过拔毛的主,而且还得拔光光!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没忘记丢给云峰一个嗔怪的白眼。 尽管苏绮贞和云峰并没有什么过于亲蜜的往来,但是,在那一瞬间,真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在她内心深处,她一再给自已解释,这只是作为一名正直的下属,见不得上级如此无耻。 张灵芸更是不愤,云峰要钱她不反对,可干嘛去败坏她父亲的名声? 至于一众女子亲卫,云峰这边的只是最初脸上红了一下,很快就若无其事了,这人再无耻,再不要脸和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对于她们是发自于内心的关怀,有这点就足够了。可张灵芸的亲卫却不同了,脸上纷纷现出了不屑之色。 其实她们都不明白云峰的心思。什么都不说,直接纵兵抢掠的确省心省事。但是,将会在周边的其他国家中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在云峰看来,西域诸国,包括车师前国、后国、轻车都尉国以及龟兹、楼兰等等城邦国家,均为后世红朝不可分割的领土,将来条件成熟了自然要收入囊中! 他可不愿给这些地区的百姓留下一个残忍滥杀、纵兵抢掠的坏印象,以至失去民心,甚至招来无端的抵抗。但是他又缺钱,怎么办?只好找借口来敲诈勒索,至少师出有名。说难听点,云峰目前的所作所为就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轰~!”刹那间,车师国王的脑海中就有如一个霹雳凭空炸响一般,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说的好听,自已去挑选,那还不把他老底子都搬空了?稍一回神,连忙再次跪了下来,大声哀求道:“上使,西公平喜欢什么请您告诉罪臣,罪臣马上就去筹备。” “哼~!”云峰衣袖一甩,目中凶光一现:“本将说过了不劳烦于你,莫非还要再重复一遍不成?” 车师国王给这一眼瞪的冷汗直流,懊悔与心疼之下,突然一阵心悸,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云峰吩咐两名亲卫把他拖去一旁,然后向张灵芸施礼道:“末将需借用将军亲卫,请将军批准。” 张灵芸狠狠瞪了他一眼,便无奈的同意道:“无妨,云将军请自便。” 云峰不以为意道了谢,转过身来大喝道:“来人~!” “未将在!”一众将领纷纷走了进来,施礼道。 “苏绮贞,你带领女子去后宫搜寻,如果你们不清楚西平公所好,那就全部带过来。” 接着,云峰又手指连点:“你、你们几个带着军士去王宫及各重臣贵族家里仔细找找,不许侮辱女子。还有你、你、对!你也在内,把城外的牧场接管过来。记住,所有的婢仆杂役须对他们说清楚,凡愿随我军离开的,均去奴籍,入平民。” 将领们均是满脸兴奋的接令而去,抄家这种事最爽了,不管抄来的东西是不是自已的,但那一瞬间的快感想想也令人心醉不已。很快的,车师前国权贵们的浩劫来临了,积累数代,甚至十余代的资财全部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宫中,各权贵的府邸均是鸡飞狗跳,人影绰绰,哭喊声不断。将士们就如同蝗虫一般,所经之处无不一扫而空。翻箱倒柜自是必不可少,什么暗格、地窑之类的也全都被找了出来,只要能带走的,就绝对不会丢下!其中书册文献是云峰特意交待过的,尽管将士大多有所不解,但都忠实的执行了这一条命令。 每辆车上都是大包小包堆积如山,运到指定地点集中之后,又迅速离开进行下一趟的搬运。 相较之下,苏绮贞带领的女子亲卫们则要温和上不少,只从后宫中搜取走了值钱的珠宝首饰,其他的均留给了一众王妃公主们。但纵是如此,这些女人对于所获之丰亦是暗自咋舌。 大如龙眼的珍珠,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闪烁着璀璨光芒的各色宝石,看的眼睛都花了。每个人给自已试着戴了戴,并心花怒放的互相夸赞了一番,然后才依依不舍的取了下来。如果不是有着极强的纪律性约束,只怕早就揣自已怀里了。要知道,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可是女人们的最爱! 起先平民和商贾均是吓的惶惶不可终日,但后来发现凉州军并不骚扰他们,心里也就渐渐地安定了下来,甚至还产生了一丝快感。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吃人不吐骨头的狗东西,如今遭到报应了吧?哈哈哈!真是天道昭昭,老天有眼啊! 第一百零七章 坞堡之患 交河城中的权贵们如同经历了一场噩梦一般,先前还堆积如山的黄白财货、粮食绢帛,怎么一转眼就没了?这让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要知道,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过惯了锦衣玉食,谁又能适应的了粗茶淡饭? 就这样还不算,府邸中的婢仆杂役也基本上被凉州军蛊惑走了,说什么跟着回到凉州,可去奴籍,入平民,也就这帮天杀的贱奴才相信这种鬼话。不过,走就走吧,老子如今连自已都养不起了,哪有钱再去养你们?只是可惜了那几个俏婢啊! 对权贵的打劫总共持续了两天。古人重家不重国,国破了没关系,但自家遭劫则万万不行,因此,反抗在所难免,可是,除了平白无故的送了性命以外,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还有一些人,则是承受不了打击,在凉州军离开之后,看着空荡荡的房屋,想想以后的凄惨日子,一时脑筋转不过弯来,于房梁上挂起一道绳索,两腿一蹬,干脆自杀了事! 至于棉花方面,云峰从当地招募了五十名种棉能手,就等着开春播种了。 临走之前,他还强迫车师国王书写下一份国书,并盖上玺印,大意为:闻西平公五十寿诞将至,我车师前国上上下下无不欢欣雀跃,与有荣幸,作为睦邻,且为表达我国对天朝的敬仰之意,愿倾举国之力为您贺寿…… 第三天,张灵芸率队于车师前国一众权贵绝望而又怨毒的眼神中离开了交河城,向着姑臧行去。 来的时候是将近一万人,三万匹马,两千辆车。可回去的时候,则浩浩荡荡,谓为壮观。 车辆增加了近万辆,马儿多了万匹有余,另还有牛四千只,羊近三万头,骆驼五千匹。此外,竟然还得到了六头大象,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对于这些长鼻子大耳朵的大家伙,众人均大感好奇,纷纷围观不止。 王宫及贵族家中抄获的资财也令众人为之咋舌,可比国库要丰盛多了,光是珠宝首饰有就好几大箱,价值难以估量,但在乱世中却不容易变现。另有黄金八千斤,银饼十万锭,铜钱达到了万万之数,棉花两千担,绢帛也有近万匹,此外,兵器铠甲粮食书册难以计数。 军士们也很高兴,尽管在冰天雪地里冒着严寒来回奔波,但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万钱的奖赏。当然了,这笔钱是由车师前国的国库所支付的。 随军回返的除了四千多名自愿离开的婢仆之外,还有一千多户商贾以及汉民,对于他们来说,一是由于凉州军对于平民及商户秋毫无犯,使他们对凉州产生了信任。二则车师国被洗劫一空之后,再也没有力量去抵御外敌的入侵,留下来,随时会有家破人亡的危险,倒还不如随军一走了之更为妥当。 另外一点,他们从侧面了解到,这次出征打着的旗号居然是解救被扣压的凉州商人,这就使得一众商家泛起了心思。要知道,商人自从先秦时代于吕不韦达到顶峰之后,历秦、两汉数百年时间,已经成为了一种贱籍,社会地位极其低下,而凉州此次军事行动所释放出的信号,使这些精明的商人们嗅出了其中的意味,很明显,凉州爱护商人,保护商人,商人很可能要翻身了。有这样的靠山,当然趋之若骛!至于迁徙所带来的那点财产损失,又算得了什么? 张灵芸对于这一千多户也是持欢迎态度,尽管她不懂经济,却也明白随着这些人的迁入,将会极大的繁荣姑臧市集。 经此一番折腾,可以说,车师前国被掏了个底朝天,几年之内都别想恢复元气。而此事件所带来的直接后果即从此以后,凉州商队在西域各国,甚至昭武九国都畅通无阻,连税费都减免了不少,有车师前国的前师之鉴,西域各国的君主均被吓破了胆子。 从姑臧到交河,一路轻骑简行,只用了十多天,可是回返姑臧,却慢如蜗牛。没办法,这么臃肿的一支队伍,其中还有不少老弱妇孺,每天最多只能行三十里,张灵芸原来预计来回一个多月,如今看来,得要三个月才行。不过,慢就慢吧,得到这么多财货,多花些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不觉中,已经两个月过去了,回师时由于考虑到妇孺等因素,并未按原路回返,这一天,大军进入了凉州张掖境内,渐渐地,一座雄伟的坞堡出现在了视线当中。墙高三丈有余,周约十里左右,外侧挖以深沟,四隅与中央均建有六丈塔台。 突然,“咣咣咣~!”一阵急促的铜锣声从堡内响了起来,片刻工夫,墙头上就站满了人,个个张弓搭箭,面色紧张。 张灵芸一挥手,全军包括民众在内近三万人全部停了下来。 没多久,城墙上一名中年人排众而出,大声道:“老夫贾摹,你等何人,何故来此?” 张灵芸还未说话,一名亲卫便出声斥骂道:“大胆,奋威将军讨伐车师前国凯旋而归,你等不出列相迎,反而刀箭相向,是否欲谋反不成?” 中年人也不以为意,拱拱手道:“呵呵,倒是老夫误会了,族内事务繁多,老夫不便出堡相迎,奋威将军请自便即是。” 顿时,张灵芸脸上挂满了阴霾,冷冷的盯视着对方,随后猛一挥手,喝道:“走!” 大军继续缓缓前行,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可是云峰却陷入了深思,前世,对于坞堡,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是特定历史时期的特殊产物。 坞堡始于王莽天凤年间,时值北方大饥,战乱不休,豪强之家纷纷构筑坞堡营壁以求自固。 汉光武帝一统天下之后,曾下令摧毁坞堡,却禁之不绝,由于西北边民常苦于异族侵扰,百姓便常常自行组织武力。至汉未黄巾之乱,因坞堡驻有大批部曲及私军,成为故吏、宾客的避祸首选。 不可否认,坞堡对于守乡护土起到了一定作用,但是,坞堡不纳税、不服劳役、不遵王命、圈占大量田地人口,甚至有时据险对抗官军讨伐,形如一个个的独立王国。对于任何一个统治者来说,坞堡既为心腹大患,同时又是拿之无可奈何的一颗毒瘤。 往往政权出现危机时,第一个投敌的就是坞堡,古人重家不重国,只要能保全家族,投敌不算什么,如北方刘曜与石勒辖地,投靠的坞堡至少有上百座,其中有名望者,往往被招至麾下或为官或为谋士,最有名的,当属石勒的首席谋士张宾。 骑在马上,云峰转头向张灵芸问道:“坞堡自视狂傲,目无王法,西平公为何不讨伐拆除?” 张灵芸苦笑道:“拆堡?谈何容易。我凉州境内共有坞堡一十三座,相互守望,互为姻亲,少者部曲两三千,多则达至万余,且部众同宗同族,上下齐心,若要征讨,未必就能胜之。反恐一着不慎,招至大祸临身,因此也就听之任之,只要不公开造反即可。就如方才所见的贾氏坞堡,为其中最大的一座,圈占良田数万顷,人口近十万,其中私军约一万五千人。”说着,摇了摇头,显得无奈之极。 第一百零八章 劝进称王 春季,大地返青,万物勃发,到处都是绿油油的一片,间或有不知名的野花点缀于其中,散发出清新的气息,令人心情舒爽。在这样的天气里,一行近三万人马历经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于三月上旬抵达了姑臧。 张寔照例带着文武官员于城门处相迎,尽管之前已经收到了张灵芸派快马送来的缴获清单,可是,当看到随军的一万多辆车驾以及跟在其后的近两万百姓与难以计数的牛马羊骆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一阵目瞪口呆,既使这里面只有一半是属于他的,也令他差点就当场撸须狂笑。 他清楚,眼前所有的资财都是云峰给他带来的,这个人不但战必胜,攻必克,并且每战均能缴获无数。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还能带来大量的百姓归附于他张寔,把此次讨伐车师前国计算在内,经他手已经给凉州带来了五万人丁,在如今这个人力资源稀缺的年代,人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要知道,凉州一十二郡六十九县,以后世的标准来看,面积为六十七万平方公里,然在册人口只有七十万上下,坞堡不在统计范围之内。这还是永嘉之乱发生以后大批北方士民逃亡来此的结果,永嘉之前在册人口约为四十八万。 其中包括驻军在内,姑臧占了二十万,其余六十八个城池,平均起来一万不到,人均占地面积超过了一平方公里!许多地方根本就是一片荒野,处于未开发状态,可谓是地广人稀。 如今一下子弄进来五万人,说成雪中送碳一点也不过份,对于张寔来说,光是开荒种地,每年缴纳的赋税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更何况还有大批的商贾投奔,这些人与两手空空的奴仆不同,可是把全副家当都带来了,都是有钱的主。 不由得,张寔看向云峰的目光充满了欣慰之情,同时心里暗暗想着:‘看来,是时候把灵芸许配于他了。’ 其它的文武官员包括百姓代表亦是面带着各色表情,这次的队伍比上次战胜蒲洪那次还要壮观。 “快看,那是什么?”典学陈珍突然惊叫起来。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顿时,个个都瞪大了眼珠子!队伍中竟然有六头长鼻子大耳朵的大家伙。 “啧啧,瞧那体型,恐怕十头牛也比不上吧?” “这…这究竟是何物?怎生成了这般模样?” “此为异兽,可是象征着祥瑞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指指点点着。 就在这个时候,张灵芸带着云峰与李柏来到了张寔面前,下马施礼道:“未将见过使君。” 张寔捋了捋须,微笑道:“无须多礼,你三人扬我凉州威风,并带回大量物资人口,实为大功一件,老夫必将重重有赏。”说完,目含深意的看了云峰一眼。 云峰给看的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与二人一同道了谢。 这时,陈珍指了指那六头大家伙,问向了张灵芸:“敢问奋威将军,此为何物?” 张灵芸虽然听云峰解释过,但对这些大家伙并不了解,便看向云峰说道:“还是由云将军来解说下罢。” 云峰点了点头,拱手道:“使君,诸公,此物名象,于车师前国国王庄园中所获,产于宁州永昌郡及其以南,性温和,力气大,且通人性,特以此物进献于使君。” “好,好!”张寔连连点头,开怀大笑道:“难得云将军有心,老夫收下便是。” 站在一边的治中阴预拱手笑道:“此乃瑞兽,天命该使君所得。如今天下大乱,晋祚不振,我凉州与江左几至往来断绝,孤悬于西北一隅。今日上天托云将军之手赐来祥瑞之兆,合该使君称王,请使君顺应天意,继大王位!” “呃~?”张寔一怔,说实话,他早就有心称王了,如今阴预劝进正合他心意,但历来称王称帝都讲究个‘三推让’。 新朝君王登基,于即位之前,明明心里已经期盼了数年或是数十年,却不能表现出急吼吼的样子,一定要装作心不甘,情不愿。表达出称王称帝,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是为了大局着想,是百官万民推举的结果,而不是出于个人野心,是迫不得已,推让不过去了才勉强登上了宝座。而且,推让一次二次还不行,不足以说明他的谦虚,必须要推让三次,最后实在没法可想了,勉强顺应民心称王或称帝。 ‘三推让’是一个姿态,以借此表现出政权是天命所授,臣民推戴,是合理合法得到的。比如曹魏篡汉,司马氏代魏,都经过了‘三推让’这一最为虚伪不过的仪式。 有了阴预带头,其他官员包括百姓代表也纷纷相劝,并拿出各种理由出来,仿佛张寔不称王,凉州百姓就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中一般。 云峰却是无比的后悔,他真恨不得把这六头大象给宰了!没事把大象带回来干嘛?谁能料到只是形状长的怪异点,竟然也能被说成是祥瑞的象征? 要知道,张寔称王,对他最为不利。目前张寔为凉州牧,为一地方官员,最多也就是个军阀而已,日后取而代之,毫无礼法上的障碍,可一旦张寔称王,如果云峰再想占据凉州,那性质就不同了,属于谋逆篡位,在民心向背上,就要失掉了一大片。不由得,苦苦的思索起了对策,只是他嘴上和众人一样,也在摆着笑脸向张寔劝进着。 渐渐地,他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全场只有一个人没有向张寔劝进,而这个人居然是张灵芸!并且还面带不豫之色。 这让他猜测起了个中因由,可是,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按理说,身为张寔的女儿,张灵芸没有任何反对的理由,看来只有找机会从侧面来向张灵芸了解了。 不过,云峰也知道,这个劝进要经过三次,一般要历时好几个月,因此,他还有些时间来从张灵芸身上着手。 对于官员和百姓的劝进,张寔心里已是乐开了花,但第一次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当即向东南方向拱了拱手,正色道:“诶~!老夫身为晋臣,当替主上(司马睿)保土守疆,岂可自行僭位为王?不妥,不妥,此事诸公休要再提,还望莫要陷老夫于不义之中啊。” 众人也都清楚,劝进一次不行,必须要经过三次,便连连改口称赞起了张寔对晋朝的忠心与仁义,并暗暗盘算着下一次劝进的机会,不能再让阴预抢了先。要知道,一旦张寔称王,自已则是从龙有功,那可是天大的一场富贵! 第一百零九章 赐婚 由于春耕在即,张寔吩咐别驾韩璞尽快把奴仆杂役安置好,登记在册之后,按男丁八十亩,女丁五十亩的标准,分配到附近郡县,由当地官府出面借给他们种子、口粮、农具以及耕牛来开拓荒地,秋收之后再加以偿还,并免去一年赋税。 不过,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早已经被云峰和张灵芸两人预订了下来,这二人各有三百顷地。 张灵芸按五十亩一人的标准雇佣了三百人,可云峰雇的人就多出许多,他按十亩一人的标准雇了一千五百人!令张灵芸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好了,要知道,按包吃包住每人每月四百钱计算,光工钱每个月就需要支出六十万钱!吃住还没算在内,典型的败家子行为! 其实云峰的意图很简单,就是做个实验。棉布价格高,一是棉花亩产低,二是纺织技术落后。 改过纺织技术,云峰无能为力,只能通过奖励来刺激工匠自行摸索。但对于提高产量,他倒颇有几分信心,最基本的农业知识他还是有一些的。古人种田以粗放式管理为主,一个人管几十亩地,在没有农业机械的年代,显然忙不过来。 可是云峰清楚,要提高产量,得依靠精耕细作,需要时常除草、除虫、定期灌溉施肥,还需要在棉株高七至八寸左右掐去冲心苞,刺激四周生出枝叶,附属枝叶同样施为,以多开花多结实。因此,经他估算,十亩一人还是比较适中的。 他招募的雇工绝大部分都是女子。女人比男人细心,除草除虫最为合适不过,而且种植棉花也不是什么高强度、大体力的活计。还有一点则是由于女子谋生艰难,同等条件下,他自然是优先招用女人。 与对待奴仆不同的是,对于商贾,张寔兴致明显要大上许多,特意发表了一通热情洋溢的欢迎致辞,给他们吃了一颗大大的定心丸,然后全部安排在了姑臧城里。 简短的欢迎仪式结束之后,照例回到州府,令云峰有些郁闷的是,这次除了赏赐钱财之外,并没有加官进爵,令他趁机扩军的好梦成空。不过,在席间却收到了张寔让他散了会暂时留下的暗示。 没多久,众人便一一告辞离开。云峰有些不解的拱手问道:“不知使君何事令末将留下?” 张寔摒退左右,捋须微笑道:“云将军,此次你又立下大功,按理本该再升一级,但你可知老夫为何没有擢升于你?” 云峰心里一惊,以为张寔在试探他了,脸上现出了惶恐之色,施礼道:“未将蒙使君收留,已是感激不尽,只求为凉州尽心尽力,岂敢再作他想?” 张寔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把脸一板,正色道:“云将军,老夫欲将灵芸赐婚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云峰听的是一清二楚,是赐婚,而不是入赘!顿时心里一阵狂喜,能娶到张灵芸,他当然是乐意之至,可随之而来的,又泛起了一种左右为难的感觉。 娶了张灵芸,张寔就成了他老丈人。但是,可别忘了,云峰当初投奔凉州的目地是什么?他就是冲着人家的地盘来的!然而,自从他发觉自已对张灵芸有了好感之后,就一直在回避这方面的问题,如果真的与张寔结了亲家,还如何下手去夺取凉州?可如今,必须要正视起来,再也不能回避了。 ‘难道就这样给他张家卖命一辈子?从而放弃自已拯救天下女性的理想,不顾靳月华、刘月茹、羊明与手下一众将士对自已的期待?或者是走上朱元璋的老路,娶人家女儿再夺人家基业?’一时之间,云峰只觉得头大如斗。 可是他又知道,这门亲事必须得答应下来。先不提他和张灵芸之间的感情,于情于理,云峰也绝不会允许这个女人转投他人怀抱。况且,如果他拒绝的话,必会触怒张寔。如今他在凉州可说是举目皆敌,比如张茂、张骏、阎沙、赵仰以及其他的一些将领,如果再失去了张寔父女的支持,只怕会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上回入赘拒绝掉还情有可原,可这次赐婚给他,云峰再也找不出任何借口来推托了。 ‘哎,张灵芸啊张灵芸,如果你不是张寔的女儿该有多好?’云峰暗叹一声:‘也罢,如今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待会儿回去后就与月华及羊公好好商议下对策。’心念电转间,云峰做下了决定,脸上立刻摆出了震惊、欣喜,不敢置信等多种复杂的神色,并感激泣零道:“末将谢过使君,只是…末将出身低贱,且已有妻室,只恐委屈了奋威将军啊。” 张寔摆摆手道:“云将军匆要妄自菲薄,卫青骑奴出身,霍去病为一私生子,然皆为一代名将,老夫观你亦不差于这二人。另你家中之事老夫不管,老夫对你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不得委屈灵芸,第二,你日后与灵芸的子嗣须为嗣子。” 嗣子在宗法上具有继承权,张寔的意图云峰明白,就是母凭子贵,让张灵芸成为事实上的正妻。不过,他现在并不打算要后代,最起码也要等到有了自已的地盘之后,因此,也犯不着在这点上和张寔较劲。 于是,含糊不清道:“请使君放心,末将能得奋威将军为妻,已是三生有幸,又如何敢委屈于她?” 张寔满意的点了点头,和蔼的笑道:“断山,私下里还称呼老夫为使君吗?” 云峰一怔,连忙改口道:“小甥见过外舅。” 张寔欣慰道:“好,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甥舅之间无须多礼,你与灵芸的婚事老夫会尽快去办。这一次你离家已有三月之久,老夫也不再留你,你且回去吧,早些做着筹备。” 云峰躬身道:“是,末将…不,小甥就此拜别。” 张寔挥了挥手:“去吧。” 云峰再次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出了州府,连忙心急火燎的向回飞奔,一回到家中,先与诸女调笑了一番,互相倾诉了相思之苦,然后就带着靳月华去了羊明家。 被领入书房之中,云峰把张寔赐婚的经过娓娓道来,渐渐地,羊明与靳月华的脸上均现出了深思之色。 羊明负手走了两圈,回身说道:“奋威将军才貌如何自是无须多说,且为人持正秉直,令人敬重,断山能娶她为妻亦为幸事,只是,以断山性格恐再难以行谋取凉州之事,老夫猜的可对?” 云峰点头道:“正是如此,实令人左右为难啊。” 羊明摆摆手,正色道:“行大事当不拘小节,况张茂张骏之流皆于你有怨,若他日西平公一去,难保这二人不会对你动心思,依老夫看,当先下手为强,寻机除去这二人,西平公在无子嗣之下,基业又能传于谁人 ?[-3uww]还不是传于你与奋威将军的子嗣?此为斧底抽薪之计。” 云峰沉吟片刻,同意道:“羊公所言不错,但须隐秘行之,且最好做出脱身事外之相,如何行事,还须细细斟酌。只是,西平公气色甚佳,数年内应无大碍,即使张茂张骏二人身亡,然在下想尽掌凉州,恐亦非易事。” “这个…”羊明眉头一皱,思索了起来。 “云郎勿要过于思虑。”靳月华接过来笑道:“如今还是以扩大自身实力为首要任务,若自身强大,即使碍着灵芸姊姊的面子,对西平公下不了手,仍可如石勒一般,于凉州以外拥兵自立。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去不得?凉州以东为秦梁二州,以南则为益州,云郎若有足够军马,当可攻下其中任何一处以作根基。当然,这只是妾一家之言,究竟如何行事还须云郎根据实际情况再做定夺。” “好~!”羊明不由得出声赞道:“侄女所言甚佳,如此行事十分妥当,不过,张骏张茂二人非除去不可,否则夜长梦多。” 云峰也觉得靳月华所说大有道理,夺取凉州并不是一年半载就可以的,行大事,兵强马壮才是根本。要不是顾及羊明,云峰真恨不得抱住靳月华狠狠的亲上一口。 · →炫←· →书←· →网←· →小←· →说←· →下←· →载←· →网←· 第一百一十章 石勒建国 靳月华三言两语就道出了其中关键,令云峰豁然开朗,不由得心情大好,同时也暗暗盘算起了该如何对付张茂与张骏二人。 如果换成了张寔,他还真下不了手,至少张寔对他挺不错的,并把宝贝女儿也嫁了给他。但是,对于张茂和张骏二人,他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也不会对张灵芸产生任何愧疚之意,尽管张骏是张灵芸的亲生弟弟。 云峰奉行的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你对我不利,我先把你干掉再说,以德抱怨这种狗血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最多手脚干净些,不留下破绽就是了。可是,如何杀?却要细细斟酌,当然了,最好是借刀杀人,自已不用动手,但这需要建立在大量情报分析的基础上。 “啪!”云峰突然猛拍了一下自已脑袋,原来,他这段时间又是打仗又是练兵,竟然把搜集情报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不禁暗骂自已:‘该死!呆会儿就得立刻布置下去,着人于暗中监视住张茂与张骏,还有阎沙赵仰这两人也不能放过。’ “云郎,你这是怎么了?”靳月华不解道。 “呵呵,没事,没事,为夫疏忽了一些事情,待会儿就吩咐李刚王桂安排下去。”云峰讪讪笑着,接着又对羊明说道:“羊公,晚上大伙儿都聚在一起吃顿饭吧?” 羊明如今也喜欢上了这种许多人围在一起用餐的热热闹闹气氛,便点头道:“如此甚好。绘瑜她们也有好久没见到你了。”说这话时,羊明透出了一丝无奈,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他这三个女儿都逃不脱云峰的魔爪! 云峰嘿嘿一笑:“即如此,那在下与月华先行告辞,回去给各位准备饭食。” 羊明伸手拦住:“且莫急着回去,在你讨伐车师前国期间,倒是传来了几条凉州之外的消息,断山可有兴趣知晓?” “哦?”云峰饶有兴致道:“请羊公明示,在下愿闻其详。” “请断山与侄女稍待。”说完,羊明把他老婆唤来,吩咐去准备晚饭,然后寻思片刻,缓缓道:“所有情报皆与石靳有关,起因于去年四月蓬陂(属河南开封)坞主陈川叛晋降石,晋豫州刺史祖逖发兵讨之,石勒遣石虎率军五万来援,两军激战于浚仪(今河南开封市),祖逖不敌,退军驻屯梁国(今河南商丘至安徽北部),石勒次遣桃豹率兵增援蓬陂,逼迫祖逖再退于淮南(今安徽寿县)。 随后,石虎于朔方重创鲜卑日六延部,斩首两万级,俘获三万多人,同时部将孔苌趁机攻取幽州诸郡。 至十月间,以右长史张宾为首的诸多僚属劝进石勒称帝,石勒推之。次月,部将又上表请求石勒称大将军、大单于、领冀州牧、进赵王尊号,石勒推辞不过,进位为赵王,改元赵王元年,定都于襄国。 同时,刘曜得知石勒立国,随即令部将呼延寔进攻蒲坂,与石生交战,胜负消息尚未传来。 而石勒于立国之后,立即着手一系列措施,其一:减免百姓田租半数,孤老鳏寡者每人赐谷三石。其二:立社稷宗庙、营建东西官署。其三:遣使者巡行州郡,劝课农桑。其四:任张宾为大执法,专总朝政,位冠寮首,单于元辅,擢石虎为都督禁卫诸军事,并确定士族品级,从中选举贤才参政。其五:大肆封赏有功之臣。其六:严令禁止国人报嫂(兄死以嫂为妻,羯胡陋习。),禁止在丧婚娶……” 渐渐地,云峰脸上现出了凝重之色,眉心拧成了一团,半晌,叹道:“石勒虽残忍暴戾,然重视生产,推行礼教,好学善谏,举贤纳能,减租缓刑,施恩于民。且身经百战,武功韬略无不娴熟,沙场上少有败绩。实为在下日后之大敌也。与之相比,刘曜擅使阴谋诡计,缺了堂堂正正的气度,终究是小人行径,难成大业,最多堪为一方诸候罢了。” 云峰对石勒的评价如此之高,二人皆深有同感,一时之间,均是沉默不语,片刻之后,靳月华现出了一幅欲言又止的神色,犹豫道:“敢问羊公,可有我父靳准的消息,如今刘曜与石靳相继立国,我父是否已遭了不测?” “这个…?”羊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难的看向了云峰。 云峰心想纸终究包不住火,靳氏被灭族的消息不可能瞒的太久,略一迟疑,咬咬牙道:“月华你须节哀顺便,靳…外舅已于前年被部将靳明所轼,随后靳明率全族降于刘曜,却被刘曜族诛。月华你莫要怪罪,当时是为夫让羊公隐瞒于你,怕你……” 靳月华摇摇头道:“自古以来谋逆篡位者又有几人能得善终?自从我父起兵作乱的那一刻起,妾就明白早晚会有此结果。云郎,妾知你与羊公一片好心,又怎会怪责?况且,云郎能认他为外舅,妾已是万分感激。”说着,脸上渐渐的现出了一片悲凄之色,眼角也隐隐有泪花闪烁起来… 而在张寔府上,云峰离去不久,张灵芸就走了进来,张寔心情大好的问道:“灵芸,为父如此安排你可满意?” 张灵芸福了一礼:“小女谢过阿翁。不过,小女另有一事规劝,请阿翁慎重考虑称王之事。” “呃~?”张寔笑容一僵,不解道:“为何?百官及民众均推戴为父,为父为何还要慎重考虑?” 张灵芸正色道:“百官与民众又有几人出于真心?不过是想拥立从龙罢了。而我凉州历来奉晋为正朔,因此才有诸多士人西投,若阿翁未得主上敕令而自行称王,与谋逆又有何异?未免寒了士人之心,只恐会无端生出内乱。且小女师门正于江东辅佐主上,阿翁称王又让小女如何自处?岂不是陷小女于进退两难之境?” 其实张灵芸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出来,对于张骏,她早已不抱任何希望,知道他就是一无能之辈,由他继承凉州,如果天下太平,或许能得善终,可如今天下大乱,必将死于非命。远的不说,她叔父张茂可是一直盯着这位子呢,倒不如做个平安候爷混吃等死算了。 张灵芸属意的人是云峰,一来云峰是她夫君,夫君与叔父之间,自然无须选择。况且她已经主观的认定了云峰就是诸葛菲卦象中的明主。 可是,张寔会传位于云峰吗?想想也不可能。并且她也能看的出来,一旦张寔称王,将会对云峰继承凉州造成极大的阻碍。凉州牧只是官职,有能者居之,而王则不同,是爵位,云峰继承没有理法依据,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不?连师门都搬出来了。 张寔的好心情顿时消失无踪,面上现出了不豫之色,不过,对于张灵芸的师门,他也颇为忌惮,想了想,问道:“那依灵芸看来,又该当如何?莫非我张氏就止步于凉州牧?永远为一地方官员?” 菜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张灵芸心知一下子急不来,便拖延道:“阿翁匆燥,待时机成熟,小女亲自回返江东,为阿翁讨来主上敕令,岂不是两全其美?” 张寔叹了口气,挥挥手道:“此事容后再议,灵芸你先退下罢,待为父独自静一静。” 张灵芸施礼道:“既如此,小女告退。”说完,向后走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改口 尽管被张寔赐了婚,但必要的程序还是要走上一遭。第二天,云峰就委托窦涛去张寔府上提亲。之后就进行着一系列烦琐而又复杂的各种礼仪与手续,经过占卜之后,婚礼定于四月初八举行。 依古礼,男人只可以拥有一名正妻,两名平妻,其余的女子只能做妾,但云峰家情况特殊,个个都是他的正妻!在迎娶张灵芸的过程中,一应人等均于有意无意间回避了这方面的问题。 只有张骏,强烈的提出反对意见,还发动百官来弹劾云峰,告他败坏风纪,不守礼法。可是,除了阎沙赵仰与几名武将积极响应之外,其余均应者渺渺。人家张寔父女俩自已都不在乎,其他人又去瞎操什么心?况且,大家都清楚,云峰就是张寔的红人,何必没事找事做去触这个霉头? 再说了,自吴主孙皓始,这种事情早有先例,又不是他云峰起的头。比如前朝有武帝赦贾充置左右夫人,晋安丰太守程谅立二嫡。同一时期的则有晋骠骑长史、太子中庶子温峤娶有二妻,而且人家江左那么多名门望族也没人出来指责于他。其他例子还有许多,不一而足。 以窦涛为首的一群文官们,通过以上事例,再结合现今天下大乱的特殊情势,把以张骏为首的一帮子武将驳得体无完肤,哑口无言。 经这一出,云峰也看出来了,文官大多数对他较有好感,一来没有利益上的冲突,二是云峰确确实实给凉州带来了诸多好处,再加上他为人谦和以及羊明对其他官员的潜移默化,倒也合乎情理。可武将除了少数从他手上分润过好处的几人之外,其余的对他云峰都有着或多或少的敌视,毕竟随着他的崛起,将会影响到一大批人的即得利益。 张寔自然是悖然大怒,把他这个儿子狠狠教训了一顿。失望之余,便秘密求医问药,希望能治疗身体隐疾,好再诞下一个子嗣以继承大位。 经张灵芸引荐,云峰也给张寔把过了脉,说白了,张寔的隐疾就是不举,而且他身体健康,是心因性不举!这就较为棘手了,药石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作心理引导。但是,别忘了,这是古代,古人能接受的了吗? 其间,张寔曾经要赐一座府邸给云峰,却被他拒绝了,美其名曰他云峰生活简朴,并且凉州府库并不宽裕,应把钱花在关键之处,反倒使张寔对他更加另眼相看。 至于张灵芸,对生活上并没太大要求,练武的人基本上都不大注重物质享受,因此也就持了无所谓的态度。 其实云峰是不想离开那片宅院,这处于地形上易守难攻,以强弓硬弩扼住高处要道,遇突发事件谁都攻不进来,况且后面住的女子医护兵也需要他的保护。 可是,张灵芸出嫁并不是一个人过来,她有两名贴身俏婢,二十多名从蒲洪手上接收过来的侍妾,还有三百名亲卫。没办法,只得在云峰家附近加盖了房屋,令得一众亲卫无不暗骂这人的虚伪! 于忙忙碌碌的筹备中,时光如白驹过隙,一个月转眼即过,终于到了大婚的这一天。 经过催妆、乘鞍、谑郎与却扇四道必要的婚俗,云峰终于把张灵芸以及作为陪嫁的两名俏婢迎回了家中,其中一名正是对他倾心已久的绿荷,另一名为清漪,俱是身形婀娜,面容秀丽的娇俏美人。 云峰有些无奈,娶一赠二,结果进门三个!不过,他也清楚古时大族嫁娶就是这么个规矩,以张灵芸的身份没有陪嫁反倒不大正常,只是心想着怎么也不会叫这两名俏婢受了委屈便是。 同时,云峰心里又有一丝窃喜,毕竟男人嘛,谁会嫌自已女人多了?况且对方还是两个娇滴滴的小美女呢。 太阳已经渐渐西下,云峰家的小院里依然高朋满堂,无论是不是敌视他的,可面子上总还是要意思一下。可是,张灵芸的亲弟弟张骏在整个婚礼过程中就没有出现过,据说是生病了。 靳月华诸女暂时回避到了羊明家中,令云峰是又愧疚又感动,心想着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她们。 外面喧嚣震天,可闺房里却安静的很,张灵芸端坐于地席上,尽管外表上面色平静,但心里却波澜起伏,与云峰之间的一幕幕往事情不自禁的涌上心头,她也说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心里就有了这个男人的身影。或许是第一次比武?也或许是被他大声指责斥骂?谁又能说清楚呢?不过,想那么多干嘛?反正都是夫妻了。 忽然,她想起了一个很好笑的事情,这人既是自已的夫郎,同时也是自已的下属,恐怕古往今来都是头一遭吧?不由得,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 “女郎,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郎主了?”侍坐在一边的绿荷好奇的问道。 张灵芸微微笑道:“你呀,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打着什么心思,如今得偿所愿了吧?” 清漪接口笑道:“是啊,女郎说的没错,自从前年郎主来到府上寻过女郎之后,绿荷这丫头就隔三差五的念叨着郎主,小婢耳朵听的都生茧啦。” “哪有的事!”绿荷满脸通红的不依道。 张灵芸摇了摇头,正色道:“好了,说个正事儿,从今往后,你们也别再小婢小婢了,咱们姊妹相称罢。” 二女一怔,齐声慌乱的说道:“女郎,这可使不得,尊卑有别,小婢们又如何敢忘了自已身份?若被郎主得知,岂能轻饶于咱俩?” “扑哧~!”张灵芸轻笑道:“瞧你俩那样子,有那么可怕吗?好啦,咱们家这男人可不喜欢搞什么尊卑有别,你俩也别称呼他为郎主,免得他借题生事。叫云郎或是郎君即可,反正随你们便,怎么顺口怎么行。还有一事可别忘了,和家里另外四名姊妹一定要好生相处,别把争风吃醋那一套搞出来,千万要记住了。” “恩,女郎,咱们知道了。”二女点了点头,但脸上依然挂着一幅不可思议之色。 张灵芸暗暗好笑,这男人的所做所为的确令人难以理解,自已一开始不也是这幅模样吗?想想也就释然了。但对二女依然以女郎相称觉得头疼,于是,把脸一板,故作不悦道:“你俩怎么还叫我女郎?准备什么时候改口?” “呃~?”二女对视一眼,咬咬牙,有些不习惯的说道:“妹见过阿姊。” 张灵芸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以后咱们就是姊妹了,算算时间,外面也该差不多了,咱们去澡房把汤水备好。”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二女连忙牵住张灵芸双手,绿荷劝道:“女…阿姊,今日你是新妇,哪能由你来动手?这些琐事交给妹妹们即可。” 张灵芸也觉得自已穿那么多的确挺不方便的,便笑道:“也好,顺带着,呆会儿也由二位妹妹来服待云郎洗浴罢。” 二女一怔,脸上均飞起了一片红霞,羞道:“阿姊请稍待片刻,妹姝们去去就回。”说完,逃一般的快步向外走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入洞房 小院中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不停的有人与他敬酒,云峰则来者不拒,尤其是他的一帮下属们,更是接二连三的上前。好在这时代酒水淡的很,在他看来,连后世的啤酒都比不上,否则,纵使酒量再大,也早已醉倒当场。 不过,云峰倒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除了他的下属们与几个老家伙以外,其余人等均或多或少的带有一丝淡淡的醋意。 想想也是,张灵芸国色天香,身份高贵,是凉州男人的梦中女神!不过,平时张灵芸多以严肃冷苛的面目出现,使得无人敢在她面前流露出非份之想。也就自已不吃她这一套,最终才能抱得美人入帐。回想起来,刘月茹与靳月华也同样如此,如果当初为她们的身份地位所摄,只怕免不了落得个落花流水的无奈结局。 随着天色转黑,宾客们纷纷告辞离去,送走了最后一个人之后,云峰向屋里看了看,略一犹豫,起步离开了小院,来到了羊明家里。 靳月华等四女不由得为之一怔,诧异的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又象猜到了什么似的,脸上纷纷现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果然,云峰微笑道:“宾客们均已散去,为夫特意来接四位娇妻回返家中。” 渐渐地,四女心里纷纷泛起了一阵又酸又涩的感觉,但更多的还是欣喜与甜蜜。 靳月华摇摇头道:“云郎,咱们四人今晚就住羊公家里,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让灵芸姊姊等急了。” 刘月茹也勉强笑道:“伯母替咱们把被褥都准备好了呢。明天一早姊妹们自然会去拜见灵芸姊姊。”说完,给三女施了个眼色,众女一同上前,不由分说的把云峰给赶了出去。 “砰~!”的一声,大门被紧紧关上,对四女的善体人意,云峰自然是无比感激,微微一笑,快步回到了家中。 当云峰走进新房时,尽管张灵芸的衣饰和白天一模一样,但白天人多事杂,他也只是匆匆一瞥,这会儿定下心来细细一看,仍然忍不住的一阵心摇神躇! 今天的张灵芸头梳飞天髻,饰以鎏金穿花戏珠步摇钗,身着金黄色绣凤云烟衫,肩披碧霞罗牡丹薄雾纱,逶迤着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足踏石青缎绣凤头厚底鞋,完全衬托出了她高挑妙曼的身材。 秀美的脸庞娥眉淡扫,绛点朱唇。整个人既显得高贵典雅,却又美艳不可方物。 “扑哧~!”,清漪见到云峰现出了一幅猪哥相,不禁轻笑出声。 “呃~?”云峰看了过去,绿荷与清漪两名俏婢正一左一右陪坐在张灵芸两旁,均身穿朱红纤髾(shāo)深衣,下着曳地浅绿长裙,虽然比不上张灵芸的明艳动人,却也于清秀中透出了几分妩媚。心有所感下,不由开口赞道:“新莲映多浦,迢递绿塘东。静影摇波月,寒香映水风。金尘飘落蕊,玉露洗残红。看著余芳少,无人问的中。” 顿时,三女均是浑身一震,张灵芸则面现诧异之色,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又惊又喜的问道:“云郎是否去过江左?” 张灵芸从幼年起就被师门带走,于江南渡过了近十年时光,对于那菱藕白暇,小桥流水自是印象深刻,回返凉州之后,为了纪念江南胜景,还特意给她的两名婢女分别取名为绿荷与清漪,如今云峰吟出的诗词,恰恰描绘出了一派水乡风光,令她情不自禁的激动起来。 “呵呵~!”云峰不慌不忙的笑道:“江左为夫倒未曾去过,不过梦里却时常一游。” 张灵芸为之气结,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带着二女站了起来,款款向前走去,却眉头一皱,小鼻子嗅了嗅,嗔怪道:“瞧你,满身酒气,还不快去洗洗?” 云峰伸袖一闻,一股刺鼻的酒味传来,不禁微感尴尬,连忙道:“确实,确实,为夫这就前去。” “云郎稍待。”张灵芸阻止道:“今晚就由绿荷与清漪来伺候云郎洗浴罢。” “这…恐有不妥吧?“云峰为难道,他和这两个女人一点都不熟,当着她们面洗澡感觉怪拘束的。绿荷还好些,云峰知道她对自已的心意,可清漪却不同,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呢。 张灵芸摇了摇头,显然不耻于这人的虚伪,没好气的说道:“好啦,别假惺惺了,这姊妹俩还不迟早都是你的人 ?[-3uww]” 云峰暗自苦笑,知道张灵芸误会他了,不过他也没法解释,正所谓解释就是掩饰,不过,张灵芸的话却令他心中暗喜,没有感情不算什么,可以慢慢培养嘛,古人不都是先上车后买票来着?便嘿嘿笑道:“好吧,末将领命便是。”并郑重的施了个军礼,才转身离去。 张灵芸真是一个恨哪!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搞这一套。如果不是顾及到身上衣服拖拖拽拽不方便,恐怕早就上前把云峰给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上一顿!而绿荷与清漪却与之相反,均是满脸涨的通红,一幅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快步跟在了云峰身后。 但是,到了澡房里,这二女却变得紧张起来,替男人洗澡,她俩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整个过程中,连头都没抬起来过,尤其是洗到那关键部位时,更是臊的手忙脚乱。 云峰则是既刺激,又不自在。被两个小美女服伺着洗澡,滋味如何?自是不用多说。不过,气氛却挺尴尬的,云峰与她俩并不熟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其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总之,三个人都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好容易把一切搞定,在替云峰披上件衣服之后,一男二女均不约而同的喘了口粗气,犹豫片刻,清漪赫然道:“妾姊妹俩手脚生疏,还请郎君匆要见怪。” 云峰躬身一辑:“二位妹妹能以冰清玉洁之身来替在下沐浴,在下已深感亵渎,心中恍然不安,哪敢再起怪责之心?” 这一刻,云峰谦谦如玉,如同温润君子一般,再加上他先前手脚极为干净,使得清漪也不禁对他心生好感。对于像她们这样陪嫁过来的婢女来说,有什么能比碰到一个体贴温和的男人更为重要呢? 清漪脸上现出了一丝欢喜,有些害羞的说道:“第一次替郎君洗浴,咱们姊妹俩难免有些…有些不适应,请郎君多给点时间,想来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云峰笑了笑,不置可否。 绿荷却幽怨的看了看云峰,咬咬牙道:“郎君以礼相待,咱们姊妹俩自是万分感激,然我二人既随女郎陪嫁给郎君,心知是作为郎君侍妾,所以,请郎君匆要再谦称在下了,可好?” “这个…?”云峰揉了揉脑袋,随后正色道:“绿荷,清漪,你二人既然随了为夫,为夫也不会再将你俩视为侍妾,当与家中诸妻平等待之。所以,请你们匆以侍妾自居,如何?” 二女微微一颤,相互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感动与欣悦之色,这才明白张灵芸所言非虚,起先都有点不相信呢,世上哪有这么好的男人 ?[-3uww]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绿荷轻拭了下眼角,展颜笑道:“妾姊妹俩谢过郎君关爱,不过,郎君还是快些入洞房吧,莫要让女郎等的心焦。” 清漪接过来道:“妾与绿荷就住在隔壁,郎君若有吩咐只须招唤一声即可。” 云峰点点头道:“你俩早些歇息吧,为夫这就前去。”并向二女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澡堂。 第一百一十三章 倾诉心事 疏灯影斜,暗室浮香,玉人危坐,候君同寝。这是云峰进入洞房的第一感觉,不禁心神一荡,一步迈到张灵芸身后,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顿时,一股泌人心脾的幽香扑面而来,云峰深深吸了一大口,心满意足的笑道:“灵芸,有没有等急了?为夫回来的不算迟吧?” 张灵芸俏脸微红,回手在云峰腰眼狠狠一拧,嗔道:“云郎,快点坐好,咱们夫妻俩得喝上一杯合卺(jǐn)酒。” 云峰嘿嘿一笑:“灵芸说的极是,倒是为夫过于急燥了,这样吧,就由为夫斟上一杯来为灵芸赔罪。”说着,探出手臂倒了一小杯酒,送到了张灵芸唇边。 张灵芸眉头一皱,没好气的说道:“云郎此为何意?正所谓夫妻同饮,琴瑟合和,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妾又岂能独自饮用?” 云峰却故作神秘的说道:“灵芸你且放宽心便是,为夫又怎会不知?乖,快把嘴巴张开,为夫喂你喝下。” 张灵芸偏头看了看云峰,见他浑身上下都没藏酒的地方,可是又做出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心里不禁狐疑起来。‘哼!你要是没酒喝,晚上就不许你上榻!’张芸灵暗暗发着狠,银牙一咬,就着一饮而尽。不过,她还是留了条后路,只是把酒液吞咽了小半,大部分还含在口中。要知道,新婚夫妻不同饮合卺酒,那可是非常不吉利的。 就在她以眼角的余光瞟向云峰的时候,云峰却单手一紧,另一手捧住她脸颊,轻轻一扳,紧接着快速凑了上去,于张灵芸措手不及间,重重吻上了那双娇艳红唇,然后滋溜一吸,把包括小香舌在内的甘甜酒液吸啜入了口中。 “轰~!”瞬间,张灵芸头脑就变成了一片空白。尽管她已年届廿四,却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一时之间,整个人竟怔住了,不知所措的任由对方亲吻抚摸着。渐渐的,她一身高贵华丽的嫁衣变得散乱起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身体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一般,直欲呻吟出声,一双星眸似阖还开,于眼波流转中,情不自禁的转过娇躯,双手缠绕上对方颈脖,忘乎所以的回应起了爱郎的款款深情。 她不清楚什么时候被抱到了榻上,更不明白又是何时已身无片缕,但是,生性豁达的她,并没有如一般女子的羞涩表现,既然已经成为了这人的妻子,又何必推推却却呢?倒不如大大方方,敞开身心,与爱郎共赴巫山,同登极乐! 这边红鸾帐暖,春色无边,被浪翻滚,玉体隐现。而张骏,却有如失魂落魄般的提着个酒瓶子摇摇晃晃的在大街上踉跄行走着,嘴里含糊不清的低声喃喃自语:“云峰,老子要杀了你!老子要草死你所有女人!老子要你不得好死…”如此这般,反复念叨着。 他已不记得有多少壶酒饮入喉中,也不记得刚才于金凤楼中草过了多少名青楼女子,他需要麻痹自已,需要极度发泄,把心里的憋闷与愤恨狠狠的发泄出来! 被夜晚的凉风吹了一阵子,张骏逐渐恢复了几分清醒,可随之而来的,脑海中却控制不住的在想象着他的姐姐张灵芸,于云峰那狗贼胯下婉转承欢的场景。 “啊~~!”张骏突然仰天狂嚎,尽管他强迫自已不再去想,可那画面依然接连不断的闪现在眼前,他只觉得心里憋闷的象要炸开一般,迫切需要找人倾诉自已的心事,否则,他真怀疑自已会疯掉。 ‘仙师,对,仙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肯定会有法子的。’一想到刘弘,张骏精神之为一振,在他看来,刘弘就是神仙,神仙自然是无所不能,一定能帮他夺回姐姐! 张骏转头向四下里看了看,分辩出了所处位置,便快步向着刘弘宅院走去。可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正有两个黑色身影远远缀在了他的身后。 半个时辰不到,张骏出现在了刘弘屋内,却意外的发现,阎沙与赵仰竟然也在。 张骏一怔,心里有些后悔来此,可又不能转身就走吧,于是跪下拜伏道:“弟子冒味前来,打扰仙师修行,请仙师恕罪。” 刘弘挥了挥手:“公庭无须多礼,快起来罢,深更半夜,你不于家中好好修行,来此所谓何事?” “这个…”张骏为难起来,如果只有刘弘一人在场,他会毫不犹豫向刘弘倾吐出心事。可是,阎沙与赵仰还在呢,毕竟暗恋亲姊,有悖人伦,传出去当为天下人耻笑,这又让他如何说的出口? 刘弘三人相视一眼,均感觉事有蹊跷,赵仰以退为进道:“或许霸城候有难言之瘾,不方便为末将听到,要不,末将与老阎暂且回避一下?” 此话正合张骏心意,刚要顺水推舟的令他二人先行离开,刘弘却不悦道:“你三人皆为为师衣钵弟子,当亲如手足,同舟共济。公庭你是否遇上了为难之事?不妨说来听听,或许你二位师兄能帮上一把倒也未必没有可能。” 张骏迟疑道:“此为弟子私事,弟子难以启齿啊。” 这下子,三人好奇心更甚,均打起了精神,刘弘正色道:“诶~!公庭闷在心里不说,为师与你二位师兄又如何替你解决?公庭你且放下心来,你二位师兄绝非嘴碎之人,当会替你保守秘密。若是你信不过我等,此事就此作罢。”话语中,隐约透出了一丝怒意。 张骏心里一惊,面色瞬间剧烈变幻起来,作起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同时目光一一打量着赵仰与阎沙,这二人立刻在脸上挂起了一幅关心之色,并朝张骏微笑着点了点头。 张骏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心想着谅他们也不敢传出,于是,咬咬牙道:“仙师在上,弟子自年幼起也不知怎的,对家姊甚为依恋,年岁日深,这份依恋之情不但没有减褪,却反而……” 随着娓娓诉说,张骏有一种浑身轻松舒爽的感觉,毕竟这个秘密已经在他心里埋藏了十多年,从来就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令他心里所承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 而刘弘、赵仰与阎沙三人也恰到好处的摆出了倾听的神色,使张骏渐渐地彻底放开,把所有一切都详细道出,包括自已内心的彷徨与羞辱,对他父亲张寔的不满,但更多的还是对云峰的憎恨! 最后,张骏面带愧色,跪下哀求道:“仙师,弟子自知有悖人伦,当为天下人所不耻,可是,弟子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已啊。请仙师指点弟子一条明路,帮弟子把家姊夺回来吧。” 刘弘等人又相互看了看,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与狂喜,很显然,这三人都把握到了其中所蕴含的机会,不过,得先把张骏的心结解开才行,不约而同的,脑筋均迅速开动起来,替张骏打起了主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伏羲与女娲 通过眼神与细微的表情交流,刘弘、赵仰与阎沙很快就达成了默契。 “咳,咳!”刘弘清了清嗓子,脸上挂起了一幅痛其不争的表情,斥骂道:“公庭,为师可是万万没有料到,你竟会对令姊心生爱恋,于世俗中,的确是有悖人伦大统,秽乱纲常社稷,当受万世唾骂!” 张骏惶恐道:“弟子知罪,求仙师指点。” 刘弘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虽已陷入迷途,可谁让你是为师弟子呢?为师又岂能不管不顾?公庭,为师且问你一句,如今令姊红丸已失,已非完壁之身,你仍然要娶她为妻么?” 张骏连声应道:“只要能与家姊相依相守,弟子不在乎这些!” 刘弘捋了捋须,点头道:“念你痴心一片,为师便点拨于你。如今之法,唯有变迷途为正道!公庭你既随为师修习仙道,已算我道门中人,不受世俗约束。且我道家修行讲究个随心所欲,率性而为,若心有滞碍,念头不畅,难免逃不脱走火入魔,化为灰灰。终究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接着,却话音一转:“你既然爱慕令姊,大胆纳之便是!无须再去顾虑他人看法,何况世俗中人又岂敢于我道门中事指指点点?如此一来,你多年心结一旦解开,修炼起来必将事半功倍。正所谓一举两得。” 张骏却依然犹豫不决,施礼道:“弟子谢过仙师开导,可是,弟子终究生存于世俗之中,这问心无愧,恐难以做到。” “嗤~!”赵仰轻笑一声,不屑道:“霸城候非是对奋威将军不报念想,不过是畏于人言罢了,然此等事情早有先例于前,霸城候不必过于纠结。” “哦?有何先例,赵将军有话直说便是。”张骏有些不悦于赵仰的嘲笑,眉头一皱,催促了起来。很明显,张骏除了对刘弘保持着尊重以外,对于阎沙与赵仰两人都不放在心上,在他眼中,这二人形同奴仆走狗! 赵仰不以为忤,微微笑道:“上古圣皇伏羲氏娶妻女娲氏,然女娲氏恰是伏羲氏的亲生妹妹。有圣皇表率先前,霸城候与令姊结为夫妇有何不可?又何必心生顾忌?” “恩~?”张骏心中一动,觉得赵仰所言颇有几分道理。‘是啊,人家上古圣皇都能娶自已的妹妹为妻,我张骏又怎么不能娶自已的姐姐?’ 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可还是有些顾虑,一时之间,沉思不语,眉头亦高高蹙起,显示内心深处正在做着剧烈的交锋。 而刘弘三人,均面带微笑,目含鼓励的看着张骏,等了小半会儿,见他迟迟不能定夺,刘弘便给阎沙施了个眼色,阎沙会意的点了点头,冷笑道:“霸城候还在犹豫什么?可莫要忘记,如今令姊正婉转承欢于云峰胯下,莫非霸城候就能坐视自已心爱的阿姊受此凌辱不成?” 这话一出,效果立杆见影,如同火中浇油一般,张骏瞬间就面现狞狰之色,脸庞都为之扭曲变型起来,目中更是喷出了熊熊妒火,恨恨道:“云峰此贼,不将他千刀万剐,难消本候心头之恨!” 赵仰赞许道:“霸城候所言不错,只有除去此贼,霸城候才可以得到令姊。” 张骏狠话放过,整个人却有如泄了气般,颓然道:“可如今此人深得家父宠信,且手握兵权,本候又能如之奈何?” “哼~!”赵仰阴笑道:“云峰乃外来人士,于凉州根基浅薄,料来翻不起什么大浪,所恃者,唯有西平公而已。有西平公为他靠山,我等自是动他不得。不过……”说着,沉吟起来。 张骏急了,微怒道:“赵将军怎的说话吞吞吐吐,还请明言!” 赵仰为难道:“此话恐有冒犯,末将不敢说出!” 张骏挥了挥手,大度道:“但言无妨,本候赦你无罪便是。” 赵仰面现犹豫,略一挣扎,拱手道:“既得霸城候恩准,那么,请恕本将直言,假若西平公一去,霸城候则可立即继位为凉州牧,以凉州之主的身份,诛杀云峰,夺回令姊,岂不是手到擒来?” “轰~!”一道霹雳于脑海中划过,张骏身子一晃,他没料到赵仰竟然是劝他轼父,要知道,轼父比纳亲姊为妻还要罪大恶极,这可是大逆不道中的大逆不道!不由得,脸上现出了怒容,刚要开声斥骂,可是,心里却莫名的闪现出了张灵芸的动人身姿,一想到他姊姊今后每晚都要承欢于云峰胯下,不禁心如刀割!令他斥骂之语再也说不出口来,整个人就如同一具雕像般,怔怔的一动不动! 阎沙心知此时已到了关键时刻,还须再加上一把力,便嘿嘿一声怪笑:“西平公身患隐疾已非秘事,然近段时间以来,西平公寻医问药动静颇大,其中意味着什么,想来霸城候早已心知肚明。” 赵仰接口道:“无非是霸城候已失宠爱,西平公欲另行诞下一子以行废立之事。” 阎沙拇指一竖,赞道:“赵将军一语中的,年前仙师就已言明,西平公或有百岁寿元,如今仅年届五旬,若真能寻到名医医治,再诞下一子非为不可能,介时霸城候又将如何自处?” 赵仰继续劝道:“莫非霸城候就甘心大位旁落?退一万步说,既使你不在乎名利权位,不在乎对令姊的爱慕,甘于接受她日日承欢于云峰胯下。但是,不要忘记,霸城候你身为张氏长子,将来的新任凉州牧是否会视你如心腹大患,必欲除之而后快?”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平淡,看上去就像在闲聊拉着家常,可听在张骏耳中,却是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把他心灵的薄弱堤防给溃去了一小块。 “啊~!”突然,张骏捂住耳朵,歇斯底里的尖声狂叫起来:“住口,都他娘的住口,统统给本候住口!”一说叫喊着,一边撒腿就向外跑去。 赵仰见状,连忙一个闪身窜出,拦在张骏身前,把他给堵住,冷冷道:“霸城候,请保持冷静。” 张骏茫然转头四顾,却发现三人均面带着鄙夷之色。 刘弘目中透出了浓浓的失望,手指着张骏,厉声喝道:“行大事者当不拘小节,然公庭你畏首畏尾,胆小如鼠,如何能成得大事?况且,为师与你二位师兄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想想看,一旦西平公鹤驾归去,介时是谁登上凉州牧大位?莫非还能是为师抑或你二位师兄不成?” 刘弘这一骂,如醍醐灌顶,张骏渐渐回过神来,弱弱的问道:“可是,若是被人发觉,弟子又该如何是好?纵使天下之大,恐弟子再难有立锥之地啊!” 赵仰微微一笑:“这有何妨?霸城候无须过于担心,只要手足利落些便是,对外可宣称西平公暴病身亡。如今西平公已年届五旬,倒也算得正常,当不会引人怀疑。霸城候则可名正言顺继承为凉州牧!”说着,对阎沙使了个眼色。 阎沙略一点头,上前一步,与赵仰双双跪伏在张骏身前,齐齐施礼道:“主公在上,请受末将一拜,我二人愿尽心竭力辅佑主公。” 张骏脸上狞狰之色一闪,深深吸了口气,目中现出了凶光,咬咬牙道:“好,本候便豁出去了,若成得大业,必不亏待于你二人。” 阎沙与赵仰感激道:“末将先行谢过主公。” 张骏又恢复了先前的踞傲模样,摆了摆手:“起来罢,你俩说说看,本候该如何行事?” 赵仰施礼道:“目前云峰有六千军驻于城外三十里,平西将军一万八千部众亦位于不远之处,霸城候须防他二人暴起发难,此事应详加策划,寻一合适时机,绝不能苍促行事,以做到万无一失。” 阎沙同意道:“一旦霸城候登上凉州牧大位,再对他二人手下兵将施以拉拢分化,尽掌大权指日可待。” 张骏不由得面露喜色,点头道:“好,此事还望二位将军多多劳操。” 刘弘已挂起了满脸的欣慰之色,捋须笑道:“大计虽已定下,然你三人功课亦不可耽搁。公庭你既然来了,就随为师去后院罢,为师再现场指导下你三人的双修之术。”说完,大袖一挥,率先向后走去,张骏、赵仰与阎沙均是心中一喜,这房中术,虽然刚开始憋的挺不舒服的,可别说,时间一长还真的有些效果,至少御女数目增加了不少,便连忙跟在了刘弘身后。 (注:魏晋南北朝房中术大行其道,不仅道家对房中术有极大热情,普通民众也信者甚众。时人皆为为房中术可以使人得道成仙、包治百病、延年益寿,气运加身、官员升职、商人获利,等等诸如此类,简直是十全大补丸,无所不能! 其理论依据为还精补脑,葛洪有言:“却走马以补脑,还阴丹以朱肠,采玉液于金池,引三五于华梁。” 之后陶弘景也强调了忍精的重要性,他曾指出:“精少则体衰,精尽则人亡,因此,不可不忍,不可不慎,须闭精锁关。”他认为,男子若忍精不泄,就可以从女人那里采撷阴气以滋补身体。若一次只御一女,采撷到的阴气微乎其微,不足以弥补自身丧失的阳气,收支远不能平衡,极不划算。因此须于采撷中不断换人。若同时御女十二而不泄,利润则极其可观,长期坚持可强身驻颜。若一次御女九十有三,亦能不泄,将得万年之寿!)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强悍的张灵芸 清晨,天色还未大亮,云峰就已准时醒来,一具妙曼修长的玉体立刻呈入眼帘。一头长及腰臀的乌黑秀发,一身洁白胜雪的娇嫩肌肤,一幅如刀削般的竖挺肩背,一双笔直紧致的晃眼长腿,令云峰又狂吞了一大口口水! 此时的张灵芸,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勃勃英姿,反倒小鸟依人般的紧紧偎在了云峰怀里,秀美的脸庞上,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容。 云峰不禁回忆起了昨晚的疯狂,对于张灵芸,云峰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昨晚他竟然感觉到了疲累!这可是从来没都有过的,以前既使与靳月华等四女齐飞,也仍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可昨晚,只是张灵芸独自一人,就令云峰差点缴械投降。 张灵芸不愧身为化劲高手,战力惊人,体力绵长。如果不是云峰有着身为男人的尊严在支撑着他,恐怕早就一泄千里了。 一夜休息,云峰觉得状态已完全恢复,不禁起了报仇的心思,想重新找回场子,于是,双手在那诱人的躯体上再度四处开始游走,并爱不释手的把玩起了那对弹力惊人的丰挺。 渐渐地,沉睡中的张灵芸微微颤抖起来,呼吸也浊重了许多,令云峰情不自禁的一阵血脉贲张,更加忘乎所以的运用起各种手法挑逗着怀中的睡美人。 “啪~!”就在这个时候,云峰手背上一疼,原来,经他这样肆无忌惮的把玩,张灵芸就是睡得再沉也得给搞醒了。一睁开眼睛,张灵芸就甩手给了他一巴,没好气的说道:“一大早就不老实,快些起来吧,妹妹们想必也快要回来了,被她们看到了可不好。” 云峰却嘴角倒抽一口凉气,脸上堆满了痛苦,把手背伸到张灵芸坚挺的胸前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的揉了好几下,似乎痛苦减轻了些,这才嘿嘿笑道:“来了最好,刚好咱们六人一起来场全家福!” 张灵芸简直是无语以对了,真搞不清这人脑子里在想着什么,还六人一起?还全家福?也不想想昨晚是谁在咬牙苦苦支撑着,还真把自已当成铁人了? 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里却记起了靳月华曾私下里向她提及的对于这个男人的评价:“对于云郎呀,平时在家里,可别把他当作正常男人来看待,当成小孩子就可以了。你若和他一本正经的,他反而浑身不自在,有时候他想撒撒娇,姊姊你就让着他一些,由他去好了。如果姊姊肯把他搂在怀里安慰安慰,这人会开心的不得了呢。另外,妹妹再告诉姊姊一个秘密,云郎呀,他最喜欢的就是吃奶……” 顿时,张灵芸俏脸一红!‘难怪这人昨晚总是趴在自已胸前摆弄着,都不知道有多久呢!’不由得,又羞又恼,忍不住伸手在云峰腰眼上狠狠一拧! “嗷~!”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骤然受袭,云峰条件反射般的一个鲤鱼打挺,高高的弹向了空中!而张灵芸则趁势抓过衣服,身形一闪,跃到地面,双手一扬,把衣服披在了身上。随后得意的瞟了眼依然身在半空中的云峰,一步迈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心情愉快的整理起了发髻。 “砰~!”云峰重重砸落在了榻上,这次是真的很疼,侧头一看,腰眼上一片青紫,纵然以他龙虎交臀的境界,也抵不过化劲高手的一记偷袭,不禁暗骂起了这女人的心狠手辣。 不过,骂归骂,张灵芸在梳妆打扮,云峰自然要上前效劳,当即翻身下榻,穿上衣服,来到张灵芸身后,嘿嘿笑道:“灵芸,就由为夫来服侍你好了。”并不由分说的替张灵芸编起了发髻。 还别说,云峰的手艺真的挺不错的,既熟练又快捷。近两年来,只要云峰在家,靳月华诸女的发髻基本上都由他来包办,有这么长的时间,技术练也练上来了,而且云峰还结合上前世流行的发式给诸女变着花样来扎,令她们既赞叹又欢喜。 云峰在扎着发髻的时候,收起了笑脸,仿佛在雕琢着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一般,那专注认真的表情,令张灵芸心里不由自主的涌起了一股甜密感,并把身子缓缓倚在了这个男人身上,微微颌上双目,享受起了这片刻的温馨…… 在接下来的数日里,张灵芸与绿荷、清漪二女已彻底的融入进了这个大家庭中,七女相处融洽,亲如姊妹。并迅速结成了针对云峰的统一战线,也就是老规矩,每晚由一名姊妹轮流给他洗澡,并且陪他侍寝。 考虑到家中女人越来越多,诸女的性福越来越少,本着关心爱护的原则,云峰提出每天两人一陪,经过据理力争,耍赖装傻,好容易才勉强达成了一致,可是与张灵芸之间,却是单对单,没办法,化劲高手就是不一样,两个字:强悍! 至于绿荷与清漪,这次云峰却没有先培养什么感情,第二天晚上在举办了一场简短的婚礼之后,就双双夺取了她俩的红丸!他也想开了,古人先上车后买票,没必要假惺惺的非要恋爱一把才行,只要真心以待,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会两心相依,也算是入乡随俗吧。 思想上有了转变,云峰就着手起了张灵芸带过来的二十多名侍妾,说实话,这二十多名千娇百媚的各色美女,连云峰看的都心痒痒的,差点就把持不住!要知道,诸女均是媚功惊人,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无不带有撩人风情,一个两个,云峰自是不放在心上,十个八个,他也能勉强抗衡,可一下子二十多个,云峰相信,就连佛祖见到了都会升起还俗的念头! 但是,人的欲望是无穷大的,如果不加以克制的话,只会变得越来越荒淫无耻,如果云峰真的与这些女子来一场群战,只怕家中的妻子们会对他失望透顶,是非好歹,他还是有数的。 这二十多名侍妾与女奴不同,女奴每日劳作,具有一定的生存能力,可以靠着双手养活自已。而侍妾则是专用于取悦男人,四体不勤,除了唱歌跳舞床上功夫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会,那么,只有做全职太太了。 云峰征求了这二十多名女子的意见,问她们愿不愿嫁给他手下的亲卫们,这些女子原本就地位低下,并没有什么要求,能成个家安定下来,何况还是做为正妻,当然是没人反对。 接下来,云峰又在他的亲卫当中挑选起来,第一条就是不在乎对方是不是处女,第二条则为长的帅不帅。 对于挑选出的亲卫,云峰严厉的警告了他们,不得殴打虐待,不得始乱终弃,否则军法从事!然后挑了个良辰吉日,为他们举办了场集体婚礼。 看着二十多对新人脸上欢喜的笑容,云峰心里也挺高兴的,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第一百一十六章 赵国来使 幸福的日子如白驹过隙般,总是过的很快,一转眼,距离与张灵芸的大婚已经十几天过去了。 时间进入了四月下旬,这一天,由于事先接到了张寔谕令,云峰早早就与张灵芸来到了州府,今天张寔将接见赵国使臣。凉州与刘曜虽谈不上什么友好,甚至暗地里还有些龌龃,但毕竟没有公开翻脸,在接待礼节方面,还是需要隆重一点,以示天朝大州的泱泱气度! 文武官员分列两排就坐,文官着皂色朝服,由上至下依次为韩璞、阴预、陈珍、阴鉴、窦涛、羊明。武将服饰则为绛色,张茂身为正牌平西将军,当然居于上首,向下依次为赵仰、张灵芸、云峰、阎沙与杨宣,刚好一边六人,看上去整整齐齐,倒也气势十足。 云峰虽然职位较低,仅仅是个军主,但他的杂号将军品秩要略高于阎沙与赵仰,又是张寔女婿,与会无须多说。而杨宣却是以姑臧令的身份列席。 对于赵国使臣的到来,云峰隐约中有种不妙的预感,从刘曜针对凉州的种种手段来看,十有八九不怀好意。 ‘难道是来劝降的?’云峰暗暗猜测着,就在这个时候,殿外一名中年人在侍从的引领下,手中托着一卷绢册,昂首阔步走了进来,向张寔略一欠身,大声道:“本使乃大赵侍中乔豫,今奉我家主上之命,给西平公送来国书一封。”说完,单手向前一伸,极为的不礼貌。 张寔面现不豫之色,目中闪过一丝阴霾,转头对左右喝道:“呈上来。” 一名侍从从乔豫手上接过国书,呈放在张寔面前的几案上,并缓缓平摊开来,张寔看了过去,顿时,眉头一皱,脸上隐现怒容,随后迅速恢复了平静。 没多久工夫,张寔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向侍从吩咐道:“把赵主国书念给诸公听听!” “遵命~!”侍从上前施了一礼,双手捧起绢册,开口念道:“大赵光初三年(公元320年),大赵皇帝致晋凉州牧、西平公张寔览:今天下大乱,晋德衰疲,兵锋四起,百姓困苦,朕应天顺人,体元御极,战无不胜,谋无不臧。蕞尔凉州,地寡民薄,岂能当朕王师之奋击乎?尔当早识时务,幡然献款,纳土称臣,入京面圣,当不失受封为凉王!否则,朕大军所向,尔将悔之晚矣……朕不食言,尔无他虑。” “轰~!”随着侍从的诵读,底下顿时炸开了锅,一众文武官员脸上挂起了各色表情,有的更是互相议论纷纷着。 张茂眼中厉芒一闪而过,张灵芸则是柳眉倒竖,面现怒色。阎沙赵仰相互对视一眼,随后双双沉思着,至于杨宣,却看向了张寔。 文官那方大多面现忧惧之色,显然,刘曜的这封国书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憾!不过想想倒也正常,双方实力比对的确差上许多,无论是人口,国力还是军力方面,凉州均远远不如,更别提刘曜军中俱为精锐之士,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与凉州的老对手氏人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在整个过程中,赵使乔豫一言不发,昂然站立殿中,冷眼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片刻之后,张寔面容不变的问道:“赵主欲招降我凉州,诸公有何见地,但请直言。” 韩璞身为别驾,相当于一国之相,为文官之首,自然是要首先发言。 略一沉吟,韩璞向乔豫问道:“在下有一事不解,河北石勒亦立国称赵,正与你家主上鏊战不休。你赵国国力固然强于凉州,可我凉州亦民风剽悍,士卒精猛,若西平公不愿背弃晋室,你家主上岂不是要面临两线作战之窘境?莫非赵主自大至两面受敌亦不以为意?请贵使释之。” “哈哈哈哈~~!”乔豫一阵仰天长笑,傲然道:“月前我大赵呼廷将军率部于蒲坂大败伪赵石生,斩首三万级,俘获一万有余,并趁胜连下河东三十余县,可谓是重创羯奴,石贼数年内再无余力西顾!恐怕此等消息尚未传至诸位耳中罢?” 众官不由得皆面色剧变,乔豫话语中透出的意思很明显,刘曜大败石勒之后,可以放手西进以解决后顾之忧! “哼~!”乔豫环目四顾,显然很满意于众人的反应,冷笑道:“我家主上天性仁慈,不欲多造杀虐,故遣本使前来说降,予你凉州一线生机。在下劝西平公莫作侥幸之念,还请速速作下定夺,否则我大赵兵锋所向,玉石俱焚!”接着语气放缓了一些,继续道:“西平公莫非以为凭你凉州区区数万兵卒,即可对抗我大赵八十万披甲之士不成?” 一时之间,殿内陷入了一片沉静。 张灵芸美目含忧,向云峰小声问道:“云郎可有却敌之策?” 云峰却差点捧腹大笑,古人就好个吹牛,三十万兵力吹成八十万,连舌头都不带打转! 刘曜三十万兵力可不是云峰瞎猜出来的,当年他在平阳的时候,不包括石勒辖地,整个汉国人口约为四百万,其中匈奴及其五夷(羌、氏、鲜卑、巴氐、羯胡)占了一百三十万左右,其余均为为汉族。 汉族人口不当兵,但分为三种,一是在各权贵府邸为奴,云峰就是此类身份,二是被圈养起来从事生产,三是投敌的坞堡与世家豪族,这部分人地位较高,同样属于统治阶级。 汉国兵员来自于六夷,所有成年壮丁全部要上马作战。 经过靳准之乱,六夷人口内耗了十万左右,剩下的基本为刘曜所继承,赵承汉制,按每三人出一名战士计算,赵国总兵力约为四十万,除去卫戍京城、驻守关隘、看守汉奴以及地方驻军之外,能用于作战的机动兵力最多也只有三十万,或许还要更少些。 听到张灵芸问向自已,云峰把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转头递给她一个安慰性的眼神,并微微点了点头,这使得张灵芸心中大定,感觉一颗悬起的心又重新放了下来。 这时,阴预向张寔拱手道:“使君,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寔抬手道:“今日须定下我凉州何去何从,请畅所欲言,但讲无妨。” “既如此,请恕属下冒昧。”阴预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诚如赵使所言,我凉州地寡民薄,兵力凋惫,实难以与赵国相抗衡,为我凉州百万军民计,不如请使君受封为凉王,可免生灵涂炭,亦可保我凉州周全。” 张寔略一点头,不置可否,目光向下看去,陈珍磨棱两可的说道:“请主公速下定夺。”接下来的阴鉴也是同样的意思,这些文官都是老油条,降也好,不降也罢,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不过就是换了个主子罢了,他们奉行的是有奶就是娘。 张寔暗叹一声,这些人的意图他又如何看不出来?心里大感失望。 再下面的窦涛与羊明两人,则请张寔参考下武将们的意见再作决定。 张寔转向了另一边,目光首先在张茂身上停留了片刻,见他没有发言的意思,心知他这个弟弟对自已怨念颇深,也就不再点名,向下首的赵仰问道:“赵将军,你说说罢。” 赵仰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但由使君吩咐,末将照做便是。” 顿时,张寔觉得一股无名怒火冲上了头顶,真恨不得给他来一记劈脸呼!这些人全他娘的久抽,遇上事情一个都靠不住! 不由得目中现出了狠色,心想着此次赵国招降如能平安渡过,一定要在州里来一次大清洗,让所有光吃饭不干事的家伙,统统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蛋! 第一百一十七章 枭首祭旗 向赵国投降?张寔可不是傻子!或许他手下的一众文武官员在投降之后会得到刘曜重用,可是张寔自已,百分之百将被投闲置散!正如他当初对待羊明一样,封你个养老官,再提拔你的下属。 所谓宁为鸡首,不为牛尾。在凉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尽管人口稀少土地贫瘠,但是,张寔在这里就个土皇帝,手执七十万人的生杀予夺大权,所欠缺的,不过是个名份罢了。 然而一旦接受了刘曜的凉王封号,就得去长安见驾,他知道,一旦去了长安,这辈子也别想再回到凉州了,能封个位高无权的闲职,于长安终老一生已算老天保佑,更有极大的可能过上个年把两年,被赐下一杯毒酒自尽身亡! 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结局! 之所以不动声色,耐心听取下属们的意见,是想观察下他们的反应,在他看来,一力主战,就是对他张寔忠心耿耿的表现,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能不计生死的与敌交战,这不是忠心还是什么?反之,模棱两可的与主张投降的,都是为自已打算的人,都是怀有二心,日后腾出手来,必然要把他们全都撵走! 然而,在场那么多官员,却令他失望之极,文官全军覆没,没有一个忠心于他,不是主降派,就是墙头草,不过他对于羊明倒没什么怨念,人家摆明了就是养老的嘛,难道还能指望羊明给他出谋划策?武将方面,张茂不用再提,早已势同水火,赵仰的回答也令他甚为不满。不过,他对他的女儿女婿还是比较有信心的,相信这两人不会令他张寔失望。 不说张寔,张灵芸对官员们的表现也是异常愤怒,大敌当头,不图谋却敌之策,竟然一个个的都想着投降。 她再也忍不住了,刷的一下,俏脸含煞的站起了来,冰冷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视了一圈,然后向张寔施礼道:“使君,请听末将一言,凉州历来奉晋室为正朔,百官僚属皆为晋臣,士民百姓均心向江东,又岂能改投于他人 ?[-3uww]否则,我凉州必生内乱,请使君三思而后行。”随后,给云峰使了眼色。 张寔的心思,云峰自然能猜到,以他这种老奸巨滑的政客心性,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放弃自已的权力地位,除非敌军把姑臧团团围住,在外无援军内无粮草的情况下,或许会开门受降。可目前,连打都没打呢,怎么可能被几句话就诓骗去了长安? 见到张灵芸示意自已发言,云峰立刻站了起来,指向乔豫厉声喝道:“屠各(西晋祸乱中原的匈奴部族)小丑,衣冠禽兽,安敢妄窥我中华社稷?”接着,向张寔拱手道:“使君,末将请斩此獠,以示我凉州不屈之决心!” “你…”乔豫顿时气的面色苍白,伸手指向云峰怒道:“不知所谓,本使此来正是给你凉州一条生路,免得我大军所至,生灵涂炭!你等不知珍惜,莫非非得我军兵临城下才能恍然醒悟?哼!本使有言在先,若真到了那一步,只怕你等开城出降亦为不可能!” 见乔豫生气了,阴预暗叫不妙,连忙劝道:“贵使勿要着恼,云将军年轻气盛,难免出言有失妥当,在下这就劝他给贵使赔罪便是。”说完,向着云峰连打眼色。 “哼~!”乔豫大袖一甩,重重哼了一声。 云峰朝阴预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实话,尽管阴预是投降派,可云峰对以他为首的一群文官并没有什么反感,趋吉避凶,人之常情。况且古人绝大多数并没什么国家民族观念,投靠异族不可耻,最多只是觉得奉低等人为主有些丢人。在他们看来,家族传承才是最重要的。 同时,他也为这些文官们暗暗悲哀着,他们不了解张寔的心思,竟然劝他投降,这不是找抽吗?日后少不得将面临着张寔的报复。 至于乔豫的狠话,云峰理也不理,继续催促道:“请使君下令,将此獠枭首示众!” 其实张寔也对乔豫起了杀机,不过斩杀使节向为君子所不齿,眉头一皱,假惺惺的说道:“此事恐有不妥,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我凉州虽不至于叛晋降赵,可也不能为人所耻笑啊!” 顿时,众文官心里无不格登一下,张寔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拒绝投降!不由得,一个个开始担心起来,生怕日后被张寔秋后算帐。 张灵芸也拱手道:“末将亦赞同云将军所议,刘曜招降不成,不日必将大军来犯,把赵国使臣连同僚属当众枭首,以之祭旗,可振我军士气并安定士民之心!” 张灵芸一起头,众官也连忙跟着话风一转,纷纷表示出了抗战到底的决心,并破口大骂着乔豫与刘曜,可别说,这些读书人骂起人来还挺有一套的,言语之恶毒,令云峰大开眼界。瞧瞧殿内这一帮子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骂起人来十倍的老百姓都比不上! 阴预也是挂上了一脸的懊悔之色,向张寔连声请罪。 而乔豫,早已脸色苍白的瘫倒在了地上,同时心里在悔恨着自已的贪心,非得从刘曜手上抢过这个差使。原本以为是场天大的功劳,毕竟凉州与赵国的确无法相比,说降张寔还不是手到擒来?只要张寔不是傻子就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哪曾想,张寔却光棍的很,自已却将为此送掉老命! 看着官员们一幅诚惶诚恐的模样,云峰心里生出一丝不忍,给张灵芸打了眼色,让她帮着说说情,毕竟他自已出面不方便,很容易被张寔误解为趁机收买人心。 起先张灵芸还不大乐意,但经不住云峰眼神连闪,无奈的叹了口气,向张寔求情道:“使君明鉴,刘曜势大,诸公先前言语不当亦情有可原,毕竟均心系凉州安危,恐我凉州大祸临头,百姓遭劫。请使君谅其苦心,勿要怪责诸公。” “呵呵~!”张寔捋须笑道:“无妨,无妨,为父又岂是量小之辈?”不过,他的真实想法却无人清楚了。 接着,张寔面容一肃,喝道:“来人,把此獠绑了,另速去馆驿将从属一并拿下,于我军出征前枭首祭旗!”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全力备战 经此一出,文官们对张灵芸均心生感激,连带着云峰也沾上了光,毕竟夫妻一体嘛,在他们眼中,这俩人不分彼此。 当乔豫的哭喊声渐渐地消失之后,张寔左右四顾,向下喝道:“诸公,如今我凉州已与赵国彻底决裂,依刘曜脾性,必将挥师来犯。赵**力数倍于我,凉州已至生死关头,还望诸公齐心协力,共赴国难!” 不待众人回答,张寔眼神一凛,转向张茂问道:“平西将军,于老夫所言可有异议?” 张茂也是个有野心的人,对于投降赵国,他连想都没想过,一来刘曜阴险,根本就不可能给他自立的机会,二来尽管他与张寔不和,可作为张寔的亲弟弟,刘曜怎么可能把他留在凉州?迁去长安,在所难免。 但是,刘曜挥师来攻已成定局,在这个时候,如果凉州失陷,什么凉州牧、西平公、凉王之类的想都别再去想,能不能保下命来还是个问题,他只能暂时收起个人恩怨,与张寔精诚合作,共御外敌,便点头道:“西平公所言极是,但有所命,末将自当遵从!” 张寔满意的捋了捋须,向云峰问道:“云将军于退敌有何良策?”他也不问别人了,知道问也是白问,还浪费时间。况且,这样一来,既能显示出对云峰的宠信,也能挑起其他将领对云峰的忌恨。尽管是他的女婿,可该防的还是得防。 云峰略一沉吟,施礼道:“回使君,刘曜出兵多少,由何人领军,何时出兵我方一无所知。因此,未将有三点建议,一是把乔豫及其随从交由末将手中拷问,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掏出些有用的情报。二是即刻兵发榆中,做好准备,三是由末将再赴南安,请姚戈仲出兵相助,把羌族与我凉州牢牢的绑在一起!此为末将一家之言,请使君考虑。” 张寔不动声色,象征性的向下问道:“诸公对此有何看法?” 杨宣拱手道:“云将军所言极为妥当,末将附议。”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同意,就连赵仰与阎沙都是连连点头,然而眼中却掩饰不住的均闪出一丝冷厉之色,却刚好被云峰瞅了个正着,顿时心里格登一下! 结合亲卫探到的信息,张骏、赵仰与阎沙三人定期会去刘弘的秘密宅院聚会,可是阎沙曾有数次于散会之后偷偷溜去了张茂府邸,看来,阎沙多半已经秘密投靠了张茂,并担当起了间谍。 在他与张灵芸大婚的当天,据亲卫报告,张骏整个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嘴里还不停的咒骂着他。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破口大骂,云峰可以理解,不恨他反倒不正常,但是,再大的仇恨也不至于失魂落魄吧? 很容易的,云峰联想到了张灵芸身上,十有八九是张骏在暗恋着他的姐姐!权贵之家,豪门士族,这种肮脏事多了去,不足为奇。当年刘月茹还是刘桀的姑妈呢,不也差点就着了道吗?不过,云峰倒不会因此而对张灵芸有所怀疑,在他看来,不出两种可能,要么是张灵芸不知情,要么是知道了却无法宣诸于口,只得装傻了事。 当张骏在离开了刘弘宅院之后,又变得神彩飞扬,意气风发,据云峰猜测,很可能是几人达成了对付他的阴谋诡计,再结合赵仰阎沙的表情来看,差不多可以肯定于他在外征战之时会选择动手! 这几人的阴谋具体是什么,云峰并不清楚,不过没关系,事先做好防备,待凯旋归来一体解决就是。 见众人均无异议,张寔大声道:“即如此,就依云将军所言,老夫在此提醒一句,此战事关凉州生死,无论何人,何种身份,均须全力以赴,任何人不得懈怠推娓,否则,以通敌论罪,夷灭三族!” “我等自当全力以赴,不负使君重托!”众人齐声应道。 张寔点了点头,继续喝道:“张茂、赵仰、张灵芸、阎沙上前听令!” 四人连忙上前施礼道:“末将在!” “平西将军率本部六军骑兵,牙门将军率五军步卒,奋威将军率飞凤军,均须于三日内启程开拨。此役以平西将军为督帅,奋威将军与牙门将军为副督,你三人须精诚合作,有事商议。此外,游击将军你须保障好粮草物资供应,不得耽搁大军启程,你等可有异议?” 四人相视一眼,齐声道:“末将领命。” 张寔挥了挥手:“今日早会到此为止,诸公请退下罢,回去早做准备。” 随着张寔的命令发布,凉州的战争机器彻底开动起来,很快的,姑臧全城尽知将与赵国开战的消息,人人脸上布满了凝重不安之色,要知道,赵国是凉州近二十年来所面临的最强大敌人! 但他们也清楚,一旦战败,将面临着怎样的后果。家财被抄,妇女受辱,被圈养起来耕田种地自是不必多说,并且一旦敌军损失过大,还极有可能泄愤屠城!因此,在一些有名望的士民号召之下,城中百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自发捐钱捐物,为此次征战尽上绵薄心力。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将士们能击破强敌,以保全一方平安。 云峰在散会之后,就携着张灵芸来到牢房去讯问乔豫,刚开始这人还提交换条件,希望能留他一命。 云峰也不和他废话,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吧,好说说不通,只有大刑伺候。不得不说,这乔豫还真是个软骨头,仅仅只是拔去了他脚趾上的一片指甲,就痛的声嚎叫,活命的要求连提都不敢再提了,把他所知的一切如同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据乔豫招供,他与赵国大军一同离开长安,军队于上邽屯驻下来。他自已则带着随从前来劝降,一旦招降不成,或是限定时间未归,大军即刻挥师西进,全力攻打凉州。 此次由赵国车骑大将军游子远领军来犯,率轻骑三万,步军七万,蒲洪部族军两万骑兵,各种器械齐全,另有具甲重骑三千骑,再加上随军奴仆杂役,合计近二十万人! 另外还有一点,诸葛弩也同样大量装备于刘曜军中,使得凉州军在兵器上不占任何优势。 不由得,张灵芸的面色凝重起来,云峰却一脸的无所谓样子,伸手搂住她肩膀,微微笑道:“走,咱们先回家再说。” 第一百一十九章 布置 一路飞驰,云峰与张灵芸很快就回到了家里,当诸女得知又要出征的消息之后,均是面现无奈之色,这才安生了多久?也就两个月不到吧,怎么又要打仗了?但心里都清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如今兵荒马乱的年头,不打仗才显得不正常。 不过,刘月茹倒是很快就释然了,因为她忽然想到,她自已不就是女子医护队队长吗?出征作战,自然要跟在云峰身边,当即笑道:“云郎,那妾先去后院安排一下,介时随着灵芸姊姊一同出发好了。” 云峰却显得很踌躇,犹豫道:“这个…月茹你就别去了罢。” “为何不去?”刘月茹不解道。 云峰解释道:“此次作战,对象皆是你的族人,恐怕,恐怕会令你为难啊。” 刘月茹面色一寒,不悦道:“云郎此为何意?妾之亲族皆死于内乱,月华姊姊亦同样如此,对我二人来说,早无汉匈之分,凡与云郎为敌,皆我二人之敌,莫非云郎还不明白?” 说实话,这还是云峰第一次见到刘月茹生自已的气,旁边的靳月华也是同样面带不善之色,顿时心叫不好,连忙赔起了不是,讪讪笑道:“呵呵,月华,月茹,倒是为夫疏忽了你俩感受,为夫知错,下次必不再犯。”说完,深深一躬以示赔罪。 二女脸色这才回缓了些,不过,还是双双瞪了他一个警告性的眼神!‘哼~!下次再犯,你知道后果的!’ 张灵芸暗自好笑,心想她这男人还真是天下奇芭,也只有云峰,才会这般哄着宠着自已的女人,换了其他男人,哪个不是一派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作风?不由得,心里涌起了一阵甜蜜,凤目含情的看了看他,开口问道:“云郎你准备何时奔赴南安?” 云峰略一思索,答道:“家里安排好了就走,料想刘曜亦会招降姚戈仲,所以一刻都耽误不得。并且为夫想请姚戈仲暂时把部族迁到榆中周围驻扎。” 张灵芸点头道:“云郎多带着人手,以防万一。” 云峰摇了摇头:“不必,独自一人反倒方便一些,真有意外,谅那姚戈仲还留不住为夫。对了,灵芸你此次也少带些亲卫罢,多数都留在家里。还有,月华你们几个在为夫回返之前尽量不要出门,为夫总有种预感,出征期间城中或将有大事发生。” 张灵芸眉头一皱,疑惑道:“云郎何不说清楚些?” 云峰不禁苦笑,这又让他从何说起?总不能说张灵芸,你弟弟要陷害我吧?只得含糊其辞的说道:“为夫也不清楚,只是心有不安之感,你们几个最好呆在家里,万一有事,依着地形,亲卫们当能击退来犯之敌。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 云峰最怕的就是他的女人们被张骏劫持绑走,否则,就算把张骏千刀万刮,挫骨扬灰也是难消其恨!留在家里,有数百名亲卫守护,再加上平时屯积的粮草箭矢,足以抵挡住上万大军的进攻! 靳月华微微一笑:“云郎,你放心好了,姊妹们自是不会让你担心,包括羊公家里与韩氏几口子妾待会儿就去说说,让她们也不要出门。” 张灵芸虽是满脸不解,但也知道从云峰嘴里掏不出什么来了,不禁陷入了深思。 云峰见状,上前把张灵芸拥入怀里,安慰道:“灵芸,别想太多,或许是为夫多虑了,咱们榆中再见。”拍了拍她肩膀,松开手又分别与六女一一拥抱道别,然后转身离开了小院,当然了,对李刚王桂及苏绮贞三人又特意交待了一番。 就在同一时间,依然在刘弘的宅院里。 阎沙先向刘弘与张骏大略说了下先前会议的过程,接下来总结道:“此次出征,可谓是天赐良机,姑臧驻军被抽调一空,刚好有利于主公行此大事,一旦主公登上大位,张茂云峰等人除非公开造反,否则,还不得乖乖的向主公俯首参拜?介时主公可假作文书,指证云峰通敌,把他当场枭首示众!”说着,又嘿嘿一笑:“末将听闻云峰家里几位妻子俱是国色天色,不知主公可否…?” 张骏大度的一挥手:“无妨,待本候玩过了,再分赐你等便是!” 阎沙不由得暗暗破口大骂:‘老子不过逗你玩玩,你他娘的还当真了?就你这德性,每次都往死里草,被你玩过的女人,十条命也去了九条,半死不活的还让老子怎么玩?小兔崽子,你也蹦鞑不了几天,你的死期也快了,而且还得背上轼父的罪名,载入史册,遗臭万年!’但表面上作出了一幅欢喜的模样,感激道:“末将先行谢过主公赏赐!” 赵仰却摇了摇头,接过来道:“老阎,先别高兴的太早,是否行事,得依此战结果来作定夺,如若我军战败,自然是一切休提,咱们在座的均免不了一死,只有胜之方可。”随后又转向张骏说道:“末将会不时传来前线消息,以告之主公。若我凉州大败赵军,末将会诈伤回返,以相助主公行事!” 刘弘赞许道:“不错,此议确是周全,公庭你可依言照办,万勿心焦。” “好~!”张骏意气风发的说道:“如此有劳赵将军了,本候就候你的捷报传来。” 定下了行事计划,刘弘又讲解了一小段经文,没多久之后,三人就各自散去了。 阎沙照例的四处一番张望,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自已,便全速策马,来到了张茂府上。 “末将参见主公~!”阎沙施礼道。 张茂挥了挥手:“阎将军快快请起,于如此重要时刻来见本将是否有要紧之事?” “正是如此……”阎沙一五一十的把赵仰的计划说了一遍。 张茂一听,不由得呵呵笑道:“真是天助我也,本将只须盯紧赵仰即可,介时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这群犯上轼父的逆贼一网打尽!阎将军你做的好,本将必不亏待于你。” 阎沙拱了拱手:“为主公效力,当为末将本份,不过,奋威将军与云峰又该如何处置?” 张茂沉吟道:“这二人由本将亲自出手,阎将军于行事之时只须把云峰家眷尽数抓捕即可。” 阎沙顿时大喜,连忙道:“末将必不负主公所托!”同时眼中冒出了绿光,要知道,对于靳月华与刘月茹,他曾有幸匆匆一瞥,不禁神魂颠倒,自此以后就引为天人,终日念念不忘。 张茂对阎沙的色迷迷模样也是较为满意,人不怕有欲望,有欲望就有弱点,最怕的是无欲无求,因为不知道他需要什么,又有什么可以控制住他。 暗自点了点头,张茂微微笑道:“本将非是好色之徒,那几个女人先作为人质使用,待本将斩杀过云峰就赏赐于你。” 阎沙激动的跪了下来,连磕几个响头,大声道:“末将多谢主公恩赐!” 第一百二十章 借你头颅一用 汗血宝马的确不同凡响,史书上记载的能够日行千里或是夜行八百里也许带有几分夸大。但是,从姑臧至南安,迢迢六百余里,云峰于当天正午时分从家里启行,连带上短暂的休息时间在内,于第二天清晨抵达了姚戈仲营寨。 守门的军士倒也对云峰存留有几分印象,连忙上前招呼道:“来者可是云将军?” 云峰微微笑道:“不错,正是本将,扶风公可于寨中?” 军士施礼道:“主公未曾外出,请将军稍待,末将这就前去为将军通报。” “诶~”云峰一挥手道:“何必如此麻烦?本将与你家主公甚为捻熟,自行前往即可。”说着,索着马就向内走去。 “这个~!”军士伸了伸手,想拦住他,但是又不敢,心知这人与姚益生关系颇佳,更有可能迎娶他家主公的宝贝女儿,这一犹豫,云峰就消失不见了。 很快的,姚戈仲大帐出现在了眼前,云峰于帐外呵呵大笑道:“扶风公别来无恙乎?在下云峰特来探望。” 几息功夫,帐帘一掀,姚戈仲满面笑容的走了出来,亲热的说道:“原来是云将军,快请进来,怎不事先着人通报一下,害的老夫未能出寨相迎啊。” 云峰不以为然道:“多日不见,扶风公怎变得生疏起来?以你我之间的交情哪还须如此刻意为之,随意些即好,扶风公以为呢?” “呃~?”一丝微不可察的苦涩于姚戈仲脸上一闪而过,随后讪笑道:“那是,那是,来来来,先随老夫进来再说。” 一边说着,一边把云峰迎入了大帐。 云峰也不提正事,继续与姚戈仲有一茬没一茬的拉着家常,于不经意间突然问道:“敢问扶风公,令郎可于寨内?” “啊?”姚戈仲一怔,立刻笑道:“呵呵,益生外出办事,尚未归来。” 云峰不置可否,又接着问道:“那静儿呢?该不会也出去了吧?或是还在睡着大觉?” 姚戈仲嘴角抽搐了下,摇头叹道:“哎~静儿身体略有不适,这两日正于帐中休养。” “哦?”云峰一听就急了,刷的一下站了起来:“那在下得前去看看。” 姚戈仲连忙上前拦住:“静儿需要静养,不方便被人打扰,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大碍,一两日即可痊愈,介时云将军再去探望便是。对了,云将军大清早赶来,想必还未用膳吧?”紧接着,向外喝道:“来人,带云将军去用早膳。” 帐外走进来两名亲卫,向云峰施礼道:“将军请。” 云峰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姚戈仲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说呢?谈话中会时不时的有那么瞬间失神,笑容看上去也很僵硬,不像是发自于内心的那种,动作举止也很不自然,完全失去了身为一方土霸王所应具有的豪气。 尤其是提到姚静的时候更是令云峰生疑,按理说,他与姚静的关系在整个羌寨内已是公开的秘密了,所差的只是一纸婚书,怎么连探病也要推推却却? ‘难道姚戈仲已经见过了赵国使者?’云峰暗暗猜测着,不过,他奔波一夜,至今粒米未进,经这一提,肚子还真的咕咕叫了起来,心想着等吃完之后得与姚戈仲好好谈上一谈,打开天窗说亮话。狐疑的看了他两眼,就跟着亲卫向外走去。 随着云峰的离开,姚戈仲脸上挂着的笑容转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现出了一片忧色。双手负在背后,来来回回的绕着圈子,眉心拧成了一团,似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在困扰着他。 转过了三四个帐篷,两名在前引路的亲卫用眼神交流了片刻,随后双双微一点头,停下身来,其中一人咬咬牙,小声道:“云将军,敢问可是为女郎而来?” 顿时,云峰心里一个格登,越发的意识到了不妙,眉头一皱道:“不错,此正为本将来意,莫非姚静出了什么意外?” “将军请借一步说话。”另一名亲卫向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带着云峰来到一僻静之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最后叹道:“我二人看着女郎自幼长大,早已视之如自家侄女,心知女郎情系于将军身上,不忍心见她落于刘曜之手,无奈之下,只得出此下策,还望将军能够偷偷把女郎带走。” 通过这两人的叙述,云峰总算明白了原委,赵国使臣于前天就已经抵达,一是要招降姚戈仲,二是赵主刘曜欲纳姚静为妃,并给他三天时间考虑。 姚静不用多说,今年她已年满十五,正没日没夜的期盼着云峰来向她父亲提亲呢。却没料到,情郎未来,反倒来了个半老头子!自是反应强烈。姚益生当然站在了他妹妹这一边,同时也反对投降刘曜,于是,劝说起了姚戈仲,可越说越激动,难免言辞有些不当,姚戈仲一怒之下,把这兄妹俩暂时看押住,限制他俩的自由。 不由得,云峰心里升起了腾腾怒火,敢打他女人主意的,只有一个下场:死!而且还不能轻轻松松的去死,怎么也得享受享受着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先进刑罚手段! 刘曜,成了云峰生死簿上的第三个名字! 半晌,云峰沉吟道:“那么,扶风公是否已同意降于赵国?” 亲卫摇摇头道:“未曾,扶风公至今仍犹豫不决。族中为此事亦争执不休,可今天已是赵使给出的最后期限了。” 老丈人有事,女婿服其劳。你姚戈仲下不了决定,我云峰身为你未来女婿,可不能坐视不理,怎么也得帮上一把。打定了主意,云峰继续问道:“请问赵使现今身于何处?本将倒想去见识见识究竟是何等样人。” “这个…?”两名亲卫相互对视一眼,迟疑了下,可还是给云峰指点了道路,云峰心怀感激的向他俩道了谢之后,独自一人向着使节营帐走了过去。 经过一番七绕八绕,来到了一处大帐前,云峰气定神闲的欣帘走入。 见有人进来,一名男子冷笑道:“今天已是给出的最后期限,你家主公可是想通了?” 云峰看了过去,帐内共有九名男子,说话的这人身着文官服饰,看来就是他了,于是,微微笑道:“你就是赵国来使?” 这名男子腰背一挺,傲然道:“不错,正是本使!”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本将向你借用一物。” “何物?”男子顿时脸上现出了警惕之色,其他人也都呈扇形排开,手按在了剑柄上。 “借你头颅一用!”话音刚落,云峰身形暴闪,一步迈上前去,伸手一把抓住他头颅,运力一拧,“喀嚓”一声,颈脖折断,再一拽,“撕啦”一下,一股冲天血柱喷起丈高有余,这人竟连发出惨叫声都来不及,脑袋就被活生生的扯了下来! 紧接着,云峰又身形连闪,一阵砰砰砰的巨响过后,八名侍从一一倒在了地上。个个胸口坍塌下去一大块,显然被一拳打碎胸骨,气绝毙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算起来,自打出了吕梁山区,云峰再也没有徒手杀过人了,近两年来凡是毙命于他手上的,不是死于枪下,就是中箭身亡,令他总觉得有所欠缺。然而,今天却再次听到了这种久违的筋断骨折声,不由得心情一阵舒爽。 可是,他依然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没办法,对手太弱了!那八个人都是普通小兵,别说还击,连躲避挡格的机会都没有,一个照面就全都一命呜呼,使他心里有点小小的遗憾。 如今云峰虽然身为一方统军将领,可骨子里,依然是一名武痴,他期盼不断的与强敌交战,并且把他们一一毙于拳下,以享受到在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用拳头打断对方筋骨,或是打碎对方内脏的那一瞬间,所给他带来的快感与刺激! 说白了,他就是觉得今天打的不过瘾,这八个人不够格,能死在他云峰的拳头下,是他们三生有幸,是祖上积福,是烧了八辈子高香才烧出来的结果。 ‘高手难寻啊!’云峰暗叹一声,扫了一眼那几具在他看来是非常非常荣幸的尸体之后,就拎着头颅走了出去,头颅的脖子上还连着一大块不规则的皮肉,伴随着步伐有节奏的向下滴落着鲜血。 很快的,再次来到了姚戈仲营帐,伸手制止了亲卫们进去通报,径直走了进去。 姚戈仲正在看着几案上的一卷书册,眼角的余光瞥到云峰进来,不经意的问道:“云将军这么快就用过膳了?莫非饭食不合口味?” 云峰呵呵笑道:“哪里,哪里,在下忽然想起空手前来拜访未免过于失礼了些,于是特意为扶风公置办了件礼物,这不?连饭也顾不上吃,就给您送了过来,扶风公请看,是否合乎心意?”说完,把藏于身后的头颅向前一掷,咕咚一声落在地上,翻滚到了姚戈仲的面前,恰好仰面朝上。 这张脸对于姚戈仲来说,可谓十分熟悉,前两天还无比嚣张,说话狂傲,颐指气使,咄咄逼人!就像指责自家孙子一般斥骂着他,几次三番,他都想喝令亲卫把这人拖出去砍了,可是他不敢,只能强行把怒火死死忍住。 没别的,这张脸所代表的势力,是他远远惹不起的存在。他姚戈仲不能光凭着自已的喜恶来行事,要知道,他手下还有八万族人,稍有差池,就会给整个部族带来灭顶之灾。 但是,当他在看到这张血肉狞狰的脸孔的一瞬间,心里却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丝快感,紧接着,又想起了此人被杀将会带来的严重后果,面色亦为之剧变!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他又能如何?很快他就明白过来,已被云峰逼上了绝境,只余下与赵国交战这一条路可走。‘哼,不能白白便宜了这小子!’心念电转间,姚戈仲砰的一掌重重拍在几案上,又惊又怒的斥道:“云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老夫寨中劫杀赵国来使,可是不将老夫放在眼里?你可知道,此举将会给老夫整个部族带来多大的灾祸?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解释此事,否则,你今天休想走出寨门半步!” 对于姚戈仲的怒火,云峰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面带不忿的说道:“在下与令郎结为至交,与令媛亦情定三生,于情于理,也不忍见扶风公为降赵之事踌躇两难,所以就斗胆替您做主,可谁又能料到,您不感激也就算了,反倒惹来了责骂,唉,也罢,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这好人啊,还真是做不得。”一边说着,还一边连连摇头。 “你…!”姚戈仲指着云峰,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什么叫无赖?他今天见识到了!明明在逼迫他与赵国决裂,还一脸为他着想的模样,他算明白了,想从这人手指缝里漏点好处比登天还难!半晌,颓然叹了口气,无力的说道:“云将军啊云将军,你可把老夫害惨了啊!” 云峰却答非所问道:“想来扶风公已停留在暗劲巅峰十余年了罢,在下恰有些修炼至化劲心得,若扶风公不弃,在下愿与您抽个空子交流一二,如何?” 这真是意外之喜,突到到化劲能多活五十年!对于他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有吸引力了,对云峰一点怨念当即一扫而空,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连客气话都顾不上说。好半天,才勉强平复下了激动的心情,问道:“想必赵国使者也曾去你凉州说降于张寔,你能寻来老夫这里,说明张寔已拒绝降于刘曜,说吧,你方准备如何行事?” 云峰向西北方向拱了拱手,昂然道:“自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倾全州之力以拒之。” 姚戈仲喃喃低语,突然眼神一亮,赞道:“好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寥寥数语却道尽了宁死不屈之决心,好,老夫就陪你凉州与刘曜会上一会又有何妨?”接着话音一转:“云将军,你凉州出兵多少?赵国又有多少来犯之敌?” 云峰微笑道:“我凉州共出骑军两万七千骑,步卒两万一千人,合计总兵力四万八千!赵军以游子远为统帅,轻骑三万、具装重骑三千、蒲洪骑兵两万、步军七万,总共十二万三千兵力,另有随军奴仆杂役七万左右。” 赵军的战斗力如何,姚戈仲可是清楚的很,人家装备精良,经验丰富。自从刘渊时代起,征战就从未停止过,能存活下来的,说成身经百战也不为过,在现今这种平原缓丘的地形上,什么惑敌诱敌的招数全不管用,唯有硬拼一途。听到云峰说对方出兵如此之多,不由得面色再变,久久不语。 云峰心知姚戈仲惧意已生,摇了摇头,安慰道:“扶风公勿忧,只要你我双方精诚合作,此战必将大破游子远!” “哦?”姚戈仲狐疑道:“为何云将军会信心十足?须知敌我之间实力悬殊,平原作战毫无机巧可言。” 云峰神秘的笑了笑:“蒲洪或可为游子远致败之因。”见姚戈仲依然愁眉不解,云峰解释了起来:“蒲洪虽投靠刘曜,却未必真心依附,如若此战你我双方战败,自是一切休提。可若是游子远战败,那对于蒲洪来说,将是一个脱赵自立的千载难逢之机。故在下料定蒲洪虽不至于临战倒戈,也必会出工不出力,甚至于关键之时率部扬长而去,亦极有可能!” “哈哈哈哈~!”姚戈仲突然捋须一阵狂笑,欣慰道:“云将军所言令老夫茅塞顿开,信心大增。老夫便举倾族之力与游子远斗上他娘的一斗!” 云峰暗感满意,随即正色道:“扶风公,在下还有一言,为防万一,还请将部族暂时迁往凉州境内,待战后再回返南安,不知意下如何?” “这个…?”姚戈仲为难起来,要知道,这可是非常冒险的举动,万一张寔起了歹心,搞不好能一口把他羌族这几万人给生生吞了。 云峰自是明白他的疑虑,面容一肃,抱拳道:“扶风公,此战你我双方均须全力以赴,若你族人留于南安,在无兵力保护之下,游子远只须数千轻骑即可屠之。扶风公所忧无非于我凉州境内是否安全,请放心,我云峰虽不敢自诩为正人君子,却非是食言之辈,况且冲着静儿与益生两人,也不会作出如此下作之事。另外,若我凉州有任何人敢对你部族不利,无论是谁,在下必杀之!” 姚戈仲没有立刻应下,脸色剧烈变幻着,他知道云峰所说的确是实情,把族人丢在南安十分危险,不禁细细打量起了了云峰,从他眼中看到一片真诚,又联想起了姚益生对他的评价,猛一咬牙,当即做下决定,大声道:“好,老夫就信你一回!” 云峰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既已定下大略,还请扶风公准许在下前去探望静儿。” “呃~?”姚戈仲一怔,一瞬间,脸上就布满了羞愧之色。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厚厚的嫁妆 “不吃,不吃!全都拿走!” “女郎,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 “要你管?出去,出去!” “那奴婢们把饭食搁在几上,呆会儿女郎气消了再吃点罢。” 姚静面朝里蜷缩在榻上,在确定婢女已经离开之后,这才缓缓转过了身子,当看到几上放着的食物时,不禁怒由心生,强撑着从榻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到几边,和身一推,哗啦一下,把饭食全都推了下去。 可由于身体虚弱,又用力过大,顿时,两腿一软,“扑通”一下,整个人跌倒在了几案上,片刻之后,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四周熟悉的陈设,一想到自已即将不久于人世,不由得,泪水模糊了脸庞,低低的缀泣道:“呜呜呜~静儿不去赵国,死也不去!阿翁你是个坏蛋,静儿恨死你了!呜呜~郎君,静儿想你……” 正越说越伤心的时候,突然帐帘一掀,又有人走了进来,姚静头也不回的带着哭腔斥道:“滚,滚出去,谁叫你进来的,出去,出去啊!” 可是这个人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姚静不禁抬起头来,刚要再次斥骂时,却猛然间愣住了,随后脸上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挣扎着站起身子,踉踉跄跄扑进了这个人的怀里,恍若失神般的喃喃道:“郎君,真的是你啊,你是不是听到了静儿说话才赶了过来?” 云峰微微笑道:“静儿说的对,不管是刘曜还是其他什么人,谁都不能把你带走。”同时心里也暗自庆幸着,如果不是自已及时赶来杀了赵国使者,姚戈仲会不会投降刘曜还真的很有可能。 在这种事关部族生死存亡的时候,私人交情起不到任何作用。要知道,凉州对上赵国,尚有一战之力,实在不行可退兵据姑臧坚守,当然了,这是最坏的打算。可姚戈仲却连一战之力都没有,他一无坚城据守,二来他整个部族才仅仅八万人,还没人家的兵多,怎么打?单对单必然是灭族的下场! 而姚静,百分百会作为政治交易的牺牲品!为了部族存亡,一个女儿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云峰也不会因此去怨恨姚戈仲,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一族之长,不是那么好当的。 听到了云峰的声音,姚静终于确定了不是在做梦,“呜呜呜~~!”忍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仿佛要把这两天所受到的委屈全部从哭声中给渲泻掉。 姚静原本是瓜子脸,两天以来粒米未进,再加上心里又悲又苦,清秀的脸庞都有些凹陷了下去,云峰心里也是一阵刺痛,把姚静紧紧搂在了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没多久,姚戈仲、姚益生与姚静的母亲相继走了进来,云峰向他们一一点头打了招呼,三人回礼之后,只是在一边默默的站着,很显然,姚静哭的那撕心裂肺模样,令他们都不好受,尤其是姚戈仲,脸上更是布满了羞愧之色。 渐渐地,姚静的哭声小了下来,云峰推推她道:“好了,静儿,别哭了,你看看谁来了?” “恩~!”姚静抬头看了过去,三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抹了把眼泪,勉强笑道:“阿母,阿兄,你们都来啦。”唯独对姚戈仲视而不见。 姚戈仲顿时面现尴尬之色,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云峰,云峰自然不会理他,这老家伙,就得给他吃个教训才行!当即两肩一耸,表示爱莫能助。 姚母则一眼瞪向了姚戈仲,没好气道:“你这老东西还不快去赔个不是?也活该静儿不理会你,真是太过份了,也该有此报应!” 姚戈仲老脸一红,犹豫了下,上前讪笑道:“静儿,为父…” “哼~!”话未说完,姚静一声冷哼,小脑袋再次深埋进了云峰怀中。 云峰暗自好笑,不过,他觉得差不多也该到位了,毕竟再僵持下去,姚戈仲很有可能恼羞成怒,拍了拍姚静,劝道:“静儿,扶风公将与我凉州联兵对抗刘曜,为表示决心,刚刚才把赵国使者斩了,你不要再为这个担心了,况且,他当时也没定下来是否要投辈刘曜。” 正说着时,云峰却看到姚静的小脑袋抬了下,但很快又埋了下去,心里明白了,这小萝莉是拉不下面子来呢,看来得让她出出气才行,怎么出气?当然是让姚戈仲大出血! 于是,继续道:“静儿,其实扶风公也挺不容易的,毕竟身为一族之长,还得为全族上上下下八万人的性命作考虑啊。对了,等这次打退了来犯之敌,咱们俩就成亲吧,介时让扶风公给你置办一份厚厚的嫁妆,让凉州全体百姓都为他老人家的富庶慷慨而眼红,你说好不好?” “好!”姚静一下子来了兴致,刷的一下抬起了小脑袋,瞥向姚戈仲说道:“阿翁,静儿这次就不生你气了,不过,你可别忘了啊,嫁妆一定要丰厚!千万别让静儿在凉州百姓面前丢脸啊。要知道,静儿丢脸你也抬不起头来!” 姚戈仲差点就要当场吐血! 云峰刚开始劝姚静的时候,他还心生感激,觉得这小子还是蛮仗义的嘛。可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丰厚的嫁妆?什么叫富庶慷慨?老夫是有钱人吗?老夫容易吗?底下八万张嘴每天都嗷嗷叫的指望着老夫!姓云的,你他娘的可真狠,把咱家宝贝女儿拐骗走了还不算,还想从老夫手里再大捞一笔,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姚戈仲暗自狂骂,可他也是无可奈何,他的宝贝女儿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呢,连忙表情僵硬的笑道:“这个,为父会尽力准备的,静儿你肚子饿了吧?快吃点东西罢。”说完,就向外连声吩咐准备饭食。 云峰则嘿嘿笑道:“在下也未曾用膳,还请扶风公唤人一并送来。” 姚戈仲真恨不得把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给活生生饿死!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这才满怀怨愤的再次吩咐外面多备些饭食。 。…… 经过两天的忙碌与准备,第三天清晨,羌族开始向着榆中迁移,连同奴仆在内,浩浩荡荡近十三万人,可谓一眼望不到边。 牛羊牲畜还可以驱赶着前去,至于田里将熟未熟的麦子,这东西没法提前收割,依姚戈仲的原意是放把火统统烧掉,一颗也不给游子远留下!不过,却被云峰制止住了。 至于为什么,云峰闭口不言,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尽管姚戈仲一头雾水,但却还是依言照办,很简单,他不相信云峰看不出这批麦子的重要性,多半这人心里又在打着什么鬼点子。 二百四十里路程,一共花了四天时间,当抵达榆中时,张灵芸与张茂已率着骑兵于两日前到达,至于步兵与辎重,虽然全力赶路,可是还需要两天才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又是一年麦熟时 对于姚戈仲以及他的部族,张茂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宴请拜访、约会密谈接踵而至,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来,张茂起了招揽之意。如今他已志得意满,当上凉州牧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不需再顾忌什么了。 这种嚣张至极的挖墙角行为,张灵芸自然是浑身不爽,尽管是大夏天,可那俏脸上挂着的冰寒,令任何人看到了都会不由自主的打个哆嗦!不过,云峰却一笑了之,他不认为姚戈仲会看不出凉州军方的派系斗争,是作为他与张灵芸的盟友,还是投靠张茂,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事实也是如此,姚戈仲始终表现的不冷不热,含糊其辞,一幅外交化的面孔,令张茂心中暗恨! 先暂时不理会云峰与姚益生有八拜之交,或是即将迎娶姚静成为亲家。姚戈仲对云峰还有种莫名的惧怕感。 武功兵法在他们这类掌权者的眼中固然值得重视,但还远远未能达到惧怕的程度,一员猛将而已,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于乱世称雄,靠的还是头脑。但是,云峰的心机与决断能力却令他不寒而粟。 就拿云峰此次格杀赵使来说吧,其实在这人刚踏进营帐的时候,姚戈仲就已猜到了几分来意,因此才含含糊糊,把云峰暂时支走,以给自已留下一个思考时间。没想到的是,这人倒光棍的很,出手杀人,断他后路,令他只有死战到底,再无他途可走。 云峰千里奔袭车师国,姚戈仲也略有了解,行事之果决,破城之轻松,令他想想也心有余悸,要知道,天寒地冻,历来为行军所不为,可是这人却不,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并且一战功成,把交河抢劫一空! 如此手段与作为,的确是挺恐怖的。姚戈仲很难想象,一旦自已背弃了这位脸上时常挂着微笑的盟友,将会给整个部族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于睡梦中被千军万马冲杀进来! 不提姚戈仲的感叹,关于这一次的赵国入侵,云峰并没提出于城外筑高沟深垒,主要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凉州的情报系统的确很令人无语,对方屯重兵于上邽,近二十万人的军事行动竟然毫无所觉,白白的丧失了部署阵地防御的有效时机。 况且云峰已有了个大胆的计划,与游子远来一场骑兵对决,以一战定胜负!因此倒也没有再去骚扰对方行军,在他看来,只要歼灭掉赵国骑兵,剩下的七万步兵装备再好,也免不了落下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他之所以要兵行险着,说起来与张骏有很大的关系,虽然已经把家里安排的固若金汤,可是,谁知道张骏还有没有其他的手段?留着这么一个祸害在身边,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只有速战速决,才能尽快赶回去把张骏等人给统统解决掉! 两天之后,赵仰率领的两万一千步军与赵国近二十万人马几乎是同时抵达榆中周围,双方都以严阵以待,不给对方任何可趁之机。尽管在安营扎寨的过程中气氛紧张,形势一触即发,但均克制住了自已,没有出兵去挑衅对方。如此大规模的战役,没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谁都不会轻易动手。 榆中城外再次弥漫起了一股凝重的气息,远远看去,赵军营寨连绵数十里,一眼望不到尽头,各色旗帜飘扬于其间,最大最高的一面,自然是飘荡于中军主帐上方的“游”字旗,且军士兵容齐整,盔甲鲜明,与蒲洪军有着天壤之别。 凉州一众将领包括姚戈仲、姚益生在内,都站于高处向下眺望着,整个赵军营寨中没有任何破绽可寻,不由得均是暗暗心惊,张茂扫了眼左右,说道:“敌军阵容咱们也都见识到了,游子远此人虽为一文臣,却多谋善断,长于捕捉战机,轻易不会出兵。然一旦寻出我方弱点,必将果断出击,不达目地绝不罢休。实为我凉州之大敌也,半点也轻视不得,诸将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罢,咱们大家参考一下。” 一时之间,众人均默默思索着,突然,赵仰嘿嘿一笑,朝张茂拱手道:“平西将军,游子远的确名不虚传,末将也是无法可想,只余死守一途。然素闻云将军足智多谋,想来应有对策,不如请云将军给大伙儿讲讲,咱们几个再探讨探讨?” 张茂点了点头,转向云峰问道:“赵将军言之有理,云将军是否已有良策在胸?” 腾的一下,张灵芸的怒火不可控制的涌了上来!‘你姑奶奶的,欺侮人欺侮到咱家夫君头上了,是可忍,敦不可忍!’刚要反唇相讥时,却被云峰以眼神制止住了,这二人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就是要让他当众出丑!试想,面对一座如铁桶般严严实实的的大营,谁又能于短时间内拿出对策? 不过,云峰的确是胸有成竹,对于张茂与赵仰的挑衅行为他丝毫不以为意,这二人想要他云峰的命,可云峰又何尝不想要他俩的命?口舌之争,无聊之极,能活到最后,才是真本事。 当即微微笑道:“既如此,末将就献丑了。再有十天左右,南安郡即将麦熟,然扶风公所部已尽迁入我凉州境内暂居,这么多的粮食难道就任其白白烂在地里?依末将看,无论是谁也会为之心动,游子远更不可能置之不理,多半会派骑兵前来收割。 要知道,我军处于守势,长期对峙下去,有后方粮草源源不断供应,只要自已不乱阵脚,各安本份,即使榆中最终陷于敌手,敌军也必将付出重大伤亡。 但赵军不同,虽兵力数倍于我,然消耗也大,不出数月,必然要重新输送粮草,其运输线即使由上邽起算,至榆中也有六百里路途,可谓漫长遥远,随时有被我军轻骑偷袭截断的可能,如此一来,这南安的麦子对于游子远来说至关重要。 末将的计划是,以此为饵,诱赵军骑兵尽出,与我军对决,毕其功于一役!” 随着云峰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全场变得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以看待神经病般的目光看向了云峰,均为他这疯狂的设想而膛目结舌。 ‘你自已都说了,赵军有粮草问题存在,咱们慢慢耗下去就是,何必要兵行险着与对方决战?’ ‘此人绝对不是个正常人,已经不能用常理来看待,只有疯子,才会有这般不计后果的的举动!难怪他打起仗来就像不要命一样,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 就连张灵芸在这一刻亦是如是想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张茂是傻子么? 可是,在最初的震憾过后,众人也逐一回过味来,仔细一琢磨,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单论素质,凉州铁骑并不输于赵国,所欠缺者,唯有数量而已,此次作战,加上羌族骑军在内,凉州方共有五万骑兵参战,赵军连同氐族骑军加具装重骑,为五万三千骑。就算差上一点,差别也不是很大。 不由得,相熟的将领们分别在小范围内纷纷议论起来,云峰却是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目光望向了远处的赵军营寨。 过了好一会儿,议论声才渐渐止歇,李柏抱拳问道:“云将军果然构思奇特,细细一想,也非是没有可能,然在下仍有一事不解,不知云将军何以如此自信,莫非从没考虑过我军一旦不敌的后果?或是认为我军于此役必将胜之? 要知道,诚然敌我骑兵于数量方面相差不是很大,且云将军所部战法奇特。但是,赵军还有三千具装重骑,可于战局胶着时突击我军,将造成极大的威胁。如此算来,胜负当为五五两分,谁胜谁负还真的很难说。若我军据城固守耗至对方粮尽岂不是更加稳妥些?请云将军为在下释之。” “李将军的确道出了个中重点。”云峰微微一笑:“然此役,我军必胜,绝无失败可能!何必据城浪费时日?关键之处,在于蒲洪。”接下来,云峰又把他对于蒲洪的分析重新说了一遍。 顿时,众将眼前均为之一亮,如果云峰分析正确的话,那么,此战获胜将毫无悬念,因为谁都知道一支两万人的骑兵部队偷工不出力,甚至于半途开溜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能于乱世中当上领军将领的,都不是庸材,张茂很快就作出了抉择:“好,既然如此,我军的打击目标就定为三万赵军,蒲洪军以监视为主,但亦须严加防备,此战获胜,西平公必将不吝于重赏,望诸将同心协力,大破敌军!”张茂在慷慨激昂的同时,眼中却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机,云峰诚然是一难得人材,但既不能为我所用,必须要杀之以绝后患! “遵命!”众将齐齐应道。 随后,张灵芸又提议道:“平西将军,云将军所部皆为新军,成军仅仅一年时间,战场经验难免不足,依末将看,如编入大队或许会妨碍全军统一指挥,不如就着他游弋于战场上,一方面监视蒲洪部,另一方面则用于应对赵军的三千具装重骑,还望平西将军批准。” 数万骑兵对冲,肯定惨烈异常。对于张灵芸来说,张茂部以及羌军损失再大也与她无关,甚至还乐于见到。可是,云峰就不同了,她俩是自家人,当然要最大限度的减少云峰部的损失,以保存住她自已这一派系的实力。 至于那三千具甲重骑,在她眼中就是废物!一来准备时间过长,光穿戴就烦死人。二来笨重,战场上转弯不灵活,遇有突发情况只能一根死脑筋的继续向前。三来价格昂贵,供养一骑具甲重骑所花费的金钱能养活好几骑轻骑,算下来很不划算。四来用途有限,只能用于关键时候冲上一冲,还必须得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时候才行。 刚开始云峰觉得具甲重骑形态雄壮,浑身铁甲,看上去威风凛凛,给逗的心痒痒的,也想装备这么一支骑队,不过,后来被张灵芸所制止了,也就一门心思的花在弓骑方面。 张茂对于张灵芸的建议倒是颇费了一番踌躇,张灵芸的意思他明白,无非就是保存住自已实力,不过又能怎样呢?你还有三千骑在我手上,把那三千人耗光就是!况且,对方的具甲重骑也够你喝上一壶,万一抵挡不住,刚好有机会军法从事,当场处斩! 想明白之后,张茂同意道:“好,就依侄女所言。云将军无须直接参战,蒲洪与三千具甲重骑就交给你了。” 云峰不动声色的施礼道:“末将领命。” 张茂点了点头,对赵仰吩咐道:“赵将军,游子远极有可能趁机攻城,你能否坚守七日时间?” 赵仰并没有立即回答,心里盘算了起来,于此关键时刻,他也不敢大意,否则,一旦战败,之前所有的筹备全要打了水漂。 仔细合计了一番,觉得以二万兵力据城对抗七万大军,坚守七日还是挺有把握的,便施礼道:“请将军放心,抵挡住敌军七日应无大碍,末将定能坚守至大军凯旋而归。” 同一时间,赵军的中军大帐内也在召开着军事会议,游子远身着文士服,头戴四方帽,手中羽扇轻摇,脸上现出自信的神色,看上去,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斥候来到帐内,施礼道:“禀报大将军,据末将探得,姚戈仲部已全部迁离南安,但是,麦田依然完好无损,并未毁去。” “恩?”游子远不由得眉头一皱,苦苦思索起来,因为这极不合常理,带不走可以一把火烧掉嘛。算起来,最多再有十天就可以收割了,哪有留给敌人的?姚戈仲究竟意欲何为? 底下众将也在纷纷讨论着,以猜测姚戈仲的意图。 突然,游子远灵光一现,眉头又是一松,捋须笑道:“原来如此,想来定是张茂的手笔,这是在逼本将决战哪!” 下面一人施礼道:“末将愚昧,还请大将军明示。” 游子远一看,原来是镇东将军呼延谟,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微微笑道:“我军劳师远征,粮草自为重中之重,按惯例应设屯粮之处,可这附近数百里皆为平原,又无城池,根本无处屯积,只能随军携带,然军中又能带得多少?仅够食用三个月罢了。至于再运粮来,那是想也别想,路途遥远,极易发生意外。 若三个月之内未能攻陷榆中,所余只有撤军一途。因此,张茂留下麦田,是料定我军必不会放弃,欲与我军以骑兵对决,以分出胜负。” 又一个人恍然大悟道:“莫非凉州就以为能胜过我军不成?尽管骑兵数量相当,但我军另有三千具甲重骑,于战况胶着时突入战场,当可大败凉州骑兵,张茂如此作为,实乃作茧自缚。或许旬月之内,我军即可兵逼姑臧!” 这个人是征西将军范隆,游子远赞许道:“范将军所言甚是,张茂此人正是不自量力。” 接着,却话音一转:“可是,张茂是傻子么?明明据城坚守有利于他,为何又要急切求战?莫非他以为骑兵对决必然胜过我军?又或是设有埋伏?还是有什么其他隐情?请诸将好好想想!” 第一百二十五章 蒲洪来帮忙 张茂是傻子吗?蒲洪不清楚,可是,他知道云峰不是傻子。 游子远料定以骑兵决战出自于张茂的手笔,蒲洪却不以为然,在他认为,只有云峰才会做出这种看似疯狂的举动,同时也必然算准了自已有脱赵自立的心思。 同样的,作为老对手与老仇人,蒲洪对云峰也下了相当一番功夫。 自从去年兵败逃返上邽,蒲洪就时常反思着整个作战过程,每一个细节,发布的每一条命令都没有遗漏,却惊恐的发现,从蒲猛全军覆没开始,整支大军就陷入了一张网中,然而自已却茫然不觉,一步步的向内走去,以至于连撤军都变得不可能,被逼在极度不利情况下与凉州决战。 作出这个谋划的人,经蒲洪对比分析了当时凉州军中的每一员将领,最后得出了结论,这个人就是云峰! 甚至他都怀疑自已能逃返上邽也是出自于云峰的授意,他可是清楚的觉察出,身后追兵并未尽全力追赶。他不相信云峰不明白自已一旦身死的后果。很明显,获益最大的将是刘曜,秦州会轻而易举的落入赵国手中,对凉州构成重大威胁! 据此,蒲洪对云峰作出了判断:大局洞察秋毫,谋划心思缜密,临机胆大果决,行事不择手段,尤为可怕! 话又说回来,假如把云峰与刘曜全部绑在他面前,只许杀死其中之一,蒲洪会对谁下手?毫无疑问,刘曜当之无愧! 尽管两个儿子死于云峰手中,又令他损兵折将,要说蒲洪没有恨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两军交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根本毫无道理可言,而且云峰还是堂堂正正的与他作战,并没有使用阴谋诡计,蒲洪也只能自怨技不如人。 可刘曜不同,首先诱使他进攻凉州,在战败之后,趁他实力大减之机,又逼迫他纳土归降。况且现今氐族中的内乱要说没有刘曜于暗中推动,蒲洪是打死也不会相信。从头到尾,刘曜施的就是阴谋诡计,一环接一环的算计于他。 因此,蒲洪恨刘曜更甚于云峰千倍万倍!无时不刻不在想着脱离赵国,报仇雪恨! 于蒲洪眼中,刘曜如果攻打凉州,自然是必败无疑,因为有云峰在!不提蒲洪对云峰的分析判断,光是那支骑兵就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更何况从一开始,蒲洪就没安着好心,败逃上邽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刘曜曾派人来讯问作战经过,蒲洪把战败的原因归疚于大意之下被对方劫了营寨。而有关云峰的一切,他连提都没提。 因为他清楚,刘曜迟早有一天会对凉州下手,这个时候,将是他脱离赵国的最佳时机,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但是,游子远这会儿已经生了疑心,以他的个性,极有可能在疑惑未解之下,宁可放弃南安的麦子也不会出兵。如此一来,自已这么长时间的谋划将彻底落空,并且心里的愤恨也难以渲泻! ‘看来,得要在后面推上一把才行。’蒲洪暗暗想着,并立刻施礼道:“禀大将军,末将或是知晓一二。” “哦?蒲将军说说看。”游子远饶有兴致的问道。 蒲洪拱了拱手:“末将曾长期与凉州交战,对其倒也了解几分,凉州军方一分为三,其一为张寔亲弟张茂,实力最强,其二为张寔长女张灵芸,其三为赵仰阎沙一系等外姓将领。这三派面和心不和,依末将猜测,或许凉州将会有重大事情发生,因此张茂才急于求战,以尽快回返姑臧。” 范隆闻之眼前一亮,接口道:“如此说来,我军不如按兵不动,以待凉州自生内乱,再发兵破之,岂不是更为稳妥?” 蒲洪摇头道:“范将军可莫要忘了,凉州已自绝归降之路,当知道一旦战败将意味着什么,于此时此刻,凉州军方唯有上下一心,与我军拼死一战,或会有一线生机。想来那几人也能明白这一道理。所以,末将斗胆猜测,张茂虽然心急,但于胜负未分之前,应当不会自乱阵脚,致使我军有可趁之机。” 游子远寻思片刻,沉吟道:“蒲将军分析切中要害,想来定是如此了。既然张茂欲与我军决战,那本将便如他所愿。”接着,面容一肃,正色道:“骑军由呼延将军指挥,把凉州骑军引至南安附近决战,本将则亲自督军攻打榆中,望诸将齐心协力,勿负圣恩!” “遵命!”众将齐齐抱拳应道。 接下来的数天,无论是凉州军也好,还是赵军也罢,双方表现的极有默契,各自稳守自已营寨,连一丝挑衅求战的举动都没有,就那么死气沉沉的相互对峙着。 要知道,在战局不上不下的时候,一般来说,双方都会遣小股部队交战,一来起到振奋士气的作用,二来激发将士们的血性,不至于因沉闷而变得懈怠下来。 然而,此次的交战双方却不屑为之,因为他们都清楚,决战将于不久之后来临,现在需要的,是养精蓄锐,使将士调整到最佳状态。 距计算好的麦熟还有两日时光,这一天,双方仿若约定好似的,赵军中的蒲洪部两万骑兵率先向着东南方向驰去,约半个时辰左右,羌军以相隔三四十里的距离也驰出了营寨。紧接着,双方一支接一支的骑兵相继由寨中奔出赶向了南安。 为什么要在那么远的地方交战?对于赵军来说,自然是打完了就地收割麦子。可凉州军却不会这么想了,只有把距离拉开,才能够尽可能多的歼灭敌人! 原因很简单,以五万对上赵军三万,如果不能取胜,凉州军所有将领即使全体自杀也难辞其疚。但是,别忘了,敌军一旦不支,会转头就跑,双方的马匹相差不多,如果与榆中距离过于接近,敌军很轻易的就可以逃返回本部大营。 南安距离榆中有二百四十里,赵军在溃败的情况下,必然无法顾及到多余的马匹,逃命还来不及呢,哪还有机会再去抢马?在不换马的情况下,跑出十里,甚至在五十里之内都不会有任何问题,可是再继续跑下去,跑出了一百里之外,一匹马还能吃的消吗? 与之相反的是,凉州军却可以于途中不间断换马,轻轻松松的在后面追赶,结果可想而之,赵军绝大部分都别想跑掉。 尽管达成了默契,可双方依然严阵以待,在行军途中以及夜晚休息的时候,均是侦骑四出,互相监视着,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来个偷袭?又或是趁已军不备偷偷的溜了回去,战场上瞬息万变,这种事还真的很难说。 云峰在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授意张灵芸把刘月茹及女子医护队带在了身边,尽管他知道,守城军会更加的需要她们。 但没办法,该自私还是得自私一回。云峰可不放心把刘月茹丢在赵仰身边,万一他起了歹念,包括刘月茹在内的三百多名女子将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落得个任人凌辱的下场!而事后赵仰只需推说身中流矢,不幸身亡即可,假如真发生这种事了,云峰觉得自已恐怕会疯掉! 所以,守城的将士们,对不起你们了,要怪就怪在赵仰身上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战而逃 经过两天时间,两军于正午时分几乎同时抵达了南安地界,根据斥候的回报,不断较正着已军方位,列成整齐队形向着对方移去,没多久工夫,双双出现在了各自视线当中。 相隔五里左右,两军分别勒马停住。 凉州方以张茂部为中军,羌军列在了右侧,然而,悲剧的是,李柏部暂时编入了张茂军中,结果可想而之,被安排在了最前方! 对张茂这种明目张胆的借刀杀人行为,张灵芸极其愤怒,但毫无办法可想,她能拿出理由来保存住云峰部的实力,可是对于李柏部,实在是没法找出任何借口。 李柏垂头丧气的骑在马上,尽管眼睛在看着对面的赵国骑兵,可心里正依依不舍的与家里的十几房小妾与几十名美婢在作着道别呢,还有自去年起,跟在云峰身后所捞到的足够他挥霍好几十年的家财。同时也在暗暗羡慕着杨宣,瞧人家多好?被任命为姑臧令,从此不用出征打仗了,安安稳稳呆在家里享受着奢靡的生活,令人羡慕之极! 虽然此战获胜已成定局,问题是,他位于第一线,第一批与赵国骑兵对冲的就是他,可想而知,能活下来看到胜利来临的机会将非常非常的渺茫。 尽管他很是不甘心,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抗命不遵即为死罪,反而死的更快! 李柏情不自禁的向四周看了看,想再最后看一眼这片平时从未当回事的天地,然而,却于不经意间看到了位于左侧不远处的云峰递过来的一个微笑,其中的含义非常明显:“李柏你就放心吧,你肯定能活着回去,你的妻妾也不会跟了别人。” 他对云峰可是非常信任的,不由得,心里泛起了希望,同时也在深深的疑惑着,猜测着云峰要如何行事才能够保住他的性命。 赵军的布阵大至与凉州军相同,均是连绵散开了数里范围,以呼廷谟部为中军,蒲洪部列于东边,队尾则为具装重骑的一帮子老爷兵们,每个人都带有两名仆役,专门伺候着他们穿甲上马。 呼廷谟正在观察着对面凉州军的情况,中军两万一,侧翼两万三,另有一只六千人的小军。在他看来,这一支六千人的小军就是专为对付具甲重骑所准备,不由得心里暗暗欢喜。要知道,原本双方兵力相当,这一下子对方少了六千军参战,已方以五万对阵四万四,在兵力上已经占了优势,况且对方那六千小军能挡住具装重骑的冲锋吗?想想也觉得好笑。 于是,呼廷谟不再犹豫,当即下令道:“蒲将军,本将命你率部进攻凉州中军,即刻启程,不得耽搁!” 骑兵对冲,谁先上阵谁先死!况且蒲洪军中装备与张茂部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人家可是人人披铠的,而他这边,有相当一部分还是穿着粗布麻衣作战呢。呼廷谟此举摆明了在消耗他的实力。蒲洪脸上忍不住的现出了一丝怒火。 见蒲洪面现怒色,呼廷谟眼中杀机一闪,手按上了剑柄,喝斥道:“蒲将军莫非要抗命不遵?” 蒲洪眼中亦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你娘的,你就先嚣张吧,老子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留条命回返长安!’随后冷冷一笑,抱了抱拳:“末将领命。”头也不回的返回本部,招呼部众结成队形向对面以中低速驰去。 按事先定下的方略,是放过氐军专打赵军,但是蒲洪部却率先冲了上来,张茂不禁微微有些愣神。 而蒲洪原本的计划是见机抢马开溜,可是,却没料到第一个上场的就是他!心里立刻就升起了现在就走的想法,然而他又不知道凉州军会不会追击,一时之间,心里颇有些犹豫不决。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大喝响遍全场:“蒲洪,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恩?”蒲洪转头看了过去,正好见到他的老熟人云峰在朝他微微笑着,还伸出手臂向东北方连连挥动。 这意思十分明显,就是让他现在就走,蒲洪也是个枭雄之辈,当下不再迟疑,转头大喝道:“将士们,咱们可不能再给刘曜那狗贼卖命了,走,咱们回家去!” 在下令的同时,蒲洪心里传来了一阵刺痛,要知道,他来的时候是每人配双马,走的时候却只能单骑回返,多余的两万匹战马白白的便宜了凉州。 没办法,现在战场形势由两方变成了三方,多停留一刻就会多一分危险,如果不尽快脱离的话,很容易发生意料不到的变故。虽然与凉州军达成了默契,但是这份默契脆弱的就像纸片一样,随时会一捅而破。此外,如果去抢马,一来耽搁时间,二来队形极易发生混乱,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之下,无疑是非常危险的行为。 由于事先已经给军中各信的过的将领打了招呼,因此命令一下,两万人马纷纷靳转马头,朝着东北方向策马狂奔,片刻之后,除了留下了一地的烟尘,整支队伍已经不见影子了。(人W-Γ-S-H-U) 顿时,剩下的赵军个个都傻眼了,氐军竟然不告而别,任谁事先都不会想到,五万人一下子少了两万,这还怎么打?不由得均心生惧意,原本高昂的士气哗哗下落了一大截。 这么好的机会张茂可不会白白放过,向后猛一招手,爆喝道:“将士们,全军冲击!”接紧着,传令兵就向各军一一发出了指令,几息之间,四万四千骑挟着震天的喊杀声,排山倒海般的向着对面冲去,整个地面都剧烈震颤起来! 云峰则留下了曾大牛部保护女子医护兵们,自已带着五千骑兵绕了个圈子,杀向对方的具装重骑,对于他来说,这可是个值钱货,连人带马,光披的甲就有六十斤重!三千人就是一万八千斤的精铁! “蒲洪,老子干死你老母!”呼廷谟愤怒的破口大骂道,可是,他也知道如今的形势已经险恶到了极点,一旦后撤的话,全都将死无葬生之地,连忙运足劲气大声吼道:“将士们,氐贼背叛,我军已至生死存亡之时,唯有破釜沉舟,奋力死战,方有一线生机。本将下令,全军突击,后退者斩!具装重骑速速穿甲冲锋!” 不得不说,呼廷谟的确点到了重点,但问题是,赵军的身后并不是河流,而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打不过还可以跑嘛。况且蒲洪的不战而逃早已摧毁了赵军士气,尽管传令兵旗号连打,尽管呼廷谟亲自督战,并亲手杀死了好几名畏缩不前的军士,却仍然无济于事。 一方气势如虹,另一方则面如土色,两军前锋甫一接触,赵军就迅速溃败开来,很快的,乱象波及到了全军,纷纷勒转马头,要么向着榆中方向奔逃,要么向着东方狂奔,凉州军大队人马跟在后面紧追不舍,小部分却返回到阵地驱赶着备用战马随了上去。 具装重骑更是悲惨,甲才披了一半,连马都没捞着骑上,云峰部就围了上来,众将士纷纷张弓搭箭,一时之间乱箭齐发,这些穿着半截乌龟壳子的家伙就快就变成了一具具铁刺猬。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破赵军 强大的赵国骑兵居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崩溃掉,恐怕在战前没有谁能够预料,甚至包括蒲洪自已在内。他的打算是在交战中寻机抢马开溜,可以说,是呼廷谟的决定促成了这样的结果,再加上云峰吼出的那一嗓子更是将他置于了风尖浪口之上,逼使蒲洪不得不放弃备乘战马提前奔逃,如此一来,包括赵军备乘在内的五万匹战马平白落入了凉州囊中! 云峰倒是隐隐猜到了蒲洪或许会被驱赶打头阵,理由只有一个,拿自已的家当去和敌人拼命,却给外人保存下了实力,这不是犯傻吗?他认为游子远不是傻子,所以才会丢给李柏一个安慰性的眼神。 其实,出于云峰的本意,还是喜欢和敌人硬拼硬打,与上万敌骑面对面的干他娘的一场,想想也令人热血澎湃!但是,他手下的部队成军才仅仅一年不到,论起战斗力来,六千人还比不上原来的一千人好使。新加入的军士们尽管都掌握了返身射箭的技能,然而在高强度的策马奔跑中,却很难长时间的保持住队形的齐整。要知道,如果队列一旦散乱变型,返身回射射的就不是敌人,而是自已的同伴了。 在他看来,至少还要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才能把新军训练的如臂使指。假如这一战发生在一年以后,依他的本性,连蒲洪都不会放过。当然了,他也明白不可能凡事都如他所愿,因此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蒲洪奔逃而去。 很快的,张茂部和羌军就没了影子,全都去追赶赵国溃骑了,然而云峰部在歼灭了对方的具装重骑之后,并没有参与到其中,反倒是驱赶着俘虏的仆役收拾起了战场。不为别的,只为了那三百多名女子医护兵,云峰可不放心把她们落下。反正追赶敌军,有四万多人已经足够了,多他不多,少他不少,倒不如舒舒服服的呆在原地等候着。 第三天,包括李柏在内的追兵才陆陆续续的赶了回来,根据带回的人头计算,合计斩首两万六千级!赵国镇东将军呼廷谟很不幸的成为了其中一员。由于蒲洪的背叛,赵国骑兵几至全军覆没! 逃掉的四千赵军均是向东面奔逃才得以留下一条性命,反之,向西北方向二百四十里处的营寨方向逃窜的,却一个都没跑掉!张茂早已下了严令,对于榆中方向一定要死追到底,无论花多大的代价! 为的就是封锁住消息,打游子远一个措手不及,要知道,如果游子远早作防备,先不提能不能攻下赵军营寨,既使能够强行攻下,凉州军也将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连收拾带休整,于第四天清晨,凉州大军全速向着榆中返回。 距离骑兵奔赴南安已经过去了六天,在这六天里,赵仰每天过的日子都可以用弓弦绷紧、惊心动魄来形容。尽管他已经尽量高估了赵军,可赵军的凶猛程度仍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七万大军如潮水般的一**的发动着进攻,往往前一批才刚刚退去,下一批又立刻顶了上来,几乎没有间断过! 好在榆中受地形所限,左侧紧挨着滔滔黄河,右边则为山区,地势崎岖不平,难以排兵布阵,攻城器械也无法展开,因此,只有东门一个方向面对着敌方的攻势,这才勉强于赵军的猛烈进攻中支撑到了现在。 但纵然如此,榆中也已经是汲汲可危,如果不是城门内早已填满了厚厚的青条石,恐怕早就被赵军的冲车撞破了数次。 城墙上更是凄惨无比,烟熏火燎,坑洞密布自然无须多说,有的地方更是出现了宽达近尺的长长裂缝,远远看去,墙面蜿蜿蜒蜒的就像爬着好几条蜈蚣一样。 赵仰原本是准备诈伤回返姑臧的,这下子不用了,他肩头上还真的中了一支流矢!并且还有好几次差点就被对方投掷的石弹砸中,令他回想起来,至今仍心有余悸。 可是,就在这么危急的关头,他心里居然还在想着刘月茹! 说实话,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的女子他可是头一回有幸目睹,早就馋的心痒痒的了。为此还特意向张茂提出把女子医护队留在城中,美其名曰救护伤兵。但是实际上,他早就做起了美梦!‘哼哼!到时候只要骑兵一走,这些女人,尤其是刘月茹那个娇娇美娘子,还不是任由老子玩弄?’ 可惜的是,张灵芸甩都不甩他,直接开口骂道:“你赵仰又算个什么东西?什么时候你姑奶奶的部属又轮到你来指手划脚了?”令赵仰不光心痒,牙也恨的痒痒的。 而此时,城下的赵军已经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势,冲车、云梯、木驴等器械又被推了上来,配备的兵力更是达到了万人之数!投石机自然也没歇着,一**的弹雨向着城头抛洒而去。 游子远正立于远处,手持着羽毛扇子指向前方的城池,转头对范隆微笑道:“范将军,你看榆中还能坚持多久?” 范隆脸上立刻就挂了上阿谀之色,弯下腰来媚笑道:“依末将看来,恐怕这一轮就可以攻下榆中。” 游子远捋须道:“城内守军已是强弩之末,就算能顶住此次进攻,下一次也是万万抵挡不住。另外再算算日子,呼廷将军也快回来了吧?” 范隆点头道:“只要我军骑兵回返,城内守军当知道再无幸理,只余献城投降一条路可走。” 话音刚落,东南方向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并且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范隆不由得为之大喜,连忙道:“大将军,定然是呼廷将军大获全胜,率队回返!” 游子远亦是深有同感,脸上布满了激动之色向着远方看去。 片刻之后,游子远却猛然间面色骤变,他清楚的看到,来骑分明打着凉州军的旗号!‘怎么会这样?我大赵铁骑呢?莫非是战败了?’然而,形势已危险之极,容不得他再作多想,慌忙大声喊道:“鸣金,快快鸣金!全军收兵回营!” “铛铛铛”的铜锣声急促的敲响着,但是,这一切已经晚了,凉州军分为两路,一路由张灵芸率领,直插榆中城下。另一路则是张茂部和羌军,扑向了游子远的营寨。 伴随着城头的欢呼雷动声,漫山遍野的骑兵转眼间就淹没了整个战场,攻城部队撒开双腿苦爹喊娘的拼命向回奔逃着,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一柄柄高高举起的雪亮马刀,成了他们最为恐惧的催命符。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天理迢迢,报应不爽 (不好意思了,下午有事临时外出,直到现在才有空上网发上来。) 张灵芸、云峰、李柏以及刘月茹等一众女子医护兵立于高处,冷眼望向下方正不断上演着一幕幕的追逐与屠杀。整个战场上都充斥着惨叫声、马蹄声与求饶声,甚至于仔细听去,就连马刀斩断颈脖的喀嚓声都能隐隐分辩出来。 位于不远处的赵军大营里也在上演着相同的一幕,张茂本军与羌军正在四处砍杀着乱成一团的赵军,纵然赵军装备精良,甚至于也组织过一些小规模的抵抗,可是被四万骑兵冲杀进来,结果是可想而知,哪怕是佛陀重生,神仙下凡也只得徒叹奈何! 平心而论,如果两军列成阵势,凉州方以骑兵来正面冲击赵国步兵,尽管获胜的可能性极大,但是,据最保守的估计也要损失掉三分之一的兵力!光是墙盾,三丈铁枪和几百具诸葛弩就足够凉州军好好喝上一壶了。 在砍杀的过程中,张茂组织军士们把奴仆给看管了起来,同时严令不许在营寨中放火,在他看来,奴仆带回凉州以后都会是他的子民,营寨中的物资也全都是他的,一把火烧了,岂不是自已和自已过不去? 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佣者正是赵国车骑大将军游子远!这位精明一生的统帅于关键时刻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该鸣金收兵,而是应该果断的命令步兵迅速结成阵式,为自已回返营寨争取到足够的时间,然后组织起有效的措施来抵挡住骑兵的冲营。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委,或许是不忍心舍弃这些兵卒,也或许是在剧变之中失了方寸,致使张茂部与羌军紧紧咬住了溃军的尾巴,不费吹灰之力就冲进了赵军大营。 张灵芸缓缓收回了看向战场的目光,转向云峰叹道:“经此一役,¨é\n\ é\n\ h\ū\ ū\¨赵国元气大伤已成必然,想来石勒当不会放过这一良机,应会尽全力攻打刘曜,我凉州从此将再无东面之忧。” 云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自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外患解决了,可以腾出手来把内部的敌对势力来个一锅端! 刘月茹的一双美目中则蕴满了浓浓的柔情,一眨不眨的盯着云峰,三年的老夫老妻了,还仿佛看不够一般。 三年的时间,她已由一个十七八岁的婷婷少女,成长为了体态撩人的成熟妇人,同时也亲眼见证了云峰所创造出的的一次又一次的辉煌。说实话,如今无论这个人再搞出怎样惊人的花样,她也不会再感到惊讶了,没别的,早就麻木了。不过,她却一直在感谢着老天爷,能够把这个男人送到了自已身边。如果没有云峰的话,刘月茹很清楚自已将会落入怎样的悲惨境地。 一边的李柏接过了张灵芸的话头,真诚的说道:“奋威将军所言极是,此役大获全胜全赖云将军的奇谋妙策,云将军居于首功,当之无愧!”而心里,在即感激云峰的同时,也随之泛起了投靠的心思。 从被张茂安排在第一轮冲阵的那一刻起,李柏就已经绝了能够活着回到姑臧的念头。却没想到,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赵军因为蒲洪的背叛而不战自溃,在他看来,这当然是云峰的功劳,也因此救了他一命。另一方面,跟着云峰打仗又安全,又能捞到大笔进帐,这么好的主子,换了谁都会哭着喊着冲上前去抱住大腿。 女子医护兵们虽然没有出声赞叹,但那三百多双美目中所透出的崇拜却令云峰颇有些飘飘然,正当他微微一笑,想要谦虚两句的时候,却看到曾大牛挂着满脸的激动之色快速飞驰而来,马上还搁着个人,兴奋的大声吼道:“将军,将军,末将捉住了游子远!” 众人均为之一喜,这可是条大鱼啊,也是刘曜的左膀右臂,刘曜的谋划大多数出自于此人之手,可以说,光是游子远一个人,最少可以占到刘曜实力的三层! 没多久工夫,曾大牛就奔到了众人面前,一勒马缰,随手把五花大绑的游子远砰的一声扔到地上,紧接着翻身下马,给张灵芸与云峰分别施了礼,然后自顾自的讲诉起了经过,说的口沫横飞,表情引人入胜,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口才之佳,恐怕再没有谁会把他当成憨子来看待了。 原来,也活该曾大牛走运,游子远在发布了退兵的命令之后,很快就后悔了,他意识到,由于这一道命令的发布,营寨也将为之陷入敌手。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无路可逃的游子远只得向着南面的山区奔去,以寻个地方躲避一段时间,如果运气好的话,待风声一过,再偷偷的逃回长安。他认为看在他的本事以及过往立下的功劳份上,刘曜应该不会杀了他,只会留他一命戴罪立功。 想法虽然是好的,但是守护他的数百名亲卫在乱军中尤为显眼,人家都是乱哄哄的一团,只有这几百人还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刚好被曾大牛瞅着正着,于是赶紧招呼本部一涌而上,经过一番激战,全歼了游子远的亲卫部队,而游子远自然成了阶下之囚。 云峰赞许道:“大牛,干的好,本将记你一大功!”接着又话音一转,吩咐道:“这个人留活口没用,把他带下去砍了!” 张灵芸不解道:“为何要杀了?游子远可是赵国的重要人物,把他押回姑臧交给家父处置岂不是好?” 云峰摇摇头道:“灵芸,为夫问你,带回姑臧后,游子远是杀还是留?” “这个……”张灵芸顿时语塞。 云峰笑道:“此人的确智略难得,然家眷亲族均在长安,又怎会投效于外舅?既然无法留用,倒还不如一杀了之,省得日后无端生出些许麻烦。” 游子远听了面前几人的对话,只觉得郁闷之极。自从他被凉州军抓到之后,就已经对生还不再抱有任何希望,正如云峰所言,如果他降于张寔,家人亲族百分百会被刘曜杀个干干净净,但是,被杀身亡就不一样了,刘曜或许还能念着旧情放他亲族一马。 起先他还以为凭他的身份地位,对方怎么也得劝降一下,他自已则刚好来个大义凛然,临死不屈,顺便再羞辱羞辱对方,临死也落个痛快!然而,游子远没想到的是,对方倒也挺光棍的,除了一开始瞥了他一眼,此后就再也没理会过他,直接就给他判了死刑。 尽管自忖必死,可游子远心里还有个疑问,他觉得必须要搞清楚,否则死不瞑目! 于是连忙出声道:“且慢!本将既被你军所擒,早已不抱生还之念,只是尚有一疑问,还请将军释之。” “哦?你说说看?”云峰饶有兴致的问道。 “本将想知道,你凉州又是凭着什么能击溃我大赵的五万精骑?” 云峰微微笑道:“很简单,全系于蒲洪一人身上!” 游子远略一寻思,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由得,脸上现出悔恨之色,仰天大骂道:“无耻氐奴,悔不该留你一命!”随后就像苍老了十几岁一般,悲呼一声,软倒在地上不再言语。 游子远这一辈子玩的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可谓权谋专家,没想到居然被他从没当回事的蒲洪反过来给摆了一道,不过,他又有什么好埋怨的呢?只能说天理迢迢,报应不爽。 云峰看到他这幅颓丧模样,心里亦为之暗自叹息,摇了摇头,说道:“你我二人各为其主,本没什么好说,不过,本将敬你亦为一了得人物,今日就给你留具全尸罢,日后如有机会可着你家人前来迎走归于宗祠。” 游子远眼中射出了一丝感激,虚弱道:“谢过将军。”紧接着就缓缓闭上了眼睛,云峰则给曾大牛使了个眼色,曾大牛会意的抱了抱拳,带着游子远向一隐秘处走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前脚跟后脚 直到傍晚时分,砍人砍到手抽筋的凉州方才陆续收兵回营,每名军士都有一种恍然若梦般的感觉。 连同羌军两万三千骑兵在内,凉州方共有七万一千军参战,而赵军则有十二万三千人!原本都以为这一战将旷日持久,惨烈异常,即使最终可以打退赵军的进攻,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活着回到家里与妻儿家小团聚?如果战败了呢?恐怕将全体死无葬生之地,又或是成为生不如死的奴隶一般的存在。 然而,奇迹就出现在了将士们的眼前,整个作战过程顺利的简直无法想象。加上斩杀的赵国骑兵在内,合计斩首四万六千级,收降步卒四万名,赵军另有一万人战死于榆中城下。还顺带着解救出奴仆七万多人,缴获战马也多达七万匹左右!其他粮草物资兵器铠甲堆积如山,计数人员正在满头大汗的统计着。 喝水不忘掘井人,云峰原本只在张灵芸军中颇有名气,可如今,创造了这一奇迹的名字:云峰!也被全军将士深深的记了下来。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赵仰也好,还是张茂也罢,均是冷冷一笑,并没有过于放在心上。这两人都认为自已没几天就将尽掌州中大权,到时候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云峰,和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就让他再得意几天好了。 渐渐的,黑夜布满了整个天幕,夏夜的空气中依然满含着燥热的气息,军营里也同样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氛,除了必须留下看守战俘的,其他军士们都在兴高彩烈的享用着丰盛的晚餐,并向同伴大声自夸着斩了多少多少首级,又或是绘声绘色的描述着斩杀敌方诸如伍长、什长、队长的经过,有的胃口大的,更是吹嘘起了有多少名幢主甚至于军主这般存在死于他的手中,如果把将士们所说的统计一下,赵军最少得要有上千名幢主或是军主才够杀! 而羌军的大部分都去与族人汇合了,准备第二天就开返南安,考虑到田里的麦子还在,不收割着实令人心疼。 姚静这次倒是挺好说话的,三言两语就被劝留在了族人当中,并也将跟着回返南安,或许是考虑到很快就可以成为云峰的新妇了吧?几个月不见面还是可以忍受下来。 当然了,战利品这么重要的东西姚戈仲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他留下了五千军交由姚益生率领着,与凉州商议战后分配事宜。毕竟这一仗如果没有姚戈仲的两万三千骑兵参与,会不会是如今这个结果还是两说之事。 帐外气氛热烈,在中军大帐内,军主以上的将领们也没闲着,都在召开着战后总结大会。 其实这场战争并没有什么好总结的,无论是从战术方面,还是战略层面都没有可圈可点之处,完全是蒲洪反水所导致的后果。可以预见的是,在以后的作战当中,这种好事可一而不可再。各政权必然都会从蒲洪事件中吸取到教训,严加防范非本族将领,尤其是举族来投奔的会更加严格的控制住,谁知道自已手下有没有蒲洪第二?都不想自已成为第二个刘曜。 在开会的过程中,赵仰脸上始终挂着一幅痛苦之色,可心里痒痒的就像猫抓一样,好容易才熬到会议接近了尾声,就连忙向张茂举手示意道:“禀平西将军,此战我军已大获全胜,余下时日料来也不过是收拾清理罢了,因此末将留此已无大用,故想提早回返姑臧休养伤势,还望将军怜恤。” 张茂从会议的一开始就在盼着赵仰提出这个要求,好在赵仰还是挺配合的。对于杀死张寔,登上凉州牧的宝座,张茂已经期待很久了,但是他不能亲自下杀手,只得忍了下来,如今终于盼来了赵仰急吼吼的赶回去代劳,令他心里掀起了一阵狂喜。 不过,他表面却作出了一幅关心之色,和颜悦色道:“赵将军于此役立下大功,并因此身受重伤,实为将士们的楷模,也令本将深为钦佩。原想与赵将军把酒言欢,但既然有伤在身,看来也只能留待日后了,也罢,本将绝非不通情理之人,赵将军放心回返养伤便是,待本将凯旋归来,再来寻你好好醉上一场。” 赵仰心里大喜,感激道:“末将谢过将军宽厚。” 张茂挥挥手道:“无须多礼,赵将军准备何时启程?” 赵仰沉吟道:“末将想今晚就回返姑臧。” 张茂点点头道:“早些回去,请个大夫看看也好,那本将就不再留你,今晚就到此为止罢,诸将都辛苦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众人施礼之后,就分别一一告退。待帐中只剩下了张茂自已时,他的脸上忍不住现出了一丝狠厉之色,自言自语道:“赵仰啊赵仰,你说本将该如何感谢你呢?不如这样吧,先诛了你九族,再把你家中女子充入营妓,给我凉州军士们寻个乐子,你看如此安排可合乎你心意?呵呵呵呵~~” 赵仰一回到自已帐中,就把手下的五名军主召了过来,冷笑道:“本将这就先行离去,想来你等都应该知道有哪些该做,又有哪些不该做,无须本将再提醒一遍吧?” 五人相互看了看,齐声道:“请将军放心,我等必将忠于将军。” 赵仰分别扫视了五人一眼,满意道:“你们放心,只要本将大事一成,自会放了你等家眷。并以心腹视之。” 五人施礼道:“多谢将军。” “好了,你们退下吧,勿让本将失望就好。”挥退了五名军主之后,赵仰带上两百名亲卫,向着姑臧急匆匆的连夜奔去。 张茂并没有连夜回返,他得给张骏留下充足的动手时间,否则,如果在他回去之后,却发现张寔没死,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但是又不能过晚,晚了局势将会变得难以控制,在他看来,一夜的时间恰到好处。 赵仰的离去将士们并没有过多关注,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张茂把军主以上将领都召来了帐中。 见人已到齐,张茂宣布道:“如今姑臧周边兵力空虚,既然战事已经结束,那么本将今日就率部回返。”接着向下一喝:“张灵芸听令。” “末将在。”张灵芸上前一步。 张茂微微笑道:“灵芸侄女,此处善后事宜交由你全权处置,无须过于着急,待一切妥当了再回返也不迟。尤其中那四万名战俘,更是重中之重,可千万不能出了乱子。” 张灵芸施礼道:“请将军放心,末将定会尽心尽力,不负将军所托。” 张茂挥了挥手:“好了,召诸位来就是为了宣布此事,军中暂时听由奋威将军调度,诸位,咱们姑臧再见。”说完,向众将拱了拱手,径直走出了中军大帐。 第一百三十章 抽丝剥茧 半个时辰之后,张茂率部离开了营寨,一万七千骑兵浩浩荡荡的向着姑臧奔去,看来在昨夜就已经做好了启程的准备工作。 一整天,张灵芸的眉心都拧成了一团。张茂率部回返的理由是姑臧周边兵力空虚,对于这一点,张灵芸也深有同感,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是隐约中,她总感到张茂的举止有些不对劲之处。 但是白天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直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她才渐渐地理出了几分头绪。依照常理,即便张茂率军回返姑臧,也不至于全军上上下下都走个一干二净吧?要知道,战利品还没清点完毕呢,这一次的收获之丰远远超过了以往的历次战争,张茂怎么就不留下人手在一旁监督着? 是他忽略了?还是过于相信她张灵芸的为人,认为不可能于其中做上手脚?又或者是张茂根本就不在乎这些,视钱财如粪土?还是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没多久,她就联想起了赵仰身上,这两个人前后脚离开,仅仅相隔了一夜的工夫,从二人自各摆出的理由来看,倒也合情合理,只是,这时间上也太巧了吧? 不由自主的,她又回忆起了云峰于出征前在家里所做的布置,她知道这个人从不无的放矢,所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有针对性的,不可能仅仅靠着猜测就在家里留下重兵布防。 难道姑臧真的将会有变故发生? 张灵芸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心慌,立刻转头向云峰问道:“云郎,你是不是有事在瞒着妾?” 云峰白天也是诸事缠身,晚上静下心来细细一想,对于赵仰和张茂的相继离开,他也嗅出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赵仰返回很好理解,很可能是冲着他云峰而来,毕竟大局已定,凉州已无外患之忧,该动手的也应该动手了。 可是,张茂又跟回去干嘛?至于他所说的理由,云峰完全是嗤之以鼻。凉州的敌人来自于东面,西域的几个小国家又有谁敢去捋凉州的虎须?车师前国的教训还不够吗?那么,再结合上阎沙是张茂的间谍来看,张茂率军回返,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冲着赵仰张骏而去。 这个时候,张灵芸的发问打断了他,云峰不禁抬头看了过去,只见张灵芸的脸上布满了浓浓的狐疑之色,一双凤目正带着些许不安的看向自已。 云峰心里顿时格登一下,很明显,张灵芸已对自已离家之前的布置起了疑心。‘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可是,毕竟事关她的亲生弟弟,她会相信吗?’云峰犹豫不决起来。 “云郎,咱们夫妻一体,又有什么不可以对妾言明?”张灵芸见他不答话,再次催促道。 ‘也罢,既然灵芸已经起疑,这事迟早瞒不过去,不如看看灵芸准备如何处理此人 ?[-3uww]’云峰略一思索,就决定坦诚相告,不过,坦白也是门技术活,简单点说,就是先声夺人,打压住对方的气势。这样一来,自已的刻意隐瞒也就算不上多大的事情。这倒不是云峰在耍心眼,而是夫妻生活中避免误会的一些小小技巧。 于是,云峰反问道:“灵芸,你可知令弟对你有非份之念?” “啊?”正在埋头吃饭的刘月茹不由得大吃一惊,伸出纤纤素手捂在了嘴上,脸上带着不可思议之色分别打量着这两个人,毕竟,也太过于耸人听闻了些。 张灵芸为之一怔,可是脸上并没有现出任何愤怒与屈辱的表情,反而俏脸一红,有些惊慌的垂下了螓首,神色也为之剧烈变幻起来,好半晌,才重新抬起了脑袋,咬咬牙道:“云郎,原来你早已看出来了,不过,请你相信妾,妾从未……” 话未说完,就被云峰打断道:“灵芸,无须过多解释,你的为人为夫还不了解?若是心有怀疑,当初也不会一口就应允外舅的赐婚了,你不要多想,知道吗?” 张灵芸不禁面现感激之色,微微点了点头。 云峰对张灵芸的表现暗感满意,觉得可以步入正题了,便正色道:“灵芸,想来你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几分,不错,为夫离家之前所做的布置正是为了防着令弟张骏,也罢,今日为夫就一一言明,灵芸你也来帮为夫出出主意,看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接下来,云峰把他所探到的情报一五一下的全说了出来,包括了他自已的推测在内,甚至于就连阎沙投靠了张茂都没有任何隐瞒。 随着云峰的讲诉,张灵芸与刘月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尤其是张灵芸,她觉得自已就像个傻子一样。一边是她深爱着的夫郎,另一方则是她血浓于水的亲生弟弟,这俩个人互相对掐,而自已竟然毫不知情。 但是,她也明白云峰是不想让自已为难才故意隐瞒了下来,倒也不好怪罪于他。不过,她心里却是十分踌躇,忍不住把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苦苦的思索着。 俗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话套用在刘月茹身上倒是挺合适的,她很快就理顺了其中的关系,自顾自的分析起来:“赵仰等人既然想对云郎下手,不外乎通过栽赃诬陷或是布下陷阱,然云郎事事谋定而后动,踏上陷阱几近于不可能,那么,只能通过栽脏诬陷一途,可云郎又深受西平公重用,这样的手段能起到几分效果?” 看了看张灵芸,刘月茹继续道:“灵芸姊姊,请恕妹做个大胆的猜测,依妹看来,赵仰等人此举很可能针对的非是云郎,而是西平公本人!须知,有西平公在,谁也奈何不得云郎半分,可是西平公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云郎也就很自然的失去了倚仗,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还不是任由拿捏的份?” “不可能,公庭他疯了吗?纵使他再顽劣不堪,又怎会对自已的阿翁下手?”一瞬间,张灵芸就像被踩住尾巴的猫咪一般,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尖声反驳道。但是,她的脸色却变得煞白一片,显然,刘月茹的话字字在理,张灵芸只是下意识的不敢相信罢了。 “灵芸你冷静些!月茹所言极有可能,否则张茂为何要急匆匆的赶回去?定然是阎沙在给他通风报信,摆明了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况且就算公庭没有这样的心思,可是别忘了,阎沙、赵仰与刘弘那个假道士都是有野心之辈,难道就不会蛊惑于他?日深月久之下,难免会受其影响。” 云峰连忙上前扶住了张灵芸,刘月茹的分析使他豁然开朗,很快就把握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就是在于张寔身上,轼父,说起来是大逆不道的罪行,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云峰可是清楚的很,在权力面前,亲情又算得了什么? 中国历史上三大谋逆篡位的君主,最有名的当属杨广。排名第二的则是李世民,轼兄杀弟再逼父退位,好在他治国还颇有两下子,否则他和杨广两人还指不定谁是老大老二呢。朱棣排在第三当之无愧,起兵三年,导致百万生灵涂炭,只为了夺取他侄子的江山。因此,张骏有此逆行倒也不足为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投效 “轰”的一声,张灵芸头脑里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慌失措道:“那,那咱们快些回去!否则阿翁就危险了!”说完,撒腿就向外跑去。 云峰连忙一把将她拉住,正色道:“灵芸,咱们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赵仰回返已有了一天时间,路上必然是不眠不休,不间断换马奔行,无论咱们再怎么追赶都为时已晚。如果这几人真要行那谋逆之事,有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动手。为今之计,只有先把榆中这里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然后咱们再带着大军赶回,同时祈祷着外舅能平安无事,以避过此劫。否则,就这样苍惶离开的话,军中极易生出乱子。” 张灵芸毕竟不是寻常女子,经云峰这一提醒,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一瞬间,整个人就如同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的瘫在了云峰身上,幽幽道:“妾已乱了方寸,一切由云郎做主便是。” 张灵芸素来以刚硬姿态出现在众人眼前,就连云峰也只能在榻上品味到她身上的女人滋味,除此之外,是想也别想。 如今现出的这幅软弱样子,是云峰自认识她以来的头一回,心里也不由得传来了一阵阵的刺痛,暗叹一声,暂时排除了脑海中的杂念,正色道:“灵芸你放心罢,为夫今夜就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当前首要任务是把赵仰的军队给接收过来,这样吧,灵芸你先传赵仰手下五名军主前往中军大帐,以商讨战利品分配作为名义便是。” “恩!”张灵芸应了声,立刻向亲卫下达了命令,并强行压下了心里的悲愤与慌乱,与云峰及刘月茹来到了中军大帐。 没过多久,赵仰军中的五名军主满脸喜滋滋的赶了过来,很显然,正在做着发财美梦呢。 “末将见过将军。”五人齐齐给张灵芸施了一礼。 张灵芸给云峰打了个眼色,云峰会意的点了点头,面色一寒,兀的一声爆喝:“张将军现已查明,赵仰谋反作乱,诈伤骗过平西将军返回姑臧意图行轼西平公,你五人身为他帐中军主,定然与赵仰同谋,本将可有冤枉了你等?” 这五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是说好了来分钱的吗?怎么给扣上了顶谋反的大帽子?不由得均是面色骤变,相互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慌之色,其中一人略一犹豫,连忙分辩道:“本将…本将不明云将军所指,赵将军的确是肩部中了一箭,现场有多人亲眼目睹,云将军莫不是弄错了?何况赵将军历来对西平公忠心耿耿,这么多年均是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半点差池,又怎会行此大逆之事?” “哼!”云峰一声冷哼:“看来你们五个是准备一条道黑到底了,也罢,既然你们鸭子死了嘴硬,本将也不与你们多说。”接着,向外一喝:“来人,拖出去砍了!” “遵命!”随着一声应诺,帐外瞬间就涌进来十名亲卫,“铮”的一声,整齐如一的拔出佩剑,双双指向了这五名军主。 五人顿时定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引起亲卫们的误会,其中一人面现冤屈之色,色厉内茬的反斥道:“云将军,你休要血口喷人,依本将看,是你要作反才对,却反诬赵将军一口!” 又一个人则无辜的问向了张灵芸:“张将军,这…这是怎么回事?末将实是不解其意。” 张灵芸真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五人给当场砍了!哪管他们是不是赵仰的同谋。她心里已经急得要死,就想着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了连夜奔回姑臧,偏偏他们不知好歹,居然浪费她的时间,当即大怒道:“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本将数三声,如果你们还砌辞狡辩的话,休怪本将心狠手辣。” 云峰则适时给亲卫打了个眼色,亲卫手中的长剑刷的向前一刺,顶住了要害。 张灵芸眼神一凛,开口数道:“一,二~~~” 才数到第二声,刚才装成无辜的那名军主第一个服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慌忙道:“求将军饶命,末将等也是迫不得已啊,咱们五人家小亲眷于出征前俱已落入赵仰之手,况且,我等事前是真的不知道赵仰有谋反做乱的心思啊,否则无论如何也要向将军举报于他。” 有一个带头,剩下的四个也装不下去了,均不约而同的向张灵芸跪地求饶,并且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他们所知道的一切。 虽然说的比较凌乱,但云峰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看来他们还真的不知道赵仰准备做些什么,赵仰只是在出征前偶尔透出了一丝口风,提起过一旦战胜了赵国将要做一件大事,还因此把他们的家人给秘密扣押了起来,承诺只要忠心于他,事成之后自然会加以释放,并将把他们五个当作心腹一般来对待。 五名军主均是满脸的悔恨之色,云峰倒不认为他们有所欺瞒,毕竟谋反轼主,事关重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沉吟片刻,云峰挥挥手示意亲卫收回长剑,然后微微一笑:“赵仰谋逆叛上,按律当诛九族,况此人心胸狭窄,待人刻薄,想来你们几位也是感受颇深。如今张将军宽大仁慈,念在你们受到赵仰挟持,亦属身不由已的份上,决定给你等一个机会,只要五位将军愿归顺于张将军,张将军可继往不究,并保证你等家眷亲族安然无恙。诸位,请速作决定。” 云峰敢夸下海口并不是在开空头支票。形势已经十分清晰,只要赵仰张骏一动手,张茂很快就会带兵冲杀过去,以雷霆手段把包括刘弘在内的三人当场斩杀,如此一来,这五名军主的家人还有谁能顾得上?退一万步说,既使他们的家人落入了张茂手中,张茂也只会好生对待着,毕竟还要以此来拉拢人心,施恩于赵仰的部下。 张灵芸与云峰对待部属赏罚分明,且为人公正秉直,与赵仰比起来是天与地的差别,他们早就有所耳闻,能被收为麾下自然是乐意之极,当下也不犹豫,五人齐齐跪拜道:“谢过二位将军宽恕,末将等自当效犬马之劳,至死不悔。”接下来又分别发了一通又毒又狠的誓言。 云峰满意的点点头道:“只要你们真心投效,本将与张将军亦会以诚待之,绝不食言。现在,请大家都起来罢,把军士们招至校场,张将军有要事宣布。” “遵命”五人施了一礼,转身向外走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坑杀降卒 这五名军主刚刚投靠了新东家,一心想表现下自已,以获得云峰与张灵芸的赏识重用,因此,在接到命令之后,他们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回返到各自营寨,只花了很短的时间,就把军士们都召集到了校场上,粗略计算一下,比平时快上一倍都不止,速度之快,令云峰都不由得暗自咋舌。 在赵仰军中,可以说人人对他心存不满,此人不但性疑好忌,刻薄寡恩,并且还克扣将士们的军饷!当大伙儿听说他谋反作乱,竟然意图行轼张寔,顿时,整个广场上都变得群情激愤,均是七嘴八舌的声讨着他的罪行,并纷纷与他划清了界限。 与之相反,现今云峰的大名在整个凉州军中可谓如雷贯耳,人人都知道要不是有他的谋划,这一战也不可能取得如此之大的战果。况且他们对云峰军中的情况多多少少也都有些耳闻:赏罚分明是最最基本的,从来也不会无故休罚士卒,更加不会克扣军饷。唯一的一点,就是训练起来有些恐怖,不过,大伙儿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在他的军中,每次作战的伤亡人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训练起来要人命,打起仗来不送命!能活着一步步的因功晋级,吃点苦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还有更加令人羡慕的一点,他军中的每个人竟然都穿着丝绸衣服上阵!要知道,咱们这些穷当兵的别说穿了,就连摸都摸不上! 云峰自已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军中受到这么热烈的追捧,所以,整个收编过程十分顺利,将士们想都不想的就向他与张灵芸作出了效忠的表示。 云峰相信,就算这五名军主背叛了他,也没法带走一兵一卒,还有更大的可能是被当场拿下,又或是被军士们乱刀分尸! 张灵芸对此也非常满意,看向云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若是都安排好了,咱们立刻就启程回去罢。” 云峰摇摇头道:“另有一事至关重要,必须得解决好了咱们才能走,就是那四万名赵国降卒。” 见张灵芸脸上现出了不解之色,云峰继续说了起来:“灵芸,为夫给你算一下,如今李柏部为两千四百人,步军原先为两万一千人,经过榆中六天守城,只剩下一万七千人左右,连同为夫所部加上益生的五千羌军,我军仅有三万出头,咱们回返姑臧最少得带五千军同行。如此一来,以两万五千兵力去看守四万降卒,无疑十分危险。先不说将士们将为此高度紧张,日夜操心,光是押送途中就极易发生各种意外。唉,兵力严重不足啊。” 张灵芸亦是闻之色变,云峰绝不是在耸人听闻,降卒如果被有心之辈组织起来突发暴动,不但这一战的成果将付之东流,更有可能给凉州带来灭顶之灾!连忙问道:“云郎,那该如何是好?你可有法子?” 云峰沉吟片刻,意味深长的向着刘月茹看了过去,目光中的含意令她似乎明白到了云峰的想法,心里不禁生起了一丝不忍。但她也清楚这四万人的确是个天大麻烦,稍有不慎,将惹来滔天大祸,尽管都是她的同族,然而,在如今这种特殊时刻,也没有更好的处置办法了。 念头电闪间,刘月茹咬咬牙道:“云郎,妾知道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无须顾忌到妾的感受,无论你做出什么事情来,妾与月华姊姊都不会有丝毫怪责。” 刘月茹虽然没有挑明,可是张灵芸立刻就听出了话中之意,脸上不禁现出了骇然之色,张口结舌的问道:“云郎,莫非你欲坑杀…” 云峰打断道:“不错,此正为一劳永逸之举!” 虽说张灵芸平日也是视人命如草芥,可是一下子杀死四万名手无寸铁的降卒,对她来说是想也不敢去想的,不由得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男人的承受力毕竟要强上一些,刚刚归顺的五名军主只是微一动容,随后就恢复了平静,不过,看向云峰的目光却不同了,均充满了恐惧之色。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决定?毫无疑问,唯有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之辈。 云峰当然无暇去理会他们的看法,对张灵芸摆摆手道:“灵芸,月茹,你们俩还是回去吧,这里的一切交给为夫来处置。此举的确有伤天和,或会惹来天下人与后世的唾骂,你们身为女子,还是置身事外为好,所有骂名均由为夫一力承担便是!不过,为夫又何惧之有?又岂会害怕口诛笔伐?但求无愧于心即可!” 云峰目光刚毅,表情森寒,一幅杀气腾腾的模样,然而落在了刘月茹与张灵芸眼里,却分明看出了其中满含着浓浓的关爱之情,均是心生感动,相互对视一眼,双双施了一礼:“云郎小心些,妾姊妹俩这就回去了。”说完,转身向寝帐走去。 待二女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了视线当中,云峰立刻紧锣密鼓的布置了起来。 要知道,四万降卒虽然手无寸铁,可是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肯定不会俯首认命,没有人愿意在投降之后还被平白无故的杀掉。为此,云峰特意邀请了姚益生的五千羌军一同参与到这一场饕餮盛宴当中。 所谓坑杀,并不是挖个坑活埋了事,而是在杀死之后把尸体垒砌成一座小山,以炫耀武功或是警示敌对势力。 当然了,云峰是不可能把尸体堆在一起却弃之不顾。先不说在炎炎盛夏,光是臭味就没有谁能受得了,更何况如果尸体不加以掩埋的话,很容易引发流行性疫病,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毫无疑问,必然是一死一大片的结果。云峰可不愿发生这种事情。 降卒分为四营关押,每营一万人,相隔五里左右,各有三千名军士看守。云峰只留下了一千军看守营寨,又给其他三座降营各增兵两千,以防意外发生,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云峰亲自带着剩余的一万一千军士杀向了第一座降营。 没办法,必须得全力以赴,杀降不是那么简单的,如果准备工作不做好,给跑掉了万儿八千,云峰可能都没脸在凉州呆下去! 历史上白起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卒,据说是用了诱骗的方法。具体如何,史书上并没有明确记载,只是说白起将死之年曾羞愧于此事,经后世专家推测,如果是活埋或是当面杀死,白起是不会感到惭愧的。 因此,云峰也没法去借鉴,只能以强弓硬弩把降营团团围住,然后亲率骑兵依次冲进去展开杀戮! 五里的距离并不远,在寂静的深夜中,喊杀声,惨叫声,怒骂声混杂在一起,很容易就传到了其他三座降营,并不可避免的引发了骚乱,降卒们都明白即将面对着怎样的命运,纷纷向外四散奔逃,可是,那么多强弓硬弩可不是摆设,以至于云峰率队杀到最后一座降营的时候,几乎已无人可杀,绝大部分都死于了箭矢之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开始行动 天际现出了一抹鱼腹白,持续了一整夜的屠杀终于落下了帷幕,四座营帐里的赵国降卒皆做了孤魂野鬼,纵使其中或许有那么些武功高强之士,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就是云峰自已面对着大批骑兵的冲击也只有饮恨身亡一条路可走,更何况外面还围着密密麻麻的强弓硬弩,专门在等着他们呢。 尽管眼前遍布着被屠戮惨死的尸体,不过云峰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又或是任何恻隐之心。想想也正常,他前世就是个杀人魔头,就是因为犯了众怒才被围剿身死,神经早就锻炼的无比大条。 在他看来,人死了以后才叫作回归自然,什么叫天人合一?死人才是真正的天人合一!身化为分子或是原子重新融入到宇宙物质大循环这一过程当中,真正的与天地合为一体! 将士们都已经收队归来,自觉自愿的列在了云峰身后,甚至姚益生的五千羌军也不敢有任何喧哗发出,生怕触怒了这个杀人魔王,虽然他们每个人的双手都沾满了血腥,可是杀降,一般人还真的下不了这个决定。 姑臧即将发生的剧变已经传入了每位将士的耳中,云峰从来不搞封锁消息这一套,也不屑于愚民惑民。他认为,无论是什么身份,人人都有知情权,而自已需要做的,唯有从一旁施以引导,以协助他们做出对自已有益的正确选择! 将士们都明白,从这一刻起,这位年轻的将军将有很大的可能入主凉州,只要能击溃张茂,凉州将不再姓张而改为姓云。就连张灵芸也是这般想法,如果张寔不幸被害身亡,那自然无须多说,假如张寔能够侥幸留下命来,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劝他归隐退位。但是,张寔能够幸免于难吗?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希望罢了。 云峰的心情却是复杂的很,他整整期盼了两年的机会终于摆在了他的面前,然而,这会儿他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只是觉得以这样的方式来临,对于张灵芸来说,未免过于残忍了些。 深深的凝视了张灵芸一眼,云峰勉强压下了纷乱的心思,转头吩咐道:“本将即刻与奋威将军奔返姑臧,此地暂时交由李将军全权负责,韩勇率本部留下来协同。记住,尸体万匆抛荒野外,一定要就地深埋,都明白吗?” “末将领命!”二人施礼道。虽然与云峰同为军主,然而李柏早已摆正了自已的位置,以下属自居,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云峰点了点头,又对姚益生说道:“益生,还得麻烦你帮着照料一下,为兄这里拜托了。” 姚益生抱了抱拳,正色道:“阿兄请放心好了,弟会尽力协助李韩二位将军。” “砰!”云峰伸手在他肩窝上重重擂了一拳,大笑道:“好,咱们兄弟一场,感激之语为兄也就不再多说。”接着向众将拱手道:“诸位,咱们姑臧再见!” “恭送将军,祝将军马到功成,大破叛逆!”众将士齐声道。 “走!”云峰一招手,带着张灵芸与刘月茹及五千骑军,踏着隆隆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而第一个启行的赵仰,已经于昨天夜里就赶到了姑臧城下。他这次是真的拼了老命,四百里的路程,经过不间断换马疾驰,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途中曾多次箭创复发,却只是草草作了包裹。与权力相比,流点血又算得了什么? 他已经等不急了,并且早就做好了打算,过段进间彻底掌控了凉州之后,首先就得让张骏这个傀儡暴病身亡,还有阎沙与刘弘,你们俩人还是去天上享福吧,人世间这种污浊之地,哪能适合神仙居住? 于夜色中叫开了城门,赵仰向着刘弘的宅院急奔而去。城,还是那座城,街,还是那条街,不过,看在此刻的赵仰眼里,却显得无比亲切。 看的角度不同,感受也不会相同,以前赵仰是旁观者,如今,即将成为了拥有者。自家的产业,当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怀揣着美妙的心情,于不知不觉中,赵仰来到了刘弘宅院,吩咐亲卫四处散开监视着过往行人,自已径直走了进去。 事先接到信使通报的刘弘、阎沙与张骏三人早已在屋内等候许久了,一见到赵仰走了进来,阎沙立刻问道:“老赵,你这次赶回来没惹人生疑罢?” 赵仰苦笑着指了指自已肩头:不甘道:“瞧,本将这伤势可是货真价实,作不得假,谁又会生出疑心?他娘的,还真是倒霉,也不知是那个死鬼射了老子一箭!” 阎沙暗自好笑:‘中了一箭就哭爹喊娘的,呆会儿看你脑袋没了还能不能再喊出声来!’不过他表面上还是关心的说道:“老赵你辛苦了,先坐下来歇会儿罢,今晚事成之后,主公自然会念着你的功劳。” 说实话,赵仰进来的时候还真的忽略了张骏,经阎沙这么一提,才想了起来,至少目前这个人是不能得罪的,连忙恭恭敬敬的施礼道:“末将见过主公。” 张骏冷哼一声,明显有些不大高兴,很随意的抬了抬手:“无须多礼,赵将军起来罢。”接着向刘弘请示道:“仙师在上,如今人都已到齐了,是不是现在就开始?” 刘弘点点道:“好,依原定计划,咱们三人先扮作公庭你的亲卫,混入张府之后,再装扮成你府上奴仆,跟着你寻到西平公,到时候你可别犹豫不决下不了手啊。” 张骏面色一变,咬咬牙道:“张寔那老匹夫既然不仁在先,那就怪不得弟子不孝于后了。总之,仙师请放心,弟子绝不会退缩,事成之后,弟子当为仙师于城内建观立教,以泽被苍生,教化万民。” 刘弘满意的捋了捋须,转向赵仰问道:“你伤势可有妨碍?” 赵仰拱手道:“谢过仙师挂念,一点小伤而已,当不会耽误了今晚的行动。” “既如此,咱们先换过衣服。”说完,亲自去内室取了三套亲卫服出来,三人当场换上,互相瞧了瞧,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于是,相视一笑,怀揣着各自的心思跟在张骏身后走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死不瞑目 距离大军开拨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至今未有胜利的消息传回,张寔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不安。他这次可是做了场惊天豪赌,把所有的家当都押了上去。胜了自然一切好说,如果败了,不光是他张家,恐怕整个凉州的士民都将遭到灭顶之灾。 不过,他也仅仅止于不安而已,并未有太多的担心,因为他手上有筹码,筹码就是云峰!对于这个屡屡给他带来惊喜的女婿,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令他失望。 书房内,一盏孤灯被微风吹拂的摇曳不定,连带着昏黄的火光也轻轻的摆晃着,致使一缕缕淡淡的青烟袅袅升起,又缓缓消散在了半空中。 莫名其妙的,一股悲绪涌上了张寔的心头。尽管有张灵芸施以妙手替他调理身体,可是自已的情况自已清楚,如今张寔无论是体力还是思考反应速度与前两年相比都有了较为明显的下降。 ‘唉~岁月不饶人啊!’张寔长叹一声,但是,与之相比,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心事,那就是他的独子张骏。在他看来,如果张骏能够抵得上云峰的一半,不!哪怕只有一成本事,他也可以在数年后带着笑容撒手而去,然而……张寔唯有无言以对。 雪上加霜的是,虽然他四处求医,可他的隐疾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令他再诞下一子,以继承大位的期望变得越来越渺茫。 ‘莫非将来这凉州就真的要传给那个不成器的虐子?不行,绝不能传给他,否则,老夫的凉州用不了几年就会落于他人之手。唉,想不到我张寔兢兢业业,操劳半生,竟落到个后继无人的下场!’ 张寔忍不住的再次发起了愁,并苦苦思索着究竟要如何才能把这个最大的心事给解决掉。 ‘有了,或许如此施为倒也能说的过去!’于绝望中,张寔猛然灵光一现!‘看来得催催那小子了,让他和灵芸早日诞下子嗣,过继给我张家,不就可以了吗?怎么说身上也带有老夫的血脉,况且这二人皆为天纵之材,想来生下的孩子亦不会差不到哪去!行,就这么办,回师之后得亲自找那小子谈谈,哼哼,他要是敢不愿意,老夫就打断他的腿!” 不由得,张寔心情为之大好,竟自顾自的捋须呵呵傻笑着,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进来:“阿翁何事如此高兴,能否与子息分享分享?” “恩?”张寔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从屋外走进来四个人,领头的正是张骏,身后跟着的三人身着奴仆服饰,但都比较面熟,再一看,居然是赵仰与阎沙!最后一人却怎么也认不出来。 顿时,张寔心里格登一下。按理说,赵仰与阎沙想要见他,必须得经过通报才行,如今跟在张骏身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并且还打扮成一幅奴仆模样,使他心里泛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赵仰,你不在前线呆着,怎么跑回来了?”张寔喝问道。 “呵呵,末将见过使君。”赵仰随意的拱了拱手,笑道:“末将此来是特为告诉使君一个好消息,我军已大败游子远,斩首五万六千级,俘获四万人,末将自昨夜起就马不停蹄的赶路,就是为了让使君您第一时间知道此事。” “哦?”不由得,张寔心里泛出一阵狂喜,但随后就记起了眼前这几人的不正常之处,当官这么多年,最起码的城府还是有的。于是,他毫不动容,淡淡的应了声,挥挥手道:“赵将军辛苦了,明日上州府老夫自当论功行赏。如今天色已晚,你们都退下吧,老夫也该歇息了。” 可四人仍然站在原地不动,令张寔心里更加的不安起来,顿时把脸一沉,不容置疑道:“你们怎么还不退下?有什么事明日州府再说。” 张骏摇了摇头,微微笑道:“阿翁,子息有一事相求。” “何事?说罢。” “阿翁,您年岁已高,却为州事终日操劳,子息每每瞧在眼里,心中甚为不忍,为阿翁计,请您把位子让给子息,由子息来替您治理凉州,岂不是两全其美?” 张寔脸色骤变,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但立刻就被他压了下去,面容于一瞬间现出了一幅欣慰之色,捋须道:“为父身体近两年来每况愈下,早已不堪重负,难得公庭有此孝心,为父甚为欢喜,呵呵,既如此,为父应允便是!明日于州府召集僚属,当面把印信传于你手。为父恰可每日摆花弄草,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呃?”张骏愣住了,他可没想到张寔会这么好说话,心里不由得有些微微后悔,早知如此,不如自已一个人进来就行了,干嘛还要带着他们三个?” 刘弘却在暗自大骂着张骏,三言两语就被人家哄的屁颠颠的,连忙给赵仰阎沙双双打了个眼色,然后踏前一步,呵呵笑道:“贫道刘弘,西平公还记得否?” 张寔寻思片刻,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仙长驾临,老夫倒有失远迎了,书房简陋,当不得仙长大驾,来,且随老夫前去大殿,老夫当亲自摆酒为仙长接风。”说着,亲热的搀着刘弘,昂首大步的向外走去。 刘弘冷冷一笑,拦住了张寔:“西平公好城府啊,想必你早已猜到咱们这四人所行之事了罢?你这缓兵之计也只能哄哄公庭而已,哼!明人不说暗话,只要西平公一出了这间屋子,恐怕咱们四个都将死无葬身之地!”紧接着,向张骏喝道:“公庭速速动手!” “来……”张寔刚刚张开了嘴,正要大声呼救,却被刘弘紧紧捂住了嘴巴,同一时间,赵仰与阎沙一左一右窜了上来,分别架住了张寔的两条胳膊。 可怜张寔身为文官,又年老体衰,哪能是这两员正当壮年的武将对手?一下子就浑身动弹不得,只能“唔唔唔~~”的闷哼着,拼命的晃着脑袋,双眼瞪的大大的死死盯住了张骏! “仙师,家父不是已经答应把大位于弟子了吗?”张骏犹豫道。 刘弘不禁心里一急,破口骂道:“你这蠢材,也只有你才相信于他,如果今天放了这老匹夫,咱们没一个能活到天亮!莫非你忘了他是如何对待于你?难道你就不想与你家阿姊双宿双飞?这凉州牧你还想不想做了?恩?还不快快动手?” 张骏脸色忽青忽白,额头冷汗真冒,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一幕幕的片断飞速在脑海中闪现,父亲的责骂,姐姐的嫁人,变得越来越清晰! 渐渐地,他脸上浮现出了狞狰之色,咬咬牙道:“阿翁,是你把子息逼上了这条路!要怪就怪你自已吧,请恕子息得罪!”并从怀里掏了把匕首出来,正要向前刺去! “慢着!”刘弘连忙阻止道:“不能在身上留下伤口,否则会被人看出破绽。” “用这个!”阎沙从怀里掏了根布条,随手向张骏扔去。 “当锒~!”一声,张骏手一松,匕首落在了地上,并顺手接过布条,猛然一步跨向前去,双手一兜,套住了张寔的脖子,再交叉一绞,分向两边用力扯了起来。 在勒绞的同时,张骏手腕青筋毕现,双目赤红,嘴里嗬嗬低呼着,来回猛摇着自已的脑袋,就像疯了一般。 时间也许很短,可张骏却觉得非常漫长,每一息对他来说都十分的难挨。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父亲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小,身体也越来越软,最终,脖子一垂,停止了扎挣,可是,一双眼睛却依然怒目圆睁! 死不瞑目! “好了,可以了。”见张骏还在勒绞着,刘弘出言阻止道。 “好了么?”张骏停下动作,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已的双手,脸上渐渐的现出了一幅呆滞的表情。 刘弘冷冷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劝道:“公庭,万勿多想,你只须记住,如今你就是凉州牧,手中可掌百万人生死!好了,为师三人这就离开此地,接下来该做什么不用为师多说了吧?” 张骏精神一振,点点头:“仙师请放心,弟子明白该如何施为。” “恩!”刘弘应了声,招呼赵仰与阎沙把张寔抬到地席上摆好,又把布条和匕首拾了起来,再检查了遍屋内,没发现有不妥之处,三人这才从后面绕了出去。 忽然!“阿翁,阿翁,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啊!快来人,快来人啊……”震天的哭喊声响了起来,在黑夜里显得尤为突兀!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半日州牧 尽管出发时距赵仰仅仅只相隔了一夜而已,并且也是同样不眠不休的换马疾行,可是一万七千人的军队与两百人相比,毕竟要臃肿庞大了许多,在速度方面要受些影响,因此,直到第二天午时,姑臧城的轮廓才隐隐出现在了张茂眼前。 杨宣作为姑臧令,远远的就看到了天际一大片滚滚烟尘正快速席卷而来,粗略估计一下,至少有一万多 接近两万的骑兵,不由得面色大变,连声下令道:“关门,快关上城门,快点!” 很快的,城头下方传来了“咯吱咯吱~”的推门声音,紧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巨响,杨宣心里才稍微定了定,放眼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兵部队。渐渐地,他看清楚了,来骑打的旗号居然是张茂部,心里不禁有了些许猜测。 没多久,大军在城下停住,杨宣探头喊道:“平西将军,何故带兵进城?还请速速返营驻扎。” “杨宣,快开城门!”张茂也不与他废话,直接道:“张骏伙同赵仰以及妖道刘弘行轼西平公,罪大恶极,人神共愤!本将刚刚于前线大破赵军,便立刻火速返回捉拿叛逆,为家兄报仇,请杨将军速开城门,莫要耽搁了正事!” “这个…”杨宣为难起来。 大破赵军,与杨宣没有多少关系,作为姑臧令,他也分润不到好处,因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激动,他在意的是张茂带兵进城对他的影响。 今天一大早,杨宣就接到了张寔已于昨夜暴病身亡,其子张骏继任为凉州牧的消息。无须多想,张寔的死绝对另有隐情,前两天还气色正常的很,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不过,这与他杨宣有又什么关系呢?能安安稳稳的当好自已的姑臧令,尽情享受下辈子的美好生活就行!管他凉州牧是张骏还是张寔,或者是另有其人 ?[-3uww] 出于这样的心思,杨宣立刻就参拜了新主,并得到了一切照旧的承诺,令他大为松了口气。 见杨宣犹豫不决,张茂面现不悦之色,厉喝道:“杨宣,为何不开城门?莫非你已向逆贼投靠?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十息之间,再不开门,本将即刻挥军进攻,介时玉石俱焚,你可别后悔莫及!”接着又语气一缓:“杨将军你若归顺本将,本将记你破逆有功,事平之后,定有封赏,绝不食言!” 姑臧有五千守军,连同州府卫队,共有六千人,按理说,依坚城抵挡一万七千军的进攻是绰绰有余,更何况张茂部全是骑兵,没有攻城武器,问题是,他张家内乱将士们都不愿参与,无论是谁入主凉州与他们关系不大。 杨宣转头看了看,将士们均是一幅畏畏怯怯的模样,大多数以期盼的目光看向自已,很明显,就等着下令开城呢,没人愿意与张茂死磕,在他张家的内乱中白白丢了性命。 ‘张骏啊张骏,本将对不住了,这是将士们的共同决定啊,本将也无能为力。张家的事情你们叔侄俩自已去解决吧。’杨宣暗暗想着,当即施礼道:“请将军稍待,末将这就给将军开城!”说完,亲自跑下城头去打开城门。 又是一阵咯吱咯吱声,城门再次洞开,杨宣亲自迎了出来,向张茂行了今天的第二次参拜大礼。 张茂脸上阴霾尽去,满意的笑道:“杨将军快快请起,你先前为逆贼所蒙骗,如今迷途知返,为时未晚。今次本将记你献城有功,待为家兄洗清冤仇之后,必将提拔重用于你,你且放心便是。” 杨宣感激道:“末将谢过将军宽厚。” 张茂点了点头,吩咐道:“杨将军还请再辛劳几日,一旦有可疑人物接近,要即刻向本将汇报。”紧接着又向后招手大喝道:“将士们,咱们去为西平公报仇!”说完,一夹马腹,领着军队向城内奔去。 张茂只带了六千军入城,其余的都被他安排了回返营地驻扎。以六千军,横扫姑臧绰绰有余,另外他还要防着张灵芸回军来攻,在城外有驻军的情况下,可以寻机内外夹击,一举破之! 与杨宣几乎在同一时间,各属官也接到了张寔暴毙的消息,震惊之下,纷纷赶向了州府。 不过,羊明是例外,由于张寔的暴毙身亡,姑臧必将为此陷入到混乱当中,同时也是云峰夺取凉州的天赐良机,在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为好,免得给云峰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州府大殿内,张骏全身披麻带孝,两眼布满血丝,脸上尽是悲伤之色,更有数次哭的差点晕厥过去。 如此情真意切的表现,令原本还心存疑惑的众人或多或少的释去了怀疑,即使仍有一些人持着保留态度,可是,张寔身亡已成既定事实,再追问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十几年的老官油子,都明白有些事情不能较真,较真就输了。 在赵仰与阎沙的推动下,张骏作为张寔独子,毫无争议的暂摄凉州牧。之所以暂摄,因为还欠缺建康司马睿的一纸敕令,在名义上,凉州还是奉晋室为主。然而,谁都知道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待办完了张寔的丧礼,抽个空子遣使往建康跑一趟即可。 张骏的称呼也换了,僚属们都改称他为使君,又每于回答或是提问之前均是先施上一礼,令他颇为迷恋这种感觉,轼父所带来的仅有的一点点良心上的谴责早已不翼而飞,甚至还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早点动手,害他白白多过了几年灰头土脸的日子。 不知不觉中,沙漏显示已经过了正午,张骏仍然没有宣布散去,初尝权力滋味的他正在与属官们商议着张寔的丧礼品制。 底下的一帮子老家伙们引经据典,提出了许多建议,张骏则饶有兴致的倾听着,并不时的驳斥掉这条或者同意另外一条,看的出来,才短短半天时间,他就已经彻底融入到凉州牧这一角色当中。 正当他兴致勃勃的时候,突然,震天的喊杀声在殿外响了起来,众人心里猛的一惊,一下子就闭上了嘴巴,均是够着头小心翼翼的向外看去。 喊杀声越来越清晰,其中还夹杂着临死前的惨叫。 “兵变!”殿内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两个字!很快的,就看到成群的守卫溃退下来,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殿前广场上四处逃窜,有些机灵点的立刻高高举起手中武器,跪地投降。而继续奔逃着的,则被来自于身后的一支支箭矢夺去了性命。 片刻之后,大批杀气腾腾的军士冲了进来,排着整齐的队列布防在殿前广场上。 张茂从中排众而出,阴森的目光射进殿内,直刺入正高踞上首的张骏眼中,令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张茂这才满意的冷冷一笑,在几十名亲卫的护侍下,不快不慢的向前走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五马分尸 张骏目瞪口呆的看着张茂的身影越变越大,直至进入殿中。整个人就象烂泥一样软软的瘫倒在地上,失魂落魄般的低声喃喃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回来的这么快?他…他不是还应该在榆中吗?” 赵仰也心知今日多半是凶多吉少,不过,他可不会俯首认命,怎么也得搏一把才行,当即大怒道:“西平公于昨夜暴病身亡,如今霸城候已暂摄凉州牧,张茂!你不经通报,率军闯入州府,莫非欲谋反不成?还不快快向使君行参拜大礼,使君或可念在叔侄一场的份上,不予你计较此事。” “哈哈哈哈~~”张茂不由得仰天一阵长笑,以看白痴般的眼神看向了赵仰。 “你……顽冥不灵!”赵仰手指着张茂,气急败坏的大喝一声:“将士们,张茂谋反作乱,你们可别跟着他一错到底,请速速出手将此逆贼拿下,凡有谁能取下此贼头颅者,赏万金,袭爵平西将军!使君绝不食言!” 赵仰的两声大喝使张骏回过神来,连忙跟着大声喊道:“对,对,快快杀了此人,本候赏万金,不!赏十万金!袭爵平西将军!有百官为证,绝不食言!” “哼!”张茂冷哼道:“本将的军士也是你二人所能蛊惑?你们两个逆贼伙同妖道刘弘,于昨晚以卑鄙手段谋害家兄,尤其是张骏,身为人子,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实为我张氏之耻,为叔今日就送你去家兄面前领罪,倒要看看你还有何面目于九泉之下见我张氏列祖列宗!” “胡言,一派胡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茂,你觊觎这凉州牧已不是一日两日,如今家父尸骨未寒,你便跳出来欲加害其子,可见为人之狠毒卑劣,将士们,有谁替本候把此贼拿下,本候再加封张掖全郡!” 张骏突然有如神助般,辩驳之辞脱口而出,连他自已听的都大为动心。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就不相信没有人会不在乎一个郡的封赏。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跟着张茂进来的亲卫人人都以看死人般的目光看向了他。 “嗤!”阎沙轻笑道:“张骏,你就莫要乱叫了,你们三人谋害西平公罪证确凿,你还是跪地求饶罢,或许平西将军能念在叔侄一场的份上留你具全尸。” “阎沙,原来是你!”赵仰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张茂会紧随其后的跟了上来,破口大骂道:“你这无耻狗贼,枉霸城候对你视若心腹,你竟然暗地里勾结张茂,本将咒你不得好死!哼,你可别忘了,昨晚行轼西平公也有你的一份。”赵仰已经心知必死,干脆豁出去算了,临死也要落个口舌痛快。 阎沙不屑道:“疯狗之言,又有谁会相信?” 在座的官员们均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半点动静,生怕惹来张茂的注意。 不过,张茂却没忘了他们,环绕一圈,拱了拱手:“本将知晓诸公皆受张骏胁迫,有不得已之苦衷,如今此贼即将伏诛,诸公无须再作担忧,先请就地歇息着,待本将为家兄报仇之后,再与诸公请教州事。” 接着,冷冷一笑,指向张骏大喝道:“轼父乃大逆不伦之罪,本应将你千刀万刮,然念其叔侄一场,特留你一条全尸。来人,把这逆子拖出去乱箭射死,弃尸荒野,不得收葬!” 顿时,张骏身子一软,面色苍白如纸,连声哀求道:“叔父,饶命啊,饶小侄一命啊,这全是赵仰与刘弘的主意啊…”可是亲卫们不会理他,立刻上前两人,一人提条腿,倒拖着向外走去。 张茂扫了赵仰一眼,继续道:“赵仰谋反叛乱,行轼主上,当受五马分尸之刑,诛九族,女眷悉数充入营妓,每日接待军士不得少于百人!另全城搜捕刘弘及其弟子,杀无赫!” “张茂,你好狠!一个做事一人当,干本将家人何事?”铮!赵仰一把抽出佩剑,指着张茂骂道。 张茂眼中厉芒一闪,突然闪电般欺身上前,“砰”的一脚,狠狠踹在了赵仰的小腹上,把他给踢的口喷鲜血倒飞三丈,重重的撞上了墙壁,然后顺着滑落下来,整个人瘫软在了地面。 一瞬间,赵仰就觉得全身筋骨欲裂,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劲来,他知道,张茂这一脚把他功夫给废了! “咳~咳~”赵仰吐出两口血沫,勉强撑起身子,惨笑道:“成王败寇,本将今日落于你手,也没什么好说的,认栽便是。不过你二人也别得意的太早,本将给你们提个醒,奋威将军与翊军将军夫妇俩如今还在榆中,一旦收编了本将手中军士,呵呵~~想必也不会放过你等,况且他俩还有两万羌军作为后援,介时就是你们两个抄家灭族之时,老子不过先行一步罢了,在路上等着你们,哈哈哈哈~~~!” “哼~!”张茂冷哼道:“此事不劳你操心,本将自有对策。来人,把他拖下去,就在殿前给这逆贼用刑!” 又有两各亲卫走上来,把赵仰给拖到殿前,并有军士牵过来五匹战马,以绳索分别套住赵仰的头颅与四肢,捆在马股上,然后上马待命。 “起!”传令官一声大喝。 五名军士分别驱马向各自方向前行两步,顿时,赵仰就被凌空拽起,不过他倒硬气的很,眼睛睁的大大的,射出狠毒之色死死盯住了张茂。想想也是,求饶也是死,又何必让人看轻呢? “行刑!”传令官高高举起的手臂猛的向下一挥。 “啪~!”五匹战马的屁股上同时挨了一鞭,受痛之下,立刻撒开蹄子向前狂奔! 一刹那,赵仰就被拉成了与马平齐,绳索也绷的紧紧的,紧接着,“嘭~!”的一声闷响传来,半空中猛然爆出一团血雾,心、肝、肺、肾以及肠子等各种器件向四面八方迸射而去,随后又像下冰雹般重重的摔到了地面! 死无全尸! 悲无人道的酷刑可把官员们给吓坏了,个个面如土色,浑身不受控制的打着哆嗦,“扑~!”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很快殿内就扑扑声响成了一片,原来,竟有人给吓的大小便失了禁,很快的,殿内就弥漫起了一股冲天恶臭! 张茂也不以为意,走到大殿最上端,鹰目一扫,冷冷道:“张灵芸与云峰素来与赵仰等人有所勾结,行轼西行公也有份参与,当定为同罪!阎将军,本将命你率两千军去把云峰家人全部捉拿归案,可有问题?” 阎沙一愣,随后脸上现出了欣喜若狂的表情,云峰的几个女人他可是觊觎好久了,如今终于盼来了这一天,甚至,他竟然还想到了张灵芸,心想着找个张茂高兴的时间,把张灵芸也讨过来玩玩,当即大声应道:“请将军放心便是,末将必把云贼家眷给提到将军面前!”说完,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阎沙来攻 仅仅半天工夫,前线大捷与张寔死讯这两条截然相反的消息几乎同一时间传遍了全城。 前线大捷本应使人心生振奋,可张寔的死讯却令百姓们高兴不起来。说实话,城中多数百姓对张寔还是挺有好感的,这位州牧大人平时脸上总是挂着慈祥的微笑,又很少摆出官老爷架子,如遇上灾年,赈济贫民的活计也没少干过。更重要的是,张寔几乎不扰民!至于横征暴敛,抢夺民财,姑臧的老百姓们就不认识这两个词! 张寔的所作所为,在如今这个乱世当中,显得尤为可贵。因此,当他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城中很快就变得哭声一片,更有些民众自发的前往州府,以哀悼这位深受百姓爱戴的慈祥长者。 然而,当他们来到州府附近时却吓了一大跳,门前已经一层层的围满了军士,府内还隐约传出了喊杀声与求饶声。 就算再不谙世事的人也能明白到发生了什么,州府里正在进行着最为残酷的权力变更,失败者,唯有死亡一途,绝无第二条路可走!这令他们均是心生不安之感,唯有祈祷着最终的胜利者能够像张寔一般的护民爱民。 百姓的要求并不多,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就行! 而在云峰家里,自从一大早接到了张寔死迅开始,小院里就充满了一派紧张的气氛,大家都明白姑臧即将迎来剧烈的动荡。 张灵芸与云峰加起来共有六百五十名亲卫,在成亲以后,这两人就把亲卫混合在了一起使用,男子方面倒还好些,都是云峰的嫡系。可是女子就有些麻烦了,两派谁也不服谁,张灵芸带来的瞧不起云峰这方出身低贱,云峰这方却又看不惯她们的趾高气扬,娇生惯养,谁都想吞并另一方,而不愿被取消了建制。 没办法,道理说不通只有比拳头大小,双方各出九人来比武决定由谁整编谁。毫无悬念的,云峰这方以五比零完胜!使得苏绮贞手下的女罗刹们扩充到了四百五十人。 这一次出征,张灵芸根据云峰交待,只带了五十人随行,留下六百人保护着小院的安全。 从大清早开始,亲卫们就进入了备战状态,由王桂领着五十人守住西面的入口,李刚带着一百人时刻关注着东边的动静,其余亲卫待命轮换,一旦发现敌情,可随时以最快的速度增援到前方。 羊明全家与韩氏六口人此时也坐在云峰家的小院里,互相商讨着对当前局势的看法。其实,说是互相商讨,但真正参与的只有靳月华与羊明两个人罢了。 大伙儿猜测了一番张寔的死因,最终把矛头一致指向了张骏。靳月华苦笑道:“云郎临行前原以为张骏会对妾等下手,却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会如此丧心病狂,亲手轼杀了自已的父亲。” 绿荷同意道:“这人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女郎曾严厉警告于他,妹与清漪早就遭了毒手,只怕再也没有脸面随着女郎陪嫁过来了。唉,府里发生了这种事情,只是苦了女郎了。” 众人均是一阵唏嘘感叹,片刻之后,张清菊有些担忧的问道:“你们说,云郎与灵芸姊姊会不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羊明接过来道:“侄女无须担心,断山与奋威将军非是寻常之辈,当能从种种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推测出事实真相。反倒是张茂带兵入城一事需要引起重视。” 靳月华点点头道:“不错,张茂于大胜之后立刻回返,很明显就是冲着张骏而来,毫无疑问,张骏必然不是张茂对手,依着张茂心性,恐怕很快就会挥军前来捉拿妾等,以此来威胁云郎。”沉吟片刻,又继续道:“赵仰与张茂既然前后脚离开,云郎与灵芸姊姊当能于其中瞧出些端倪,照这么看,回返也就在一两天之内了。” 正当羊明捋了捋须,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院外有一名女罗刹快速走了进来,向苏绮贞面施礼道:“禀将军,暗哨传回消息,东面发现了两千骑军,约一刻左右将会到达此处。” 众人均是闻言微微色变,很显然,张茂的手笔的确挺大的。 不过苏绮贞倒没有显出慌乱,六百名亲卫中尽管以女子居多,可是别忘了,她们就是这一时代的特种兵,平时比武单打好些男子亲卫都不是她们对手,即使正面与两千骑兵交战,也有很大把握击溃对方,更何况还占据着有利地形,并有诸多布置等着他们上勾呢。 苏绮贞不由得脸上现出一丝玩味之色,兴奋道:“来的好,咱们刚好把这两千军全部歼灭,替云将军减轻些压力!传令,招呼三百名姊妹速去东面布阵。” “遵命!”女罗刹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紧接着苏绮贞也向院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身说道:“请诸位放心好了,咱们绝不叫敌人踏入院内半步!”并躬身施了一礼,这才离开了小院。 阎沙从跨上战马的那一刻起,心情就一直处于亢奋当中,张灵芸与云峰的亲卫数量虽然多,乍一看较为吓人,然而大多数都是女子,女人能起什么作用?难道还能冲锋打仗吗? 他有些搞不清楚为什么张茂要让他带上两千军,在他看来,有五百人就足够了! 云峰家他只来过一次,是在云峰与张灵芸大婚的时候,唯一的感觉就是简陋偏僻,对了,好象道路还弯曲狭窄,四周林木繁盛。不过这没什么,到时大军一冲,光凭着那震天的马蹄声,还不把这些女人给吓得两腿发软,跪地求饶? 念及于此,阎沙顿时豪气大盛,转身喝道:“弟兄们都加把劲,云峰那淫贼家里有几百个女人,除了他几个妻子平西将军下了严令不许碰以外,其余的咱们先享用一番,大伙儿都快活快活!好不好?” “好!” “多谢将军!” “嘎嘎,末将就喜欢来强!” 众军士轰然应喏,一瞬间士气大涨,全都卯足了劲!在他们眼里,这几百名女子与羔羊又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任由他们玩弄的份。 第一百三十八章 活捉阎沙 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能感觉到地面上有了明显的颤动,苏绮贞面色一肃,冷冷道:“立刻进入预定位置,按原先计划行事,记住,不留活口,杀无赫!” “遵命!”一干男女亲卫均抱拳施礼,并一一分散开来,一转眼就隐入了树林当中。李刚也暂时听从了苏绮贞的调度,没办法,这群女人太凶狠了,他可不想给自已惹来无端麻烦。 才刚刚布置好,阎沙率领的大军已冲杀而至,伴着滚滚闷雷,大队骑兵形如一条长蛇冲入了羊肠小道。不过,阎沙倒是留了个心眼,他没有冲在最前方,反而移到了队尾押阵。这与他的性格有关,阎沙深知箭射出头鸟的道理,怎么说对方还有一百多名男子亲卫,总要抵抗一下吧。 道路并不长,也就一百丈不到,眼见骑兵最前锋离出口只有五到六丈距离了。 突然,一阵梆子响! 刹那间,仿佛从地里钻出来一般,两边树林中冒出了数百条身影,个个身穿土黄色间缀不规则绿块的衣服,背上及头顶上披着藤条枝叶,手上全都端着弩机,在阳光的照射下,已经上好的弩箭反射出了刺眼的寒光! “不好,有埋伏,快退,快退!” 一众骑兵均是吓的面如土色,然而在小道中,别说转身向回跑,就连停都没法停住,只能纷纷探手去取圆盾遮挡,但为时已晚,伴随着扣动扳机的梆梆声,无数乌星带着刺耳的尖啸射了过来。 箭矢入肉的哧哧声,临死前绝望的惨叫声,战马相撞的砰砰声响彻了整个天际,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里面就塞满了尸体,除了一些幸免于难的战马在茫然踏步之外,所有人都躺倒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随着一阵沙沙声渐渐远去,两边树林各自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还未来的及进入小道的骑兵不用阎沙吩咐,不约而同的散开停下,脸上全都挂满了惊骇之色,阎沙更是冷汗直流,就这短短的一小会儿工夫,已经折损了六百多骑兵!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了为什么张茂要让他带这么多人过来。 “将军,咱们该怎么办?”一名将领哆嗦着嘴唇问道。 阎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勉强压下内心的恐慌,扫了眼四周的环境,下令道:“弃马,全体撑盾,咱们从树林穿过去。” “将军,两边都有树林,要不要兵分两路?”将领接着问道。 分兵?阎沙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连忙摇了摇头:“不妥,敌人隐于暗处,咱们得集中兵力,以最快的速度通过。” 于是,剩下的一千三百多骑纷纷下马,数十人一组,一团团的簇拥着,于身周撑开圆盾,小心翼翼的向内走去。 斑驳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将士们身上,大家都默不作声的向前行走着,整个树林里充满着凝重的气氛,就连鸟儿都停止了欢快的鸣叫,知了也不再发出令人心烦的噪音,除了脚下的沙沙声响,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传来,令军士们的心头均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啊~!”突兀的,一声尖叫划破长空,阎沙被吓的差点连心脏都要从喉咙中迸出,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军士被绳索套住脚踝快速扯到了半空中,同一时间,一道乌光嗖的一声准准钉住了他的咽喉,令阎沙一阵头皮发麻! 这名军士的惨叫吹响了围猎的号角,箭矢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转眼间就夺去了一百多条鲜活的生命!没多久,又是一阵沙沙声渐渐远去,树林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除了地上多出的一百多具尸体。 “快…快,大家都集中起来!”阎沙慌乱的叫道。 将士们均是胆丧心寒,神经绷的紧紧的,连忙紧挨着挤在了一起,仅仅才走出十余丈远,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传来,阎沙立刻就傻眼了,身侧五丈距离竟然出现了一个数丈方圆的大坑,原先站在那儿的军士们已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用说,都掉下去了。快步上前探头一看,不由得一阵毛骨耸然!坑底布满了削的尖尖的木刺,掉下去的军士全给扎了个透心凉!有的还未死绝,一边吐着血沫,一边虚弱的向上呼救。 紧接着,四周又爆发出一轮密密麻麻的箭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过后,阎沙再一清点人数,只有一千人不到了! 阎沙简直是欲哭无泪,到目前连敌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自已这方已经折损了一半以上的人马,他明白,纵使能够成功抓到云峰的家眷,张茂恐怕也饶不了他。 ‘敌人实在是太狡猾了,身上衣物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了一体,如果潜伏不动的话,还真的没法分辩出。草他娘的!是哪个狗娘养想出的馊主意?老子草他祖宗十八代!’阎沙暗自狂骂着,不过,他也不想想,以平原上无敌称雄的骑兵去打丛林山地战,这不是找死还是什么? 一路上,尽管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可还是会踩到各种陷阱机关,时不时就有军士被拽到了半空中,又或是身周轰隆一声出现一个大洞,有时候走的好好的,突然一根巨木会凌空撞来,一死就是一大串,更为致命的当属冷箭,往往只见人影一闪,已方就多了一具尸体。 当大队人马追过去的时候,抽冷子射箭的那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这还不算,在追赶的一路上,陷阱机关格外的多。 渐渐地,人数变得越来越少,军士们的士气也低落到了极点,原本怀揣着的美好心愿早已不敢去想,只求能够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过,顺着原路返回也不是那么好走的,尽管没有了机关陷阱,然而周围射来的弩箭却越来越密集。想引弓还射吧,又看不到敌人,对方与环境不分彼此。 “将军,再这样下去,我军必将全军覆没,不如,不如投降吧?”又一名将领看了看身周仅余的二百多人,向阎沙建议道。 阎沙其实早就想过了投降,但是所有人都能降,唯独他不行!没别的,他与云峰有怨在身,以这人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可不认为对方会与他一笑抿恩仇。当即把脸一板,斥骂道:“咱们身为平西将军属下,怎能降于叛逆?即使全部战死,也绝不投降,念在你初犯,今次不与你作计较,若是下次再让本将听到,定斩不饶!” 将领眼中闪过了一丝怨毒,向周围看了看,发现大家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不满之色,不由得恶从胆边生,咬咬牙,大声喊道:“将士们,再走下去,咱们必死无疑,这姓阎的断咱们生路,咱们就把他捉了,献降好不好?” “大胆!莫非你们要造反不成?”阎沙连忙抽出佩剑,气急败坏的吼道。 可是没人理会他的威胁,将士们均是面带愤怒,纷纷举起武器,一拥而上,十几杆长枪顶住了他的各处要害! “扑~!”的一声,阎沙手一软,佩剑掉了下去,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随后又上前几人,撕下衣服把他给捆成了个粽子。 “投降,咱们投降,请不要射箭!”那名将领向四周大声喊着,并让将士们都扔下了武器。 很快的,几百名亲卫都张弓搭箭或是端着弩机围成了一团,苏绮贞一指阎沙,吩咐道:“带过来。” “遵命!”两名亲卫上前,把阎沙像拖死狗一样的拖了过来。 接着,苏绮贞冷冷一眼扫了过去,厉喝道:“你们缚主求降,实为卑鄙之极,如此反复小人,留你们何用?放箭!一个不留!” “绷绷绷~~”随着弓弦震动,一阵乱箭射了过去,这些降卒连求饶都来不及,就纷纷给射成了刺猬! 苏绮贞这一点倒和云峰挺相像的,杀起降来毫不手软,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云峰平时对敌就是一幅心狠手辣的模样,被她学到了几分,再加上苏绮贞自身的惨痛经历,行事难免有些偏激。 阎沙却是感到一阵痛快,‘哼!活该,叫你们绑老子,受到报应了吧?’ 正想着,苏绮贞的声音又响起了来:“来人,把这人手筋脚筋全挑了,关在马厩里,等将军回来处置!” 阎沙心里一惊:‘这还是女人吗?女人不都是应该象小绵羊一样的温顺吗?哪有这么狠毒的女人 ?[-3uww]不,这不是女人,是母狼、母豹子、母老虎!’不过,他也知道已无幸理,云峰绝不会留他一命,既然要死,临死也得落个痛快,当即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狠毒的臭婊子,老子咒你被千人骑万人压……” 苏绮贞勃然大怒,阎沙刚好戳到了她痛脚,顿时厉声叫道:“快,把舌头割下喂狗!” 立刻就有几名罗刹一拥而上,分工明确,手脚麻利。 有专人按住阎沙四肢,挑筋的却是一名面相甜美,带着浅浅酒窝的少女,每挑断一根筋,还抬头递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仿佛阎沙能得到她的服务是天大的荣幸一般。捏嘴的却是满脸亢奋之色,伸手在阎沙下巴上一捏,一下子就把舌头挤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道寒光挥过! “唔~!”的一声痛呼,半截舌头掉落在了草丛里!令一众男子亲卫看的两腿发软,寒气直冒,都不约而同的捂住了嘴巴,同时亦打定主意再也不去招惹这群可怕的女人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谋而合 张茂接到全军覆没的消息已是傍晚时分,不由得又惊又怒!莫非这阎沙是个废物不成?率两千骑兵去捉拿几个女人,怎么也能落个如此下场? 几次三番他都想调城外驻军再次挥军去攻,可是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际,还是无奈的放弃了这一想法。没别的,阎沙肯定是中了对方的埋伏才会全军尽没,再加下黑夜即将来临,在不明敌情之下,很容易重蹈覆辙。 ‘明日,明日天一亮本将亲率大军前去攻打,就不信拿不下那几个女人!’张茂恨恨的想着。 晚上他也没回家,留在州府里翻阅典籍,查看库房,一直到凌晨才和衣睡了下来。 一夜无事,大家都睡了个安稳觉。 云峰骑队的速度比张茂要快上一些,一来他多带了一匹马,张茂赵仰每人配三马,他配四马,每五十里一换,换完一轮,全军休整一个时辰,待马匹恢复了些体力再继续跑下去。二来他部队的骑术要精上一些,返身回射最重要的就是骑术。 就这样,云峰部于出发的第二天清晨,天刚微微亮时抵达了姑臧,也是张茂进城的第二天。 五千人的军队出现在城下,早已惊动了城头守卒,不过,当他们看到打的旗号是张灵芸时,心里反而定了下来,不是外敌入侵就好。底下这群人是来干什么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由得纷纷产生了一种看好戏的心理,你们就使劲折腾吧,反正和咱们这些守城兵没多大关系。 云峰可不会知道他们的想法,一停下来,就大声喊道:“杨将军可在?请出来答话。” 话音刚落,杨宣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城头上,原来,早有军士把他给请了出来。 自从张茂交待过后,杨宣就决定最近几日暂住在城楼里,以给新主子留下一个勤勤恳恳的印象,这才刚刚下榻起身,就听到军士前来汇报张灵芸与云峰率军来到城下,不禁暗自苦笑,摆明就是来夺权的嘛。 其实,相较于张茂,杨宣更愿意投靠云峰与张灵芸。一来他与云峰倒也有着几分交情,云峰的慷慨仗义与谦恭有礼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二来他还是张灵芸的老部下呢。 问题是,昨天才刚刚投靠了张茂,难道今天再开一次城?难免有点三姓家奴的嫌疑。 略一犹豫,觉得还是出去看一下再做定夺。 走出城楼,杨宣探头问道:“张将军,云将军,请问清早带兵入城所为何事?” 云峰拱了拱手,答非所问道:“杨将军,近两日城内可有变故发生?” 杨宣稍做思索,就把他所知道的简要说了说。 尽管事先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是当张灵芸乍一听到张寔死讯的时候,还是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点就从马上摔了下来。 云峰连忙伸手扶住,暗叹一声,拍了拍张灵芸道:“灵芸,外舅死的不明不白,为夫心里也很难过,不过,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咱们得尽快进城。” 张灵芸推开云峰,点点头道:“妾明白,云郎放心好了。”紧接着,转向杨宣急道:“杨宣,张茂已发动叛乱,请速开城门,放本将入内平叛。” 云峰跟着劝道:“张茂心性如何?本将不便多评,然你我三人相识已久,本将与张将军的为人想必杨将军你也清楚,无须再作多说。该何去何从,还请杨将军速下决定。”说完,以诚挚的目光看向了杨宣。 杨宣念头电闪,他知道,如何不开门,云峰很可能先回头把张茂在城外的一万军给灭了,以他那恐怖的骑兵,绝对能办到。然后只需要扼住城门,等榆中军队回师再挥军进攻,姑臧十有八九将陷于他手,到那个时候…… ‘也罢,现在开门,还能保留住一份香火之情,什么名声之类的,不去管他了。三姓家奴就三姓家奴,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就行!’当即,杨宣开口道:“请二位将军稍待,末将这就亲自来迎。”说着,就向城下走去。 很快的,城门再次打了开来,杨宣刚要行参拜大礼,却被云峰伸手拦住,微微笑道:“杨将军,你我之间又何必搞这套虚礼?随意些即可,如今本将与张将军急于进城平叛,就不再多留了,待日后有了闲暇,再来寻杨将军把酒言欢,告辞。” 云峰的和颜悦色使杨宣不由得心生感激,背叛张茂的愧疚感也一扫而空,连忙施礼道:“末将先在此祝二位将军成功平叛,还我姑臧朗朗乾坤。另请二位将军放心,末将必不教城中走出一人,以给张茂召唤援军进来!” 云峰点点头道:“好,有劳杨将军了。”接着向后招了招手,“咱们走!”领着大军轰隆隆的冲进了城内。 “云郎,咱们现在去哪?”骑在马上,张灵芸转头问道。 云峰沉吟片刻,冷哼道:“灵芸,张茂于昨日中午入城,以六千骑兵,夺取州牧之位当轻而易举,依他心性,接下来必然会派兵前去咱们家里。”说着,却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向张灵芸看了过去。 尽管云峰说的没头没脑,不过张灵芸倒是猜出了一些,若有所思道:“咱们家里有诸多布置,倒也不怕他前来,云郎你莫非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云峰正色道:“不错,张茂既能想到这一点,为夫自当理尚往来,张茂如今要么在州府,要么在家中。依为夫看,不如先去他家里,如能寻到张茂自是最佳,刚好顺手灭之,即便不在也没什么,先把他家人拿下,作为人质胁迫他投降。不过,如果灵芸你有为难之处,咱们放过张茂家人也无不可。” 张茂是张灵芸叔父,张茂的家人也是她的亲戚,虽然平时没什么往来,但在血脉上还是有着些许联系。 可是,她也清楚,云峰自然无须多说,对张茂必欲除之而后快,就连她自已,都不可能放过张茂。 不为别的,张茂杀了她亲弟弟。说句不讲理的话,即使张骏再大逆不道,也只能由她亲手处置,别人谁也不行!谁杀张骏她就杀谁! 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把张茂家里的男子斩净杀绝,才可避免无穷后患。 一边是不来往的亲戚,一边是心爱的夫郎,张灵芸很快就做出了选择,当即狠狠心道:“云郎无须顾忌到妾,不过,此事妾不大方便参与,就在外面候着好了。”接着,转头喝道:“将士们,随本将杀向张茂府中!” 第一百四十章 单挑定凉州 当云峰率军赶至张府周围的时候,张府中已乱成一团,远远的,就能清晰的听到府内的哭喊声,急促的奔跑声,以及府中亲卫惊慌的呼喝声,甚至还有抢夺财物的扭打嘶骂声。任谁都没有料到,昨天郎主才刚刚夺取了凉州政权,今天一大早居然被人杀进了家里。 云峰命三千军把张府团团围住,布置好之后,自已亲率两千军撞开大门冲了进去,一路上,婢仆杂役女子亲眷到处四散奔逃,亲卫虽然组织了些零星的抵抗,但面对军阵的冲锋,很快就溃散下来。有些亲卫想攀墙出去向张茂求救,但无一例外,均被射杀当场。府内数百人,被云峰通通包了饺子,一个都没跑掉。 亲卫是必须要杀光的,无论投降与否。没办法,亲卫虽然个个都是好手,但他们属于张茂的私军,私军的忠心度还是相当不错的,云峰可不敢为自已留下这个祸患。 至于婢仆杂役和府中女眷,云峰倒没为难他们,只是暂时着人看管起来。 最大的收获当属张茂的两个儿子,一个十二岁,一个八岁,没说的,自然成为了云峰手中的人质,而且下场想都不用想,只有一个死字!他可没什么恻隐之心,他的字典里只有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除了妇女,不管是老人还是儿童,凡是男性敌人,必须要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同时这也是**社会里的一个必要手段,如果不把敌对者的亲族诛杀干净的话,造反的成本则会大大降低,带来的后果将是叛乱此起彼伏,扑灭不尽。 其实,云峰对逼降张茂并没有多少信心,一般来说,枭雄人物基本上都不在乎亲人的性命。比如刘邦,在战败逃跑的过程中,三次将其子推于车下,还亏得夏候婴捡了回来,后来与项羽对峙时,竟然还要分食其父肉羹。另外刘备也不逞多让,在被曹操追杀的过程中,抛妻弃子,苍惶逃命。 云峰认为张茂与以上二刘属于同一类人。 攻陷张府只花了半个时辰不到,可谓非常顺利,云峰留下了两百名军士负责警戒以及查抄资财,自已与张灵芸及刘月茹带着大军向着州府奔去,当然了,二女混在了队尾,并不会直接出面。 张茂对于云峰进城以及家中发生的浩劫仍懵然不知,他在早上醒来后也没有回家的打算,先派了两名亲卫持他手令去城外调兵,接着又把四千军马集中在州府前广场上,准备去亲自捉拿云峰的几位妻子。 满意的看了眼列着整齐队形的骑兵,张茂脸上现出一丝阴笑,把手高高举起,正要下达出发命令的时候,远处却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并且越来越清晰,令张茂以及一众军士均大感愕然,紧紧盯住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渐渐地,云峰率领的近五千骑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张茂不由得面色剧变,一刹那,他就明白了定然是杨宣背叛于他把云峰放进了城! ‘杨宣,你这三姓家奴,本将定要诛你满门!’张茂愤怒的暗自狂骂,同时又追悔莫及,昨天就应该夺了杨宣兵权,由自已另外委任亲信为姑臧令。 张茂面色森寒的凝视着迅速接近的云峰部,待对方于一里之外停下来后,眼中杀机一闪,开口喝道:“云峰,你带兵入城是何意图?张骏轼父已被本将赐死,经百官推戴,暂摄凉州牧!你若立刻下马向本将效忠,本将可继往不究,否则定你个谋反之罪!” 云峰顿时脸上现出了怒容,义正严辞的斥道:“张茂你休得血口喷人,分明是你叛上作乱,行轼长兄,又杀害其子霸城候,如今却反诬一口。无耻恶毒之辈本将也曾见过不少,但与你张茂一比,却如同莹火与皓日之争,根本不值一提!” “你~!”张茂气的脸色发白,手指向云峰,嘴皮子哆嗦着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张茂今天可是开了眼界,这人指鹿为马,满口喷粪的本事天下一绝!尤其那表情神态更是给人一种掷地有声,不容置疑的感觉。 云峰也不理会他,向后挥了挥手,喝道:“带上来!”立刻就有军士推出两名幼童,均是五花大绑反缚在马背上,嘴里塞着布团,眼中流露出了惊惧之色。 “好,好!姓云的,你他娘的可真狠毒!”张茂一看,正是他的两名幼子,不禁牙呲目裂,气愤填膺! 云峰手中马鞭一指,冷笑道:“咱们老大别说老二,莫非你张茂就没派兵去擒拿本将家眷?哼!本将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现在,本将令你十息之内跪地投降,否则每五息杀你一子!” 对于这**裸的威胁,张茂脸上现出一丝狠厉之色,让他向云峰投降是绝不可能的,先不说云峰会不会饶他一命,光是到手的权力就没法再放下。至于骨肉亲子,没关系,他今年才四十出头,灭杀云峰之后再生几个就行!当即恨恨道:“姓云的,你这卑劣手段于本将又有何用?本将在此对天发誓,不将你全家千刀万剐,誓不为人!” 张茂此言一出,他两个儿子全身都剧烈颤抖起来,眼中射出了绝望之色,泪水亦不由自主的流满了整个脸庞,均是可怜巴巴的看向了张茂,如果不是左右各有两名军士按着,恐怕已经无法坐稳于马上。 张茂既然不在乎自已二子的性命,云峰更加不会在乎!他也不多说废话,向后招了招手,两名军士会意的抽出马刀,当头砍了过去!“哧~!”的一声,两道血柱冲天喷出,两具尸体身首分离,两名无辜的幼童成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紧接着,云峰冷哼一声:“张茂,如今你大势已去,败亡只是时间问题,然将士们却多为无辜,本将不忍于你我之争中枉自送了性命,不知你可敢与本将战上一场?以一战定凉州归属!” 云峰一身武功却遇不上对手,早令他手痒多时,以他毒辣的眼光,一眼就看出了张茂已步入化劲,有资格与自已一战。 另外他的确不想让军士们白白在内乱中送了性命,无论是他自已的兵将也好,还是张茂的士卒也罢,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凉州精锐,对于凉州不多的人口来说,死于内乱尤为可惜。最好的办法,就是单挑斩了张茂,只要张茂一死,可顺理成章的把他手上的一万多骑兵接收过来。 并且他还存了个心思,即施恩于张茂手下军士。看!为了你们不至于无辜送命,本将豁出去了,不顾自身安危与张茂单挑! 张茂一眼就识破了云峰的恶毒心思,回头看了过去,果然,将士们眼中都或多或少的现出了一丝感激之色,令他心底暗自恼恨,他知道,如果不应战的话,将会军心尽失,对方三言两语就令他陷入被动之中,问题是,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他看不透云峰的深浅! 但他也清楚局势对他十分不利,由于杨宣的背叛,城外驻军无法增援城内,令他在兵力上处于劣势,况且云峰家里还有好几百名亲卫呢,随时会冲杀过来。 念及此处,当即咬牙应道:“好,待本将前来取你头颅!”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枪定江山 云峰与张茂二人同时越众而出,策马缓缓前行,于相隔三十丈处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谁都没有抢先出手,反倒是相互打量起了对方,以寻找出破绽,一击必杀! 云峰还是老装扮,身着亮银色明光铠,倒拖着丈五铁枪,面容无悲无喜,唯有一双眸子中隐隐透出了一丝兴奋之色。 张茂则身披黑色甲胄,他使的兵器同样是长枪,黑枪黑甲,再加上浑身散发出的腾腾煞气,仿若魔神重生! 尤其是他手中铁枪比云峰所使的要威风上许多,枪身粗细有如小儿手臂,普通人几乎一把握不过来,枪头与枪身浑然一体,于漆黑中透出森冷幽光,令人望之胆战心寒。 况且,这杆铁枪的长度竟达到了一丈八尺(西晋末一丈=2.304米)!比云峰手中的还要长上一大截,这个长度,是人体体能所驱使的冷兵器长度的极限,其枪头锐如针尖,两刃也映射出一泓碧光。 整条大枪,给人带来一种无比伦比的震憾感与压迫感,同时又使人产生了仿佛置身于千军万马,以一条铁枪血腥厮杀的幻觉当中!令人血液沸腾,豪气冲天! 单枪匹马,七进七出,枪头连挑,挡之披靡! 云峰不由得暗赞一声,开口问道:“此枪何名?” 张茂郑重道:“枪名梅花,重两百四十八斤(西晋末一斤=222.73克),乃当年汉骠骑将军霍去病封禅狼居胥时掌中所使!” “好!果然是好枪!”云峰大声夸道:“张茂你当可死而无憾,本将必不使此枪辱没了赫赫威名!” 听到云峰大言不惭,张茂瞬间就涌起一股怒火,不屑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云峰你可莫要被风大闪了舌头。” 云峰淡淡一笑,也不言语,脸上现出一幅自得之色。 “哼!”张茂冷哼一声,随即静气凝神,他知道此战若败,只有死亡一个结局,再无第二条路可走!念及于此,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凛冽之极的气势,令双方军士受其所摄,均向后退了一小步。而张灵芸与刘月茹也悄无声息的策马赶到阵前,脸上布满了凝重之色。 尤其是张灵芸,张茂所散发出来的滔天气势竟使她有了些许的心浮气燥,她知道她这个叔父是武学上的天才,身为一介散修,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完全是凭着自身努力而迈入化劲门槛,半点也轻视不得。 可云峰却不急不忙,依然倒拖着丈五铁枪,表情雍懒,全身松松垮垮的,没有半点精气神泄露于外,并且也没有任何的气势散出,给人的感觉……嗯,就象一截枯木桩子,屹立于狂风暴雨之中,任你刚猛无匹,天威浩荡,我自巍然不动! 张茂心里暗叫不妙,俗话说,刚不可久,催动气势虽不费气力,却消耗精神,此消彼涨之下,他知道自已已经逊了一筹。 就在这个时候,云峰开口吟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顿时,张茂心神微微一震,他能听出来云峰所吟的诗句就是云峰自已的写照,任你滔天巨浪,我自云淡风轻。 这一刻,张茂觉得自已就像个小丑一般,在卖力的表演着,可对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不自觉的,气势立刻泄了三分。 云峰暗暗偷笑,这句话就是武侠小说中的胡绉之语,真对敌时你不还手来个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试试看?保证被打的筋断骨折,一命呜呼! 不过,用在此时的气势对拼中倒是恰如其份,因为气势再强也只能使人心神动摇,精神错乱,并不能直接照成物理伤害,于是,云峰灵机一动吟诵出来,以此扰乱对方的心神,果然,张茂中招了,心神有了片刻的散乱。 云峰抓住机会当即一声暴喝:“张茂,纳命来!”说完,一夹马腹,倒拖长枪,向张茂疾冲而去。 张茂也于瞬间回过神来,给自已鼓气道:“云峰,本将必取你性命!”并双手持起梅花枪,平端着与云峰对冲! 街道上立刻窜起两道烟尘,三十丈的距离转瞬即逝,场外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可以预见的是,下一刻场中将产生激烈的碰撞。 眼见还有三丈距离,“杀~!”张茂大吼一声,借着跨下战马的巨大冲势,浑身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一往无回意境,闪电般一枪刺向云峰胸口! 这一枪虽然枪势朴实无华,毫无花假,却灌注了他全身的精气神,锐不可挡,避无可避,张茂正是要凭此招来个一战定江山! 更何况他手中的梅花枪比云峰所持长了三尺,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多出三十寸的长度,使他在兵器上占了巨大优势,因此才敢于行险一搏。他相信,即使云峰能挡住这一枪,也必将手忙脚乱,难以挡住接下来连绵不绝的攻势,自已当可一鼓作气把此人挑于马下! 眼看一点乌星激射而来,云峰手腕猛的向下一挫,再一翻,丈五长枪离地而起,借着触地反弹之力,手臂则趁势向前一抡,另一只手快速握上枪把中段,划过一条诡异的弧线迎了上去,这一招正是岳家枪中的绝招:长河落日圆!枪势圆润,无始无终,有着包容一切的气度,任你攻势滔天,在一轮圆日余辉下终将烟消云散! 紧接着云峰使出一个马上铁板桥,全身与马背平齐,“叮~!”的一声,以枪头点住对方枪身,并运力一推,竟把那柄梅花枪向上方推开了一尺有余。 “滋溜~!”一下,两枪瞬间擦过,带起了一溜长长的火花,两匹战马也错身各自向前奔出了五六丈远。 张茂勒马停下,迅速转过了身来,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原来云峰猛的一勒马缰,双腿再次一夹,“咴溜溜~~!”一声嘶鸣,座下的汗血宝马人立而起,两只后蹄竟诡异的交了个叉,不可思议的转过了身来。 这一招可是云峰花了好久才驯练成功,而且他发现,普通马匹还不行,必须是得具有灵性的,如汗血宝马或是雪里青之类的良驹宝马才可以。 其实这一招并没什么大用,就是为了出风头,为了卖弄风骚!可是,落在张茂眼里却大不相同,刚才他的必杀一击被云峰轻而易举的破解之后,心里已经产生了一丝怯意,这时再见到云峰胯下的马匹竟然也有如神助般的人立转身,不由得气势又泄了三分,可以说,如今张茂锐气已失! 受气机牵引,云峰浑身气势暴涨,如风暴一般席卷向张茂,同一时间,策马挺枪,再次冲杀过去。 苍促之下,张茂牙一咬,又是一声大喝,不闪不避的迎了上前。 二人各自挺枪蓄势以待,眼见又接近到了三丈以内,云峰却枪势一变,双手运力一绞,使出了一式太极拳中的四两拨千斤把张茂手中的梅花枪给拨向了一边。 所谓四两拨千斤,你本身得要有千斤之力才行,在力量的基础上才可以使出柔劲,否则只是个笑话罢了,云峰的境界本就比张茂高上一筹,力气自然也要大了一些,尽管张茂的梅花枪要比云峰手中的普通铁枪要重上将近一倍,可张茂已经锐气尽失,一身实力发挥不了平时的七层,两相一抵,张茂武器上的优势荡然无存,在这刚柔相济的一磕一碰当中,梅花枪立刻就给荡了开去。 张茂顿时空门大露,不由得面现惊骇欲绝之色,连忙缩手回枪档格,就在这个时候,眼见乌光一闪,紧接着胸口一凉,全身力气有如潮水般消失了个无影无踪!勉强低头看去,一杆漆黑的枪身插在了心脏位置! “当锒~!”一声,张茂手一软,梅花枪再也把持不住,重重摔落到了地面。 张茂身子晃了晃,一只手按住马背,勉强保持住身体挺立,另一只手指着云峰惨笑道:“好,好,没想到我张家内乱最终竟然便宜了你!真是天意弄人……”话未说完,声音嘎然而止,扑通一声,坠于马下,脸上兀自带着不甘之色!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凉州新主 入凉州两年,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得到凉州,令云峰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些许感慨。尽管两载心愿一朝得逞,却并没有感到任何欢欣之意,因为他有愧于张灵芸!张寔虽不是死于他手,却非是与他无关。 云峰的投奔就像一只小小的蝴蝶,无意中轻轻扇了一下翅膀,就改变了凉州的势力平衡,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云峰是张骏轼父的一个重要诱因,正是因为他娶了张灵芸,才使得张骏在妒火之下被刘弘、赵仰之辈加以利用。假如没有他的到来,张灵芸依然会是独身一人,这以子轼父的人间惨剧是否还会发生尚属未知之数。 由于云峰的才华,使得张寔看到了从他弟弟手里夺回军权的希望,从而触动了张茂的底限,以至于兄弟俩人的关系急剧恶化,见面如同仇敌一般。如果不是云峰,这兄弟俩会不会各安现状,一个掌政另一个掌军? 虽然张家的惨剧归根结底还是源于他们自已人性中的贪婪以及对权势的渴望,但不可否认的是,云峰在整个事件中起了催化剂的作用。 云峰摇了摇头,这会儿他的思绪正乱成了一团麻,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张茂,然后向张茂军望了过去。 一见云峰目光扫了过来,几名将领立刻快步上前,躬身施礼道:“末将愿为将军效力,请将军收容我等。” 趁着云峰发愣的空子,他们几个就已经商量过了,既然张茂死于公平决斗,那么只有认赌服输,任何人都没有为他报仇的理由。如今摆在他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是反叛自立,二是投效云峰。 如果说云峰没有资格入主凉州,那么他们就更加的没有资格,人家最起码还是张寔的女婿,日后诞下的子嗣怎么说也带有张寔的血脉。在张氏男丁已死绝的情况下,没有人比云峰更有资格继位为凉州牧了。 更何况这人无论手段心计还是武功兵法均令他们心底发寒,只怕稍有不从,立刻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半点也升不出反叛自立的心思,因此略一商议就取得了一致意见,向云峰归顺! 云峰把他们分别扶起,微笑道:“能与几位将军共事,本将自是欢喜之极,还请万勿多礼。” 众将均一一施礼道谢,并再次表达了效忠之意。 安抚过原张茂方的一众将领之后,云峰向着张灵芸与刘月茹走了过去,距离也就短短的几十丈,可是他已经扪心自问了好几遍,假如时间能够退回到吕梁山中与靳月华定计的那一刻,还会不会再选择投奔凉州来打张家的主意? 然而,却始终得不出答案…… 张茂被杀意味着诸事已落入尘埃,张灵芸内心的悲痛再也无法抑制住了,不过,她却不愿在人前表现出来。 待云峰走到身前,张灵芸面色平静的说道:“云郎,谢谢!” 她的意思云峰清楚,无非是没有给张骏扣上顶轼父的帽子,尽管张寔确实是死于他手。 说实话,云峰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张灵芸心里能好受些,毕竟是她的亲生弟弟,既然人都死了,那么就让一切过去吧,又何必身后再背负着骂名入土呢? 不过,这个骂名必须得有人来承担,毫无疑问的,张茂当之无愧,反正历史由胜利者书写。 云峰心疼的把她搂了搂,柔声道:“灵芸,此事已了,咱们这就去拜谒外舅罢。” 张灵芸摇摇头道:“不,云郎,你得尽快把城外驻军收了,耽搁下去恐怕迟则生变,妾还是自已回去,就在府上等着你好了。” 其实,云峰很不愿意让张灵芸离开自已身边,她的精神状态十分令人担心,自打从榆中启行到现在,别看她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但不代表她心里就不悲伤难过,这与她坚强独立的个性有关。可是总这样憋着不发泄,郁气难免会越积越深,对身心造成极大的损伤。 云峰不禁有些为难,沉吟不语。 张灵芸勉强笑道:“云郎,正事要紧,妾会自已照顾好自已的,你放心罢。” 刘月茹也在一边劝道:“是啊,云郎,你快去吧,由妾陪着灵芸姊姊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云峰略一寻思,叹口气道:“也好,灵芸,就让月茹陪你同去罢,记住,有什么千万别憋在心里。” “恩!”张灵芸点了点头。 云峰又吩咐了亲卫回家通知靳月华诸女前去拜谒张寔遗体,便领着大军向城外奔去。 招降城外驻军非常顺利,云峰首先把张茂尸体出示在了众人眼前,又有先前投靠的几位将领轮番劝说,再加上他自已在军中不错的名声,因此倒也没费太大波折。 收编了张茂的骑兵之后,云峰又马不停蹄赶回城内,把一众僚属召集来了州府,官员们看着高踞上首的云峰均是感叹不已,短短两天时间,凉州三易其主!当云峰两年前跟在羊明身边投奔凉州的时候,又有谁会想到今天坐上这个位子的竟然会是他? 不过,他们对云峰印象都还挺不错的,并且云峰又承诺了各人的位置不变,一切照旧,倒也令他们放下心来,均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真心拥戴云峰暂摄凉州牧。 阎沙作为作为追随张茂的叛逆,自然需要明正典刑,当众枭首,诛九族! 对其家里女眷,云峰的安排与张茂府中雷同,每人发给了一定数额的安家费,又全都籍入平民,分配田地种田,或者于城内织布为生。实在没有谋生技能的,照老办法,在征求了她们意见之后,许配给了手下军士。 赵仰家里的女眷就没那么幸运了,她们已于一天前被张茂判为了营妓,尽管云峰及时下令将她们全部释放出来,可为时已晚,个个均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一夜工夫接待一百名以上的军士,想想也令人毛骨耸然。 红肿擦伤是每个人都有,更有许多由于撕裂性大出血,已经奄奄一息了,虽然云峰不避男女之嫌亲手施以抢救,替她们处理着伤势,但仍有十几名女子由于失血过多而无法救治回来。剩下的一百多名无论在身体还是心灵上均受到了难以磨灭的伤害,云峰只得把她们暂时交给了女罗刹们来安抚照料。 这也使云峰下定决心要在军中废除营妓制度,至于军士们精力旺盛无处发泄的问题,好办,一是尽快娶房妻室,二是去青楼花钱解决,三是直接负重跑上个三十里,看你回来还有没有精力再去想女人 ?[-3uww] 但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有一系列的配套措施才行,首要前提,则是必须把军权全部握在手中,牢牢的掌控住凉州所有的军士! 第一百四十三章 建康之约 张寔的葬礼举办的非常隆重,云峰在这方面可谓费尽了心思,一是出于对张灵芸的愧疚心理,二则发自于内心的对张寔的缅怀。尽管云峰想夺人家政权,但并不代表他就想取张寔性命,按他本意,是想把张寔当作李渊一般的太上皇来供着。 整个过程一共持继了七天时间,在这七天里,张灵芸每日每夜都守在了张寔与张骏灵前,除了第一次嚎啕大哭了一场以外,此后就再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是一双凤目中所蕴含着的悲哀却令人望之心碎。 在州府僚属、各郡守县令与凉州父老的吊唁过程中,她几乎从不开口说话,所有的接待都交由云峰来完成。 她的这种异常状态,使云峰与靳月华诸女都感到了深深的担忧,却又不知从何劝起,只能寄希望于葬礼结束之后,过些时日应该能渐渐地的好些吧。 第七天,一直忙到下午,张寔父子俩的葬礼总算是顺利的拉下了帷幕,张灵芸也是第一次回到了家里。 依照前世经验,美食能够令人心情舒爽,因此一回到家中,云峰立刻就忙了起来,跑去膳堂做起了饭食,以美味佳肴来尽量排解张灵芸心里的愁苦,使她能够开心一些。 可惜了,云峰是白费心思,在吃饭的时候,张灵芸依然沉默不语,并且数次表现出一幅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的模样,使云峰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一顿沉闷的晚膳过后,张灵芸脸上现出犹豫之色,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云郎,妾准备离开一阵子。几位妹妹,云郎就拜托给你们照料了。” 云峰心里一紧,连忙问道:“灵芸你要上哪去?” 张灵芸淡淡道:“妾想回返师门静修些时日,还望云郎应允。” 刘月茹不解的劝道:“灵芸姊姊,留在家里不好吗?有云郎这个大高手在一旁指点着,又何必回返师门呢?”其他诸女也都纷纷的劝说着。 张灵芸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云峰暗叹一声,他明白张灵芸的心思,家中发生的惨变已使得凉州成为了她的伤心地,再也不愿呆在这里,以她的性格,这一走将有很大的可能终身不会再踏上凉州半步。 云峰固然舍不得张灵芸离开,然而他能强行拦着不让走吗?这不是他的性格,并且会使张灵芸的愁绪更加的郁结难解。 如果想再见张灵芸,只有去她师门寻找一个办法,可是云峰自已事自已清楚,接下来的一两年内都没有空闲时间,一想到夫妻双方即将长期分离,不由得心里一痛,深深吸了口气,以使自已尽量平静下来,向张灵芸问道:“灵芸,你师门在哪?” “建康!” “建康~”云峰眉头一皱,喃喃自语着,随后面容一凝,正色道:“回去散散心也好,灵芸,你就放心去罢,为夫不敢自夸如何如何,但使凉州百姓安居乐业还是可以做到的。三年,你给为夫三年时间!三年之内为夫必去建康寻你。” 张灵芸面现感激之色,轻轻点了点头。 云峰继续问道:“灵芸,你师出何门?又位于建康何处?为夫若去了要如何才能寻到你?” 张灵芸妩尔一笑:“妾出身于华仙门,至于在建康何处,算了,告诉你你也找不着,不过,若云郎来到建康,妾会很快得到消息,介时自会亲来寻你,这点能耐妾还是有的。” 顿了顿,有些不放心的吩咐道:“妾的继母还得麻烦云郎好生照料着,不过,可别让人说了闲话,知道吗?” “呃~?”云峰一愣,有些哭笑不得。 张灵芸与张骏是张寔的原配所出,于十年前过世,现在的继母是张寔后来续的弦,另外还有几房侍妾。这些女人年龄都不大,也就二十多接近三十左右,能被张寔这个凉州第一人入得法眼,自然是一等一的美女。况且她们由于张寔的原因,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得到雨露的滋润了,可谓久怨旷妇,一点就着!因此张灵芸才特意提了个醒。 云峰还真的没动过这份心思,除去张灵芸即将远走,他家中还有六位妻子,加上待娶的姚静、韩氏姊妹花以及有了八九层把握的羊明三个女儿,就是十二个妻子! 按每晚两人一陪,也要六天才能轮上一遍,就这样他都有些心生愧疚了,更何况张寔的遗孀也是云峰的长辈,他再好色也不会如此的荒淫无耻,让人戳着脊梁骨在背后骂他! 云峰曾经很无聊的给李隆基算了笔帐,据说他后宫有四万佳丽,假使一天二十四小时除去吃喝拉撒睡觉的八个小时,剩下十六小时全部用于造人。就算他是快枪手带连发功能,不需要休息,五分钟一次,每天也只能宠幸一百九十二名女子,全部四万名需要大半年才能轮上一遍,问题是,李隆基能有这么生猛吗? 云峰苦笑着摇了摇头:“灵芸你莫要担心,张府就留给她们养老好了,若无必要,为夫应不会踏入半步。但是,若她们有心改嫁于他人,为夫也不会横加拦阻。” 张灵芸为之气结,横了云峰一眼,没好气道:“好吧,由得你了,但是你可得把府门看紧了,别让闲杂人等摸上门去。” 云峰感觉到张灵芸的心情要好上了一些,不由得嘿嘿笑道:“为夫遵命便是,不知灵芸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 “没了!”张灵芸生硬的回了句,接着转向靳月华诸女叮嘱道:“妹妹们,请恕姊姊直言,这几年你们可别落下了练功,争取能早日进阶化劲,要知道,云郎重情重义且寿命又长,当姊妹们在几十年后一个个的离他而去的那一天到来,你们说他会有多么伤心难过?姊姊说的可有道理?” 靳月华点点头道:“姊姊你放心吧,妹妹们会努力的。” 该交待的都交待清楚了,张灵芸转头看了看小院,目中射出了缅怀之色,片刻之后,长呼了口气,站起来微微笑道:“妹妹们,姊姊连夜就走,云郎就拜托给你们了。” 紧接着,转向云峰正要开口道别,却被云峰打断道:“灵芸你明早再走罢,为夫有些化劲之后直到抱丹的修炼心得,趁着今晚全部教授于你,免得你走了弯路。” 说实话,尽管张灵芸想早点离开凉州,但云峰这个提议却偏偏击中了她的软肋,对武学方面的探索是她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令她无从拒绝,略一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当天晚上,云峰钻进了张灵芸的闺房里,倾囊相授着化劲之后的修炼心得,尤其是抱丹时丹田位置的寻找更是重中之重。 丹田大致位于人体的脐下三寸之处,每个人的位置都有着细微差别。普通人感应不到丹田存在,只有练武的到了一定境界才会有模模糊糊的感应,然而并不精确,如果没找准,对不起,在抱丹时极易炸丹身亡,半点都马虎不得! 云峰所教授的是接近抱丹时寻找丹田的方法,这个方法是后世无数武道名家用自身生命堆砌出来的经验,异常宝贵。 张灵芸当然也明白寻找丹田的重要性,在她师门中并没有系统化的方法,只能靠师长提点几句,自已再凭着运气来摸索,因此云峰所教授的经验对她来说弥足珍贵,整个人全身心的浸入了其中,并不时提出不解之处,云峰则一一给予详尽的解答。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的飞快,渐渐地,天际现出了一抹光明,离别的时刻终于到了…… 第一章 煞星下凡 清晨,用过早膳,张灵芸拒绝了云峰派出亲卫护送的要求,在众人的送别中踏上了离途,尽管她面带着浅浅的微笑,可是所有人都能看出,在那笑容下分明隐藏着一丝不舍与悲愁,以及眼角那隐约可见的淡淡泪花。 渐渐地,张灵芸的背影淡出视线,送别的女子们也陆续回到了屋内,没多久,低低的缀泣声传了出来。云峰与羊明站在门外沉默不语,院内充满着别离的伤感气氛。 半晌,云峰惘然吟道:“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羊明沉吟片刻,捋须道:“使君此言确是道尽了离别相思之苦,不过属下倒是相信终有一日使君能与奋威将军再度重逢。” 云峰点了点头,神色郑重的说道:“在下已与灵芸订有三年之约,三年之内,当去建康寻她,然于此之前,我凉州须得屯兵于荆襄上游,令那司马睿老儿、江东侨姓以及本土士族不敢轻举妄动!” 随后,躬身对羊明施了一礼,面带真诚的说道:“羊公请万匆自称属下,你我二人忘年相交,此情此谊在下早已铭刻于心。无论我云峰日后会走到哪一步,但在你羊公面前,始终是三年前于吕梁山中的那个云峰!” “好!”羊明心头立刻泛起了一阵感动,欣慰道:“既然断山一片真意,老夫也就不再矫情,然于人前还得尊卑有别,该有的礼数万不能少。” 云峰很是无语,可是他也知道羊明说的是实情,摇了摇头,突然莫名其妙的问道:“羊公,你说在下是不是煞星转世?” 羊明不解道:“断山你何出此言?” 云峰苦笑道:“羊公你看,凡与在下有关联的女子,皆是家破人亡之局,月华、月茹亲族不存,就连灵芸亦是如此!” “这个~!”羊明一时语塞。其实他很想告诉云峰不是这样的,然而再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古人大多迷信,羊明也不能免俗,不由得细细打量起了云峰。 云峰十分无奈,强打起精神道:“羊公,咱们这就去州府罢,今天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安排下去。”接着又向内喊道:“月华,你准备下,和为夫一同去州府,给你个官当当!” 靳月华红着眼睛跑了出来,惊讶的问道:“古往今来哪有女子做官的?云郎你就不怕被人说闲话?” “哼~!”云峰冷哼道:“古时没有,不代表现在不可以有!况且灵芸还领军作战呢,怎不见人说三道四?如今凉州为夫说了算,为夫就是凉州的天!谁他娘的敢唧唧歪歪,老子就把他脑袋给拧下来!” 靳月华目瞪口呆的看着云峰,过了好一会儿,才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顿时心里激动起来。要知道,靳月华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女人,这两年来,可把她给憋坏了,尤其是刘月茹随着云峰出征的时候,心里更是痒痒的如同猫抓一般,当即问道:“云郎欲让妾出任何职?” 云峰神秘的笑了笑:“去了便知,快回去准备下吧。” “遵命!”靳月华兴奋的大声应道,然后一路小跑着回到屋内开始准备起来。 同一时间,在南郑一处不显眼的宅院里,一名中年文士正在大声朗诵书册,不时轻捋颌下的三缕长须,脸上挂着一幅陶醉表情,身体也随着郎诵声有节奏的轻微摇摆,显然已品得个中三味。 这个人正是天机门门主,诸葛亮重孙诸葛显! 突兀地,屋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诸葛显眉头一皱,放下手中书册,明显不大高兴被来人打扰了兴致。 待身影进入屋内,诸葛显一看,却是他的女儿诸葛菲,不由得疑惑道:“菲儿,你一大早前来所为何事?” 诸葛菲施礼道:“小女见过阿翁,细作传来了云峰的最新消息,阿翁可有兴趣知晓?” 自从上回诸葛菲替云峰卜卦匆匆回返,向门内禀报了此事之后,立刻着手安排了眼线关注着云峰动静。 诸葛显饶有兴致道:“哦?说来听听?” 诸葛菲表情凝重的说道:“十日之前,凉州与姚戈仲联手大败赵氐十二万联军,斩首五万六千级,生俘四万人,赵军仅得四千骑只身逃返,游子远战败身亡。然而,蒲洪却未损一兵一卒安然回师上邽,其中应另有蹊跷。 诸葛显笑道:“此事不难理解,定是蒲洪背叛了刘曜,须知,刘曜如大破凉州,蒲洪将再无脱赵自立的机会。” 诸葛菲沉吟道:“想来也是如此了,不过,阿翁可知接下来云峰做了些什么?”不待诸葛显回答,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此人于张茂赵仰离开之后坑杀赵国四万降卒!” 诸葛显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好半天才从惊骇中恢复过来,眉心紧锁的说道:“如此说来,菲儿前次所卜的卦象倒是应验了。” 诸葛菲点了点头:“小女卜得大凶之兆,然凶兆非是指向云峰,而是显示天下世家门阀将遭至大劫,或会百不存一。这劫数,就系于云峰此人一身。今观他杀人如麻,手段凶残,看来是不假了。哎,如今天下大乱,兵锋四起,又降下如此煞星,莫非这就是天意?” 诸葛显脸上现出一片阴霾,冷哼道:“为父手书一封,菲儿你着人秘密送于张寔手上,想来那老儿当是识大体之辈。” 诸葛菲摇了摇头:“晚了,赵仰于大破赵军的当夜,弃军只带亲卫随行奔返姑臧,发动政变轼杀了张寔,扶其子张骏登位。然第二天,张茂带兵入城,诛张骏赵仰,自立为凉州牧。又过一天,云峰亦率部赶回,于阵前斩杀张茂,尽收张茂手下兵将一万有余,如今凉州已改姓为云,不再姓张了。” 诸葛显大惊失色,显然凉州换主的消息极大的震憾了他,好半天,才颓然道:“莫非就任由此子坐大,再无别的法子了?” 诸葛菲苦笑道:“凉州地处偏远,又无后顾之忧,前次车师国被云峰奇兵突袭,抢劫一空,西域诸国又有谁敢再捋凉州虎须?且此人兵法武功,心计手段实为上上之选,目前确是无人能制。” 接着却话音一转:“阿翁,我天机门实力单薄,重返益州实难于登天,依小女看,不如探探那云峰口风,若他愿意兵发益州,咱们天机门依附于他或许…或许亦无不可。” 诸葛显一张老脸立刻就挂了下来,微怒道:“糊涂,我天机门再不济又怎可与妖人为伍?此话休得再提。” 诸葛菲不以为意,微微笑道:“阿翁,且莫着恼,先听小女详细分说可好?本门近几年蛰伏于南郑,可有丝毫起色?不过苟延残喘罢了,若要重振门派,必须择一明主事之。 江东有华仙门与天师道内斗不休,我若往投江东,不过为一马前卒而已。刘赵、石赵皆为胡人立国,当可免谈。李雄与我有灭门之仇,门中上上下下恨不得诛尽蜀中巴氐!如此看来,只有凉州云峰可投之,除此再无他选! 至于煞星也好,灾星也罢,可不去理会。说难听点,天下世家门阀与我何干?如今他初掌凉州,手下急需各路人才,若我天机门举门投之,必将获得重用,况且此人对待下属倒还算得上宽厚。阿翁好好想想罢。” 诸葛显眉心拧成了一团,一幅犹豫不决的模样。 片刻之后,诸葛菲继续劝道:“阿翁心志高洁,不愿以身侍魔。不过,云峰此人年仅二十有三,心智应未成熟,我天机门可时刻潜移默化于他,劝其多读圣贤书,日深月久,或可教化此人,如此岂不是天大的功德一件?” 诸葛显摇头道:“事关重大,不忙于一时,先观察观察,看看此人在凉州的作为再作定夺。”又挥了挥手:“菲儿你先退下罢,待为父好生想想。” 诸葛菲深明点到为止的道理,施礼道:“小女告退。”转身走了两步,却停下来丢下了一名没头没脑的话:“对了,阿翁,小女自从按着云峰开来的药方服用之后,眼疾虽未有好转,却已不再疼痛麻痒。”说完,向外走去。 第二章 活字印刷术 当云峰、羊明以及靳月华三人来到州府的时候,官员们早已等候在座。出乎云峰意料的是,靳月华的到来并未引起多大的骚动,大家也只是眼中现出了一丝诧异之色,就没有再多的表示了,或许是由于张灵芸的先例在前,对女人出来做事已经不新奇了吧? 这对云峰来说,倒是一件意外之喜。别看他在家一幅穷凶极恶的模样,嚷嚷着谁反对就杀谁,可是真要有人表示出不满,他还当真能动刀杀人吗?最多也只是耍耍嘴皮子,口头上说服对方,在来的路上他连辩驳之辞都准备好了。 云峰于上首端坐之后,众人齐齐施礼道:“参见使君!” 云峰挥了挥手:“诸公请免礼。” 说实话,接受众人参拜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令云峰难免有些飘飘然,不过,唯一不习惯的就是被称呼为使君。 在他看来,使君都是些留着一把胡子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家伙们,而他今年才二十三岁,更喜欢被称为将军。不过,云峰也不会特意去纠正他们的叫法,使君就使君吧,总之是尊称就行! 这时,陈珍拱手道:“先公已经归葬,诸事均已完结,虽说使君暂摄为凉州牧,然未得江东册封,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属下愿为使君往建康跑上一趟,讨来一纸敕书,请使君批准。” 云峰却现出迟疑之色,为难道:“陈公所言极是,毕竟凉州奉晋室为正朔,未得天子诏令甚为不妥。只是本将另有要事委托陈公操办,陈公前去恐怕有所不便。”接着,目光向其他人看了过去。 阴预会意的请命道:“那么,就由属下去趟建康,使君意下如何?” 阴预司职治中,主州府文书案卷,是个闲差,由他去最为合适不过。云峰当即回礼道:“既如此,就有劳阴公了,本将拨三十名亲卫随行,请放心,无论路上有何意外,他们均会以死相护,必会保得阴公周全。” 阴预感激道:“谢过使君关心,属下三日之后启程前往。” “阴公无须多礼。”云峰微微一笑,看向羊明说道:“羊公,本将欲请你出任州中兵曹,还望万勿推辞。” 兵曹,掌兵事、后勤、粮草物资、武器铠甲、甚至连马匹都归他管,是非常重要的职位,同时也是非常有油水的职位,平时无数钱粮经他手中流转,只要手指缝稍稍漏上那么一点,就会有巨大的好处落入囊中。 比如阎沙,此人之富有令云峰也不由得膛目结舌!在他家里抄出了黄金三千斤,银饼两万锭,五铢钱堆满了好几间屋子,布匹绢绸数千匹,另有些奇珍异宝难以估价,城外还有几百顷的良田! 正所谓阎沙跌倒,云峰吃饱! 相比而言,张茂与赵仰则要寒碜上许多,二人加起来也抵不上阎沙的一半,可见阎沙于在任期间贪污了多少钱财? 因此,这一重要的职位没有人比羊明更适合了,一来羊明生活简朴,和云峰一样,对物质方面要求不高。最关键的一点则是羊明没有子嗣,只有一个女儿羊绘瑜,在无人继承的情况下,他贪来再多的钱财又能留给谁?换句话说,即使羊明暗中动些小手脚,可是羊绘瑜最终也难逃云峰狼手,百年之后还得还给他云峰! 相处了三年,对云峰的意图羊明脑筋一转就猜了出来,同时也深知兵曹这一职位的重要性,当下脸容一肃,抱了抱拳道:“请使君放心,属下定会尽心竭力。” 云峰点了点头:“有劳羊公费心。”接下来,则是对靳月华的任命:“月华,本将欲使你接替羊公担任议曹一职,你可有问题?” 议曹就是参谋,但是云峰却准备把它发展成情报部门,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在他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的时候,天下形势还是靳月华给他讲解的呢,说明这个女人对于情报的搜集与分析有着天生的喜好,由她出任议曹,最为合适不过。 靳月华愣了下,她没想到云峰会安排这么个职务给她,议曹,能起到什么作用?不禁眉头微微一皱,不过她还施礼道:“属下领命!” 云峰看她表情就知道她的不解,但暂时也不说破,只丢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给她。 凉州虽然面积不小,然而人口却不多,可以说,如果云峰不折腾的话,官员们都乐得清闲,你好我好大家好,彼此相安无事,因此,很快云峰就宣布了散会,却把陈珍、羊明与靳月华留了下来。 待众人一一告辞离去之后,云峰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递给陈珍:“陈公,请你看看此物,可能制的出来?” 图纸上所描述的正是活字印刷术泥字的制作方法,云峰虽然没什么科学知识,但是活字印刷的原理非常简单,只是一个想的到与想不到的问题。 云峰清楚,要推翻士族统治,光靠军事镇压、政治迫害、经济掠夺还远远不够,只能压制住一时,而压制不了一世。几十年或上百年之后,士族还会卷土从来,重新掌握住国家政权,究其原因,在于士族掌据着文化知识。要想从根本上铲除士族这颗毒瘤,就必须打破士族在文化上的垄断地位! 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书籍经典全靠手抄传播下去,这是一项繁琐而又浩大的工程,平民百姓与普通庶族一无精力、二无时间、三无金钱去抄写书籍,只有士族与极少数的庶族地主才有这个能力。 他们抄写出来的书籍并不会传播出去,而是视若珍宝的收藏起来,用于自已家族子弟的教育或是社交圈子内的借阅交流,久而久之。平民百姓自然而然的失去了受教育的权力,变得越来越愚昧,知识始终被极少数人掌握着,随之而来的,政权也就垄断在了这一小部分人的手中。 所以,只有给平民百姓受教育的权力,并推广下去,才能从根本上打破士族的政治垄断,而活字印刷术,可以凭着低廉的成本大批量的印刷出书籍,无疑是开启民智的最有效手段。 云峰明白,他这个举措等于在向天下士族宣战,不过他毫不畏惧,这个世界,终究还是要看谁的拳头大,谁才有话语权! 这也是他向羊明提出要屯兵于荆襄上游的原因,可以预见的是,由于活字印刷术,云峰必将引起江东士族的反感与仇视,他的建康之行绝不会一帆风顺,而是充满着重重险阻,必须要有足够的武力威摄,才能保证住此行的安全问题。 第三章 技术封锁 对于云峰把图纸交由他手的举动,陈珍颇为不解。要知道,他司职典学,主管学政方面的事情,如果要打造物品,应该交待给军器司或工匠坊才对。 ‘兴许是使君刚刚接掌大位,搞错了吧?’陈珍暗暗想着,毕恭毕敬的接了过来,乍一看,没看出什么明堂,无非是用胶泥做成一个个规格一致的毛坯,在一端刻上阳文反字,字划突起的高度等同于铜钱边缘,再以火烧硬即可。 渐渐地,他品味出了这玩意儿的用途,分明是批量印刷书籍的方法嘛。 陈珍由衷的夸赞道:“使君果然天纵之材,竟然连这种法子都能想到,令老夫深为钦佩。”可是刚刚说完,却面色刷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一瞬间就布满了惊骇之色! 原来,他和云峰想法一样,立刻就意识此物的出现将会对士族所造成的冲击,并将带来的严重后果! 羊明有些疑惑于陈珍的反常举止,从他手中接过看了起来。 云峰也不去管羊明,微微笑道:“陈公有何想法,不妨说出来听听罢。” 陈珍压下心里的震惊,深施一礼,诚恳的道:“此物确实大有其用,然所带来的后果却难以预计,还请使君三思而后行!” “哼~!”云峰冷哼一声:“陈公司职典学,当以劝学州中百姓为已任,今有此术批量印刷书籍,可使书籍于民间坊市流传开来,平民百姓亦有机会读书识字,是为无上功德,为何还要瞻前顾后?莫非是害怕士族的污蔑报复?陈公放心便是,本将也非是没有考量过后果,但有人发兵来攻,本将一力拒之,我凉州兵强马壮,又何惧之有?”接着又语气一缓,循循劝诱道:“况且陈公作为首位推广者,日后必将载入史册,为天下学子所敬仰,莫非陈公就不愿名垂青史?” 作为文人,谁都想在史册中留下自已的名字,陈珍也不例外,经云峰这么一说,他还真的动心了。况且云峰说的句句在理,推广书籍的确是天大的好事,能够造福于万民。 作为典学,这本就是他的职责,如果推三阻四不愿执行,一来云峰可以请他回家养老,换个人来当就是了。二来恐怕他陈珍将要在史册中留下恶名! “太兴三年五月某日,凉州典学陈珍胆小畏事,不敢于州中推广书籍……”一想到史书中有可能出现这样的字眼,陈珍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连忙道:“既然使君有令,老夫照做便是。老夫这就告辞,去令人把这活字制做出来。” 云峰点点头道:“有劳陈公费心,还请陈公转告工匠,此术绝不可外传,尤其是西域诸国,否则以通敌论处!另外,如果一个月之内能把所有字模做出,本将奖赏每人一万钱,绝不食言。” 陈珍并不理解云峰为何要下这么一道命令,可他也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便施礼道:“请使君放心,老夫必会把话带到。”说完,转身离去。 待陈珍身影消失之后,羊明叹道:“哎,断山,你终究还是走出了这一步啊。” 云峰微笑不语。 陈珍不敢问,却不代表靳月华不敢,她疑惑道:“云郎,刚才为何要下此严令?” 云峰这是准备搞技术封锁呢,尽管他自已没什么科技知识,可是作为一个现代人,科学技术的重要性他还是很清楚的,世界各国无不是掖着藏着。 前世红朝被欧美等国封锁技术,云峰即然穿越到一千多年以前,那就得反其道而行之,不许任何技术流传到国外!在当时的世界上,中国的技术还是相当先进的,他可不会让外国人学去,他的思想觉悟还没那么高尚!什么促进全球经济文化大发展,都他娘的见鬼去吧!自家的好东西就得捂着守着,外国人想学?没门儿! 西方人就应该把字写在羊皮卷上,船上也不应该装有指南针,在茫茫大海中还是凭运气航行好了,西方人应该永远的蒙昧下去,老老实实的做野蛮人吧! 不过,对于靳月华的置疑他却不好直言,想了想,含糊其辞道:“呵呵,月华,为夫这么做虽看似莫名其妙,实则功在千秋,当可造福子孙后世。” 靳月华一头雾水,不过她也知道从这人嘴巴里掏不出东西了,只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云峰微微一笑,随后朝外大喝一声:“来人,把文书给唤来!” 很快的,一名文书走进来,施礼道:“属下见过使君。” 云峰点点头道:“本将要发布几条命令,你且记下:一、造纸、指南针、印刷等技艺不得向西域国家传播,否则以资敌论处! 二、成立新牙门工曹,专门从事技艺改造、创新、管理工匠及各官署民间作坊。工曹人选由州牧择日从工匠中挑出。 三、工匠不得私自离境,凡需出境必须提出书面申请,由工曹牙门批准方可,西域国家不许前往!另在工匠中推行技艺等级制度和按劳分配制度,依等级不同基本月俸高低有别,依制成品数量和品质等级给予计件报酬,上不封顶。具体考核方法待工曹牙门成立后自行拿出方案,报批州府即可施行。 四、全境范围内鼓励民间创新发明,无论是农业技术、农具改造又或是纺织及其他方面均可。凡是自认为有价值可去工曹牙门鉴定,被采纳者均可获得大笔奖赏。奖赏标准由工曹牙门商议自定,报批州府。 五、凡是寻找到金、银、铜、铁等矿藏者按其价值,经评估后可获得百银至千银奖赏,另获得五分矿权收益……” 最后重点提到了石油,云峰特意描绘出了形态。他知道西北地区有好几个大油田存在,可惜的是,云峰不清楚具体位置。然而他认为,随着地壳运动,总会有那么一些埋藏较浅的渗溢到地表上,他需要的,就是这么一点点。 不会炼油没关系,云峰的目地仅仅是以石油做成火油弹,用于军事方面。 另外对于军器司,云峰也做了若干规定,大体与以上相仿。 在文书满头大汗的离开之后,靳月华与羊明无不是目瞪呆的看着云峰,几条命令中,除了有关矿产的那条,其余的他们完全不能理解。尤其是工匠,工匠可是低等人,有必要把地位提那么高吗? 云峰也不解释,他知道和他们说不通,他只需要以强力手段把以上措施推行下去就可以了。 尽管云峰目前只拥有凉州一地,政令只能传达到几十万人,但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所颂布的这些举措将会随着凉州铁蹄,传遍华夏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并且让后世子孙永远铭记住这一祖训! 第四章 情报网 “羊公,羊公?”云峰唤向了一脸迷惘的羊明。 “呃?”羊明回过神来,不解的问道:“断山,何事?” 云峰正色道:“羊公,目前有三件事须尽快着手,一是建忠烈祠,供奉阵亡将士们的灵牌,以接受万世后人景仰,地址就选在张茂府邸,在原有基础上翻建即可。二是于城外挑一风景秀丽,风水上佳之处建忠烈陵园,统一安葬阵亡将士骸骨。三是于州府前广场立英烈碑,碑身要庄重肃穆,使人望之心生景仰,还须高出城中所有建筑。以上三处可先差人设计出图纸,待在下过目之后再安排人手动工。灵牌上可体现出将士们的身份差别,但墓穴须大小规格相同。” 羊明浑身一震,面现激动之色,深深一躬道:“未曾料三年来断山始终记得此事,老夫先替将士们谢过了!” 三年前云峰曾在袭杀氐人的当晚对最初五百名晋军说过这样的话,之后却提也不提,以致于大多数人早已忘记了,就连羊明都没了多大印象,新招募的军士更是茫然不知,只是奇怪于云峰每于战后都要将阵亡将士尸骨火化并带回姑臧。 可以想象的是,当这三处正式建成启用的时候,将士们又会有怎样的感激欢欣之情?古人重名声,谁都不愿泯灭于茫茫尘土之中,云峰此举可以使他们把名字永远的流传下来。 云峰叹道:“在下一直铭记于心,从未敢有半日忘却,如今才有机会兑现当初的承诺。羊公在施工中无须遮着掩着,让将士们踊跃参与也是一件好事,另于英烈碑落成之日,在下将有重要事项向将士们宣布,于此先卖一个关子,请羊公恕罪。” “好!”羊明欣慰道:“断山既不欲多言,老夫也不多问,这就着手安排此事,告辞!”拱了拱手,正准备离开,却被云峰拦住道:“羊公请稍待片刻。”接下来,云峰看向了目中射出崇拜之色的靳月华,微微笑道:“月华,你莫要轻视议曹,此职位若发挥得当,或可胜过千军万马。” 靳月华疑惑道:“还请云郎明言!” 于是云峰说出了他的想法,即把议曹改造为专门的情报牙门。 靳月华不禁眼前一亮,连忙问道:“妾该如何行事?” 云峰沉吟道:“为夫拨给你一百名亲卫,你留二十人护卫自身安全,其余人等均派往各地构建情报网络,建康、成都、长安、襄国每处二十人。 以此四点为中心,辐散这四大势力,尤其是建康与成都,当为这两年的重中之重。 除了须打探朝堂政令、军队部署、官员将领的婚丧嫁娶,相互之间关系以及各人的相关资料之外,民间坊市也不能落下,比如物价方面、百姓生活水平、日常谈资等等。凡是一切信息,无论有用无用,都须传达回来,由专人加以分析整理。为夫会为你专门培训一批人材用于处理情报。 如有必要,还须执行如刺杀、挑播离间、散播流言等特殊任务。所以说,月华,你肩上担子不轻啊!” 在这时代,没有人比云峰更明白情报工作的更要性了,各势力往往只派出细作刺探一些有针对性的目标,如军事调动,官员任命等等,而忽略了细节或不引人注目的微末小事,却不明白,对于小事的分析整理,往往能得出更加准确的结论。因为重大事件有可能是敌对势力故意放出的风声,就等着你上钩呢。 靳月华脸上却丝毫不见惧色,兴奋道:“云郎请放心,妾会处理的井井有条,为云郎行事提供依据。” 云峰点了点头,叮嘱道:“不要舍不得花钱,该花的就得花,尤其是贿赂官员以及发展下线,现在花出去的钱日后都可以百倍千倍的重新收回来。另外把原有细作尽可能的召回,为夫须安排人手给他们重新培训一下。” “妾知道了。”靳月华应了声。 云峰又向羊明问道:“羊公,外地细作如何传回信息?” 羊明拱了拱手:“一般每三个月向回传送一次,以人力传回信息。” 云峰很是无语,难怪有的信息需要将近一年的时间才能收到,这效率,简直是没法说,不禁疑惑道:“为何不使用飞奴(信鸽)?” 羊明两手一摊,老老实实道:“牙里无人会饲养飞奴。” 云峰顿时一阵头痛,依他原本的计划,每五百里寻一隐秘处建一中转站,通过飞奴来传递信息,可是,无情的现实击碎了云峰的美好构想,摇了摇头,无奈的对靳月华说道:“月华,你下道命令,于州中重金征集擅于饲养飞奴者,越快越好。” 靳月华再次应道:“妾这就去办。” 云峰点了点头:“走,咱们一同出去,为夫要去军器司跑上一趟。” 出了大殿,三人各自分开,云峰向着军器司走去,他此行的主要目地是为了解决铠甲问题。步兵使用的是两裆铠,云峰不准备改变,他为的是骑兵铠,目前军中骑兵装备的多数是袖筒铠与少量的明光铠。袖筒铠是正宗的鱼鳞甲,明光铠则是介于鱼鳞甲与板甲之间。 这两种甲重量大,用料多,尤其是明光铠,看上去威风凛凛,但是不适合弓骑使用。 弓骑在铠甲上自然是越轻便越好,于是云峰想到了锁子甲,说实话,锁子甲的对枪剑刺戳或重型打击武器的防护能力并不强,远远比不上袖筒铠和明光铠,但它却能有效的防住弓矢与刀剑劈砍,并且重量轻,装备弓骑最为适合不过。 外罩锁子甲,内穿丝绸衣,云峰相信,只是不是被倒霉的射中面门,他的骑兵在战场上的死亡率会极大降低。 另一件事则是对诸葛弩的改进,云峰希望缩小尺寸制成手弩。或是加大体积,能够发射铁羽巨箭,在攻城中使用。 军器司并不远,可云峰却步伐飞快,如今他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与张灵芸订的三年之约,云峰并不打算孤身带着一支军队远涉江东,而是要使他的地盘与江东接壤!换句话说,在三年的时间里,他要先取秦州、再下汉中,并以汉中为跳板攻取益州!所以时间对他来说非常宝贵,一刻都耽搁不得。 第五章 监军制度 在云峰来到之前,军器司就已经接到了他刚刚颁发的提高工匠待遇与地位,并刺激发明创造积极性的政令。 可以说,军器司沸腾了! 每个人要么是不敢置信,要么就是欣喜若狂!大伙儿再也顾不得手中的活计,一遍又一遍的回味着政令中的内容,并口沫横飞的大声讲诉着自已的理解。 也难怪他们如此兴奋,古往今来,工匠就是贱业,地位比商人高不了多少。 而州牧颁布的这条政令,是工匠们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令他们看到了改善自身境况的希望,极大的提高了工作的积极性。如果说,以前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每天只盼着把手头的活干完好收工回家,那么,现在则恨不得加班加点的找活干,毕竟干的越多,拿的钱就越多。 喝水不望掘井人,很自然的,云峰成了他们感恩戴德的对象,甚至有的人都打算回家去给他立个长生牌位! 当云峰走入军器司牙门的时候,里面再次沸腾起来!这还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州牧走进这个大门,许多人都激动的两眼满含着热泪,差一点就要哭出了声。 在安抚了众人之后,云峰掏出锁子甲的草图递给了工匠们。 锁子甲原理并不难,但是工艺较为繁琐复杂,需要把诸多铁环紧密拴接在一起。 一名熟练的制铠工匠如果每天能完成一尺大小的面积,就已经相当了不起了。一般四至五名熟练工配合起来每十天大约可以做成两件,所以造价也相当昂贵。 不过云峰现在有钱,他不在乎。近两年,通过战争、抢劫、抄家等手段,凉州的府库极大的充实起来,完全能够在军中装备锁子甲,唯一有所遗憾的,就是需要较长一段时间才行。 几名老工匠研究了一阵子,都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就是时间上面可能要多费一些。 接下来云峰又提出了诸葛弩的改造,做成手弩,工匠们均面色难色,没办法,诸葛弩既精密又复杂,缩小难度太大。但放大没问题,在汉朝时就有床弩存在,可是射击精度不佳。云峰让他们参考诸葛弩的结构,把两者结合起来,在保持巨大威力的基础上尽可能的提高精准度,对于这一提议,工匠们均觉得可以一试。 云峰在目地达到之后,与他们闲聊了一会儿,问了问生活情况,又鼓励他们多搞点发明创新,就在众人的感激目光中匆匆离开了军器司,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准备在军中推行监军制度。一是为了防止将领们坐大,二来他是要取消战利品五五分成的旧规,所有的战利品,全部由他云峰来统一分配! 监军,自古以来就有,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察将帅,于唐代达到极盛。是朝庭控制军队的必不可少的手段,然而,监军却又极易滋生**,往往会利用职权勒索军中将领。 云峰在这方面花费了大量心思,几经斟酌,决定将古时监军制度与后世红军把支部建在连上结合起来,创出一套新的制度。 再次回到州府大殿,云峰令人把军中幢主以上将领全部召集过来,对于这套制度的推行,其他的都还好说,云峰只是对原张茂军有些担心。 约一个时辰左右,将领们陆陆续续赶了过来,见人已到齐,云峰也不费话,开门见山道:“诸位,自古以来,军中皆设有监军一职,为的是防止领军将领有刚愎自用,不遵上令,苛刻士卒等现象发生,此为一有效监督手段。我军目前虽人数不多,暂时还算得上纪律严明,令行禁止,但随着日后对各势力的征伐,军队规模将越来越庞大,问题也会越来越突出,因此,不得不未雨绸缪,早作打算。鉴于以上考虑,本将欲在军中推行监军制度,诸位可有意见?” 原云峰部倒没什么反应,脸上的神色已经表明了态度,这也在云峰的意料之内,如果连自已本部都搞不定,那他可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原赵仰部及张茂部的将领们却议论了一小会儿,他们认为无非就是云峰派个亲信来随军出征,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汉朝不就是这么干的吗?况且一个人又能起什么作用?想架空容易的很,因此均纷纷点头称是。 云峰脸上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继续道:“好,既然诸位都没意见,本将就宣布具体条款:第一、以队为最基本单位,每队由军士推选出五人担任监军,考核监督队长是否贪污克扣粮饷、日常训练水平、对上命是否阳奉阴违、有否私下通敌等等情况,队以上依次类推,直至领军主将。 第二、监军领五倍粮饷,任期三年,不得连任。对将领的考核每年年末进行一次,由五人投票共同决定,取多数意见。若第一年待考核将领没有通过,罚奉半年,降职留用。第二年依然未能通过者,去职! 第三、待考核将领若对考核结果不满,可交由本部全体军士重新考核,若结果同上,加倍处罚! 第四、监军由本部军士共同监督,以防止有收受将领贿赂,公报私仇或是无理取闹等情况发生,军士如需弹劾监军,可上报兵曹牙门,任何人不得阻拦。一旦查实,就地取消监军资格,并罚苦役五年。若为诬告,诬告者反坐其罪。 。……” 顿时,下面一片哗然!任谁都没想到云峰居然会推出自下而上的监军制度,而且将领们都清楚,如果这套制度推行下去的话,以后谁都别想再捞到好处了。 云峰冷笑着看着下面的一众将领,他倒要看看有谁敢挑头闹事,刚好杀鸡儆猴! 果然,有人跳出来了,一名原张茂军中的大胡子军主怒道:“荒谬,简直是荒谬!云将军,你还真敢想啊,这套制度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军士又算什么东西?不过一贱户而已,哪有资格来监督咱们?大伙说是不是?哼!姓云的,你不过一靠着女人上位的小白脸罢了,你把你当作什么了?告诉你!老子不服!老子不同意!” 云峰当即勃然大怒,砰的一声重重一拍几案,喝道:“辱骂主将,按律当斩!来人,拖出去砍了!” “刷~!”那名将领抽出佩剑,拦在身前叫道:“老子倒要看看谁敢上来,各位,这小白脸使的是绝户计啊,咱们可得团……” 话未说完,立刻就觉得劲风扑面,呼吸困难,随后胸口一阵剧痛传来,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原来云峰身形暴起,一脚把他踢的胸口都塌陷了下去! 身形一闪,云峰返回主座,目中厉芒一扫,冷冷道:“此人辱骂主将,当庭煽动谋反,死有余辜!” 接着又语气缓了缓:“诸位,或许大家一时不能适应,如果你们实在接受不了,本将也不强人所难,凡愿自行去除军职者,幢主给一百万钱劳苦费,军主给三百万! 当然了,如果你们愿意留在军中,本将自是欢迎至极,只要诸位尽心竭力,多立战功,日后自是少不了封候拜将,荫泽子孙后世。本将言尽于此,你们好生考虑罢。” 随着云峰的话声落下,殿内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惊骇于他手段的狠辣,再没人敢出言不逊,也都在好好的思索着自已的未来。 经过一番考虑,有四名军主与十三名幢主选择了去除军职,交出兵权,全是来自于原张茂军中。云峰当场兑现承诺,令人把一筐筐的铜钱抬出来发放给他们,并安排人手接替空缺的职务。 安排妥当之后,看了看在坐的众将,云峰鼓励道:“诸位,既然大家都愿意留下,感激的话本将也就不再说多,咱们就一起努力,把这破碎的河山重新整合起来!” “末将愿效死命!”众将齐声应道。 对这样的结果,云峰非常满意,虽然钱花了不少,但是去除了军中的不安定因素,值!他可以重新整合凉州军队,把这数万人凝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力量,消灭阻挡在前路上的任何障碍! 第六章 思想改造计划 夕阳渐渐西沉,不知不觉中,忙忙碌碌的一天即将结束,云峰端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里,重重的呼出了一大口浊气!一整天,他就像台上紧了发条的闹钟一般,始终就没有停下来过。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存在一个严重问题,人材!他手下人材稀缺! 军事方面还好些,云峰重兵不重将,对所谓的名将并不上心。在他认为,一只军队只要纪律严明,训练严格,将领们平时再多读读书多学点知识,对敌时注意刺探情报,做到知已知彼,不为敌人所惑,当能百战不殆。 但政事不同,政事繁琐复杂,一千个人有一千个人的诉求,有时一点小事处理不当就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军队的那一套在处理政事上并不管用。在这方面云峰需要大量的人材,然而目前,除了州里的一些老家伙们,云峰几乎无人可用,可是他知道一时急不得,只能慢慢来培养适合自已需要的人材。 云峰暗叹一声,没办法,政事方面如税制、土地改革等等只得暂时不做大的变动,先维持着现状好了。 看了看已经慢慢黑下来的殿内,云峰带上了些书籍向着议曹牙门走去,和靳月华一起回家。 这倒让云峰产生了一种怪怪的感觉,他觉得如今这种状况有点像前世的大公司,他自已是老板,靳月华则是部门经理,夫妻俩在同一栋大楼里工作,工作时各忙各的,上下班才走在一道。 一路上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刚好看到靳月华从议曹牙门里走了出来,原来,她也准备找云峰一道回家呢。 靳月华的脸上挂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还是兴奋,看的出来,她对云峰的安排还是挺满意的。 “云郎,你抱这么多书干嘛?”靳月华不解的问道。 云峰微微笑道:“为夫打算利用晚间编写教材,待到字模成功制出,就可以出版发行了。”如果放在前世,他敢放这种大话,百分百会让人笑掉大牙。就凭你一个初中生,也不找张镜子照照自已的脸? 但靳月华却眼前一亮,饶有兴致的问道:“姊妹们可能帮的上忙?她们也想帮云郎做点事呢。” 云峰摇了摇头:“此事只能靠为夫自已,不光是你们,其他任何人都帮不上。” 靳月华脸上不由得现出了失望之色。 云峰一把握住她的纤纤素手,安慰道:“待为夫编写出来,你们就明白了。走吧,天快黑了,咱们快些回家去。” “恩~!”靳月华点点头,却把云峰的手甩了开来,转到了他的身后。 云峰十分无语,靳月华就是这点不好,太注重这一套了,在外人面前绝不和他作出过于亲蜜的举动,可是他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不满的回头看了一眼,迈步向外走去。 在走着的同时,云峰脑子里却转动着编写教材时需要注意的一些问题。 在这个时代,云峰要编书,的确只能自已动手,他要把《春秋》、《十翼》、《诗经》、《论语》、《孟子》等书中凡是他认为不合适的统统删去! 比如王命受者于天,也就是君权神授,是必须要删掉的!他需要潜移默化君主由人民推戴出来这一理念,如果君主不为人民谋福利,人民有权力推翻他!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是必须要废除的,云峰支持在思想上百家争鸣。然而董仲舒发扬光大的大一统思想,将会在他的教材中大大体现出来。 三纲五常中的三纲,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要删除,天大地大,道理最大!但是五常,即仁义礼智信,云峰要大书特书,重点突出。 另外他准备加上后世的一些警句名言,比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等等。 他还需要引导等价交换的理念,推行按劳分配的原则,宣扬农工兵仕学商无分贵贱,男女平等,诸如此类许多许多。 而且在他的教材中,将会出现标点符号,要知道,一句话的断句方式不同,会造成诸多歧义。比如《论语》中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光是这十个字就有三种断句方式,每一种的意思都大相径庭。 魏晋南北朝,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历史时期,从秦始皇统一六国起算,中国封建社会才五六百年时间,后世许多根深蒂固的思想学说远未发展成形,并且历经汉未三国长达一百多年的战乱,儒家思想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其影响力已经空前削弱。可以说,这个时代是打破儒学垄断的最佳时机! 此外,当时人口稀少,全国各势力的汉人加起来尚不足千万,无形中大大减轻了云峰改造人民思想的压力与负担。 当然了,云峰这么做并不是要建立民主社会,生产关系由生产力所决定,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在当时落后的交通与通讯条件下,搞民主宪政只会造成国家分裂,叛乱此起彼伏。 他希望能够启发民智,让他们学会思考,会问为什么,敢于发出自已的声音,而不是唯唯喏喏的执行上命,并且在整个民族中逐渐养成严谨务实的民族根性。从而尽可能的催生出平等、公正等思想萌芽。 除此之外,他自已还需要编三本书! 第一本是《自然》,他要在书中破除唯心论、有神论,宣扬无神论、唯物论!书中阐述他还能记得的一些自然知识,比如风雨雷电彩虹的形成原理,水的三种形态及互相之间的转换关系,地震慧星水旱虫灾的真实面目等等,云峰能记得的约有近百条,都需要编入书中,以及一些浅显的工程力学物理化学知识,如杠杆、滑轮组等等。 第二本是《数学》!这对云峰来说可是要老命了,好在当时有一本《九章算术》能给他作为参考,他要在书中推行阿拉伯数字,四则运算法则和一些简单的如圆形、三角形等基本图形的几何原理。 说实话,如果云峰编出来的《数学》拿到后世给小学生看,恐怕人家不屑一顾都是轻的,更有可能会指着他鼻子大声嘲笑,没办法,他就这个水平! 关于最后一本书,云峰的用心就有些歹毒了,书名他取为《西方奇物志》,在书中,他介绍的是欧洲! 欧洲当时是罗马帝国后期,是一个黑暗而又混乱的时代,云峰却需要把它描写的像天堂一样。 草地上开满了鲜花,春夏秋冬四季温和,处处绿树成荫牛羊成群,春天只要把种子洒入土里,无须刻意耕作,秋天就能获得大量的粮食! 尤其是当地百姓身材矮小(古时欧洲人的确没有中国人高大),并且愚蠢蒙昧,武器又落后,十分易于征服。女人则是胸大臀肥,皮肤比牛奶还白,留着波浪形的金色头发,长着魅人心魄的碧色眼珠,而且在男女关系上开放大胆,对于强者往往会自动献身! 当地土王酋长的宫殿是以黄金打造! 。…… 这本书严重歪曲事实,不过,他也没打算在凉州境内发行,而是准备通过情报系统使之流传于刘曜与石勒境内,其目地不言而喻! 除了文化方面,他还打算在他的统治范围推广内家拳,使国内人人习武,武运昌隆! 云峰想通过练拳来强种强国。更何况,如果百姓人人习武,就再也不会是温顺的小绵羊了,任何贪官污吏在欺压百姓之前最好先想想后果,会不会大半夜的被人偷偷摘去了脑袋? 第七章 关中震动 一转眼,三天过去了,这一天清早,阴预将要前往建康替云峰讨要封号。 云峰曾答应派三十名亲卫随行以护卫安全,不过,他还需要亲卫顺路替他办一件事。 他把其中五人召了过来,掏出张图纸递过去道:“图上所绘名为甘薯,产于珠崖(海南岛)。你们五个把阴公护送到建康之后,自行离去替本将把此物寻来。” 甘薯是个好东西,产量大,不挑地,种下去不用管,无论人畜都可以食用。 世人都以为甘薯于明朝由吕宋传入中国,可是云峰前世曾看过西晋振武将军、襄阳太守嵇含所著的《南方草木状》。 书中有言:“甘薯:根、叶亦如芋,实如拳,有大如瓯者,皮紫肉白……旧珠崖之地,海中之人,皆不业耕稼,惟掘地种甘薯,以充粮糗,是名薯粮……” 从此文可以看出,中国也是甘薯的原产地,至于为什么没有传播开来,反而要由吕宋引进,这不是云峰需要关心的问题,他只需要把甘薯搞过来自已种植就可以了。 五人分别传看了一遍,纳于怀中藏好,施礼道:“请将军放心,末将必不负将军所托。” 云峰点了点头,叮嘱道:“此去万里迢迢,且需要渡海,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可和当地土人发生冲突。”抬头看了看天,继续道:“好了,时候也差不多了,本将和你们一同过去送送阴公。” 。…… 云峰的时间安排的很满,每天都过着忙忙碌碌的生活,可是,在此时的关中,却陷入了一片恐慌与混乱当中。 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与游子远战败身亡,这两条重磅消息令长安城里处处充满着紧张的气氛,稍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谣言四起,说的维妙维肖,有鼻子有眼。 都在传凉州、姚戈仲与蒲洪三方联军即将趁胜进攻关中,军队规模由一开始的二十万,变成了四十万,后来又增加到五十万,最新版本则是八十万大军!已经于上邽集结完毕,正在向关中开来。东面的羯胡呼应凉羌氐三方联军,从洛阳发兵五十万夹击长安! 使得街道行人均是面带凝重之色,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商铺几乎没有开门营业的,一片萧条! 对于谣言,刘曜当然是严加镇压,但他的做法却令城内气氛变得更加紧张起来,街上兵卒三五成群,严厉监视着过往的每一个行人。然而,天下人之口又哪是那么好堵的?你越是这样,百姓越是当真,大家当面不传,私下里却传的更凶。 有关于云峰的传言也是数之不尽,由于他坑杀四万降卒,关中百姓把他描绘成了一幅恶魔形象。说他身长九尺,体格粗大,眼似铜铃,青面獠牙! 还说他每餐必须以活人心肝下酒,每顿要烹吃两名婴儿,每晚都需要九九八十一名处女侍寝…… 总之,什么样的屎盆子都朝云峰头上扣,商纣夏桀和他比起来小儿科一个! 另外,他还被赋予了一个重要功能,止小儿夜啼!一旦哪家的小孩夜里嘶哭不愿睡觉,大人只要把脸一板,把云峰的大名抬出来就可以了。 “再哭?再哭云峰就来了,当心把你捉去扔锅里煮了吃…” 小孩立刻就吓得浑身打着哆嗦,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尽管眼泪水还在哗哗淌着,好在哭泣总算是止住了! 外面人心惶惶,皇宫里的刘曜亦是忧怒交加,他恨不得把蒲洪捉过来食其肉,寝其皮,非如此无以渲泻心里的愤恨!他明白,经此一役,赵国实力大减已成为不争的事实,将再无余力发动对外战争,能守住关中这一亩三分地就已经很不错了。 “陛下还是吃点东西罢,昨天一天都没吃,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刘曜转头看去,只见一名中年女子端着一碗羹走了过来,正是他的皇后羊献容。 说起来,她还是羊明的从妹(堂妹),于贾南风伏诛不久被立为晋惠帝的第二任皇后,八王之乱中又被五废六立,可谓历经苍桑。 怀帝元嘉六年(311年)六月,刘曜、王弥破洛阳,羊献容不可避免的沦为了囚虏。此时她已年过三十,又经多年磨难,身上再也看不出半点当年的千娇百媚模样,然而,世事无常,出人意料的是,偏偏被刘曜奉为天人,当即被封为中山王妃。 太兴元年(318年),刘曜称帝,羊献容又被立为皇后,她不但受宠,并且还参与朝政。 刘曜叹道:“十万大军仅余四千归返,游卿也已命丧敌手,朕每念于此,不禁悲痛万分,哪还再有心思一饱口腹之欲?” 羊献容摇头道:“陛下身为一国之主,又怎能为一时的挫败而委靡不振?如今关中流言四起,民心不安,正需要陛下身为表率,安抚百姓。”紧接着,羊献容微微一笑:“来,陛下,妾伺候你吃点罢,吃完了妾陪你出宫去散散心。” 刘曜勉强吃了两口,问道:“献容,如今我大赵元气大伤,可谓四面受敌,该当如何是好?” 羊献容沉吟半晌,提议道:“当前陛下大敌非石勒莫属,秦凉二州虽处于陛下腹背,然秦州一团散沙,凉州又地处偏远,地寡民薄,难以构成实质性威胁。 况且大军出征凉州补给困难,因此游子远才不得不去南安抢粮,给了蒲洪背叛陛下的机会,有此前车之鉴,陛下不应该再对凉州用兵,须暂时安抚交好,集中兵力用于东面,以拒石勒来犯。 待我大赵若干年后恢复了元气,再采用步步为营的方法,逐渐蚕食秦凉二州,方为稳妥之策。” 刘曜寻思片刻,点头道:“蒲洪虽为致败之因,然朕之责亦不可推卸,大败石生反倒滋生了骄气,以至于急功近利,害我十万将士命丧他乡。如今国难当头,献容所言确是上策,不过,朕已与凉州交恶,又如何能安抚交好?” 羊献容笑道:“陛下莫非忘了,原汉国长公主刘月茹如今已是凉州牧云峰的妻室,听说颇得宠爱。论起辈份来,她可是陛下您的从妹呢,依妾看,陛下不妨修书一封,差人送予刘月茹以述亲情,若她认了您这从兄,当可表明凉州亦无心与我大赵为敌,介时再派出正式使节与之交好,陛下以为如何?” 刘曜不由得愁眉一展,捋须笑道:“献容此计甚佳,不愧有才女之名,好,朕这就修书一封,快马送往姑臧!” 羊献容连忙取来笔墨,伺候刘曜写起了家信,很快的,洋洋洒洒数百字挥毫而出。 在刘曜吩咐侍从送走书信之后,羊献容再次端来羹汤笑道:“陛下快吃了罢,吃完了妾陪同陛下去城中安抚百姓。” 心情一舒爽,胃口就来了,刘曜伸手接过,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第八章 羌氐二族的出路 在刘曜觉得自已已经走出困境的时候,蒲洪却感到他把整个部族带入了一条死胡同! 蒲洪非常非常的后悔,如果能预知凉州最终会落于云峰之手,那他说什么也不会背叛刘曜! 凉州大败赵国,实力明显将得到极大增强,蒲洪固然有脱赵自立的愿望,可是他就不担心来自于西面的威胁吗?寄人篱下尽管不能独立自主,但至少还可以保障他的安全,为什么他还要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情呢? 这源于他对张寔的了解,张寔在内政管理方面颇有一套工夫,但是在地盘上却没什么野心,也就是说不会主动对外挑起战争。所以蒲洪才胆敢于两军对决时扬长而去,在游子远背上狠狠捅上一刀,使得刘曜由进攻姿态被迫转为防守姿态,无力再对他构成威胁。 可是,高兴还没几天,让他又惊又怕的事情发生了,云峰居然拿下了整个凉州! 作为老对手、老仇人,蒲洪对云峰可是下了相当一番苦功的,云峰与张寔不同,张寔老成持重,保守温和。云峰却年轻气盛,手段狠辣,一旦他完成了凉州内部的资源整合,将有极大的可能挥师东进,介时他蒲洪第一个遭殃! 要想解决这个问题,蒲洪有四条路可走:第一、趁云峰立足未稳之际再度挥军去攻,将威胁掐灭于萌芽状态。先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胆子,光凭他手上的区区三万兵马,想想也觉得好笑。 第二、重新统一氐族各部,以壮大自身。问题是其他族酋现在与蒲洪实力相差不大,他只是在名义上还挂着族长的头衔罢了,以他目前手中所持有的力量,想做到这一点可谓是任重道远,没有数年甚至十数年时间休想完成。 第三、再次向刘曜称臣,以获得庇护。这一点直接被蒲洪否决了,可以预见的是,当他再次向刘曜投降的时候,就是他蒲洪被抄家灭族的那一天到来! 第四、放弃秦州,远遁塞北!想要做到这一点也很不容易,他的部族在秦州这块土地上已经生活繁衍了上百年时间,早就习惯了半农耕半游牧生活。 一下子放弃掉祖祖辈辈生存的土地而远走他乡,显然在族中会遭到激烈的反对,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蒲洪一样能对局势看的那么透彻,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个魄力。就算能够勉强成行,可是塞北为鲜卑拓拨氏所控制,人家实力比他氐族不知道要强上多少,一个不慎,将会落得个举族覆灭的下场! 远遁塞北,隐藏着巨大风险! 以上四条路均不可行,蒲洪一筹莫展,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整日里愁眉苦脸,脾气暴燥,惶惶不可终日。其实他还有最后一条路可走,就是向云峰投降!然而一来有杀子之恨,二来他不确定云峰会不会留他一条生路,他对此人的想法一点都捉摸不透,所以,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从未再升起过。 与蒲洪相同的是,姚戈仲也在操心着部族的未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姚戈仲却一幅愁眉不展的模样,始终不言不语。 “阿翁,何事如此烦恼?”姚益生不解的问道。 “哎~!”姚戈仲叹了口气:“还不是为你那好兄弟当上了凉州牧之事?” 姚静狐疑道:“郎君成了一州之主,做为您的未来女婿,您应该高兴才对呀,又干嘛苦着脸呢?” 当云峰成为凉州牧的消息传来,整个羌族中最高兴的就是她了,为此还兴奋的好几天晚上睡不着觉呢,作为一名女子,当然是希望夫君越有出息越好,姚静虽然年纪小,但也不能免俗。 她甚至还在幻想着云峰登上皇位的那一刻,皇后是不指望了,刘月茹、靳月华与张灵芸哪个都比她漂亮,也都比她能干,但不管怎么说,总能捞个贵妃当当吧? 姚戈仲无语的看了看姚静,摇摇头道:“没错,话是这么说,可此人尽掌凉州大权对我羌族而言却非是好事。” 姚益生挠了挠脑袋,疑惑道:“阿兄为人光明垒落,出手大放,以至诚待人,又怎会不利于我羌族?” 姚戈仲正色道:“益生,你毕竟尚是年幼,阅历不足啊,只看到了他其中一面,但此人还有另外凶残嗜血的一面,被你忽略了吧?就拿他坑杀四万降卒来说,历史上又有几人能做到?无非白起、项羽等寥寥数人罢了,看人不能光凭自已印象,要把他一言一行结合起来做出分析。” 姚静顿时不依了,噘着嘴道:“阿翁,郎君不是有特殊情况嘛,他当时不是急着回去平叛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 “嗤~!”姚戈仲不屑道:“平叛?依为父看该是夺权才对!再说了,就算凉州不生内乱,你以为云峰会留这四万人一条性命?若是为父所料不差,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那四万降卒一条生路!”接着又语重心长的向姚益生问道:“益生,你好好想想云峰为什么一定要行此坑杀之事?” 姚益生点了点头,用心的思索起来,好半天才犹豫道:“莫非是他凉州兵力有限,没那么多人来看守降卒?” 姚戈仲欣慰道:“不错,就是这个原因,若只是俘获几千人,你那阿兄或许会留他们一条性命。” 随后暗叹一声,自言自语道:“此人年纪轻轻,却手段老练狠辣,心思狡诈深沉,观其一言一行,亦是胸怀大志,我羌族与此人为邻,何其不幸也。” “阿翁,郎君不是那样的人,他…他应该会善待我族的。”姚静嘟囔了句。 姚戈仲不置可否,继续问向了姚益生:“依为父看,不出两三年凉州必会兵发秦州,蒲洪定然逃不过族灭人亡的下场,益生,介时我族又将如何自处?” 姚益生喃喃道:“不如…不如举族依附阿兄,阿翁意下如何?” 姚戈仲苦笑道:“自先祖迁那于后汉中叶率部内附,被封为假冠军将军、西羌校尉、归顺王,安置于南安赤亭时起,已历时二百余年,好容易等到汉人力量衰弱,有了脱汉自立的机会,却又生出云峰这等妖孽人物,这是天意啊,上天不使我羌族振兴,为父又能如之奈何?也罢,待静儿大婚之后看看再说罢。” 对姚戈仲的无奈,姚静倒没什么感觉,提议道:“阿翁,如今郎君初登大位,咱们要不要派人去恭贺一下?”边说着,边眼巴巴的看了过去。 姚戈仲顿时老脸一沉:“哼!静儿你的心思为父还不清楚?这次你可不能去,那小子不是曾放言大破赵军之后就来提亲的吗?你在族里呆着,看他什么时候上门!就由益生跑上一趟!” 第九章 义务教育 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转眼,一个月匆匆而逝。 云峰推行的各项制度都在顺利实施着,工曹牙门于十五天前正式成立,通过认真的提问与考核,云峰亲自任命了一名叫做王奇的老匠人担任工曹,又给他配备了若干名属官。为了突出工曹地位,以及工曹特殊的实践性,他还把赵仰府上改造成了工曹牙门。 这一举措,立刻在全城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工匠当官,这可是天下头一回,令平民百姓们尤其是商人心里都升起了一些想法。王奇自然是感激泣零,连声保证着一定会做出成绩来,而工匠们的积极性也迅速被调动起来,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监军制度在军中也得到了充分贯彻,从队开始,自下而上由军士们推选出了监军人选。大家对此都踊跃参与,入选的监军们无不拍着胸脯表示出不辜负云峰对他们的信任。 另外,他任命了韩家老三韩起为榆中令,允许他把兵员扩充为五千人,再于山中开凿巨石重新修葺榆中城墙。 云峰白天把主要精力花在了练兵方面,政事倒没怎么插手,暂时还是交由那些老家伙们处理。 他又一次从解救回来的奴仆中扩充了兵员,目前他手中可用于机动作战的骑兵部队有四万骑,步兵为三万人! 天黑以后,云峰也没法闲着,他还得连夜删改经文!好在他文学造诣还是挺不错的,才能以三到四天一本的速度来修改,如此一来,他连觉都捞不到睡,同时也没时间和妻子们过夫妻生活了,只能靠清晨站桩来恢复精力。 总之,云峰的感受只有一个字,忙! 刘月茹于前些日子也收到了刘曜差人送来的家书,大意为:“月茹从妹亲启:三年前平阳靳准叛乱,愚兄曾多方打听从妹消息,却始终音讯全无,愚兄诚以为已遭不测,心里甚为悲愤难过。然于不久前意外得知从妹身处凉州,愚兄自是不胜欢喜……如今光文皇帝骨血仅余你我兄妹二人,正应该相互扶持,相互敬爱……” 信中刘曜不以皇帝自居,完全是亲人之间的口吻,还隐晦的表示云峰是他妹夫,是一家人,应该加强友好往来,不应该兵戎相见。 刘月茹不是傻子,很快就猜出了刘曜的意图,他这是兵败之后不得已而为之。刚好云峰暂时也不愿与刘曜交恶,于是授意刘月茹回了一封信,表达出了互不侵犯的意思,至于友好往来,云峰可没这个打算! 这一天,云峰正在练兵,突然一名亲卫来报,说陈珍有要事寻他,云峰不由得心里一喜,隐隐猜到了几分陈珍的来意,连忙策马奔向了州府。 “陈公,何事寻本将?”刚一进入,云峰就急匆匆的问道。 陈珍从怀里取出张纸,递过去道:“使君请看,这是由字模拓印出来的例文,使君可还满意?” 云峰接过一看,字迹工整的蝇头小楷排列有序,一阵阵的油墨香味扑鼻而至,令他不由得心情舒爽起来,顿时点点头道:“好,麻烦陈公转告工匠们,大家都辛苦了,本将答应的奖赏立刻就差人发放给他们。” 陈珍施礼道:“老夫代他们谢过使君恩赐。” 云峰摆摆手道:“陈公无须多礼,本将另有一事要拜托陈公,即于本州中推广全民教育。本将以为,识字读书,须从孩童开始,因此,本将欲令州中五至十岁幼童强制性入学,学制五年,上午修文,下午习武。其他人等视其自愿,费用全由州府负担,陈公以为是否可行?” 陈珍一怔,显然没料到云峰有这么大的手笔,随后深深一躬,激动道:“使君此举可谓造福苍生,老夫既有幸参与,又怎能推辞?”接着却话音一转:“然我凉州地域广大,百姓分散,恐怕实施起来颇有些周折,况且需聘请诸多先生,请问使君可有解决之道?” 云峰沉吟道:“还是陈公考虑周全,本将有些急于求成了。不如这样吧,先在姑臧试点一年,总结些经验,一年后再向各郡推广。至于聘请先生,陈公无须担心,此事交由本将来办。教学地点可定在原阎沙府邸,稍做休整即可使用。还请陈公速去统计幼童人数,并向城内百姓宣传此事,无分男女,均需入学,旁听者身份不限,此为定制!” 陈珍拱手道:“好,老夫这就前去安排。” 云峰回了一礼:“有劳陈公操心,另外本将编写了几本教材,待会儿即刻差人送去付印,以此作为教学内容。” 一个月的时间,经文删改他已经完成了,剩下来的《自然》与《数学》还得等上一些日子。 陈珍离开之后,云峰吩咐女子亲卫全体出动,分头询问尚留在姑臧的解救女奴中是否有会读书写字的,如果有,则全部集中在州府大殿前待命。 两年里,云峰一共解救了十二万名奴隶,其中女性占了四万名,目前能召集到的估计有两万左右,云峰需要在她们里面招聘老师。 这些女子有相当数量出身于大户人家,多数为婢女侍妾,剩下的则是极小部分如苏绮贞般的主母女郎。由于当时还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说法,因此她们识字的概率要大上一些。 说实话,经云峰删改的教材在当时属于离经叛道,异端邪说,很容易被人抵制。 在云峰看来,女人比男人更容易接受这一套理论,原因只有一个,女人地位没有男人高,云峰就不相信她们对教材中所体现出的男女平等毫无所动。 再说了,中国人自古就尊师重教,由女子来当老师,也有利于提高女性的社会地位。 等待过程中,云峰也没浪费着,客串了一把教研室主任,抓紧每分每秒伏案挥毫,编写《自然》与《数学》的习题与教学大纲!没办法,他还得对招来的老师们作这方面的培训,总得自已会了才能教学生吧? 渐渐地,时间到了傍晚,符合条件的女子陆陆续续被带到了广场上,令他惊喜的是,竟然有千人左右! 当听说州牧要把她们聘为先生,用来给学生上课的时候,女子们均惊讶的合不拢嘴,她们完全无法想象,女人也能有机会传道授业,在确定云峰不是开玩笑之后,她们又兴奋又激动的欣然接受了聘请。 尽管千人对云峰来说有些多了,可是没什么,先培训着,以后需要她们的地方还多着呢。 第十章 华仙门 自从那日清晨,张灵芸在黯然神伤的离开凉州之后,倒也没过于刻意赶路,反而如同游山玩水般的随意而行着。 她横穿过秦州南部,于梁州巴东郡搭了条便船顺江而下。一路上,觊觎她美色的山贼水匪简直有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没说的,都被她下辣手活生生打死!并且她还行侠仗义,打抱不平,颇有一番江湖女侠的风采! 经过三个月的长途跋涉,位于长江东岸的石头城出现在了张灵芸眼前。 建安十三年,诸葛亮出使江东,与孙权共商破曹大计,在途经秣陵县的时候,曾往石头山观察山川形势,当看到以钟山为首的群山,形如苍龙蜿蜒蟠伏于东南方向,而以石头山为终点的西部诸山,则如猛虎雄踞于大江之滨,不由得发出了“秣陵地形,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也”的赞叹,并向孙权建议迁都秣陵。 孙权听从诸葛亮建议,于赤壁击退曹军不久,在建安十六年把都城迁来此处,并改秣陵为建业,次年在清凉山原有城基上修建堡垒石头城。 石头城以清凉山西坡天然峭壁为城基,环山筑造,周长七里一百步,北缘长江,南抵秦淮河口,南开二门,东开一门,南门之西为西门,依山傍水,夹淮带江,险固现时势威。 城内设置有石头库、石头仓,用以储军粮兵械。在城墙高处筑有烽火台,可以随时发出警报。 滔滔江水环绕清凉山麓滚滚东去,在年复一年的巨浪拍击下,山崖被冲刷成了又滑又陡的峭壁,使得石头城的地势异常险要,成为了保卫建康的重要军事要塞,同时也是江东最重要的水军基地。 石头城以东则是恢宏浩大的建康城池,城周四十里,中心为台城(宫城)。城内小人率多商贩,君子资于官禄,市廛列肆,尤以秦淮河两岸为最,手工业作坊和商业廛肆星罗棋布,青楼酒馆数不胜数,河中画舫商船穿梭不绝。 城中另有民二十八万户,人口过百万,要知道,云峰的凉州六十八万平方公里也没有百万人口,可谓一派繁华景象,远超洛阳与长安,是当时天下第一大城!与北方的破落衰败景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看着变得越来越大的古朴城堡,张灵芸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四年前她曾于此处逆江而上,四年后的今天却顺流而回,令她生出了一番苍海桑田,人世剧变的感慨。 好在三个月的旅行已把她心灵的疮伤抚平了少许,因此很快就回过神来,暗自摇了摇头,于弃舟登陆岸之后,绕过建康,向着东北方向的钟山行去。 钟山三峰,华仙门位于主峰,峰中有洞名紫霞,为后世道家钦定的第三十一洞天。其余两峰各有数座佛寺。 张灵芸健步如飞,很快就来到了钟山脚下,远远看去,一气势磅礴的青石牌坊屹立于前,上书“华仙观”三个苍虬有力的大字,牌坊后则是大片层峦叠障的建筑群,依山势而建,一眼望不到边际。 眼前的熟悉景象,令张灵芸心头微微颤动,情不自禁的沿着石阶向着山上走去。 “来人止步!”两名守门弟子喝道。 这两名弟子面生的很,应该是张灵芸离去的四年内新招收进来的,从他们服饰来看,是第四代弟子,比她低了一辈,张灵芸也不多说,从怀里掏出个铜牌晃了晃。 两名弟子立刻变得恭敬起来,施礼道:“原来是师叔,请恕弟子眼拙,还望师叔勿要怪罪。” “无妨!”张灵芸挥了挥手,径直走进了山门。 与牌坊外的郁郁葱葱不同,牌坊内别有一番天地,处处都修缮的干净整洁,于精雕细琢中又不失自然和谐,给人一种天人合一般的感觉。 笔直通向山顶的大路两旁分出了一条条曲径,每一条都连接着一小片精致的建筑,虽然已时值深秋,草木待凋,可路边点缀于其间的各色小菊,却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张灵芸漫步于其间,一阵阵淡淡的药香夹杂着草木气息扑面而来,使她忍不住的回忆起了幼时在此渡过的十年岁月。 “师姊~!真的是你呀,什么时候回来的?”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惊呼传入了张灵芸耳中,不禁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一脸欣喜的跑了过来,正是她师傅的关门弟子庾文君。 张灵芸心头泛起了一丝暧意,展颜笑道:“师姊才刚刚回来,倒是庚师妹你,几年的工夫,已经出落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流鼻涕的小丫头啦。” 庚文君上前挽住张灵芸胳膊,不依道:“师姊,瞧你说的,人家什么时候又流过鼻涕了?”突然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惊讶道:“咦,师姊你嫁人了?”原来,她从发髻看出了端倪,张灵芸的发式已经改梳成了妇人模样。 张灵芸眼前不由得闪出了一个秀气瘦削的男人身影,脸上挂上了一丝缅怀之色,微微笑道:“师姊今年刚嫁的人,师妹你呢?有没有心上人了?” 庚文君俏脸一红:“师姊~~你说什么呢?哪里有啊!”接着又颇含深意的叹口气道:“只是可怜了阿兄,在师姊走后,阿兄可是时常念叨着你呢。” 庚文君的哥哥庚亮,封都亭侯,官拜中书郎,领著作并侍讲东宫。 张灵芸摇了摇头:“元规(庚亮表字)兄一表人材,满腹经纶,深为师姊敬重,然师姊性情粗鄙,姿若蒲柳,又如何能与之相配?还请师妹莫要再提。” “哦~!”庚文君无奈的应了声,随后暧昧的笑道:“师姊你向来眼高于顶,对建康城中那么多士族子弟从来都不屑一顾,没想到回家一趟竟已嫁作人妇。不过,师妹倒是奇怪的很,究竟是何等人物才能配得上师姊?来,给师妹说说,是哪家士族的少年俊彦?又或者……还是你凉州当地土豪不成?”庚文君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张灵芸,一副好奇宝宝模样。 “士族、少年俊彦、土豪?”张灵芸暗暗好笑。 云峰出身于最卑贱的马凳,别说士族了,连平民百姓都算不上。况且他虽然长的眉清目秀,有能力又有魄力,但张灵芸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与少年俊彦联系在一起,不为别的,云峰行事手段太过于老练狠辣,完全不像个年轻人,另外他的思想也别具一格,与时代格格不入!至于凉州土豪,更不靠谱了。 当即淡淡一笑:“如果师妹有机会见到他,就能明白你姊夫是什么样的人了。对了,师傅可在山上?” 张灵芸说了等于没说,庚文君略微有些失望,点点头道:“师傅要是知道师姊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走吧,咱们这就去拜见她老人家。”说完,挽着张灵芸向山上走去。 第十一章 荀灌娘 钟山主峰的半山腰有一处竹制院落,竹篱笆、竹网、包括花圃的小小护栏都是以竹子制成,院落周围也栽满了成片的翠竹,山间吹来的阵阵微风如同一只小手在轻轻的拂弄着它们,使得竹林不由得发出了哗啦哗啦的悦耳脆响。 如此美景,无论任何人置身其中,均会产生一种远离喧嚣红尘,忘却一切俗务烦恼的感觉,心灵也会变得空寂与宁静起来,令人连流忘返,不忍离去。 当张灵芸来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情不自禁的泛起了微微酸意,眼角也渐渐地浮起了淡淡的泪花,从懵懂幼童,到婷婷玉立的少女,她在这里渡过了十年岁月,西面的一间简陋竹屋,就是相伴了她整整十年的居所。 “师姊,你该不会触景生情了吧?你的屋子师傅可一直给你留着呢,都不让姊妹们搬过去住。”庚文君伸出小手在张灵芸眼前晃了晃,有些调皮的说道。 “啊?”张灵芸一下子被打断思绪,立刻回过神来,有些紧张的伸出颤抖的双手,“吱呀”一声,推开篱笆小门,带着复杂难明的心情,快步走向了正中间的一座竹屋。 一位貌美道姑正端坐于其中,虽然脸上无悲无喜,却于无形中散发出了一股勃勃英姿,尽管眼神恬淡平静,却又隐隐蕴含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势,仔细一回味,她身上的气质倒和张灵芸有着几分相似。 这名道姑在历史上可是个赫赫有名的巾帼英雄,名荀灌娘,现年三十,比张灵芸也就大上那么个五六岁。荀灌娘十三岁时,她父亲平南将军荀菘驻守的宛城被贼首杜曾率几万山贼所围困,在城中无人敢突围请援的情况下,她请命单枪匹马杀出重围搬来救兵,大败山贼,一解宛城之围。 听到声响传来,道姑抬头看去,顿时面现不敢置信之色,又惊又喜的问道:“灵芸,是你吗?你怎么回来了?” 张灵芸连忙上前,跪伏在道姑身前,施礼道:“弟子参见师尊,师尊可曾安好?” 道姑扶起张灵芸,边打量着她,边连连点头道:“好,好,为师一切都好,倒是灵芸你这些年过的如何?” 张灵芸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嘴唇光是喃喃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道姑眉头一皱,问道:“灵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来,说给为师听听,为师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欺侮于你!” “师尊~!”被这么一问,一股酸意迅速涌上心头,张灵芸再也忍不住的扑入了更像姐姐般的道姑怀里,放声哭泣起来,并断断续续的说起了近几年来的经历以及她张家所遭受到的变故。 道姑搂住张灵芸,默不作声的聆听着,但是脸上渐渐现出了一丝哀痛之色,庚文君却怔怔的站在一旁,显然没想到师姊家里会发生这样惨绝人缳的事变,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好半晌,张灵芸止住了哭泣,坐起来抱歉道:“师尊,请恕弟子失态。” 道姑叹道:“哎~!为师十四年前武艺初成游历天下,听闻你祖张轨吏治清明,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于是前往凉州一探究竟,却偶然间见你根骨清奇,资质上佳,便动了收徒之念,也因此与你父结下一面之交。你父谈吐不俗,宅心仁厚,言语间每每流露出悲悯苍生之意,令为师甚为敬佩,观其执政以来所做所为,也确实言行如一,乃凉州之福也。未曾料匆匆一别已有一十四载,故人却已横遭萧墙之祸,实令人扼腕叹息。” 唏嘘了一阵子,道姑继续问道:“灵芸你今后有何打算?” 张灵芸拭了拭眼角,恳求道:“弟子愿随侍师尊身侧,还请师尊恩准。” 道姑立刻面带不豫,责怪道:“灵芸,你家中惨遭横祸,为师明白你的心情,然你即已嫁人,又怎能抛家弃夫?你愿呆在门中为师自是欢喜,可你那夫郎又该如何?莫非就忍心弃之不顾?” 张灵芸脸上现出惊慌之色,惶恐道:“请师尊明鉴,弟子从未有过这般想法,不过是想出来散散心罢了,况且云郎已与弟子订下了三年之期,三年内必来建康寻找弟子,介时弟子自会随他而去。” 道姑这才脸色和缓了些,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先住下罢,这些年你功夫可曾落下?” 张灵芸恭敬道:“禀师尊,弟子已于年前入了化劲。” “哦?”道姑一喜,仔细观察起了张灵芸的气血变化,片刻之后,欣慰道:“灵芸你姿质上佳,为师当年果然未曾看错。” 张灵芸摇摇头道:“此非弟子之功,若非有云郎相助,弟子恐终生再难有寸进。”接着,又把云峰的出身来历说给了她师傅听,并问道:“师尊可曾听说过形意门?” 道姑面现深思之色,好半天才缓缓道:“未曾听说,不过,改日为师去问问师傅,你师祖见识广博,或许会有耳闻。” 张灵芸施礼道:“弟子谢过师尊,不知师祖近来可好?” “嗤~!”道姑轻笑道:“你师祖还是老样子,一百多岁的人了,却像个小孩一样,为老不尊。不过近几年和葛洪这杂毛搅和在了一起,整日里都在研究铅汞之术,就想着长生不老呢。”正说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不对!灵芸,按说你夫郎即有如此本事,且那形意门又高深莫测,怎么可能出身于奴仆?此事定有蹊跷!” “呃?”张灵芸一时语塞,说实话,她还真没往这一方面想过,可细细一想,却也有几分道理。 见张灵芸这幅神色,道姑没好气道:“你呀,嫁人也不把人家底细给摸个清楚,就不怕被骗了?算了,待那小子来寻你再说罢,为师倒要好好盘查于他,若是别有用心之辈,哼!定不轻饶!” 接着又面色一缓:“提起你夫郎,为师倒想起件事,三日前替他讨封的使者已来到建康,不过还未有机会面见主上,灵芸你说说看,给你夫郎封个什么官好?” 张灵芸沉吟道:“除了西平公,其他但凭主上作主。” 道姑明白张灵芸的心思,点了点头,寻思道:“此人年纪轻轻,先封个候罢,明儿为师给元规传个话,让他去和主上说说,拟道敕书,封你夫郎为南郑候,平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凉州牧,都督凉、秦、雍、粱四州诸军事,灵芸可觉得妥当?” 张灵芸深深一躬道:“弟子替云郎谢过师尊。” 道姑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灵芸无须多礼,如今情况你也清楚,不过是个名号罢了。对了,灵芸,明日你可准备入宫觐见主上?” 张灵芸摇了摇头:“弟子还是不去了罢,弟子想利用这三年时间潜修一阵子,希望能再进一步。” 道姑同意道:“也好,你原来的屋子一直都给你留着,你就还住那儿罢。”随后向一旁傻站着的庚文君吩咐道:“文君,带你师姊去把屋子收拾下。” “恩~!”庚文君应了声,与张灵芸双双施了一礼,便向外走去。 第十二章 废除世军制 当张灵芸回到了师门,一心苦修以期早日抱丹的时候,云峰这边却是喜事连连,捷报频传。 首先是他种植的棉花获得了丰收,根据他的了解,西域诸国的棉花亩产约为一百五十斤上下,而云峰采用了精耕细作的方法,定时灌溉,掐去顶芽,定时施肥,除草除虫,亩产量竟然达到了三百斤! 尽管产量翻番,但仍有极大的增长空间。要知道,前世棉花亩产量一般为千斤左右,折合成当时的土地面积与计量单位,约为八百到九百斤之间! 但是,这对于云峰来说是个任重道远的目标,毕竟一千多年前的农业技术与二十一世纪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况且他种植的棉种是品质相对较差的草棉,而原产于印度的木棉才是高产量的棉种,至于当时有没有传入南方,云峰并没有把握。这个问题只能有待他攻下益州后再来处理了。 另外一点,还真的让云峰找到了石油! 前不久一酒泉郡牧民来报,说他于放牧时在山脚下的一处裂缝里发现了有云峰所描述的黑乎乎油状物溢出,面积差不多有一块小水潭那么大,又粘又稠,且散发着刺鼻气味,舀出一小勺以火引之,立刻就燃起了熊熊烈焰,水浇不灭! 云峰闻之大喜,命令亲卫携带五百锭银饼和那名牧民一同前往探察,如果属实,则当场发放奖励,尽管亲卫们启程并没有多久,不过,云峰有八九层的把握可以肯定,牧民所描述的油状物就是石油! 最后一件事情,则是英烈碑经过三个月的建设终于落成了! 这一天清晨,州府广场上整整齐齐站列着两个方阵,一个是五千名军士代表,个个盔甲鲜明,刀枪出鞘,尽管表情肃穆庄严,可是眼睛里均或多或少的带上了一丝激动之色。 另一个则是云峰组织来的两千名学生代表,均身穿免费发放的棉质统一短衫,按个子高矮、男女性别列成队形。这是个进行思想教育的绝佳机会,他可不会放过。 广场四周围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各种身份都有,有官员亲属、商人、工匠、教师、农民,甚至还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 对于青楼,云峰并不禁绝,卖肉也是一种营生,采取自愿原则,只要不强迫就行。但他明令禁止青楼女子接待西域商人,抓到即重罚!因为中国古代没有性病,性病是明朝时由欧洲人传播进来的,虽然是很远以后的事情了,但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 今天,是英烈碑揭幕典礼! 在广场的正中心处,一座高达六丈的巨大石碑,被鲜红色布缦遮挡的严严实实。 石碑,并不是由整块石材雕成,如果从山中开掘的话,需花费大量的时间人力才可以开凿出整块石料,过于劳民伤财。于是,云峰建议采用垒砌方法来建造石碑。 工匠们经商讨后均觉得可行,他们把一块块石料尽可能的打磨平整,又以精心调配的石灰砂浆作为粘合剂,令人几乎看不出有垒砌的痕迹。 由于云峰运用了围挡施工,因此大家都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好不容易等到了石碑揭幕的这一天,都好奇着石碑的模样呢。 “来了,来了,使君出来了。” 突然,百姓发出了一阵喧哗声,原来,云峰在一众官员的簇拥下从州府中走了出来。 云峰登上临时搭建的高台,看了眼军士们以及诸多百姓,双手向下一压,大声道:“将士们,父老们,今天是英烈碑揭幕典礼,请大家安静,本将有几句话要说。” 很快的,下面停止了喧哗,云峰慷慨激昂道:“古往今来,有无数将士为守卫家国,保护百姓而抛头颅洒热血。可是,除了个别名将,又有几人能记得他们?没有普通军士的默默奉献与牺牲,又如何能击败凶恶的敌人 ?[-3uww] 故本将立英烈碑,以此来纪念在历次战争中牺牲的军士们,唯愿世人谨记住他们的功绩,使烈士英灵能含笑于九泉……” 洋洋洒洒数百字,句句肺腑之言,充满着真挚的情感,不光军士与学生听的热泪盈眶,就连四周的百姓们也被感动的偷偷抹着眼泪。 突然,云峰大喝一声:“本将宣布,英烈碑,揭幕!” 守护石碑的军士立刻拽下了红色布缦,英烈碑终于现出了真容! 黑色碑身刻有三个苍虬大字:“英烈碑”!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纹饰,只于顶端雕刻了一只面向东方呈怒吼状的猛虎。然而,整座英烈碑却给人带来一种严重肃穆的郑重感,一股景仰之心油然而生。尤其是那只猛虎被雕刻的维妙维肖,形神俱备,令人望之热血澎湃,恨不得现在就操起刀枪去杀死扫平敢于挡在道前在一切敌人! 广场上再次喧哗起来,百姓们都在赞叹着这座巧夺天工的建筑,军士们则与之息息相关,尽管强忍着激动的心情不让眼泪流下,可是肩头却都地微微颤动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云峰也是感慨万分,这倒不是他在故意收买人心,而是确实想为阵亡的将士做些什么,长长吸了口气,勉强使心平复了些,从高台走下,来到英烈碑前。 司仪立刻唱道:“敬礼!” 云峰率先面向石碑,单手抚胸半跪下来,军士们与学生代表也紧随其后,就连围观的各界百姓也受到深深的感染,纷纷半跪着向烈士英灵致敬! “默哀三十息!” 广场上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哀悼着因战而亡的将士们,三十息后,在云峰带领下,众人都陆续站起了身,此时,经过英烈碑揭幕的洗礼,每个人的精神面貌均发生了巨大改变,可以说,整个姑臧的社会各阶层被拧成了一根绳,空前的团结起来! 云峰再次返回高台,大声喝道:“将士们,本将另有一事宣布,自今日起,废除世兵制!” 世兵制,源于曹魏,盛于西晋。 由于汉末连年大战,人口锐减,募兵制无法再維持下去了,而且这一时期,军阀部属叛服无常,为防止官兵叛逃,各割据政权便把将领以至士兵家属作为人质,集中管理严加控制,形成军户。 军户被强制为父死子代、兄终弟及,世代为兵,并另立户籍。军户只能在内部婚配,不得与平民通婚,一旦将士战死,妻室则强制性另配他人。这种歧视性的法令,使军户成为了一种贱籍。因为,将士们最为痛恨的就是这种制度! 广场上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在云峰声音落下的一刹那,所有的嘈杂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每个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云峰,尤其是军士们,眼里更是带上了不敢置信之色。 “自今日起,废除世兵制!当兵自愿,不得强制入伍,另军与民同,合并户籍,婚嫁自行决定,州府不做干涉!”云峰再次喝道。 顿时,下面沸腾了,军士终于确定了不是幻觉。 “万岁!万岁!将军万岁!”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将士们纷纷欢呼着,尽情发泄着内心深处的喜悦之情。 “将士们,本将另外补充几条规定:第一,凡为战捐躯者,抚恤加十倍!第二,将士们的田地,其中三十亩永久免税,其余按半数征收,此为定制,永不改变!第三,将士家属免服劳役……” 第十三章 师出有名 秋去春来,时光如梭,不知不觉中,距离张灵芸离开姑臧已经有了整整一年时间。 世兵制的废除,并末像个别人所想的那样,会导致大量军士解甲归田的灾难性后果,反而于整个凉州境内掀起了一股从军高潮。 凉州本就民风剽悍,民间好勇斗狠禁之不绝,更何况云峰推出的一系列举措,无论从经济上、荣誉上、还是在地位上,都使得军士们彻彻底底的翻过了身,再加上云峰战无不胜的神话光环笼罩着,大家对报名参军均产生了极大的热情! 然而,云峰出于人口以及后勤方面的压力,只是在原有军队规模不变的情况下,大大扩充了亲卫数量,如今他拥有男性猎豹卫两千名,女罗刹一千人!女子医护兵也被他扩大到了两千人的规模。 另外,云峰又采用自愿原则把有参军诉求的民众集中起来,于农闲时进行军事培训,成立了预备役部队!并再三保证一旦需要扩充兵员,将会从中优先录取,如此一来,民众们在心里保持着强烈参军期望的同时,又更加努力的投入到了军事训练当中。 这就是云峰想要达到的效果,他心里正乐得偷偷笑呢。 经过一年的厚积薄发,他的亲卫以及军中终于产生了暗劲高手!苏绮贞、王桂、李刚均达到了暗劲中期,其余大小统领也都是暗劲初期,军队中幢主以上则全部步入暗劲! 他身边的女子们也不逞多让,靳月华、刘月茹与韩氏姊妹花先后迈入暗劲行列,其余的要么是明劲高阶,要么距暗劲只有一步之遥!云峰自已,则当仁不让的抱丹成功,成为丹劲高手。 所谓丹劲,即为全身气血凝于丹田一点,再于一瞬间爆发!可以说只要云峰心念一动,三十步内任何不如他的敌手都将被他一招扑杀! 令云峰意外的是,他所编写的教材并未遭到太大的抵制,百姓们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一套理论,毕竟平等、公正是人人都梦寐以求的,谁又愿意做个人下人呢?另一方面则是凉州地处偏远,一来受儒教影响没有中原地区那么大,二来没有士族势力的存在。而且《自然》与《数学》在日常生活,尤其是农田水利与工程制造中得到了大面积的推广应用,并在社会上掀起了一股探索求知的思想风气! 床弩已被军器司结合诸葛弩研制成功,能够发射三尺铁羽巨箭,精准度与汉朝相比得到了极大提高,有效射程更是达到了恐怖的六百步!可谓无坚不摧。可惜的是,连发功能没有了,只能上一枝发射一枝。 投石机也结合简陋的弹道学原理重新得到了改造,与以前几十台同进发射的撒网式打击不同,现今三五台就可以配合起来用于打击单个目标。 另外由于精耕细作的广范推行,田间地头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刚刚收获的麦子,比去年增产了将近两层! 凉州形势一片大好! 唯一的不和谐因素就是佛门!想想也很正常,宣扬无神论,神秘现象又被一一破解,那么佛祖算什么样的存在?不过云峰暂时没时间理会,对于整治光头党,他有的是招!云峰准备和他们慢慢玩,权当消遣好了。 还有一点遗憾之处,他的终身大事一拖再拖,原计划去年就应该把姚静、韩氏姊妹花包括羊明的三个女儿全都娶进他云家大门,但他没时间,实在太忙了。 姚静不必多提,一年的空等使她由小萝莉成长为了大萝莉,自然是满腹怨气。韩氏姊妹花如今已是十八的姑娘一朵花,早已心急如焚,于是一改先前的矜持模样,时不时就和云峰来点身体上的小小接触,看样子是想走媚惑路线。 小梅与小洁更是时常钻到了云峰屋里,抓紧机会替他按摩捶背,并且还服侍云峰洗了好几次澡,其中过程三人都缄口不言,只知道云峰每次洗完之后都带着满脸的舒爽模样…… 就连羊绘瑜这个害羞的小姑娘,看向云峰的眼神中竟也带上了一丝幽怨。 对此,云峰除了苦笑还是苦笑,除了歉疚则是更加的歉疚,没办法,这六名女子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娶进门的,尤其是姚静,必须要经过一系列繁琐复杂的仪式才行。 如今云峰可称的上兵强马壮,对外发动战争自然而然的被摆上了议程,然而凉州境内还有个隐患未除,必须要先解决掉才行。这个隐患就是那十三家坞堡!中正公曾有言,攘外必先安内,云峰深以为然,他不允许在他的地盘上有任何不安定因素存在!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快没钱了!他搞免费教育、搞军备改良、搞技术创新,大把大把的钱财如同流水般撒了出去,可凉州就那么点人口,每年又能征收到多少赋税?云峰完全是在靠吃老本过日子。 没钱怎么办?对百姓横征暴敛,不为他所取,那么只剩下一条路可走,抢劫!吃大户!凉州十三家坞堡对他来说是一座巨大的金矿,上百年屯积的财富不提,光是圈占的良田与人口,每每想起,就令云峰口水直流。 可是中国人注重名份,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打上门吧?出师总得有名,否则即为不义之师。 太兴四年六月初三清晨,州府照例举行着例会,众官员陆续向云峰汇报了上个月的工作,并对本月进行了展望与规划,云峰则微笑着一一做出批示,基本上都是“同意”二字! 当排名最后的靳月华汇报完毕,大家都以为即将散会的时候,云峰却开口道:“请诸公稍待片刻,本将另有一事需和诸公商议。” 阴鉴拱手道:“请使君明言。” 云峰抱了抱拳:“自去年本将接掌凉州以来,因忙于义务教育,军队建设,以致于忽略了政事,将担子都推给了在座的各位,首先,本将向诸公道个歉。” 众官员连呼不敢,齐齐向云峰回了礼,并等待他的下文。 目光一扫,云峰继续道:“自去年至今,先前所操心诸事均已走上正轨,本将可以腾出手来对政务做一了解,然我凉州最后一次清查田地人口为永嘉四年(310年),距今已历时十一年,在这期间,不断有外来人口迁入,却仅由州府在原有纪录上添加,日久月深,数据难免会有失真,因此,本将准备在全州范围内重新丈量田地,清查人口,以获得翔实资料,诸公以为如何?” 随着云峰话音落下,众官脸上不自觉得现出了震惊之色,殿内一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第十四章 兵发贾氏坞堡 清查人口,丈量田地!这条重磅消息令所有人震憾不已,大家都隐隐预感到云峰在蛰伏了一年之后,开始有些不安份了,准备搞些大动作出来。 除了羊明与靳月华神色不见动容,其余众官均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半晌,身为百官之首的阴鉴才弱弱问道:“敢问使君,所谓的全州范围包括哪些?” 云峰微微一笑:“自然是我凉州境内所有民众与土地。”接着语气加重道:“包括一十三家坞堡在内,不得有任何例外!” 凉州境内一十三家坞堡,据云峰估算,非法圈占良田近二十万顷,拥有非本姓人口超过二十万,并且以本姓子弟为主构建武装力量对抗官府,以造成即定事实。张轨、张寔父子俩尽管心有不甘,然而考虑到方方面面各种因素,只得无奈的持了默认态度。 之所以说成非法,是由于这一十三家坞堡没有名列士族,根据晋武帝司马炎所颁占田令,只有士族地主才有权占田荫客。 晋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为腐朽的一个汉族封建王朝,这是由他夺取政权的过程所决定的,司马氏并不是依靠弓马取得天下,而是在士族地主的支持下,发动宫廷政变篡夺了曹魏江山,并美其名曰禅让。 因此,他必须要维护士族地主的利益,在这样的客观条件下,晋武帝司马炎于平吴之后,即太康元年(280年)颂布了占田荫客制。 占田制中对于官僚士族占田、荫客、荫亲属等特权的规定,其本质不在于对官僚士族的特权加以限制,而在于确认和保护他们圈占到大量土地和人口的既成事实。 当然了,占田制是必须要废除的,只不过目前对于云峰来说,还有一定的利有价值,是摧毁一十三家坞堡的法理武器,毕竟他名义上还是晋臣嘛,维护国家法度是他的义务!如此一来,云峰师出有名,堂堂正义之师,打击境内非法武装,坞堡非法占有的土地要充公,非法占有的人口要编入州府户籍。 云峰需要做的,就是以军事力量铲除坞堡,解放出大量土地人口以扩大税源,并消除掉后方的不安定因素。另外,吃大户,掠夺财富也是他的一个重要目的。 窦涛拱手道:“敢问使君,若是坞堡抗命不遵又该如何?” “哼!”云峰冷哼道:“发兵剿之!” 官员们或许均已猜到了有此结果,但听云峰亲口说出,仍免不了面色微变,他们都不是傻子,当了十几年官,哪个不是人精?谁都清楚坞堡方面肯定会联合起来抵制云峰的政令。 清查人口,丈量土地不过是个幌子,云峰可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目的,每个人早就心知肚明。 其实对于坞堡的存在,官员们也没有好感,一来每年的赋税流失的确是个不小数目,二来坞堡也是地方上的不稳定因素,往往犯了事,往坞堡一躲就行,地方官府拿他们毫无办法。只是对于云峰即将采取的军事行动多多少少有些担扰。 窦涛继续问道:“坞堡分散于姑臧以西各处,一一出兵征讨恐须较长时日,难免劳民伤财,且这一十三家互为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攻击其中一座或数座,别家必会来援。另有一点,不知使君考虑过没有,若坞堡干脆起兵作反,攻打郡县又该如何是好?” 云峰正色道:“窦公确是切中了要点,不过,请放心便是,本将已有周密计划,当可于半年内结束战事,决不教任何一座城池陷落,同时亦有把握使百姓损失降至最低。” 云峰之所以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最关健的一点,就是麦子刚刚收过,地里一片空白,不怕被战火波及。至于其他一些作物,真是毁于战火抢种也能来的及,实在不行就赔偿农民损失。况且,十三家坞堡也刚刚收过粮食,云峰正眼巴巴的盯着他们的粮仓呢! 在窦涛看来,氐族与赵国都被云峰打的大败而归,区区坞堡又算得了什么?他所担心的不过是扰民问题罢了,此时见云峰已成竹在胸,不禁放下心来,施礼道:“既然使君已考虑周全,老夫先预祝使君一战功成,彻底荡平我凉州隐患。” 云峰回了一礼:“本将谢过窦公吉言。”接着又向其他人问道:“诸公还有何意见?但请直言。” 众官相视一眼,齐声道:“属下预祝使君一举破敌!” 云峰点了点头,又看向阴鉴道:“还请阴公派出税吏前往一十三家坞堡。”阴鉴司职薄曹,掌钱粮薄书。 阴鉴施礼道:“属下领命!” 散会之后,云峰立刻忙碌起来,发布了一系列军事命令。 首先要求各郡县加强城防,检查守城物资,无论日夜城头上必须要留下足够人手,并着重强调了一点,有车队进城一定要先紧闭城门,待检查无误后才可以放行,这是吸取了他攻占交河城的经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其次,派出亲卫隐匿于各坞堡周围,一旦有过千人的军事调动,立刻以飞奴回报姑臧,并通知有可能遭到袭扰的郡县,把百姓组织起来进城躲避。 第三,根据十三家坞堡的地理分布特点,云峰以三万五千军分为七队,每队五千人,驻守在七个节点上,再每队配给五十名亲卫用于侦察敌情,可以保证一旦有坞堡叛军攻打郡县的情况发生,十二个时辰内可以增援到任何一处城池。 至于先对哪一家开刀,云峰早有定计,即为他与张灵芸从车师前国班师途中经过的贾氏坞堡,也是十三家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一家。 随着云峰的命令下达,早已准备周全的七支军队向着预定位置快速奔去,而云峰则亲率两万骑军,一万步军,配以三十架床弩以及投石机配件和火油弹等攻城器械,以每日五十里的速度向着位于张掖境内的贾氏坞堡开去。 约十日之后,云峰接到了快马来报,所派出的税吏均被一一驱逐,有的是二话不说,直接乱棒打走,有的则犹豫了几天,与其他家互通过了消息,才把税吏赶出门去。 这正是云峰希望看到的结果,当即下令全军加速前行,必须于两日内抵达贾氏坞堡。 第十五章 围点打援 对于州府颂发的清查人口,丈量田地的命令,贾氏坞堡堡主贾摹震怒异常,当场就命人把上门的税吏给乱棒打了出去。 身为养活近十万人的一堡之主,贾摹非是无能之辈,自然能嗅出其中的意味。 他明白,自从张轨入主凉州开始,乃至传到张寔手中,始终就把坞堡看作心腹大患,并且还在觊觎着他们富可敌国的财富,只是出于种种考虑不敢动手罢了。 鉴于以上不利处境,贾摹一方面加固堡壁、扩大武装规模,另一方面又积极与其他坞堡联姻,以形成联手之势抗拒来自于凉州官方的威胁。 其实,起兵作乱自立为王他不是没想过,可是张氏父子一直在姑臧周围屯以重兵,不给坞堡任何可趁之机。去年赵国攻打凉州对贾摹来说是个天赐良机,但他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一旦凉州败落,他贾摹除了投降之外再无他途可走。 俗话说,宁为鸡首,不为牛尾,因此他选择了观望,以待双方两败俱伤时再混水摸鱼,趁机攻取姑臧,自立为凉州牧!然而,没想到的是,堂堂十万大赵精锐之师竟会败的如此之快,如此彻底,并且凉州内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令贾摹徒自扼腕叹息。 ‘看来凉州这次是动真格了,准备拿老夫来开刀,听说新任凉州牧年纪轻轻,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哼!既如此,老夫就叫你来得去不得!让你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有些钱,也不是那么好拿!’ 贾摹心里暗暗发着狠,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亲卫快步跑了过来,慌乱道:“禀…禀主公,凉州军已出现在堡外,正于五里处安营扎寨!” 贾摹勃然大怒,仅仅距城五里就敢扎营,简直是欺人太甚!当即喝斥道:“慌什么慌?老夫问你,凉州军有多少人马?” “三万!” “哈哈哈哈~~!”贾摹一阵仰天长笑:“才三万人就敢来前来攻打我贾氏坞堡,老夫倒要看看你是怎么死的!走,出去看看!” 很快的,贾摹登上城头,远远就看到了西门五里处一万步卒正在扎着一座大营,两万骑兵列成阵势在一旁守护着,不由得又爆发出一阵狂笑,向左右问道:“你们可知谁人领军?此人定是一白痴!你们看,他把营垒扎在西门,这不是找死是做什么?要知道,援军从西面而来,介时只要内外夹击,必可大破敌军!” 一名左右怪笑道:“主公说的极是,从旗号来看,领军的当是新任凉州牧云峰,此人年纪轻轻,听说是靠着女人肚皮才得以上位,哪懂什么兵法?依属下看,精通房中术还差不多。” 顿时,城头爆发出一片嚣张之极的嘲笑声,就连贾摹的一张老脸都给笑的须发乱颤,面色通红。 五里的距离并不远,贾氏坞堡发出的嘲笑声,被云峰军中听的一清二楚,将士们皆面现震怒之色,眼中喷出了熊熊火焰,对于他们来说,云峰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是他们心目中的信仰!敢嘲笑他们的信仰,那么,只有一个下场,死! 有的人心里已经在暗暗盘算起来,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向云峰提出屠城建议! 云峰自已并不在意,这点养气功夫还是有的,既然你们把老子看作小白脸,那老子就配合你们好了,来个作戏作全套!于是,他带上了苏绮贞、刘月茹以及几名女子亲卫,排众而出,策马缓缓奔到堡外一里处停了下来,冷眼看向了黑呼呼的坞堡。 “云峰!”贾摹伸手指过去,大喝道:“我贾氏坞堡与你凉州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历张轨张寔两任州牧,均相安无事,你又何故引兵来犯?” “哼!”云峰毫不示弱的马鞭一指,冷哼道:“贾摹你既然身处凉州,就得受晋律辖制,依武帝颁占田令,你非是士族,却私自非法圈占大量田地人口,为大逆不道之罪,当诛九族!然本将体念天心仁慈,原想给你一个赎罪机会,只要你把非法侵占及其所得全部交出,便可继往不究。谁料你顽冥不灵,竟把州府税吏乱棒打出。贾摹,你好大的胆子,莫非是要谋反不成?” “一派胡言!”贾摹怒极而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的倒好听,你以为老夫不知道你的心思?哼!不过是妄窥我贾氏一族财货土地罢了!” 接着话音悲愤起来:“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老夫就把话搁在这里,今日还就是反了!倒要看看你一个小白脸又能奈我何?”不屑的扫了眼云峰,又向左右喝道:“诸位,今日凉州兴兵欺上门来,欲夺我财货妻女,你们说该当如何?” 城头上的宗族子弟兵立刻整齐的挥舞起手中兵器,大声喊道:“血战到底,誓死不从,一举破敌,杀入姑臧!”连叫了好几遍。 然后又有左右捧上服饰礼器给贾摹当场穿戴起来,俨然一副凉州牧打扮! 这活生生的闹剧倒把云峰给看的目瞪口呆,同时心里也传来了一阵大喜!他就是要把贾摹给逼反呢,不怕你造反,就怕你不反,你不造反还真不好办了。 不过,云峰表面上还是义正严辞的斥道:“贾摹老儿,看来你是早有贰心。好!既如此,本将也不与你多说,破堡之日,就是你贾氏灭门之时!”说完,带着一众女子们向后退去。 刘月茹与苏绮贞却双双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刘月茹自是不必多说,老夫老妻,云峰的一举动都瞒不过她。苏绮贞虽然没让云峰看出她的心思,一直维持着上下属关系,但这几年相处下来,早已把这个男人的性子给摸了个通透,心思深沉,手段毒辣!可是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乱世枭雄嘛,就应该如此! 云峰并没有注意到二女的眼神,没多久便返回了阵地。曾大牛上前请命道:“将军,这贾摹老儿真他娘的嚣张狂妄,将士们都看不过去了,末将愿请命攻打坞堡,狠狠扇那老儿一记耳光!” 云峰把视线从天际两只越飞越远的信鸽身上缓缓收回,摇摇头道:“不忙,先围着,等敌人援军来了再说。” “呃?”曾大牛挠了挠络腮胡,脸上现出了思索之色。 云峰微微一笑,继续道:“此为围点打援,可一举歼灭坞堡有生力量,以尽快结束战事,免得将士们受来回奔波之苦。” 曾大牛恍然大悟道:“将军高见!” 云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好了,少拍点马屁,吩咐将士们都用点心,晚上别给敌军劫了营。” 虽然嘴上训斥着,说实话,对于曾大牛的马屁,云峰还是挺受用的。 第十六章 兴致索然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半个月匆匆而逝。在这半个月里,云峰只是屯兵于贾氏坞堡,并没有任何攻城举动,他难得给自已放了个长假,每日均于营前摆上几案,拉着刘月茹与苏绮贞以及另外几名文采不斐的女罗刹们猜拳行酒,吟诗做对,就差个左拥右抱了,否则铁定一幅花花公子派头。 其实云峰一开始有在民间推广桌椅板凳的考虑,但转念一想,坐凳子弊端多多,一来由于长期压迫坐骨神经,容易导致下身肥胖。二来坐凳子时,全身重量都压在脊椎骨底端,会引起颈椎病或者脊椎变形。 与之相比,跪坐则大有好处,首先姿势优雅,最能体现出中华文化的端庄、肃穆、宁静、谦恭等礼仪风范,其次能预防驼背,第三,能有效降低膝骨性关节炎的发生。最后一点,据前世专家论证,跪坐竟然还能减低阳痿的发病率! 经再三权衡,尽管坐凳子比较舒服,但还是被他放弃推广了。 每日里都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云峰自已是快活了,然而,却苦了苏绮贞。要知道,她非是对云峰没有感情,却由于过往经历所导致的强烈自卑感作祟,使她把这份感情深深的埋藏在了心底。她的要求不高,能够默默的凝视着对方的背影就已深感满足了。 云峰对她严厉、冷淡,她反而会好受些,可是,一旦表现出关心与亲近,就会使她心里异常痛苦!她生怕控制不住自已会向这个男人表示出爱慕之情! 这半个月来,苏绮贞有好几次就要差点失控,尤其是云峰输了耍赖皮!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的撒娇发嗲,与对方打情骂俏,好在每每于紧急关头悬崖勒马,才没有让人看出端倪来。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坞堡援军快点到来,早点打完早点回复到原先的生活当中。可是,每当深夜独自入眠的时候,总会无法抑制的回忆着那片刻的快乐,嘴角还会情不自禁的浮上那么一丝淡淡的笑容。 如今的苏绮贞,可以看做一名瘾君子,云峰就是毒品!尽管苏绮贞明知吸毒的危害,但内心中却极为享受那种感觉,欲罢而不能,深深的陷入了其中。 尽管今生无缘,惟愿长伴君侧! 而城里的贾摹却是暗自冷笑,在他看来,云峰这么做无非是麻痹他罢了,使他松懈下来,然后趁他不备挥军攻城。不过,这也正合他意,算算日子,援军也快到了,介时来个里外夹击,还不把凉州军打的落花流水?到那个时候……啧啧啧,话又说回来,那小子身边的几个女人还是挺有味道的。贾摹眼里不由得冒出了绿光! 其实,是他太把自已当回事了,云峰就是想放松放松,并没有别的意思。自从撑控凉州以来,每日均忙忙碌碌,劳心劳力,云峰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下生活。 在云峰眼里,他贾摹一个土豪算个什么玩意儿?说句难听话,连根葱都不是,有必要来迷惑他吗?如果不是有围点打援的计划,早就挥军攻城,把他贾氏抄家灭族了。 几乎每天都会有快马奔来营地向云峰汇报十二家坞堡的最新动态,没办法,飞鸽传书固然快捷,但也有局限性,鸽子可以飞回巢穴,却没法找到临时驻扎的军队。云峰只得把一百五十里外的张掖郡治永平设为临时中转站。有关十二家坞堡的信息在姑臧经过汇总分析,再传送到永平,最后送达云峰军中。 通过这样的方式,云峰了解到十二家坞堡拼凑起了一只总数为三万人的宗族军,纯骑兵部队,于集结完毕后以日行二百里的速度在向贾氏坞堡快速开来。 半个月后的一天清晨,云峰终于接到了探马传来的好消息,宗族联军出现在了贾氏坞堡以西三十里处,这次轮到云峰眼里冒出了绿光! 他把一万步军留下守护营寨,又拨给曾大牛五千骑兵机动,云峰自已则亲率一万五千骑迎向了宗族联军。 滚滚烟尘铺天盖地,声势浩大惊人,云峰远远就看到了对面疾冲而来的三万敌骑,可是,在唬人的外表下,云峰凭借毒辣的眼光,再根据来骑队形、骑士姿态等等因素,一眼就瞅出了对方虚实,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云峰这四年来所见识过的骑兵,凉州铁骑不算,最强的当属赵国骑兵,纪律严明,队形齐整,装备精良,远远的就能感觉到从骑队中散发出的滔天煞气,不愧为身经百战之师。上次之所以惨遭全歼,是由于蒲洪的临阵脱逃而导至了全军士气溃散,可以说是非战之罪。如果当时蒲洪不跑,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谁胜谁败还真的不好说。 羌军比赵国骑兵要差上一些,氐族骑军排在最后,这两族的问题并不在训练不足,主要是装备简陋。 反观对面三万来骑,真正能称的上骑兵的最多只有一万人,其余的只能算作骑马的步兵,可以说,战斗力极其低下。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坞堡一向以防御为主,极少外出作战,况且训练一个骑兵的成本相当于四至五名步兵。拿骑兵来守城,天底下还没有哪个势力会这么奢侈。 瞅出了对方老底,云峰可谓是兴致索然,他花费那么长时间,那么多精力,又投入了无数金钱,终于把弓骑训练到如臂使指的地步,正准备打场硬仗来检验下训练成果呢,然而,令他郁闷的是,对方人数尽管不少,却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于是,云峰连排列阵势的工夫都懒的花费了,当即下令左右各分出两千五百骑向敌骑侧后方包抄,经过一阵简单的队形变幻,两道细细长长的烟尘从两翼分出,迅速奔向了远处。 云峰则亲率一万骑呈扇形散开,向着敌方中速驰去。敌军见云峰军中分出两队,也连忙下令两翼各散出五千人分头迎击,剩下的两万骑均是高高挥舞着马刀,加快了冲刺速度。 对于宗族军的分兵行为,云峰只有一个评价:找死! 眼见敌骑越来越近,当还有两百二十步距离时,老规矩,首先就是连续三波短矛投掷! 伴随着尖锐的破空声,敌方顿时一阵人仰马翻,云峰粗略的估算了下,仅仅这一轮攻击,就消灭了近六千骑! 宗族军却一下子就傻眼了,如此犀利的进攻简直是闻所未闻,不由得均是心生惧意。 而云峰部则有组织的向前接近,整齐一致的擎出弓矢,搭箭拉弦,一排排的利箭形成了第二轮打击,又是几千人坠马身亡! 宗族军原本就是一盘散沙,又遭受到重大伤亡,阵形立刻就陷入到混乱当中,与云峰部甫一接触,当即溃败下来,如此结果,令将士们均连呼不过瘾,都觉得兴致索然。 第十七章 床弩初战 平原地带,尽管三十里远的具体目标看不清楚,但隐隐约约的大概轮廓还是可以辩别出来的,当贾摹看到远处不断有烟尘涌动时,当即兴奋的“啪~!”的一声猛击双掌,开怀大笑道:“来了,终于来了,云峰,你的死期不远了!哈哈哈哈~~~” 城头上的宗族子弟也同样面带着期待之色望向了远方,显然,他们对于援军寄予了厚望。 片刻之后,又见到云峰领一万五千骑前去拦截的时候,一名左右建议道:“使君,我军是否要出堡与之配合?” 贾摹看了看凉州大营,摇摇头道:“不忙,敌军尚有一万五千人留在营中,我军不急于前去攻打,且待援军击溃了凉州军再说。”接着,又向身边喝道:“骑兵另步军五千于堡门广场集结,听老夫号令,随时出堡配合援军!” “遵命!”两名左右施了一礼,急匆匆向下走去。 下达过命令,贾摹继续看向战场,眼见一大一小两团烟尘正在快速接近,他的心脏也随之提了起来,双手微微颤抖着捏成拳头,一脸激动之色,嘴里更是在喃喃自语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可是没多久工夫,却面色骤变,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仅仅才一个回合的交锋,援军就被打的大败而逃!‘怎么可能?凉州军怎么会这么强?’ 此时贾摹就如同由天堂跌到了地狱,人生的落差起伏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尽显出来。 不光是贾摹,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城头上每一个人均是面如死灰,目瞪口呆!援军是没法再去指望了,只能全凭自已的力量来死守住坞堡。 他们心里清楚,一旦坞堡被攻破将会面对怎样的结局。原本只是个钱粮问题,只要交出财产,并解散武装,大家还能留得一条命在。但没办法,他们的家主已经把话说满了,都摆明了要造反,凉州还会再放过他们吗?想想都不可能,造反失败的结局,自然是抄家灭族! 好半天,贾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深吸口气,大声道:“诸位,如今我族已至生死存亡时刻,唯拼死一搏,或有一线生机!老夫现在下令,所有人不得后退半步,违令,斩!另组织起堡中非本姓丁口协住守堡,抗命不遵,斩!” 堡中人人面色凝重起来,进入了最高战备状态。 在云峰部击溃两万宗族联军之后,分出去的两支骑队也轻而易举的大败前来拦截的敌军。这一次,云峰倒没有追击太久,只追出三十里便收兵而还,同时派快马给那七个节点的驻军下了道命令,尽可能歼灭掉溃败下来的叛军。 打扫战场,收拾物资,收拢战马,掩埋尸体,一直到傍晚时分,云峰才率部回营。 渐渐地,深夜来临,显而易见,对于贾姓宗族来说,这是一个不眠之夜,未来是死是活,明天将见分晓。 对于这一战,别看贾摹嘴上喊的凶,嚷嚷着要死守到底,其实他信心不大,白天的那一幕极大的震憾了他,令他心胆俱丧。趁着黑夜,他正在做着脚底抹油的准备,秘密收拾金银细软,令妻妾子女换上便服,一旦不支,即刻出逃。 不得不说,贾摹的想法与云峰英雄所见略同,云峰命曾大牛率三千骑,均是马蹄裹布,口衔枚,趁着夜深秘密离开营寨,前往坞堡东门三十里外蹲点。 等待中的时间总是过的很慢,好容易,天际现出了一抹鱼腹白,难熬的黑夜终于过去了。 在将士们用过饭之后,云峰又命令各两千五百骑驰向南门与北门,留三千骑看守大营,他自已亲率剩余一万九千兵力向着贾氏坞堡开去,说起来,这还是云峰第一次打攻城战呢,刚好有贾摹给他练练手。 随着激昂的鼓点,将士们一队队开出营寨,以一万九千军去攻打由一万五千人驻守的堡垒,人数略显单薄了些,可是将士们无所畏惧,因为他们有战无不胜的统帅,云将军! 全军于四百五十步外停下,这是经过工匠们精确计算所确定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敌方投石机打击不到,而已方新研制的火油弹,由于重量只有六斤,可以堪堪发射到正对面的城头上。 对于排列着整齐队形,没有任何嘈杂声发出的攻城部队,尽管人数不多,可城头守军却没有一个敢心存轻视,均是握紧武器,面色紧张的看向了下方,等待着对方即将发起的冲锋。 可是云峰却并不急于攻城,贾氏坞堡四角各竖有六丈望楼,堡前还有两丈宽的长壕,得把这些障碍给一一清除才行。 抬眼看了看黑乎乎的堡壁,云峰挥手道:“投石机、床弩准备!” 顿时,阵中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每十架床弩配十台投石机被战马拖拽向了两边望楼。 一台床弩需三十人操作,投石机由于发射火油弹,重量较轻,也仅需三十人不到即可。 很快的,床弩与投石机进入指定阵地,首先由床弩进行第一轮打击,将士们合力拉开巨弦,并架上三尺铁羽巨箭,分别瞄向了两座望楼。 不光是云峰满怀期待的看着它们,就连城头守军也面现不安,目中均射出恐惧之色,尤其是望楼中的守敌,更是脸色苍白腿肚子发软,这么巨大的箭矢,一旦给射中,木制望楼又能经得住几下?然而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没办法,堡内投石机打不到那么远。 “发射!”两边的传令官几乎同时一挥旗帜,立刻就有壮硕军士举起巨斧用力斩断了紧绷着的绳索。 一刹那,伴随着震耳的弓弦响动,各有十道粗大乌光迅如疾电般射向目标,几乎同一时间,“嘭嘭~!”连续几声巨响传来,两座望楼一阵晃动,啪啦啪啦的木屑直向下掉,居然还有一名倒霉的守军被射中大腿!造成的后果是他的那一条腿已不翼而飞,也不知道是被打成肉酱还是被当场击断消失的无影无踪。 正当守军被这威力惊人的武器吓的面如土色的时候,云峰却眉头一皱,显得不大满意,以他的目力能清晰的分辩出,左边望楼中了两箭,右边中了三箭。 也就是说,二十矢仅有五中,只有百分之二十五的命中率!按原定计划,是由床弩进行三轮攻击,再往下看看吧。 第十八章 胆丧心寒 三轮打击过后,两座望楼已是惨不忍睹。 左边一座被打的千疮百孔,一个个不规则孔洞清晰可见,小则有如面盆,大的就和磨盘差不多,整座望楼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右边一座更是被轰去了半边,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随时会坍塌下来。至于望楼上的守卒,要么见机逃走,要么就被三尺铁羽巨箭轰了个尸骨无存!而巨箭早已不见踪影,显然是力量过大,在射穿了望楼之后,又飞到坞堡中了。 将士们均是面带激动之色,装配有这么大威力的武器,只要数量足够多,天底下还有什么坚城能挡住我凉州铁骑?随军工匠也是自豪的泪眼涟涟,毕竟这威力奇大的床弩就是出自于他们之手,他们为自已拥有的一双巧手而感到骄傲! 与之相反,坞堡守军却不会这样想了,两座凄惨无比的望楼重重打击了他们拼死一战的决心,目中皆流露出惊骇之色,唯一能让他们有点安慰的,则是对方巨弩好象数量并不太多。 三轮打击,命中率每一次都有少许提升,第一次命中五枝,第二次命中七枝,第三次竟然有十枝命中目标!说明在实战中,将士们的操作技能得到了相应提高,对此,云峰还是较为满意的。 接下来,该火油弹进行实战演练! 为了发射火油弹,投石机也进行了相应改造,把皮套改为半球形铁套。 “发射!”传令官一声大喝。 “嗡嗡嗡~!” 一阵弹射声响起,二十枚火球腾空而出,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拖曳着淡淡的轻烟分别向两座望楼飞去。 在敌我双方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随着接连几下沉闷巨响,两座望楼猛然间燃起了熊熊大火,有些打偏的火油弹落在周围的城头上,很快就把附近变成了一片火海! 火油弹,是把石油晾晒成半干,包裹住重仅三斤的石丸,经手工揉捏压实,最后再包以数层涂抹上石油的棉布制成,当砸中目标时,巨大的动能立刻就把火油弹摔的四散迸飞,一烧就是一大片! 由于城垛遮挡,云峰军中看不到城头上的具体情形,只能隐约见到跳动的火舌以及滚滚升起的浓浓黑烟,可是城头上的惨叫声却能清晰入耳。 但城头守军却不一样了,他们清楚的看到,位于望楼周围的同伴们连跑都来不及跑,就迅速陷入到一片火海当中,变成一个个火人哀嚎着四散奔逃。有些只跑出几步就倒在火中当场烧死,有的虽然勉强跑出了火势范围,可身上的火焰却未见有任何熄灭的迹象。 立刻有军士赶上前向他们身上泼水抢救,顿时,令守军恐惧的事情发生了!不浇水还好,一浇水火焰反而于一瞬间爆涨起来,就好像泼上去的是油,而不是水!没多久,那些倒霉的同伴们均陆续停止了惨叫挣扎,变成了一具具姿势各异的灰黑色焦炭状存在! 看着这宛如人间地狱般的场景,所有人脸上都现出了绝望之色,巨弩还好些,只要不给当场射中就没问题,可这火弹太恐怖了,大量投掷过来,城头上根本就没法站人,这还怎么守城? 城头陷入一片寂静,紧握武器的双手也软软垂了下来,尽管刚开始人人都有视死如归的决心,可是,在面对不可抗拒的力量时,又有几人能做到笑对生死? “喀啦啦~喀啦啦!”接连两声巨响惊醒了城头守军,原来,两座望楼在熊熊大火中相继坍塌下来,沾火的木屑四处飞舞,在死一般的沉静中,不时响起的木料爆裂的襞啪声尤为刺耳。 “杀!杀!杀!”突然,城下爆出山呼般的喊杀声,城内每一个角落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当啷!”有的守军连手中兵器都握不稳了,一屁股瘫软坐在地上。 云峰很满意于这种效果,恐吓、威逼、以势压人、胡萝卜加大棒是他的最爱,暗自点了点头,策马向前行了两步,运劲大声喊道:“堡内非贾氏诸人听着,本将非是滥杀无辜之辈,皆因贾姓宗族非法行圈占人口土地,后又行谋反叛逆之事,因此才兴兵讨之! 本将知你等受贾氏胁迫,抗拒王师,当有不得已之处。念及于此,本将不但不追究你等协从之罪,反而将给大家重新分配土地,编制户籍归州府管辖,从此以后,你等就不再是佃农,而是拥有自已田产的大晋子民,只须按晋律纳税即可。该何去何从,本将给你们一个时辰考虑!” 随着云峰掷地有声的保证传遍到堡中的每一处,渐渐地,坞堡起了阵阵骚动,对于非贾姓人口来说,他们原本就是佃农或是仆役一般的存在,是堡中的下人。跟着贾摹造反,他们落不到分毫好处,造反成功了,他们依然是下人,造反失败,则要跟着一起死。 如今不但可以免死,还可以拥有土地,不由得泛起了心思,要知道,自古以来,拥有土地就是中国每一个农民的梦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要求就是这么简单。况且占田制对平民百姓纳税额度方面的规定,尚属可以勉强接受,不管怎么说,至少比当佃农要好的多。 堡内一众佃户与仆役不约而同的串联起来,把原来骑在他们头上的管事、执事等人纷纷赶了出去,执锄头、镰刀等农具踞院落而固守,有些心思活络想投机立功的更是组织起大批人员,就准备找机会开城放吊桥呢。 坞堡内乱一触继发! 贾摹又惊又怒,同时也心如死灰,他清楚,坞堡再也守不住了,先不提对方那令人恐惧的杀伤性武器,光是人心不稳,就够他好好喝上一壶!在这种情况下,还如何能守住堡垒? 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逃命,至于又能跑到哪去,他管不了了,先走一步算一步。但在跑路之前,他必须要先把堡内形势给稳定下来,当即喝道:“我贾氏已至紧急关头,为防止堡内乱民开城迎敌,必须要加强城门防御力量。”接着,手指连点,分派族中子弟率部分往四门。 安排好之后,贾摹召来一名亲信了解其他三门的情况,得知东门没有凉州军看守,尽管很有可能是对方布下的陷阱,但他也管不了这么多,留在堡中必死无疑,逃出去或许运气好还能有一线生机。 于是,脸上堆出一幅凛然之色,对左右吩咐道:“堡下贼子以虚言乱我军心,老夫且去堡内安抚众人,这里暂时拜托给各位了,大家不可松懈,须严密监视城下动静,老夫去去就回!”说完,拱了拱手,带着几名亲信走下了城头。 第十九章 平定坞堡 距云峰下达最后通碟还没到半个时辰,一条惊天消息就在堡内爆了开来! “主公跑了!带着家小亲信刚刚从东门溜了出去!” 这条消息在堡内越传越甚,很快就传到了城头上。守军将领一开始还不相信,立刻派了几个人下去寻找贾摹,待回报说已不见踪影时,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拿族人当替死鬼,他老人家自已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啊,不由得破口大骂起来! 可光骂有什么用呢?看看沙漏,凉州军留下的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大半时间,有心献堡投降吧?但能不能留下条命来心里实在没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咱也跑! 于是,凡是姓贾的,都发了疯似的向着东门方向狂奔而去,没过多久,城头上已空无一人,紧接着,佃户们打开堡门并放下吊桥,迎接凉州大军进堡! 这倒有些出乎云峰意料,同时也有些小小的遗憾,他还准备拿贾氏坞堡来演练攻城战术呢,这下倒好,泡汤了,总不能人家大门洞开他还爬墙吧?那他云峰铁定成为千古笑谈!看来乌合之众果然是乌合之众,不过能兵不血刃的拿下来也是件好事。然而,现在还不是他发感慨的时候,云峰立即下令骑兵全军追击,有抵抗或继续跑的格杀勿论,俘虏与女子带回!他自已则亲领八千步卒进入了坞堡。 一天以后,追击的骑兵陆陆续续返了回来,经清点人数及头颅,贾氏两万三千多男性族人,只有不到千人逃之夭夭。当然了,其中不包括贾摹,他虽然第一个跑,却被守候已久的曾大牛逮了个正着! 其实贾摹功夫还是挺不错的,达到了暗劲巅峰,但被三千精锐铁骑拦截,就连云峰都不敢拍着胸脯自夸就一定能逃出生天,更何况他一个小小暗劲? 在接下来的五天里,云峰兑现了承诺,按人口给佃户们分配了田地与粮食,令他们激动的连连磕头道谢。 对于抓回来的俘虏如何处置,经再三斟酌,这次云峰并不打算一刀杀掉,而是准备拿他们做个试点,毕竟动辄诛连九族固然会起到震慑作用,但也会丧失掉大量的劳动人口,况且云峰已经彻底稳固了在凉州的地位,没必要再靠杀人来立威了。 他打算参照前世红朝的作法,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时限暂定为三年! 除了得集中起来做苦役,强制学习他编写的教材,定期向专人汇报学习心得之外,还会不定期的组织他们去做些善事,比如修桥铺路、慰问孤寡、农忙时节帮助妇孺抢收抢种等等诸如此类,并给他们定下座右铭:帮助别人,快乐自已!每天早晚均须大声喊上一百遍!希望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使他们认同自立更生,按劳分配的原则,同时也在他们心里播下善念的种子,要知道,当一个人看到对方在自已帮助下解决掉困难的时候,心里也会很高兴的,不过,十恶之赦之徒不算。 三年以后,再根据思想改造情况打散释放。所谓打散,是指按家庭分拆,即祖、父、子直系算作一家,其余表堂叔伯必须要分开!把大家族拆分为无数个小家庭分配给各个郡县。其中的一部分,云峰还准备将来把他们迁往秦州。 这让俘虏们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原本都以为哪怕能侥幸留下一条命来,也得被流放到偏远地区吧?历朝历代,对谋反者哪有这么仁慈的处理方法?相对而言,做三年苦役又算得了什么?因此无不是拍着胸脯表示一定会好好改造,重性做人。 效果如何?三年后自见分晓。 至于女子,还是老一套,有文化的聘请为教师,不识字的则安排种地或织布。 而物资的清点才是震奋人心的重头戏,这一趟吃大户可真是吃撑着了,除去分配给佃户们和俘虏的口粮之外,尚余一百五十万石粮食!另有耕牛五千头、羊近四万只,马匹少了一些,只有一万多匹。黄金一千五百斤,银饼四万锭,五铢钱万万之数! 其实,一开始云峰是想把坞堡拆毁的,但是坞堡的确有抵御流寇马贼侵袭的作用,经苏绮贞建议,又与众人作了商讨,云峰决定把坞堡改设为县,置官牙,就近纳入各郡管辖。在官员人选方面,云峰暂时留下亲卫临时充当。 贾氏坞堡失陷之后,其余各堡得到风声均纷纷来降,没办法,最强的都给打掉了,更何况他们拼凑出来的军队也是损失惨重,再也没有任何能力来抵挡住凉州大军的讨伐,不得不降。 对这十二家宗族,方法同上,依然先劳教三年。原计划云峰准备花费半年时间来解决坞堡问题,可实际上,只用了三个月,于太兴四年九月初,大军班师姑臧! 与此同时,张灵芸经过了一年多的苦修,已经隐约感应到了丹田的位置,这让她又欢喜又紧张,她知道,进阶抱丹已经不远了。 这一天上午,张灵芸刚刚收功完毕,她师傅荀灌娘怀中捧着几本书就从院外走了进来。 “弟子见过师尊!”张灵芸施礼道。 荀灌娘挥了挥手:“无须多礼。”接着把书籍递向张灵芸道:“灵芸,这几本书你可曾看过?” 张灵芸接过一看,前面几本无非就是《诗经》、《论语》等书,最后两本却让她大为好奇,一本《数学》,一本《自然》,都是以前没见过的,于是翻看起来,里面的内容,说实话,尽管文字很浅显,但她不大看的懂,有许多也不能理解,尤其是一些符号,更是令她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见张灵芸看的入神,荀灌娘打断道:“灵芸,你呆会儿再看罢,为师问你,你可知这些书籍从哪儿来的?” 张灵芸不解道:“弟子不知,还请师尊明示。” 荀灌娘叹道:“皆出自于凉州你那夫郎之手。” 原来,云峰把书籍编撰出来之后,就授意靳月华利用情报网在江东秘密传播,来看看江东百姓的反应。至于其他三个胡人势力,传播的自然是《西方奇物志》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张灵芸顿时眼前一亮,算起来已有一年多未曾相见了,然而心里的思念不但丝毫未减,反而愈发的浓烈起来,不由得欢喜道:“哦?弟子还不知云郎竟有这般本事,那可得好好看看。” 荀灌娘正色道:“灵芸你先别急着高兴,你可知道,就为这几本书,今天朝会时主上震怒,各臣属也是纷纷出言讨伐,直斥为离经叛道,异端邪说,矛头皆指向了你那夫郎。” “为何?云郎又哪里碍着他们了?”张灵芸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和荀灌娘有一点很像,就是护短!而且是极其护短!不管有理无理,自家人不允许外人来动! 荀灌娘苦笑道:“你还是先好好看看罢,你夫郎把上古圣贤的经典给删的面目全非,为师只提一点,他把皇权受命于天改为君主应该由百姓来推戴,你说,主上能不震怒吗?至于另两本《自然》与《数学》,一本是一派胡言,另一本则是不知所云。” 张灵芸不屑道:“那主上又待如何?莫非还能发兵征讨?” 荀灌娘摇了摇头:“发兵征讨倒不至于,一是列为禁书,严禁此书流传于坊间。二来严查来历,此书不像手抄所出,疑似批量制成,百官均对此深为不安。三是下诏谴责,不日将遣使往姑臧,当众驳斥此等异端邪说!” 张灵芸暗感好笑,云峰的口才她还是有数的,能驳倒云峰的人,老实说,她还见过呢!心里开始想像起了那使者的灰头土脸模样,不禁好奇的问道:“敢问师尊由何人前往?” 荀灌娘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她,缓缓道:“你师兄元规主动请命宣旨。” “呃~?”张灵芸一阵无语,庚亮此行的目的她也能猜出几分,无非就是不愤云峰娶了她张灵芸罢了,顺带着再见识下云峰究竟是何等人物。 第二十章 黄须鲜卑奴 庚亮对她存有爱慕之心,张灵芸并不是不清楚。 其实这个人在条件上还是挺不错的,深得晋主宠信,长相英俊倜傥,出身名门大派,文采武功皆为上上之选,并且性格温和,待人谦躬有礼。如果说,庚亮在建康街头大吼一声:“本人要纳妾!”保证几息之内,身周就会围满了各色前来应召的漂亮女子。 然而,世事就是这么离奇,面对如此一个完美男人,张灵芸却没法擦出半点火花,始终与他维持着正常师兄妹之间的关系,令庚亮徒叹奈何。反倒是云峰这种带点流氓习气,又时不时爆两句粗口的坏坏男人,却轻轻松松的搏取了美人芳心。由此可以看出,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实为千古不破之真理! 对于庚亮的小家子气行为,张灵芸深感无语,暗自摇了摇头,问道:“想来师尊已看过云郎所著书籍,不知有何感想?” 荀灌娘沉吟片刻,深思道:“说成异端邪说并不为过,然书中所显露出的平等、公正等观念,尤其所主张的女子应与男等同,却也发人深醒。” 对于这一点,荀灌娘还是较为赞赏的,毕竟她也是女人嘛,尽管能对朝政施加影响,可是只能隐于幕后,无法走上前台。因此,云峰所著可谓深得她心,但仅限于男女平等,其他方面她直接嗤之以鼻。 听她这么一说,张灵芸更加好奇起来,很想知道云峰究竟写出什么东西,才能惹得这么多的口诛笔伐,当即施礼道:“能得师尊称赞,想来书中应有些可读之处,那么弟子得回屋好好研读一番,弟子这就告退。” 荀灌娘挥了挥手:“你去罢,不过看看也就算了,可千万莫要被此书毒害,知道吗?” “恩~!”张灵芸暗感好笑,随意应了声便快步返回屋内。 庚亮请命驳斥云峰,令司马睿在老怀大慰的同时,也深感放心,对庚亮的才学,司马睿还是挺看好的,更何况云峰在他们这些人眼里,就是一个军阀头子,连最低等的士族都算不上,从骨子里就瞧不起他!这种人能有文化?想想也令人笑掉大牙,还不三言两语就把他给驳斥得哑口无言,体无完肤! 但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于朝会散去之后,司马睿又把庚亮召去了后庭,根据书中观点,商讨一些针对性问题。 君臣两人抓住几条重点,反复推演了一番,均已觉得成竹在胸。庚亮正待告退时,司马睿拦住道:“庚卿请稍待片刻,朕闻令妹文君贤淑尔雅,姿容秀丽,欲使其许给太子为妃,庚卿意下如何?” “呃~?”庚亮一怔! 庚亮身为北方侨姓士族,十六岁(305年)时随父迁往会稽(今浙江绍兴),父亡后与妹妹庚文君相依为命,没多久就得当时的琅琊王司马睿赏识,拔为西曹掾(主领百官奏事,秩四百石,七品)。 说实话,庚亮并不愿把妹妹嫁给司马睿的儿子司马绍,一来一入宫门深似海,他宠爱这个唯一的妹妹,不愿她走到这一步,二来他身为化劲高手,又是华仙门真传弟子,医道上自然也有几分功夫,一眼就瞧出了司马绍身乏体弱,不是长寿之相,他可不想这个妹妹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 念及此处,庚亮推辞道:“蒙陛下圣眷,亮深感惶恐,然舍妹才疏学浅,性情粗鄙,恐难配帝王之家,还请陛下三思。” 司马睿老脸一沉,不悦道:“庚卿此是何意?莫非以为道畿(司马绍表字)配不上令妹不成?” 庚亮为东宫讲读,与太子司马绍较为亲近,某一日,司马绍微服来访,于他家中偶见庚文君。其实,庚文君虽说是个不大不小的美女,但还算不上国色天香,只是她那天真烂漫的性格给司马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要知道,身为太子,普通女人见了他谁不是一幅低眉顺眼的样子?可庚文君偏不,令司马绍大感新鲜,升起了纳其为妃的想法。 回宫后和他老子司马睿一提,司马睿觉得倒也不错,庚氏兄妹俩皆为华仙门重要弟子,如果结为姻亲,可以使关系更加密切,以此来拉拢分化华仙门,并对抗王导与王敦兄弟俩,于是有了今日一提。 庚亮却再次推却道:“请主上明鉴,舍妹已入华仙门,婚姻大事理当由其师做主,亮,实在是做不得主啊。” 司马睿不由得一阵头疼,荀灌娘出了名的难说话,还出了名的护短,他对说服这个女人并没有任何把握,其实他也挺悲哀的,尽管贵为天子,却无兵无权,夹在二王兄弟与华仙门之间走钢丝,令他极为不甘!脸色不禁难看起来。 庚亮毕竟跟了他十几年了,对司马睿的处境也是微微不忍,暗叹一声,敷衍道:“不如陛下稍待些时日,由亮先回返征求下舍妹意见,如何?” 司马睿心知也只能如此了,无力的挥挥手道:“也好,你且退下罢。” 庚亮深施一礼:“臣告退!”说完,转身向外走去,由正南方的宣阳门离开宫城,很快就回到了位于乌衣巷的家中,乌衣巷第一家族为王氏,庚亮家并不大,由几进青瓦小院组成。 刚好庚文君也在家里,庚亮就提起了司马绍提亲一事。 庚文君面色一变,不满道:“阿兄,你没应下吧?妹可不愿嫁给黄须鲜卑奴!” 司马绍生母荀氏为代郡鲜卑人,由于继续了一半血统,令司马绍外形和鲜卑人较为相像,金发黄胡子,深目高鼻,具有白种人的相貌特征。黄须鲜卑奴这一篾称则始出于王敦,并在私下里流传开来。 庚亮把脸一板,斥道:“放肆,怎可如此称呼太子?” “哦!”庚文君可爱的吐了吐小舌头,继续不安的问道:“阿兄,你究竟有没有应下来?” 庚亮摇了摇头:“放心吧,为兄推给你师傅了,对了,过几天为兄要出使凉州,你安份些,可别惹出是非来。” 庚文君暗松了口气,又不解道:“凉州万里迢迢,又有何事需阿兄亲身前往?” “哼!”庚亮冷哼道:“凉州牧云峰妖言惑众,为兄奉旨前去斥责于他!” “妹也要去!”庚文君一听就兴奋起来,十六七岁正是叛逆的年纪,对事事充满着好奇,听说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禁蠢蠢欲动。 “不行!”庚亮严辞拒绝,随后语气一缓,解释道:“此行非是游山玩水,可谓危机四伏。来,为兄给你说来听听,先得逆江至梁州巴东郡下船,向西行则为巴氐李雄控制,须昼伏夜出方可,出了梁州即为秦州,秦州羌氐二族混杂,野蛮凶残,极易发生意外。既使能安然抵达凉州,可谁又敢保证那云峰不会恼羞成怒当场翻脸?要知道,此人不过名义上为晋臣罢了,若他使强,为兄只怕无法生离姑臧,因此,你不能去!” “那阿兄怎的就不怕危险?”庚文君一脸的不服气,紧接着就恍然大悟道:“哦~~妹明白了,阿兄是想瞧瞧师姊夫郎究竟乃何许人也,妹说的可对?” “你~!”庚亮一时语塞。 庚文君连忙换上一幅笑脸,上前挽住庚亮胳膊撒娇道:“阿兄,没关系的啦,咱们兄妹二人与师姊份属同门,介时只要亮出这层关系,谅那云峰也不至于翻脸罢。” 庚亮立刻就觉得像吃了口夹着老鼠屎的米饭一样糁的难受,当即微怒道:“为兄堂堂七尺男儿怎可依靠女人名号来求得周全?总之你不许去!” 庚文君小嘴一撇,一幅无奈模样,不过眼珠子却滴溜溜转了两圈。 第二十一章 四大政策 当庚亮兄妹俩在为出使凉州的事情争论不休的时候,云峰也正在与僚属们商议着一些议项。 第一个焦点是十三座新立县城的官员人选,要知道,这可是个大大的肥差! 关键还在于人口,凉州地广人薄,境内有的县域只有两三千人,说句难听话,前世红朝任何一个村落都比它人多,就连云峰也时常暗自感叹着,尽管坐拥近七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然而,辖下人数还不如后世一个小小县委书记! 此次从十三家坞堡中解放出的人口,十三宗族中的男丁不算,多达近三十万人!其中最大的贾氏坞堡超过十万,最小的也有一万多,这就意味着哪怕是最差的一座县城,辖下也有一万多人,而人口,则是钱粮的保证! 官员们均推荐起了自已的亲朋好友去新设县城任职,却被云峰微笑着推辞了,他需要的是能在思想上与他保持一致的人材!他打算通过考试从民众中招举官员,男女不限!考题自然由他亲自来出,并通过飞鸽传书告知各郡,定于两个月后在姑臧举行。 当然了,云峰的行为还说不上是科举,不是科举不好,而是他辖下就那么百万人口,没必要搞那么复杂,一张试卷足矣。 其实依云峰本意是想把基层官员们统统换上一遍,但他明白,手术刀式的激变并不合适,路要一步步走,饭要一口口吃,温水煮青蛙式的变革才是最为恰当的。 第二点则是改革税制,对于占田制,云峰暂时还没打算废除,这是由于凉州当前已经没有士族存在了,原先的唯一士族张氏,如今已烟消云散,不再复存。换一个角度来看,占田制反倒成了打击土豪坞堡的有力武器! 因此,他只需要更改纳税方式就可以了,占田制规定,每年需交纳户调绢三匹,绵三斤,谷四石!不管田地是否占足,或丰年或欠收,均按此定额征取。 云峰则改成了官绅一体纳粮,按阶梯制产出交税,以户为单位,人均占地百亩及其以下的,二十税一。一百到二百亩之间的,按十五税一征收。二百到一千亩的,五税一。一千亩以上,收取三分之一!其目的是为了抑制土地兼并,占的越多,交的就越多。 说到官绅一体纳粮,就不得不提到雍正,抛除掉民族偏见,云峰最为佩服的帝王就是他!因为他做到了中国历史上所有帝王都想做却没做到的事!要知道,就连红朝都没做到这一点,至少公务员工资不纳税。可惜的是,他的不肖子欠聋在他死后把这一切全给推翻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大清的官僚们又过上了糠稀朝的幸福日子。 当然了,云峰的官绅一体纳粮论其推行难度来,比雍正要容易上千倍万倍,究其原因只有一个,人口少,干什么都方便。 在此规定下,云峰反倒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因为他有六百顷地!按三税一来交税,他亏得裤头都不剩! 有云峰作出表率,因此这一政策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其实,官员们只要把田地按亲属人头分下去就可以了,基本上能达到十五税一的标准。另外云峰也没把事情做绝,将所有官员的俸禄都提高了一倍! 大家都以为云峰大公无私,事实上,他正偷着乐呢。要知道,他地里种的是棉花。每年收获上来的棉花除了一部分作为战略物资以外,大部分被云峰请人织成了棉布,然后作为生理卫生用品分发给女罗刹与女子医护兵们,一文钱不收。 云峰早已计划好了,回家就把土地免费分配给雇工们,但是要求他们继续种植棉花,每年均由州府出钱收购!这下子,他连雇佣工钱都省了! 按云峰定下的税收标准,收上来的粮食根本满足不了军队以及各级官府的需要,不过没关系,缺口由州府出钱从农民手中购买。这也是他的目地之一,通过此举来藏富于民,况且农民有钱了,自然会消费,如此一来,又促进了商品经济的发展。 至于州府的钱从哪来?云峰就一个字:抢! 第三,云峰下达了废奴令!禁止人口买卖,婢女奴仆户籍全部编入州府,与平民等同,并且原有的人家想要继续雇佣他们,必须得签订合约,一式三份,一份留存官府,另须支付工钱。 这条命令很突兀,大家都有些茫然,云峰则拿他自已来说事,身为州牧,他家就没有婢女奴仆,并且再三表达出了强烈的废奴意愿,无奈之下,众人也只得同意了。 轻松的解决掉三个问题,接下来,云峰突然问道:“不知诸公中可有谁信佛?” “呃~?”官员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纷纷表示没有。通过一年多以来的了解,大家都清楚这人不会无的放矢,一般来说,他关心哪方面,就表示要对那方面动手了。 窦涛迟疑道:“使君莫非想对佛门……”说着,手掌还向下用力一斩,做了个喀嚓的动作! 云峰点点头道:“不错,佛门不事生产,不纳税,亦同样圈占土地人口,本将欲对我凉州境内的佛门改造改造。” 陈珍问道:“请问使君欲如何行事?” 云峰正色道:“道人应一心礼佛事佛,劝人向善,而不应耽于世俗享乐。因此,本将决定没收寺庙田产,道人手中不许沾钱,只能靠信众施舍渡日!” 云峰这是在以前世大悲寺的标准来要求佛门,大悲寺是他最为钦佩的佛寺,寺中僧人终身不许碰触金钱,日常生活全靠自己种菜以及善信捐赠的面米来解决。并持“日中一食,过午不食”,每天只吃一顿饭,更难得的是为了度化世人,他们每年须行脚一次,背着经书被囊徒步千里。宿树下、不住客栈,化缘求食。 说白了,云峰不禁佛,佛教有其可取之处,但决不允许在他的地盘上出现少林寺! 陈珍面色一变,劝道:“使君此举是否过于严厉了些?” 云峰摇摇头道:“敬佛礼佛就该当如此作为,佛寺不应该成为逃避纳税,好逸匆恶劳者容留之所。” 阴预担忧道:“使君此举虽为大善,然不吝于与天下佛门为敌啊!” “哼!”云峰冷哼道:“与佛门为敌?本将这是在拯救佛门!况且我凉州铁骑可不是当摆设来看的!”云峰大略记得,北魏至北周北齐数百年内曾有过好几次灭佛行动,就是因为佛门太有钱了,占有大量寺产,无数民众为逃避纳税而剃度为僧,丈高佛像又以纯铜铸成,要知道,铜在当时是铸钱的原料!并且有的僧侣还公然娶妻生子,整个一藏污纳垢之地! 话讲到这个地步,众人都知道他心意已决,因此也不说什么了,反正他们没有人信佛,整治光头党与他们无关。 随后的一段时间,云峰并不轻松,尽管各项政策都制定出来了,但需要他的监督与指导,有时还得使用强力手段来推行,并随时修正个别遗漏之处。 此外,对于佛寺,云峰又使用了劝其僧侣还俗的方法,只要有愿意还俗的,当场给一万钱,并分配土地! 如此一来,再加上断其根本的政策,姑臧原有的四千多僧侣最后只剩下了二百多人,有的寺庙连方丈都跑了,没办法,断了财路,又有几个人愿意做乞丐?世上的佛徒中,真正信佛的能有几人 ?[-3uww] 可是,云峰的钱并不是那么好拿的,他参照前世信法办的做法,必须得先签下保证书!保证还俗后不得向街坊邻居宣扬佛法,不得于人前人后言佛,否则加倍惩处,在云峰看来,这些人只是趋利之徒,他们没资格谈佛。 第二十二章 两个石球同时落地 云峰在凉州的所作所为,很快就被天机门安排的细作火速传回了南郑。 这一天清早,刚刚接到来报的门主诸葛显召集了门内主要人物,准备与大伙儿商议下此事。 很快的,接到召令的众人陆续赶来了大厅,见人已到齐,诸葛显清了清嗓子,首先把云峰的四大政策介绍了下,然后开口问道:“相信凉州的简要情况诸位均已明了,此子意欲何为?目地何在?咱们暂且不去管他,然老夫注意的是,凉州境内一十三座坞堡已被云峰荡平,并将其改设为县,其官员选拔倒颇为有趣,竟然从百姓里通过考试来选取。老夫召大家来,是想与诸位商议下,看看我天机门能否从中取利?” 天机门的遗老遗少均为之一怔,普选官员、改革税制、废除奴婢简直是耸人听闻,这人究竟想折腾个什么东西?做一方土霸王不好吗? 就连诸葛菲也是大为惊奇,不过她总算明白到为什么会得出世家门阀百不存一的卦象了,在他的这种政策下,别说世家门阀,就连稍大些的地主都将给逼的家破人亡! 不过,云峰对佛门的限制他们还是挺赞同的,觉得解气!因为天机门上上下下都是正宗儒生,对那些光头们大鱼大肉好吃好喝早就看不顺眼了。一时之间,大厅里充满了议论声音。 片刻之后,四族之一姜氏族长姜发拱手道:“凉州牧云峰年幼不谙世事,仗着手握强兵,胡作非为,尤其选拔官员更是有如儿戏,实是令人好笑,然此事却于我天机门有大利,门中不妨遣精英子弟参考,以此渗透入凉州,岂不比归顺于他更为妥当?况此人倒行逆施,必然民怨沸腾,我天机门则暗施仁政,收扰人心,或许…将来能有机会入主凉州也非是不可能之事!” 蒋氏族长蒋炎接过来道:“继忠(姜发表字)所言无虚,想那凉州蛮荒之地,百姓论起学识来如何能比得上我天机门弟子?依炎预测,十三县取下十县,应无甚大碍。” 众人都纷纷点头称是,个个表现的信心十足,仿佛看到了天机门重新崛起的美好未来。 诸葛菲也觉得十分妥当,施礼道:“阿翁,如今距开考仅余一个半月时间,然南郑至凉州千里迢迢,此事应早做准备,速遣门中子弟尽快赶往姑臧,免得错过了开考时间。 诸葛显点了点头,捋须微笑道:“好,既然诸位意见一致,那么老夫决定,遣门中子弟五十人于三日后启程!” 散会后,天机门中开始忙碌起来,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欢喜的笑容。论起考试,我天机门怕过谁来?人人满腹圣贤经典,篇篇文章倒背如流! 而此时,云峰已利用空闲时间完成了试卷的编写工作,他参照前世考卷采用一百分制。 填空题、选择题、是非题来源于《自然》;计算题中有个别来自于他还能记得的前世小学生奥数题!比如:州府分发布帛,假如每人发七匹,则多十匹;假如每人发八匹,则多两匹。试问:州府共分发下多少布帛?等等诸如此类,以及几道计算图形面积的几何应用题。 问答题则以农田水利工程原理方面居多,比如旱灾虫灾的应对方法等等。 论述题只有两道,一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二是“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 最后则是写作,云峰要求考生们对孟子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发表出自已的看法。 随着云峰的命令下达到自郡县,大家对这种招取官员的方法是既新奇又怀疑,但还是有不少人报名参加了考试,毕竟当官入仕不但能得到大量的好处,而且还能光宗耀祖,宣显门庭! 由于是头一次,云峰也没什么经验,到了考试的那天,他派出了大量军士维持考场秩序,严防考生们作弊。好在也没出什么乱子。 光荫飞逝,距离招考结束已过去了半个月时间,与两个月前门中一片欢声笑语不同,如今的天机门里充斥着压抑的气氛,每个人脸上皆现出了沮丧、不甘、愤怒等等各种负面神色。 原来,在这次考试中,天机门全军尽没,没有一个人通过云峰的考核,就这还不算,更为丢人的是成绩还垫底,总共有三千五百八十二人参考,天机门包揽了最后五十名! 发榜的时候,满怀期待的精英弟子们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个个脸上臊得通红!远远望过去,于榜单的最未尾处,不是姓诸葛的,就是姓蒋,要么是姓费,还有几位姓姜的点缀于其中,至于分数,最高的五分,吃鸭蛋的也不在少数,并列倒数第一!令他们在接过试卷后,再也无颜呆在姑臧了,在围观人群的指指戳戳中,灰溜溜的离城而去。 “啪!”诸葛显把手中画满红叉的考卷重重往几案上一摔,勃然大怒道:“简直岂有此理,考题真是莫名其妙,就拿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来说,这不是废话还是什么? 也罢,按他的要求来论述,弟子们回答为了防止覆舟,风雨天应避免乘船,晴好天气还得检查船只有无漏水之处,这有错么?此子竟然全给画叉! 还有的题目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满口胡言!” 诸葛显喝了口水,稍微休息了下,见诸葛菲面露好奇之色,就指着其中一题,把试卷递给婢女道:“念,把这道念给女郎听听!” “是,郎主!”婢女施了一礼接过来念道:“某人立于五丈高楼边沿,双手各执两个铁球,一重五斤,一重二斤,同时松开双手,问:哪个铁球先行落地?” “哼~!”蒋炎不屑的抢过来道:“幼稚!真是幼稚!这种题目也有脸拿出来?还用说吗?自然是大铁球先行落地!” “不错!”诸葛显接过来道:“如此显而易见的道理,然此子竟批曰:两个铁球同时落地,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又是什么?” 众人连连点头,情绪激昂的声讨着云峰的蛮横霸道,只手遮天。厅内充满了嘈杂的斥骂声。 诸葛菲却眉头一皱,在整个天机门里,只有她与云峰有过简短的接触,她认为云峰并不是无事生非,强辞夺理之辈,看来应当另有缘由才对,想了想,建议道:“阿翁,此事好办,不如照题中试之,当可得知真伪。” 诸葛显沉吟道:“也罢,咱们当面戳穿此人谬论!” 于是,一行人来到了屋外一座高楼面前,但是天机门没有铁球,好办,用石球替代就可以了,诸葛显亲自动手,搓掌成刀,把一块大青石刷刷几下就削成了一大一小两枚石球,然后命一名仆役攀到最高处,双手各持一枚。 “放!”诸葛显大喝一声。 仆役同时松开双手。 “嘭~!”的一声闷响,两团烟尘荡起,天机门众人傻眼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同时着地?”诸葛显颤抖的手臂指向石球,嘴唇喃喃的哆嗦着,脸上挂着一幅见了鬼的表情! 诸葛菲尽管目不能视,但从声音可以辩出,这两枚石球的的确确是同时落地,不由得开始思索起来。 其余众人亦是目瞪口呆,怔怔的看着地上的石球,尽管石球没有生命,一动不动的躺在泥土上,可是在他们的眼里,却仿佛一大一小两只眼珠子般,正在发出无声的嘲笑,嘲笑他们的无知与自大! 第二十三章 姚戈仲来访 云峰通过公示,在开考的第三天就把成绩张榜挂出,又将批改过的考卷发还给了每位考生。从这三千多人里,他招取了前二百六十名作为新立十三县的官员,其中女子占到了一百名,有五人可以出任县令长(万人以下称令,万人以上称长)。云峰不论性别,成绩合格就行!任期定为五年,考核方法将在一年内制定出来。 随后在张榜现场,于万千百姓的围观中,云峰又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即兴演说,鼓励民众们多读书、多学习、多动手、多思考。并毫不讳言即将挥师东进,介时秦州各县依然沿用此法从百姓中选取官员,而郡守则由凉州县令择优提拔!至于秦州刺史,云峰心目中已有了合适人选。 此言一出,令众人无不欢欣鼓舞,姑臧风气亦为之大变,时不时就能看到路人为某事争辩的面色耳赤,渐渐地又有围观者加入,声援自已所支持的观点,最后数百人互不相让,怎么办?动手解决! 当然了,这里的动手并不是打架斗殴,而是去城外做实验,以事实来驳倒对方! 至于天机门参考官员选拔,云峰通过试卷才看出了端倪,最后五十名都是那四个姓,并且从答案上一眼就能看出没读过他的书,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他不需要儒生,需要的是实用型人材。 招考完毕后,凉州终于诸事已定,云峰立刻就着手起了出兵秦州的准备工作,首先把粮草物资源源不断的输送往榆中,然后从预备役中征召出三万兵力,以备将来驻守秦州。 太兴四年十二月初,在漫天纷飞的雪花中,云峰亲率三万骑,五万步军,加上随军工匠、女子医护兵及亲卫约八万五千人正式踏上了攻取秦州的征程。可惜的是,他骑兵锁子甲才装备了五千副,军器司没那么工匠,就这还是工匠们日赶夜赶才赶出来的。 秦州,始于曹魏,州治上邽,晋武帝太康年间曾一度并入雍州,后复置。大致位于今陕西省西南部,甘肃东南部,四川北部,辖陇西、武都、阴平、略阳、南安、天水六郡。尤其阴平地形峻险,是由北方入蜀的两大门户之一。当年邓艾就是由沓中经阴平小道,连下涪城、绵竹,逼近成都,于城下斩杀诸葛瞻,迫使刘禅献城投降,如今阴平掌握在巴氐李雄手中。 秦州总面积约为凉州的三分之一,但战略位置极其重要,东接关中平原,南连益梁二州,可以说,一旦云峰攻取秦州,无论东进南下皆在他一念之间。 五日后,大军抵达榆中城下,云峰决定休整一日,第二天开始出兵攻占此行的第一个目标,陇西郡治襄武(今甘肃陇西县),陇西并不在蒲洪的控制当中,而是为氐族其他族酋所掌握。 如今蒲洪可说是无比凄惨,手中只拥有天水与略阳的一部分,好在上邽城池还算坚固,据守不出,倒也不怕被其他族酋造了反。 这一天下午,简易营寨刚刚立好,将士们正忙于做着出征前的最后准备,但并不显得紧张,反而均有隐隐约约的兴奋之色现在脸上,没别的,如今的秦州一盘散沙,蒲洪主力在三年前就已损失怠尽,拿下秦州并不困难,无非就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苏绮贞以及大多数的女罗刹们更是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她们的一生就毁在了氐人手里,现在,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而云峰却在帐内观看着大幅地图,目光停留在了南郑附近,南郑背倚东西向米仓山,前有汉江绕城东南而过,要想进攻的话,只有一个方向可以展开兵力,可谓易守难攻。 如今汉中握在李雄手里,再加上屯兵阴平,益州可谓高枕无忧。从刘备政权可以看出,要想守住益州,必须北据汉中,东固江陵。汉中位于关中与蜀地之间,对益州拥有地理上的优势,然与关中却共享秦岭之险。自汉中越秦岭北进较难,相反,越大巴山南进则容易的多。若南北对峙时,汉中归北方政权,则地理优势在北方。 至于江陵,荆州为江东之根基,李雄不敢妄动刀兵,只得与荆州合拥巫山之险,因此他必须守住汉中才能稳固益州政权。这也是诸葛亮、魏延、姜维三人经营汉中的原因。 建兴二年(314),成主李雄遣李国、李云率众两万寇汉中,梁州刺史张殷不战而逃,奔于长安,南郑陷落,李雄尽徙汉中百姓入蜀。 正当云峰在回忆着史册上的相关记载时,一名亲卫来报:“禀将军,扶风公于营外求见。” “恩~?”云峰心中一动,这一年多来,云峰并没有过多的和羌族来往,一来他与姚静婚期一拖再拖,心里有愧,二来需要给姚戈仲一个思考的时间,相信他会做出最正确也最有利的选择。 云峰快步走出,远远就看到了姚戈仲、姚益生以及姚静带着几十名亲卫正在门外等候着。 “一别两载,扶风公风采依旧,实为可喜可贺啊。”云峰边走着,边拱手呵呵笑道。 姚戈仲略显尴尬的回礼道:“云将军不嫌老夫来的冒昧就好。” “益生见过阿兄。”姚益生也向云峰见礼道。 云峰挥挥手道:“你我二人谊属兄弟,又何须如此见外?随意些即可。”说完,看向了姚静,然而,姚静却望着远处,就当他不存在!可是云峰却清晰的捕捉到了大萝莉正时不时的拿眼角偷偷瞥过来呢。 说起来,云峰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她了,如今的姚静身形丰满了一些,脸上的稚气也褪去了不少,活脱脱一个异族美少女的模样,就是个子没怎么长,以前世标准来衡量,也就一米六不到。 靳月华与刘月茹诸女平均身高在一米七左右,算得上标准身材,张灵芸个子最高,据云峰目测,最少也有一米七五,模特身材!不过,个头矮小也并非一无是处,娇小玲珑也是美女的一种嘛。 “静儿!”云峰满怀期望的唤道。 姚静嘴一撇,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云峰向前走了两步,拉住姚静的小手讪讪笑道:“静儿,这段日子实在太忙了,这个……呵呵~~” “哎~!”姚静长叹一声,幽幽道:“好啦,静儿明白郎君初领凉州牧,诸事繁杂,从未有过分半怪责,只是郎君再忙也不至于连写封书信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吧?若不是郎君未再婚娶,静儿差点就以为郎君喜新厌旧,把静儿给忘了呢。” 云峰顿时大感意外,没想到才一年多不见,姚静的嘴皮子竟然变得这么厉害了,不禁哑口无言! “扑哧!”姚静掩口轻笑道:“郎君,如今天寒地冻,你就忍心把静儿晾在外面呀?” “呵呵,哪舍得呢!”云峰笑了笑,然后转向姚戈仲欠手道:“扶风公,益生,快随本将去帐内一叙旧情。”说完,牵上姚静的小手率先向内走去。 第二十四章 举族归附 云峰把姚戈仲、姚益生与姚静迎回了中军大帐,经过一番寒喧,云峰开口问道:“扶风公顶风冒雪前来,想必另有要事罢?” 姚戈仲老脸一红,咬咬牙朝云峰深施一礼,正色道:“老夫此来是欲率全族归附于将军,还请将军念在故情接纳我族。” 说这话时,姚戈仲心里亦是感慨万分,可以说,他亲眼见证了云峰的一步步成长,从一个小小幢主,到军主,再到凉州牧,直至如今迈出了征伐天下的脚步! 三年前云峰单枪匹马奔赴南安,请他出兵共拒蒲洪大军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那个时候他就看出了云峰必成大器,然而,当时的姚戈仲却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仅只过去了三年时间,凉州就已不再姓张而改为姓云了。 当凉州境内一十三家坞堡被铲除之后,姚戈仲就知道云峰即将对外动手,攘外必先安内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原本他还准备等双方结为亲家了再来归顺,但是看这人的架式,最起码两三年之内别再去想。 前不久,细作传回了云峰在榆中屯积粮草物资的消息,姚戈仲就清楚不能再等了,这个人随时会出兵攻打秦州,无奈之下,只得厚着脸皮上门投靠,毕竟战前与战后归附可是大有区别的。 云峰之前也猜到了几分姚戈仲的来意,如今听他亲口说出,不由得心里一喜,连忙扶起姚戈仲,却假惺惺道:此话从何说起,我凉州与羌族向来友好互助,又何言归附与否?扶风公请莫要再提。” 姚戈仲摇了摇头,再次施礼道:“老夫可是真心诚意率部来归,这也是族里的意思,还请将军万勿推辞。” 姚戈仲都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再推辞就显得虚伪了,于是云峰回礼道:“既然扶风公一片赤诚,那么本将从命便是。请扶风公放心,本将可以指天发誓,日后必会善待你族。” 姚戈仲称了谢,接着苦笑道:“这扶风公乃老夫自居,未曾得到江东敕令,不过一笑话罢了,还请将军莫再如此称呼,老夫可万万担当不得。”云峰不过才封为南郑候,如今姚戈仲成了云峰手下,又哪敢以公自居? 云峰沉吟道:“也罢,暂且先委屈姚将军一阵子,日后待本将再为你讨来即可。” 姚戈仲连呼不敢,继续道:“老夫欲让小儿益生领一万族中勇士跟随将军征战,将军以为如何?” 云峰看了看姚益生,见他正一脸期待的望着自已,当即快步走了过去,重重一拍他肩膀,哈哈大笑道:“好!能与益生携手征战,为兄自是求之不得,不过,目前还不是时候。” “哦?”姚益生不解道:“阿兄的意思是……?” 云峰指向地图说道:“姚将军,益生请看,据本将探得消息,武都郡治下离仅由六千氐军驻守,其余兵力皆分散于周围县城,所以本将想请姚将军率本族兵马攻打武都,而我凉州直取襄武,你我二人兵分两路袭取秦州,以期尽早结束战事。本将于上邽城下再与益生会合,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姚戈仲眉头一皱,为难道:“攻打城池,非我族之长啊!” 云峰摆了摆手:“无妨,本将拨给你投石机、床弩、云梯、冲车等器械物资,想来有此相助,攻取下离应不是难事,另你族众亦可于武都全境耕作放牧。” 姚戈仲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施礼道:“老夫谢过将军!” 姚戈仲以为占了便宜,扩大了领地范围,其实他不明白云峰的恶毒心思,他这一部羌族分支就那么几万人口,面积一大,只得分散开来,云峰准备安排汉民与羌民杂居,以富裕的生活,先进的文化从根本上改变羌族的民族根性,使它逐渐融入汉族当中,毕竟对于羌族,云峰不好用强,只能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于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 当然了,云峰不会说破的,微微笑道:“姚将军无须多礼。”又转向姚静问道:“静儿,这次即然来了,你就留下来罢,待取下汉中,咱俩便于阵前成亲,可好?” 姚静脸上不由得现出了一丝向往之色,开心的答道:“恩!不过郎君可得说话算数啊!” 姚戈仲却不解道:“哦?将军取下上邽为何不趁胜攻取赵国?关中八百里平川,且有函谷之险,实为帝王之资也。” 云峰摇摇头道:“且不说刘曜尚有兵力近三十万,纵使能胜,亦是惨胜。然一旦取下关中,势必要与石勒正面接壤,石赵国力强大,军容鼎盛,为刘曜所远不能及。且石虎新近降伏鲜卑慕容氏与段氏,遇有征战,可命此二族协同出征。与之相敌,必然是旷日持久连年苦战,而我凉州地寡民薄,难以长久支撑,不如暂且留着刘曜替本将挡住石勒。只须争取几年时间即可。 所以,取上邽之后,本将须即刻挥师南下,攻占汉中。汉中乃形势扼要之所,前控六路之险、后拥西川之粟、左通荆襄之财、右出秦陇之马。为兵家必争之地。” 姚益生忍不住赞道:“阿兄高见!那么阿兄取下汉中之后,必然要挥师巴蜀,弟可有猜错?” 云峰点了点头:“不错,巴蜀天府之国,沃野千里,物产丰饶,气候温和,本将欲使巴蜀为我军钱粮基地。且立国于南者,必先失蜀,而后危仆从之,介时只须操练水师于长江上游,可对江东保持钳压之势,令其不敢肆意妄为!” 姚戈仲由衷叹道:“将军所言,精辟之至,老夫请命于攻占武都之后再袭取阴平,以为将军打通入蜀门户。” 云峰挥手阻止道:“不可!阴平全郡处于崇山峻岭间,由阴平入蜀须经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山高谷深,至为艰险,昔日邓艾在蜀汉无兵看守下,仍是险之又险才勉强通过。据传邓艾以毡自裹,推转而下,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可见此路之难。 而李雄不是刘禅,即使能从阴平偷入,也不过数千人而已,于战局无补,一个不慎,反易招至全军覆没。更何况李雄已屯兵于此,再想行邓艾旧事,恐千难万难,因此,入蜀只余一途,即强攻剑阁。” 姚戈仲面现复杂之色,好半晌才叹道:“老夫服了。” 第二十五章 再度降赵 自从云峰当上了凉州牧,蒲洪就知道氐族未日将至,只有把各部重新整合起来拼死一搏,或许才有可能避免族破人亡的下场。 他做了大量的努力,想尽了一切办法去劝说各部族酋,可惜的是,由于众人的短视,以及各族酋对他蒲洪所持有的戒心,至今未能有任何结果。 这一天,正当他心里为此焦虑不安的时候,一名细作快马奔入上邽城中,于街道上丝毫不见减速,一路疾驰来到蒲洪府邸,经通报后,慌慌忙忙的跑到蒲洪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施礼道:“禀…禀主公,凉州已出兵向我秦州扑来!”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蒲洪不敢置信的一把将他拧起,厉声喝问道。 “凉州已发兵!”细作吓的面色发白的重复了一遍。 顿时,蒲洪一阵天旋地转,随手一甩,把细作扔到地上,久久不作言语。 好半天,蒲洪才无力的问道:“凉州出兵多少?” 细作连忙爬起来施礼道:“回…回主公,骑兵三万,步军五万,另有其他人员,合计八万五千人。” 其实八万五千人并不多,尤其在攻城战中,只要蒲洪固守不出,那三万骑兵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只需要面对五万步兵即可,而他蒲洪手上还有三万兵力可用于守城。 问题是,蒲洪已经胆寒了,他宁可面对刘曜,不!哪怕面对石勒也行,就是不愿意与云峰交战。尽管上邽城周二十里,墙高四丈且全以青石铸成,城中又屯积了大量的粮草物资,按理说,即使有十万大军也休想于粮草耗尽前攻破城池,可他仍然没有半点信心。 蒲洪心里急的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连深吸了好几口,才使自已稍微冷静了些,朝外大喝一声:“来人,召集众将前往州府议事!” 亲卫应过离开之后,蒲洪负手来回走了好几圈,象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般,猛然间,脸上现出了坚毅之色,咬咬牙向外走去。 约一个时辰左右,众将纷纷来齐,蒲洪也不废话,直接把凉州大军来攻的消息说了出来。 一众将领不由得均是面现惊骇之色,他们和蒲洪的感受一样,云峰这两个字等同于魔王。 蒲洪扫了一眼,郑重道:“诸位,我氐族已至生死存亡关头,族中其余族酋完全靠不住,只能依靠咱们自已了,望诸位群策群力,以渡此难关,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罢。老夫绝不怪罪!” 众将面面相觎,蒲光拱手道:“主公,如今只余死守一途,凉州劳师远征,粮草必然接济不上,只须守到对方粮尽退兵即可。” 蒲洪暗骂,这不是废话吗?难道还有谁敢出城迎战?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好摆脸发作了,叹口气道:“不知诸位可有信心坚守至对方粮尽?” “这个……?”蒲光哑口无言。 蒲突面现迟疑之色,弱弱道:“要不…要不开城请降,或能保我族中一线香火。” “哼~!”蒲洪狠狠一眼瞪了过去,冷哼道:“凉州与我氐族素有仇怨,且云峰此子心狠手辣,四万赵国降卒说坑就坑,你以为他会放我等一条生路?” 众人皆缄口不语,他们明白蒲洪说的是实话,能忍辱逃生的希望几乎为零,可以说,已经陷入绝境了。 又一名将领慷慨激昂的说道:“如今趁着敌军未至,还请主公带上家小速速微服离城,我等留下掩护主公,自当与上邽共存亡!” 众将也连声请求蒲洪离开,并表示了与敌皆亡的决心。 蒲洪不禁感动的老泪纵横,他心里清楚,这些将领们决不是要夺他权,形势明摆着,留下来必然是死路一条! “好,好!”蒲洪哽咽道:“诸位心意老夫心领了,然于此关头老夫又怎能弃下族众独自逃生?此话休要再提,如今尚有一法可令我族免于浩劫,那就是降赵,重新降于赵国!” “主公不可啊!”蒲光大惊失色道:“刘曜对我族恨意滔天,又如何肯放过我等?” 蒲洪长叹口气,悲声道:“若非无路可走,又何至于再度降于匈奴?刘曜所痛恨者,不过唯老夫一人耳,若他肯发兵来援,老夫自当往长安负荆请罪!纵使我族被匈奴奴役,也胜过举族皆亡,只要族人能够存活下来,日后总有机会东山再起!” “主公请三思啊!”众将齐声劝道。 蒲洪摇摇头道:“老夫心意已决,诸位无须再劝,若能以老夫一命换来族中一线生机,老夫死也瞑目!”接着大喝一声:“蒲光听命!” 蒲光犹豫了下,上前施礼道:“未将在!” “老夫若去往长安,族中将以你为首,继族长之位!” 蒲光浑身一颤,说实话,如果蒲洪几年前对他这么说,只怕他要高兴的连续好几晚上都睡不着觉,可这个时候,就像千均重担压了上来一样,连忙推辞道:“末将不敢,末将自当顷心辅佑少主,不敢僭越族长大位!” 蒲洪好言道:“蒲光你莫要推辞,你老成持重,处事谨慎,族中没人比你更加合适。老夫心知此举确是为难于你,然健儿与雄儿年幼,当不得如此大任,老夫拜托了。说完,站起身来向蒲光深深一躬。” 蒲光当即吓的趴在了地上,连连磕头道:“请主公莫要如此,末将应允便是。” 蒲洪留恋的看了眼周围,挥挥手道:“老夫这就修书一封,遣快马送往长安,诸位都散了罢。” 当蒲洪作下决定向刘曜请降的时候,云峰却毫不知情,所率大军正在稳步向上邽推进,秦州城池与凉州相差不多,只有州城建的高大坚固,其余的都是矮小的土城,因此,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 所经之处无不是滴血成冰,尸横遍野,凡是氐族男人,上至八十岁白胡子老头,下至牙牙学语的婴儿,统统给送去见了阎王老子!将士们自然不会手软,个个杀的眼泛红光,哇哇大叫!而女子亲卫们更是逮着了报仇机会,落于她们手中的氐族男人,能被一刀杀死,就已经算是心慈手软,善心大发! 所解救出的汉奴则当场分给田地财产,指派专人暂时管理。 至于氐族女子先集中看管起来,待来年开春再送回凉州境内打散安排。 人类几千年的历史证明,民族间仇恨的种子一旦播下,想要化解则千难万难,除非一方将另一方斩尽杀绝!即使势弱的一方低眉顺眼卑躬屈膝,然而,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回过头来反咬一口! 这种仇恨很奇怪,哪怕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从来没有接触过原有民族的任何资料,但在长大之后,仍然会心怀莫名恨意,就仿佛仇恨被深深烙印在了基因里一般。 在这种情况下,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执行种族灭绝,才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第二十六章 名存实亡 上邽距离长安约七百里路途,蒲洪派出的信使当天傍晚出发,一路上马不停蹄,于第三天清晨抵达了长安。 在此之前,云峰对秦州用兵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朝堂上为此事炸开了锅,一致认为如果云峰成功夺取秦州,将会对赵国的安全构成重大威胁。 对于赵国来说,秦凉二州保持现状是最理想的状态,绝不允许在它的腹心上出现一个强大而又统一的政权。会议的焦点在于是否要对秦州用兵,抢先一步攻占上邽。然而,由于不确定蒲洪的态度,生怕把他给逼的投向凉州,因此一拖再拖,刘曜始终未能做下决定。 这一天清早,朝会上依然在为此事争论不休,突然一名黄门匆匆赶到殿外,施礼道:“禀陛下,宫门处有秦州使者求见。” “恩~?”刘曜心中一动,与一众文武官员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开口道:“宣!宣秦州使者觐见!” “遵命!”黄门再施一礼,转身离去。 约一刻不到,秦州使者来到殿外门槛处,毕恭毕敬的跪下来深施一礼,大声道:“臣奉略阳公(蒲洪自号)之命,前来觐见陛下,送上书信一封。” 说实话,刘曜最恨的就是氐人,恨不得把他们给斩尽杀绝!毕竟他与凉州之间份属正常交战,不存在谁是谁非。可是氐人不同,正是由于蒲洪的背弃才令他十万精锐损失怠尽,令他恨之入骨!不过以他一国之尊的身份也不会和一个小小使者多作计较,当即喝道:“进来说话!” “谢陛下!”使者爬起来走入了殿内。 刘曜冷冷道:“说,有何事见朕?” 使者拱手道:“日前凉州倾全州之力来攻我秦州,如今我族已危在旦夕,略阳公心知有愧于陛下,然念及陛下素来仁德宽厚,或会对我族十万族众心生怜悯,因此斗胆遣臣前来请求陛下出兵救援,陛下大恩大德,我族当做牛做马以报之。”说完,取出书信,托于双掌,高高举了起来。 “哼!”刘曜冷哼道:“你氐族反复无常,秉性卑劣,朕又何必顾及你等死活?” 使者低着头说道:“略阳公曾有言,如若陛下不计前嫌愿解我族危难,自会亲来长安向陛下负荆请罪。” 刘曜沉吟片刻,脸色稍微缓和了点,对左右吩咐道:“呈上来罢。” “遵命!”黄门走下台阶,接过书信平摊在了刘曜面前的几案上。 刘曜看了过去,没多久,缓缓收回目光,不动声色道:“把使者带去馆驿安置。” 很快的,使者离去之后,刘曜向下问道:“蒲洪向我大赵求救,众卿对此有何看法?” 司空呼廷晏施礼道:“陛下,老臣以为应当兵发上邽,否则一旦凉州先取,我大赵将陷入腹背受敌之窘境。” 刘曜继续问道:“若蒲洪再叛又该当如何?” 呼廷晏答道:“我军当开进上邽城内,夺取蒲洪军权,并将氐族族众纳于麾下作为先登使用,如此一来,既可兵不血刃取得上邽,又可补充我军前战凉州之部分损失。蒲洪此举于我赵国来说,可谓天赐良机。” 刘曜点点头道:“司空言之有理,依你看我军应出兵多少方为妥当?” “这个……?”呼廷晏为文官,对当前形势虽然分析的头头是道,但一谈到具体征战就傻眼了,不禁面露难色。 中山王刘岳接过来道:“依臣看,五万精骑即可。前次游大将军征凉州,因粮草问题才会招致大败,如今凉州攻蒲洪,主客之势易反,凉州亦将面临粮草不足的窘境,我军无须与之交战,只须于城外立寨与上邽呈犄角之势固守不出即可,待三五月后,凉州断粮退却时,我军再寻机以精骑追击。若凉州退却有序,不给我军可乘之机,亦无不可,至少上邽已落于我大赵囊中。” “好!”刘曜欣然道:“中山王此策进退有据,深得朕心,朕加你为征西将军,秦州刺史,都督秦凉二州诸军事,假节!率五万精骑于三日内开拨,尽最大可能抢在凉州兵至之前进入上邽,若事不可为,亦无须强求,暂时退守萧关以观后变。” 晋代节分四种:假节:平时没有权利处置人,战时可斩杀违犯军令者;持节:平时可杀无官位之人,战时可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员;使持节:平时及战时皆可斩杀二千石以下官员。假节钺:可杀节将(含以上三种)。 刘岳施礼道:“臣领旨,请陛下放心便是,臣会记住陛下叮嘱,绝不轻进。” 刘曜点了点头,厉声喝道:“今日朝会到此为止,众卿散去各做准备,凡事均须以中山王此次出征为先,不得有任何推委,否则,朕定斩不饶!” 众官齐齐施礼道:“遵命!”并一一离开了大殿。 当云峰抵达上邽城下的时候,已是太兴四年十二月二十九日,刘岳大军于数日前就进入了城内。 他留两万军于城北十里处扎营,并亲率三万军入城,置换出城内氐军两万人,以其亲族家属为质。如今他拥有八万兵力,城内城外各有四万!至于蒲洪,则被软禁了,将在战后押送至长安交由刘曜处置。 云峰的伐氐之战,已经演变为了与赵国之间的上邽争夺战,这是他事先所未能料到的,任他奸诈似鬼,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蒲洪竟会胆小如斯,已经到了不敢与他交战的地步。宁可自已身死,也要降于刘曜。 由于云峰所执行的种族灭绝政策,再加上刘岳收编了蒲洪余部,事实上,蒲氏这一支氐族分支已经名存实亡了。不过,云峰却不会因此退兵,对他来说,上邽必欲取之而后快。他于城西二十里处扎下大营,考虑到新年将至,攻打上邽也不急于一时,先让将士们过个年再说。 而以庚亮领头的江东宣旨团此时也已经接近了上邽,他这一行二十多人中还多了个拖油瓶,那就是他妹妹庚文君。 说起来,尽管当时庚亮坚决反对,庚文君也没再表现出什么,可是她在庚亮出发以后,竟然单人独马跑到了巴东郡,就地等候起了庚亮一行。 庚亮自然是一顿斥责,然而人都追了上来,又有什么办法呢,况且他也怕了他这个妹妹,只得带上吧。 一路上二十多人风餐露宿,昼伏夜行,到达姑臧的时候已是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却被告知云峰早就不在城内,正领军攻打秦州呢,无奈之下,休息一夜之后,又匆匆向秦州奔去。 同一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九日,距离上邽还有一百里不到了,但看看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庚亮便下令支起帐篷临时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再启程追赶凉州大军。 第二十七章 跪接之争 夜雪初霁,天空放晴,老天爷似乎也觉得第二天就是新年了,总该露出个笑脸了吧? 将士们在有条不紊的清扫着积雪,担任警戒任务的则如标枪般的立于塔楼上,一丝不苟的向着远处望去。 至于云峰,他倒是快活的很,又把刘月茹、苏绮贞以及几名女罗刹叫来了寝帐,陪他猜拳饮酒,寻欢作乐。并且还玩出了新花样,就是接龙吟诗,后一个人所吟诗句的首字必须是前一个人的最后一个字,一旦接不上来,没的说,罚酒一杯! 一男将近十女围坐成了一圈,云峰身边则是韩氏姊妹花,一名负责给他夹菜,另一个则替他斟酒,而姚静却攀在他背后,时不时的就给他捏捏肩膀捶捶后背! 没办法,她们三个没什么文化,只能打打下手,尽管现在都挺用功的,但文学修养的提高需要日积月累,不是临时抱抱佛脚就可以的。 身边众美环绕,耳中传来银铃般的清脆娇嗔,满帐都是诸女身上散发出的醉人幽香,酒不醉人人自醉,云峰早已醉了,觉得人生不外如是,有条件享受,又干嘛假惺惺的故作高洁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在帐外守候着的女罗刹走了进来,先羡慕的看了看她的同伴们,然后施礼道:“将军,营外有江东使者求见,说是前来…宣旨。” “呃~?”云峰一怔,心里大为扫兴,想想也正常,换了谁玩的正起兴时却被打扰了,都会不高兴的,好在他还能记得自已身为晋臣,只得站起身来,无奈道:“你们几个继续吧,本将去去就回。” 云峰这一要走,诸女也没兴致了,刘月茹眉头一皱道:“江东距此万里迢迢,又有何事需遣使来此?妾也随你出去看看。” 众女也都是这个意思,对江东使者颇为好奇,于是,一群莺莺燕燕拥着云峰走了出去。其实,这是极其不尊重人的行为,不过云峰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还在回味着刚才左拥右抱的荡人滋味呢! 很快的,一行人来到了营门附近,远远就看到了有二十多人站在门口,有的人脸上还挂着不忿之色,很明显,是军士们不让他们入营所引起的。 领头一人面目俊美,神态平静,手持旄钺,昂然而立,此人正是江东使者庚亮。 “来人可是凉州牧云峰?”云峰刚一上前,庚亮就开口问道。 云峰拱拱手道:“不错,正是本将,敢问贵使高姓大名?” 庚亮冷冷的看了他一会儿,其实他并没有恶意,张灵芸嫁人既已成为事实,以他的为人也不会死缠烂打,只是想见识下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搏得他心目中女神的芳心。 刚一看到云峰时,尽管心里有微微酸意,但见他眉清目秀,不是想象中的一幅五大三粗西北军阀模样,第一印象还是挺不错的,可再一看,身后还跟那么多女人,不由得心头火起! ‘灵芸可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看上这种好色男人 ?[-3uww]或者是被他外表所欺骗了?’心里暗暗想着,话语间难免有些生硬:“本官庚亮,蒙天子圣眷,封都亭侯,拜中书郎,领著作并侍讲东宫。今奉天子之命特来宣敕,云将军还不速速摆起香案跪接?” 魏晋南北朝承汉制,圣旨分为四种: 一曰策书,编简,长二尺,起年月日,称皇帝,小篆书写,下达给诸侯王。 二曰制书,帝者制度之命,其文曰制诏三公,皆玺封,尚书令印重封,露布州郡。 三曰诏书,其文曰告某官云,如故事。 四曰诫敕,谓敕刺史、太守,其文曰有诏敕某官。它皆仿此。后三种皆为隶书书就,长一尺。 司马睿给云峰下达的是敕书,最后一种。 云峰面色微变,以前他给刘聪跪过一次,那是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他已手握重兵,自然不愿意再去跪接这劳什子圣旨了。 见云峰不言不语,庚亮冷喝道:“云将军此为何意?莫非不以晋臣自居乎?” 晋臣这个名号云峰暂时不会扔掉的,不由得思索起了解决之道,猛然间灵机一动,顿时心里大宽,微微笑道:“都亭候说笑了,请随本将去中军大帐宣旨。” 说完,给诸女打了个眼色,让她们自行散去,他自已则引路走向了中军大帐。 庚亮心里则大感痛快!只要你自认晋臣,还怕你不对本官下跪?当即带着一帮子人跟在了云峰身后。 其实如果司马睿当面,云峰可能也没这么多想法,就当是尊敬老人家好了,然而让他对庚亮下跪,却令他心里添堵!尽管他知道跪的是圣旨而不是庚亮本人,但对方也就比他大上那么几岁的样子,这个膝盖,还真的没法弯下。 没多久,来到了帐中,云峰命人摆起香案,施以军礼迎旨。 庚亮脸色不禁难看下来,厉声斥道:“天子敕书当以跪接迎之,云将军莫非不将天子置于眼中?” 云峰理直敢壮道:“军中当施军礼,据太史公记载,昔年汉文帝视察细柳营,周亚夫以军礼敬之,文帝不但不以为杵,反倒对群臣赞其为真将军,流为千古美谈!本将听闻主上宽厚仁德,胸怀天下,颇有前汉文景之风,虽未曾有机会拜谒面圣,然心中却敬仰已久,如此明君,又怎会介意跪接与否?” “你~~?”庚亮一阵头疼,汉文帝是公认的明君,连他老人家都不介意周亚夫的跪拜礼节,如果强行要云峰跪接迎旨,那司马睿不就被反衬为昏君了吗? 他没想到云峰居然辩才无碍,同时也更加确定了张灵芸是被这人以花言巧语所欺骗!当然了,庚亮素有才名,不会轻易认输的,于是,开动起了脑筋思索着应对之策,正当此时,一个令他欣喜之极的声音传来了过来,心里连呼侥幸。 原来,他的妹妹庚文君开口驳道:“云将军似乎遗漏了什么,当日周亚夫明明是说,介胄之士不拜,请以军礼见!请问,如今云将军你身着便服,是否算得上介胄之士呢?” 说着,还得意的瞟了眼庚亮,含意非常明显:‘看看,如果不是有你老妹在场,哥你今天就得丢大脸了!’她对云峰也是心怀恶感,理由则与她哥哥一样,不忿于这人的贪花好色。 云峰却不急不忙道:“哦?既如此还请都亭候稍待片刻,本将去穿身甲胄再来接旨。” 。…… 第二十八章 来找茬的 “无耻~!”刷的一下,庚文君粉脸涨的通红,不由自主的破口大骂,她简直要气疯了! 今天,她重新认识了这两个字的定义与应用范围,也算是不虚此行。 庚亮则暗叫糟糕,连忙对他妹妹摆了摆手,要知道,如今身处于人家的军营里,他就生怕云峰恼羞成怒当场翻脸呢。到时候他这二十多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到建康。他自已倒没什么,来之前就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随从的性命更不当回事,可一想到庚文君,顿时软了下来,暗叹一声,决定不再为此事纠缠下去了,立刻面色一肃,郑重道:“云峰接旨!” 云峰自然不会和一个小丫头片子多做计较,再说他也不怕人骂,这家伙脸皮忒厚!当即中规中距的施以军礼:“末将在!” “大晋皇帝有诏敕凉州牧云峰:卿于凉州散布妖言,惑乱民众,不敬天地,不尊社稷,此为我大晋臣子之本份乎?……而今四海不靖,逆贼纷起,然凉州一域,虽孤悬海外,仍心系大晋,令朕心甚慰。朕对卿本寄予厚望,引为肱股之臣,奈何卿却令朕失望之至……” 通篇诫敕,语气说不上激烈,以劝说为主,看来司马睿并不敢过于得罪他云峰,这也是江东小朝庭的悲哀之处。 庚亮沉着脸宣完之后,把圣旨交到云峰手中,开口问道:“诫敕所言是否属实?云将军又有何话可说?” 当初授意在江东暗地里传播书籍的时候,云峰就已料到绝不会一帆风顺,然而,江东居然专门遣使不远万里来谴责于他,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种看似严厉的行为不也恰恰说明了江东士族集团的心虚吗?否则又怎会招来如此大的反应? 云峰暗自冷笑,心想还得扩大规模,得在建康秘密建一个印刷工坊才行!搞的满城都是,看你们又如何应对?于是站起身,淡淡道:“无话可说。”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呃~?”兄妹俩一怔,互相对视一眼,尤其是庚亮,他早就准备了一肚子的驳斥之辞,就等着云峰来辩解,好把他喷个狗血淋头呢!这下倒好,人家光棍的很,简简单单四个字把他给顶的死死的,令他有种一拳打在烂泥里,软绵绵毫不着力的感觉,心里又憋又闷! 他突然又产生了种跪下来恳求云峰的冲动,你老人家好歹说个两句啊,随随便便也行啊,要知道,满腹精彩言辞憋在肚子里是怎样的一种难受感觉?如今,庚亮终于体会到了何为‘不吐不快’。 庚文君脸上仍然挂着些许怒容,显然还在生着云峰的气呢,顿时怒道:“主上下诏斥责于你,你怎能如此轻漠视之?这还是为人臣子的本份吗?有过不图改之,反倒沾沾自喜,引以为荣,为人怎能如此恬不知耻?哼!枉师姊对你一往情深,人前人后总是念叨着你,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庚文君自以为大义凛然的一番斥责,全被云峰当作耳边风了,他注意到的就是‘师姊’两个字,不禁心中一动,眼前不由自主的现出了一张秀美致极的脸庞,暗叹一声,开口问道:“莫非小娘子是灵芸的师妹?” “不错!”庚文君小胸脯一挺,昂然道。 云峰这才正视起来,仔细看了过去,只见她年约十六七岁,柳眉长长斜入鬓角,双目弯弯形如月牙,瑶鼻玲珑嘴角微翘,倒也有几分姿色,脸形与庚亮有些相似,身上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婉约之气,然而此时却怒目圆睁,表现出了一幅极为厌恶的模样! 云峰能看出来,这个所谓的江东使节团对他抱有隐隐的敌意,心里颇有些疑惑,便拱手问道:“请问小娘子贵姓?与都亭候又有何关系?” “哼!”庚文君冷哼一声,鄙夷道:“请云将军自重,匆要随意打探女儿家名姓!” 云峰忽然有种兴致索然的感觉,摇了摇头,转向庚亮说道:“都亭候既已宣过了旨,还请带着令妹早些回返罢,如今两军正在交战,久留此处恐有不测之风险。” 说实话,庚亮手心正捏着把汗呢,待见到云峰并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也对云峰的印象也有了些微改观,这份气度还是令他较为钦佩的,贪花好色男人通病,只是心里为张灵芸可惜了,正准备开口告辞,庚文君却接过来不客气道:“咱们迢迢万里为引你入正途而来,你不思悔改也就算了,竟然连口水酒都不招待,师姊怎会看中你这样的小气男人 ?[-3uww]或是你凉州的待客之道历来一贯如此?” 云峰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他给张灵芸这个小师妹给搞迷糊了,摸不清她的想法,明明讨厌自已,却又赖着不肯走,究竟想干嘛?其实庚文君就是有些不甘心,说白了,想留下来挑刺找茬,出口恶气! 好半天,云峰才苦笑道:“都亭候如果也是此意,不妨留下来小住几日,由本将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庚亮责怪的看了庚文君一眼,拱手道:“既如此就叨挠将军了,舍妹文君年幼,难免心直口快,还望将军勿要与之计较。” 云峰微微笑道:“无妨,本将非是量小之辈。”接着,向外吩咐道:“来人,速替朝**使准备营帐!” “遵命!”帐外亲卫应道。 云峰回过头道:“还请两位稍待片刻。” 庚文君却冷哼道:“素闻西凉军队骁勇善战,我兄妹二人欲趁此空闲一观军容,不知云将军可否作为向导?” 云峰也无所谓,想看就看吧,便点点头道:“请!”并引着向外走去。 庚文君原本还想挑刺的,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令她全无机会,就连庚亮也是暗暗心惊! 营区干净整洁,各营盘错落有致,法度森严。 将士有擦拭铠甲刀枪的,有打扫地上积雪的,有给马匹喂水喂饲料的,营区间的空地上还有整队整队的正呼喝有声进行操练,等等不一而足,尽管各做各事,但给人的感觉却井然有序,丝毫不见凌乱。 而轮休的军士则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凝神听去,竟然是对历史上的重要战例发表着自已的见解,并不时被打断回答着同伴们的提问。这令庚亮颇为不解,一个小兵管那么多干嘛? 渐渐地,一行人来到营寨深处,忽然,一阵欢呼声爆发出来:“姊妹们,将军来了!” 顷刻之间,上千名女子从各处营帐中跑出,脸上均带着激动兴奋的神色,场面之壮观,把这兄妹俩吓了一大跳。 “营妓?”庚亮不由得喃喃道,可一看,又不大象,心里起了一丝疑惑,女子们个个衣着整洁,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再反观他江东军中的营妓,却蓬头垢面,面黄肌瘦,木讷呆滞。 ‘莫非这凉州军中的营妓都是自愿的?’庚亮又暗暗想着。 云峰坦然走入迎面奔来的莺莺燕燕当中,与她们亲热的交谈着,遇上有些豪放开朗的,还张开双臂施以拥抱,没多久,就消失在了这一群女子当中。 兄妹俩面面相觎,大眼瞪小眼,这…这究竟怎么回事?太不可思议了吧? 第二十九章 交谈 在确定云峰并无恶意之后,庚亮也就放心的与他妹妹住了下来。 江东小朝庭创建草草,皇权旁落,本身就是个畸形产物。国内有侨姓士族与以顾陆纪周为首的吴姓士族的矛盾,有士族与庶族及农民之间的冲突,有华仙门与天师道的争权夺利,而且荆扬之争也隐隐有了冒头的迹象,形势错综复杂,交缠不休。 作为庚亮自已,有对司马睿的同情与十余年的知遇之恩,有感激师门对他的养育与教导之情,还有二王兄弟与吴姓士族的掣肘牵制,令他身心俱疲,无比厌倦。 这一趟宣旨之旅,他可以暂时跳脱出建康的政治旋涡,把它当作放松身心的一种手段,况且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能体验下军旅生活,也是挺不错的。 在参观军营的过程中,庚亮也曾试图与云峰辩论来驳斥他书中的观点,然而云峰却以理念不同,无须多谈为借口把庚亮给挡了回去。云峰可不愿和他斗嘴,与其辩论,倒不如让他自已多看看,多了解,事实胜于雄辩!这种做法令庚亮大为无奈,却又无法可想。 庚文君反倒是处处觉得新鲜,庚亮十六岁才渡江南下,而她自懂事起就生活在温柔婉约的江南了,可以说,是个如假包换的水乡女子。乍一见到北方的风雪连天,苍茫草原浩瀚戈壁时,心里的那份激动澎湃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诉说,再加上军营中的肃杀气氛也让她大感有趣。 云峰并不限制庚氏兄妹在军营里的活动,因此,他俩在被安置好之后就走出了帐篷,自行参观起了这座凉州大营。 渐渐地,天色已接近傍晚,营帐间开始升起了袅袅炊烟,兄妹俩漫步在整洁的营帐间,庚文君边走边问道:“阿兄,你对云峰此人有何看法?” 庚亮寻思片刻,凝重道:“此人为世之枭雄,若由他辅佐主上,一二十年之内,天下可定。可惜了,却不能为我大晋所用。”说着,遗憾的摇了摇头。 “哦?”庚文君不解道:“妹观此人不过一贪花好色,无耻痞赖之徒罢了,深为师姊不值,阿兄为何又有如此之评价?” 庚亮叹道:“为兄刚开始亦为他表像所惑,虽看似痞赖,从其一言一行中却可以观出其人气度深沉、心胸开阔、不拘小节、心思敏锐。且为兄亦瞧不出他的深浅,貌似一白面儒生,却可以肯定,其武技必在为兄之上,甚至有可能达到了你师傅的层次。另观他立寨有法有度,军纪严明,唉,人材难得啊,强过为兄甚多,灵芸能与他为妻倒也不至于辱没了。” 庚文君嘟囔着:“反正妹就是为师姊不值,你看他身边围的全是女子,就是一荒淫无耻之辈!”骂过之后,又问道:“对了,阿兄又如何看出他不能为主上效力?” 庚亮苦笑道:“此人不愿跪接圣旨,分明是对主上不敬,又对主上斥责敷衍了事,这样的人,还能指望为我大晋所用?” 庚文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确定道:“那…是否能透过师姊影响于他?” 庚亮反问道:“你认为呢?” 庚文君一时语塞,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飘来一股饭食的香气,忍不住道:“好香啊,走,阿兄,咱们去看看他们吃的什么?” 庚亮也好奇于凉州军的粮草供应,于是点了点头,兄妹二人向着香气走去,绕过两个帐篷,一眼就看到有许多军士正在做着晚膳,以伍为单位,围坐着一个地锅以及一个烤着半片羊的火架子! 兄妹俩不禁目瞪口呆,这凉州军也太奢侈了吧?互相看了看,均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几位将军,在下乃朝庭使者,不知可否与诸位交谈几句?”庚亮施礼道。 五人抬头看了看他俩,伍长挥挥手道:“没事,没事,你俩找个地方坐罢。” “这个……?”庚亮为难起来,原来,地面是冻的**的泥土,有些地方还有未铲除干净的冰雪,这叫他俩如何坐下? 伍长一看,哑然笑道:“老李,去帐里拿两块毡子出来,给郎君与小娘子垫上。” 庚亮施礼道:“多谢了。” 很快的,毡子取了出来,兄妹二人坐好之后,庚亮随意道:“军中伙食还不错啊!” “那是!”一名军士颇有些自得的答道:“明日就是新年,将军关心咱们,每伍配发半只羊,还给咱们每人发了六百钱。”说着,眉头一皱向身边问道:“叫什么来着?” 老李大声道:“叫压岁钱!” 一人六百钱不算多,可凉州军中八万多人!差不多得要五千万钱才行!庚亮不由得的暗暗咋舌,接着问道:“那军中平日都吃些什么?” 伍长接过来道:“每日每人十升粮食(西晋末,一升=0.2023公升),每五天每什发给一只羊!” 庚亮疑惑道:“你军中怎么食用这么多?”他虽然没领过军,却清楚依汉制,军中足额供应的口粮应该是每人每天六升,当然了,这只是一个理想状态,大多数情况下军士们都是吃不饱的。 伍长解释道:“将军于军中传授武技,呵呵~~运动量大,咱们的食量也就变大了。” 兄妹俩交换了个不可思议的眼神,要知道,武技不可轻传,哪能教给普通士卒? 庚亮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你们将军平时对你们如何?” 一提到这个,军士们来劲了,个个脸上现出了激动之色,老李骄傲的说道:“将军对咱们没得说!废除了世兵制,给咱们分了田地,而且是不用纳税的那种,每月粮饷还足额发放!” 听说凉州废除了世兵制,兄妹俩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如果在江东搞这一套的话,不出三天,保证当兵的全跑光光!好半天,庚亮才不可思议的问道:“那你们怎么还随军作战,回家种田多好?” “嗤~!”伍长不屑道:“做人要知恩图报,俺虽然是个粗人,但也懂得这个道理,将军对俺们这么好,俺这条命,就送给将军了!” 又一名军士自豪道:“况且咱们若是不幸战死,不但抚恤提高了十倍,灵牌还能进忠烈祠,尸体安葬在忠烈陵园,供后世万人景仰!” 见庚亮面现不解之色,伍长简单的介绍了下英烈碑、忠烈祠与忠烈陵园,然后叹道:“如果没有将军,我凉州或许就被异族奴役了!哪还能有如今这种百姓安居乐业,家家仓禀丰足的日子?” “哦?此话何解?”庚亮不解道。 这次老李嚷嚷了起来,口沫横飞,面带兴奋的说起了云峰在氐族以及赵国两次挥军来攻时发挥出的作用,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着,把云峰所推行的政策,包括选拔官员、废除奴婢、改革税制、免费教育等等全给兜了出来。 第三十章 找骂的女人 军士们的所说令这兄妹二人有种大脑当机的感觉!好半天,他俩才从大眼瞪小眼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云峰的两次征战过程本来就足以令人叹为观止了,但更令他俩震惊的还是云峰所推行的政令,他搞出这一套来究竟是何居心?对他自已又有什么好处? 兄妹俩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庚文君却好象想起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鬼使神差的问道:“对了,你们将军既然给说的那么好,又让女子做官,又请女子做先生,还给分田分地,教授生计,活脱脱一个以拯救天下女子为已任的大英雄,大豪杰!那么,请问军中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营妓?”说着,脸上还现出了得意的表情,自以为抓住了云峰的马脚。 突然!老李腾的一下蹦了起来,指着庚文君鼻子勃然骂道:“你他娘的再说一遍!什么叫营妓?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抽你!你个贱货,你娘的才是营妓!你全家都是营妓!” 兄妹俩懵了,怎么好好的就翻脸了?庚文君很快回过神来,委屈的辩驳道:“喂!你好好的干嘛骂人啊?咱们兄妹俩分明瞧的清清楚楚的,一千多名女子住在一起,不是营妓还能是什么?不然你们军中干嘛要带上这么多女子?哼!说的比唱的好听!你们将军表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还不是不拿咱们女子当人看!” 这边一嚷嚷,周围的军士也都望了过来,目光中尽带着不善与愤怒之色。 庚亮暗叫不好,心知他妹妹说错话了,尽管不知道错在哪里,但还是拉了拉庚文君,示意她闭嘴,又赶紧拱手道:“在下这位阿妹心直口快,却没有坏心眼,可能言语间偶有不当,无意中冒犯了诸位,还请莫要与她计较。” “老李,坐下来!和人家小娘子凶什么凶?”伍长招了招手,接着转向庚亮抱拳道:“二位或许有所不知,你们所看到的绝非营妓,营妓已被将军取缔了,她们都是军中的医护兵,专门于战场上救治受伤的同袍,所以大家都很尊敬她们,令妹可能并不知情,呵呵,不知者不为罪。老李有一次身受重伤,就是被她们救了回来,因此听不得有任何污蔑之辞,反应难免过激了些,在下替他向两位赔个罪。” 庚文君这才明白过来,看了眼众将士,粉脸一红,向老李施礼道:“奴家不明实情,口无遮栏,还请莫要见怪!” 老李回礼道:“哎,在下也是脾气暴躁,出口伤人,小娘子不怪罪就好。” 误会解开了,庚亮也松了口气,却好奇道:“哦?你们军中竟还有这等安排,可否说的详细些?” 伍长叹道:“其实,她们皆是可怜女子,以前与氐人为奴,后为将军与氐人作战时所救,为报答将军恩德,便自愿留在军中救护受伤的将士们……” 从伍长的诉说中,兄妹俩总算明白了缘由,不由得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他们生活在江南,尽管政治斗争不断,但极少需以刀兵来解决,自然体会不到北地百姓,尤其是被异族所奴役的百姓们承受到的困苦悲惨处境,今天这一番对话,也算是了解了些皮毛。 同时对云峰的感观也改变了一点点,这人姑且不论人品如何,所推行的政策是对是错,至少心里还是装着百姓的,兄妹俩均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将士们对他的拥戴与感激之情。 军中普遍持有的这种心态使庚亮意识到凉州军是一支有凝聚力,有战斗力的军队。不由得开始反思起了朝庭军队,看看有哪些地方可以拿来借鉴一下,然而他又明白不可能,也没办法完全照搬,至少世兵制就不能废除! 正当他心有所感的时候,云峰的一名亲卫寻了过来,施礼道:“将军置办了一席家宴,请都亭候与小娘子参加,还请随末将前去。” 庚亮点了点头,站起身回了一礼:“有劳将军领路。”又与五名军士道了别,就和庚文君跟在了亲卫身后。 原来,云峰考虑到第二天即将迎来新年,又想到庚文君是张灵芸的小师妹,也算是他的半个小姨子了,爱屋及乌下,就打算把她兄妹俩也邀请过来。 很快的,兄妹俩被引到了云峰的营帐,这次人倒是少了许多,只有云峰、刘月茹、姚静与苏绮贞在。 韩氏姊妹花去她们几位哥哥那里用餐了,苏绮贞是被刘月茹给强留下来的,尽管苏绮贞掩饰的很好,但不经意间偶尔流露出的神态动作却令同为女人的刘月茹隐隐看出了些苗头,只是不能确定,就把苏绮贞留下做进一步的观察! 刚一进入,庚文君却眉头一皱,不悦道:“云将军,你那么多侍妾呢?怎不见她们了?既为家宴,何不一起邀请出来?将军你不是关爱女子么?这般厚此薄彼,内外有别,让人不得不怀疑将军你的用心,或许只是为了搏得一个好名声?” 庚亮又是一阵头痛,对他这个不省事的妹妹很是无语,你吃饱了撑着管人家家里闲事干嘛? 还没等他来得及做出应对,姚静立刻就不乐意了,冷哼道:“喂!你不干不净的说什么呢?谁又是侍妾了?谁又别有用心了?把话说清楚!” 庚文君一看,是一个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的异族女孩子,正怒目瞪眼的盯着自已呢,当即毫不示弱的小胸脯一挺,眼睛看着姚静,却指着云峰回道:“你说谁嘴里不干不净?白天和他出来的那些女子不是他侍妾又是什么人 ?[-3uww]” 云峰傻眼了,真没看出来,灵芸的小师妹竟然是个小辣椒啊!不禁看向了帐内众人,庚亮不用说,讪讪苦笑着,苏绮贞尽管面若冰霜,可嘴角却不由自主的翘起了一个小小弧度,刘月茹正轻捂住檀口,眼睛笑的都弯了下来,一张俏脸也涨的通红。 姚静不屑道:“没见识就是可怕,她们都是郎君亲卫!怎么样,孤陋寡闻了吧?” 刘月茹好不容易压下了笑意,上前拉住庚文君解释道:“妹妹,你的确误会了,她们不过是文采较好,又趁着新年将至,云郎就把几个姊妹叫来猜拳吟诗,大家寻个乐子,就是这么简单。” “呃~?”庚文君不由得面现尴尬之色,短短一小会儿,接连出丑两次,令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刘月茹月摇了摇头,继续笑道:“姊姊叫刘月茹,与你师姊是好姊妹。”然后指向姚静道:“这位是姚静,是姚氏羌人首领的爱女,你俩年纪差不多,倒是应该好生亲近一下。”接着,又看向了苏绮贞:“这位是苏绮贞苏将军,是云郎的亲卫首领,日间你们看的那几个女子皆是她的手下。” 庚文君红着脸分别与刘月茹及苏绮贞打了招呼,但对姚静却是嘴一撇,姚静也是盏不省油的灯,“哼~!”把头别了过去。 云峰大感无奈,和稀泥道:“好了,说开了就没事了,都亭候、庚小娘子,还是快点入席罢。” 众人分别入席之后,庚文君很快就抛开了不愉快,然而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小鼻子抽了抽,惊奇的赞道:“咦,这是什么?” 每人几上都摆放着四道菜,分别是烤羊排、酱烧狮子头、清炒胡瓜片,白斩鸡,和一碟葱油饼与一壶酒! “嗤~!“姚静轻笑道:“果然没见识,这可是郎君自创的菜式,为了招待你俩,亲手下厨做的。” 云峰不满的瞪了她一眼,随后端起酒盅笑道:“军中食材简陋,两位请将就着用吧,待日后有机会了再好好招待一番,明日就是新年,本将且赋诗一首,以此贺之!” 接着,清了清嗓子,吟道:“岁阴穷暮纪,献节启新芳。冬尽今宵促,年开明日长。冰消出镜水,梅散入风香。对此欢终宴,倾壶待曙光。来,干!”率先一饮而尽。 庚亮眼前一亮道:“将军好文采,恰应此时此景。”说完,跟着一口喝干。 庚文君眼中也是异芒一闪,不过她可不会开口叫好,若有所思的与诸女一道浅斟了一小口。 尽管人数不多,但云峰谈笑风声,插科打浑,又不时的询问起江东的风土人情,并介绍着凉州的奇闻异事,却对朝堂政事绝口不提,很快的,席中气氛就变得热烈起来…… 第三十一章 发兵攻寨 太兴五年正月初二,姚益生率一万骑归来,令云峰大喜过望,这使得他军中的骑兵数量达到了四万骑,步兵由于沿途留下了一部分驻守县城,维持当地治安,还剩下四万五千人随军。 从姚益生口中得知,武都郡治下辩及其周围县城已被姚戈仲于不久前强行攻破,并几乎全歼了当地氐人。至于占据了武都东部及汉中西北部的仇池国,在云峰的授意下,姚戈仲暂时没有动他。可以说,如今蒲洪这一支氐族分支仅仅只剩下眼前的将近十万人了。 刚好新年也已过完,云峰当即决定,事不宜迟,第二天挥军攻打赵国位于城外的大营,先把这颗钉子拔掉! 正月初三清晨,将士们饱饱的用了一餐早膳之后,便在各自将官的率领下一队队的离开了营寨。 云峰留下两万步军守营,又命韩勇率一万骑与一万羌军插入赵国营寨与城池之间,而他自已,亲率两万骑,两万五千步卒,以及部分亲卫、工匠及女子医护兵向着对方大营开去。 一时之间,号角长鸣,各色旗帜挥舞,却丝毫不见凌乱,军容齐整肃穆。云峰依然采用以步军居中,携带攻营器械,骑兵布于两翼的行军阵形。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赵军,刘岳得到信报之后,匆匆赶到了城头,放眼向下看去,不由得心头一松,转头笑道:“凉州仅凭四万多人就敢前来攻打我军立于城外的营寨,要知道,城外亦布有四万精兵,诸位觉得我军能否守住?” 平南将军朱纪嗤笑道:“依末将看,凉州当是痴人说梦!” 羽林郎将刘高也建议道:“大王,我军不如趁此良机出城夹击,或可大败凉州!” 赵国前次近十万精锐被歼,造成的影响还是蛮大的,使得国内兵力捉襟见肘,这一次的五万精骑中就混杂有部分京城卫戍部队以及宫廷禁卫。 刘岳沉吟片刻,指向城下说道:“诸位请看,敌军于城池与营寨之间布下两万精骑,正为看住我军出城救援,我军出击,必与之缠战,与主上交待不符。况且,本王倒不相信以区区四万余人就能把我军大营攻破!暂且先观之,待敌军败退时再寻机出城掩杀一阵。” 朱纪赞道:“大王高见!” 刘岳点了点头,喝道:“传令,升狼烟为号,命城外驻军不得出营交战,稳守退敌即可!” “遵命!”几名左右施礼离去,很快的,城头燃起了三道又黑又浓的狼烟。 在此过程中,氐族将领无一开声,尽管都觉得刘岳过于轻敌了,他们可不认为凉州会差遣四万多人前来做上一场无用功。但是,提建议又有什么用呢?先不说能不能被采纳,即使被采纳下来,也是由氐军出去打头阵,到时候第一个死!这些人对于凉州军有种近似于天生的恐惧感,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均选择了缄口不言。 与此同时,城外营塞里也警钟长鸣,一队队军士开始调动起来,有的迅速跃上寨墙,手持诸葛弩以其作为掩体,还有的排起了步兵防御阵形,正对着凉州军布上了好几排墙盾与三丈铁枪。 当然了,这些都是被驱赶上前的氐族军士,心里或多或少均有些怨恨,但没办法,家小都在城内作为人质呢,不上不行,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与刘岳相同的是,庚文君也不看好云峰的这次行动,明摆着,双方几乎兵力相当,你去正面攻打人家营寨,这不是找死还是什么? 虽然不认为云峰会取得胜利,然而,由于大战即将到来,庚文君却变得浑身热血澎湃,精神异常亢奋,要知道,她连几百人的小规模冲突都没见过,更何况这种双方投入总兵力超过十万的大规模会战? 因此她一点也不考虑战败的后果,强烈要求随军观战,庚亮自然不愿意他这个妹妹以身犯险,可还是没能经的住庚文君的软磨硬泡,再说他自已也想见识下凉州军的实战能力以及作战方式等方方面面的情况,经再三斟酌,向云峰提出了观战要求,云峰倒是爽快的很,立刻就同意了。 骑在高头大马上,庚文君忍不住转头问道:“阿兄,你觉得凉州军可有胜算?” 说实话,庚亮也不认为云峰能攻下对方的营寨,可是身处人家军中总不能说出这种丧气话吧?想了想,含糊道:“先看看再说罢。” 庚文君摇摇头道:“依妹看呀,多半是徒劳无功!” 姚静听不下去了,反驳道:“哼!见识浅薄,呆会儿就让你看看郎君是如何攻下赵军营寨的?” 庚文君面现不屑之色,歪着脖子看向天边说道:“哎呀,某人就吹吧!以四万人去攻打对方有同样人数驻守的营寨,哎,真是难以想像啊!” “哼~!”姚静冷哼道:“无知者无畏,反正一会儿就能见分晓了。”说完,也把头扭向了一边。 云峰则暗暗好笑,也不知怎么的,姚静与庚文君相互之间就是看不顺眼,这两天只要一见面就斗嘴,还有一次竟然还动手比武!她俩都是明劲巅峰,你来我往,打的香汗淋漓,最分不分胜负! 时间在二女的争吵声中渐渐逝去,近五万人构成的庞大方阵有条不紊的向前行进着,眼见距离赵军大营快到五百步了,云峰一挥手,紧接着就是一阵令旗摇动,全军于数息之内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这让庚亮感到了一阵心惊!要知道,令行禁止,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不光得严格训练,还得全军上下齐心一致才可以做到,不由得,他拿江东军与之做起了比较,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当初刘备遣马超、张飞进攻汉中,被张郃打的大败而逃,连忙下令军士于沿途散下财宝物资,张郃立刻就鸣金收兵,不敢再追击了!为什么,因为他军中做不到令行禁止。 城头上的刘岳及其一众将领均现出了凝重之色,纷纷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之心,不为别的,就是这说停就停的本事,令他们不得不加以重视。 敌我双方皆是鸦雀无声,只有凛冽的西北大风在天地间卷起阵阵冰沫呼啸而过,总的来说,天时还是站在云峰这一方的,他由西向东发起攻击,正处于上风口处。 以他的角度,能清晰的捕捉到立于木栅后的氐族军士的眼睛均被大风吹的一眯一眯的,以及目光中透出的一丝畏惧之色。 云峰摇了摇头,心里为氐族而暗暗悲哀着,你说好好的与我凉州为敌干嘛?看看,落得个当炮灰的下场,还是人家姚戈仲精明,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第三十二章 一片火海 暗自摇了摇头,云峰收起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向后喝道:“床弩准备!” 军士们立刻有秩序的让开了一条条通道,八十架床弩被战马缓缓拖拽到了阵地前方,一列列弩手以及弓手迅速注入到床弩之间的空隙当中。在战马被套走的同时,又赶上来一批工匠,熟练的在每台床弩后面支起了一个约丈许高的架子。 南方缺少战马,作战多依靠步兵,但是在与北方骑兵的交锋中并不落于下风,凭借的,就是弩!这也是祖逖能长期固守在淮南与河南的一个重要原因。 可以说,江东小朝庭对于弩的作用是非常重视的,军中装备了大量的弩,其密度远远高于北方各政权甚至包括云峰的凉州军。床弩在江东军中也并不少见,庚氏兄妹俩尽管没吃过猪肉,但总见过猪跑,虽然没打过仗,可床弩却是见过的。 然而,当他俩看到床弩后面支起的架子时,还是忍不住的泛起了一阵疑惑,这个架子是做什么用的?仔细看去,只见每张架子里固定着一枚铁轮,用绳索从铁轮中的滑道绕过并与另两枚不固定铁轮联结在一起,又以铁钩钩住了弩弦。 “上箭!”传令官一声令下。 军士迅速将三尺铁羽巨箭置于箭槽当中,接下来,令兄妹俩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将士们不但没有合力扯动巨弦,反而使劲拽起了架子上的绳索,在二人的膛目结舌中,大伙儿呼喝着嘿哟嘿哟的号子,轻轻松松的就把弩弦给张了开来。 其实,云峰原本是想在床弩上安装上一个小型滑轮组的,可工匠们一时还达不到他的要求,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每一只动滑轮可以节省一半的力气,两只就可以节省四分之三,原先开一次弦需要三十人操作,现在只需要八个人就可以了,但云峰还是安排了十五人操作,这样可以加快上弦速度,以前发射一枝巨箭得花费三十息时间,如今,十五息足够了。 “发射!”传令官令旗一挥,巨弦震动中,八十道乌光同时激射向对面的木栅栏。床弩并不是分散开来攻击,而是每五台一组攻向其中一点。 “嘭嘭嘭~!”一阵巨响! 木屑纷飞中,伴随着后方军士凄厉的惨叫声,木栅上顿时出现了好几十个大洞! 还有个别氐族军士突然平平飞起,转眼之间就狠狠撞上了身后数步远的枪盾兵阵,又是几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撞的几面盾墙当场倒塌下来。 原来,巨箭射穿木栅却去势不减,有的箭枝在射中守军之后,把尸体也带着向后飞去,眨眼不到的工夫就射入了步兵阵中,尽管墙盾坚固厚实,但仍然给一连射穿了好几层。 守军主将右军将军刘干瞬间面色剧变,凉州军这种武器也太恐怖了,尽管数量不是很多,但这样一轮轮射下来,磨也把人磨死!更要命的是,光挨打不还手,对士气将造成致命打击! 犹豫片刻,转头对游击将军邱中伯吩咐道:“本将命你率一万骑出击,将敌方巨弩摧毁!” 邱中伯迟疑道:“将军,大王可是刚刚下了令,不让咱们主动出击啊。” 刘干不悦道:“本将岂非不知?然敌军狡猾的很,靠着巨弩一轮轮在远处打击,并不与我军接触,我军又能挨得多久?” 其实,他还真猜中了云峰的心思,云峰就是想以床弩摧毁对方的木栅栏,然而再以投石机发射火油弹,带动军阵一步步的向前推进,直到摧毁赵军营寨,他的目地不在于歼灭对方多少多少人马,而在于拔掉这颗钉子! 邱中伯可不敢妄自出兵,胜了还好说,败了责任全是他,于是建议道:“要不…要不发狼烟请示下大王?” 刘干挥挥手道:“快去,快去!” 没多久,营里五道狼烟冲天而起,城头上朱纪看到之后,向刘岳拱手道:“大王,城下守军请战,还请速做定夺。” 城下的情况刘岳看的一清二楚,他也是一阵头疼,尽管他相信凉州军的巨箭不会太多,但怎么着也可以把木栅栏给摧毁掉吧?到时候,对方骑兵就可以直接冲进大营,这与平地会战又有什么区别? 略一沉吟,点头道:“准!” 趁着这一来一往的时间,床弩又攻击了四轮,并且投石机也给推了上去,随时待命。 五轮轰击之下,对面的木栅已经摇摇欲倒了,更有好几处出现了丈许宽的豁口,地上则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木屑,敌方军士也出现了一定的伤亡,但人数不多,几百人左右,对四万守军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庚氏兄妹也明白了云峰的意图,不禁狐疑的对视了一眼,从理论上说,这种软刀子刮肉的战术的确是有效的,只要有足够多的巨箭,足够的耐心就可以。可问题是,凉州军中能有这么多巨箭吗?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没有数万枝休想攻下赵国营寨。更何况床弩也不能连继使用,否则弩弦给连续拉上个二三十次,铁定要废掉! 正当心里不解的时候,对面赵军营寨中起了变化,“呜呜呜!”的号角声响了起来,一队队骑兵在寨内集结之后,立刻就从寨门及豁口处冲出,个个撑起圆盾,并拼命催动着座下的战马,向着凉州军阵疾冲而来。 轰隆隆的马蹄声响彻天际,大地也传来了明显的震颤感,庚文君顿时面色剧变,小手紧紧抓住了缰绳,眼中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惊惧之色。想想也很正常,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头一回面对千军万军的冲击,难免会产生惊慌失措的感觉。 姚静刚好捕捉到了庚文君的失态,“嗤~!”不屑的轻笑道:“害怕了吧?怕了就到后面去!” 庚文君可不会服软,连忙腰杆一挺,故作镇定道:“哼!谁怕了?才不怕呢!” 云峰可无暇再去理会两个小丫头片子斗嘴了,凭良心说,其实看着也挺有趣的,不过这个时候嘛…… 云峰给传令官下达了指令,传令官立刻旗帜一挥:“投石机发射!” “嗡嗡嗡~!”一阵连续不断的火油弹腾空而起,天空中现出了数百道优美的弧线,带着呼啸的破空声,重重砸在了骑兵阵的腰眼处! 有些骑兵被当场砸中身亡,可以说,他们非常幸运。还有的就倒霉了,给四散飞溅的石油沾到了身上,顷刻之间,连人带马燃起了熊熊大火! 场中响彻着嘶心裂肺的惨嚎声与马匹的嘶鸣声。剧痛之下,马儿疯狂的蹶着蹄子乱跑乱蹦着,浑身冒火的骑士们不断的被重重蹶落到地面!混乱中,再加上不断投来的火油弹,火焰很快连成了一片,整支骑兵队被熊熊烈焰断为了两截! 看到这骇人的一幕,处于后阵的骑兵立刻猛拽马缰,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带着冲势一头扎入了火海当中! 真正的地狱,也不外如是! 第三十三章 痴人说梦 看着宛如人间地狱似的场景,庚亮把头偏向了一边,实在没法再看下去了,太惨了! 而他的妹妹,庚文君却瞪大了眼珠子,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有如无头苍蝇般正四处乱窜的火人火马,出奇的是,没有半点恐惧、恶心等情绪表现出来。 姚静还特意偷眼看了看她,正准备瞧她笑话呢,没想到的是,庚文君镇定自若,毫不为动!不禁心里暗暗称奇,可再一看,却脸色苍白,嘴唇在微微哆嗦着,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这女人给吓傻了! 云峰可无暇理会这些观众们的想法,也顾不上欣赏眼前的烧烤盛宴,敌军尽管遭受了重大打击,可仍然有近四千骑冲了上来。 在燃起熊熊大火的同时,云峰立刻给传令官下达了指令,传令官猛一挥旗:“弩手,射!” 顿时,密集的扣动扳机声响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弩箭有如漫天飞蝗一般,连续不断的扑向了疾冲而来的赵国骑兵,间中还夹杂着数十枝铁羽巨箭!以床弩对付骑兵,给云峰的感觉就像前世用穿甲弹打摩托车一样,一爆就是一串!在铺天盖地的打击之下,敌军成片成片的从马上坠落。 诸葛弩一发十矢,射完之后,敌军已冲到了近百步距离,然而,仅剩下了近三千骑。 重新填矢肯定是来不及了,没关系,阵前还布有弓手,传令官再次喝道:“弩手退下!弓手射!” 就仿若潮水般退去,弩手迅速散向两侧,给弓手留出了视野,由于距离已经很近了,可以进行大略的瞄准,于是,一枝枝利箭向着敌军的战马射去! “嘭嘭嘭~!”伴随着一阵阵重物冲地的撞击声以及马匹的痛苦嘶鸣声响起,被射中的马匹带着巨大的惯性贴着地面足足翻滚了十余步远才逐渐停下,而马背上的骑士要么给甩飞了出去,被紧跟在后面的铁蹄踏成了肉酱,要么就给马匹当场压的筋断骨折,七窍流血! 按理说,步兵阵形应该在最前方布有枪盾兵阵,可是云峰却没有做任何防御措施,这倒不是他大意了,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通过弩与弓的接连打击,近四千敌骑还剩下一半左右,但距离布于最前方的投石机,却仅余三十多步了,只要再有几息时间,就可以冲杀过来,云峰当即向后手一招,大喝道:“上!”并一夹马腹,手挺铁枪迎了上去,跟在他身后的一千多名男女亲卫也纷纷策马跟上,与敌骑展开了肉搏! 云峰并没有使用从张茂手中得到的梅花枪,没办法,太重了,单挑十来个回合马儿还能吃的住,但用于冲锋陷阵,马匹无法长时间在这么大的重量下保持连续奔跑。 以肉眼仅见的高速中,两道黑线瞬间就交汇在了一起,其实云峰这边稍稍有些吃亏,由于距离的原因,马速没法催到最快,而对方尽管为了规避地上的尸体稍稍放慢了些速度,却仍然要快上许多。 不过问题并不大,云峰的亲卫都是什么人 ?[-3uww]用他自已的话说,是一群顶尖特种兵,同时又是有组织、有纪律、有团队精神、懂得合作的武林高手!以几乎相当的人数去迎战普通骑兵,结果可想而知。 在云峰的带领下,一群猎豹罗刹扑向了迎面而来的猎物。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亲卫们均是非常精准的插入到对方骑与骑之间的空隙,却绝不与敌骑正面相撞。并且在面对挟裹巨大势能的枪刺刀砍的时候,都会非常巧妙的以半弧形招式卸去对方力道,紧接着,就是夺命一枪闪电刺出! 而在攻击实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身体则会诡异一扭,以次要部位硬受对方一记,随后就是凌厉之极的反攻。 再如果有精通战阵兵法之人旁观,有可能会发现看似凌乱分散的亲卫们,却往往三五骑或七八骑一组,形成局部人数优势以多打少! 如砍瓜切菜般,于鲜血四溅中,敌骑纷纷落马坠下,这完全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亲卫们无论是男是女大多带着意犹未尽的表情,连呼不过瘾!想想也是,亲卫真正参与的战斗并不多,大多数情况下被云峰用来做私活了。 这也是云峰领亲卫上阵的原因,大伙儿都活动活动筋骨,包括他自已,看着对面扑来的敌人也是难免一阵手痒。 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云峰就带着亲卫们重新返了回来,很快就有女子医护兵抬着担架上前,把受伤的担向后方进行救治。 直到这个时候,战场上才真正的安静下来,投石机已不再抛射火油弹了,床弩也停止了打击,惨叫嘶鸣声就像约定好了一样,全都于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天地间呼啸而过的猎猎风声除外。 “呕~!”从极动转为极静,巨大的反差令庚文君回过了神,她立刻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与烧焦尸体的糊臭味,再加上满眼几千具死状可怖的尸体,从未沾过人命的她再也忍不住了,把早上吃的饭食连同胆汁之类的全给吐了个一干二净。 云峰暗暗摇了摇头,不过想想也很正常,一个没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女孩子乍见这一幕,如果没任何表示反倒有问题了,连忙示意两名女罗刹上前照料着庚文君。 庚亮也从不适中走了出来,见他妹妹没什么大碍之后,转向云峰赞道:“凉州军果然骁勇善战,亮今日见识到了。” 云峰摆摆手道:“都亭候过奖了,不过是凭借器利罢了。”他说的也是实话,除了他的亲卫上去杀了一阵子,都是在依靠远程打击武器来克敌。 庚亮微微一笑,随口问道:“本官观你军中投掷出的火弹威力无穷,请问是以何物所制?不知可否告之?” 在刚才的简短战斗中,留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片铺天盖地的火海,威力可谓奇大无比。他注意到,火海是由一颗颗黑色弹丸所引发的,如果掌握了这种弹丸的制作方法…… 庚亮心头一片火热! 不过,他也知道希望不大,毕竟他与云峰并没有多大的交情,而且这又是人家军事机密,换了他自已也不可能泄露出去,但还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万一这人一时头脑发热呢?心里在有些紧张的同时又带着几分期待。 云峰真想问问庚亮,你是不是在说梦话? 开玩笑,攻城掠寨全指望它了,又怎么可能告诉别人 ?[-3uww]石油虽然没有火药好用,但在当时也能算得上杀手锏! 溢出石油的那一片山脚,已经被云峰派兵严加驻守,方圆二十里也被划为禁区。并且就地建了个火油弹加工作坊,但是产量不高,平均每天只能制成两百枚左右。 没办法,还是人手不足的老问题,更何况一旦遇上阴雨天,石油也没法进行露天晾晒。 云峰诧异的看了看庚亮,不置可否。 庚亮脸上一红,尴尬的笑了笑,显然也知道自已是在痴人说梦。 庚文君却不满道:“喂!你怎的这么小气啊?你还是不是大晋臣子了?” 姚静瞟了她一眼,戏谑道:“哟嗬,刚才是谁吐的昏天黑地的?怎么?恢复气力了嘛!” 姚静这一插口,立刻就把庚文君的注意力给拉了回去,两个女孩子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起来…… 第三十四章 退守城内 两个女孩子如黄鹂般清脆的争吵声,唧唧喳喳的响个不停,尤其是庚文君,一口软糯糯的吴侬软语,听在耳中更是令人心情愉快。云峰一边美滋滋的享受着,一边关注着前方战场上正在逐渐减弱的火头。 随着时间推移,除了个别地方仍在冒着袅袅黑烟以外,大多数火头已经基本熄灭了,云峰当即大喝一声:“全军推进!”于是,整齐的军阵缓缓向着赵军大营开去。 城下所发生的一切,自然被刘岳以及一众将领们看的清清楚楚,脸色亦是变得难看之极,他们完全没有料到,出寨迎战的军队,竟然于短短一瞬间就被歼灭了大半,实在是太令人斐夷所思了! 罪魁祸首,毫无疑问就是那枚小小的黑球!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落地之后能爆开那么大团的火焰? 众人在疑惑的同时又无不暗感惊骇,好在死的是氐人,并不是赵国精兵,所以他们也不觉得心疼,死了就死了吧,反正就是拿来做先登用的,还省了些粮食。 “大王!”朱纪拱手道:“如今敌军正稳步向营寨推进,只须接近到足够距离,必然会发射火弹开路,照这样下去,营寨用不了多久亦会付之一炬,城外驻军该何去何从,还请大王速下定夺!” 刘岳脸色阴晴不定,他知道,如果没了城外大营互为倚角之势,凉州军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挥军攻城,将会给挨到对方粮尽再伺机追击的计划无形中增添了许多困难。 然而,不放弃能行吗?凉州军处于上风口,一旦把火弹投掷到营寨,火借风势,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烧个一干二净。 可如果孤注一掷,城内城外两相夹击呢?这个念头一动,立刻就像沾了油的火星一般,越烧越旺! 刘岳不禁转头问道:“若我军开城出击,当有几分胜算?” 朱纪一怔,狐疑道:“请问大王欲遣多少军马出城?” 刘岳沉吟道:“敌军于城外布有两万骑看守我军,既如此,城内亦出两万骑与其交缠,另遣一万骑绕至敌阵后方突袭,再命城外驻军放弃营寨,全军压上,朱将军以为可行否?” 朱纪郑重道:“按理说依大王之策,我军应有六成胜算,然末将仍要请大王三思而后行。” 刘岳不豫道:“为何,我军既有六成胜算,为何还要犹豫?须知,一旦大营丢掉,连出城突击都将变得困难许多。” 朱纪解释道:“末将也明白,然此时局势已不在主上预估之内,可以说,对我军极其不利。遣骑兵出战或可解我军困境,然问题出在氐人身上,氐人反复善变,极不可靠,只能被驱为先登使用。若托以重任,恐将带来不测之风险,若留之守城,末将请问,在我大赵精锐尽出的情况下,大王能放心否?” “呃~?”刘岳哑口无言,不由得思索起来,越想越觉得朱纪所说大有道理,内心深处已经放弃了开城迎战的诱人想法,但仍然不死心的问道:“莫非我军只余困守孤城一途?” 朱纪点点头道:“依末将看,目前只有此法,别无他途,凉州凭其八万余军根本就无法将城池围死,只须守到对方粮尽,我军四出轻骑断其粮道,当可逼其退却。对方虽有火弹之助,能烧得了木寨,却烧不了城池。当投掷火弹时,我军尽数下城,料城头熊熊烈焰,凉州军亦无法登上,待火头渐熄,我军先以水浇降温,再上城驻守即可。” 刘岳反问道:“那守城器械呢?岂不是亦将毁于火中?难道仅凭赤手守城?” 朱纪叹口气道:“末将亦无法可想,唉,进退两难啊,真到了这一步,尽驱氐人上城便是!”唏嘘了一阵子,又建议道:“另还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给凉州下战书决战,二是向主上上书,请求放弃上邽,全军退守萧关(宁夏固原县东南),大王以为如何?” 刘岳忽然一阵头疼,他感到全军已经陷入了一个泥潭,当初满朝上下都觉得能够轻松占据上邽是占了天大便宜,如今回想起来,实在是太好笑了。至于放弃上邽或出城决战,一时他也拿不定主意,必须要根据形势变化再作判断。 暗叹一声,刘岳继续问道:“加上城外驻军在内,城内粮草尚够食用多久?” 朱纪答道:“原先为四个月左右,但于城外营寨放置了一部分,这部分没法再输送回城,粗略一算,仅余三个月不到!” 刘岳眉头一皱道:“假如我军先于敌方粮尽又该如何?” 凉州军携带多少粮草他们并不清楚,朱纪不由得为难起来。 羽林郎将刘高凑了上前,看了眼左右,小声道:“大王,城中尚有数万氐族百姓,他们手中应有些余粮,可先征收过来,如果不够,百姓尚可充作军粮,如此算之,坚守上大半年亦不是难事。” 刘岳寻思片刻,面容一肃道:“传令!立刻召城外驻军回城!于城内实行粮食配给,男子每人每日配升半口粮,女子半升!另将城墙内侧房屋尽数拆毁!” 当刘岳做下决定的时候,城外的刘干却早已急的一筹莫展,眼见凉州军阵正在一步步的接近,但他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看这架式,营寨是别想守住了,如果再派军攻击对方的床弩与投石机,多半会落得个同样下场,况且就算要派他也舍不得派赵国骑兵,依然会遣氐人出战。问题是,氐人先前已经大败了一场,再强行差遣上阵的话,尽管有城内亲族为质,难保不会出工不出力。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与城内配合,拼死一搏!二是弃寨回城!但这些都不是他可以做主的。 就在此时,凉州军突然停了下来,刘干暗叫不妙,看来对方又要投掷火油弹了,刚准备下令全军向后撒退,却突然注意到城头上冒起了滚滚狼烟,命令他率部回返,不由得心头大喜! 刘干连忙下令道:“烧毁营寨,全军撒退回城!” 当然了,烧营的任务交给了五百名氐人来完成,他亲率两万赵军居前,剩余的一万三千氐军居后,从另一个方向奔出了大营。 第三十五章 骑阵初试 云峰刚要下令给火油弹点火的时候,营寨中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滚滚浓烟升起。 微一发愣,云峰就回过神来,看来赵军是弃营撒退了,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已。 他所采用的步步为营,层层推进的战术,目的就是要把营寨守军给逼出来,至于歼击,寻机而定。否则,留着这么一颗钉子,他也不敢冒然攻打城池。 只是敌军果断烧营,令他颇有些愕然,没料到对方倒也光棍的很,于是连忙阻止住军士点火,并运劲大喝道:“里面人等听着,但把火头扑灭,本将就放你等一条生路,绝不食言!” 这么大一座营寨,白白烧掉太可惜了,他自已放火烧那是没办法的事,但是敌人已经跑了,可不能再浪费掉!如今他家大业大,恨不得把一枚铜钱掰成两瓣来使用,哪怕营帐里空空如也,只能得到些帐篷也是好的,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至于这一嗓子有没有效果,他也无暇去理会。 云峰在现场留下了五千步兵,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抢些物资出来,又下令另外两万名步兵包括其余人等向韩勇部靠近,然后大喝一声:“左右两翼骑兵,随本将追击!” “等一下,将军,能否带着咱们兄妹俩?”庚文君抓紧时间提出了要求,骑兵会战,想想也令人热血澎湃,她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连庚亮眼中也射出了期待之色。要知道,江东军与北方政权打阵地战,多半以防守反击为主。没办法,步兵不可能去进攻骑兵,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人家见势不妙可以脚底抹油,立刻开溜。 对于他俩来说,很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见到骑兵对战的场面,自然想体验下于千军万马中冲杀的感觉。 “恩~?”云峰眉头一皱!‘好奇心这么大,看来灵芸的小师妹有当记者的潜质啊,如果以后统一天下了,就给个采风使当当,让她到处跑,到处采访!’心里暗暗想着,但嘴上却不含糊,当即拒绝道:“不行!”说完,一骑当先向前奔去。 云峰的骑兵如臂使指,但有个前提条件,里面不能有外人掺入。关健还是在于配合,所以他连亲卫都不带,亲卫自成训练系统,没法与骑兵配合在一起,这也是他第一次出战时把张灵芸赶走的原因。 其实要勉强带上庚文君也不是不可以,就像当初姚静一样,两人合乘一马!但是可能吗?先不说庚文君会有什么想法,光云峰自已就不愿意,又不是他什么人。再说他也不想招惹女人回家了,守着家里的十三个大小美女已经足够了! “你~!看看有什么关系嘛?小气!”庚文君不满的挥着小拳头喊道,可云峰就当作没听见,睬也不睬她。 赵军营寨扎在城北,由于有两万凉州军横亘在营寨与城池中间,要想回城,只有向东南方向跑,再折个大圈子,从东门或者南门入城。 渐渐地,已经跑出了约有二十里路程,然而,令刘干心烦的是,在他身后五里处始终缀着一支两万人的骑队。 尽管他在人数上占优,有三万三千骑,可是在高速奔跑中,却没法掉头,只能被对方追着尾巴,并且他想绕个弧线转头迎击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如果真下达这样的命令,他的骑队立刻就会被对方直线扑来的骑兵冲击成两段!再来回几个对冲,这支队伍就完了。 正当一筹莫展时,前方不远处的地形突然出现了起伏,竟然是一座小山丘!刘干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狂喜,对他来说,这座山丘与救命稻草毫无二致,他可以绕一圈反咬住追兵的尾巴,或者从山丘的另一面穿出来与敌骑正面交战! 顿时,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三万多骑向着山丘的侧面奔去! 看着敌军越奔越远,云峰领着骑队奔到了山丘的另一面,然后猛一挥手:“停!” 整支骑队同时减速,有序的把速度降了下来,于五十步外全部勒马停住。 “布阵!”云峰再次大喝一声。 将士们迅速列成了五个单列横队,每队四千骑,队与队之间相隔五十步距离,说起来,这套战术云峰演练好几年了,但还是第一次应用于实战当中。 没多久工夫,敌骑从山丘后钻了出来,正对着凉州军迅速散开,伴随着隐约入耳的呼喝声以及令旗的不断挥动,整支骑队很快就组成了一巨大的锋矢冲锋阵形,通过其效率与速度可以看出,赵军不愧为百战精骑!然而,箭头及两翼均由氐族骑兵所构成,赵国骑兵全都跟在了身后。 云峰不由得摇了摇头,氐族还真是个摧悲的民族! 不过感慨归感慨,他可不会心慈手软,当即下令道:“后三排,上!” 后面三排立刻穿过前两列之间的空隙策马向前驰去。 刘干看到凉州军驰了上来,大手一招:“冲锋!” 几息工夫,锋矢形箭头就开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在地动山摇中急速冲向了凉州骑队,氐族骑兵尽管心里有些畏惧,但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存在掉头的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眼见与敌军越来越接近,凉州军第一排迅速从背后抽出短矛,扬手就向对面投掷,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破空声,迎面而来的敌军纷纷在惨叫中坠马落地,一支投完,紧接着又是一支,两轮打击之后,各自绕了个弧线,向着后方奔去,然后又是第二排与第三排依法行之。而第三排的军士们一边向回奔着,一边返身射出一支支箭矢! 以前云峰军中每人配三支短矛,如今,却只能配两支!没办法,后勤方面跟不上骑兵人数的增加。而且短矛是一次性消耗品,在剧烈的冲撞下,哪怕是精铁矛尖依然会损坏变形,虽然可以回收重新铸造,但没法跟的上消耗。更何况短矛也不能全部用光,军备库里总要放一些备着,以防止突发性战争发生!说到底,还是工匠不足! 看着已方箭头在凉州军的远距离打击下一层层缩小,刘干心里暗感骇然,同时也在庆幸着幸好有氐军作为前锋,据他粗略的估计了下,一万三千氐军,只剩下了小半! 一般来说,大多数军队在这样迅猛的打击下即使不崩溃,也会接近崩溃的边缘,但赵军不同,氐人死光了都不会影响到他们,尽管身边也不时有同伴中箭摔落在地面上,却个个视若无睹,反而把速度催到了最快,顶起圆盾,冒着一阵阵密集箭雨向前冲去。 第三十六章 得胜归来 对于分段攻击所展现出的效果,云峰亦是连连点头,在现今骑兵人数越来越多的情况下,如果还依照以前的方法一拥而上,投完就跑,将会有相当一部分短矛放了空枪。 分段攻击可以保证每一支都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作用。 暗自满意间,留在原地待命的两列骑队已经先后对上了疾冲而来的赵军,不用多说,又是一人两支短矛奋力掷出,在接连不断的嗤嗤入肉声中,赵军反而在人数上处于了劣势,军中也随之现出了些许混乱的迹象。 领在最前方的刘干不由得面色剧变,这次死的可不是什么先登炮灰了,而是实打实的大赵精骑!连忙运劲喝道:“上,上!不许后退,后退者斩!大伙儿再加把劲,只要能冲过去,必能将敌军踏于马下!”在吼着的同时,手上也不闲着,舞起关刀磕飞了一只只射来的箭矢,他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寄希望于凭借速度上的优势,来一举冲垮凉州军! 眼见锋矢箭头正在急速刺来,甚至于刘干脸上的狞狰表情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云峰立刻传令给另外三列骑队,命他们向赵军的侧翼与尾部包抄迂回,自已则亲率八千骑勒转马头向回奔跑,并与身后追兵始终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距离,将士们则娴熟的返身射着箭矢。 于一追一逃中,赵军不断坠马落下,无论是否毙命,均在哀嚎声中被后面跟上的马匹踏成了肉泥!刘干尽管心疼不已,却作出一幅怒目圆睁状,嘴里大声呼喝着,拼命催动着军士们紧追不舍。 渐渐地,两队骑兵奔出了十余里,此时的赵国骑兵早已自发的收缩成了鱼鳞阵,以尽量减少被打击面。 在此之间,赵军也曾试图放弃过追击,但是,追上来容易想跑难,对方就如同附骨之蛆一般,你不追了?行!换我来追! 经过几个回合转换,赵军意识到还不如自已追下去呢,至少还能骑在马上放箭,他们可没有凉州军返身回射的本事,也有个别不信邪的向后射箭,然而,结果却很是悲剧,要么是控制不住平衡坠于马下,要么就是马匹失控撞上了同伴。 刘干也从最开始的震怒转成了震惊,他无法相信自已的眼睛,原先那么多的手下上哪去了?怎么身边仅剩下了万余骑?再一想到对方还有三队骑兵正向自已包抄而来,不由得一阵毛骨耸然,他清楚,全军覆没的命运即将来临! ‘什么时候弓箭成了骑兵的主要装备了?骑兵不都是应该靠近了相互冲杀吗?娘的!这是哪个狗杂种想出来的操蛋战术?不行,本将一定得活着回去,把这套战术献给主上,我大赵也得训练出一支弓骑!’ 刘干心里暗暗想着,并在寻找着突围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骑队中突然出现了一阵慌乱,刘干连忙转头看去,顿时面如死灰,原来,包抄迂回的凉州骑队已经逼了上来,左、右、后三个方向均出现了一条黑线。 云峰等的就是这一刻,趁着刘干有片刻失神,瞬间抖手一翻,擎出紫云弓,随手扯出三支箭矢搭于弓上,绷的一声,三道乌星向着刘干疾射而去! 化劲高手独有的敏锐感立刻使刘干生出了警觉,连忙向着疾速接近的箭矢挥舞起了关刀,“铛铛铛!”接连三声巨响,仿佛射来的不再是轻飘飘的箭矢,而是重逾千钧的铁矛长枪一般!丹劲高手射出来的箭矢又哪是那么好接的? 刘干手臂又酸又麻,几乎无法再把持住手中的关刀,不由得面现惊骇之色,猛然间,又传来一阵危险至极的感觉,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挥刀挡格了,只能勉力凭着感觉低头侧身躲闪。 “嗤~!”左耳一阵锥心剧痛!一支淡淡的黑影从左耳一闪而入,同一时间,又毫无滞碍的伴着一篷血雨由右耳钻了出来。 对穿! 真正的左耳进,右耳出! 巨大的冲击力,把刘干整个人亦带着向后甩出,可是脚上的马鞍却缚束住了他的身体,将他倒挂在地上被马匹于高速中拖拽着,在剧烈的摩擦与磕碰中,紧贴着地面的头颅就仿佛被砂纸打磨一般,以肉眼仅见的速度在持续缩小着。 随着人数的不断减少,赵国骑兵原本就已军心不稳,这时又看到主将惨死于马下,混乱立刻就由最前端迅速蔓延到了全军,长长的鱼鳞阵形一转眼就四散迸裂开来。慌不择命下,相互撞击,自相践踏而死者数不胜数,余众则向着各个方向拼命逃窜着。 然而,凉州军早就张好了口袋,就等着他们来钻呢。四支骑队散开围堵,分头猎杀着溃不成军的赵国骑兵,整片战场变成了凉州军的屠宰场! 时间慢慢逝去,将士们渐渐收队打扫起了战场,有的救治着伤员,有的四处寻找几方阵亡将士的尸体,还有的在收取一切有用的物资,至于敌军尸体在取了首级之后只能扔在原地,没办法,地面给冻的**的,与铁块相比也差不了多少,挖不动!只能等开春再派人来处理了。 根据军士们带回的头颅计算,三万三千骑只跑掉了两百多人,没有一个俘虏!在高速奔跑中,即使想投降也做不到,速度稍慢点,立刻就会被身后追兵杀死! 而在上邽城头上,刘岳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望向了远处,他不知道刘干部能否甩掉凉州军的追击,但心里却不抱太大的希望,况且他还不能派兵出城接应,人家在城外还留有两万骑兵呢,另外两万多步兵也已墙盾高筑,严阵以待! 朱纪觉察到了刘岳的担忧,安慰道:“大王无须过于焦虑,刘将军亦为身经百战之将,当会寻找合适地形调头反击,反观追兵只有两万,即使凉州骑兵再骁勇善战,又如何能是刘将军对手?末将大胆猜测,或许两军正在交战中,根据天色判断,应已接近了尾声,料天黑之前,我大赵铁骑将会凯旋归来!” 刘高接过来道:“如今天寒地冻,滴水成冰,一旦天色转黑,凉州军必须要回返营寨,届时我军再开城阻击,即使他守备森严,不给可趁之机,然我军根本无须与之交战,只要轮番拦住归路即可,一夜下来,凉州军还不得冻毙大半?” 朱纪捋须笑道:“呵呵,恐怕无须待到明早,依老夫看,或许凉州军自已就自乱阵脚,军心溃散,我军再适时追击,一战而溃也非为不可能之事!”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讨论着,分析的有理有据,头头是道,刘岳听的也放宽了心,越想越觉得大有道理,以三万余骑对两万骑,怎么想也不可失败,最坏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维持现状。 就在这个时候,东南方有隐隐的马蹄声响起,城头众将不由得皆看了过去。 “大王,刘将军回来了!”朱纪大声道。 刘岳点了点头,眼中不禁射出了期翼之色。 第三十七章 筑京观 日头渐渐西坠,稀薄的阳光有气无力的洒落在大地上,没有一丁点暖洋洋的感觉。 庚文君心里的气愤早已烟消云散了,几个时辰呆下来,又被大冷风吹着,再有多大的怒火都能给吹的一干二净。 今天所目睹的一切是既恐怖又新鲜,同时也深深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性,这对于从小就生活在兄长与师门护翼中的她来说,是平时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就那么短短的一小会儿工夫,几千条鲜活的生命已经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那么接下来呢?数万骑兵互相追逐作战又得死掉多少人 ?[-3uww]随时会展开的攻城战又会使多少人丧命?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们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非得分个你死我活?大家一起和和睦睦的生活下去,不是挺好的吗?’庚文君心里颇为不解,不由得再次把目光投向了城头,挨个挨个的打量着一众赵国将领,可是无论怎么看,也没法把他们与坏人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正中间那人,一身金盔金甲,约三十不到的年纪,眼神深邃、表情刚毅,气度沉渊如山,这也是坏人吗?怎么看那模样反而像个忧国忧民的大将军? 忽然她觉得云峰没带她去追击赵国骑兵或许是一件好事,她不确定自已还会不会再产生不适之感。 “喂!傻乎乎的想什么呢?”姚静也觉得挺无聊的,就想没事找事了,侧头看了看庚文君,刚好见她现出了一幅迷惘的神色,于是用胳膊肘子蹭了蹭她。 “啊?没…没什么!”庚文君乍一受到惊吓,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哆嗦。 “咯咯~!”姚静得意的轻笑两声,似乎为吓着对方而有些沾沾自喜。 庚文君俏脸一沉,刚要发作出来,却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迟疑半晌,不确定道:“你家将军怎么去那么久都没回来?该不会…吃败仗了吧?” 姚静丢了个白眼过去,信心十足道:“怎么可能?郎君怎么会吃败仗?不光这辈子没可能,下辈子也不会!” 庚文君秀眉一蹙,没好气道:“喂,和你说正经的呢,人家赵国有三万多人马,你家将军才两万骑,先别把话说的太满,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就看着好了。”姚静也不与她多说,脸上堆出了一幅事实胜于雄辩的神色。 庚文君暗自着恼,脑海里正组织着言辞随时施以反击,就在这个时候,大地微微震动起来,随后一条黑线出现在了东南方的天际。 “看,郎君回来了!”姚静欢喜的叫道。 不光是她,所有人脸上都现出了喜色。 庚文君不服气的嘟囔着:“搞不好是赵国骑兵呢!”,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可不敢大声说出,万一犯了众怒那就麻烦了。 随着来骑越来越近,庚文君看清了,果然是凉州骑军,尽管板着一张脸,不露出任何表情,但还是涌起了一股淡淡的喜悦。不管怎么说,她正身处于凉州军中,打了败仗对她也没好处。 与之相反的是,城头上的赵国将领均是变色大变,他们看的清清楚楚,正在快速接近着的骑兵打的是凉州旗号,更有些功力高深的,竟能看到马匹上挂着的头颅! 城头上瞬间变得鸦雀无声,静如鬼蜮,三万三千骑兵,怎么会败在两万骑兵手中?然而,没有人能回答出来! 踏着冰渣与雪泥,云峰率部来到城下,向后猛一挥手,全军迅速停了下来,将士们均默不作声,目光冰冷,一股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云峰抬头看向城上,目光死死的盯住刘岳,尽管对方亦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着,但云峰却清晰的捕捉到了刘岳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惧与恐慌之色。 暗自点了点头,云峰马鞭一指,开口喝道:“刘岳!如今你赵国城外驻军已悉数被歼,莫非你以为仅凭四万军尚能困守孤城乎?本将体念天心仁慈,只要你开城献降,当可放归你等回返长安,望你莫要存有侥幸之心。本将留给你一刻时间考虑,否则,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刘岳心里于一瞬间产生了一丝挣扎,但很快,就把开城献降的念头给排除在外,尽管他清楚想要挨到对方粮尽非常困难,然而,他的家人亲族都在长安,一降必然是抄家灭族的下场。 游子远虽然战败被杀,可他的家族得到了刘曜善待,这也是刘曜对众将发出的一个信号,刘岳自然能心领神会。 暗叹一声,刘岳向众将看去,却见到大多数人眼中都泛出了一丝犹豫,不禁怒道:“你等休要听他胡言乱语,我大赵四万精兵如何就守不住区区一个上邽?况且此人心狠手辣,前次坑我四万降卒莫非诸位都忘了?” 顿了顿,冷冷道:“本将提醒下诸位,你等亲族均在京城,可别做出蠢事害了族中父母妻儿!” 古人对家族的忠诚是现代人难以想象的,听了刘岳的警告,众将顿时浑身一凛,相互看了看,脸上皆现出了羞愧之色,齐齐施礼道:“我等誓与上邽共存亡,决不叫凉州军入城半步!” “哈哈哈哈~~!”刘岳仰天一阵长笑,指向城下喝道:“云峰,你睁大眼看看,我匈奴键儿怎可降敌?你尽管放马来攻便是,本王候着!” 云峰不由得一阵后悔,他本意是不愿上邽毁于战火之中,否则,再重建起来费时费力,原本他想挟着大胜之威来逼迫对方献城,没料到的是,却适得其反,反倒令对方下了拼死一战的决心。 同时,他骨子里由前世带来的凶悍之气也被对方彻底激发出来,凌厉的目光扫向城头,冷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既然想死,本将成全你们便是!”紧接着,就对左右下令道:“速回营中传本将令,全军起寨拔营,前移十五里下寨!” “遵命!”两名亲卫接过令牌,随即上马飞奔而去。 亲卫离开之后,云峰又看向了城头,脸上现出了一丝狠厉之色,当即举起右手大声喝道:“传令,筑京观!让这三万三千颗头颅亲眼看看,城内敌军将如何步他们后尘,我凉州大军又将如何攻取上邽!” “遵命!” 全军上下齐声应道,接着纷纷解下各自缴获的头颅,堆筑在了一起。 京观原本需要盖土夯实,但如今,有更加方便的手段,将士们就地取来冰雪,融化后一锅锅的浇筑在上面,很快的,一座结结实实的冰雕于城池正前方凭空而立。 (谢谢草根看书啊的打赏) 第三十八章 火力压制 静寂的夜晚,一座冰雕屹立于大地上,远远看去,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整座冰雕外表竟有着诡异的波纹在浮动,内里无数个黑乎乎阴影似乎也变得不安份起来,就象随时会破冰而出一样。 “呜呜呜~!” 凛冽的西北大风带着令人心悸的尖啸声从城头掠过,就仿佛有数不清的冤魂在耳边鸣叫着,令守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均有些慌乱的向城下望了两眼。 透过近似于半透明的冰壳,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冰层下面的一张张脸庞,还尤自带着的痛苦、惊恐以及绝望等临死前的各种表情,令人望之胆战心寒! 匈奴人的宗教认为,人的灵魂居住在头颅里面,不死不灭,假如死后能得到安葬,则会成神,并且墓葬规模越大,随葬品越丰厚,成神的等级就越高!反之,如果尸体不能入土为安,灵魂将会化作厉鬼! 突然,“当锒~!”一声脆响传来! 所有守军的心脏均突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条件反射似的猛的拧头看去,原来,一名同伴手里的兵器掉落在了地面。 大伙儿都拍了拍心口,暗松了口气,其中一人没好气的骂道:“老王,你他娘的想吓死人啊?” “抱歉,抱歉!”老王连忙打着哈哈,向四下里作着揖,然后把兵器捡了起来,脸上却现出了一幅欲言又止的神色,好半天,才迟疑道:“你们看,我军能守得住城吗?” 又一名军士嗖的一下扑了上去,一把捂住他嘴巴,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这才小声骂道:“你他娘的想死自已从城头跳下去,可别害了大伙儿!无论守住守不住,都不是咱们操心的事儿,记住,管好自已的嘴巴,听到没?”说完,又小心的看了看左右,这才缓缓把手松了开来。 “是,是!”老王忙不迭的点着头,并重新搂住兵器,双手一抄,倚靠在了上面。 经过一阵短暂的虚惊,城头重新恢复了平静。但老王的话语却深深烙在了每个人的心底。 “我军能守得住城吗?” 一转间,于紧张气氛中,时间过去了两天,两军均是严阵以待,在相隔五里的距离内,弥漫着一片肃杀气息,连苍鹰都远远的在天际盘旋着,不敢从上空飞过。 耸立于两军之间的京观仍然存在,刘岳并未遣人出城摧毁,在他认为,这是耻辱,是**裸的劈脸呼!留下来,有助于激发出将士们的不屈与愤怒。 凉州军也不会闲着,于当晚将营寨移至城下之后,就抓紧时间做起了进攻前的最后准备工作。 元月初五清晨,营寨里再次忙碌起来,一队队军士列着整齐的阵形从营中驰出,今天,是攻打上邽的日子! 受限于兵力与器械不足,云峰没法从四面八方发起狂攻,只能采取围三阕一的老法子,于南门与北门各布下一万骑,自已亲率两万骑,三万五千步卒从西门发起进攻。 很快的,全军于距离城池两里处列阵停下,云峰抬头看去,城头上虽是人影绰绰,但并没有大型守城器械存在,至于投石机,更是不见影子,看来,火油弹的威力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天地间鸦雀无声,城上城下无数道目光均投射在了这个立于军阵最前方,骑着血红色大马的俊秀男人身上。他,一言可决万千人生死,一个念头可以决定眼前城池的存亡,一举一动都将对百万人产生巨大的影响! 刘月茹忍不住回忆起了长公主府中的点点滴滴往事,她亲眼见证了一个当初被她鞭抽脚踩的小小奴仆成长为一方霸主的整个过程。 姚静与韩氏姊妹花的眼中却难以抑制的泛出了丝丝柔情,骑着汗血宝马屹立于阵前的,就是她们心仪的男人,普天之下,再无人能比得上! 苏绮贞的心情也是起伏不定,正是由于这个男人的出现,才把她从噩梦般的过往中拯救出来,然而,她的心房里也从此住下了一个身影。 庚氏兄妹俩的脸上均现出了复杂难明之色,不管他们对这个人有什么样的看法,但不得不承认,只有他,才是张灵芸的最佳良配。 列着整齐队形的将士们,则怀着满腔的崇拜与钦佩,等待着他们的将军发出总攻的命令! 至于城头上的赵军,无不是满含着憎恨与恐惧,他们恨不得上天当场降下一道天雷,把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给生生劈死在他们眼前! 云峰亦是思绪良多,只有攻下上邽,才能够把秦州尽握于手,迈出征战天下中至关重要的一步。 看着城头上表情各异的脸孔,云峰深深吸了一大口冰冷的空气,一股舒爽致极的寒流顺着喉管进入肺中,强烈的刺激使他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些。 缓缓抬起手臂,用力向下一压,云峰大喝道:“上!” 步兵阵立刻起了变化,床弩夹杂在数百架投石机的间隙里被战马拖拽而出,紧跟其后的则是冲车、云梯等攻城器械,两翼骑兵亦随之向前推进,但紧跟着骑兵的,还有数千辆堆着沉重麻包的马车。 与此同时,城墙背面亦是一派忙碌景象,距离较远处分布着上百架投石机,工匠们正在紧张的进行着最后的调试。屋舍里的居民早已被驱赶到了州府统一看管,一旦城破,赵军将依托屋舍做拼死抵抗。而在城门洞里,上百名军士正合力把一辆塞门刀车推入其内。 塞门刀车,两轮,车体宽度几乎等同于城门,车前设有三至四层木架,可供军士攀附向外射击,各层均固定若干口尖刀,尤其前刀壁上装有二十四口!使用时将车推至城门后侧,既能杀伤敌人,又可挡住敌方的矢石。有如一活动壁垒。 “止步~!”传令官一挥旗帜,全军在距城四百五十步处稳稳停了下来。 这一次,由投石机率先进攻,伴随着接连不断的嗡嗡声,漫天火球腾空而起,狠狠的向着城墙砸去,转眼之间,城头上就燃起了熊熊烈焰,三层木制城楼也被点燃,在木料爆裂声中,引发了冲天大火。 云峰心里有些微微惋惜,却也无法可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楼被付之一炬,守军则在投石机刚刚发射时就已退到了城下,因此也没造成什么伤亡。 云峰的目地并不在于此,他只需要压制住城头火力就够了。 片刻之后,投石机中分出三分之一移向左右,以火油弹封锁住这片区域,断绝其他三门守军来援的可能性。剩下的则另出一半,向前移动了二十步,这一次,火油弹大多数打在了城墙后方,尽管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从隐约传来的惨叫声可以判断出,在猝不及防下,守军亦遭受到了一定的伤亡。 第三十九章 争夺城门 城头上火焰滔天,浓烟滚滚,在投石机的缓慢分批向前推进中,火油弹一颗接着一颗凌空越过城墙,砸在了城池里面,可以想像的是,在此范围内已然变成了一片火海。 早已撤下城头的刘岳面色为之大变,他原先的计划是等到火焰熄灭后,以氐人为主力凭弓弩守城,然而现在城下火焰腾腾,又不断有火弹腾空而至,早已无立锥之地了,别说是氐人,换了神人想要冲过去也得颇费上一番代价。 他清楚,城头必将被凉州军占领,好在攀墙没法携带过多物资,关健,就在于城门,如果城门一破,对方骑兵将会长驱直入,各种器械也可以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城,尤其是对方的投石机,一旦开进城内,如果凉州军再采用层层推进的战术,宁可焚毁整座城池的话,那么,巷战也没法打,除了弃城而逃,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从内心深处来说,刘岳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愿意弃城而逃的,由上邽至萧关,迢迢七百余里,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又有多少人能安全回返关中? 不由得,他心里开始后悔起来,早知道会面对这种情况,两天前凉州军攻打营寨的时候,就应该尽遣主力与对方决一死战,即使败了,也好过如今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 “唉,就看城门了。”刘岳暗叹一声,同时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是不惜代价死守城门,二是城门一旦被破,就随时准备离城出逃。 对于刘岳的为难,云峰自然不会去妄加揣测,他这会儿正在欣赏着城头上的壮观景象呢,心里对此效果也是十分满意,暗自计算了下,感觉差不多了,就再次向传令官下达了指令,传兵官则一挥旗帜,大声喝道:“骑兵上前!” 顿时,骑士们均从身边马车上探手抓起一袋沙包搁于马上,然后以队为单位,列成一长条形,从左侧骑队开始,依次向着城门附近驰去。 原来,环绕上邽有一条三丈宽,两丈深的长壕,想要攻打城池,必须先填上才行。 云峰可不愿把虾蟆车推进去,算笔经济帐,与虾蟆车相比,沙包既省钱,又省事,骑兵提了就走,填的速度还快。 骑士驰到壕前将沙包奋力掷出后,就直接奔向了另一侧,提起沙包再次驰向了壕沟。 整个过程井然有序,尤其是两队交错时丝毫不见混乱,如同表演一般,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一袋袋沙包将壕沟填成了一条以城门为中心,宽约十丈的通途,相伴随着,城头火焰也渐渐地熄灭下来。 又等了片刻,推测温度应该降下了不少,云峰向马汲抱拳道:“马将军,此趟拜托你了。” 马汲拱手道:“请将军放心,末将必夺下城门!”随后向后一招手:“将士们,上!” 马汲部立刻行动起来,有的架着飞梯奔向城墙,有的推着满载着弓弩的云梯缓慢靠近着,还有的推着巨大的冲车向城门撞了过去,令在后方观战的庚氏兄妹俩均是瞪大了眼珠子,这…这攻城也太离谱了吧?城头上连个守军都没有,从古至今哪有那么容易的? 庚亮更是想到了如果云峰攻打建康,建康又能否守住?不由得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 接下来,云峰又命令除两侧投石机外,其余的暂停攻击。 “嘭嘭嘭~!”震天的撞击声响了起来。 上邽城门以厚木外包以铁皮镶九九八十一颗铜钉制成,每一次撞击,城门都会剧烈的震颤上好一阵子。 巨大的声响传到了城内,刘岳心知最关键的时刻已经来了,又见城外敌军已停止了抛洒火弹,便猛的把手一挥,大声喝道:“传令,速遣氐人前去增援城门,无论如何不得有失,否则,尽诛亲族!” 顿时,立于各屋顶的赵国士卒均手持弓弩,向氐人指了过去。 城内尚存的一万氐族军士脸上均现出了悲愤之色,他们既已降赵,就做好了被驱为先登的准备,然而,地面上的火焰尽管有了减弱趋向,但依然在吞吐着鲜红的火舌,这要冲过去还不得被活生生烧死? 可是,他们能有选择的余地吗?一想到家人亲族还在赵军手里,不由得咬了咬牙,正准备以自已的死来换取家人的生存。 “蠢材!莫非不会以土石覆路?”朱纪大声提醒道,这倒不是他怜惜氐人性命,而是不愿意他们死的一点价值也无,要知道,氐人一旦死光就得轮到他们大赵精兵上前开路了。 氐族军士瞬间恍然大悟,忙不迭的拆起了附近的民居,把一堆堆土石向火焰中抛洒而去。 与此同时,凉州军也源源不断的攀上城头,弩手及弓手迅速依托城垛展开,一支支利箭瞄向了下方正忙于填路的氐军。 现在的情况较为诡异,攻方与守方相互错位,攻中有守,守中带攻。凉州军一方面进攻城门,另一方面又守在城头上,赵军则相反,既要保住城门不失,还得伺机歼灭掉城头上的凉州军! 氐人一面抛着土石,一面稳步向城门推进着,以待城门被撞开即刻上前增援。 突然,天空中又洒落下一阵火油弹,开路的氐军于猝不及防间,立刻死伤大半,而刚刚取得的一点成果也被抹杀的无影无踪。 原来,城头军士暗中数着城内氐军接近的距离,见已进入投石机的打击范围,就向城外汇报了这一情况。 这一幕落在刘岳眼中,令他忍不住的怒火中烧,凉州军也太狡猾了吧? 而在城外,冲车依然在一下下猛撞着,这已经是第三辆了,前面两辆早就被巨大的反震力撞散了架。与之相比,城门也好不了多少,门上镶嵌的铜钉大多数已被震脱,每一次撞击,都能透过门缝看到杵住城门的铁杵在剧烈颤动着。 “轰隆~!”一声震天巨响传来,紧接着城门猛然向内甩开,重重拍打上了两边城壁,令整个城头都剧烈的震动了下,而冲车则止不住势头连带着军士们全冲了进去,可是,迎面却是一具庞然大物! 冲车狠狠撞上! “嘭~!”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塞门刀车顿时剧震,却只向后移动了一小步,可是攀附于其上的守军却被震的凌空跳起,七窍狂喷着鲜血又重重摔落到了地面,眼见是活不成了。 冲车则在喀啦啦声中彻底散为了一堆烂木头,被带着冲入城洞的军士们连忙三步并两步的爬起来,快速逃了出去,也算是躲过了一劫。 塞门刀车,还真是个麻烦的大家伙! 第四十章 拨河比寨 不用云峰多说,床弩立刻被拖拽上前,对付塞门刀车这样的庞然大物,看来得用巨箭才行。 同一时间,马汲也向城头吼道:“将士们,速速下城把敌军刀车毁掉!”同进又命令城下军士源源不断向城上攀去。 刘岳见到城门被破开,心知是走是留即将见到分晓,连忙逼迫氐军再次打起了头阵。 于是,惨烈的一幕发生了,尽管眼前是滔天火海,但迫于无奈,氐军均是几人一组相互配合,其中有顶托着拆下的门板或是沉重的巨盾作为遮挡的,还有抛洒着土石向前开路的,脚下是滚烫的地面,身边缭绕着令人窒息的乌黑浓烟,个个毫不畏死的冲向了下城而来的凉州军团。 城外的火油弹在他们身边落下又迸开,有些更是直接打在了他们头顶上,刚刚填灭的地面往往用不了多久就重新燃起了冲天大火。 好容易冲出火油弹的打击范围,又进入到城头弩弓的射程内,密密麻麻的箭矢扑面而来,氐军不断有人中箭跌倒在地,能安然抵达城头下的,每两人仅余一人罢了。 紧接着,立刻擎出长矛大刀,与冲杀下来的凉州军展开肉搏,瞬间两军就战作了一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没有人后退半步。 凉州军不怕牺牲,死亡,是一种荣耀,将为后世万人所景仰,况且亲人子女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他们打心眼里信任云峰。 氐军也不会放弃,他们必须要护住城门,宁可用自已的死来换**人的生存机会。他们知道,落入匈奴人手中,不过为奴罢了,可落入凉州军手中,只有一个死字! 场面进入了白热化,双方都时不时有军士倒下,突然,呼啸声响了起来,一颗颗石弹投向了阵地中间,刘岳可不会在乎氐人的死活,投石机照打不误。 而在城门口处,尽管床弩连续轰击着塞门刀车,一枝枝巨箭深深插进了刀车内部,然而,也仅止于此,除了把刀车变为刺猬以外,并没有起到多大效果,完全不是预想中的木屑纷飞,最后四散迸裂的场景。这令云峰颇有些意外,照这情况来看,制作刀车的木材被油料处理过了。 其实,他还可以放火烧车,但这样一来,城门将被大火堵塞,谁都冲不进去,将会陷城内参与争夺城门的军士们于险境之中,每多拖廷一点时间,会有更多的将士看不到攻取上邽的那一刻到来。 云峰只得采用一个笨法子,把塞门刀车硬生生的拉出门洞! 他命令诸葛弩也上前,与床弩一起,凭借其强大的火力,压制住门洞守军,令他们抬不起头来,只能躲在刀车后方。凉州军则趁机用一根根粗长的绳索拴住刀车,绳索的另一头,则连接着三百多匹战马。 骑士们猛然间齐发一声呐喊,同时策马拖拽起来,刀车顿时一震,然后在难听的滋滋擦地声中,缓缓向外行去。 守军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扑上前去,有的索性攀上刀车以增加重量,有的则在后部死死拉住,然而,不说数量上的差别,人力又如何能比得上马力? 刀车仅仅只顿了一下,就一点一点的向外挪去! 如果刀车被拉拽出了城门,则意味着凉州铁骑与床弩、投石机可以快速进入城内,上邽将不可避免的被对方攻占,因此,氐族军士也加了其中,后面人抱住前一人的腰部,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回拽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僵持下来,但好景不长,城内在增加人手,城外难道不会吗?战马由最初的三百多匹,变成了五百多匹,并且加入的数量还越来越多。 氐军此时面临的压力在逐渐增大,一方面要分出人手去城洞里拉住刀车,另一方面又要抵挡住从城头源源涌出的凉州军团,使得人手捉襟见肘。渐渐地,氐家伤亡越来越大,凉州军处于了上风,一步步在接近着城门。 “大王,还请下令由我军上前,否则,光靠氐人恐怕支持不了太久。”朱纪在一旁提醒道。 “废物!”刘岳暗骂一声,可他也明白朱纪所说的是实话,照这样下去,城门失守只是个时间问题,但心里却产生了一瞬间的犹豫,要知道,火油弹依然在向城内抛洒着,赵军上前增援,必须和氐人一样,从火海中冲过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但这样做又将有多少大赵精骑被烧死射死? “大王,或者下令弃城而逃?”朱纪见刘岳迟疑不决,继续建议道。 刘岳对守住城门仍然抱有一丝侥幸,只在城门还在,他是不会退兵的,当初他可是拍着胸脯和刘曜打了保票。否则,丢了城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呢? 咬了咬牙,刘岳下令道:“投石机向前推,打击城头敌军,朱将军请率本部前去增援城门!”他豁出去了,投石机向前移动,意味着军中的投石机将被对方的火弹打击焚毁。但是,却可以有效的掩护军士们冲向城门,两相权衡之下,他还是下达了这个无异于饮鸩止渴的命令。 赵军开始向着火海冲去,投石机也被战马拖拽上前。 就在这个时候,城门处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原来,塞门刀车终于被拽了出来,刘岳一瞬间变得面如死灰,还是迟了一步! 塞门刀车一被拖出,后面的氐军立刻就失去遮挡,暴露在凉州军的弩弓之下,瞬间乱成一团,有回身杀向凉州军的,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还有人竟然向着城外冲去! “放箭!”云峰当即大手一挥! “绷绷绷~!”无数枝箭矢射向城洞,顿时,血花四溅,哀嚎四起,很快的,地面堆满了厚厚一层尸体。 “进城!”云峰再次下令。 “杀~~!” 伴随着震天的喊杀声,凉州铁骑迅速冲进城,举起长矛大刀,砍杀着终于崩溃下来的氐军。但并没有太过深入城内,反而贴靠着城墙布起了阵势。 投石机则紧跟其后,一辆接一辆的被拉进城门,可城外依然保留了相当数量的投石机,继续将火油弹抛洒向城内远处。 云峰宁可把全城烧光,也不愿意与赵军打巷战,对方最少还有三万军在城内,一寸一寸的争夺下去,军中差不多得损失一两万人,这么大的伤亡他可承受不了。 在他看来,人是根本,否则就算得到了一城的财富,也是得不偿失之举。城池毁了可以重建,人死了可就没有了。 凉州军摆出了幅焚毁全城的架式,令刘岳颓然放弃了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深深吸了口气,艰难的下达了命令:“撤!全军撤退,回返萧关!” 第四十一章 小辣椒发怒 上邽地处于渭河流域,隶属长江、黄河两大水系,土地肥沃、地势开阔、峰青水旺、水草丰茂,无论耕作也好,还是牧马养畜也罢,其自然条件比起凉州来要好上不止一筹。 据考证,上邽还出过两个始祖级人物,一位是伏羲氏,另一位是轩辕氏,因此,称其为中华民族的起源地也不算为过。 刘岳率部不战而逃,带给了云峰在攻取下这么一片土地之后的又一个惊喜,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把一座好好的城池给毁掉,他是即舍不得手下伤亡过大,同时还舍不得花太多钱来重建。从目前来看,只有靠近西城墙一侧变成了废墟,其他地方基本上还算是完好无损,倒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云峰早已率亲卫进入了秦州州牙,此时正端坐在大殿上,听取着各路将领前来汇报情况。 出城追击赵军的骑兵已经返回,云峰也没让他们追的太远,只是象征性的驱赶了下。 靳月华根据布于襄国的情报系统传回消息推测,石勒随着领地面积的快速增加,能用于作战的机动兵力也随之增长到了五十万左右!况且他还能调动鲜卑慕容氏与段氏近二十万部族军! 也就是说,他手上拥有七十万的机动兵力!这个数字如果属实的话,那就相当恐怖了。 再反观刘曜,原先有三十万机动兵力,两次战争,被凉州军歼灭掉近十二万,仅剩下十八万左右,堪堪相当于石勒的四分之一多一点,出于这个考虑,云峰不能过于削弱刘曜,必须得放刘岳等人回返萧关,没办法,他需要刘曜多支撑几年,他不愿过早的与石勒对上。 而凉州军的进城,则意味着氐人被灭族进入了倒计时,对氐人的屠杀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哭喊声,挣扎声此起彼伏,凡是胯下多根棍棍的均被从俘虏中拧出,以绳索捆成一串串,向着城外牵去,等待他们的将是当头一刀! 将士们的伤亡情况也已初步统计出来,令云峰心惊的是,阵亡将士竟然达到了千人之多,重伤的也不在少数,全都是由夺取城门那一小会儿混战所导致的,令他不由得反思起了自已的战术,看看是否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庚氏兄妹俩正漫步在秦州的街道上,身边一串串经过的氐族男子令他俩心中不免恻然,基本上是些老人孩子,有的手中还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要么表情麻木,要么脸上带着不甘与悲愤之色,在凉州军的押送下向城外走去。 庚文君再也忍不住了,抽身上前拦住其中一队,大声斥道:“喂,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了?屠杀青壮年也就算了,怎么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 领头的队主抬眼瞟了过去,不悦道:“小娘子,这是上头命令,请你让开,不要妨碍公务。” 庚文君不依不饶道:“什么上头命令?是不是那个屠夫下的?他杀人不眨眼,你们难道也是禽兽吗?” 队主脸色一变,怒道:“请你对将军放尊重些,杀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你是将军贵客,咱们不愿开罪于你,但也请你体谅咱们,咱们只知道执行命令,有看不过眼的你去找将军说,但现在,再次警告你,请你让开!否则,别怪弟兄们不客气了!” 庚亮暗叫不妙,连忙上前打起了圆场,并把庚文君拉下来,责怪道:“阿妹呀,你怎么尽没事找事?他们也是奉命而为,你和他们有什么好计较的?” “哼~!”庚文君跺跺脚道:“走,阿兄,咱们这就去找那个屠夫说理!”说完,撒开腿跑向了州府。 “哎~!”庚亮长叹一声,连忙跟了上去,好在他对云峰多多少少也解了一些,倒也不怕会对他妹妹不利。 云峰此时已经摒退了左右,独自一人坐在州府大殿里反思着整个攻城当中的一点一滴,就在这个时候,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只见庚文君带着一脸怒色冲进殿内,庚亮则是满脸的尴尬表情跟在了后面,不禁站起来疑惑道:“都亭候,庚小娘子,来此所为何事?” 庚文君气呼呼道:“将军,城内百姓又有何罪?为何要斩尽杀绝?莫非你就没有丁点慈悲之心吗?” “呃~?”云峰一怔,明白了,小辣椒兴师问罪来了,不由得一阵头疼,让他停手是绝不可能,要么一个不杀,要么全部杀掉,他可不会做出杀一半留一半这种狗血事情,想了想,解释道:“本将也知百姓多为无辜,然于此前作战中已与氐族结下了不解深仇,再无他法化解,因此,为绝后患,只得采用非常手段,小娘子若是不解可问问令兄,想必都亭候是明白的。” 庚亮没想到云峰虚晃一枪,把他给扯了进来,说实话,尽管他没法做到手段这般狠辣,但还是能理解云峰的所作所为。可是,他能表示出赞同吗?那庚文君还不把他给埋怨死?不由得,心里颇感为难,好在庚文君并没有被云峰惑乱视线,继续道:“云将军,老人孩子又如何能有反抗之力?莫非你心胸竟如此狭隘,容不得他们?” 门外一个声音接了过来:“你懂什么?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留着,难保不会有死灰复燃的一天。要怪,只能怪他们与郎君为敌,怪他们投错胎好了!”原来,姚静来找云峰,刚好被她听到了,当即开声反驳道。 云峰傻眼了,在耳熏目染下,好端端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子也学会了这一套,看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是天下不破之真言啊! 庚文君却不屑道:“歪理邪说,没发生的事,又怎可当真?” 姚静走上前来,微微一笑:“吴王夫差大破越国,竟听信馋言,留了勾践一条性命,然勾践不知感恩戴德,时心怀复国之念,当面卑躬屈膝,媚颜谀上,背后却砺兵秣马,寻找时机。结果呢,趁着夫差北上黄池争霸,国内兵力空虚之时,起兵作反,吴国由此一蹶不振。后勾践趁吴国大荒发兵灭吴,迫夫差自缢。有此先例在前,又怎能重蹈覆辙?”说完,还得意的看向了云峰。 庚文君强辩道:“可这些都是老人孩子,又如何能与勾践相比?” “嗤~”姚静轻笑道:“难保十年二十年之后不会出现另一个勾践!” “这个……?”尽管庚文君觉得姚静有强辞夺理的嫌疑,但也确实挺有道理的,颇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云峰适时笑道:“为人理当心存善念,但也不能敌我不分,本将知晓以莫须有的罪名尽诛氐人或许有伤天和,然为子孙后世计,却可永绝后患。否则,若干年后兵锋再起,受害的就是天下百姓啊!庚小娘子以为然否?” “哼~!”庚文君冷哼一声,不服气的眼神瞪了过去,可心里面,却开始思索起来。 第四十二章 蒲氐消亡 庚文君陷入了沉思,庚亮看在眼里,心里倒颇为高兴,他这个妹妹说好听点是善恶分明,心直口快,往难听里说,则是不谙世事,过于单纯,没见识过人世间的险恶,很容易被表象所惑。 出一趟远门,能了解下百态众生还是挺不错的,如果再有所领悟的话,也算得上不虚此行了。 姚静却邀功似的向云峰笑道:“郎君,静儿这两年书没白读吧?怎么样?刚才所举的例子是否妥当?” 云峰微微一笑,夸讲道:“的确进步了不少,这样吧,过两年静儿也参加考试,争取弄个官当当!” “恩!”姚静自信的应了声,并挥了挥小拳头。 就在此时,一名亲卫来报:“将军,蒲洪一家已带到,正在殿外候着。” 云峰挥了挥手:“带进来!” “遵命!”亲卫抱拳施礼,随即向外走去。 片刻之后,一行近百人在亲卫的押送下蹒跚步入大殿,一名中年男子领头,身边两名妇人各抱了个小孩,其余跟在后面的全是女子! 领头的中年男子自然是蒲洪,当云峰看到他的时候,忍不住的愣了下,如今的蒲洪比一个落魄流浪汉子好不了多少,再也没有了当初进攻榆中时的意气风发模样。 蓬头垢面,胡须凌乱,衣衫褴褛,脚步虚浮。 云峰细细一看,原来,他的功夫被废掉了! 云峰在观察着蒲洪,蒲洪也同样的观察着他,双眼中更是喷射出了熊熊怒火,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云峰至少也得死上个十来回! 云峰也不在意,双手负在背后,淡淡一笑:“略阳公,两载不见,别来无恙乎?” “哼~!”蒲洪冷哼道:“贼子休得调侃!如今既落于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看老夫可会皱下眉头?” “大胆氐奴,安敢辱骂将军!”李刚开口斥道。 云峰摆手制止住他,面色不变道:“看来略阳公心有不甘心啊,成王败寇,本就无所谓谁是谁非,不过你死我活罢了。你技不如我,被本将所擒也是天经地义,也罢,本将非是不讲情理之辈,略阳公可有遗言需要交待?” 蒲洪咬牙切齿道:“若有来世,老夫必将寝你皮,食你肉!” 云峰摇了摇头,看向了那两名妇人,问道:“请问怀抱可是略阳公子嗣?” 妇人还没来及回话,蒲洪面色剧变道:“云峰,你想做什么?” 云峰冲他诡异一笑,继续向妇人问道:“请问两名孩子可有名姓?” 妇人不敢不答,老实道:“一名蒲健,一名蒲雄。” 云峰心中一动,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四年时间,慢慢也回忆起了前世记忆中某些印象不是很深刻的地方,比如这个蒲洪后来改名为苻洪,蒲健也随之改为苻健,这可是前秦的开国君主,蒲雄的儿子则是大名鼎鼎的苻坚! 不由得,云峰脸上现出了激动之色,钓到大鱼了!即将亲手把这个氐族大帝国掐灭在萌芽当中,想想也令人兴奋不已。 可是,其余众人却是面现不解,至于吗?听到两个小孩名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就连蒲洪眼中都隐隐现出了一丝期望,他以为云峰对他这两个儿子感兴趣了呢! 的确,云峰确实起了兴趣,不过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他不解释,也没法解释,转头对亲卫吩咐道:“去,把那两个孩子处理掉,记住,手脚利索点,他们是无辜的,尽量少受些痛苦吧。” “遵命!”亲卫拱了拱手,目中泛出凶光,走向两名妇人就要抢夺她们怀中的孩子! “慢着!”庚文君又跳了出来,拦住道:“你都说他们无辜了,为何还要下此毒手?放过他们罢,好不好?他们都还年幼,想必不会记得今日之事,就当看在师姊份上!” 云峰一阵无语,连张灵芸都搬了出来,不过,他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当即拒绝道:“若你师姊在场,亦会赞同本将。” 姚静也接过来不屑道:“怎么?慈悲心肠又泛滥了?莫非你忘了勾践之事?” 庚亮则连忙把他这个妹妹拉向一旁,示意她闭嘴。 亲卫再次迈开步伐,快步来到妇人身前,伸出青筋虬结的大手抓住了小孩胳膊,两名妇人却死命抱住,怎么也不愿松手,放声哭喊道:“求求你们了,云将军,求你放过他们吧,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啊!妾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亲卫虽然不能说毫无人性,但个个都被云峰训练的心如铁石,小孩在他们眼里和小猪小狗没有区别,根本不会有任何恻隐之心,手中微一运劲,硬生生拽拉起来,眼见两条粉嫩的胳膊被拉的笔直,仿佛随时会扯断一般! “阿母,阿母~!呜哇哇~~~!”小孩吃痛之下,顿时含糊不清的哭闹起来。 妇人心里软了下,手上一松,两名孩子立刻被硬扯了过去,亲卫一转身就离开了大厅。 “健儿,雄儿!”两名妇人凄厉的惨叫一声,和身扑了上去,却被女子亲卫们双双拦住。 “不许哭~!”蒲洪浑身颤抖着喝道:“咱家落到如此地步,莫非还会有生路不成?”接着看向云峰一字一句的咒道:“老夫发誓,死后将化为厉鬼,必来索尔之命!” 云峰大有兴致道:“本将春秋二十四载,从未见到鬼长什么模样,倒还真想见识一番,蒲洪你可莫要食言,本将候着你来。” “你……?”蒲洪怒目圆睁,颤抖的手臂指向云峰,紧接着仰天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这话实在太气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嘭嘭两声闷响传来,众人不禁转头看去,原来,两名妇人推开亲卫,一头撞上墙壁,当场脑浆迸裂,自杀身亡!亲卫明明可以拉住她们,却没出手阻拦,或许,这才是她们最好的结局吧? 云峰暗叹一声,示意亲卫把两名妇人抬下去收俭,目光又转向了蒲洪的近百名侍妾,细细一打量,不敢说个个貌若天仙,却也是风情万种,花样年华。这会儿正吓的脸色苍白,浑身打着抖呢。 云峰尽管在脸上堆出一幅和蔼之色,开口问道:“你等匆要惊慌,本将不杀女人,如今给你们两条路,一是务农做工,如果能读书识字更好,本将可聘为先生教授孩童学业,自已挣钱养活自已。二是许配给本将麾下尚未婚嫁的亲卫,请你们速做选择。” 亲卫们一听,顿时雀跃起来,对于侍妾,他们还是挺欢迎的,长的漂亮,又体贴人,至于膜不膜的并不过于放在心上,当时还没有从一而终这个说法。 众女子也是一怔,均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原本她们以为多半会被分赐给各个男人,甚至充为营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却没料到会有这么好的结果,不由得纷纷向云峰施礼道谢。 一番商议之后,有二十多名愿意被聘为教书先生,其余的都同意嫁给亲卫们,至于务农做工,一个也无。对此,云峰也不奇怪,侍妾本就四体不勤,尽管地位低下,但也用不着亲手干活。 诸事处理完毕之后,云峰扫了眼作出一幅视死如归状的蒲洪,向李刚吩咐道:“念在此人曾为一方霸主的份上,就留他一具全尸罢,死后把他们全家葬在一起!” “且慢~!”苏绮贞连忙施礼道:“将军,可否把此贼交由属下营中处置?” 云峰沉吟片刻,无奈的看了眼蒲洪,叹道:“本将原想留你个全尸,如今看来,你还得等到下辈子才行。”接着又挥了挥手:“带下罢!” 苏绮贞兴奋的一招手:“姊妹们,走,咱们好好招呼这老贼!” 一群女人立刻欢呼着涌上前来,七手八脚的把这个罪魁祸首拖了出去。 没多久,比杀猪还难听的惨嚎声从远处飘来,云峰顿时打了个哆嗦。蒲洪心志坚毅,又一心求死,他实在是难以想象,这些女人究竟用了什么酷刑才能令他忍不住的嚎叫出声,不由得摇了摇头。 第四十三章 欢呼 对于上邽的善后事宜,云峰只是大略的作了下安排,首要任务自然是西城一侧的重建工作以及沿街店铺的整缮,民宅可以免费分配给民众居住,可沿街店铺却不会白送给商人,他还准备收租金呢,或者出卖产权也行! 当然了,产权现在是不可能出售的,如今的上邽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猪,得养肥了才能杀! 另外再根据城池规模计算,城里应该能安置下二十来万人口,但目前仅剩下了五万左右氐族女人,于是,云峰又差遣亲卫去动员沿途解救出的汉人进城居住。 有关这一次攻占秦州的收获也统计出了一部分,各部族加起来共缴获羊近二十万只,牛接近一万头,马匹超过了五万匹,粮食兵器铠甲等物资还在清算中,但估计应该不会少到哪去,毕竟一州之地不是原来的一座城池可以相比的。 金银财宝倒没有多少,大部分被赵国骑兵掠走了,只留下了带不走的布匹铜钱,不过,云峰也没太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不过是转了个手而已,迟早还是他的,就当作暂时存在刘曜手上吧。 值得注意的是,缴获的牲畜中竟然还有数量不多的驴和骡子,这倒令云峰升起了一个想法,但是,在实施之前,他还得返回一趟姑藏,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得他亲自去安排才行。 从上邽至姑臧,迢迢一千二百里,在攻占上邽的第三天傍晚,即正月初七,云峰委托了韩勇暂摄全城之后,就带上几名亲卫匆匆而去。 经过两天两夜策马狂奔,于正月初九下午,一行人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姑臧。 如今的姑臧,城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新年气息,与两年前相比,街市上要繁荣了许多,商铺鳞次栉比,家家张灯结彩,路边的小摊小贩也是扎成了堆,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派盛世繁华景像! 街面上虽不敢吹嘘人头涌涌,磨肩接踵,却也能称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百姓们均是身着新年新衣,脸上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或手上提着大包小包,或三五闺中蜜友结伴而行,或全家老小一起逛街购物,由于云峰大量起用女子当官做事,所编写的教材也得到了广范推行,使得女子的地位有了大幅度的提高,风气也开放了许多,在人流中,更是时不时的就能看到肩并着肩的一对对小情侣,小夫妻!这放在以前是完全无法想像的事! 其实,改变人的思想观念说难也不难,关键之处在于能不能从中获取好处,没好处的事,谁都不会去干,天底下没有谁是圣人!在云峰的新政下,平民百姓包括商贾、工匠、农民可以说是获益最大的群体,因此他们的思想转变起来也是最快的。 再加上云峰又刻意把儒家为女子所作的传记列为**,比如西汉刘向著《列女传》、魏晋间皇甫谧纂《列女传》、西晋杜预编《女记》等等。其中固然有一些积极向上的内容,但更多的还是为女子制定的符合儒家要求的行为准则,云峰也懒的再去删改了,干脆来个一锅端!除了州府里留下一部分作为史料之外,市面上一律严禁传抄印制! 在经济大翻身,文化大围缴双管齐下的政策中,百姓们渐渐接受了女子地位上升这一事实。短短两年,姑臧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云峰明白,他的政策在北方推行起来不会有太大的困难,因为北方早就打烂掉了,汉人只有两种,要么是奴隶,要么是汉奸!从在氐人手上解救出的汉奴来看,奴隶改造起来非常容易,而汉奸则是镇压对象,到时候能不能留他们一命还得看实际情况再说,真正阻力大的地方只有世家门阀扎窝的江东! 正当云峰心有所感的时候,“将军!”李刚伸出头献谀道:“姑臧能有今天这般模样,全都是您的功劳啊!” 云峰收回思绪,满意的点了点头,却笑骂道:“好了,你小子少满口好话,这次回来放你几天假,好好陪陪你那婆娘。走,咱们快点赶路,争取天黑前到家。” 李刚嘿嘿傻笑了两声,跟在了云峰身后。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起了一阵喧闹,街面上的人流差不多都涌了过去,云峰连忙放眼一看,脸上迅速现出了一幅狂喜之色,原来,他的五位妻子与羊绘瑜、小梅、小洁正在逛街呢,身后跟着二十多名女子亲卫,这么多女人走在一起,难免不会引起围观,恰好她们又刚从一家规模颇大的店铺中走出,立刻就被眼尖的百姓们认了出来。 只见以靳月华为首的诸女均带上了亲切的笑容,与涌上来的热情民众一一点头示意,没有摆出半点高人一筹的架子。 云峰也为她们的表现暗自叫好,同时心里又升起了一丝纳闷,他和几个大男人在街道上都走了那么长时间了,也没被人认出,看来还是美女的魅力大啊! “走,咱们也去看看。”云峰一挥手,率先走向了诸女。 “哎~!姊妹们,快看,谁来了!”张清菊突然目瞪口呆的望向了前方。 众女纷纷转头看去,不由得均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忍不住开口唤道:“云郎~~阿兄!” 百姓这时也发现了云峰的到来,一瞬间就拥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向他打招呼问好,无奈之下,云峰给诸女丢了个歉意的眼神,然后微笑着分别与众人回礼。 “将军,您不是在攻打秦州吗?怎么……莫非是……?”一名白胡子老人边施礼边不确定的猜测道。 云峰连忙上前扶住,笑道:“老伯,您猜的没错,我军日前顺利攻取上邽,为祸我凉州数十年的氐人如今已不复存在,请诸位以后不用再担心了。” “轰~!”百姓们炸开了锅!互相大声转告着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有的人当场就老泪纵横,又哭又笑状若疯颠一般,还有人竟当街跪了下来,向云峰连连磕头致谢。 姑臧虽然离秦州较远,但当地百姓基本上都有家人亲友曾丧命于氐人手中,更别说当初由中原逃难而来的民众了,均是经历了万千险阻才抵达了凉州。 “万岁~~将军万岁,将军万岁!”也不知是谁第一个挑的头,全场民众都跟着欢呼起来,一遍又一遍的高声呼喊着,气氛热烈至极。 第四十四章 催婚 好容易才劝退了热情的百姓们,云峰在挥手道别之后就与诸女向着家里赶去,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前世明星上街非得带个墨镜,要不然,说成寸步难行也毫不为过。 今天,他终于体验了一把这种感觉,被源源不断赶来的民众拥堵在正中间,这种滋味的确难以言尽,他的脸部肌肉早已笑僵了,他的舌头由于说话太多也在打着哆嗦,不过,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对于一个执政者来说,又有什么能比得上民心更重要呢? 而且,他也不愿意摆出一幅官老爷架子,他更喜欢与百姓们拉拉家常,聊聊民生,张家长李家短的打听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人不能总是活在打打杀杀,争权夺利当中,市井间,自有其乐趣所在! 由于他的这种随和态度,百姓们也愿意与他交流,自家的羊下了几只崽子,自家媳妇生了个大胖小子,等等诸如此类,一古脑的全都掏了出来。云峰则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耐心倾听着众人的诉说,还时不时的夸讲赞叹几句,看的出来,他是真正在用心分享着百姓们的欢乐。 他的这幅作派,令靳月华诸女与亲卫们颇为费解,亲民爱民也不至于做作成这个样子吧?这还是那个杀伐果断,视人命如草介的男人吗?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 一路上,众人心里均揣着份疑惑,时不时就偷偷看他两眼,想从中找些端倪出来,然而,他们却失望了。 日头渐渐西坠,大伙儿也来到了小院门口,在把诸女一一从马车上搀下之后,云峰开口道:“月华,为夫先不进去了,得去给羊公伯母拜个年,还有,你们回家准备些食物,咱们晚上就在羊公家里用膳,如何?” “恩~!”靳月华应道:“那你和绘瑜妹妹几个先去吧,姊妹们回去收拾一下就过来。” 云峰点头笑了笑,便与羊绘瑜等三女走进了位于不远处的羊明家院落。 刚一进门,羊明妻子就惊讶道:“咦?断山,你怎么回来了?莫非秦州战事结束了?” 云峰笑道:“我军大获全胜,已于四日前攻占上邽,对了,劳烦伯母把羊公请出,在下当给二老拜个年。” 羊明妻子连忙推托道:“这如何能承受得起?断山你好歹也是一方诸候,这份心意老身心领便是。” “诶~!”云峰摆手道:“伯母与羊公皆为在下长辈,这礼数可是万万少不得,来,就这么说定了,请伯母与羊公于厅堂上座!” “这个……?”尽管云峰说的没错,可羊明妻子却觉得挺别扭的,不禁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羊绘瑜、小梅与小洁,结果可想而知,三女正掩嘴轻笑呢,没有丝毫上前劝说的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哈哈哈哈~~!”,羊明从屋内踱出,捋须大笑道:“断山有此心意,老夫又怎么推辞?”并给他妻子打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催促道:“你这老婆子也不利索,走,咱们这就回屋里去!” 羊明妻子无奈之下,回里屋换了身正装,然后而与羊明双双高踞上座,接受了云峰的深深一躬。 紧接着,云峰把羊明请到了书房,介绍起了秦州之战的过程,听完之后,羊明叹道:“普天之下能如此轻易就攻占上邽,也唯有断山你一人而已。” 云峰微微笑道:“羊公过奖了,此非在下一人之功,乃将士们齐心协力所致。在下另有一事拜托羊公,还请万匆推辞。” “哦?”羊明不解道:“断山明言便是!” 云峰正色道:“请羊公兼任秦州刺史!” 羊明不由得眉头一皱,面露为难之色,要知道,如果不打仗,兵曹并不会太忙,可像云峰这种样子,接二连三的出征出战,对后勤方面的要求将会非常大,身为兵曹,是半点也马虎不得。 见羊明犹豫不决,云峰继续道:“在下知此举确是令羊公为难,然上邽处于最前线,难保刘曜不会反扑,且州城重建,安排生产亦是不能担误,思来想去,再无人比羊公更加合适了。” 羊明沉吟半晌,才叹了口气,苦笑道:“断山啊,你是想把老夫这副老骨头给拆掉才行啊,也罢,既然断山有托,老夫应下便是,先替你看上几年,待你有了合适人选再来接替老夫。” 云峰深深一揖道:“有劳羊公了。” 羊明摇了摇头,话音一转道:“断山,你这次回来,打算在姑臧呆上多久?” 云峰沉吟道:“此时回返主要是为上邽重建之事,最多也只能呆上个两三日就得重新赶回去,在下计划于春夏之交攻取汉中,如此尚能来得及抢种稻谷,所以半点也耽搁不得。” 羊明寻思道:“断山是否过于求成?汉中地势险要,恐非旬日可克啊。” 云峰微笑道:“汉中全郡仅有守军两万,路途固然难行,然我军轻骑简进,不带任何重型器械,可收奇兵之效,当兵临南郑时,守军即使再向益州求援,也是远水不解近渴,已然无济于事。” 羊明没有立刻发表意见,站起来负手来回走了好几圈,半晌,才点头道:“断山此法倒也可行,那老夫就尽快赶往上邽。”随后,却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 云峰见状,疑惑道:“羊公是否有话要说?” “这个……?”羊明猛一咬牙,带着几分尴尬说道:“不如趁着这两三日你把绘瑜、小梅与小洁都娶过门罢。” 云峰怔住了,紧接着心里就泛起了一阵深深的愧疚感,按理说,他早就应该把这些女子娶进家门了,却由于实在抽不出空来,使得她们一等再等,坐看年岁越来越大。 暗叹一声,云峰为难道:“绘瑜妹子与小梅、小洁均为冰清玉洁良家女子,仓促成婚,是否草率了些?恐委屈了她们啊!” 羊明无奈道:“再草率她们三个也愿意,老夫莫非就不想把婚事办得隆隆重重,可是断山你可有空闲时间?你自已说说看,准备何时上门提亲?断山啊,你能等的下去,可绘瑜她们却耗不起啊。” 羊明也是没办法了,他三个女儿的心思都摆在脸上呢,他看的心里也急,只得老着脸来给云峰提个醒! 云峰浑身一震,感激道:“确是在下对不住绘瑜她们,请羊公放心,日后定会补偿过来。” 羊明瞪了他一眼,不满道:“断山啊,你怎还不改口?” “呃~?”云峰一愣,再次深施一礼:“小甥见过外舅!” 第四十五章 子嗣问题 当羊明与云峰来到膳堂的时候,诸女早已等候在座了,羊明妻子责怪道:“唉呀,你俩总算来了,再不来膳食都要凉了!”羊明呵呵一笑,也不言语,云峰则是连呼抱歉。 待两人分别坐好,大伙儿纷纷举盅共贺迟来的新年,席中有如一个大家庭一般,气氛一片融融,诸女均随意攀谈轻笑着,没有一点局促之感。 酒过三巡,“恩恩~!”羊明清了清嗓子,开口唤道:“绘瑜、小洁、小梅。” 三女抬起头来,不解道:“阿翁何事?” 羊明先转头看了看他妻子,然后才说道:“你三人年岁都已不小了,为父欲趁着断山这几日在家,于正月十二替你们完婚,你三人意下如何?” “啊~!”三女惊呼一声,当场石化!尽管都在盼着,但这个喜讯还是来的太意外了,完全没有作好思想准备! 好半晌,才陆续回过神来,羊绘瑜立刻就垂下了螓首,尽管有乌黑的秀发遮掩住了俏丽的脸庞,但发梢间隐约透出的耳根与颈脖,却已经红的就象熟透的蜜桃一样。 小梅与小洁更是喜极而泣,足足等了三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二女一边轻轻擦拭着眼角,一边又时不时的把脉脉含情的目光偷偷投向了云峰身上。 席中诸女也是先惊讶的看了看羊明,又打量了一番云峰,靳月华首先开口笑道:“三位妹妹,姐姐先恭喜你们了,再过几日,咱们可真成了一家子啦!”其余几女也都跟着纷纷祝贺着,羊明妻子亦是连连点头,看向云峰的目光中充满了丈母娘看女婿般的慈祥。 羊明捋了捋须,微笑道:“你三人有何意见?若不愿意为父也不勉强。” 小梅与小洁连忙红着脸道:“但凭阿翁做主!” 羊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羊绘瑜挪瑜道:“绘瑜,你呢?” 羊绘瑜浑身一颤,好半天才勉强抬起头来,喃喃着:“小女,小女~~”脸上憋的通红,后面的接不下去了,突然,刷的一下站起了身,双手掩面,一溜烟就奔了出去! “呃~?”众人面面相觎,小梅与小洁施礼道:“阿翁,阿母,小女去看看绘瑜妹子!”说完,也跟了出去,紧接着,靳月华诸女均纷纷告了罪,快步走向了羊绘瑜的闺房。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膳堂,一下子就剩下了羊明夫妻俩与云峰三人,羊明尴尬的笑道:“来,来,咱们三个继续吃,绘瑜脸嫩,断山无须担心。” 云峰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也就放下了心来。 。…… 酒终人散,云峰与靳月华诸女回到家中,从她们嘴里了解到羊绘瑜的确如羊明所说的一样,就是由于害羞所引起的,云峰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同时心里也在发着愁,这么害羞的女孩子,到了新婚之夜又该如何下手?总不能来个霸王硬上弓吧? 怀揣着这份心事,在清漪与绿荷的服侍下,云峰美美的洗了把澡,接下来,自然是做男人该做的事情。 说起来,自从领军出征算起,他也是憋坏了,韩氏姊妹花照例和刘月茹窝在了一起,由于有讨伐车师前国途中的前车之鉴,姊妹花说什么也不愿和云峰再来上个四人大被同眠,那种只能看着听着却不能亲身感受到的滋味的确不大好受。 尽管云峰有姚静侍寝,但是又不能真刀实枪的明干,只能打打擦边球,姿势虽然由经典到非主流变着花样玩,然而阴阳不能合和,相互之间不能取长补短,却总令他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这一次回家,云峰也不理会什么两人陪他一晚的制度了,不由分说的把五女全都给抱到了榻上! 诸女表面上虽然都有程度不同的象征性反抗挣扎行为,可是心里均能理解他的为难之处,也就半推半就的由着他施为。不过,在此之前,却把云峰给推了出去,五个女人嘀嘀咕咕的咬着耳朵商量了好一阵子。 云峰很是不解,可是也没过多去想,重新回到屋里,先是美美的享受了把五名娇柔妻子的口舌功夫与指尖柔情,然后,就轮到他了。顺序则由靳月华来安排,第一个是她自已,在云峰的激情冲刺下,很快就令她进入了浑身颤抖大叫一声瘫软如泥的境界。稍事休息,云峰又转向了张清菊,没多久把张清菊也推上了巅峰,紧跟着的是张梦蝶,接下来的是清漪,最后则是绿荷。 云峰早已入了佳境,正当他闷哼一声,身子一挺,照着老习惯想拨出来喷洒在绿荷雪嫩的小肚皮上的时候,靳月华却从后面一抱,丰满白晰的娇躯一瞬间顶在了云峰身上,不让他出来,同时伸出小香舌在他耳垂上轻轻一舔,顿时,云峰浑身一颤,生命的精华喷洒在了绿荷的身体当中。 “快,快,姊妹们,快上前帮忙,别给漏出来了!”靳月华一边招呼着,一边顺手一拽,把云峰给扯了出来! 其余三女迅速上前,托起绿荷的臀部,使那逐渐开始流出的乳白色液体又重新倒流回了金光里面,绿荷则是在柔和的胸脯剧烈起伏的同时,又羞又窘的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云峰傻眼了,这是搞的哪一出? 靳月华环抱住云峰,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微微笑道:“云郎,如今你年岁已不小了,且又取得了秦凉二州,算是有了立身之地,是否应该考虑下子嗣的问题了?” 云峰还没回过神来,茫然的点了点头。 张梦蝶见状,也搂住他脖子,偎在他怀里,吞吞吐吐继续道:“姊妹们根据云郎给的推算月事的法子,推算出绿荷妹妹这几天恰好……恰好可以害喜,因此……” 尽管张梦蝶话没说完,但是云峰已经明白了,说实话,他还真忘了这档子事,作为一个假古代人,二十四岁生子难免觉得有点早了,要知道,在他前世,三十多岁的老光棍成把抓呢,况且他武功已经达到了丹劲层次,活的比一般人要长,因此,对继承人这一块并不是太放在心上。 不过,既然诸女达成了一致,更何况木已成舟,云峰也就接受了这一事实,再说他心里也有些兴奋激动,毕竟是自已的孩子嘛。 然而,云峰却脸一板,佯怒道:“好啊,你们几个竟敢串通起来算计为夫,胆子不小啊!这可不能轻饶!哼哼!为夫看出来了,月华,你就是罪魁祸首,从你先开始!”说着,在靳月华又羞又喜的表情中,如恶狼般一把扑了上去! 。…… 第四十六章 宴请商贾 天色刚刚放亮,云峰就早早离开家里向着州府驰去,他得了解下近一月来的运作情况。不过,他在临走前却拟了个名单交给亲卫,上面都是些家业较大的商贾,吩咐他们把这些人请到金凤楼,晚上由他云峰设宴招待。 州府里也没什么事,几个老家伙的办事能力还是可以的,云峰把政策方针制定之后,倒也无须过多插手。政事方面,他的确不大想管,他认为,把握住大的方向,建立起配套的监督体系,再把军权牢牢握于手中就足够了。 当然了,监督体系目前只是个构想,政事繁琐复杂,军队中简单的监军制度并不适用,真正想要实施还得筹划上好一段日子才行。 不知不觉中,难得清闲的一天算是过去了,云峰看看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就带着亲卫们奔向了金凤楼。 金凤楼是姑臧最大也是最有名的一家青楼,回想起来尽管云峰穿越足足有了四年时间,然而,这还是他头一回踏足古代妓院。远远望去,整座建筑金壁辉煌,极尽奢华,内里则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呼啸的风声中带着隐隐约约的丝竹歌声,以云峰丹劲的耳力,竟然还能听到若有若无的娇吟声与喘息声! 在门厅的正中处,高悬着一幅管仲画像,峨冠博带,面容高古,目光悠长,意境深远,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左边一条幅:子曰,食色性也!右边则是诗云,君子好逑! 这倒把云峰给看的有些啼笑皆非,找来小厮一问才知道,原来,管仲被奉了青楼的祖师爷! 管仲于齐桓公时为齐相国,在位时设置“女闾”,也就是青楼,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设置官方妓院的人。并对当时各国及后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正是由于他的这一开创性举措,给齐国带来了滚滚财源,走上了富国强兵的道路。 可以说,管仲是华夏鸨业的鼻祖,是青楼事业的先驱!各青楼都小心的供奉着他的画像,并被上升到了保护神的高度,日日供以香火,以期在青楼业神灵的庇护下,能够招财进宝,兴隆发达! 云峰订下的厢房是玉阕厅,是金凤楼中最大最豪华的一间,当他步入其中的时候,被邀请列席的商贾们早已等候在座。 一看见云峰进来,众商贾连忙起身,齐齐施礼道:“见过将军,我等给将军问好。” 云峰微笑着拱手道:“诸位快快请起,今日仅为私宴,无须过于多礼。” 商贾们称谢后回到了各自座位,能看的出来,都有些局促不安,想想也很正常,尽管云峰对商人还是挺不错的,既不横征暴敛,也不巧立名目,而且还取消了很多由汉朝开始实行的不公正措施。但是,几百年来的地位低下,使他们早已习惯了卑躬屈膝,低调做人。今天,却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军阀头子请来吃酒,难名会产生各种各样的猜测与想法。 云峰目光一扫,很快就明白了他们在担心什么,也不多说,“啪啪啪~!”连拍三下巴掌,早已安排好的歌妓两人一个,侍坐在商贾们左右,他自已身边也坐下了两名头牌红阿姑。 接着,又涌来一队乐师与舞妓,顿时,厅内丝竹鸣奏,舞妓翩翩穿梭,看上去场面还是较为热闹的。 云峰举起酒盅,大声道:“诸位无须多心,本将请诸位前来不过联谊罢了,来,在坐的同饮此杯!”率先一饮而尽。 商贾们也跟着一口喝光,云峰果然不提公事,只谈风月,商人走南闯北,见识较多,于是,他就询问起了各地的风土人情,还时不时的和身边的两名青楼女子插科打浑,讲些黄段子! 由前世的经验证明,活跃酒席气氛的最佳办法就是黄段子,男女皆爱,官民咸宜。还别说,放在古代也挺有效果的,渐渐地,厅内的气氛活跃起来,商贾们也都放宽了心。两名青楼女子更是一个劲的拿软绵绵的胸脯往他身上蹭,要知道,云峰可是凉州第一人,而且又年轻俊秀,如果能和他春风一度的话,和姊妹们也有了吹噱的资本,要是再被他看中收为侍妾……哎呀!小心肝怎么跳的这么厉害? 可是,令她们失望的是,云峰尽管口头不老实,手脚却干净的很,其实他也挺享受的,野花也别有一番滋味嘛,不过他可不敢真搞出什么名堂,这要是让家里诸女知道了,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见达到了自预想的效果,云峰暗自点了点头,趁着一曲终了,不顾两名青楼女子的幽怨眼神,挥退了厅内的歌舞妓以及乐师。 顿时,一动一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商人们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均清楚肉戏就在后头! 云峰很是无语,但又能怎么样呢?几百年传下来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他也不费话,直接道:“今日把大家请来宴饮,除了联宜寻个乐子,另有一事需与诸位相商。” 说到这里,云峰顿了顿,目光全场扫视了一圈,见众人都有些紧张的在等待他的下文,不由得笑道:“诸位请放松些,如今我军虽已攻占上邽,但不瞒各位,上邽城内民生凋疲,百业待兴,远远比不上姑臧的繁荣。因此,本将请诸位领个头,发动城内商家去上邽设立分柜,或许一开始会比较困难,然从长远来看,上邽紧挨关中,南靠汉中,地理位置又是姑臧所远不能及了。这样吧,本将先交个底,上邽城内均免两年租赋!采自愿原则,本将绝不强迫!只是,诸位莫要忘了,早起的鸟儿有食吃,别过上几年上邽繁盛起来,届时再想进入,可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众人均是一怔,没想到云峰找他们来是为这个事,同时也再次放下了心,不摊派不加税就行! 一时之间,厅内充斥着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音。 寒记布帛掌柜寒杞毕竟和云峰比较熟悉,也算是好几年的老关系户了,况且云峰还专门为他发兵出征过一次,于是,被众人推举为了发言代表。 寒杞拱手道:“将军即然征召咱们前往上邽设立分柜,又免去两年租赋,大伙儿自是义不容辞,然老朽还想请问一点,即两年之后租赋又该如何?若大家想在城内购置产业又是什么价格?” ‘老狐狸!商人果然是精明的很啊!’云峰不禁暗暗骂着,不过他可不会表现出来,继续笑道:“本将先澄清一点,绝不是征召诸位,而是凭大伙儿自愿。此外,咱们在商言商,设立分柜与义不容辞更是扯不上关系,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论是官吏、士人、商贾还是平民,皆是如此,诸位若觉得无利可图,大可不去,本将绝不怪罪。 至于两年之后的租赋嘛,赋等同姑臧,租则视市面繁荣程度与大家协商而定,厘定出一个均可满意的价格,诸位请放心,若上邽两年后不及姑臧,自然不会高过姑臧的店铺租价!” 房产买卖,云峰却绝口不提,开玩笑,沿街店面就算要卖也得捂熟了才能卖!现在就卖出去那他得亏的裤头都不剩! 云峰不提店铺买卖,寒杞很快明白了他的心思,也就识趣的没再追问下去了,施礼道:“既然将军已经言尽,我等也就放心了,将会尽快筹备宣传此事,过些时日自会往上邽设立分铺。” 云峰点了点头,满意道:“如此有劳诸位!本将还有他事在身,就先行告辞,诸位请尽兴便是。”说完,向周围拱了拱手,起身而去。 商贾们施礼齐声道:“恭送将军,将军慢走!” 第四十七章 两大难题 正月十一,云峰就没打算出门,一方面他需要筹备第二天的婚礼,另一方面也想在家享受下难得的天伦之乐。 这一次羊明去上邽赴任,云峰也准备把他的大本营一古脑儿的全都挪过去,姑臧毕竟地处边陲,尤其对靳月华主持的情报系统来说,极其的不方便。况且他把将军行辕定在上邽,对繁荣当地的经济也是大有好处的。 漫步在院子里,看着诸女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云峰只能干瞪眼,没办法,大家都不让他插手。 无聊之下,云峰渐渐地思索起了两个问题,目前来说,暂时还没有理出头绪,只能慢慢摸索着。 首要一条就是行政体制,君王想集权,下面要分权,表现在汉代是外戚与皇权的斗争,魏晋则是士族与皇权的争夺,后世的统治者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利用科举来打击豪门世家,却又滋生出了另外一个集团,即文官集团。 从内心上讲,云峰比较倾向于明朝的内阁制度,然而,这种制度又极其危险,皇帝很容易被架空,变成一个困守孤城无所作为的傀儡。明末的东林党之祸就是在这种制度下产生的,可以说,东林党是造成大明朝覆亡的罪魁祸首! 但是,议会制又不可行,地方上代表来京城开个会,偏远地区光是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就得有个年把半年,这个会还怎么开? 不过,如果搞君主独裁统治,大权集中于一人身上,后世子孙将不可避免的腐化堕落! 结合古代史及近现代史来看,权力永远只能掌握在少数人手中,真正的民主自由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不会存在,可是权力又不能失去监督,不能随心所欲,否则,国家覆亡,宗室被屠必然是铁板钉钉的事! 云峰教授百姓知识,鼓励他们解放思想,绝不是要搞什么共和民主出来,首先是社会条件不允许,再说了,谁也不会将到手的权力白白让出,一呼百应、万人之上又有什么不好?至少云峰没有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中国两千年的封建史说白了就是皇权与各利益集团之间的争斗。一般在开国初期,皇权力量强大,当然了,偏安小朝庭不算在内。而到中期及未期,随着土地兼并的加剧,破产农民逐渐转化为了佃农,地方势力也相应的壮大起来,反馈到中央,则是皇权的旁落架空。并且伴随着各种矛盾的积聚直至不可调和,最终只有推倒重来! 他希望通过开启民智,使百姓有一定的自主想法,摸索出一套自下而上的监督体系,打破中国历史上王朝三百年一兴替的怪圈,把他建立的国家千秋百代的流传下去。 在经济上,云峰采取了严打土地兼并,引导发展工商业的手段,文化上,他大力提高女性地位,催生科学技术及民主思潮的萌芽,可是在政治架构上,集权与内阁之间如何取得平衡?长效监督体制又将如何建立?对于前世身为武夫的他来说的确头疼的很。 但是他清楚,关键之处,还在于通过工商业的壮大,把中国传统的宗法型社会改造为契约型社会,但又需要避免出现明朝中后期工商业主通过东林党人来挟持国家财政的情况发生。 而要解决这一点,又牵涉到了另一个使云峰头疼的地方,商业税的问题。 目前的商业税,是按照汉制来收取的,即“租铢之律”和“缗钱税”。 租铢,是以工商业者的销售收入为对象进行的一种课征。税率为赀万钱,算百二十七,即百分之一点二七。 缗钱税,则是对商人、手工业者和高利贷者,以其货物价值或贷款额为课税对象,依一定税率来征收。对商人销售的商品和高利贷者贷放的钱谷,每价值两千钱税一算,对手工业者出售的产品,则每价值四千钱税一算。一算为一百二十钱,其税率为前者百分之六,后者百分之三。 租铢在张轨张寔两父子执政时就已经名存实亡了,没办法,销售收入难以界定,汉武帝曾采取过极端手段,一旦发现瞒报即没收财产全家流放,但这样做无疑于临泽而渔,为云峰所不为,很简单,吃大户只能一顿吃饱,吃完就没得吃了。 对于缗钱税的征收,由于云峰的合并户籍政策,整个凉州目前只存在两种身份,一是官吏,二是平民,税率也相应统一为了百分之三,如此一来,公平是公平,商贾们均为之雀跃欢欣,但云峰却亏大了,他捞不到半点好处,从商人身上征来的税款连给官员们发俸禄都不够,舍已为人这四个字在他的字典里是不存在的。 这绝不是他的本意!在他看来,商业税应该成为国家财政来源的主要组成部分。他有对商贾开征所得税的打算。 历史上王莽曾经开征过所得税,以所得作为纳税标准,比较符合公平、普遍的原则,并具有经济调节功能。 可是,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却不具备开征条件。一般的小作坊没有簿记制度,个人收入更加难以考察,而且征收力量也不完善,如果开征,需要多少专业人材?王莽采取的措施是让纳税人自占,即自己申报财产、收入和应纳税款! 然而,百姓与商贾们傻吗?没有一个有力的财会制度与审计监督制度,谁会傻乎乎的如实申报自已的财产?至少云峰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大公无私的人的存在。话又说回来,就连现代社会偷税漏税还禁之不绝呢,因此,王莽的按所得收税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如今云峰也碰到了这个问题,设想是好的,可实施起来却很难,况且,他自已对这一方面也不擅长,如果说他的数理化是小学生水平,那么他的金融财会知识只能达到幼儿园级别,他除了知道几条会计基本原理之外,就连最基本的复式计帐都不会,这还怎么去培养这方面的人材? 云峰不由得长叹一声,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啊!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他必须得在工商业力量壮大之前给他们上好套子,迫使他们依法经营,照章纳税!否则,如果光是扶持而不加以控制的话,最后商贾捞到了好处,国家财政却破产了,难保明末的悲剧不会提前上演。 “云郎,你明天就要大婚了,怎么还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靳月华刚好从他身边走过,不解的问道。 云峰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月华,为夫问你,你可有法子从帐面上准确推算出商贾的财产?” 靳月华想都不想的答道:“何须如此费事,上门查抄便是!” “呃~!”云峰当场石化!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挫败感。 第四十八章 兄妹相称 一转眼,就到了云峰迎娶羊绘瑜、小梅与小洁的日子。由于事发突然,因此,婚礼也不复杂,六道礼节,云峰只占了个亲迎,而纳采、请期之类的全给省略掉了。 至于催妆、乘鞍、谑郎与却扇四道婚俗、尽管两家离的很近,但是在靳月华诸女的强烈要求下,还是认认真真的走上了一遭,她们以女方闺蜜身份出席,把云峰好好的戏耍了一通,云峰也极为配合的作出了一幅苦不堪言状,令她们均是大感尽兴! 来访的宾客并不算多,大多是留驻在姑臧的官员与将领,平民百姓们还不知道这家伙又结婚了呢,不像上回与张灵芸成亲那样,搞的是满城皆知。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宾客们也都识趣的一一告辞离开,小院里只剩下了云峰与他的八名妻子!由于婚礼本就不是办的很正式,因此宾客们前脚刚走,羊绘瑜与小梅、小洁三人就立刻来到了厅堂当中。 靳月华有些羡慕的打量了一番三名娇俏艳丽的新娘子,好半天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转向云峰嫣然笑道:“云郎,你该给小梅与小洁赐名了。” 顿时,小梅与小洁的一双美目中均射出了期待之色,就连其余诸女也都一眨不眨的紧盯着他,她们知道这个人的习惯,仗着有几分文采,骚包的很,姓名必从诗词中出,很想听听他又能吟出些什么来呢。 云峰早已准备妥当,先给靳月华丢了个歉意的眼神,然后对着小洁自信的一笑,开口吟道:“兰叶春葳蕤(rui),桂花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即今日起,便名张洁葳,如何?” “妾谢过云郎赐名!”小洁美滋滋的施了一礼。 接下来,云峰又转向小梅摇头晃脑道:“绝讶梅花晚,争来雪里窥。下枝低可见,高处远难知。俱羞惜腕露,相让道腰羸。定须还剪采,学作两三技。依为夫看,今后名为张梅雪,可好?” 小梅默默的念叨了几遍,不由得眼前一亮,连忙一脸喜色的向云峰道了谢。 靳月华微微一笑:“名姓既已起好,云郎还是与三位新妇早点入洞房罢,**苦短,可莫再耽搁。”接着又向诸女招呼道:“姊妹们,咱们也该回屋了。” “恩~!”众女点头应了声,分别与三位新娘子调笑了几句,便带着阵阵香风,各自回返了自已的闺房。 一瞬间,厅堂里静了下来,云峰嘿嘿笑道:“绘瑜、洁葳、梅雪,咱们也快些入洞房罢,月华说的对,**苦短,可不能虚渡啊。” 张洁葳与张梅雪看了看羊绘瑜,见她在羞涩中却带着几分不安,对视一眼,张洁葳迟疑道:“云郎你先去澡堂吧,咱们姊妹俩把绘瑜妹子送回房,然后就来服侍你洗浴,可好?” 她俩清楚,让羊绘瑜来服待云峰洗浴,恐怕洗到第二天早上都洗不好。 云峰也明白羊绘瑜害羞脸嫩,于是点头道:“也好,那为夫先过去候着你俩。”说完,独自向着澡堂走去。 才刚刚除去衣物泡进桶里,张洁葳与张梅雪就赶了过来,在云峰不安份的上下其手中,二女强忍着娇羞与异样感草草的替他随意擦了几下,就算洗好了事了。 云峰并不在意,披上衣物一手搂着一个,催促道:“走,咱们这就回洞房,可别让绘瑜等急了。” 二女却面现古怪之色,张梅雪犹豫道:“云郎,你先陪着绘瑜妹子吧,咱们姊妹俩下半夜再待候云郎,如何?” 云峰一怔,不解道:“为何?咱们四人睡一起有何不妥?” 张洁葳接过来道:“绘瑜妹子有些不大适应,咱们要是在的话,恐怕会放不开,想来过阵子才能习惯吧?” 云峰也能理解,沉吟道:“那岂不是委屈了你俩?” 张梅雪摇了摇头:“咱们两姊妹三年都等了过来,又岂会在乎半宿工夫?云郎还是快些去罢。” 张洁葳跟着叮嘱道:“待会儿见了绘瑜妹子可莫要心焦,多陪她说说话,尽量使她放松一些。” 二女嘴上说着,手上却不含糊,连架带拉的把云峰给推到了羊绘瑜的闺房里,这才面带着暧昧的笑容双双走了出去,并砰的一声把门顺手带上。 羊绘瑜正端坐于几案后方,见到云峰被推了进来,不由得浑身微微一颤,连忙把螓首垂下,一头乌黑的秀发立刻就将脸庞给遮挡的严严实实,看这模样,就和一只受惊的小鹿差不多。 云峰缓步上前坐下,提起酒壶倒了两小杯酒液,自已端起一杯,又递给羊绘瑜一杯,随意的说道:“来,绘瑜,喝了这杯酒咱们可就是夫妻了。” “哦~!”羊绘瑜勉强抬起头来,伸手接过,通红着脸说道:“阿兄,请!” “恩~?”云峰调侃道:“绘瑜,也该改口了吧?” 羊绘明显有些紧张,动作僵硬捧起酒杯,抿了抿嘴唇,不自然的说道:“云……云郎,请!”后面的字好半天才憋了出来,但眼睛却移了开去,不敢看着云峰。 云峰暗自摇了摇头,安慰道:“绘瑜,你要是不习惯的话,还是照着以前的称呼好了,为夫不介意的。” “阿兄,谢谢!”羊绘瑜脸上现出了一丝感激之色,这次倒是利索了不少。 其实云峰也说不清他对羊绘瑜究竟怀着怎样的感情,仔细想想,应该是兄妹之情占了大多数吧,男女之情也有一小部分。如果羊绘瑜坚持俩人依然保持住兄妹关系,云峰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愿,毕竟有这么一个惹人生怜,又有点小小暧昧的可爱妹妹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但是,出于男人天生的占有欲与劣根性,如果羊绘瑜改嫁给别人的话,那云峰可要暴走了,什么微笑着祝福,那只是前世电视剧上才会出现的狗血情节,至少他做不到这么大度! 偷偷看了眼云峰,见这人发着愣,羊绘瑜又变得不安起来,以为在生着闷气呢,银牙一咬,怯生生道:“云……阿兄,喝完咱们早些就寝罢。” 云峰微微一笑,与羊绘瑜碰了个杯,一口饮尽,羊绘瑜却只轻抿了一小口,在放下杯子后,立刻又把脑袋低了下去,不由得,屋里陷入了沉静之中,渐渐地,尴尬的气息弥漫开来。 第四十九章 从牵手开始 云峰心里暗暗叫苦,他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尽管他很想挑起话题活跃下气氛,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使得一直自诩为口齿伶俐的他不免产生了一种挫败感! 云峰从来没有与羊绘瑜单独相处过,每次在一起的时候,羊绘瑜更多的是在扮演着一个倾听者的角色,偶尔也会红着脸偷偷瞧他一眼,但立刻就会心虚的把目光移开,然后小心肝还得砰砰跳上好一阵子才能渐渐平息下来。 仔细一算,云峰这才惊讶的发现,他认识羊明一家已经有了将近四年时间,然而,与这个害羞的女孩子说过的话,加起来竟然还没超过一百句! 看着对方那幅怯生生模样,云峰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不是他能确定羊绘瑜的确把一颗芳心系在了他的身上,他都准备打退堂鼓,落荒而逃了! 正当他绞尽脑汁在想着说辞的时候,一个细如蚊蚋般的声音传入了耳中:“阿兄,妹替你宽衣,可好?” 云峰转头看去,羊绘瑜依然低垂着一颗小脑袋,如果不是能确定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的话,他还真怀疑这声音是从别人口中所出。 云峰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试探性的牵上了羊绘瑜的小手,根据他前世的经验,谈恋爱的第一个步骤是牵手,牵上了才一切好说,不经过这一步直接就跳到后面步骤的,只能算作生理需要罢了。 羊绘瑜身子一颤,下意识的就要向回抽,却被云峰紧抓住不放,顿时,她胳膊肘子僵在了半空中,一幅不知所措的样子,令云峰是又好笑又心疼。 暗自摇了摇头,云峰柔声唤道:“绘瑜,抬起头来看着阿兄。” “哦~”羊绘瑜缓缓仰起了俏脸,然而眼神却在躲闪着,像极了一只敏感的小白兔。 云峰手臂一张,把她轻揽入了怀里,羊绘瑜这次倒是非常乖巧的顺势靠了上去,只是身子还是在一阵阵的颤抖着,显示出她的内心绝不平静。 云峰也不说话,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这一招还挺有效的,羊绘瑜的身体渐渐地软了下来,娇俏的脸庞紧贴在了云峰的胸窝处,看上去放松了不少,尽管屋子里依然保持着宁静,但是,那种令人窒息的尴尬感觉却已消散无踪,云峰也暗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空气中又泛了一股使人心颤的旖旎气息。 怀中抱着温软柔贴的娇躯,对方又是那样的羞涩可人,更何况以兄妹相称也使云峰产生了一种异样的刺激感,他,竟然在可耻的变大! 羊绘瑜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变化,又变得不安起来,伸出小手轻轻推离云峰,犹豫片刻,吞吞吐吐道:“阿兄,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就寝罢。” 云峰心里一突,羊绘瑜的害羞内向使他产生了强烈的保护欲望,他强忍住再次紧揽玉人入怀的冲动,点点头道:“绘瑜,阿兄替你宽衣可好?” “恩~”羊绘瑜微不可察的应了声。 于是,云峰轻手轻脚的剥去了羊绘瑜身上鲜艳的嫁衣与鞋袜,但内里的衬衣却没有动上分毫,他知道,要悄悄的进攻,动作太大了,人家女孩子会受不了的。 紧接着,云峰又把她横腰抱起,轻轻置于榻上,羊绘瑜立刻扯过被子盖住身子,并迅速一个翻身,紧紧缩在了最里面! 云峰丝毫也不觉得奇怪,羊绘瑜有此反应早在他的预想之中,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身上衣物脱了个净光,除了一条大裤衩子。男人对弱小的女人有保护欲,对强大的女人有征服欲,羊绘瑜属于前者,云峰快要忍不住了! 屈指一弹,射出一缕指风打熄油灯,跟着就掀开被子,一溜烟的钻了进去。 屋里再次陷入了寂静! 过了好半天,羊绘瑜才以比蜗牛快不了多少的速度一点点的把身子转了过来,小心的侧脸一看,却发现云峰仰面平躺,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不由得,心里竟微微感到了一丝失落。其实,她如果看仔细点,会觉察到被子中间正撑着一个小帐逢呢。 说实话,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她尽管忐忑不安,但更多的还是充满了期盼,然而,由于天生的性格因素,使她无法正确表达出自已的感情,她明白自已的问题,心里亦是焦急万分,可是越急,她就越慌,就越会让人产生误解! 羊绘瑜咬了咬牙,伸出小手缓慢的在背褥下向前爬行,一点点的游向了云峰的大手,突然,她身子轻轻一震,她的手指尖已经触碰到了云峰的手掌边缘,屏住呼吸,转头偷偷看了看云峰,见他依然没有任何反应,还是睡的死死的,顿时把心一横,小手再次向前一伸,捏住了云峰的手背! 那一瞬间,她的小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双目更是紧紧闭着不敢睁开,胸脯剧烈的起伏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已居然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这还是那个内敛羞怯的羊绘瑜吗? “啊~!”她的身子莫名一转,于全无准备下落入了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里,羊绘瑜忍不住的惊呼出来。 下意识的睁开眼睛一瞥,原来,保持了十八年的冰清玉洁身体已经被身边男人紧紧搂住,而这个男人正在笑吟吟的看着自已呢。 “嘤咛~!”羊绘瑜一声娇呼,连忙就要把脑袋给埋下去,却被云峰伸手托住。 “绘瑜,看着阿兄!”云峰再次唤道。 羊绘瑜闪闪躲躲的眼神望向了云峰,却见一道满含着深情的目光正在越靠越近,其中蕴含的浓浓情义竟令她芳心中不由自主的起了一阵颤动,本能的微微闭上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渐渐地,她感受到了粗重的男子气息,这种气息令她打心底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渴望,仿佛一只禁锢了十八年的魔鬼将要破体而出一般,令她情不自禁的产生了一丝慌乱,想把脸转过去躲避。 然而,为时已晚,她柔嫩的红唇却被一张大嘴紧紧吸住,一根又软又滑的肉条伸了进来,并用力顶开牙关,紧接着,这根肉条一卷,居然裹住了自已的小香舌,并被吸啜蛮横的拖入对方口中。 就好象凭空升起一样,一股难以言明的欲望与酥软迅速扩散全身,令她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尽管依旧羞涩难当,但她却已无力作出哪怕一丁点的抵抗动作。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那种异样感觉如潮水般在一波接一波冲刷着她全身的感官,羊绘瑜已经彻底迷失在了云峰既温柔又粗野的抚弄当中。 云鬓散乱,玉体横陈,羊绘瑜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星眸半睁,眼中尽是迷离之色,就在这个时候,胯间猛然一阵刺痛传来,接着一涨,随后又是一股充实感!即使再不谙男女之事,她也明白到已经失去了保存十八年的最珍贵东西,不由得,两行带着诸多意味的清泪,缓缓顺着眼角滑落脸庞…… 第五十章 养骡子 当天晚上,在占有了羊绘瑜宝贵的贞操之后,云峰又抚慰了她好一阵子,不要本钱的肉麻情话有如机关枪扫射般一梭子接着一梭子,尽管云峰自已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相信,如果在前世敢当女人面讲出来的话,早就被数不清的女同胞们啐一脸了! 但是,在古代则不同,效果还是显而易见的,羊绘瑜这只敏感而又脆弱的小白兔还就吃他这套,很快就被哄得收起了眼泪,又羞又喜又乖巧的偎在了他温暧的怀里,令云峰的虚荣心大大的满足了一把! 说来也怪,原本他和羊绘瑜并没有共同语言,然而,一旦突破了那层膜,云峰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天南海北说个不停,或许是由于那层膜的破裂,连带着生疏感也被撕扯下来的缘故吧? 美美的享受了一顿甜言蜜语,羊绘瑜就把云峰赶去了张梅雪与张洁葳的房里,可是没过多久,云峰居然回来了,左手抱着张梅雪,右手搂着张洁葳,当着她的面,上演了一出真人表演,这样还不算,在三人的共同施为下,羊绘瑜这个害羞的女孩子也被迫加入了狂欢的行列! 由于羊绘瑜与云峰以兄妹相称,新奇之下,又有云峰的鼓励,张梅雪和张洁葳也改回了原先的称呼,羊明自然是连呼成何体统。不过,云峰感觉还是蛮好的,有种邪恶的刺激感,兄妹就兄妹吧,没有血缘关系怕个鸟,其实,他数次在与张灵芸干那事时,差点就忍不住叫起姊姊来了。 在家休息了一天,正月十四清晨,羊明老俩口,云峰的妻子们以及相关数百人员浩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姑臧,向着一千二百里之外的上邽驰去。 云峰并未与他们一道,而是带上了几名亲卫,奔向了武都郡冶下辨(今甘肃成县附近)。 由姑臧至下辨约一千五百里,于正月十六正午时分,云峰抵达了姚戈仲住所,如今的姚戈仲也不住帐篷了,他被任命为了武都郡守,相应的也搬入了原郡守宅子居住。 远远的,姚戈仲哈哈大笑的迎上前来,施礼道:“属下见过将军!” 云峰连忙扶住道:“姚公无须多礼,本将只是路过看看,非为公事而来。”嘴上虽然一本正经的说着,可心里却有种想笑的感觉,实在是由于姚戈仲的形象,令他怎么看怎么别扭,姚戈仲虽然身着汉人郡守官服,然而头发却依然结着羌人传统的辫式,十分不伦不类。 云峰强忍着笑意,打量了一番府邸,随口问道:“姚公居住的可还习惯?” 姚戈仲感叹道:“不错,确是比帐逢舒适了许多,来,将军,还请府里上座。”并做出了欠手相迎的姿势。 云峰也不客气,率先走了进去。 寒喧了一阵子,云峰关心的问道:“前些日子连降大雪,至今仍滴水成冰,气候严寒,姚公族人生计可有受到影响?” 姚戈仲不由得面现忧色,摇头道:“谢过将军关心,不瞒将军,族里牲畜冻毙颇多,即使从氐人处得了些物资,亦恐难以挨到开春,老夫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 姚戈仲困难云峰是知道的,原先秦凉二州三方势力,他最弱小,因此也是最穷,冬季再一碰上连天大雪,日子就更加难过了,草原牧民最讨厌的季节就是冬季。 云峰点了点头,沉吟道:“我凉州与你族谊属兄弟,兄弟有难,自然要鼎力相助,这样吧,本将做主,借你族中粮米三十万石,草料十万石,不知能否挨至春暧花开时节?” 姚戈仲一怔,脸上迅速现出欣喜若狂之色,感激道:“老夫替族人谢过将军恩德。” “诶~姚公这可就见外了……”云峰摆了摆手,回忆了一番双方的战斗友谊,紧接着就手书一封,并从亲卫处接过大印盖上,又吩咐两名亲卫再次奔返姑臧。然后问道:“姚公可曾想过,既使今年挨了过去,那么明年抑或后年再度碰上这等连天大雪又该如何?” “呃~?”姚戈仲挠了挠脑袋,为难道:“这个……将军可有法子教我?” 云峰语重心长道:“姚公啊,关键还得使百姓们富足起来才行,你看我凉州,家家仓禀充足,街面物资丰富,不是本将自夸,即使今后三五年每年冬季皆是这等天气,亦不足为惧。” 凉州的变化姚戈仲体会最深,不禁目露羡慕之色,等候着云峰的下文。 云峰继续道:“老聃有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欲使族人富足,光靠本将救济,又能救济的多少?这样吧,我军出于作战需要,今后每年向姚公订购马骡,请问意下如何?” 骡子性比马倔,比驴顺,合群性比马强,分为两种:公驴母马交配所生为马骡,它个头大,既有驴的负重与抵抗力,又有马的灵活性和奔跑力,而且比马要省上许多草料,力量也比马大,耐力还强,是一种省吃能干的役畜,性情急躁又聪明,善解人意,能使用二十年左右,但没马跑的快。 公马母驴所生则为驴骡,驴骡个小,总体来说不如马骡,性情温顺而倔强,但吃的比马骡还少,能使用三十年。 云峰是真的需要一批骡子,北方各政权都驱使汉族奴隶充当劳役以随军运输物资,必要时可充作口粮。 可云峰军中却没有任何劳役存在,他的治下没有奴仆,靠民众输送物资也是不现实的,总共就那么一百多万人口,如果打一场仗组织几万青壮年随军的话,不但粮草吃不消,光是后方的生产就得耽搁下来。 好在他不缺马,因此他一直都让军士们驾着马车运送随军物资,然而,在攻占秦州过程中得到的骡子,却让他升起了用骡子来运送物资的想法,与马匹不同,骡子在缺粮时还可以杀了吃掉,相当于一部分的粮草,但是拿战马充军粮,则太可惜了,他还没那么败家。 因此,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羌族,让羌族专门为他养骡子,而且还得是马骡!一方面他的确有改善羌族生活水平的想法,另方一面,则是间接解除掉羌族的武装。 骑兵有骑马的,骑骆驼的,还有骑大象的,但没听说过有骑骡子作战的骑兵,羌族养马骡,母马和公驴交配,马匹自然是越来越少,久而久之,羌族将会失去来去如风的作战能力,那还不得乖乖的当云峰治下的顺民? 姚戈仲可不会料到他的未来好女婿竟有这么深的心机,还以为云峰的确是真心实意的为他着想呢,况且在他看来养骡子并不耽搁养马,然而,他却忽略了,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他的族人肯定会逐渐减少马匹的饲养数量。 姚戈仲不由得脸上又现出了感激之色,深施一礼道:“不知将军需要多少?” 云峰迟疑道:“目前还不好说,不过,你我二人交情在此,姚公你有多少本将全要了便是,按市价现钱交易,如何?” 姚戈仲又是一喜,马骡价格比普通马匹得贵上一到两成,但饲养成本却不如马匹,算下来收益比养马要高,当即点头道:“即如此,便如将军所言,不过,我族中马骡也就百来头,种驴也没多少,恐怕,还得等上几年才能大量供应。” 云峰大手一挥:大方的说道:“姚公有困难,本将自不能坐视,恰好我军于氐人处缴获一批种驴,约有千头左右,就全部赠与姚公!” 姚戈仲一听,差点当场哈哈大笑,勉强才忍住喜意,故作为难的说道:“这如何使得?老夫可不能白白受了将军大礼。” 云峰诡异一笑:“本将知姚公品性高洁,即然姚公不愿白受,那就作为静儿彩礼,亦不损姚公名节,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啪~”姚戈仲暗地里已经狠狠抽了自已一耳光,瞧这嘴贱的!和这个人有什么好客气的?难道忘了天底下就数他脸皮最厚吗? 他知道云峰有钱,原本还想趁着嫁女的机会狠狠敲上一笔呢。 第五十一章 诸葛菲的警告 云峰与姚戈仲达成的协议,可以说是个双赢的结果,两人都暗感满意,羌族得到了钱财,云峰则变相的解除了一个隐患。唯一令姚戈仲心疼的是,彩礼钱打了水漂,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云峰的良心上,心想着多多少少总得再给几个钱吧? 谈妥之后,云峰并没有急于离开下辨,反而逛起了街,他需要清楚羌族的真实状况,至少看在姚静的面子上也得用心帮帮她的族人。还别说,认识他的人挺多的,一路上都有人在向他问着好,渐渐地,云峰借给粮食与订购马骡的消息也传播开来,羌人更是热情的不得了,全都拥了上来向他道谢,毕竟云峰解决了他们的生计问题。 通过了解,云峰也挺高兴的,羌人除了一部分留守南安,大多数都搬进了城里来住,要知道,住帐逢可以随意搬迁,流动性大,整支部族近十万人说走就走,很容易出乱子,而住在土石屋子里则不同,相当于被固定下来了,管理起来也更加的容易些。 第二天一早,云峰谢绝了姚戈仲的再三挽留,离开下辨向着上邽奔去,这次只有约二百六十里的路程,算起来,在天黑之前就可以赶回去了。 正当他带着亲卫们在茫茫雪原上顶着寒风策马奔腾的时候,天机门于烧着炭火暧意融融的厅堂里又在召开着有关他云峰的会议。 诸葛显扫了一眼厅内众人,面色凝重道:“据最新消息,云峰已攻取秦州,屠灭氐族,并再次重创赵国,如今坐拥两州之地,已堪堪有了争夺天下之本钱,由此人历来所作所为判断,应当具此野心。老夫召诸位来,是请大家都谈谈有何看法,我天机门又该何去何从,还望畅所欲言,勿有顾忌。” 众人相互看了看,如今天机门的话题总是离不开云峰这两个字,去年在姑臧的丢人经历,被天机门上上下下引为奇耻大辱,还特意搞了几本云峰编写的教材回来研究,结果可想而知,毫不留情的把他喷了个狗血淋头。一群正宗儒生如果轻易就接受了云峰的思想,那反而是不正常的情况。 但是,由于天机门老老少少亲眼目睹了两个石球同时落地这种不合常理的现象发生,因此,《自然》与《数学》得到了重视,并尽可能的通过实验来验证书中所表述的种种观点,却惊讶的发现,全都正确,并且还可以有效的运用于实践当中,不由得,天机门中掀起了一股探索与研究的风气。 比如《自然》中所说,蒸汽在密闭的容器中会产生具大的力量,可以驱使器械开山裂石,翻江倒海。天机门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做了这个试验,由于漏气问题没有得到有效解决,因此实验不是很成功,但纵使如此,蒸汽所表现出的能力亦令天机门众人大吃一惊。 诸如此类还有许多许多。 姜氏族长姜发沉吟片刻,捋须道:“由所篡改典籍观之,此人治国思想与我等南辕北辙,无丝毫共通之处,以此来看,我等投之,或会投闲置散,甚至扫地出门亦非不可能之事。若果真一语成谶,我等又有何面目再去见门中列祖列宗?” 蒋氏族长蒋炎却犹豫道:“继忠所忧甚有道理,然我天机门欲一雪前仇,重新发展壮大,从目前来看,只能攀附于云峰,否则,纵然天下之大,亦无我等容身之处,还请诸位详加斟酌。看看可有法子于此人间寻一共通之处。” 费氏族长费超灵机一动道:“观云峰所著《自然》与《数学》,虽不知他从何处寻来这般奇思妙想,却可以得出此人颇重机巧之结论,想我天机门承武候道统,天文术数、地理机巧,可谓百艺皆精,若以此为进身之阶,或能得其所用,诸位以为如何?” 席中众人又纷纷议论了一阵子,都觉得此法可行。 诸葛显面现无奈之色,长叹道:“我等胸怀治世经纶,任何一人皆有入相出将之才,却不能立于庙堂之上,反倒要靠奇技淫巧去投其所好,岂不悲哉?” 蒋炎拱手道:“门主,此亦为权谊之计,先投靠得其信任,再徐作他图,想那勾践卧薪尝胆,品溲辩粪,才得以重振越国,我天机门与之相比,受这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若欲重振本门,唯有此法而已,还请门主三思!” 姜发提议道:“我若主动投之岂不显得自掉身价?不若安排些手段令此人主动上门相寻,如此方能显出我天机门价值所在。当年祖师亦是内则躬耕于南阳,外则显播名声于江湖,才令先主三次上门相邀,得以廷汉祚五十年天数,我等不妨参为前例。” 费超接过来道:“继忠此言大善,如今云峰刚刚攻占上邽,城内必然百业待兴,门中不如于上邽开设分铺,一则可赚取钱财贴补日常所用,二来将门中研究出的小玩意儿摆于柜面,以吸引其注意,届时再亮出我天机门字号,岂不是更加稳妥?” 众人都看向了诸葛显,等他做下决断,诸葛显寻思了好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同意道:“也罢,便以商贾贱业作为接近之机,此事交由继忠全权打理,上邽路途遥远,货物往来不便,可带上匠人同去,就地取材即可。” 姜发抱拳道:“属下这就前去操办。”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叔父且慢!” 姜发转头一看,原来是一直默不作声的诸葛菲出言阻止,不禁疑惑道:“侄女尚有何事?” 诸葛菲向厅中施了一礼,正色道:“阿翁、诸位叔伯兄弟姊妹,菲曾差人收集云峰资料信息,得出个结论,不知各位可有兴趣一听?” 诸葛显催促道:“菲儿有话直说。” 诸葛菲点点头道:“云峰自出道以来,仅仅数年时间,手中已沾上数十万条性命,古往今来也只有项羽白起等寥寥几人能与之相比,可见其心性狠辣,手段果决,然御下却颇为宽厚,对治内百姓亦多有善举。因此,菲以为,我天机门往投,须真心以待,以诚事之,切不可三心两意,另作他想,如此或有重用之机,否则,一旦被觉察到我等怀有异心,我天机门必将大祸临头!还请诸位三思,切莫自取灭门之道。” 随着诸葛菲掷地有声的警告落下,厅内陷入了沉静当中,大家都明白,诸葛菲绝不是危言耸听,不由得均是心中一凛,原先的亢奋之情收起了大半,纷纷正视起了该如何处理好与云峰的关系。 第五十二章 励精图治 天机门的遗老遗少们在商讨着如何处理与云峰关系的同时,刘曜也正在寝宫里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 他已从刘岳口中得知了整个作战经过,可以说,从头到尾并没有任何瑕疵可挑,刘岳下达的每一条命令都能经的住推敲,各级将领的应对也没有明显的差池,这一次失败,只能怨敌军的火弹过于凶猛,又是非战之罪。 因此他也没怎么惩处刘岳,只是象征性的罚了他一年薪俸,并下了严令,令他无论如何也得打探出对方投石机发射的火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可是他更多忧心的,却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赵国!现今形式已非常明显,东有石勒,西有凉州,刚好把他夹在了正中间。 四年前平阳靳准作乱的时候,他与石勒两人不相上下,然而,石勒利用这段时间解决了后顾之忧,征服了鲜卑慕容氏与段氏。并通过吸收其兵力变得愈发强大起来。而他呢,不但毫无建树,两次西征的失败反而使屁股后头冒出了一个强大的敌人,令他如鲠在刺,寝食难安! 他清楚,他后方的这个敌人已经没法再压制住了,继续发兵征讨明显不可能,先不提他还有没有这么多兵力,在没搞清楚对方的火弹之前他是绝不会再轻举妄动。相反的,他还得操心后部的安危问题,他如今所能凭借的,只有萧关与大散关(陕西省宝鸡市附近),一旦两关之一失守,凉州铁骑可毫无阻碍的推进至长安城下! 在东面,他的压力亦是非常之大,再过一两个月即将春暧花开,黄河解冻,届时石勒必然会趁他实力大损挥军来攻,以刘曜目光的状况来看,只能苦苦的撑着。 刘曜有种预感,他离亡国不远了! 他只觉得心里憋闷欲狂,一股郁气非得发泄出来不可,忍不住一仰脖子把杯中酒液灌入喉咙,又把酒盅使劲摔在地上,就这样还不够,紧接着一跃而起,大喝一声,狠狠一拳捣上了墙壁! “嘭~”整面墙壁当场坍塌下来,一阵灰尘弥漫之后,地面多了一堆瓦砾。 宫女宦官们均吓的瑟瑟发抖,没有人敢上前劝阻,开玩笑,这个时候上前纯属找死,昨天就有不开眼的宦官劝他多注意身体少喝点酒,结果被他当场拧断了脖子! 远远的,皇后羊献容就听到了寝宫方向传来的巨响,略一犹豫,快步走了过去,当她看到寝宫的惨象时,不禁一怔,挥了挥手示意宫女宦官退下,这才开口劝道:“国家陷于危难,陛下忧于国事愁眉不展,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恨身为女流之躯,无能为陛下排忧解难,但妾还得请陛下振作起来,天下形势瞬息万变,或许会有奇迹发生亦非为不可能,不到最后一刻请陛下千万莫要放弃。” 刘曜状如疯魔,回头咆哮道:“还会有什么奇迹?形势泾渭分明,我大赵就要亡国了,朕即将做个亡国之君!哈哈哈哈~朕是亡国之君啊!”说完,又轰隆一脚把一条几案踢了个粉碎。 眼前木屑纷飞,羊献容不为所动,整了整衣衫,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悲声道:“妾前半生颠簸流离,于十二年前偶遇陛下于洛阳深宫,之后深受陛下爱宠,妾一直铭记于心。 陛下可还记得于光初元年封妾为皇后时,曾语妾云:‘朕与司马氏那蠢儿相较如何?’ 妾答:‘无从相比。陛下乃开国明主,他是亡国之君,他虽有一妇一子却无从庇护。他虽贵为帝王,然发妻却被佞臣四度废为庶人……当初为陛下所获,妾已觉了无生趣,生了寻死之心,未曾想今日竟被陛下立为皇后。妾出身于高门望族,见怪了世间负心男子,可自从委身于陛下,妾才明白世间方有真丈夫啊!’” 顿了顿,羊献容看了看刘曜,见他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便继续劝道:“妾当年于如此噩境中尚能守候至陛下到来,凭的就是一颗永不放弃之心,陛下如今虽两面受敌,形势艰险,然手中尚有八百里秦川,军中仍有近三十万甲士,又怎能轻言亡国? 若陛下自暴自弃,不作奋发,又与司马氏那蠢儿有何区别?妾亦终将难逃受人凌辱下场,也罢,妾现在就为陛下守节而去,另请陛下将熙儿、袭儿、阐儿(羊献容与刘曜所出三子)秘密送入民间,免得将来受了无端之祸。妾…拜别陛下!”说着,已是泣不成声,爬起来掩面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 刘曜浑身剧震,如恍然大悟般,连忙上前拉住羊献容,并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大声忏悔道:“献容,是朕错了,朕绝不轻言放弃,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陛下~呜呜呜~~”羊献容转扑入刘曜怀里,流下了欢喜的眼泪。 羊献容已四十有二,即使年轻时再美丽动人,但岁月不饶人,如今仍显出了些许老态,按理说,这个年龄的女人早该失宠了,可是刘曜却偏偏痴心的很,实在是情之一字,难以言尽。 好半天,刘曜缓缓放开羊献容,叹道:“若非献容谏言,朕已铸下涛天大错,然关中形势不稳,内附羌、氐、巴氐亦蠢蠢欲动,献容可有教我?” 羊献容沉吟道:“如今关中土豪势力最大者为巴氐句渠知,此人早有贰心,陛下当发兵剿之,以杀一儆百,震慑住有异心之辈,同时亦须励精图治,节俭戒奢,如此,我大赵或有复兴之望。” 刘曜催促道:“请献容详言!” 羊献容正色道:“妾首先请陛下停建永垣、显平二陵。(刘曜父母陵,耗资巨亿,游子远曾进谏劝阻,刘曜不听,至今尚未建好。)” 刘曜面色一变,寻思片刻,点头道:“好,如献容所言,朕这就下旨。” 羊献容欣慰的笑了笑,接着道:“凉州变法虽成效显绰,然我关中不可学,妾建议陛下当参照石勒之法,于国内重立士族,笼络各坞堡地方势力,举贤任能,允其入朝为官。再则减免百姓田租,与民生息,令其备感陛下恩德。其三,尊崇儒学,开办学校,擢经学之士以教之,使百姓得受王化。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陛下于境内应胡汉同治,取消对汉人的歧视性政策,力促各民族融合,并适当征召汉人入伍。陛下若能做到以上四点,不出数年,我大赵将重新强盛起来。” 随着羊献容的语音落下,刘曜亦陷入了沉思,半晌,感慨道:“朕能得献容为妻,此生何憾之有?献容所言前三条当可立即实行,然胡汉同治事关重大,关乎国之根本,朕不能草率行之,明日早朝当与众官商议再下定夺!” 羊献容施了一礼,微微笑道:“妾明白,在此先预祝我大赵国力昌盛,千秋万代!” 第五十三章 雁过毛拨光 云峰在抵达上邽的第二天就差人赶着千多头毛驴前往下辨,如今已是正月中旬,公驴的发情期从二月底开始,一直能持续到深秋才渐渐消褪,给姚戈仲送的越早,可以越多的祸害到羌族母马! 同路还有给姚戈仲的聘礼,依汉制诸候王娶王后聘制,云峰共出钱百万、绢帛千匹、辎车百乘、良驹二十匹,婢女奴仆却被他省略了。虽然嘴上说的小气,但仅凭一千多头毛驴就把人家宝贝女儿娶回家,这种龌龃事他还真做不出来。 令他意外的是,庚氏兄妹俩竟然还没走,原来,这兄妹二人听说云峰的下一个目标是南郑,当即决定和他一起启程,由汉中走陆路经巴东郡上船,顺流而下直抵健康,至少安全问题不再操心。 在姑臧,云峰的住处十分简陋,没办法,张寔的大宅子他不方便入内,收缴来的三座府邸均有了各自用场,花钱重建他又舍不得,只得凑合先住着。可上邽不同,他当仁不让的住进了城内最大最奢华的原蒲洪府邸,生活简朴是一回事,作为堂堂西北第一人,该有的气派,还是不可或缺。 等待了五天时间,正月二十一,羊明一行数百人风尘仆仆的来到了上邽,云峰留下一万骑兵,一万步卒驻守城池,并委托羊明就地征召步骑各两万,以韩家老四韩杰协助练兵。 秦州全境共解救出汉人奴仆四十多万,云峰征兵沿用张寔旧制,每十人中抽取一人,在他看来,这种比例较为妥当,不至于太大的影响到后方生产。 至于羊明的秦州刺史职位,他也懒的上书请求朝庭册封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大西北这片土地上,司马睿那老家伙就算把喉咙喊破了也抵不上他云峰的一声小小咳嗽管用。 正月二十三,在留给羊明一份招考官员试卷及标准答案之后,云峰亲率骑兵三万,步卒三万三千人,以及亲卫工匠等近四千人,正式兵发南郑。 由汉中进出关中地区,须经山间谷道,越八百里秦岭山脉。自东向西,翻越秦岭有四条道路,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和陈仓道,均为蜿蜒穿行山谷间的险峻小道,所谓的栈道,大多集中在这些道路上,也称之为蜀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沿西汉水迂回陇西,翻六盘山东去的道路,名为祁山道。诸葛亮六次北伐,有两次经由此道。 这条道路是以汉中为起点,向西走沮县(今陕西勉县茶楼镇)、下辨、再北上上邽、东进陈仓(今陕西宝鸡市),最后抵达关中地区的路线,如果从地图上看,是一个开口朝右的U型。 云峰所要走的,则是这个U型的下半部分,但需要绕个道,他得先灭了位于上邽西南二百里处杨无敌的仇池国(今甘肃西和县以南),再折向下辨,一路前行直取南郑。 总行程近九百里,然而由下辨开始,只能勉强带上床弩随行,没办法,山高路窄,林密谷深,投石机过于笨重,翻山越岭极不方便,只能就地取材重新制造。 正月二十五清晨,云峰率军抵达仇池城下,他连营帐都不扎,看了眼城头上站的满满的氐族军士,直接喝道:“杨难敌听着,本将限你一个时辰之内开城出降,如此尚能留得一命,否则,我大军破城之日,就是你命毙之时!” 城头上早已乱成了一团,杨难敌名字虽然霸气,但他实力和姚戈仲相当,手下只有十万不到的族人,再一看城下的凉州军,军容齐整,人数众多,各种攻城器械齐备,连忙喊道:“来者可是凉州牧当面?我为大晋骠骑将军、左贤王,你我二人同朝为臣,又怎可妄动刀兵?还请使君速速退去,我仇池愿出粮草劳军。” 云峰勃然大怒,厉喝道:“杨难敌,莫非你把本将当作了乞丐?又岂是为你区区粮草而来?本将也不讳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我凉州大军已扫平秦州,怎可留你仇池一地?一个时辰转瞬即逝,杨难敌你速下定夺,还望莫存侥幸之心。”说完,云峰命一万五千骑兵各出五千骑,分别驰向仇池其余三门,投石机与床弩则向前推进,作起了攻城准备。 约一刻左右,城门开了一条小缝,从中行出近百人,还有十余辆车驾,领头的为一中年男子,身后跟着十几名随从,其余皆为年轻貌美女子,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尽管四周大冷风吹着,却衣着单薄,冻的瑟瑟发抖,尽显妙曼身姿。 行至阵前,中年男子恭恭敬敬深施一礼,大声道:“在下乃大晋骠骑将军亲弟杨坚,家兄愿归附称藩,奉使君为主,日后当年年纳贡,并送上金银财货与我族中舞姬,她们皆为处子之身,请放心享用,唯愿使君怜我仇池一脉。” 云峰还未开口说话,他身后的亲卫们眼中均冒出了森森绿光,又是这么多漂亮女人,而且这一次质量更高,是处女!他们知道云峰惧内,不会占为已有,不由得,期待的目光望向了他身上。 亲卫其实相当于家奴,不过云峰却没拿他们当家奴对待,俘获到的漂亮女子,只要她们愿意,就尽量配给亲卫们,几次下来,这些人的眼界已经被他养叼了,有的明明可以娶到良家女子,但就是不娶,宁可跟在他后面捡人家侍妾,没别的,民间女子大多不漂亮。云峰也能理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这和他前世差不多,走在大街上的基本上都是丑女,漂亮的早被人包养了,放在古代亦是同样。 云峰微微一笑,给苏绮贞打了个眼色。如今的苏绮贞竟莫名其妙的和云峰建立起了心灵上的默契,很多情况不需要言明,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能清楚这人的想法,这令她又羞又喜还有些担心。她立刻领着女子亲卫们上前,给舞姬披上衣服带回阵中,当然了,那十几车财货也不会落下。 杨坚见云峰收下了礼物,心中一喜,再次施礼道:“在下谢过将军恩德。” 他还以为云峰同意退兵了呢,按常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可是云峰这种雁过毛拨光的主又怎能以常理视之?全军上下均目中均射出了看白痴般的眼神,就连对云峰有了初步了解的庚氏兄妹俩的眼里也现出了怜悯之色,令杨坚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注:杨难敌弟弟真叫杨坚。) 第五十四章 商队遇军队 对于杨坚的自以为是,云峰也觉得十分好笑,这不是白日做梦还是什么?把你城池攻下来所有的财货难道就能飞了?暗自摇了摇头,开口问道:“先别谢那么早,你家兄长可愿开城出降?本将从不妄言,如若不降,那就没什么好说了。” 杨坚一怔,不敢置信的问道:“使君此言何意?方才使君不是接受我仇池称蕃了吗?” 云峰冷笑道:“本将何时有过此言?莫非你以为凭着区区财货便可打发本将不成?也罢,看来你仇池意欲顽抗到底了,本将也不再与你费话。”接着向左右一喝:“来人,砍了祭旗!” “使君,不能如此啊!你怎可不讲道义?使君饶命啊”杨坚连忙大呼道,但是亲卫们却不会理睬,立刻如狼似虎般的一涌而上,在一声声的惨叫声中,把杨坚及十余名随从当场斩杀! 云峰扫了眼城头,一挥手道:“攻城!” 他已没耐心再和杨无敌周旋,给过你机会,自已不珍惜,那可怪不得谁。杨无敌愿意称蕃,却不愿开城投降,这自然是云峰所不能容忍的。光口头喊投降有什么用?他需要的是解除武装,老老实实做他治下的顺民。 说白了,他奉行的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云峰能容忍姚戈仲持有兵力,那是因为他与姚戈仲有交情在身,又是他的泰山老岳父,没法使用强硬手段,只能慢慢使阴招来瓦解掉羌族武装,可是,杨无敌不同,尽管实力弱小,几乎对他没有威胁,却与他云峰素无瓜葛,因此他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思,立刻挥军攻城! 仇池为高仅三丈的夯土小城,虽然杨无敌不甘心束手就擒,拼死反抗,但凉州军以火油弹开路,并以冲车撞破城门,仅花了半个时辰就攻入城内,诛杀杨无敌全家及贵族数百人,劫掠大批财货物资,收编降卒万余,俘获贵妇侍妾舞姬歌女上千,以及以氐族为主的男女老少八万左右。 这一支氐族与蒲洪部族不同,与凉州百姓无怨无仇,云峰除了采取与凉州等同的政策对待,又额外运用了分发给粮食、免税三年等怀柔手段,诸多措施多管齐下,很快就赢得了一片叫好与感激声,他们并不在乎云峰是异族统治者,而且刚刚还杀了他们国王全家呢。 老百姓,要的是实惠与利益,对谁当权其实不大重视,况且古人的民族观念远没有成熟定型,往往注重的是宗族,部族利益而不是整个民族,这也是北方有那么多投敌坞堡的原因之一,就拿云峰的凉州军来说吧,军中虽以汉军为主体,但羌、氐、巴氐同样不少,除了没有羯胡,就连匈奴人都有相当部分,然而,这些异族军士杀起同族来毫不手软,他们只忠心于云峰,服从他的命令,并不因为他是汉人而心有排斥。 云峰迁了约半数氐人分散去上邽及周围郡县居住,另又手书一封委托羊明置换一部分汉人入城,至于降卒经讲明政策,又重新筛选,还剩下六千人从军。 忙忙碌碌中,又是五天过去了,云峰留下三千步卒守城,把六千降卒带在了身边,于正月三十再度开拨,近七万大军向着南郑进发! 不知不觉,时间已到了二月初七,从下辨沿着西汉水河谷一路东进南下,道路变得愈发难走起来,有个别狭窄处仅容一骑一车通过,平均一算,每天只能行上三四十里。下辨至汉中盆地约五百多里,到目前连一半都没走到。 他的军士多为北方兵,见惯了茫茫大漠草原戈壁,刚开始看到连绵深山老林还觉得挺新鲜的,可是几天山路一走,新鲜劲荡然无存,虽然嘴上没有叫苦,但云峰能看的出来,个个都疲累不堪。 这一天,来到了一处河谷较为开阔处,云峰下令扎下营寨,全军先休整两天再说。 天地间阳光明媚,空气中也有了些微暖意,不再似前几日那样冰寒彻骨了,云峰带着一群女人漫步在西汉水边,不远处的树林里时不时有身手敏捷的金丝猴一窜而过,就连白头白身子黑四肢的大熊猫都看到了好几只,这些行动笨拙的家伙们正攀在树杈上,不但毫不畏人,还瞪大着一双黑乎乎眼圈憨憨的观察着他们呢,自然引来了诸女的惊奇与阵阵欢呼! 尤其是姚静,竟然还缠着云峰去捉两只来给她养着,要知道,她是正宗的草原牧民,又何曾见过这么奇怪可爱的动物?其他女子也是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云峰。 云峰则是连连摇头,开玩笑,大熊猫娇贵的很,他没有半点把握能养活这家伙,正当他既享受又痛苦的在应付着诸女纠缠的时候,李刚快步走了过来,施礼道:“禀将军,前方十里有一支商队在靠向我军,约有四五十人左右。” “恩~?商队?”云峰心中一动,这一路走来除了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连个人影子都没见到,当即吩咐道:“去,把他们都‘请’过来,本将有话要问,多带些弟兄,这些人敢于穿梭山林,身手必定了得,可别阴沟里翻了船。” 李刚嘿嘿一笑:“将军请放心吧,保证一个都跑不了。” 云峰挥了挥手:“去吧,尽量‘客气’些!” 李刚拱了拱手:“遵命!”说完,向着营寨走去,片刻之后,轰隆隆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大伙儿都快点,再坚持一下,前面不远处地势开阔,咱们在那儿扎营休息一宿,大家都咬咬牙,就快到了!”天机门姜发回头对一众弟子工匠们唤道,他这一行人正准备去上邽开店,走的也是祁山道,也只能走这条路。 西汉高后二年(公元前186年)以前,船只可以由汉中经西汉水直达陇西,但在当年春天,由于武都地区的一场强震改变了地形地貌,水路交通被截断,从此往来于汉中与陇西,只有靠陆路交通才行。 众人连声应诺,均打起了精神向着赶去,突然,大地震动起来,前方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姜发心叫不妙,还未来得及做出应对,就看到一大队约五百人左右的骑兵正急速扑来。 姜发吓的脸都绿了,出门在外最怕什么?最怕遇到军队! 一般的山贼水匪他并不放在心上,别看他们人少,等闲干翻数百人不在话下。然而,军队却不同,有组织,装备精良。况且自古以来兵匪不分家,有时候兵还不如匪呢,匪或许还会讲讲江湖义气,报个字号山头说不定能顶上些作用,但是军队从来不吃这套,都是唯利是图,冷血无情之辈。 尤其是这种深山老林里面,一阵强弓硬弩,再仗马冲杀,只怕他这方想要有人能逃出生天还得看老天爷的意思才行,即使以姜发的身手也没有丝毫把握。 姜发连忙制止住弟子们抽出兵器的动作,尽管对方来意不明,但他明白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引发误会,一定得先问个清楚,如果对方求财而来,那好办,钱财身外之物,全给他们便是。 (注:西汉水不是汉水。西汉水发源于天水齐寿山,是嘉陵江的支流,全长279公里,汉水发源于陕西汉中市,是长江支流,全长1577公里,但是在西汉高后二年以前,二者同为一体。另谢谢范师的打赏!) 第五十五章 一句话的破绽 姜发立于队前,观察着正迅速接近的骑兵,不由得暗暗心惊,尽管山路并不宽阔,有些地方还坑洼不平,但对方骑兵三骑一列,依然于急速奔驰中保持着阵形齐整,最前方几排均是撑起圆盾,手挺长枪,做出一幅冲锋姿态,后面的更是令他瞪大了眼珠子,竟然双手脱缰,骑在马上张弓搭箭! 待驰近了再一细细打量,姜发顿时一阵手脚冰冷,以他的眼光自然能清楚的辩出,近五百骑中达到暗劲的居然有接近十分之一,其余的都是明劲巅峰! 姜发表面虽不见动容,可心脏却在砰砰狂跳着,手心也紧张的捏出了汗水。要知道,他虽然距丹劲只有一步之遥,单对单,或者一挑十都不在话下,可问题是,人家是有组织的骑兵,人数方面又十倍于他。他明白,今天只要一个应对不慎,这一行数十人能留条命的机会是微乎其微,到时候尸体往树林里一扔,哪怕几百年后骨头烂掉了都不会被人发现。 李刚也是暗赞商队众人的识趣,当即一挥手,阵形立刻散开,把商队围了个水泄不通。 姜发恭恭敬敬的拱手道:“敢问将军所为何事?” 李刚现在也和云峰学到了不少坏习惯,马鞭一指,寒着脸道:“我家将军命本将来请你等前去问话,请吧,营地就在前方不远处。” 姜发一阵头皮发麻,如果说现在反抗是九死一生的话,待会儿到了人家军营那可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生死尽操于人手。但他也没法可想,刚才就没跑难道现在再动手吗?只能赌上一把,于是腆着脸笑道:“即如此有劳将军领路。”说着,向身边弟子打了个眼色。 弟子会意的掏出一包金银交到姜发手上,姜发递上去讨好的笑道:“一点小小心意,还请将军笑纳。” 李刚却连正眼瞧都不瞧,不屑道:“老头,挺有钱的嘛,有钱呆会儿送给将军便是,娘的,少和老子来这套!快点走吧,少他娘磨磨蹭蹭的。” 姜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明白是这个人嫌钱少还是对方军纪严明,从他内心来说,自然是希望后一种情况,但李刚的这幅嘴脸和个兵痞子毫无二致,令姜发只能怀着忐忑安的心情在大队骑兵的押送下向前走去。 一路上,他也在暗暗观察着这支骑兵的来路,但他失望了,周围的骑士们除了披甲以外,身上没有任何标志,也没有打出旗号,他更加不敢多嘴去问。 众人均默不作声,只有马蹄声和车辙声在山间响起,凉州军是习惯使然,执行任务绝不多说费话,天机门则是满怀心事,唯恐引起对方注意,到时引来当头一刀那就可冤死了。 没多久工夫,一座沿着西汉水驻扎连绵十数里的庞大军营出现在了眼前,姜发不由得心头剧震!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营中打着大晋凉州的旗号!凉州军才刚刚攻占上邽,按理说,至少得休整好几个月才能再次发动战争,然而,现在竟然出乎意料的出现在了祁山道中,这意味着什么?以姜发这种活了几十年的人精一瞬间就明白过来,凉州的目标必然是奇袭汉中! 攻下汉中之后,十有八九还将进军巴蜀!否则,如果凉州的军事目标是定在关中及中原地区的话,夺取汉中对他毫无意义可言!曹操当年攻汉中不下,把汉中形容为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汉中在军事上的作用更大的还是作为进军巴蜀的桥头堡。得陇望蜀,必取汉中! 顿时,姜发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了头顶,要知道,巴蜀可是他天机门的老巢,朝思慕想也要回去的地方。一想到回乡有望,他竟然忍不住的热泪盈眶,眼睛模糊起来。脑海中也在绞尽脑汁的思考着要如何才能抱上云峰的粗腿,至于先前所担心的安全问题早就不再考虑了。 这倒令李刚看的啧啧称奇,李刚在跟了云峰之前是羊明手下的晋军斥候,作为当了近十年兵的老兵油子,什么样的人他没见过?如果姜发表现出恐惧、惊慌、哪怕是欣喜的神色他都不觉得奇怪,可偏偏这人老泪纵横,有那么激动吗? 怀揣着不解,李刚把这一行人引至中军帐前,自已先进去做了通报,然后出来把姜发领了进去。 姜发深吸了口气,迈步走入帐内,只见正上首坐着一位便服年青男子,眉清目秀,眼神平淡,身上也没有慑人的气势散出,然而,他却不敢掉以轻心,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感觉,仿佛只要此人心念一动,可立即将他扑杀当场! 尽管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可姜发却深信不疑,当年正是靠着它才得以从南华观与李雄的追杀中逃脱出来,同时心里也清楚,能令他看不出深浅的,最少得是丹劲才行,不禁微微色变。 对照细作关于云峰外表的描述,姜发可以肯定,眼前的人就是他! 儒生大多有些傲骨,姜发也不例外,原来他还打算摆出一幅名士架子,以抬高自已的身份,再通过奇言异行,使云峰对他产生兴趣,但是,由于心神的瞬间失守,令他放弃了这个打算,暗叹一声,老老实实的施礼道:“老朽见过将军。” 云峰挥挥手道:“丈人无须多礼,请坐。” 姜发施礼道谢,坐下之后,云峰继续问道:“你等从何而来,往何处去,又意欲何为?” 姜发拱手道:“不瞒将军,我等皆南郑人士,听闻将军已取得上邽,故欲前往做些生意。” “哦?”云峰眼睛一眯,一道精光射出,玩味的笑道:“本将攻取上邽不过短短月余,上邽至南郑山高路险,往来隔绝,你等又是如何得知?” 云峰虽然语气平静,但在问话的同时,浑身气势一散,顿时,帐内弥漫开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姜发额头竟沁出了薄薄一层汗珠,心里连呼厉害,此人心思竟缜密至此,不由得暗感骇然,连忙施礼道:“禀将军,我等皆来自于天机门,我门中诸葛菲于三年前曾与将军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将军可有印象?” 说完,期待的目光望向了云峰。他也是没办法,原本并不打算立刻挑明身份,而是准备通过旁敲侧击、高谈阔论,以渊博的知识,完美的治国理念来获取赏识,可是,却由于一句话中的破绽,使他不得不抬出自已的身份,否则,如果对这个破绽没个合理解释的话,想都别想,今天必然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第五十六章 内应 云峰早把诸葛菲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毕竟只是匆匆一遇,又经过了三年时间,但这会儿经姜发一提醒,云峰眼前倒升起了一幅模模糊糊的身影,美艳、熟女、瞎子、会算命!尤其他最能记得的,是诸葛菲的一双纤纤素手,那个摸在脸上的滋味,啧啧啧~的确挺让人怀念的。 其实,他无聊的时候也曾对比分析过,他家里的妻子们单论手指的细腻柔滑程度,并不比诸葛菲差,可就找不到那种感觉,细细一想,或许是与当时的环境有关吧,当着家里那么多女人的面,有种偷情般的刺激感。 至于天机门,除了从张灵芸口中了解到的一些片断之外,就只有那五十张画着红叉叉的试卷了。 云峰浑身气势一收,迎上姜发期待的目光,和蔼的问道:“本将倒是忆了起来,诸葛女郎乃本将拙妻好友,的确有过一面之交,不知如今可好?” 姜发暗松了口气,答道:“老朽代侄女谢过将军关心,侄女一如往常,并且将军开给她的药方还在使用着,眼疾虽未至痊愈,却已不再疼痛麻痒,还时常在门里念叨着将军的恩德呢。” 云峰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何况未能治愈女郎眼疾,本将亦是心里有愧,承受不起啊!” 姜发谦让道:“哪里,哪里,将军太客气了。”同时心里亦是感慨万分,他发现,他完全给对方牵着鼻子走了,话语的主动权落在了云峰手里,他只能机械式的一问一答,没办法,人家的气场太过强大,尽管他并不怕死,但裹挟着数万大军的威势,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白身布衣所能抗衡的,他清楚,这就是“势”!正所谓势不可挡,滚滚洪流,只能顺从接受,所有的反抗之举,都将被彻底抹杀! 云峰自然不会清楚姜发的念头,他把商队请来,只是打算问问情况,仅此而已,当即微微笑道:“请问丈人,你等即来自南郑,想必清楚城内情形,不知能否与本将说说?” 姜发拱手道:“将军既垂询,老朽自是知无不言,南郑现有民约两万余户,汉、氐、羌、巴氐杂居,以巴氐为主,皆为十余年前陇西迁入流民,汉中原住民已于李国、李云破汉中时被迫入蜀居住,现伪梁州刺史为李国,计有兵力一万八千人,城池周二十余里,高四丈,皆以青石铸成,依山而建,另开挖沟渠引汉水为护城河,宽约五丈左右,易守难攻。” 云峰点了点头,沉吟道:“本将谢过丈人指点,不过,暂时还得委屈诸位些时日,待我军抵达南郑才能放归诸位前去上邽,间中若有损失我军愿意赔付。” 天机门开店的目地就是为了接近云峰,如今即然当面见到,再去上邽已变得毫无意义,姜发当即忙不迭的答应下来,至于赔偿之类的则连呼不敢,同时,他心里也产生了一丝焦急,云峰绝口不提招揽的事,他也拉不下面子来主动投靠。 不由得,苦苦思索起来,猛然间,他升起了一个想法,觉得可以赌一下,斟酌再三,咬咬牙道:“我天机门尚有些门人弟子,若将军能越护城河,我愿为内应,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云峰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姜发,能有内应,自然是好事,但当内应得冒着极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云峰认为,人的行为都有其目的性,有图名的,有图利的,还有的只图个心情愉快。 天机门当然不会白白示好,必然有所图,而且明显是在图利,但他不明白天机门能从中捞取到哪些好处。按理说,凉州军入城和天机门八杆子也打不着,大家各安各事。他是完全没有料到天机门居然会起了投靠之心,他还没自大至只须王霸之气一发,八方就纷纷来投的地步。 姜发也不好明说是以此作为进身之阶,主动投靠就显得掉价了,虽然他有这个心思,但不能从他嘴中说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云峰能够心领神会上面。 中国儒生历来自认清高,以为国家缺少他们就玩不转了,所以非得摆个臭架子出来,得当权者上门来请,比如天机门的老祖宗诸葛亮,刘备来请一次不行,还得上门三次!据云峰分析,凭着诸葛亮的精明,应该在刘备还没上门时就已相中他了。 然而,儒生治国,治了两千年,除了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之外,又治出了什么来?整整两千年,社会没有任何进步发展!云峰就是要打破只能由儒生来治国这个怪圈,他偏不信这个邪! 话又说回来,既使姜发挑明了想投靠他,他要不要还得好好考虑考虑呢。与他理念不合,思想上拧不到一块,招来又有什么用? 姜发也很无语,在他认为,云峰应该欣喜若狂,然后满口应下,再向他称谢才是正常表现,这种好事别人求还求不来呢,可他又不得不解释,只得胡诌道:“我汉中百姓原本皆为大晋子民,如今虽迫于伪成淫威受其统治,然依旧心怀故国,一旦得知将军引王师恢复故土,定然群情激奋,迎接将军到来,我天机门亦是同样,自是义不容辞。” 云峰一听,就知道他在信口雌黄,不禁越发的疑惑起来,开始揣测起了姜发的意图。 流民是怎么来的?不都是大晋朝给弄出来的吗?要知道,中国百姓乡土观念极强,即使只有一丁点活路可走,都不至于背井离乡。从陇西千里迢迢翻山越岭来到汉中,只有活不下去了,才会行此无奈之举。所谓心怀故国之类的,纯属无稽之谈,晋朝,应该是他们最为痛恨的对象才对。 可是,任他绞尽脑汁也猜不透个中缘由,突然,云峰灵光一现,他发觉走入了一个误区,管他姜发是什么意图呢,先进了城再说,至于天机门的目地何在,可以慢慢的通过其行为来推测。 顿时,云峰脸上挂起了一幅欣喜之色,起身向姜发拱手道:“丈人高义,本将甚为钦佩,然开城接应是否过于危险了些?本将实不忍置你天机门于险境当中啊!” 虽然云峰的表现已经回到了姜发的预想当中,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了,他预感到即使冒着天大的风险开城献降,也不见得能得到这个人的重用,除非把门里的那些小玩意掏出来或许才能使他有些兴趣,但这样一来,又回到了开店的初衷上,没法子再走捷径,可他已夸下海口,再后悔也得硬着头皮上,于是,强笑道:“将军过奖了,能迎王师入城,担些风险也是值得,若将军不介意,老朽这就安排人手回返南郑向门主通报此事。” 云峰面现犹豫,眉头一皱,负手踱了几步,猛然回头道:“好,既然天机门大义,本将再推托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如此就拜托丈人操心,事成之后,本将定有重谢!”接着向外一喝:“来人,把天机门好生安置,切莫怠慢!” 第五十七章 流民与原住民 全军休整了两日,于二月初九正式开拨,据姜发介绍,再有两日的路程,伴着大军行了一路的西汉水将转头南下注入阆水(嘉陵江),这就意味着可以适合近七万大军扎下营寨的河谷地带没有了,将士们将被迫露天野宿。 好在此时已是冬未春初,所行路线又在秦岭以南,气候温润,冬季不结冰,因此短时间内倒也没什么问题,全军只要继续东行一百里攻克沮县就可以再次休整,之后则是一马平川的汉中盆地,凉州铁骑可于一日内抵达南郑城下。 通过交谈,云峰总算搞明白了天机门出走益州的原因,当年张灵芸语焉不详,姜发则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 时间得上溯到二十多年以前,惠帝元康六年(公元296年),由于氐帅齐万年谋反,使得陇右一带兵祸连年,再加上饥荒,因此略阳、天水等六郡流民数十万入汉中乞食,而成主李雄的父亲李特当时是流民领袖。 到了汉中,流民又请求寄食巴蜀,晋廷不准,遣御史李苾督察,不得令流民入剑阁。但李苾却受李特贿赂,为其表奏朝廷,令朝庭允流民入巴蜀,从此埋下了隐患。 永康元年(公元300年),赵王司马伦政变,诛杀皇后贾南风,诏益州刺史赵廞(性)入宫为大长秋(皇后近侍官首领,宦官),以成都内史耿腾取代。 赵廞一来是贾后的亲戚,二来做为一个正常男人自然不愿意入宫去挨上一刀,心里又忧又惧,因此在益州土著天机门的鼓动下谋反,开仓放粮,接济流民,收取人心,并以李特兄弟为爪牙,违诏拒征,击杀前来交接的成都内史耿腾。 次年,赵廞忌惮李特弟李痒手握重兵,设计诱杀。李特、李流因此密筹近万人,夜袭费远、李苾部,大获全胜,又乘胜进攻成都,赵廞连夜弃城出逃,却被李特所收买的随从暗杀。 同年,新任益州刺史罗尚率部七千入蜀,天机门又攀附罗尚,劝说罗尚遣人督促流民返乡,当时流民大多为当地原住民充当劳役,闻讯皆忧心忡忡,手足无措。李特趁机收拢人心,再次反叛,并得到了南观华的大力相助。 南华观作为益州本土宗教,传承南华老仙道统,原本支持刘璋,在刘备入蜀后受到残酷镇压,司马氏灭蜀汉,采怀柔政策对待其遗民,南华观处境没有任何好转,几至消声匿迹。但是,随着流民入蜀,他们看到了重新振作的希望,因此毫不犹豫的投靠了李特。 经三年混战,于太安二年(公元303年),罗尚抓住战机奇袭李特大营,当场斩杀李特,李特子李雄于乱军中走脱,收揽余众,在南华观的支持下率流民与罗尚继续作战,于次年大破罗尚,迫使其逃出益州。 随后,李雄又四处用兵,尽收益州全境,于三年后立国称帝。 连续几年的战乱对巴蜀刚刚复苏的经济照成了沉重的打击,李雄称帝当年,益州土著由蜀汉未年的九十二万锐减到了四十余万!近一半人口丧生于战乱当中! 想想也很正常,流民作为无地无产业的外来人口,大量涌入必然要对益州原住民产生影响,同时又被当地人驱为奴仆,受其压迫,心理上也极不平衡,如此一来,双方互相仇视不可避免。并且随着代表其利益的李雄集团在军事上的节节胜利,流民出于报复或是仇富心理,大量屠杀益州原住民,以至于双方矛盾愈发尖锐至不可调和! 于是,李雄驱赶益州土著分设左右司隶,各领一半集中圈养,与北方政权一样,专门从事生产,流民则名正言顺的抢夺了原住民的土地与财产。 尽管姜发尽可能的美化已方,丑化对方,但云峰还是基本上还原了事实真相。天机门作为益州本土势力,对流民采仇视态度不足为奇,因此投靠罗尚也很正常,在罗尚战败之后,作为罗尚的幕僚,天机门自然逃不脱被清算的下场。 起先,天机门的先辈们镇压依附于刘璋的南华观,南华观忍辱偷生近百年,又抓住机会借助流民入蜀奋力一击,重创天机门。双方恩怨纠葛,说不上谁是谁非,究其根本,不过是争权夺利罢了,天机门只是很不幸的成为了失败者,不值得任何同情。 同时,云峰也明白了天机门之所以要献殷勤的原因,尽管他并不愿意理会这种陈年旧帐,然而,却不得不给天机门当枪使,没办法,南华观依附于李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与政治结合的宗教团体是他极为忌讳的,必须要抹杀掉!你一个道士想成仙得道自个儿找个深山老林去慢慢修炼,没人理会你,但是来到世俗搅风搅雨,对不起了,送你提前成仙! 他真正在意的,是益州土著与流民之间的矛盾,流民如今成了有产者,再遣返回陇右极不现实,可是土著又与流民有着滔天仇恨,九十二万人被杀了一半,可以说,几乎每个流民手上都沾有原住民的鲜血,想和平共处几近于痴人说梦。 这种关系比民族关系更难处理,民族矛盾还好办些,大不了把另一方斩尽杀绝便是,云峰对蒲氐就是这么干的,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流民中有汉、羌、氐、巴氐,土著也是同样,各民族杂居。当年土著不把流民当人对待,流民得势了又疯狂报复,可谓自食其果,一团乱麻,云峰一想到就头脑发胀,棘手之极。 或许把土著迁往秦凉二州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但是四十多万人行程数千里的迁徙,要提供多少粮草,路上又得死掉多少人 ?[-3uww]云峰泛起了一阵无力感,他突然觉得他身边少了人,少了个谋士! 军事方面他不需要别人给他出谋划策,可是政事的处理的确恼人的很,他需要有人能够在政事方面给他出出点子,流民与土著的关系一个处理不当,益州将必然再度陷入内乱当中,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即使他攻下了益州,也是有等于无,不但不能作为后勤基地,反而得把他给活生生耗死! 云峰叹了口气,转头喝道:“来人,把姜老丈替本将请来。”他认为应该给天机门一个机会,如果天机门有好的解决办法的话,他不介意把他们留在身边作为谋士来使用。 “遵命!”亲卫应了声调转马头向后驰去。 片刻工夫,姜发策马来到云峰跟前,边骑边施礼道:“老朽见过将军,不知将军何事召唤?” 云峰一手松开马缰,挥挥手道:“丈人无须多礼,自流民入益州以来,十余年间,侵夺当地土著无数财产土地,丈人可有解决之道?”云峰这是故意设了个圈套,语气上站在了益州土著这一边,就看他怎么回答了。 顿时,姜发眼中射出仇恨之色,愤愤道:“依老朽看,自当血债血偿,归还我益州百姓田地财产,然后从哪来回哪去!” 不由得,云峰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对于天机门,他已不抱有多大的期待了,而姜发这个人,则画了个红叉叉! 第五十八章 红鸾星动 二月十二入夜,云峰率军抵达沮县城下,透过茫茫月色,可以的清晰的看到向东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与身后的连绵山谷对比,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致。 再转向南,则是著名的金牛道,途经晋寿县(今四川广元),其尽头为巴蜀门户,剑阁!至于入蜀的另外一条道,米仓道,由南郑南下巴中走巴郡(今重庆市)入东川,尽管没有雄关挡路,但路途却有些绕远。 当沮县守军看到突如其来的数万军马,个个吓的脸色苍白,手脚发抖,想想也是,十几年没经历过战争,早就习惯了安逸的生活,况且城内只有二千守军,想守到南郑来援,根本就是做梦! 好在云峰也没挥军攻城,只是把城池一围,再一喊话,宣布已军政策,守将顿时由忧转喜,乖乖的献城出降,可谓不费吹灰之力,这也是云峰光靠翻嘴皮子得的第一座城池。 沮县城池狭小,城内只有数千百姓居住,因此,云峰在城外安营扎寨,他自已亲率三千军及亲卫入城,解除守军武装,安抚当地民众,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与此同时,天机门也在连夜召开着紧急会议,诸葛显于云峰劝降沮县前不久才刚刚收到姜发的手书,不由得大惊失色,心里也是难以做下决断。 大厅里,众人都传看过了姜发的手书,诸葛菲也由婢女给她念了一遍,均是皱眉不语,思索着其中的利弊得失。 诸葛显开口问道:“继忠此举确是出乎意料,关系我天机门生死存亡,诸位有何看法,请畅所欲言。” 蒋炎面带忧色,拱手道:“继忠莽撞,置我天机门于险境,凉州大军兵临城下之时,城门必然布有重兵防守,我门中仅区区数百人,纵使能凭借身手出其不意强行夺下,可又得死伤多少门人弟子才能办到?况且守军必然疯狂反扑,据老夫推测,最多也只能支撑个几十息罢了,若是凉州军不能抓住时机入城,我天机门灭门之祸必在眼前,还请门主三思啊!” 费超也同意道:“另继忠于书信里言及,他并未看出云峰有招揽我天机的心思,若果成事实,先不提夺城风险,我天机门因此而付出的重大代价岂不是吃力不讨好?只是白白使弟子们无端丧命罢了,须知,他们可都是将来振兴门派的希望所在,还望门主勿要草率从事。” 诸葛显长叹一声:“老夫又岂是不知?继忠的确不该擅自应允夺取城门,然我门中置之不理,岂不是成了失信无义之辈?若云峰再恼羞成怒杀人泄愤,继忠必无幸理,甚至此人破城后迁怒于我天机门也非为不可能之事,诸位切莫尽早做下结论。” 这个事情真的很棘手,天机门说白了就是一群政治投机客,如果云峰表现出了强烈招揽之意,天机门或许还会拼上一把。然而,云峰却态度模糊,磨棱两可,令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这可就难为人了。夺取城门明显是风险大,收益小,还极有可能颗粒无收赔上老本,所以天机门有此反应也就不足为奇。 问题是,姜发这个口无遮挡的家伙偏偏自作主张,如果反悔的话又怕引来云峰报复,要知道,他门中虽然高手不少,可是被几万军队一围,一个都别想跑掉! 不由得,厅内虽然议论纷纷,却迟迟作不下决定,三姓大多数是在谴责姜发,尽管没有明说,意思却摆的清清楚楚,姜氏族人则有的面带焦急之色,有的面带羞愧之色,但都在请求夺取城门,并纷纷表示愿打头阵。 诸葛显摇了摇头,开口道:“诸位,既然难以作下定夺,不如由菲儿针对此事卜上一卦试试,听天由命,如何?” 众人也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了,均陆续点头同意。 诸葛菲却秀眉一蹙道:“阿翁,叔父如今在云峰军中,小女又如何卜得?” 蒋炎挥挥手道:“何必卜那老家伙?卜你自已即可,若你平安无事,我天机门定然也不会有事。” 诸葛菲想想也是,如果攻取城门真的引来了祸患,她眼睛不行,连跑都没法跑,尽管身为化劲高手,但也没用,肯定第一个遭殃,当即点头应了下来。 一系列繁琐而又复杂的仪式之后,诸葛菲把滚烫的龟壳据于手心细细分辩着每一条裂痕,大厅里所有人也都紧张的在看着她的动作。 突然,诸葛菲心脏一阵狂跳,脸上不由得泛出了一片红霞! 原来,她竟然给她自已卜了个红鸾星动的结果!这的确出乎她的意料,没有半点思想准备。 诸葛菲今年已经整整三十,由于双目失明,至今还是个老处女,尽管也有人向她提过亲,但她自恃身份,一般二般人她还不嫁呢,真正条件好的又看不上她,于是,就耽搁了下来。随着年岁日涨,她早就熄了结婚生子的念头。在当时,女子二十岁还没嫁人就很不正常了,而她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即将迈入中老年妇女的行列,各世家门阀的俊彦更是不会来提。 然而,她却红鸾星动,迟到的春天即将来临,诸葛菲一点都不怀疑卦象出错,她对自已的技艺非常有信心,不由得苦苦推测起了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其实,她对真命天子的相貌美丑年龄大小并不在乎,她看不见,但是要有才,要在身份上能配得起她! “菲儿,结果如何?”诸葛显见诸葛面现异状,不禁开声问道。 “啊~?”诸葛菲被出言打断,连忙定了定神分析起了卦象的内在含义,所谓红鸾星动,是指两颗星,红鸾星与天喜星,前者属癸水,主婚姻,后者属壬水,主缘订、喜庆及生育。二星永远相对。 此二星在中年之前遇上皆主吉,属喜庆之事。可是,一旦出现在了疾厄宫,红鸾则主血光之灾,而天喜星则主气运衰弱。 很明显,诸葛菲是前一种情况,在她认为,既然姻缘将定,那么她的人生安全肯定不会出现问题,喜事也得有命享用才能称之为喜,人死了,天天红鸾星动都没用。 想了想,诸葛菲答道:“卦象大吉,阿翁请放心行事即可。” 厅内众人均现出了如释重负之色,其实无论作出怎样的选择,这个选择是对是错姑且不论,折磨人的阶断只在于选择的过程当中,真正做出了决定,心里反而会放下一块大石头来,全力以赴的向着目标努力。 诸葛菲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厅内的气氛在渐渐松驰下来,于是,又接着分析道:“云峰能够在短短四年间崛起,绝非偶然,其战机捕捉、处事决断非凡俗之辈可比,所以阿翁无须担心在配合上会否出现疏漏。况且此人也算得上有情有义,我天机门立下大功,即便由于理念不合不能得其重用,但至少也会获得善待,想来怎么也比如今隐名埋姓要强上许多。” 诸葛显点了点头目光一扫,面现坚毅之色,大声道:“既然卦象大吉,就依继忠所言,我天机门当全力配合凉州军夺取城门!老夫且手书一封,明日一早遣弟子送出城去,并带上飞奴数只,作为联络之用,诸位以为是否妥当?” 大家商议了一小会,均连连点头称善。 第五十九章 回封地 云峰取下沮县后并没有急于进军南郑,穿梭于山林间近半个月,全军上下早已是人疲马乏了,人还好些,大吃大喝一顿再美美睡上一觉差不多也能恢复个七七八八。可是马匹不同,冬春季节马匹瘦弱,非得好好调养几天才行。 距离沮县仅有九十里远的南郑于第二天一早就得到了沮县陷落的消息,连忙紧闭城门,严禁进出,伪梁州刺史李国更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连早饭都没心思吃。 太突然了,完全的不知所措! 秦州那边的战况他也在关注着,然而,派出去的细作却没有任何情报传回,以至于他认为几方势力还象以前一样正混战不休呢,因此也就毫不担心来自于西北方向的攻击,他的重点放在了东面。汉中以东是魏兴、上庸二郡,隶属于荆州,由这二郡可沿汉水逆流而上直抵汉中。 梁州七郡,李雄手上握有汉中、梓潼、广汉,巴西、巴郡、涪陵六郡,东晋仅有巴东一地。然而,李国虽名为梁州刺史,可辖地只有汉中一郡,兵力不过两万有余。 他明白,沮县被占,意味着来自于剑阁方向的援军无法增援,如果走米仓道,即使成都立刻派军来援,但是没有一个月根本无法到达,更何况成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快的反应? 他只能据南郑苦苦支撑着,至于投降,则压根就没考虑过,他的亲族都在成都,不敢降。 也不知道天机门是命好还是命衰,派出的弟子才刚刚离城,没过多久李国就下令紧闭城门,否则夺取城门的计划在无法与云峰取得沟通的情况下,只能泡汤了事。 云峰接到诸葛显的书信之后,亲自回书一封,约定施狼烟为号,当然了,他不会把宝完全押在天机门身上,同时也在紧锣密鼓的作着强攻的准备。 不理会南郑城内一片风声鹤唳的紧张气氛,凉州军在沮县一共休整了三天,在这期间,云峰还随着天机门特意去拜祭了趟忠武候墓呢,也就是诸葛亮的埋骨之地。 忠武候墓位于沮县东南方向三十里处的定军山脚,云峰前世也曾以游客的身份来过,然而,能有幸亲眼目睹到一千七百年前的武候墓,这恐怕是他前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过的吧? 当时的武候墓除了位置没有变动以外,与后世截然不同,就一简简单单的覆斗状墓冢(汉代高贵者的墓冢形制),前立一青石墓碑,除此之外,还有一座后主所立的武候祠,没有后世修建起来的山门、拜殿、大殿等等一大片建筑群。 身为一方诸候,云峰自然不能象普通人一样只是随便看看,然后感慨两句就算完事了,他得当着众人面发表讲话。 在那个年代,无论是哪方势力,又或是曹魏还是后来的司马氏,对诸葛亮还是相当推崇的,关键在于他辅佑刘禅没有篡位自立,再加上中国古代有为尊者讳的传统,于是,云峰慷慨激昂的诵了篇出自于宋代孙应时的《定军山叹》,五言诗,共一百七十字,令随行众人无不心生缅怀,尤其是天机门,均是对云峰肃然起敬,这首诗做的太好了,道尽了他们祖师致力于经营汉中,为北伐而操劳一生,以致壮志未酬空余恨的悲壮结局,有的更是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武候墓周围还有黄忠墓与马超墓,云峰接下来又拜祭了黄忠墓,马超墓则拒绝前去,当年马腾带着全家入邺城为官,马超竟然勾结韩遂等十部起兵造反,将他父兄置于死地之中,连亲情都不顾,又怎能称的上人 ?[-3uww] 二月十五清晨造饭之后,云峰正式拔营起寨,留下五千步卒驻守沮县,领六万五千人向南郑开去,没办法,沮县必须得留下充足人手,以防备由剑阁方向来的益州援军,尽管可能性不大,但防患于末然总是好的。其实在他内心深处,倒还挺希望益州军前来救援的,只要沮县能坚守住两天的时间,他就可以率骑兵回援,一举击溃益州援军。 经一日一夜,次日清晨全军抵达南郑城下,立刻于城外五里处安营扎寨,云峰可没自大到不经过周密准备就能攻克一座坚城。另外他又遣部分军士前往南郑以东招降收编另外两个县城,南乡县(今陕西省城固县)与兴道县(今陕西省洋县),这两个县城各有千人驻守,招降应该没多大的困难。 趁着军士们都在忙碌着,云峰领着亲卫驰到了距城一里处,停下来细细打量着这座城池与周围的环境,当然了,天机门众人没有随行,开玩笑,万一给城头守军认了出来,里面的同门除死以外再无第二条路可走了。 通过地图及姜发口述云峰尽管了解了大概,但远远没有当面看到直观,南郑依山而建,坐南面北,身后的米仓山高达近五百丈,山壁陡直,无法攀越,经城东南部的汉水宽达五十丈左右,于最接近城池处引了条护城河作为凭障。 云峰暗暗观察着,心里同时也升起了一个想法,如今冬末春初,春水未发,汉水水流平缓,径流量小,完全可以筑坝堵住其护城河入口,再以沙包填平护城河即可,唯一需要在意的,护城河入口距离城池仅有五十丈距离,在对方强弩及投石机的攻击范围内,而他这边的投石机还没制做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城头上一个声音传了下来:“云将军!我大成与你晋国素来交好,又何故无端引兵来犯?还望速速退去,莫使你我两国之间起了争端。” “恩?”云峰向城头看去,只见一名三十多的剽悍将领正在朝他喊话,对照天机门的描述,应该是伪梁州刺史李国了。 云峰突然感到一阵好笑,他发现古人喜欢强辞夺理,难道以为仅凭口舌之争就能把大军退去了? 不过,论起强辞夺理来,云峰可不会输给任何人,当即义正言辞的说道:“李国,本将被我大晋天子封为南郑候,如今回返自家封地,有何不可?你若识趣,就趁早让城退兵,本将可允你等全身回返剑阁,你可得考虑好了,莫要做出胡涂事来!” “你~~”李国顿时气的脸色通红,怒道:“无稽之谈,南郑为我大成所有,你家主上又如何能以此来册封?” 云峰向东南方向拱了拱手,冷笑道:“李雄乃一区区贼寇,当年凭借朝庭恩典窃取益州僭越称帝,今本将奉天子召令率王师光复故土,你若献城出降,尚可留得一命,否则,悔之晚矣!”说完,云峰也不再理会他,仰天一阵长笑,率着亲卫回奔已队。 第六十章 断护城河 凉州军并没有急于攻城,足足在南郑城下驻扎了五天,没办法,得制造攻城器械,冲车、云梯等等大块头都没法攀山越岭,尤其是投石机,更是重中之重。否则在守军远程火力的打击下,截断护城河将付出血的代价。至于去上游汉水筑堤,那是想也别想,即使汉水正处于枯水期,可是没几个月的时间休想完工,到那个时候,又轮到雨季来临,一切的工夫全都白费。 当然了,云峰也不会闲着,他利用这五天的时间,一边挖土制做沙包,同时还在城下搞军事演习,他要凭借凉州军的威势,来震慑住城头守军! 果然,这一手还是挺有效的,城下沙尘滚滚,喊杀震天,一队队骑兵来回穿梭,互相冲杀劈砍,步兵则演练军阵,各兵种配合纯熟,煞气冲天! 云峰能看的清清楚楚,守军的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带上了那么一丝惧意,就连天机门的众人也是震惊的久久不能言语,特别是姜发,他和年轻弟子们还不一样,他可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又何曾见过组织性纪律性这么强的军队? 到了夜晚,云峰则令大嗓门的军士们手持简易话筒去城下喊话,宣传一系列的政策,如流民不返乡、废除世军制、免税、分田地等等,以动摇城内军心民心。 至于南郑以东的南乡县与兴道县,得来也是不费一兵一卒,守将乖乖献城出降。 到第五天,投石机终于赶制了出来,可是数量只有二十架,而且还是简易式的,不能移动,必须得在使用时当场搭建才行。云峰尽管很无奈,但没办法,车式投石机工艺复杂,有许多构件还得用油料处理,制造一台的周期至少需要半个月以上,只能凑合着用了。 二月二十一日清晨,一队队军士从营寨里开出,依次注入南郑城池前方两里处的空地上,受汉水与米仓山所限,只能展开约两万人左右的兵力,这对于进攻一方是极其不利。 城头上成军早已严阵以待,各式守城器械也都准备周全,一堆堆的檑木、滚石,一锅锅正烧的噼啪作响的沸油及投石机、撞车、叉竿、飞钩等等都有专人在护弄着,显示出成军虽然已有十多年没打过仗,但也不失为一支精锐之师,至少训练还是过的去的。 接下来,却发生了令他们瞪大眼珠子的事情,城下晋军(他们认为云峰的部队是晋军,刚好云峰打的也是大晋旗号)首先驰出了三千骑!不由得皆是面面相觎,攻城关骑兵什么事?根据传统作战模式,应该是先冒着城头猛烈的火力架上或填上护城河,然后冲车、云梯、木驴等器械裹挟着大批扛梯子的步兵上前才对,晋军究竟会不会攻城?不会这么菜吧?还有的人竟然脸上现出了轻松之色。就连躲在后阵观战的姜发眼中也是射出了不解。 城头高四丈,云峰立在五丈高的巢车上,居高临下的观察着整个战场,见骑兵已经抵达指定位置,立刻给传令官下了指令,传令官一挥旗帜,顿时,两千弩手以及工匠们向着骑兵靠近,待来到距城池东侧约四百五十步左右时,弩手散开,布于骑兵阵前列成防御阵式,工匠们则全神贯注的投入到投石机的装配当中。 整个阵地上鸦雀无声,军士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有工匠们在忙碌着,天地间渐渐地泛起了一股肃杀气息,受其感染,城头上成军也陆续现出了凝重之色,随着投石机展露雏形,再通过城下晋军的位置来判断,他们都猜出了晋军是在为截断护城河做着火力掩护,但是又有些怀疑,这么远的距离投石机能打的上来吗? 在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中,工匠们终于把投石机组装完毕,传令官再次一挥旗帜,瞬间,带着呼啸的破空声,二十枚火球划出优美的弧线重重砸在了城池东南角,冲天大火倾刻间熊熊燃起,毫无准备的成军立刻被飞溅的火油碎片击中,哀嚎着四散奔逃。 “嘭嘭~!”突然,火海中响起了爆燃声,原来,油锅里的滚油被火油弹击中,当即倾覆泼洒,窜出了近人高的火苗,紧接着就向四周蔓延开来,与火油弹迸裂的碎块结合在一起,连成了一片火海! 随后,传令官又向早已待命的步卒挥动旗帜。 数千步卒纷纷推着车驾如蚂蚁般涌向了汉水与护城河的接口处,李国不由得面色剧变,可他却毫无办法可想,城头东南角没法站人,出城迎战明显不可能,人家骑兵弩兵正等着他呢。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的胞弟李云建议道:“阿兄,当以土石覆于火上,应可将其扑灭,不妨一试!” 李国闻言大喜,连忙道:“为兄竟然疏漏了,还亏你得提醒。”接着转头一喝:“传令,速运送土石来城头,不得有误!” 片刻之后,一筐筐泥土被担上城头,随后就被覆洒在火海当中,渐渐地,火势小了起来,毕竟投石机的数量太少,只有二十架,而且发射还有间隔时间。假如像攻取上邽那样有数百架的话,填再多的土都没用。 城头上一片紧张气氛,城下的凉州军也在不断的向护城河口投下一袋袋沙包,为了加快速度,还把车辆也推入其内,随着时间推移,一道简易堤坝正在一点点的向对岸廷伸,与此相对应的,护城河里的水位也以肉眼仅见的速度在缓慢下降着。 李国心急如焚,连声大喝道:“快,快,再快点!” 对此,云峰早有准备,当初就已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探头对下方的曾大牛吩咐道:“大牛,你带五千弟兄们上去!” 曾大牛面现兴奋之色,抱拳道:“将军,放心吧,俺大牛定让那些贼寇们抬不起头来。”说完,向后猛一招手:“弟兄们,该咱们凉州铁骑出场了,走!” 顿时,轰隆隆的马蹄声响了起来,一道烟尘迅速驰向城壁,无论是天机门还是守军,都看的目瞪口呆,疯了吧?骑兵撞城墙? 很快,他们就清楚了真相,骑队驰到距城头东南角还有三四十步左右时,依次擎弓搭箭,把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半空中,从下向上看,仿佛一张乌黑的大网先升到城头上方,紧接着就像捕鱼一般,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猛然撒下! 锋利的箭簇重重击打在青石上,在发出叮叮当当脆响的同时,又带出了一溜溜的火花,填土的军士根本连跑都来不及跑,当场就被射成了一只只刺猬,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 而骑兵则绕了个圈回到后队继续下一轮的射击,远远看去,一个椭圆形在原地有序的流转着。 第六十一章 滴血的骑射 无论是城头守军还是天机门,均是心中暗感骇然,他们从来都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作为南方兵系,成军与天机门并没有与北方胡族作战的经验,有此反应也不足为奇。 其实,北方骑兵不管是汉人也好,还是胡族也罢,骑射是最基本的技能,绕城飞射并不算什么。难以想象,如果骑兵不能在马上射箭,那么和骑马的步兵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一名骑兵连绕城飞射都不会,只能说这个人不是个当骑兵的料子。 在云峰还没来到凉州的时候,凉州军的骑射能力与羌、氐、匈奴等周边的马上民族相比,并不落于下风,这很正常,两支骑兵对冲的过程中,如果一方不会射箭,就只能冒着对方的箭雨向前冲,在两军接触之前将不可避免的造成大量死伤,甚至整支骑队因此而崩溃掉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只不过目前的凉州军多了个返身回射的技能,骑射水平提升了整整一大截,这才把周边各民族远远的甩了下来。 李国看着城下耀武扬威的晋军铁骑,气急败坏的叫道:“射,射死他们!弩手上前!” 近百名弩手立刻来到城垛处,紧密的列成了一排,端起弩机斜着向城外探出身子,由于距离问题,越排在后面的弩手倾斜的角度就越大,能参与攻击的弩只能有这么多。 “放~!”随着城头一声令下,一轮轮弩箭泼洒向城下的敌骑,然而,令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明明看到乌黑的箭头已经击中了对方身体,可对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依然策马飞驰,只有个别马匹中箭摔倒在地面,但马上骑士当即敏捷的打上两个滚,卸去冲力,然后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撒腿向回飞奔而去。 有些功力高深的将领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大部分弩箭都被对方身上的网状铠甲弹了开来,只有极少一部分插入了铠甲里面。 这一批骑兵穿的正是锁子甲,凉州军中仅有的五千具锁子甲全在他们身上,云峰也在后方观察着锁甲子的效用,心里还是较为满意的,虽然不能百分之百的防箭,但防护力的确提高了不少,只要不是被倒霉的当场射中面门,凭着锁子甲与丝绸衣的双重防护,的确能够将战死率减少至最低。 受到来自城头的攻击,曾大牛立刻就不乐意了,他可是在云峰面前夸过海口的,如今敌军的这种行为就是**裸的劈脸呼,当即招呼骑队顺着城墙奔了过去,将士们举弓就射,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把一枚枚箭矢射向了半空,然后又叮叮当当的落在了城头上面。 守军连忙躲向城垛后方,尽量蜷缩住身体一动都不敢动,但仍然有个别跑的慢的中箭身亡,还有些不信邪的或者性子火爆的,想站起向下射箭,但只要一露头,即刻就被当头一箭射中面门!原本李国还准备使用投石机呢,但是,在连续不断的箭雨下,除了城垛后方,城墙上根本就无处立脚,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一枚枚箭簇从头顶掠过。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骑兵射出的箭矢除了刚开始一阵子外,后面的并不密集,其用意不在于伤敌,只要压制住城头火力就已经达到了目标,以给正在筑坝的军士们提供掩护。 猛然间,城池下方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一座纯以沙包与车辆筑成的简易堤坝卡住了汉水与护城河的咽喉,尽管仍有涓涓细流从沙包缝隙中流出,但是护城河除了底部的几个小水坑外,已经露出了真容,原来,这是一条深两丈的壕沟。 城头守军尽管都清楚护城河被截断是迟早的事,可是这一幕真正出现在眼前,仍然忍不住的一阵脸色发白,城池的第一重倚仗就这样被对方不费吹灰之力的破去了。 “阿兄,这该如何是好?”躲在城垛后的李云面色难看的问道。 李国无奈道:“为兄又有何法?只能死守城池,如今就是想弃城出逃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守到主上发兵来援。” 李云懊悔道:“要是当初阿兄听从弟的建议于护城河与汉水的交汇处修一石堡,也不至于落的个如今这般地步。”说着,还摇了摇头。 李国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悦道:“好了,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它作甚?你当年不也是没坚持吗?接下来晋军定然会填壕,还是多想想如保能保壕沟不失吧?” 就在这个时候,城头下方“当当当~!”的鸣金声响起,李国兄弟俩透过城垛侧头看去,参与筑坝的晋军带着满身泥水正潮水般的向后退却,紧接着,晋军阵中又是一通号角长鸣,从两翼一左一右轰隆轰隆驰出两条细细长长各五千人骑队,分别向着城池交汇而来。 其中一队依然在距离三十四丈处向城头放箭,另一队则继续向前依次往壕沟内掷出一袋袋的沙包。 而原先绕城飞射的身披网状甲的骑队则趁机退出了战场,三队骑兵共一万五千人在城前狭小的地域上纵横交错,互不干拢,如同穿花蝴蝶般令人眼花缭乱。 然而,城头守军却没有感到丝毫美感,毕竟壕沟一填,原来有险可倚的南郑城就变得和普通城池没什么两样了。 云峰的心情和城头守军差不多,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开心之处,他的心里在滴血! 火油弹的造价很便宜,毕竟原料以石油和石丸为主,又不需要精雕细琢,成本主要体现在工匠的工钱方面。然而,他没有充足的投石机,一次性发射二十枚火油弹难以形成火力压制,就在这种艰难的情况下,他的二十台投石机还不能调走,必然得留在原地继续发射火油弹,否则守军会重新布置投石机来轰击堤坝。 假如他继续等,等大量投石机造出来再攻城的话,那么粮草消耗又是个天文数字。 无奈之下,只得使用绕城飞射这一奢侈的战法。绕城飞射对箭矢的损耗是非常大的,五千骑,一人配二十支箭就是十万枝!十万枝箭矢能够使用到填平壕沟吗?明显不可能,这个数字得要翻上几倍甚至十几倍才行! 贺城和射人还不同,凉州军返身回射的命中率总体保持在三分之一左右,也就是说有三分之二的箭矢捡回来可以重新使用,射在人身上的也可以回收一小部分。然而,射城的回收率却低的可怜,毕竟铁制箭头以高速撞击到坚硬的城砖很容易破裂变形,据云峰估计,回收率最多只能达到两层,就这还得有个前提,必须攻下城池才行,否则这一轮攻城失败,那他就等着哭死吧,很快他军中将陷入无箭可用的窘境。 更何况压制火力只能用弓骑,不能用弩,弩的弹道平直,从下向上发射全射天上去了,弓则不同,弹道弯曲,可以作抛物线攻击。 诸葛显在来信中说,夺取城门约需要一个时辰左右,云峰在心痛的同时也在默默计算着填壕进度,感觉时间已差不多了,立刻指示传令官点燃狼烟。 倾刻之间,一道又黑又粗的狼烟冲天而已,笔直的刺入空中! 第六十二章 大战爆发 天机门中弥漫着一派紧张的气氛,自从凉州军发起攻城开始,精挑细选出的参战人员全都集中在了大厅。院子里不能呆,给城头守军看到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不起疑心才怪。 天机门直属人员其实并不多,约一百五十人左右,还包括相当一部分女眷在内,但是门内有几百名家仆。这一次夺取城门,天机门组织了门人弟子五十人,家仆一百五十人,共二百人参与,刚好一个队的兵力。 尽管都在等待着城外信号,但心里却免不了生起一丝疑惑,外面太安静了,除了城头上的滚滚浓烟与隐约可见的火光以外,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喊杀震天,石弹打在城壁上以及冲车撞击城门或城池时发出的巨大声响,只是有那么片刻工夫听到了凉州军筑起堤坝时爆发出的欢呼声,就在那一瞬间,他们还以为凉州军进城了呢,可是又不像,街道上并没有出现溃军乱跑后面骑兵追杀的景象,仍然安静的很,这令他们很是不解,凉州军究竟在搞什么明堂? 这时,一名在安排在外眺望的弟子匆匆步入厅内,施礼道:“禀门主,城外已燃起狼烟。” 刷的一下,诸葛显立刻站起身子,环视一周,正色道:“老夫斟酌再三,此次行动亲自带队!” 蒋炎一怔,连忙劝阻道:“门主怎可亲身犯险,弟子们应当知晓事关重大,绝不会掉以轻心。” 诸葛显摇头道:“正是由于事关重大,老夫才要亲身参与,此次乃我天机门自离开益州十数年来最为重大之事,半点也轻忽不得。”见其人还要相劝,诸葛显摆手道:“你等匆要再劝,老夫心意已决!”接着向下一喝:“披甲!” 厅内立刻响起一片哗啦哗啦声,参战人员均纷纷穿起了早已准备好的甲胄,并佩戴上成军标识,拿起各式武器。他们穿的是普通步卒的两裆铠,尽管天机门中有相当数量的明光铠,但是不能穿,个个身穿明光铠,这个破绽也太明显了,只有诸葛显披着明光铠。 蒋炎无奈的递了块令牌过去,与众人齐齐施礼道:“我等祝门主马到功成。” 诸葛显点了点头,提起身边的大关刀,另一只手一运力,把主座的几案向边上一扭,顿时,一阵轰隆隆声响起,原地竟然出现一条黑呼呼的地道!紧接着就向后一招,率先钻了进去。 原来,这条地道是天机门逃到南郑后偷偷挖建的,通向街对面的一座宅子,那所宅子是天机门的一处隐秘产业,只是平时没人居住,专门于紧急逃生时使用。 而且铠甲也是天机门偷偷打造出来的,要知道,在古时候,刀枪剑等肉搏兵器并不禁止民间拥有,但是甲弓弩不行,一旦查出就是谋反大罪,砍头都是轻的,搞不好还得诛连九族!至于令牌,不用说,同样是伪造的,不过天机门的手艺的确不错,做的比真的还真! 从街对面的院子里出来后,街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诸葛显领着弟子家仆大摇大摆的向着城门行去,偶尔遇上军卒盘查,虽然他的年龄让人生疑,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怎么还当兵?但令牌一掏就对付过去了,这个令牌可是李国的调兵令牌,一路上倒也无惊无险。 而在此时的城外,通过骑队轮番上前绕城飞射提供掩护,以城门为中心的护城河已经被填上了七十余丈长度,云峰感觉差不多了,当即给传令官下了一系列指令。 “当当当~!”一阵鸣金声响起,在城下来回奔驰忙碌的一万骑迅速奔了回来,紧接着,上百架床弩被新缴获来的骡子拖拽上前,在距城池五百步停下,经过一番准备,随着一声喝令,在巨弦颤动声与尖锐的破空声中,巨箭向着城壁射去! 这一次发射的不再是普通三尺长短的铁羽巨箭了,而是威力更大的踏橛箭!它前端装有巨大的三棱刃铁镞,长度相当于普通长枪,又名一枪三剑箭! 在攻打敌军堡垒时,通过床弩将踏橛箭射向对方城墙,使弩箭前端深深钉入墙内,只留半截粗大的箭杆和尾羽露在外面,攻城士兵在己方掩护下可攀着这些深钉在城壁上的巨大箭杆登上城头! 如果目标是土木结构的城寨,这种箭只要有一定规模,完全可以把城寨摧毁,唯一的缺点就是成本太高,所以,把火油弹称为最好最实惠的攻城武器毫不为过。 在床弩将一排排踏橛箭由下到上依次深深钉入到青石城砖内部的同时,咚咚咚~!”一面巨大的牛皮大鼓被擂响,沉闷而激昂的鼓点宣告总攻正式开始! 顿时,阵中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在近千辆木驴的掩护下,六千弩军、几千名顶托着木板或盾牌的登城步卒,数辆冲车和几十架登城云梯向着前方城池冲去! 这是第一次在没有火油弹的掩护下发动的攻城战,尽管会造成巨大伤亡,但没办法,这就是缺乏足够的投掷设备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虽然有天机门作为内应,但云峰并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他这是真的在攻城,并不是徉攻。更何况发动猛烈的攻势也可以分散守军注意力,有利于天机门顺利夺取城门。 城头上投石机将一枚枚石弹腾空抛出,划出标准的抛物线呼啸冲向了地面攻城大军,弩手则探身向前,把一枝枝弩箭射向越来越近的云梯以及城下蚂蚁般的人群里面。而弓手,射出的则是火箭,燃烧的羽箭专射攻城器械。 滚石、檑木也派上了用场,被守城军士合力抬起向城下推去,依次砸断掉一排排的踏橛箭,然而,随着床弩的连续射击,旧的刚刚被砸断,新的又钉进了城壁,一轮轮的周而复始。 凉州军的六千弩兵此时已进入指定位置,一百多辆木驴列成扇形停了下来,躲在下面的军士们迅速钻出撑起巨盾守护在弩手前方,弩手则端起弩机向着城头守军射去。 云峰把弩手分为六队,每队一千人,只以一队向城头射击,其余五队全部填装箭矢,这样就没有发射间隔了,可以连续不断的杀伤城头探出身子的敌军。 云梯上载搭的军士们也在盾牌的掩护下纷纷张弓搭箭或端起弩机向着城头狂射。 冒着如雨般的矢石,在山呼的呐喊声中,攻城步卒终于冲到城墙根处,他们立刻抛去木板或是盾牌,然而蚁附般的沿着踏橛箭向着城头攀去,一点都不犹豫! 尽管城下的密集不间断弩箭对城头守军造成了重大威胁,然而,他们却不得不探头,得把滚石、檑木与油锅推到城下,往往遮挡在前面的檑木滚石铁锅刚从城头滚落,连蹲下都来不及,立刻就被密密麻麻射来的弩箭击中身亡。城上尸体如同下饺子般扑哧扑哧直往下坠,双方军士都有,场面异常惨烈! “停~!”指挥弩手的传令官突然下令停止射击,原来,他看到已经有勇猛而又幸运的军士攀上了城头,与此同时,数部云梯即将抵上城壁,里面的军士们也在做着攀越准备。 攻城战彻底进入白热化阶断! 第六十三章 天机门的装备 高大坚固的南郑城墙渐渐出现在了眼前,听到城头及城外清晰传来的阵阵喊杀与一声声濒死前的凄厉惨叫,诸葛显心里有些微微焦急,他清楚战况正酣,凉州军或许已经登上了城头,假如天机门不能及时破门的话,那么他这一番行动将变得毫无意义,尽管身为一个典型的政治投机分子,可是,一旦作下决定,则会毫不退缩的拼尽全力,作为一门之主,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城头下方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一队队披甲带盔的成军,大略一数,约有四五千人左右,各种调令在络绎不绝的发出,时不时就有成队的军士快速向着城头涌去,同时还有一具具尸体被抬了下来,看到有这么多人,诸葛显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但立刻就牙关一咬,领着门人弟子们加快脚步向城门行去。 “站住!”突然,前方不远处一名将军开声喝止。 诸葛显心里一突,可表面却不见动容,率队来到这名将军身前,朝后挥了挥手止住队列,恭恭敬敬的抱拳道:“末将见过将军!” “你们哪个营的?谁是你们将领?”将军警惕的问道,还未待诸葛显想好措辞,紧接着就脸色一变:“咦,你这老家伙怎么这么面熟?你不是……” 诸葛显暗叫不妙,他天机门隐姓埋名已经够低调了,没想到还有人能认识他,当即目中杀机一现,手上大关刀闪电般挥出,嗖的一下,刀光一闪,那名将领及身边两名亲卫的咽喉处各现出一条细细血线! 这一变故发生的悄无声息,附近的军士们有的还未在意,有的虽然亲眼目睹,但只见到眼前一道白光一闪即逝,还以为是幻觉呢,而那三名被一刀割喉的倒霉成军依然稳稳当当的站立在地面,诸葛显挥刀时使了一丝巧劲,用力也恰到好处,一刀毙命,却又不至于鲜血狂喷,并尽可能的保持住尸体平衡。 诸葛显也是一老奸巨滑之辈,杀人之后,他还装模作样的对那名将领施礼道:“遵命,末将这就前去!”然后一扫约百步外的城门,就像个没事人似的,手臂向后一招,领着门人向人多的地方又加快了点速度前行。他要趁周围军士搞清楚装状况之前混进军士密集之处。 “嘭~嘭~嘭~”死人终究不能自主保持平衡,三具尸体还是相继仆倒在地,这时周围军士才陆续回过神来,就听到身后一声大喊:“有奸细,有奸细,他们杀了王将军,领头的是个手拿大刀,长着长胡子的老贼!” 诸葛显心中暗骂,再走个十余步就可以混入人群了,而距城门还有个八十步左右距离,迅速看了眼四周,见自已这一行人已经引起关注,周围的成军均抬眼看了过来,这时,又是一声爆喝凭空响起:“快,快拦住他们,格杀勿论,使君自会重重有赏,千万别让他们靠近城门!” 诸葛显知道装不下去了,顿时也大喝一声:“结三角阵,跟紧老夫,莫要掉队!” 转瞬之间,天机门众人结成一尖锥阵形,诸葛显自然是锥头,外围的弟子门人掏出一块块折叠盾,迅速摊平撑开,竟然是可遮住半身的复合盾面!以小臂套在盾后,另一手持矛,如果被云峰看到,则会惊讶的发现,这不就是同一时期欧州武士的作战方式吗? 天机门制造的盾牌结构精巧,外层以精铁铺面,中间为指甲厚度的胶质物粘合,里层则是比精钢还要坚硬的铁檀木,可抵挡百步之内的诸葛弩射击!当然,其造价也是不蜚,一块盾的成本约为百锭银饼!天机门中也只有这么多,全在这里了。 再往里则是手持手弩的门人弟子,手弩手臂长短,可折叠收藏,单人以臂力即可上弦,一次上五枝三寸铁箭,可当作缩小版的诸葛弩,只是射程近了许多,约为八十步左右,和二石弓差不多。可这玩意儿要是也让云峰发现了,保管他得馋的两眼圆睁大放绿光,虽然于战场上并不实用,用来搞暗杀,却是当之无二的好东西。 阵势刚刚布好,四周的敌军便潮水般围了上来,无数支长矛向内攒刺,但均被弟子们挥盾一一挡住,紧接着就是一矛反戳! 领在锥尖开路的诸葛显则是关刀连挥,凡是挡在他路上的成军,不是被劈的头首分离,就是被剖成两片,肠子内脏漫天飞舞,或者从腰部拦腰砍断,手下竟然没有一合之将,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一个外表慈祥的老家伙居然会这么凶猛! 在双方长矛的互相攒刺中,三角阵向前走了约十步左右,内层的弟子们已经上好了弦,处于外层的枪盾门人迅速矮下半截身子,顿时,一道道乌光射向四面八方,围攻的成军纷纷中箭倒地,四周被清了一大块出来,趁着这个工夫,天机门抓住机会向城门快速移动,还剩五十步的距离! “放箭,放箭!”远处一名成军将领一看刺戳不管用,顿时大声怒喝道。 于是,成军迅速向周围散开,纷纷张弓将一枝枝箭矢射向阵中,弟子们立即半蹲下身子,减少受打击面,内层弟子则平托住手弩,也不看人,凭着感觉乱射,诸葛显却毫不畏惧,依然昂首阔步,大刀挥舞,竟无一枝箭矢能射进他挽出的刀花之内! 冒着箭雨继续前行十步左右,诸葛显突然心里一悸,连忙向着感应到的方向抬头一看,只见城头上出现大批弩手,倾刻工夫,密密麻麻的弩箭迎面射来! 紧接着,他身后的阵中就传出了惨叫声,弩的射速快,力量大,是弓所不能比的,又是自上而下射击,天机门开始出现了伤亡。 原来,攀上城头的凉州军终究人数不足,没有巩固住阵地,尽管战斗还在持续,但已被团团围住,构不成威胁了。由于有军士陆续攀上城头,城下的弩手只能停止射击,可是守军却可以冒头殂击攀城军士了,尽管是个悖论,但也没办法,否则,攻城步卒还没攀上城头就得先给自已人射死。趁着这个功夫,守军赶忙抽调出弩手来解决后顾之忧! 诸葛显牙眦目裂,家仆死了就也死了,他一点都不心疼,可是弟子们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可以说,彼此间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尽管明知道伤亡不可避免,但仍然免不了有一股悲愤涌上心头。 “恩!”突然肩头一痛,在他心神微分之际,刀法也随之出现了一丝破绽,一支铁矢穿过刀幕射中他的左肩! 铁矢射入的刹那,诸葛显条件反射般的肌肉猛然一缩,紧紧夹住箭头,使得弩箭仅仅入肉三分,未能伤至筋骨,随后又肌肉一挤,扑的一声,竟将箭头弹了出去。 一瞬间的痛感令他回过神来,连忙大喝道:“全部靠紧,快随老夫冲过去!”天机门人立刻收缩阵形,原弩手全部蹲了下来,枪盾手一部分在外围蹲下,向四周撑盾,其余的即刻平压在弩手背上,把盾置于头顶,组成一个大乌龟壳子,紧紧跟在了诸葛显身后。 第六十四章 破城 距离城门仅有三十步,但这三十步却有如天堑一般,城头上弩箭如同飞蝗直扑而来,四周又是弓弦连响,密集的箭雨拍打着盾面,天机门由于蹲着行走,还得保持队形不散,因此速度比乌龟快不了多少。 盾牌表面镶嵌的精铁在枪刺与箭射之下,只剩下了几丝铁条挂在上面,中间的粘稠胶状物也不知是用什么制成,箭矢射入其内立刻就被牢牢的粘住,吸收了相当部分的冲击力,使得最里层的铁檀木竟然毫发无损。 在移动的时候,尽管小心又小心,注意又注意,但难免还是会有缝隙露出,这一点点破绽,就给天机门带来了大量伤亡,没办法,箭矢太密了。 前方领路的诸葛显虽然心里在滴血,但手上挥舞的关刀却再也不露任何空隙,无数箭矢被磕向四面八方,竟无一枝再能伤害到他,很难想像,一个五十多的中老年人,竟然会这么生猛,就连周围的成军看的也是暗暗咋舌,从他手中的关刀形制可以判断出,重量在百斤以上! 日头已过正中,初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本应带来一种懒洋洋的感觉,然而,躲在城垛后的李国却觉得浑身发冷!他之所以重新躲在城垛后方,是由于凉州军在第一波登城宣告失败之后,又开始以强弩压制城头火力,并组织着新一轮的攀城攻势。 李国对于攻城一方的死伤情况并不清楚,但他的大成军却阵亡了足足三千人!要知道,这可是守城,占据着地利!与云峰相同的是,他也陷入了两难当中。 假如强令军士们站起来防守,的确可以阻止住对方登城,然而,只要把滚石檑木一推到城下,立刻就会被城下的强弩或对面云梯射出的弩箭大量杀伤,他那三千人基本上死在这一方面。 如果任由敌方登城后再行围杀,实属兵行险着,稍有不慎城池将陷于敌手,他明白,造成这种被动局面的根本原因在于他的火力被完全压制住了,对方的火力太凶猛,拼不过。尽管他占据着投石机的优势,可是城头那么狭窄的地方又能安置得下几台? 更让他心焦的是,城内竟然有晋军内应,这无疑是一种**裸的抽脸行为,当了十几年的梁州刺史,他敢拍着胸脯保证,对城内每一个稍有名望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了解,然而,在这事上他却偏偏没有丝毫察觉。 ‘废物!’李国心里暗暗骂着,他搞不懂,城头城下万箭齐射,对方那区区二百人怎么能坚持那么长时间? 李国透过城垛又把目光投向城下,他看到密密麻麻的晋军即将重新开始登城,他觉得应该把弩军调回来了,当即转头下令道:“传令,命骑兵冲击叛逆,骑兵一准备好,驽军即刻归位!”他仅有一千骑,也很正常,汉中不产马,巴蜀也不产马,当年李特等流民先辈更不会有马骑,硬是凭着两条腿才从陇右走到巴蜀。 云峰这时也已经由巢车来到城前的弩军阵地,第一轮失败,固然有登城人数不足的原因,但更多还在于配合不当,弩军指挥官无法与攀城步卒有效配合,不射,敌人会冒头,一射,又会误杀已军!因此他亲自来指挥。 这一批攀城的可不全是普通士卒了,云峰下了血本,有以王桂领头的五百名亲卫混在里面!他意识到,光靠普通步卒付出的代价太大,必须要有精锐攀上城头才行! 同时,南郑的城门也很令他疑惑,都撞毁了三辆冲车,可两扇大门除了掉了一地的铜钉,依然关闭的严严实实,他不知道后面是什么东西,他甚至都在怀疑敌军是不是拿青条石把城门给封死了。 亲卫的身手就是不一样,普通士卒是一步一步的向上爬,亲卫却如猿猴一般,蹦蹦跳跳直往上窜,眼见距城头还有一丈左右,云峰当即喝止住弩箭射击。 李国的胞弟李云蹲在城跺后方,手里早已备好一只长矛,正准备来个当头一枪呢,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人影一闪,连忙一式平刺,又快又准! 在他心里,已经给这名倒霉的晋军判了死刑,然而,对面那人却出乎意料的胳膊肘子一抬,硬生生夹住矛头,再向下一扭,噶崩一声,当场夹断! 这个人正是王桂,把矛头夹断之后,伸手在腰间一抹,竟然掏出了一小包石灰,顺手向前一扬! 李云在猝不及防下,当场给砸了个整脸,立刻眼皮连眨,泪水哗哗直往下淌,什么都看不见了!顿时惊骇欲绝,顾不得眼睛传来的火辣辣剧痛,连连后退,却为时已晚,王桂一跃而上,闪电般抽出背上短矛,狠狠一枪刺入李云心脏! “无耻~!”李云嘴里喃喃着,脸上带着极度不甘之色,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的确,王桂这招洒石灰是挺不要脸的,历来为正道人士所不齿,可这些都是云峰交的,云峰对亲卫的要求是,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无论阴招损招,能杀死敌人都是绝招! “本将要活剥了你!”李国须发皆张,含糊不清的咆哮道,相伴几十年的胞弟活生生的死在他眼前,而且还是被卑鄙手段杀死的,令他恨意滔天!但他却无能为力,他也被亲卫洒了石灰,只不过及时仰起了脖子,眼睛沾到的不多,倒也能勉强忍受,虽然避过了眼睛,然而嘴和鼻子却没躲过,吃了满满一嘴。活了近四十年,他还是第一次尝到石灰的滋味呢! 在李国的叫骂声中,五百名亲卫转眼跃上城墙,紧跟其后的步卒也陆陆续续攀了上来,城头再次陷入混战当中,这一次,守军感受到了明显的压力,他们明白,晋军精锐攀了上来。 此时,诸葛显的体力正在急速流逝,尽管他是丹劲高手,可仍然有种吃不消的感觉,毕竟岁月不饶人,五十多岁的人了,体力正处于下降期。如果他和云峰生死相搏,三十招之内不能杀死对方,那么死的必然是他自已。 天机门已经移动到了距离城门十五步远,诸葛显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招呼大家站起来硬冲,他带了两百人,如今还剩下一百五十人了。正在为难的时候,猛然间,城头重新爆发出喊杀声与惨叫声,紧接着,威胁最大的弩箭凭空消失! 诸葛显不由得精神一振,大呼道:“快,城门就在前方,都起来冲过去!” 没有了头顶上的弩箭,三面射来的弓矢并不算什么,天机门又重新布成三角阵,一路小跑窜进了城门洞内,诸葛显一看,城门尽管被外面的冲车撞的连连颤动,可后方却顶托着四根腰粗的巨木,各有数十名军士死死倚在上面,难怪凉州军撞不开! 门洞内约有两百名守军,天机门分出五十人守住城门,剩下的门人抽出兵器就冲了上去,尽管守军人数占优,但哪里是武功高强的天机门对手?没多久就被砍瓜切菜般的杀了个一干二净,顶托巨木的守军们见大势已去,明智的选择了跪地投降! 诸葛显立刻指挥他们把巨木抬走,并把城门打开,他与门人则连忙撕去成军标识,按照与云峰的约定在左边胳膊上缠了一层白纱。 咯吱吱~刺耳的推门声响起,一缕光亮透入到阴暗的门洞当中,诸葛显长长舒了口气,尽管他并不确定是否能得到云峰的重用,但最起码可以不用再隐名埋姓,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了。 第六十五章 初会诸葛显 城门洞开,意味着城池的陷落,三万铁骑旋风般冲入城内,南郑之战再也没了任何悬念,守军纷纷献上武器跪地投降,汉中终于落入云峰手中,他如愿以偿的占领了通往益州的桥头堡! 这一战是云峰打的最为艰苦的一战,尽管时间不长,也就清晨打到下午,约四个时辰左右。然而,战死的士卒虽然还未统计,可最少也得有个三五千人,至于消耗的金钱更是个天文数字,光是箭矢就射出了近百万枚,造价昂贵的踏橛箭也扔出去了五千枝,死伤士兵的抚恤他当初可是答应了十倍给付的,还有其他许许多多。 云峰看着眼前属于自已的城池,心里却泛起了一阵无力感,这是他打的第一次亏本战争,李国不过一刺史而已,家可是安在成都的,随身能携带多少钱财?更何况他又不能纵兵抢掠,汉中百姓尽管都是流民出身,可如今都成了他的子民。 他清楚,在麦收之前,他已经达到了所能扩张的极限,暂时无力再发起任何征战了,必须得好好休养一阵子才行。 但是,困难只是暂时的,目前他已手握两大粮仓,一个是陇右的麦收区,另一个就是汉中!汉中可是鱼米之乡,土地肥沃,水网密布,资源丰富,极适于稻米耕作,他相信,由他一个现代人来开发,这块巴掌大的地方很快就会变得富庶起来。 通过这一战,云峰直观感受到了汉中之所以易守难攻的原因,除了四面环山,关键一点还在于物资难以运送,当年刘备攻取汉中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动用了麾下所有精锐部队、优秀将领以及谋士费了好几年工夫才得以攻克。 就这还是曹操不重视的结果,他增援行动迟缓,于夏候渊阵亡之后才亲率主力来援,在刘备军事集团依大巴山固守,进攻不利的情况下又主动撤军,放弃了汉中。难以想像,假如曹操在汉中地区寸土必争,刘备能否得到汉中还是两说之事。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刘备集团在军事上不如他云峰,虽然云峰只用了几天时间,而在于李雄李国之流完全不能与当年的曹操军事集团相提并论。 城内城外充满了一派忙碌的景象,骑兵在城内忙于收编降卒,安抚百姓。步兵须收敛尸体,清理战场,城墙上的几千枚箭杆子必须得处理掉,护城河中的数万只沙包得重新掏出来,简易堤坝也要拆毁。一千多名女子医护兵们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这一战的伤员太多了,而且按照云峰的要求,成军的伤兵也得一视同仁,尽力救治。第一次,人手变得捉襟见肘,没办法,女罗刹们只得上前帮忙。 云峰领着一大队人向着城门走去,包括庚氏兄妹,姚静与以姜发为首的天机门商队以及部分亲卫,至于刘月茹与韩氏姊妹花,她们三人身为医护队的一员,自然在战场上忙碌着。 姜发满脸的激动之色,他知道,这一场惊天豪赌总算没下错注,尽管有多大的收益目前还未能看出来,但来日方长,凭借着与云峰建立起的良好关系,日后总是有机会的。 庚氏兄妹俩却忧心忡忡,特别是庚亮,他感到了一丝威胁存在!汉中位于汉水上游,一旦云峰操练水军,将会对处于汉水与长江交汇处的军事重镇武昌构成重大隐患。同时庚亮也能判断出,云峰的下一步目标必然是巴蜀,巴蜀包括梁益二州,梁州居于长江上游,占据着对下游沿途诸多城池的天然地利。然而,司马睿给云峰的册封诏书可是写的明明白白,都督凉秦雍梁四州诸军事!这就意味着云峰接手梁州,甚至强行进占属于江东所有的巴东郡,从法理上都是无懈可击! 不由得,庚亮心里暗暗埋怨起了张灵芸的师傅荀灌娘,云峰的册封诏书出于她手。他觉得有必要在回返建康之后与张灵芸及荀灌娘好好谈上一谈,甚至惊动门中祖师也在所不惜!因为他能看的出来,云峰是个有野心的人,且政治思想与士人格格不入,这种人的破坏力比石勒、刘曜等胡族还要大!人家只是需要土地财富,云峰却在断根!断天下世家门阀的根! 更何况天机门对云峰的攀附行为也令庚亮深为不安,当初江东也曾试图招揽过天机门,却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们宁可龟缩在小小的南郑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肯于建康在天师道与华仙门的夹缝中生存,为的就是不愿屈居于人。天机门的本事庚亮可是清楚的很,如果云峰运用的好,这一个小小门派足以抵上十万精锐之师! 姚静的心思却单纯了许多,只有欣喜,还带着一点点的羞涩。因为云峰答应过她的,取了汉中就与她成亲,她正满门心思的在幻想着披上嫁衣的那一刻呢。 站在城门处相迎的诸葛显正在暗暗观察着云峰,他的眼光可比姜发要毒辣上许多,一眼就瞧出这个人华彩内敛,锋芒不露,而且其武功境界亦不在他之下,不禁暗暗心惊,要知道,二十四岁抱丹,恐怕华仙门的老祖宗华陀真人也达不到这个地步! 云峰也在打量着诸葛显,尽管看上去有些狼狈,可他并不存有任何轻视之心,从内而外打开城门绝不像前世在小说里看到的那样,轻轻松松骗过守军就可以了,必须得经过血战才行!至于内应趁夜间敌人疏忽之际开城,更是无稽之谈,在两军交战时,城门乃重中之重,有团团大军守护着,怎么可能给你寻得机会?除非守将是傻子!然而,乱世中头脑少根筋的人能够统领一方吗?想想也不可能!各政权的开创者或许目光短浅,或许残暴,或许还有许许多多的缺点,但绝对不蠢!傻子早就给人干翻了,轮不到他云峰来收拾。 远远的,云峰抱拳呵呵笑道:“请问可是诸葛门主当面?” 诸葛显连忙回礼道:“正是老朽,老朽见过将军。” 云峰三步两步上前,扶起诸葛显道:“诸葛门主请勿多礼,南郑城池险固,若非有天机门义举镶助,本将实难攻取,天机门功不可没。” 诸葛显心里一喜,表面上依然谦让着:“哪里,哪里,将军过奖了。” 接下来,两人互相客套,满嘴净是些不着边际的空话,几个回合之后,云峰这才装作无意中觉察到了地上的天机门人尸体,摇头叹道:“累得天机门诸多弟子无端丧生,本将心里甚为愧疚,还请诸葛门主将他们好好收敛,本将三日后当亲自上门拜祭。” 诸葛显微微一震,他知道拜祭不过是个借口,云峰登门定然是另有他事,他天机门能否重振,三天后将见分晓,当即施礼道:“老朽先行谢过将军,既如此,三日之后当于门内恭迎将军大驾!” 云峰拱手道:“我军新破南郑,杂务繁多,本将先行告辞。” 诸葛显领着众门人深施一礼:“恭送将军!”他也是心中有事,必须要赶回去商议如何应对云峰的来访,当然了,阿谀奉承,巧言媚上他不屑为之。 第六十六章 刘月茹的提醒 伪梁州刺史李国死于乱军之中,其余投降的各级将领包括士卒,凡是家小不在汉中的,均发给口粮当场释放,令这些人既大感意外,又无不心怀感激。 李国在当地收纳的侍妾婢女在征得她们的同意后,自然是许配给了亲卫们。汉中女子与西北女子不同,西北女子生活优越的不算,大部分都是皮肤粗糙,肤色暗哑。没办法,风沙大,空气干燥,没条件保养只能这个样子。就连姚静在初见云峰的时候,小脸蛋也是红扑扑的呢,好在这些年来,使用了云峰提供的诸多养颜偏方,比如鸡蛋黄瓜之类的,皮肤才重新变回了莹白如玉的色泽。 而汉中女子的容貌不谈,任何一个地方都有美有丑,可那皮肤却个个细腻,水润光泽,仿佛只要轻轻一拧,就能滴出水来!云峰在前世就清楚汉中是个产美女的地方,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看来,一方水土滋养一方人物的确不是虚言! 原李国府邸经过一番收拾,成为了云峰的临时居所,鉴于城内屋舍不足,刘月茹便以女主人的身份做主,让女子亲卫们全部搬了进来,于是,诺大一座府邸中,只有云峰一个男人,剩下的几百人全是女子,云峰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好色之心,人皆有之,他虽然不敢有过份的举动,但看着也挺养眼的。 夜深人静,府里的女罗刹们除了个别需要安排值夜,其他的都已经入睡了,云峰刚刚与刘月茹酣畅淋漓的恶战了一场,这会儿正微闭双目紧紧的把她搂在了怀里。 刘月茹今年二十三岁,这个年龄正是女子最为动人的时刻,在她身上既有着成熟妇人的妩媚风情,也还保留着窈窕少女的丝丝青涩。说起来,云峰对她始终怀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这么多年了,单独相处时仍然会有种心悸的感觉,或许是由于初恋的缘故吧? 如果非要在他的女人中排个座次的话,刘月茹当居第一,这是毫无疑问的,张灵芸紧随其后,云峰对她心怀愧疚,第三为靳月华,她是一个贤内助型的女人,姚静这个憨朴可爱的大萝莉能排第四,其他九位妻子全部并列第五!当然了,这并不代表着云峰会有区别对待的表现,她们每一个人都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 云峰在前世虽不至于是个处男,可谈恋爱却真的没经历过,现代社会的女人功利性太强,很难交心,有些结婚几十年的老夫老妻都不见得了解床伴的真实想法,云峰的精力又花在练武方面,对于女人从来都是只谈性,不谈情,他付出金钱,收获满足,对方即得到金钱又从他身上得到快感,你侬我侬,一拍即合!所以,他格外珍惜与刘月茹之间的这份感情。 刘月茹也是微微闭上秀眸,静静的偎在云峰怀里,回味着刚才那种令她**彻骨的滋味,她有些不懂,这个男人的精力怎么会那么强,即使她已是暗劲高手,可仍然有种死去活来的感觉。 ‘或许,得安排云郎与那三个丫头早点成亲才行。’刘月茹暗暗想着,突兀的,她脑海里竟然冒出了苏绮贞的面容,出于女人的敏感,她是越来越觉苏绮贞有可疑之处,其实,云峰的妻子们对苏绮贞都挺同情的,假如真把一颗芳心系在了云峰身上,应该没有人会横加阻挠,至少刘月茹是乐于促成此事。 刘月茹抬头看了看云峰,犹豫片刻,小声唤道:“云郎!” “恩?”云峰睁开眼睛,侧头微微一笑,大手攀上了刘月茹丰满的胸脯,又开始不安份起来。 刘月茹伸手按住,没好气道:“云郎,妾和你说正事呢,你有没有觉得绮贞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呃?”云峰一怔,不解道:“绮贞?她怎么了?为夫倒觉得正常的很,月茹你该不会怀疑绮贞是敌人打入内部的细作吧?” 刘月茹恨的牙痒痒的,一把将云峰那可恶的大手推开:“你想哪去了?妾不是说这个,就是…你再想想!” 云峰糊涂了,带着满脸的疑惑,仔细回忆了一番这几年来与苏绮贞的所有交集,尽管刚认识的时候的确有过比较亲蜜的举动,但他也没发现这个女人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反而坦然的很,不禁又问道:“月茹,你别卖关子了,为夫真的不明白。” 刘月茹胸部剧烈起伏了一阵子,明显不愤于这个人在感情方面的迟钝,咬咬牙道:“绮贞…绮贞似乎对你有些…有些想法!” 石破天惊! 云峰浑身一个激凌,刘月茹的话对他来说是意外中的意外,他完全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个方面,他被震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问道:“月茹,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绮贞的性子烈的很,这话可不能乱说,传到她那里指不定会有什么反应呢。” 刘月茹无奈道:“妾哪有开玩笑?云郎你好好想想,比如神态举止之类的?” 云峰眉头一皱,又苦苦回忆起来,半晌,摇摇头道:“绮贞素来不苟言笑,以冷面示人,哪怕对着为夫也极少摆出好脸,月茹你定是看错了。” 刘月茹不依不饶道:“妾记得云郎曾经说过,女人的直觉往往都很灵验,这段日子云郎每次拉着姊妹们吟诗做对,妾都会暗中观察,绮贞的确有些不自然的举止神情,或许是你们男人粗心大意,从没在意过这方面的缘故罢?” 云峰寻思片刻,苦笑道:“即使月茹你所言属实,然为夫的确没能看出分毫,又能如之奈何?总不至于追着绮贞打破沙锅问到底,是不?” 刘月茹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对了!以后云郎你多把绮贞带在身边,时日长久,妾就偏不信她不露出马脚!” 云峰却狐疑道:“月茹,你怎的这么热衷于撮合为夫与绮贞?” 刘月茹正色道:“绮贞也是可怜女子,如果她能寻到好的归宿姊妹都会为她高兴的。”接着又面色一变,抬头扫视了云峰一番,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该不会是嫌弃她吧?” 云峰连忙讪笑道:“哪能呢,为夫的为人月茹你还不清楚?若果真如此,自然不会辜负了她。” 刘月茹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仍然不放心的叮嘱道:“不过云郎你可莫要操之过急,绮贞掩饰对你的情义,想来不出于身世方面,她这心结还得慢慢开解才好。” 云峰大手又重新攀上刘月茹丰挺的胸部,嘿嘿笑道:“为夫自是醒得,如今夜色已深,明日还得早起,咱们再来一次!” “啊~!不……唔唔唔~~” 第六十七章 晋代的茶 时间匆匆即逝,凉州军的伤亡情况摆上了云峰案头,阵亡三千九百一十八人,重伤一千五百二十六人,还有三百一十三人终生致残!这么惨痛的结果,令他久久不能言语,一方面在默默哀悼着为此战捐躯的将士们,另一方面,则是感到了心疼,要知道,光是抚恤金就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两年前云峰把抚恤标准提高到十倍,说实话,的确考虑欠周,他当时只想到了骑兵!凉州骑兵全是弓骑,几乎不与敌军正面冲锋,况且又有云峰不惜血本的大力投资,因此战死率极低。然而,对于步卒,他是真的疏忽了,攻城全靠步卒,而这恰恰是造成大量死伤的最重要缘由。 但他又能如何是好?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天下没有后悔药可吃!云峰只得独自吞下苦水,他也就能在以后的攻城作战中尽力避免重大伤亡罢了,除此再无他法可想!同时,他也意识到了决策最忌讳脑袋一拍,主意就冒出来了,应该事先广泛征求众人意见,一人智短,多人智长,看看是否有什么疏漏或是不合理的地方。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吃点教训也好,治理天下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觉得有必要与天机门相互加深了解,尽可能的做到求同存异,其实天机门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如果仅因为政见不同就弃之不用,对于缺乏人才的云峰来说,的确太可惜了。 破城的第三天,也就是二月二十四日清晨,云峰依照约定拜访天机门。从外表看,不过一普普通通的宅院罢了,围墙斑驳,大门破旧,实在难以想象这就是当年叱咤风云、三分天下的蜀汉名臣良将后代的居住所在。 按照刘月茹的吩咐,云峰把苏绮贞带在了身边,当然了,只带一个人不像样子,于是,他又带上了王桂,刚好一左一右。 远远的,就看到以诸葛显为首的四大家主站在门外,还领着二十名门人弟子在等候着他的到来。 云峰暗暗观察着,只见四大家主皆是面现恭敬之色,反而弟子们倒复杂多了,有好奇的,有不屑的,有不服气的,还有的人目中竟带着淡淡的悲伤,应该是有亲人死在了争夺城门的战斗当中。 云峰视若无睹,来到近前,三人翻身下马,不急不缓的向着天机门走去,诸葛显迎上前来笑呵呵的抱拳施礼道:“老朽见过将军,请将军屋内述话,寒舍鄙陋,还望将军匆要嫌弃才好。” 云峰微微一笑,朗郎赞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请问:何陋之有?” 天机门众人均是浑身一震,这几句赞辞把他们夸到了天上,不由得默默吟颂着,弟子们原本对云峰的印象不过一武夫而已,仗着手中握有雄兵便胡作非为。然而,这剽窃来的《陋室铭》却令他们收起了轻视之心,隐约显现的不友善也渐渐地转变为了钦佩与崇拜,云峰亦是暗感满意,看来对付文人骚客的最佳武器,还得靠着文章诗辞才行。 诸葛显再次深施一礼:“将军谬赞,我等愧不敢当。” 云峰连忙扶住:“诸葛门主勿要多礼,天机门品性高洁,其先辈为兴复汉室呕心沥血,实是当得此赞,还请诸葛门主把诸位与本将介绍一下,如何?” 诸葛显一拍脑袋:“老朽老糊涂了,罪过,罪过!”接着,把场中众人依次向云峰作了介绍,云峰则面带笑容一一还礼,一幅礼贤下士的模样。 被迎进门内,云峰首先去偏厅吊唁天机门阵亡弟子,严格依照《礼记》要求,于灵前敬奉香火、盘水、干饭、酒脯与菜食,一样不少,又以官方身份安慰了死者家属,一番复杂的仪式之后,请进到了厅堂。 刚一进入,云峰顿时一怔,厅堂正中高悬着一副字,寸大的正楷苍劲有力,观其裱痕疑为新作之物,内容居然是《定军山叹》! 诸葛显老脸微微一红,解释道:“将军于先祖墓前所咏诗句,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实应流传千古,老朽不忍埋没于世,便擅作主张书写下来,悬于厅堂正上方,还望将军勿怪。”原来,三天前姜发回到门中,把他的经历原原本本道了出来,当他吟出了这首《定军山叹》,一群老家伙们无不是老泪纵横,唏嘘不已,诸葛显当场挥毫,并裱好挂上。 云峰没有任何剽窃诗词的羞耻感,摇摇头道:“诸葛门主这可折杀本将了,本将对武候亦深为景仰,当日不过有感而发,然文笔粗陋,怎敢流传于世?万万当不得!反观其书法苍虬高古,笔力透于纸锋,若非书法大家怎能有此佳作?为本将所不如也!” 诸葛显连忙谦让道:“将军过奖,老朽怎敢以书法大家自居?还请将军上座!” 云峰装模作样推让一番,没推过去,勉强于上首就坐,苏绮贞与王桂一左一右坐在他身后。 下首是天机门四位家主,不过还多了个人,诸葛菲竟然也列席于诸葛显身边,原来,诸葛显知道今天至关重要,他怕一个不好,把气氛给搞僵了,就让诸葛菲也陪坐一旁,必竟她与云峰有过一面之缘,又是张灵芸的闺蜜好友,必要时也能打个圆场。 云峰一扫众人,在诸葛菲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这个女人美艳不减当年,但身上的成熟韵味却更加的浓厚,不禁微微笑道:“一别三载,诸葛女郎风采依旧,实为可喜可贺。” 诸葛菲回礼道:“奴家谢过将军。” 这时,上来几名婢女,各自托着一只空碗,又进来几名仆役,抬着个碳炉置于厅内,碳炉上有个大锅,里面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婢女舀起均匀斟于碗中,奉到每个人的面前。 诸葛显双手奉碗,遥敬云峰道:“将军,请用茶!”其他众人也紧随其后,这四个老家伙均眼睛一眯,暗暗观察起了云峰的动作,要知道,当时茶大多作为药材使用,用于饮品只流行于南方士族之间,在社会上并未普及开来。 对于他们来说,从一个人喝茶的动作,就能看出其修养如何,云峰的文采虽然得到了认同,但文采好不见得修养就好,修养是周围的环境所熏陶出来的,体现在一举一动的细节当中。 苏绮贞尽管很少喝茶,可她也明白这个道理,一双美目不由得现出一丝担忧之色,云峰的出身全军都知道,没什么好遮掩的,她生怕云峰端起来一口喝光,那可就丢脸了! 云峰则有些发愣,这是茶吗?他还以为这时代没有茶呢,至少他在凉州从没喝过,也没见别人喝过。再一看,与其说是茶,倒不如说是汤更加妥当些,碗里盛着大半碗黑褐色液体,几片煮的发黄的叶子浮于其中,而且还有姜、椒、桂、橘皮、薄荷等佐料! 第六十八章 思想交锋 天机门四大姓属于蜀汉的中坚力量,算是敌对势力,因此不可能被曹魏列入士族名册。司马昭灭蜀,尽管善待蜀地遗民,但并没有表露出招揽天机门的意思,传至司马炎手中,依然保持原样,天机门还是庶族,远离政治中心。 然而,天机门是有着深厚底蕴的政治团体,毕竟在蜀汉掌权那么多年,其骨子里已经养成了一种世家豪族所独有的生活作派。云峰既然存了沟通了解的心思,首先就得避免天机门对他产生轻视之心,把他当作爆发户来看待,尽管他就是个爆发户!这种轻视与身份地位无关,来自于出身名门的优越感,具体则表现在日常细节方面。 越是细小之处,越能体现出一个人的修养,眼前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碗茶而已,可云峰却明白在这种场合是不能乱喝的,虽然他并不清楚茶汤的喝法,但想来应不出于优雅二字,于是,他以拇指、食指捏住碗沿,中指托起碗底,双手捧住茶碗,微微笑道:“诸位请同饮。”随后平抬到嘴边,不发出吸啜声音,轻轻抿了那么一小口,脸上还露出了回味之色,片刻之后,开声赞道:“果然好茶!” 其实,他完全是昧着良心说胡话,这种煮出来的茶汤别提有多难喝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茶叶如果没经过杀青,就会带有一股生涩味道,所以古人以佐料来除味,云峰喝在嘴里,除了茶味没品出来,其他各种滋味都有,而且还是咸咸的,这能好喝吗? 众人见他的喝茶姿势虽然比较新奇,可细细一品味,却发现其中隐含着一股淡淡的雅致意境,令他们无不暗感震惊。云峰的出身来历天机门也是清楚的,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这个人真的是出身于奴仆吗? 在座的四个老家伙相互对视一眼,脸色均变得郑重起来,他们能看出,云峰茶姿中所蕴含的优雅绝对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任何匠气,显得极其自然。 苏绮贞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她也不觉得惊讶,对于云峰这个人她早就见怪不怪了,整个大厅里面,只有王桂没有意识到喝茶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没别的,他是个地地道道的粗人。 云峰随手将茶碗搁于几上,脸上笑容一收,正色道:“本将自执掌凉州以来,大刀阔斧,革新旧弊,时至今日,百姓生活富足,家家仓禀丰实,幼童皆受教育,将士上下齐心。然本将也知,此举所受攻击漫骂不在少数,或许你天机门亦是如此,本将可有猜错?” 四个老家伙面现尴尬之色,嘴唇喃喃不见言语,毕竟还是有一定气节的,信口雌黄,矢口否认他们可干不出来。 云峰继续笑道:“诸位无须过于紧张,政见有别,不能理解亦属常事,本将非是量浅之辈,从不以言罪人。今日此来就是希望能与天机门释去误会,加深了解,诸位若对本将所行政策有任何不满疑虑,皆请当面指正!” 四人以目光做了一番交流,取得一致后,诸葛显拱手道:“既然将军雅量,那么请恕老朽直言,将军对百姓轻徭薄赋,与民休养,由此可观将军确有爱民之心,然为何又与大土地持有者课以重税?他们与将军无伤,不妨碍政令运行,亦是缴纳税赋,且将军不似掠夺民财之辈,却为何行此强硬手段?老朽甚为不解,请将军释之。” 云峰点点头道:“诸葛门主问的好,土地兼并,历来为国家败亡之祸根,汉初之所以大治,在于耕者有其地,百姓皆有生计,及至两汉未年,吏治**,豪强处处,百姓破产失地,要么依附豪强,要么聚众为乱,除此再无活路可走,王莽与黄巾之祸便是由此而生。 及至本朝,立国不过数十载,却流民四起,大好河山分崩离析,其根源,皆在于土地。诸葛门主说的对,从目前看,凉州大土地所有者确是与本将无害,然数十年又或百年之后呢?难保不会成为当地豪强,令汉未悲剧重演,须知,本将平定的一十三家坞堡便从不纳税。要从源头上抑制土地兼并,光靠强力手段往往只能见效于一时,因此,本将课以重税,令其无利可图,又何谈圈占土地?” 诸葛显面现深思之色,并未表态,云峰也不理他,让他慢慢去想,等待着下一个人的提问。 蒋炎接着道:“将军教授百姓读书识字,本应为无上功德,然为何篡改经典传记?圣人教化万民,以伦理纲常为根,亦为立世之基,今观将军所传经册,均被删改减之,再无纲常可言,试想,若君臣父子夫妻间无纲可依,岂不天下大乱?望将军解惑!” 云峰精神一振,心知重头戏来了,先前与诸葛显所谈的土地政策只是施政手段罢了,并不关涉国之根本。可如今蒋炎所问则是真正的思想交锋!三纲五常历来为儒家根基,一旦被他云峰成功动摇,那么儒学将从此退出政治舞台,沦为普通思想流派,与其他诸子学说再无区别。 云峰略一沉吟,反问道:“请问蒋公,武皇帝自立国以来,亦是尊奉经典传记,传播纲常礼教,然社稷仅传一代,诸王便手足相残,东海王司马越更是鸩杀惠帝,莫非宗室不曾学过三纲五常,不知君臣父子之伦?蒋公可有教我?” “这个…”蒋炎一怔!云峰这一记反击确实点上了死穴,问的非常刁钻,八王之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以臣轼君,兄弟残杀,谁都否认不了,一时竟难以开口。 费超勉强代为解释道:“司马氏之乱始于妖后贾南风,诸王入京平叛的初衷是好的,但后来因诸王关系处理不当,以至一发不可收拾,才使得江山倾颓,国土分崩。” 云峰微微笑道:“三纲五常于道德层面对人的行为作出规范,可司马氏诸王何以能枉顾道德,非得残杀兄弟手足?其根本缘由当不出于一个利字。小利当头或许能爱惜名声,然关乎社稷大利,亲情纲常与之相比孰轻孰重?司马氏给出了生动的诠释。” 尽管八王之乱有许许多多的原因,但云峰专攻一点,你儒家不是讲道德吗?他就专门从道德层面来批驳,紧抓着司马家宗室不放,以此为样板来反证儒家的这一套纲常理论并不能压制住人性中恶的一面,连皇室都不能遵守,又何以来要求升斗小民? 第六十九章 舌战天机门 天机门四位家主一时之间颇感头疼,他们也明白云峰的策略,攻其一点,溃其全军!从内心来说,坚持一生的理念绝不容轻易颠覆,这与攀附云峰是两回事,为他效力不并代表赞同他的言行理论。然而,偏偏司马氏太不争气,家里娇妻美妾如云,大笔财富供其挥霍,你说好好的富贵王候不当,杀来杀去干嘛?结果,被这人抓住了痛脚,还紧咬着不放。 四人各自沉思起来,诸葛菲依旧双目微闭,脸上无悲无喜,仿佛进入了入定当中,看来是真把自已定位于打圆场的角色了。 苏绮贞与王桂皆是面带不愤之色,苏绮贞联想到了自家遭遇,如果不是诸王互相攻杀,严重内耗了朝庭力量,长安又如何会陷落?她的家族又何至于西逃凉州,落得个被氐族擒杀的下场。 王桂想到的是跟着羊明被迫在吕梁山中落草为寇的日子,身为一名军人,这无疑是极大的耻辱,造成这一切的源头,依然是司马氏! 半晌,费超拱手道:“司马氏江山乃纂夺而来,确是不堪,此为特例,当不得天下表率,然我大汉刘氏宗亲却从无悖逆人伦之事发生,将军莫非视而不见乎?” 云峰暗骂,这些老家伙强辞夺理的本事倒是不小啊,眼看司马家行不通,就转到了刘家身上,当即答道:“司马氏有八王之乱,然汉景帝亦有七王作反,所不同的是,景帝成功平叛,是以未造成大祸,并收诸王军力,削其领地,收开府征税之权,又以国相监察诸王,令其不理民政,诸多措施下,才杜绝了宗室祸乱。诸位以为然否?” 天机门真的很无奈,老刘家仅有的龌龃事也被这人紧抓住不放,诸葛显摇了摇头:“依将军之意,废弃纲常人伦,日后必将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天下无有秩序,岂不更加混乱?” 云峰微微笑道:“诸葛门主恐怕有所误会,三纲五常之五常,所谓仁义礼智信,当为人立身之基,本将于书中不但未有废弃,反而大力宣扬。至于三纲,不问对错,不分是非,讲求愚忠、愚孝,有过不举,盲从于君主长辈,请问诸位,如此以往,国家安能长久乎?” 诸葛显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万物皆有序,不依规矩,不成方圆。老朽斗胆问上一句,将军将以何为序定天下规范?” 云峰正色道:“诸葛门主一语点中要害,人无信不立,本将当以五常为根本,兼顾公平公正,官与民、民与民之间以契约为行事依据,一旦订立,须全力执行,并在天下间促成这一风气,凡订立不执行者,包括本将在内,除须受惩罚之外,还当被万人唾骂,遗臭万年!” 云峰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他们能听的出来,这个人是认真的,并不是随口说说,就连摆出一幅事不关已模样的诸葛菲亦是面色剧变,她明白,假如这一套真正推行开来,天下将再没有士族存在了,很简单,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甚至在云峰取得天下之后,包括他在内的皇族都不能为所欲为,必须要依规则行事。 好半天,蒋炎才哆嗦着嘴唇问道:“将军构思确是奇特,然依将军所为,岂不是要彻底巅覆诸圣先贤流传下的祖宗之法?” 云峰叹道:“自周以降,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朝代政权有如走马观花般,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然,兴,百姓苦,亡,亦百姓苦,本将所为不过是想让百姓不再受苦罢了,想来历代先贤诸圣亦是有此仁心。” 姜发捋须赞道:“好一个走马观花,将军妙语如珠,古今王朝兴替尽在此言。”接着又话音一转:“将军悲天悯人,实令老朽佩服,然混沌生太极,太极生两仪,天地开,清气上升为阳,浊气下降为阴,阳为贵,阴为贱,阳为主,阴为从。今观将军以女子为官,令其掌政,岂不知牝鸡司晨,扰乱阴阳纲常,乃唯家之索(索指尽头)也?” 云峰很是无语,这个老顽固又绕到纲常来了,刚要开口辩驳,苏绮贞却满脸怒容,对云峰施礼道:“将军,请恕末将放肆。”又转向姜发冷声道:“孤阳不长,独阴不生,《灵枢》有言:一阴一阳之谓道,阴阳乃对立统一,相辅相成,又何谈贵贱主从?天下万物,皆有其用,将军举女子为官,正是顺阴阳,应天道之举!” 姜发被苏绮贞抢白,勃然怒道:“无端抢白,主从不分,岂为僚属本份乎?” 云峰一看气氛有些不对,连忙摆手制止住了苏绮贞的反唇相设,呵呵笑道:“谁是谁非,纯凭口舌难见分晓,姜公不妨拭目以待,若日后果真造成天下不靖,本将愿向姜公领罪,此议就此作罢,如何?如果诸位还有疑惑未开,趁着今日本将一一释之。” 众人两两商议了一阵子,诸葛显拱手道:“将军心意,我等俱已明了,先不论将军此议能否施行,然有此心,亦令我等甚为钦佩。” 云峰笑道:“既然诸位再无疑问,那么本将倒有一事请教,我军日后攻取益州,必然要释放原住民,然其与流民间有刻骨仇恨,请问,二者关系该如何处理?” 三姓家主都从姜发口中了解到云峰曾经问过这个问题,如今见他重新提出,显然是对姜发的回复不甚满意,依他们本意来说,其实和姜发意见相同,可是,违心之语他们说不出来,相同的回答没必要再重复一遍,不由得面现难之色,个个沉吟不语。 云峰摇了摇头,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他也明白仇恨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化解的,正待作罢,诸葛菲却出乎意料的施礼道:“将军,我天机门当年受流民之祸,诸多叔伯先辈兄弟姊妹惨死于南华观之手,因此门中对流民皆怀有怨恨,请将军勿要怪责,其实流民入益州,亦属逼不得已,不过为有心人利用罢了。奴家明白将军想化解土著与流民仇怨,然数十万人无端送命,化解又谈何容易?” 诸葛菲略一停顿,迟疑道:“不过,奴家倒有几条建议,不知将军可愿一听?” 云峰大有兴致道:“哦?诸葛女郎但言无妨。” 诸葛菲微微一笑:“首要之务当诛首恶,以定土著之心,同时亦须安抚流民,承认即成事实。其次,益州地域辽阔,然人口稀少,为避免发生冲突,可暂时将土著与流民分而治之,但须同等而视。此外,尚须鼓励二者往来通婚,以尽早融为一体,将军以为如何?” 第七十章 楼船将军 云峰暗感惊讶,诸葛菲提出的法子虽然短期内见不到多少成效,但就目前益州的形势而言,不失为可行之计,不禁又看了她两眼,开口赞道:“诸葛女郎心胸宽广,实令本将钦佩,此法两头兼顾,当能保持益州稳定,可见巾帼不让须眉非是虚言,四位家主以为然否?” 四个老家伙相互看了看,诸葛显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但凭将军作主便是。”说完之后,诸葛显心中一动,云峰对诸葛菲的赞辞引起了他的注意,再加上这个人又不忌讳女人为官,不由得,一个想法冒上心头,于是,继续道:“小女诸葛菲素有主见,且擅长占卜凶吉,将军若不嫌弃,不妨携于军中,想来应会对将军有些帮助,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啊~?”诸葛菲轻呼出声,太突然了!她父亲竟然要把她送到云峰身边,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今后几年甚至十几年都得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情不自禁的,诸葛菲记起了前几天卜出的红鸾星动! ‘莫非是他?’诸葛菲粉脸微红,很快就不敢再想下去了,尽管她并不介意嫁给云峰,或者说还很愿意呢。但她年龄大,足足大了云峰五岁,古人可是不时兴姐弟恋的,而且又是双目失明,反观云峰,身为一方实力派诸候,是一统天下的有力人选,武功高强,才情横溢,从婢女口中得知,此人外貌亦是俊逸秀气,可以说,这种男人简直是天下女子的择夫首选!诸葛菲不认为云峰能看中她。 云峰也是一怔,快速扫了眼诸葛显与诸葛菲父女俩,见诸葛菲竟然面带娇羞,一个念头顿时升了起来:‘莫非在施美人计?’ 其实,是他想太多了,天机门真要对他施美人计也不会由诸葛菲出面,门里年轻漂亮的女弟子可有不少呢,要送也得送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给他,哪有送三十岁的老女人并且眼睛还有问题? 诸葛菲落在云峰眼里,是一个性感、漂亮、成熟的女人,是一枚熟透的水蜜桃!至于眼睛上的那点瑕疵,他并不放在心上。然而,古人却不会这样想了,三十岁的女人抱孙子都不足为奇,在他们看来,诸葛菲闭上眼睛的确算个美女,但年龄与眼睛是她的硬伤,她就是一颗外表光鲜,却内里腐坏的烂桃子,而且还带虫眼的那种!包括诸葛菲自已也是这样想的。 对于诸葛显的‘好意’,云峰自然不会拒绝,诸葛菲给他带来的偷情般的刺激感他可是铭记于心的,况且从诸葛菲所提的建议来看,这个女人也有真本事在身,当即装作为难道:“诸葛女郎思虑缜密,恰能补本将不足,能得她辅佐实为三生有幸,然军中劳苦颠簸,只恐有所怠慢呀!” 诸葛显摆摆手道:“菲儿虽有眼疾,然日常料理不成问题,将军无须担心。”接着转向诸葛菲问道:“菲儿你可有意见?” 诸葛菲早已心乱如麻,矛盾的很,不过,她也不甘心白白放过这个既能一展所长,又有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略一犹豫,施礼道:“小女但凭阿翁吩咐。” 诸葛显点点头道:“还不快给将军见礼?” 诸葛菲于是向云峰行了下属之礼,她瞬间就调整好了心态,缘份天注定,姻缘看老天爷的意思。 云峰心情挺不错的,与天机门交换了观点,又收了诸葛菲这个美艳属下,接下来该谈正事了,他看向蒋炎问道:“听闻令祖安阳亭候(蒋琬)长于水师舟楫,不知是否属实?” 蒋炎施礼道:“长于水师不敢当,不过先祖确于延熙元年(238年)受怀皇帝(刘禅)诏筹划北伐,于汉水操练水军,意取上庸、魏兴二郡,然,旧伤复发,功亏一篑,实为婉惜。”说完,唏嘘不已,脸上尽是萧索之色。 云峰感叹道:“安阳亭候明察善断,循法治国,不喜阿顺,不听谗毁,实为一代贤臣。”接着话音一转:“本将长于北国,于水军作战不甚了解,蒋公即为安阳亭候后人,想必亦精通水师舟楫,不知可有教我之处?” 蒋炎心中一动,沉吟道:“陆上行军须观察山川道路,水军亦如是之,水道状况、水流缓急、流量大小、水深高低皆关乎水战成败。孙权曾以‘春水方生,公宜速去’喝令曹操退军,云长水军也曾借汉水暴涨擒于禁,斩庞德,乘船立围,困曹仁于樊城。 除水之外,还须注意风向,抢占上风口可加速行船,无论冲撞敌阵或投掷戈矛均能威力倍增,尤其于火攻中风向至关重要。然,一旦遇暴风,则不可出战,船只极易失控被刮向敌阵。” 说到这里,蒋炎顿了下,见云峰现出倾听状,暗自点了点头,接着道:“水战动辄舟楫数千,稍有不慎便引发混乱,因此,军士、船工、舵手须分工明确,各就其位。战船行进调度须有严格规定管理,檑鼓一通,吏士皆严,再通,伍什皆就船整持橹棹,军士各持兵器就船,各当其所,幢帆旗鼓各随将所载船,鼓三通鸣,大小战船以次发,左不得至右,右不得至左,前后不得易,违令者斩! 水军战法无非三种,其一为战船冲撞,利用已方坚船冲击敌舟要害部位,如划过舷侧断其长楫,冲撞船尾破其舵室,或拦腰撞其斗楼,毁其弩窗、矛穴,使敌船丧失部分战力。 其二当狭路相交,舟楫相逢时,须以楼船士跳帮接舷作战。 其三则为火攻,然火攻不可轻用,须与天时地利紧密结合起来,否则,攻敌不成反致燃及自身。 。……” 蒋炎娓娓而谈,云峰亦是眼界大开,现代海军都是超视距攻击,雷达锁定目标,几百公里外导弹一打就不用管了,哪像古时候有这么多讲究? 好半天,蒋炎才停了下来,或许是说的口干舌燥的缘故,端起茶碗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也不讲什么风度了,这倒令云峰对他产生了些好感,忍不住现出了一丝笑意。 蒋炎舒爽的吁了口气,这时才发觉众人都在盯着他看呢,顿时微感尴尬,连忙赔罪道:“失礼,失礼,请将军勿怪。” 云峰面色一肃,拱手道:“蒋公至诚至性,何须怪罪?今听蒋公一言,本将获益良多,如今我军既取汉中,立水军刻不容缓,本将想请蒋公就任水军督,拜楼船将军,于汉中操练水军,还望勿要推辞。” 天机门众人均是浑身一震,云峰练水军,其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南下攻取益州,北方与刘曜石靳作战,全靠步骑,水军的唯一用途就是起兵造反,进逼建康,不过,他们震惊的并不是这个,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坐上云峰这条船了,自然不会去理睬司马氏的半壁江山,而是做梦也没想到云峰竟然这么豁达,委以这么大的重任,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天机门的忠诚问题,不由得,脑海中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一句话:“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蒋炎更是直接愣住了,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他也猜到云峰有立水军的想法,本以为最多也就被聘为司马,提提意见罢了,却没料到是让他全权负责,不禁心里充满了感激之意,连忙站起来深施一礼:“将军既委以重托,老朽敢不效死?请将军放心便是,三年内定为将军练出精锐水军!” 云峰移步扶起蒋炎,微微笑道:“蒋公请起,凡事尽力即可,无须过于苛责自已。” (注:汉制,平地车骑,山地材官,水军楼船。) 第七十一章 清君侧 在蒋炎被拜为水军督、楼船将军之后,厅内气氛明显一变,变得轻松起来,而且天机门仿佛也殷勤了许多,就连云峰在秦凉二州实行的原本嗤之以鼻的一系列政策,比如废奴、户籍入郡府统一管理以及摊分田地等等,均主动表示出了大力支持,带有明显的投桃报李意味。 对于天机门来说,这些都是枝末小节,没必要与云峰顶着干,他们在意的是叱咤于庙堂之上,执掌国之重器! 这一趟天机门之行,天机门有了重新崛起的希望,云峰得到了操练水军的人材,同时也与对方达成求同存异的默契,可谓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第二天清晨,云峰一来到郡牙,就签发了条调令,调窦涛就任汉中郡守、拜横江将军,并押送五千万钱过来。尽管拜了蒋炎为水军督,可政事与步骑军却不会交到天机门手上,天机门想从政,必须得通过考试才行,在这一点上,云峰不会做出任何让步。 紧接着,云峰又差了人去重新登记户籍与丈量土地,这才暂时有了闲暇工夫,正想着诸葛菲怎么还没来,该不会忘记今天得上班吧?念头刚刚升起,却见到诸葛菲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匆匆赶了过来。 “女郎。将军已经到了!”婢女小声提醒道。 这可是诸葛菲第一天参加工作,竟然还没云峰来的早,不由得粉脸微红。原来,她的时间都花在打扮上了,今天光是穿衣化妆就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来到厅内,诸葛菲赫然道:“请将军恕罪,属下来迟了。” 云峰快速一瞄,微感诧异,今天的诸葛菲美艳中不失干练,大气中又不失窈窕,看来很是费了一番心思,不禁笑道:“呵呵,无妨,是本将来的太早,诸葛女郎无须过于讲究,请随意就坐。” 诸葛菲在云峰下首坐下,施礼道:“谢过将军,不知军中钱粮簿册可否取出让奴家一览?” 这个女人故意存了个心眼,她不以下属自称,就是想试探下云峰对她的态度呢,而她的两名贴身婢女,作为她的心腹,当然也明白她们女郎的心思,偷偷用眼角余光在观察着云峰。 云峰仿佛没有注意,点了点头:“请诸葛女郎稍待片刻。”然后令亲卫把一堆堆的簿册搬了出来,侍女则捧起一本小声的念给她听。 一进入工作状态,诸葛菲就全神投了进去,有不解的地方还向云峰当面提出,云峰觉得这样也蛮好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时间在慢慢的过去,厅外又响起了脚步声,云峰抬头一看,正是庚亮兄妹俩。 兄妹二人走了进来,均是诧异的看了看诸葛菲,庚亮拱手道:“我兄妹叨扰日久,这就准备回返建康,特来向将军辞行,在此谢过将军这些时日款待,亮有礼了。”说完,深深一揖。 云峰却面现为难之色,迟疑道:“都亭候还是稍待些时日罢,如今回返恐不大方便。” 庚文君面色一变:“将军,这是何意?”她还以为云峰要扣下她兄妹俩呢,也难怪,云峰说的没头没脑的。 云峰摇了摇头,解释道:“庚小娘子恐有不知,上个月新年伊始主上改元永昌,然而,恰于当月初,刚刚改元没过几天,江州刺史王敦以清君侧为名,从武昌发兵,江东吴姓大族沈充响应,讨伐青州刺史刘隗与尚书令刁协,水陆并进,直指建康。依行程算,王敦大军应已逼近石头城一带,因此本将才劝二位暂缓返京,以免受了池鱼之灾。” 身为一个皇帝,司马睿自然不甘心夹在二王兄弟与天机门之间做个傀儡,他想脱离这二者的控制,于是,重用庶族出身的刘隗与刁协。王敦起兵源于两年前,湘州刺史位出现空缺(湘州含今湖南湘、资二水流域及粤桂鄂各一部分),二王表宣城内史沈充为湘州刺史,华仙门表仅占有巴东一郡之地的梁州刺史甘卓改迁,正当双方斗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司马睿却听从刘隗建议渔翁得利,任命他的从叔父左将军谯王司马承为湘州刺史,安插自已人上任。 从这件事上,两方势力及各士族均看出了司马睿居心不良,无不心怀警惕,当初拥立这个老家伙,就是因为他弱,无名望无兵权,什么都没有!如今几年皇帝一当,还真把自已当个皇帝,变得不安份了,这还了得?因此,江东各势力出奇的清静了一段时间。 去年,王敦上表要求把部下在扬州的家眷接来荆州。假如司马睿同意这一要求,可以趁机收买部下人心。就算遭到拒绝也没关系,可用于煽动荆州军对朝廷的不满,为起兵提供借口。 刘隗、刁协接到表文,认为王敦奸逆之心已然昭著,义正严辞的拒绝了王敦所表,以荆州军家眷为人质,牵制王敦以尽可能延缓他反叛的时间。同时,又着手建立一支由朝廷直接控制和指挥的新军,以便在王敦反叛的情况下,不至于因无兵可用而束手就擒。 然而,在军户制下,良人无当兵义务,军户又基本由士族把持,因此要立新军,必须先解决兵源问题。为解燃眉之急,尚书令刁协建议征发扬州诸郡的奴仆为兵,以备征役。 太兴四年(321年)五月,即云峰灭坞堡的前两个月,司马睿下诏发奴为兵。七月,命亲信尚书仆射戴若思为征西将军、都督司兖豫并四州诸军事、领司州刺史,镇所合肥。以丹杨尹刘隗为镇北将军、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诸军事、领青州刺史,镇淮阴(今江苏淮安市),各领奴兵万余。 司马睿的儿子司马绍有东宫军两万,加上新募奴军三万,合计五万兵力。他打算以刘隗、戴若思二人使合肥、淮阴与建康形成犄角之势,以应付可能发生的变故,并逐步巩固皇权,同时又疏远在朝的王导与华仙门。 刘隗出任外藩后,司马睿仍时常与他密谋,王导因此心生不满,王敦则为他兄弟出头,曾试图劝诱刘隗,却被刘隗拒绝了,这才令王敦起了清君侧,给司马睿吃个教训的心思。 王敦一方面在荆州练兵,筹划东征建康,同时又充分利用扬州士族被司马睿征奴客所激发出的怨恨情绪,遣部将吴兴人沈充回返扬州,纠集扬州士族以配合即将发动的东征。 通过靳月华提供的情报,疑似华仙门势力的广州刺史陶侃、豫州刺史祖逖、梁州刺史甘卓却未有动静,均持了观望态度。 其实,出于云峰本意,自然是江东越乱越好,甚至他还希望王敦成功攻下建康,顺手把司马睿司马绍父子俩给一并干掉,然后再改朝换代呢。如此一来,他以后兵发江东就有了借口。 在历史上,王敦以失败身死告终,然而,由于云峰的到来,凉州张氏死于内乱,姚戈仲与蒲洪一降一灭,可以说,他已经改变了历史,不由得,心里也隐隐有些期待,东晋的命运会不会也被改变呢? 第七十二章 甘薯回来了 庚亮面色变得难看起来,皱起眉头久久不语,很明显,作为华仙门的一份子,对于庙堂的权力之争他不可能不了解,江东各势力对司马睿的反制措施他也心知肚明,好半天,才颓然道:“请问将军可知朝中如何应对?” 云峰玩味道:“江荆二州乃王敦老巢,无须多说,谯王司马承根基浅薄,湘州全境不过数千老弱病残,自是无力勤王,其余诸州尚未有所动作,反而是王导跪求于宫门外,哀声乞怜,主上倒是宽厚的很,赦免了琅琊王氏全族,不予追究。” 庚文君冷哼道:“什么主上宽厚?不过是既想夺权,又害怕死于非命,首鼠两端,为自已留条退路罢了。哼!王导这老贼最为虚伪,正是吃准了主上不敢与他翻脸,这才故作忠良,搏取名声。他兄弟二人一个居外,一个居内、一个掌军、一个执政,一个扮恶人,一个扮好人,恶心至极!” “文君,休得胡言!”庚亮喝止住,又转向云峰拱手道:“多谢将军提醒,不过亮还是得回去,主上有难,身为人臣,不能不理啊!” 云峰点点头道:“既然都亭候心意已决,本将也不再多言,唯有祝令兄妹一路顺风,然此时长江定然舟楫连天,为安全计,还是改走陆路较为妥当,都亭候与庚小娘子以为如何?” 庚亮施礼道:“谢过将军关心,亮当会注意自身安全。” 云峰微微笑道:“请都亭候稍待,本将尚有一事拜请。”接着就取来纸笔,当场书了封表文,封好后交于庚亮道:“本将欲进京面圣,还望都亭候代为转呈主上。” 云峰属于外藩,未得天子诏令,不得轻易入京,否则视同谋反,因此,他想去建康把张灵芸带回来,必须得有司马睿手诏,才能光明正大的进入建康。 庚亮不由得心头一动,一个想法冒了上来,施礼道:“既如此,亮亦拜托将军一事,请代为照料舍妹,待将军进京再携舍妹一道回返,还请将军应允。” 庚文君面色一变:“阿兄这是何意?” 庚亮叹道:“将军说的对,此行确有不测风险,为兄只带数人沿汉水至武昌,再改走陆路,若带上你,反易生出意外。”见庚文君还想开口,庚亮脸一沉道:“好了,你莫要再说,将军面圣,最多几个月即可成行,届时你再回返建康便是。”庚亮倒是信任的很,仿佛一点都不担心云峰会拿他妹妹如何。 “哦!”庚文君无奈的应了声,心里泛起了一丝淡淡的不舍,但同时,居然如释重负般的暗松了口气,她有些舍不得离开。 当然了,她的舍不得与云峰无关,她对这个人的印象可不太好。主要舍不得云峰身边的女子们,尤其是姚静,两个女孩子几乎天天吵架拌嘴,谁也不服谁,却吵着吵着竟变得亲如闺蜜一般。二女年龄相当,都没有坏心眼,性格也是活泼型的,倒也能理解。 而且军中比师门舒服多了,师门死板规矩多,荀灌娘极为严厉,军中却没人管她,自由自在,天天玩乐,又有这么多新结识的好友闺蜜相陪,令她颇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云峰正色道:“本将自会妥善照顾令妹,都亭候放心便是。请问都亭候准备何日启程?” 庚亮沉吟道:“那就后日好了,亮还得做番准备,这就告辞。” 话音刚落,还未来的及转身,却听到门外有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庚亮回头一看,只见有五名男子正快步走进,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后还背着两个大袋子,装的满满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庚亮正疑惑的时候,云峰却浑身一震,脸上现出激动之色,这五个人正是他两年前派去珠崖灵找甘薯的亲卫。 五人来到厅前,把袋子放下,齐齐施礼道:“末将见过将军。”其中一人继续道:“我等幸不辱命,取回将军所要之物。恰于路途听闻将军已取得汉中,这便直接赶了过来。”说完,眼中现出了丝丝遗憾。 云峰明白他们所想,无非错过了连场大战而已,不禁笑道:“诸位辛苦了,你们且先回去好生歇息几日,本将另有任用。还怕没仗打?将来少不得你们。” 五人一喜,再次施礼道:“多谢将军,末将告退。” 待这五人退下,云峰扯开一个袋子,哗啦一下倒在地上,顿时,一大堆酱紫色有大有小不规则球体呈现在了众人眼前,外壳上还裹着泥土硬块。 云峰伸手取出一只擦去泥土细细观看着,与前世的甘薯相比,除了形状上更加的不规则,其它也没多少不同之处,当即向外招呼道:“来人!” “末将在!”几名亲卫走了进来。 云峰吩咐道:“先抬下去罢,再煮上几只待会儿送过来。” “遵命!”亲卫领命后收拾起甘薯走了出去。 直到此时,云峰才发现除了诸葛菲,所有人眼中皆带着不解之,于是解释道:“此物名甘薯,产于珠崖,山地、旱地均可播种,且种下不用管,产量极大,饥荒时可充作粮米食用。” 庚亮一下子就明白了甘薯的价值,说实话,这东西对南方可有可无,江南鱼米之乡,从来不缺粮。可北方不同,北方灾害多,最缺的就是粮食,再一碰上军阀混战,说成赤地千里也毫不为过,假如云峰所说属实,那么,最多几年时间,他的军队将再无粮草之忧,心里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霾。 原本他还准备离开呢,这下也不走了,等着甘薯煮熟了尝尝滋味再说。 约半个时辰左右,亲卫把煮熟的甘薯呈了上来,云峰招呼道:“大家都来尝尝,看来味道如何?” 甘薯被刨成了半片大小,众人均怀着好奇品尝起来,云峰也取出半只,顿时,一丝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原来,这甘薯并不象后世那样呈现金黄色的芯子,而是微微有些发红发白。 试着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味,甜味是有的,但稍微带点涩嘴,而且口感较为粗糙,不够细腻,明显是纤维质较多,看来,想吃出前世那种一口咬下去,满嘴粘丝丝,黄搭搭的效果是不可能了。 再一看众人的反应,庚亮倒还好,毕竟男人的承受力强点,可女子们均是秀眉轻蹙,吞咽艰难,这玩意儿不好吃! 云峰暗自摇了摇头,看来品种还得改良才行,不过先种着吧,把荒地利用上。不管怎么说,有总比没有好,至少甘薯吃不死人,实在大家都不愿吃拿去喂猪喂牲畜也是可以的。 第七十三章 船坞、铁钉、龙骨与水密仓 兴道县位于汉中盆地东侧,距南郑约一百三十里,北依秦岭,南靠巴山,汉水汇南北二十二条支流自西向东穿城而过,这一段水面开阔缓平,河床稳定,适于建设船坞码头。乘船沿汉水顺流再下二十多里则进入山区,沿途山高谷深,险滩林立,水流湍急,敌方战船难以溯流而上,占据着对下游的天然地利。 永昌元年(公元322年)二月二十七,数千人由南郑出发,浩浩荡荡的向兴道县行去,今天是庚亮回返建康的日子,他领上四名随从将在兴道县乘船,沿汉水直下武昌。云峰带着刘月茹、姚静、庚文君等一众女子与亲卫们相送。 当然了,送庚亮只是顺手为之,庚亮还没那么大面子令云峰送出一百三十里,主要是二月底的汉中已是春暖花开,暧意融融,云峰把这一趟当成诸女的踏青郊游了。 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蒋炎、部分工匠及云峰配给他的几名中低级将官与收降招募的五千士卒也在今天启程,前往兴道县正式成立水军,云峰自然需要视察下码头船只训练等等各方面情况。 水军训练周期长,耗钱大,与骑兵相比并不差到哪去,甚至还有过之,云峰委托窦涛押送的五千万钱,也只能做做基础建设以及训练军士罢了,真正用于造船,如果是主力战舰的话,最多百艘左右。 没办法,秦州重建,攻取益州都需要大量的钱财支撑,云峰目前只能掏出这么多钱来建设水军,他把希望寄托在了李雄身上,当了十几年的皇帝,身家应该还可以吧? 其实,发展水军有个最简单最快捷的方法,那就是收编敌军船只水手,不由得,云峰惦记上了梁州刺史甘卓,这个人手里可是有着一支万人水军,既然云峰都督梁州军事,自然不会让他由手心溜走,司马壑的诏书得充分利用起来才行! 一路上,通过蒋炎的介绍,云峰也大致弄明白了这时代的战船类型,分为楼船、斗舰、艨艟与走舸。 楼船是当之无愧的水上巨无霸,高达五层,合十余丈。可容兵数千人,外观巍峨威武,船上列矛戈,树旗帜,戒备森严,攻守得力,尤如水上堡垒。然而,它重心高,稳定性差,别说航海了,就是在长江里碰上大风大浪也极易倾覆翻沉,好看不实用,是个花架子。 斗舰则是这一时期的主力战舰,艨艟用于突击冲锋,船形狭长,航速快,以生牛皮蒙背,开弩窗矛穴,以桨为动力。走舸轻便快速,一般系于大般后面,作运兵备用。 全军于半途扎营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正午时分赶到了兴道县,在把庚亮送走之后,云峰与蒋炎一行人来到了码头。 假如不是蒋炎兴誓旦旦的说这就是码头,云峰还真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河岸边稀稀落落的立着参差不齐的粗大木桩,只有少数几根系着绳索,大部分都已经腐朽倾颓了,间中夹杂着零零落落的栈道残骸。兴道县的码头还是当初蒋琬留下来的,然而,经过几十年的风雨侵蚀,早已变得破败不堪。 蒋炎似乎明白云峰的想法,转头道:“将军请放心,用不了多久这里将会恢复先祖时的盛况。” 云峰点了点头,却若有所思道:“对了,船只是否于岸边造就?莫非不怕被水冲走?为何不掘一船坞?” 蒋炎一怔,不解道:“何为船坞?历来造船皆于岸边动工,平日以民夫看守船只,以防被水冲走。” 云峰明白了,这个时代没有船坞,于是解释道:“所谓船坞,即于河岸修建三面封闭、一面临水的深水池,临水一面安装闸门,池底须置一套支架。若造船,可关闭闸门,抽空积水,于坞内造好再引水驶入河中。修理船舰则反之,船舰驶于池中支架上方,再关闭闸门,抽干池水,船便悬空于架上。如此,或建造或修理皆可,不觎被水冲走,亦能节省民力,只须安排专人维护便行。” 蒋炎越听,嘴巴张的越大,对他来说,这可真是个天才构思,虽然掘水池麻烦了些,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一劳永逸,且造船维修的速度也能加快不少,不禁赞道:“将军天资聪慧,一语顿开茅塞,老夫甚为钦佩。” 云峰也不谦虚,微微笑道:“人有所长,尺有所短,但求各尽其用便是,况且蒋公于水军操练亦为本将所不及也。” 一抬眼,云峰又看到前方不远处有船工在修理船只,顿时招呼道:“走,蒋公,咱们上前看看。” 一行人来到近前,蒋炎刚要喝令船工见礼,却被云峰挥手制止,反而饶有兴趣的观察起来,几名船工也没在意,各自忙碌着,仿佛浑然未觉察到身后来人。 从体形来看,这应该是一艘艨艟,是收编过来仅有的十几条船之一,外表并没有覆盖生牛皮,船体有多处损坏,个别地方已经被卸了下来,能从船仓的这头一眼望到那头,看来是准备重新安装木板了。 云峰看着看着觉得有些不对劲,这船的结构有些问题,怎么没有龙骨?不由得蹲下来问道:“老丈,可否打扰一下。” “何事?”一名老船工摆弄着手上的活计,头也不抬的问道。 “船仓为何不置龙骨?” “嗤~”老船工转头看了看,见云峰身着便服,也不是多华贵的式样,顿时嗤笑道:“龙骨?这位郎君开玩笑吧?龙的骨头何人见过?又在何处?” “大胆!凉州牧、南郑候当面,你竟敢以下犯上,该当何罪?”蒋炎勃然怒道。 众船工连忙转头看去,只见身后站着十几名身披软甲的军士,还有个穿着将军服,这个人自然是蒋炎,纷纷站了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幅手足无措的样子,老船工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云峰面前,哀求道:“老朽该死,有眼无珠,请使君责罚。” 云峰摇了摇头,扶住道:“老丈请起,本将非是量浅之辈,何况也怪本将未说清楚,当不得罪,呵呵。” 老船工连声称谢,但再也不敢和云峰蹲一起了,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 云峰也没法可想,古代的老百姓就这个样子,畏官如虎,只能以后慢慢改变,他走上前,和蔼的说道:“老丈恐有误会,本将所言龙骨不过船只骨架罢了,起承重作用,可坚固船身,提高抗风浪能力。” “哦?将军可否细言?”蒋炎疑惑的问道,其余船工的眼中也隐隐现出了一丝不解。 “请诸位稍待片刻。”随后,云峰吩咐亲卫去取纸笔过来。 没多久工夫,亲卫取回纸笔回返,云峰接过来,边画图边解释着,众人均是有经验的船工,很快就明白了龙骨的构造,包括蒋炎在内,皆面带震惊,龙骨的用途不用多说,有了它,战船不但坚固性大大增加,而且还能加大甲板面积,不由得,看向云峰的眼中均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他们搞不懂,这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天才的构思? 其实,云峰对这种目光早就见怪不怪,或许几年前他还会沾沾自喜,如今再也不起半点波澜,麻木了。接下来,他又画了水密仓的构造图,又是一个奇思妙想! 蒋炎大脑陷入了当机状态!今天云峰所说的颠覆了他一辈子的造船理念,没办法,太超前了,这些东西在几百年后才会陆续出现。但他心里却更多的感到了振奋,按这种方法造出的船岂不是能够无敌于江海? 云峰则当头泼了盆冷水,提醒道:“蒋公,诸位,此法请务必严加保密,切莫让下游得去。” 众人也知道事关重大,忙不迭的连声答应下来。 云峰无意中目光一扫,看到地上有一堆竹钉,便问向蒋炎:“是否以竹木钉来固定船身?” 蒋炎施礼道:“将军又有何见解?”他有些摸到了云峰的脾气,这人不问,不发表意见,是表示赞同,一旦关注起某个方面,就说明那方面存在问题。 云峰点点头道:“以铁钉替代如何?” 蒋炎一怔,恍然大悟道:“将军高见,老夫明白了。” 云峰心里却泛起一丝愁意,他原计划五千万钱能造一百艘主力战船,可这么一折腾,能造出十艘就很不错了,船坞、铁匠工坊、各种配套设施都需要花钱,好在汉中附近有秦岭与大巴山,木材无虞。 就在这个时候,快马奔来一名亲卫,下马施礼道:“禀将军,有一道人(和尚)于南郑求见,自号竺法雅。” 云峰脸上现出了疑惑之色,他可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蒋炎适时解释道:“竺法雅乃羯赵有名道人,师事龟兹道人佛图澄研习佛法。”接着又眉头一皱道:“莫非为将军抑佛一事而来?若果真如此,将军可得好生应对,此人于江东亦颇有些名望。” 云峰拱了拱手:“谢过蒋公提醒。”又向亲卫吩咐道:“且先让他候着,好生看管住竺法雅,匆令随意走动,严禁与百姓接触,待本将回返再说。” 云峰可是清楚,和尚的嘴皮子厉害的很呢,假如任由他自由活动,只怕几天时间能就发展出上千信众,他可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第七十四章 昏君 竺法雅盘坐于一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方,微微睁开双目,只见四周人头涌涌,偏偏又不吵不闹,皆是面带着如痴如醉的表情,不由得心情大好,佛号连宣百姓们都是被他的佛法所吸引来的,有的人还当场解囊,以示敬佛礼佛之诚心,竺法雅则令随行弟子记下善信的名姓与所捐财物,表示将在城内建一座高大气派的佛寺,所有捐赠者将刻名其上‘南郑百姓与我佛有缘啊’竺法雅暗暗感慨,随后打起精神,继续口灿莲花起来:“尔是,于此三千大千世界,寻即时雨诸宝、华香、幡盖,自然庄严香树、花树,譬如莲华迹世界……”他莲花盘座,双目微闭,双掌合什,宝像庄严,好一幅大德高僧模样就在这个时候,台下起了一阵喧闹,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煞气腾腾的闯了过来,百姓们当即作鸟兽散,很快就空出了一大片原来,留驻在南郑的王桂接到云峰紧急传书,不敢怠慢,亲自出动来‘请回’竺法雅亲卫把高台围成一团,王桂昂然喝道:“将军有令,命你等返馆驿,不得于市集妖言惑众”言语间毫不客气,他知道云峰对这些不事生产的家伙没有好感,无形中受到了熏陶竺法雅睁开眼睛,不急不徐道:“贫道唐代开始称贫僧宣扬佛法,何谓妖言?” 王桂也不与他多说,云峰曾做过指示碰见和尚少说话多动手手一挥,冷哼道:“抗命不遵,格杀勿论”顿时,哗啦啦一阵声响亲卫们整齐如一的擎出弓箭,乌黑的箭头对准台上,仿佛竺法雅只要敢吐出半个不字,立刻就是万箭临身的下场“上师乃有德道人,尔等安敢无礼?”一名弟子喝斥道“闭嘴”竺法雅连忙制止开玩笑,这些军士个个实力不俗,目泛凶光,他一点都不怀疑对方会下令放箭尽管他自信区区百来人还留不下他然而,别忘了,如今竺法雅正身处人家的城池里呢,整个城内城外可是驻扎了数万步骑军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旦动手他又能往哪逃? 竺法雅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合什道:“有劳将军领路”弟子们也满怀憋屈的收拾着财物“慢着把骗取财物留下,本将自当发还百姓”王桂吩咐道竺法雅几乎要吐血了这分明是百姓们自愿损赠的嘛,怎么又成骗取了?不过,他也明白,这是在汉中而不是他的赵国,在赵国他受万人尊敬前呼后拥,连石勒都持礼甚恭可这是人家的地盘,和小兵发生冲突太不值了,还是等他们将军回来再说竺法雅给弟子们打了个眼色,吩咐丢下财货,在亲卫们的押送下向着馆驿走去就在竺法雅满心郁闷的同时,云峰这家伙正快活着呢,他沐浴着明媚的阳光,足踏柔软碧绿的草地,与一众女子们玩着中国历代昏君最常见的一个游戏,躲猫猫一点都不亏待自已他认为,有张有驰才是生活,如果以后坐了江山,落得个朱无璋雍正一般的日理万机劳碌命,那这个皇帝还不如不当他画了个方圆五丈的圈子,以黑布蒙住双眼,女子们站于圈内,不许出圈,云峰则双臂张开,扑抱诸女凡被他抓到的,不许动,也不许出声,得由着他抚摸辨别,辨别正确,让他打三下屁屁以示奖励如果没认出来,对不起了,就准备接受她们的捉弄参与的女子有刘月茹、姚静、韩氏姊妹花、苏绮贞,居然还有庚文君在内苏绮贞不用说,自然是被刘月茹硬拉进来的,而庚文君堂堂黄花大闺女,和云峰也没什么关系,原本并不愿意加入,但被姚静刺激了两句,立刻就不服气的加了进来诸葛菲则与两名婢女坐在树荫下,尽管她心如猫抓,也想参加,却行动不方便,只得无奈的充当一回听客银铃般的笑声与又羞又喜的尖叫声充满了整片草地,女子们皆身着各色彩衣,行进间撩起香风阵阵,如一只只漂亮的花蝴蝶般,穿梭于云峰身周,云峰则曲臂作欲扑状,脑袋频频扭动,左右前后四处出击,当然了,绝大多数情况都是空手而归,他没有使出身法,玩游戏嘛,作弊太没意思了“瞧将军那模样,和历朝历代的昏君又有什么区别?现在都这模样了,依小婢看,将来得了天下也是个昏君”诸葛菲的一名叫小兰的婢女小声嘀咕着另一个叫小慧的也是满脸不愤,接口道:“是啊,简直就是荒淫透顶才刚刚打下汉中,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呢,可将军倒好,反而玩乐起来了,真搞不懂,门中长辈怎么那么器重他” 诸葛菲幽幽叹道:“好了,你们少说两句,被人听到可不好,将军自有他的道理,不是你们所能明白的将军性情宽厚,当不会与你等计较,可落入他人耳中,难免会认为咱们三个不懂规矩” 小慧嘟了嘟嘴,显然有些不甘,片刻之后,突然说道:“对了,女郎,小婢们发觉将军看你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一样呢?” 诸葛菲微微一颤,连忙喝止道:“休要胡言,将军何等人物” 小兰也同意道:“的确呢,不如这样,改天找个机会小婢们帮女郎安排下,可好?” 诸葛菲心又乱了起来,摇头道:“警告你们啊,可不许多事还是别说了,再说真要被人听去了”并把脸庞转向草地,就象在注视着那一群奔跑欢叫的男女一样,尽管她看不见而在草地上,云峰已经扑空了数回,颇为不甘心,心想着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失手了,他低下头,故作入定状,却在寻思着该向哪个方向出手猛然间,一阵香风从他鼻端飘过,云峰动了,作势向前一扑,一只脚才刚刚离地,却出乎意料的转了个身,向左边扑了过去,顿时,瞎猫碰上了死老鼠,一具温香软玉被他捕获女子们在之前均已施上相同的脂粉,用的份量还足,完全覆盖了各自的体香,因此,云峰没法通过嗅觉来判断,根据规矩,被她抱中的女子不能动,不能说话,他只能靠手摸被云峰抓到的是苏绮贞,她分明看到云峰向姚静扑去,心里暗松了口气,略一愣神间,却给这人一个声东击西成功捕获说起来,苏绮贞也不是第一次和云峰有过亲蜜拥抱了,甚至初识时还被这个男人赤身**搂入怀中呢,可是,这一次却觉得浑身发软,不自觉的偎在了云峰身上她感到心跳一阵加,心里泛起了阵阵涟漪,这些天来,她也觉察到了云峰的异常,除了晚上睡觉,白天有事没事就把她唤在身边,令她紧张了好一阵子,她总是疑神疑鬼的,生怕被看出了什么,要知道,她宁可一个人默默回味着,也不愿暴露出心底的小小秘密正当此时,一只大手摸上她的脸颊,刷的一下一张俏面立刻变得通红滚烫,她很想转身逃走,然而,限于规则,却只能任由这个男人肆意轻薄着她的一双美目早已闭上,她不知道周围的女伴们会怎样看她,多的,还是担会被瞧出些什么来,可是,这会儿已由不得她了,只能暗暗乞求老天爷保佑云峰却陷入了为难,通过排除法,他确定怀里的女子不是刘月茹就是苏绮贞,她俩脸形相似,个头也差不多,皮肤都是光滑润洁,要命的是,这些女人全部散开发髻,披散着一头长长的秀发令他无法从发式上区分开来其实,想分辩出来也很简单,他只要手向下移一点,摸摸胸就知道了,苏绮贞的他虽然没摸过,但是看过,据目测,没有刘月茹大如果周围没人,云峰或许会壮上胆子试一试,可是这个时候嘛…… 云峰手指无意识的在这张细嫩的脸庞上滑动着,心里做起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究竟要不要向下一点? “恩?”他突然心中一动,在发线的深处,摸到了一条伤疤这下子心里有数了,这个软软偎在他身上的女子应该是苏绮贞,刘月茹娇生惯养,身上不可能有疤痕“苏绮贞”云峰自信的唤道,并一把扯下了蒙住眼睛的黑布,定睛一看,果然是她苏绮贞低垂着脑袋,勉力推开云峰,通红着脸转身就向外跑,却被刘月茹拦了下来,不怀好意的笑道:“绮贞,可别跑啊,你该不会忘了什么?”如今刘月茹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苏绮贞的确把一颗芳心系在了云峰身上“啊?”苏绮贞惊呼一声,她当然记得,还得打屁屁呢古人大多言而有信,苏绮贞也不例外,既然第一次没蒙混过去,也只能认了,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云峰心里大乐,勾勾手道:“来,绮贞过来” “哦”苏绮贞就像个害羞的小媳妇一样,怯生生的移了过去,背对着云峰,身子有些微微发抖这个时候云峰可不会怜香惜玉,伸出左手从下向上拦腰勾住苏绮贞小腹,把她身子略微向下弯了一点,右手则毫不留情,对上苏绮贞的翘臀,“啪啪啪”连续三下 第七十五章 打屁屁打哭了 苏绮贞后悔死了,她真不该听信刘月茹的蛊惑来参加这个非常不公平的游戏,很显然,无论云峰能不能辩别出来,都是这个家伙在大占便宜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打都打了,苏绮贞又能如何?假如她反打回去,云峰会很乐意的献上屁股,‘羞耻’两个字他不会写可相对而言,打屁屁还不算什么,令她不安的是,她竟感觉到了刘月茹看她的眼神里隐隐约约带上了点暖味的意味,仿佛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绮贞,别再装了,你的心思咱们都清楚…… 啪啪啪的清脆声响也传到了树荫下的一主二仆耳中,诸葛菲微微一颤,这三下有如落在她的翘臀上,令她浑身泛起一阵火热,要知道,诸葛菲可是个熟透的女人,尽管并没有经历过男女间事,但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心底深处仍然会莫名其妙的涌出一丝燥动,使她久久不能成眠“真不要脸”小兰红着脸啐道小慧也接过来骂了声:“简直无耻之尤” 诸葛菲摇了摇头,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总之挺羡慕的,心底不由得泛起了一股自艾自怜的情绪随着苏绮贞的挨打,气氛一瞬间攀上了一个的平台,尖叫声、欢呼声、起哄声久久不见停歇云峰也明显变得亢奋了许多,闻了闻沾着苏绮贞翘臀余香的手指,然后才把眼睛扎了起来这个不堪入目的动作令女子们粉脸均是一红苏绮贞是恨的牙痒痒的,她真想扑上去,狠狠咬他一口云峰重摆好了老鹰抓小鸡的姿势,众女连忙退了开去一轮的躲猫猫正式开始云峰上一次是声东击西,这次采取的是以快打快,出其不意,动作刚一摆出来,立刻就一个饿虎扑食,向前扑去,他也不管有人没人,先扑一下再说面对云峰的正是姚静眼看已经来不及躲避了其实给云峰打屁屁的感觉挺不错的,至少姚静这么认为,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她可不好意思来个啪啪啪就在这个时候,她眼角余光一瞥,却发现身边的庚文君正兴灾乐祸的看着自已呢,当下计上心头,一把拉住庚文君挡在身前“唔”庚文君闷哼一声,在毫无准 备的情况下,被云峰准准的抱了个满怀姚静暗松了口气,脸上现出了一丝奸计得呈的笑容庚文君傻了她没想到这么倒霉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尤其还是被姚静陷害的要知道,她可从来都没被男人抱过呢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师姊夫,也是她最看不顺眼的人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喷火的目光向着姚静看去,姚静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转头四下张望与苏绮贞浑身发软不同,庚文君却手足僵硬,脸上也换成了一幅惊慌失措的表情两扑两中,令云峰心情舒爽,伸手紧了紧,并比划了下身高,根据怀中女子的体形判断,刘月茹与苏绮贞可以排除,不由得心里一寒,他最害怕碰上韩氏姊妹花,没办法,他到现在还分辨不出来呢带着点小小紧张,云峰继续起了下一个摸脸步骤,他毫不犹豫的大手一伸,攀上了那张光滑细嫩的脸颊,额头、鼻子、下巴,每一处都在细细辨别着,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分辨,还是故意在占便宜令他奇怪的是,怀中女子竟然一阵接一阵的在打抖,不由得暗叫不妙,他清楚,假如是姊妹花之一或是姚静,应该不会有这种反应,‘完了,摸到小辣椒了’ 为了验证猜测,云峰加仔细的辩别着,并用手指轻轻拂了下对方粉颈,这下子,他可以确定真的是庚文君怀中女子被他拂过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明显是紧张引起的云峰暗暗叫苦,连忙松手放开,讪讪笑道:“庚小娘子,抱歉,抱歉,这个……呵呵,不是故意的”说完,扯下黑巾,只见庚文君满面怒容的看着自已,眼角还略微有些发红云峰一阵尴尬,他可没打过庚文君的主意,这与张灵芸无关,他明白这个女孩子对自已没有好感,拿冷脸去贴人家的热屁股,他还做不出来云峰正准备退回去的时候,姚静却笑嘻嘻的走上前,提醒道:“郎君,你还有奖励没领呢” 云峰动作一僵,为难道:“这个……算了,还是放弃罢” 古代女子对臀部的重视程度远胸部,这是云峰不久前才琢磨出来的道理,对当时的女子来说,臀部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部位,因为关系着生儿育女相反,云峰重视的胸部则次要的多,这也是苏绮贞敢当他面坦胸露怀的原因,假如那时让她转个身,很可能就不会愿意了在这种风气下,云峰又如何能对庚文君下手? 可姚静却不放过,不依不饶道:“郎君,这可不行,你得一视同仁才对,你可不能瞧不起文君妹子啊”接着,转向庚文君笑道:“文君妹子,你该不会耍赖?” “将军都说算了”庚文君底气不足的应道姚静继续劝道:“郎君是郎君,你是你,咱们虽然身为女子,但也得言而有信,文君你说可有道理?哎,这人哪,缺什么都行,可千万不能缺了信义”说着,还摇了摇头,一脸哀其不争的样子云峰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大萝莉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其余诸女也不上前相劝,脸上都挂着一幅看好戏的表情庚文君明显受不得激将,分辩道:“谁…谁要耍赖了?”说完,转向云峰跺跺脚道:“将军,你来,文君认赌服输”一派视死如归模样云峰摇了摇头:“本就是游乐,庚小娘子可莫要当真” 令他没料到的是,庚文君也不依不饶起来:“不行,文君可不愿让人瞧不起” 云峰再也没法可想,人家女孩子都坚持让他打屁屁,推让下去就有点装那啥的嫌疑了,于是,他来到了庚文君身后,却见她身体抖动的越来越厉害,抱着早打早结束的心思,当即伸出右手,“啪啪啪”又是三下庚文君再也无法忍住,委屈、气愤、羞耻、被闺蜜陷害的心酸,掺杂着诸多负面情绪的泪水夺眶而出,边抹着眼睛边抽泣道:“你们…欺侮人呜呜呜”说完,掩面向外狂奔“文君,文君”众女一看不好,纷纷追在了庚文君身后云峰则暗叹一声,满脸的无奈之色,他明白,游戏宣告结束,缓缓收回了投注在越奔越远的女子们身上的目光,向着树荫下的诸葛菲走了过去…… 第七十六章 本将支持上座部 云峰在兴道县足足待了三天时间,至于羯赵高僧竺法雅,早就被他抛到了脑后在他眼里,竺法雅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庚亮或许有值得重视的地方,这个人却半点价值也无,高僧大德的招牌在他面前可不大好使每天上午,云峰都会去江边码头察看水军筹建情况,而一旦过了正午,他就给自已放假了,进入与女子们的玩乐时间,然而,躲猫猫这种尺度较大的游戏也仅只一次而已没办法,都是庚文君被打哭带来的恶果令云峰奇怪的是,明明姚静才是罪魁祸首,但这个女孩子却不怪她,反而每次都气呼呼的看着自已,实在让人无语一直到了第四天,云峰才领着一队人马启程回返南郑,不过,在临行之前,他留了份图样给蒋炎,就是同一时期地中海沿岸国家的主力战舰,三层桨帆其功能与艨艟类似,主要以冲撞来摧毁敌船,但体型比艨艟大,长度在十七至二十二丈之间,排水量约七千五百石200吨,有一百七十枝桨,主要武器为舰艏冲角,载有18~50名接舷战士当然了,云峰并不是让蒋炎现在就造出来,即使他想,目前的财力也不允许而是提供一个思路,看看西方战舰有哪些可以值得借鉴的地方,毕竟在地中海地区使用时间长达十几个世纪的船只,应该是有其可取之处的云峰这一趟的行程既构建起了水军框架,又好好玩乐了一把他的心情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只能是春风得意马蹄急然而,近似于监禁状态的竺法雅师徒刚好相反,心情憋闷不已不能外出也就忍忍反正和尚念经无所谓,问题是,每天只在正午之前提供一顿饭食原来,云峰是按照大悲寺过午不食的标准在招待他们呢即然选择了当和尚,就得做好吃苦的准备,想享福?没门还有一点,云峰提供的饭食全是粗粮素食,没有肉和尚不吃肉始自梁武帝竺法雅倒还好些,他功力高深,几天不吃不喝也能勉强忍受,可他的弟子们不行基本上介于明劲高阶至暗劲初中期,这一阶断正是饭量最大的时候,每天一顿素食,能管用吗?个个饿的肚子发扁,两眼晕花连经都没力气念了三月初三,云峰回到南郑的第一件事,则是询问户籍登记与丈量田地的进度,户籍登记已经完成大半然而,田地方面却慢了许多没办法,水田不像旱地牵涉到河沟池塘水量等诸多因素,麻烦的很这令云峰略微有些焦急,再有个十来天就进入了水稻插秧期了,如果土地不能及时清丈完毕的话,将会影响到水稻种植,他只得再次加派人手,争取在半个月之内完成这一工作一番指派之后,云峰暂时清净下来,王桂见大殿里只有云峰、诸葛菲主仆与他自已,他清楚诸葛菲迟早会在云峰胯下称臣,作为心腹,对这个人可是了解的很,身边的女人一个都别想跑掉于是,正准备告辞离开,却被云峰拉住问道:“这几日城里形势如何?没出什么乱子?” 王桂施礼道:“将军放心便是,我军又不扰民,能出什么乱子?况且将军又免税一年,百姓们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呢,只是那几个羯赵道人前几日在街头蛊惑人心,嘿嘿,还好末将及时带人前去,这才没造成恶劣影响” “呃?”云峰这才记起了竺法雅的存在,心想趁着闲来无事,看看这个和尚究竟有什么目地,便吩咐道:“把道人请进来罢,可不能失了礼数” “遵命”王桂应了声,向外走去 半个时辰左右,一名和尚向大殿走来,约六十岁年纪,身穿坏色衣袍,也就是袈裟,即以旧布加贴于衣,或以其他颜色在纯色衣上点一块色渍这个和尚正是竺法雅,面容庄正,单手竖什,脚步不徐不疾,目光中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慈悲之意惊人的是,他每走一步,身上的血液竟发出水银流动般的滞重声音,每一次呼吸,鼻孔中都能喷出约尺许长的浓浓白雾郡牙大殿前有一大片广场,尽头为郡府大门,三十多丈距离,可是竺法雅自出现在府门,脚步未曾变快,身形未见加,居然一步迈出丈余,转眼就进入殿中令人产生了强烈的视觉反差,心中亦会不由自主的生出膜拜之意,在普通人眼里,这分明是神仙手段,比刘弘当初的变戏法不知道得高明上多少‘好一个缩地成寸’云峰暗暗赞道在行走过程中,竺法雅也在暗暗观察着云峰,不由得一阵心惊,云峰的境界居然与他相当,心知以势压人,造成心理压迫的手段再也行不通了,当即气势一收,合什道:“贫道见过将军” 云峰回礼道:“本将公务缠身,有所怠慢,失礼之至,道人请原谅则个,请随意就坐” 待竺法雅称谢入坐后,云峰问道:“襄国至南郑万里迢迢,道人此来所为何事?” 竺法雅答非所问道:“请问将军,何为佛?” 云峰微笑道:“佛乃集智慧、德行、慈悲之大成就者,凡世间众人皆有佛性,皆可成佛佛亦是一种法门,修得大自在的法门,所谓大自在,即自在自适,不假他求,不须外物,自我圆满,道人以为然否?” 诸葛菲一怔,云峰抑佛她是知道的,原以为只是看不顺眼呢,却没想到这人对佛居然这么了解最为震惊的当属竺法雅他这次来的目地是试图说服云峰放弃抑佛措施,正准备凭着莲花妙语好好说教一番,然而,此人见解之精辟,论点之独特使他明白到云峰绝不是不懂佛,反而异常精通,尤其是众人皆有佛性的言论令他茅塞顿开,心中起了些感悟,原先准备好的话语再也无法说的出口云峰却暗自好笑,和他谈佛不是班门弄斧吗?要知道,这个时代佛教传入中华大地也就两三百年时间,思想学派远未成形,而他在前世可是研读过不少佛经的,多的不说,只要诵一遍《金刚经》,保管被尊为高僧大德但是,云峰会传播佛教吗?想想也不可能竺法雅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再次施礼道:“未曾料将军对佛竟有如此深刻见解,实令贫道钦佩,然,将军既精通佛法,为何还要行抑佛之举?” 云峰反问道:“本将又如何行的抑佛之举?” 这话一出,别说竺法雅了,就连诸葛菲主仆都颇为不齿,有胆做没胆承认?纵是竺法雅修为高深,一股无名业火也忍不住冲上头顶,不禁语气略有加重:“佛祖于江东、两赵甚至成国皆得以尊奉,然将军却强令道人还俗,侵夺寺庙田产财物,视道人如乞丐,如此作为,不是抑佛又是什么?况且贫道宣扬佛法,却被城中军士驱赶监禁,将军又做何解?” “哦?竟有此事?”云峰装傻道:“本将定会严查”接着话音一转:“本将听闻释迦圆寂百年之后,有一波利族比丘名为耶舍,游化到东方毗舍离城,看到跋祗族比丘劝令在家善信布施金钱以作为僧众购买所需之用,耶舍认为比丘受金银不合戒律,于是提出异议,遭受跋祗僧众摈斥耶舍便往西方各地邀请上座比丘七百到毗舍离集会商讨此事,结果判决跋祗比丘非法,跋祗比丘不服,另召集万名比丘结集,佛教从此分裂为两派支持比丘不应收乞钱财称为上座部,跋祗比丘被称为大众部本将支持上座部,因此没收寺院田产,令其领悟释迦真谛,至于还俗乃道人自愿,与本将无关,道人又怎能说本将抑佛?” 竺法雅哑口无言他明白,中土的大德道人不过是以玄学来阐述佛经罢了,而云峰所说的佛教分裂史,他敢肯定中土了解的人不会过十个‘莫非此人去过身毒印度?,又或是他长辈去过?’竺法雅有些不解直到这个时候,竺法雅想当然的认为云峰之所以每日只提供一顿饭食,敢情是由于教派不同的原因啊然而,内心中又隐隐觉得这人颇有强辞夺理的嫌疑,可话说到这个地步,竺法雅也无法可想,云峰一口咬定他支持上座部,并不是不尊佛,只是和大多数善信信奉的不一样,而上座部与大众部谁是谁非,谁也说不清楚,一笔糊涂帐他觉得再呆在南郑也没多大意义了,这件事还得汇报给上师佛图澄才行,于是站起来合什道:“将军心意贫道已明,贫道这就带着弟子回返襄国,告辞” 云峰回礼道:“道人慢走” 竺法雅也不言语,径直转身向外走去 待身影消失在了府门外,诸葛菲赞道:“将军文采斐然,佛法亦是精深,实令奴家钦佩不已” 云峰却摇头叹道:“文采佛法与国又有何用?即不能当钱使,又不能当饭吃,唉,夸夸其谈,不过夸夸其谈而已” 刷一瞬间,诸葛菲俏脸涨的通红,她敢肯定,如果她有一双正常的眼睛,百分之百会狠狠一眼瞪过去她真想跳脚骂娘,你这人怎能这样?怎能如此的煞风景没情趣? 第七十七章 养鸭子 时光飞逝,转眼已进入三月中旬,经过精确估算,又与姚益生以及韩勇作了商议,云峰把与姚静和韩氏姊妹花的婚礼定在四月初举行,到那个时候,家里的女子们全都有名份了,一想到这,他的心不由得火热起来,这对姊妹花的身体他可是足足眼馋了四年时间,他得好好检查检查,看看区别究竟在哪在这半个月里,终于完成了田地的重清丈与分配工作,总算没有耽搁到百姓们的春耕,当然了,之所以这么顺利,与天机门的大力支持是分不开的,云峰不禁长吁了口气如今的田间地头处处一派繁忙景象,百姓们均在各自的水田里抢插稻秧,他们对未来生活都充满着美好的期待,李国执掌汉中的时候,收的是二八税,云峰却是十五至二十税一从表面上看,云峰吃了大亏,然而,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秋天他收到的粮食将比李国多上三至四成不为别的,应税面积大增,李国时期大户官员不纳税,这部分人恰恰占有了大多数的土地云峰却不管,除了军士有免税额度之外,所有人都得交税,并且按他的阶梯税制来交任何一种政推行,都将不可避免的分割即得利益者的蛋糕,云峰也不例外,自然遇到了激烈反抗,然而,他有军队在手在推行的过程中,云峰始终掌握一个度,基本上不发动底层民众来造地主的反煽动百姓情绪容易,可在古代想要控制好却很难,况且他的目地也不在于掠夺地主财产,仅仅需要他们折分家庭彻底杜绝滋生大家族产生的土壤就行这一天,风和日丽,云峰带着苏绮贞去田间地头亲自察看百姓们的插秧情况苏绮贞说不上自已是什么心情,与这个男人单独相处,从她本意来说,是非常非常的愿意,可是,她又能明显的觉察到云峰的言语似乎暧昧了一些不经意间的亲密动作也比以前多上不少,令她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怀揣着难以言明的心思,苏绮与云峰策马向着城外驰去没多久工夫,一大片水田出现在了眼前远远望去,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田埂把水田分为了一块块光洁的镜面,其中有无数数不清的百姓们挎个篮子,在向水田里抛洒着成把的秧苗云峰转头笑道:“来绮贞,咱们下马步行,别惊扰了百姓们” “恩”苏绮贞点了点头,牵着马跟在云峰身后向前走去行走在田埂间苏绮贞一会儿东看看,一会儿西看看十足的好奇宝宝,她是地地道道的北方女子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南方水田的耕作方式呢云峰暗暗好笑,停下来说道:“绮贞,咱们下去看看可好?” “这个……?”苏绮贞为难的看了看脚底,这要是走到田里面,鞋袜还不得全湿透了? 云峰也不管她,脱去鞋袜,裤腿一卷,径直走了下去,水位恰恰淹过脚踝,站于水中,他眉头一皱,在脑海里挖掘起了前世的水稻栽种方式苏绮贞心中暗恼,但没办法,作为云峰的亲卫统领,总不能自已站在上面看?咬了咬牙,也跟着脱去鞋袜,卷起裤腿,小心翼翼的把脚探入水中,一股滑腻腻的异样感觉瞬间从脚底传来,令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强忍着淤泥带来的不适,苏绮贞蹑手蹑脚的来到云峰身边,云峰却突然发出一声怪叫:“对了,就这么办”这可把苏绮贞吓的不轻,正发愣的时候,又被云峰扯住胳膊,三步并两步拉到一名老农身边“老丈,能否打扰一下?”云峰开声道老农转头一看,一对年轻男女站在身侧,衣着虽不华贵,却气度轩昂,连忙拱手道:“唉呀,郎君,女郎,这哪是你们来的地方,还是快点上去” 云峰不置可否,摇头笑道:“老丈,这稻田里水面白白浪费了岂不可惜,为何不饲养些鱼虾之类的?” 苏绮贞是北方人,没明白其中的意味,可老农却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他,而且附近的所有人都停下手中动作,以看白痴般的眼神望了过来云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老丈,这个……莫非有什么问题?” 老农在确定他不是开玩笑之后,解释道:“郎君请看,不远处为汉水,周围又水网密布,想吃鱼虾何须喂养?从河里直接捞上来便是” “呃?”云峰顿觉尴尬,原来,他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这可是古代,河塘鱼虾成群,想吃就捞,不像现代社会,先不提河里还有没有鱼,即使有,捞上来恐怕也没几个人敢吃“嘿嘿”云峰干笑两声“扑哧”苏绮贞看到他这幅尴尬模样,也不由得一阵好笑云峰挠了挠了脑袋,又冒出了个主意,面色瞬间恢复如常,继续提出建议:“既然无须养鱼,那么养鸭又如何?” 老农不解道:“为何要养鸭?” 云峰微笑道:“稻田养鸭,不仅能吃掉杂草害虫,又能对土壤起到中耕的作用,刺激水稻生长,而鸭排出的粪便亦可作为肥料使用,实为一举多得” 老农皱眉一想,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却两手一摊,无奈道:“那只能明年了,得秋天收获稻谷卖了钱才能买回鸭子” 听老农这么一说,云峰心里泛出了一股酸酸的感觉,他为什么要争天下?如果说不为自已,这话没人相信,连他都觉得很假然而,他也想令百姓的生活变好,使女子尽可能翻身与男人地位平齐,让国家避免数百上千后被侵略奴役的命运但是,眼前这个农民穷的居然连鸭子都买不起,不禁暗叹一声,云峰勉强笑道:“老丈无须担心,可先向郡府暂借雏鸭,秋天以收获粮食相抵雏鸭价格即可” “郎君是……?”老农一怔,惊疑不定的目光望了过去,手脚也不自觉的打着哆嗦,能说出这种话来,很明显是当官的,古代老百姓最怕碰到当官的云峰正想编个身份,苏绮贞却抢先介绍道:“这位是凉州牧、南郑候当面” “轰”一个晴天霹雳在脑中打响,来的竟然是这片地区的最高统治者老农一想到自已刚才还嘲笑过他,顿时吓傻了,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在水中,激的水花四溅,迸了两人一身,这让他加的惊慌失措起来,也不顾身处水田里,就要磕头赔罪周围的百姓们也都陆陆续续的跟着跪下,低头不敢开声,水田里充满着死寂般的压抑气氛百姓对皇帝并没有太过深刻的印象,在他们眼里,州牧、太守甚至县令长就是当地的土皇帝,往往比正规皇帝还要恐怖与凉州不同,云峰才刚刚得到汉中仅一个月不到,百姓们对他不大了解,有此反应虽出乎意料,却也很正常 第七十八章 蚂蝗 云峰连忙把老农扶住,没让他磕下这个头,尽管云峰早已习惯了这个高高在上的身份,然而,从一个现代人的角度来看,接受一个年纪足以当他爷爷的老年人磕头,那得招来天谴,是要折寿的,至少云峰这么认为责怪的扫了苏绮贞屁屁一眼,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令这个女人不由得某处一紧,顿时两腿并拢,噤若寒蝉云峰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柔声劝道:“老丈,万勿如此,还请快快起来” 可老农的膝盖却象被吸到泥地里一般,无奈之下,云峰只得微微运劲,把他给提了起来,可脸上仍然带着惶恐之色,嘴唇打着哆嗦暗自摇了摇头,云峰又转向其它百姓劝道:“乡亲们都起来,本将可不喜欢这一套,大家站起来说话”果然,还是摆点官腔好使,百姓们畏畏缩缩的陆续站起云峰觉得要与这帮百姓正常交流还得找个突破口才行,想了想,问道:“乡亲们,郡府分配的田地可还够种?的赋税制度可还满意?若有什么意见尽管向本将提出或许你们对本将不了解,有话不敢说,但在凉州当地,百姓们都拿本将当作亲人看待呢,大家都不要拘束,随意些即可” 云峰这话倒也不算过于夸大,凉州百姓虽不至象他吹嘘的那样,但对他的确是亲切多于敬畏,可汉中百姓们仍然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云峰只得转向老农点名道:“老丈,你来说说罢,放心无论说些什么,本将绝不怪罪” 老农给抓了壮丁,不说也得说,犹豫半晌,心一横道:“将军在上,民祖籍天水,二十多年前因家乡饥荒逃难至汉中,原先自已开了片地耕种好不容易把田养熟,却又被首领侵夺,至此成了奴客,一直到将军来到汉中之前说实话将军分地减租,大伙儿都感恩戴德,就是不知这地能种上多久?” 老农问的含含糊糊,云峰却明白他的意思,害怕几年以后土地又没了不禁笑道:“老丈可拿到地契了?有地契在手还怕什么?那就是你的,没有谁能夺走如若有人胆敢抢夺你等土地,可向官府检举,一旦查实绝不姑息” 接着双手一挥,大声道:“乡亲们大家放心耕种便是,除了应缴纳的赋税剩余皆为你等私产,即使郡府需要粮米,亦是以市价从大家手上购买,绝不会侵夺民财,另外稻田养鸭,可于五日后向本地官府申请雏鸭,本将今日回返便着手此事诸位不要担心,秋收以粮米折还雏鸭价钱即可,绝不多收” 经过再三重申,众人这才由将信将疑转为放下心来,均是心怀感激的道着谢,但没人再敢下跪了,云峰也很满意这种效果,这么好的机会得趁热打铁,可不能浪费了,于是,继续劝道:“乡亲们,你们可曾算过?光靠种地也只能混个温饱,难道大家就不想手上有钱?你们如果要把日子过起来,还得搞搞副业才行啊,汉中物产丰富,这就是一座金山,得充分利用比如山里竹子可以编成手工艺品自行组织商社贩卖到秦凉二州,你们手里多余的稻谷禽蛋,也可以集中起来贩卖过去嘛…… 本将不是汉中当地人,自然没有诸位了解的多,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些,大家有好的想法可以向官府提出,一旦采用,将会给予奖励当然了,汉中也有不利之处,四面闭塞,往来不便,然而,只要诸位有信心,所有因难都可以克服,郡府也将于两三年之内着手重修进出道路,让乡亲们往来方便些,本将相信,咱们汉中人的日子将会越过越红火,大伙儿说是不是? 。……” 随着云峰的夸夸其谈,围过来的乡民越来越多,气氛完全被点燃起来,现场一片热烈,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振奋之色,有许多百姓们当场抱头痛哭也难怪,几十年了,从来没有被作当人看待,如今碰上了‘爱民如子’的云峰,能不感动吗? 接下来,云峰又讲授了几点稻田养鸭需要注意的地方,首先要将稻田圈住,防止猫狗黄鼬等动物闯入,插秧十天左右,即可把雏鸭饲于其内,但在抽穗时一定得把鸭子带走,以及其他一些放养密度、水深喂食等各方面问题,令百姓们茅塞顿开,无不连连点头这一趟田间之行,所取得的效果比云峰预想的还要好,见百姓们也算掌握了要领,便拱手道:“乡亲们,大家忙,本将另有要事,这就告辞,日后有空再来探望诸位” “将军慢走” “恭送将军” 。…… 在百姓们依依不舍的送别声中,云峰与苏绮贞向着田埂走去刚刚踏上田头,正准备穿起鞋袜,“啊啊”突然,苏绮贞连声尖叫,脸上现出惊骇欲绝之色,身子剧烈的打着颤,然后象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靠在了云峰身上云峰连忙伸臂揽住,低头一看,差点没笑出声来,原来,苏绮贞沾满淤泥的一对秀足竟各自吸附了好几只又粗又黑的蚂蝗“将军,快,快快帮末将弄掉”苏绮贞的呼救中充满了惶恐与惊绝之意云峰把苏绮贞拦腰抱在怀里,伸手在她脚背上轻轻拍了几下,顿时,这些吸的肠肥肚满的家伙们纷纷掉落地面然后掏出块布来替她把脚擦干净然而,苏绮贞却未有任何好转,螓首依然紧紧埋在云峰的臂窝深处,娇躯一阵接一接的发着抖,手指死命的抓住云峰胳膊,指节由于用力过度都变的发白,一副楚楚动人模样云峰暗暗称奇,这还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剖心挖腹连眉头都不带皱的狠辣女人吗?居然会被几只小小的蚂蝗吓成这个样子?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女人一般对奇形怪状,尤其是软粘粘的动物心存恐惧,比如老鼠、蛇之类,苏绮贞是地地道道的北方女子,又何曾见过这么恶心丑陋的虫子? 至于蚂蝗为什么不叮云峰?很简单,他如今已是丹劲高手,化劲就达到了一羽不能落,蝇虫不能加的境界,凡是靠近过来的蚂蝗都被自动震死,农民们是不怕,天天和这家伙打交道,于是,苏绮贞悲剧了弄明白之后,云峰低头看了眼怀里缩成一团的苏绮贞,其实,抱着个美女也蛮舒服的,假如苏绮贞不反对的话,云峰倒愿意一直抱着她回城,然而,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们,得注意点影响,只得带着一丝不舍的拍了拍她:“绮贞,那个……蚂蝗已经被弄掉了,咱们回去?” 苏绮贞略一点头,纤纤素手推了推云峰,云峰会意的把她放下,刚一松手,苏绮贞一个站立不稳,云峰连忙从后面环搂住她的柳腰,好让她靠在自已身上苏绮贞深深呼吸了几大口,这才勉强穿起鞋袜,可一张俏脸依然苍白如纸,显然,这小小的黑色虫子依然令她心有余悸呢好容易穿戴整齐,苏绮贞莫名的泛起了一阵失落,刚才蜷在云峰怀里的时候,她觉得非常温暧,也非常的安全,还有一种淡淡的幸福感,不由得心脏一阵狂跳,她甚至能听到心脏剧烈跳动发出的砰砰声响但当年在氏人那里所受到的遭遇又闪现在她脑海中,令她心情黯淡下来,幽幽叹了口气,站直身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将军,咱们回去罢”说完,翻身上马,一骑绝尘云峰摇了摇头,他清晰的感受到了苏绮在这短短一瞬间的变化,明白她还未从过往的阴影中走脱出来,看来还得慢慢再来一路疾驰,很快就回到郡牙,云峰立刻差人去办理借给农民鸭子的事谊,又遣驻军帮着给水田安装栅栏,诸事安排妥当,转头对苏绮贞唤道:“绮贞,随本将过来” 苏绮贞不禁想到了云峰在水田里那不善的目光,心里暗叫不妙,不情不愿的跟在云峰身后云峰把苏绮贞带到一座偏厅,自个儿大冽冽的坐下,问道:“绮贞,你可知今日做错了什么?” 苏绮贞低着头,唯唯诺诺道:“末将……末将不该于百姓面前泄露将军身份” 云峰嘿嘿一笑:“你知道就好,你说,本将该如何处罚于你?” 苏绮贞面色一变,咬咬牙道:“但凭将军处置” 云峰勾了勾手:“来,过来” 苏绮贞小心翼翼的走到云峰身边,美目中现出了一丝哀怨与委屈之色云峰一指身边:“面向本将坐下”苏绮贞依言照做,心里的不安感加强烈起来云峰又指了指自已大腿:“绮贞,你趴下来,本将要对你施以惩处” 顿时,苏绮贞俏脸通红,她明白即将面临怎样的惩罚连忙哀求道:“将军,末将知错,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么好的占便宜机会云峰哪会白白放过?何况还师出有名,当即脸一板:“有错就得罚,快点” 苏绮贞偷偷一瞥云峰,见他面色一本正经,还带着几分凛然正气,心中连骂虚伪但是又不能抗命不遵,只得幽怨的看了看他,银牙一咬,身上散发出了视死如归、慷慨就义的悲壮气势,趴上了这人的大腿 第七十九章 征收所得税的曙光 苏绮贞的表情云峰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他才不理会什么楚楚动人惹人生怜呢,而且这个女人表现的越乖顺,越能激发出他的邪念他缓缓抬起大手,高高举在空中,在苏绮贞焦燥不安的等待中,突然发动,带起呼呼风声,闪电般拍下,苏绮贞不由得浑身一颤然而,这只大手却在仅仅距她翘臀不到半分的地方停住了苏绮贞紧张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预想中的啪啪声没有响起,一瞬间,她明白自已被调戏了,不禁心里暗恨云峰透过发隙观察,只见苏绮贞粉脸通红,双目紧闭,睫毛微微颤动,当下邪火大盛,重抬起手臂,正准备再来一次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一个声音:“禀将军,窦公已前来上任,正于大殿相候” 云峰手臂一僵,这一巴掌硬是没能拍下去,心里腾的一下冒出一股无名火,却又无处渲泄相反的是,苏绮贞长舒了口气,感觉由地狱重回到了天堂,不由得满心欢喜‘这个人来的太及时了,看来是三官帝君在保佑自已啊’ 她连忙一溜烟的从云峰腿上爬了起来,还得意的瞟了他一眼,这一眼暗含万种风情,充满了小儿女的娇嗔之意云峰郁闷之极,满头黑线的应道:“本将知道了,这就过去,请窦公稍待片刻” “遵命”这名亲卫还不知道他搅了云峰的好事,在屋外施了一礼便向回走去苏绮贞兴灾乐祸的催促道:“将军快些去罢,莫要让窦公久等” 云峰不甘心的瞪了她一眼,举走离开偏厅片刻之后,云峰来到大殿窦涛见礼道:“老夫见过将军”脸上满是喜色,他可做梦也没想到会被委以这么重要的职位,尽管现在只是汉中郡守,但很有可能不久之后将升为梁州刺史至于正牌梁州刺史甘卓,凉州官员没人把他当根葱,这些人的心思早就不在晋室身上了,否则当初也不会簇拥着张寔自称凉王云峰不知道的是,凉州的老家伙们正在分头寻找或是炮制祥瑞只要他一攻下益州,就准备劝进称大王呢云峰回礼道:“窦公无须多礼,姑臧至汉中山高水远,窦公不顾车马劳顿千迢迢赶来相助本将本将于心有愧啊” 窦涛连呼不敢,继续说道:“将军这可折杀老夫了,老夫必不辜负重托,定会让汉中民生安乐,井井有条请将军放心便是另外将军所需钱款装于殿前车内,请将军派人清点”并呈上一份簿册云峰伸手接过:“有劳窦公”接着向外唤道:“来人,去请诸葛女郎过来” “遵命”亲卫施礼向外走去 云峰则趁这个时间询问了凉州的情况,当然是形势一片大好没多久功夫诸葛菲带着两名俏婢赶了过来,这倒让窦涛略微有些愣神不过他并不反感,这人的脾性他是清楚的身边不带女人反倒显得不正常,只是惊讶于云峰的品味大异于常人,又赞叹着果然是人不风流枉少年待诸葛菲见过礼之后,云峰给双方作了介绍,二人寒暄了一番,云峰则令诸葛菲去与窦涛办理交接五千万钱,听起来不多,也干不了多少事,然而,以一辆四马四轮马车平均载重一万三千五百斤计算,五千万钱重达六十五万斤,得近五十辆车才行,再加上其它提供粮草物资之类的,广场上足足停了百辆车驾这一开工,即使出动了几百名亲卫帮忙,也花了三个时辰才算清点完毕,诸葛菲与两名婢女均是忙的气喘吁吁,回到大殿喝了口水,又开始做起帐来两名婢女埋头填写着帐簿,云峰无意中一瞥,却猛然一怔帐簿上清清楚楚的记着:增:持有钱款加五千万增:州府拨入加五千万 一瞬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尽管云峰不懂会计学,然而,复式记账的基本原理还是请楚的,一笔收入记两项科目,这不就是复式记账法吗?不禁心情激动起来,呼的一下一步迈了上前这骇人的举动令三名女子吓了一跳,诸葛菲不解道“将军何事?” 云峰却仿佛没听到似的,拿起账簿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越惊讶,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谁说复式记账起源于意大利?中国早在一千多年前就有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传播开来罢了,但应该不出于古代重农抑商的原因好半天,云峰定下心来,问道:“请问诸葛女郎,这种记账方法从何而来?” 诸葛菲答道:“为门中祖师敬候费祎所传,我天机门一直沿用至今”接着又狐疑道:“将军莫非对此法感兴趣?” 云峰何止是感兴趣,应该说成欣喜若狂才对,把复式记账法强行推广开来,严令商人用这种方法记账,那么,每一笔收支往来都将显现的清清楚楚,几年之后就可以开征所得税了,他仿佛看到眼前堆起了一座金山银山暗自摇了摇头,云峰回到现实当中,继续问道:“不知诸葛女郎可否与本将讲讲?” 诸葛菲赫然道:“请将军恕罪,奴家不懂此法,不过,小兰与小慧均稍有涉猎,不如让她俩给将军说说如何?” 云峰点点头道:“如此有劳了” 于是,两名婢女一左一右陪坐在云峰两旁,详细的解释起来,尽管两个女孩子越贴越近,浑然忘却了私下里曾偷偷骂过这个人呢,到后来是把柔软的胸部挨上了云峰胳膊,把想勾引他的意图明明白白的显现出来然而,她俩的诱惑暂时白费了,云峰这会儿的心思已不在女色方面,他的眼里只有铜钱听着听着,云峰总算弄明白了一些,这只是单纯的记账方法,没有会计衡等式与之配合,也没有资产负债表以及利润表等等会计报表,看来还得找上天机门才行云峰这时才感觉到两个女孩子几乎挂在了他的身上,他极为隐秘的深深嗅吸了一大口,才不动声色的轻轻推开她们,站起来问道:“刚刚听两位小娘子一言,本将获益非浅,在此谢过了如果本将聘请二位以此等计账法教授学生,不如两位小娘子可曾愿意?” “啊?”二女惊呼一声,没料到云峰竟会有这一举动,好半天,小慧面带歉意的施礼道:“我二人才疏学浅,怎堪当此大任?况且门内技艺未得门主许可,不得轻传,还请将军恕罪” 诸葛菲接口道:“将军,的确是如此,将军自然不算外人,她两个简略介绍下倒也不算违了门规,可传于外人必须得家父认可,如果将军真有兴趣的话,奴家愿为将军跑上一趟,如何?” 云峰也能理解,这时代门户之见非常严厉,于是笑道:“诸葛女郎不必客气,本将有闲自会前去拜访” 诸葛菲点头道:“也好,想来家父亦不会驳了将军面子” 第八十章 三管齐下 成都位于川西高原与川中丘陵的过渡地带,自秦汉起就成为西南地区的商业中心魏晋时期,成都又分为大小两城,商业及粮仓主要集中在小城,其内商品堆积如山,商店、货摊鳞次栉比,大城则商业气氛淡薄,发挥着行政中心的职能在云峰向诸葛菲两名俏婢请教着财会知识的同时,成都宫城里成国的君臣们正在召开朝会,内容自然是与汉中失守有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丢失汉中已有近二十天了,直到这个时候才商讨此事,或许是源于成都人悠闲雍懒的生活习惯,也或许是因为李雄才探明了汉中的情况? 由于刘禅明智的选择了开城出降,使得成都未受兵灾摧残,宫室基本上保留下来,因此李雄在原蜀汉宫室的基础上稍加修葺就直接拿来使用了阴森宽阔的大殿内,李雄头戴冲天冠,身穿黑色冕服,高踞台阶上首,与其他政权不同的是,在他下首还端坐着一名白胡子老道,双目微闭,面容清矍,仙风道骨,仿似不沾人间烟火,有如神仙中人,使之望而生敬这名老道正是南华观观主张昭成,被李雄拜为国师而在台阶下方,则端坐着一众文武官员大殿内气氛凝重,安静的连落根针在地上都能听到,每个人都明白汉中失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成国将不再安全,晋军随时可以从北面攻来一旦剑阁再破,那么,离灭国的日子也不远了李雄扫了眼阶下众人,问道:“如今汉中已落入晋军之手下一目标必然是入寇我国,众卿都议议,我国该做何对策?” 范贲的家族范氏为蜀地望族,其父范长生因资助李雄起兵,被拜为丞相,父亲病故后,范贲继父职丞相为百官之首,得第一个发言想了想,范贲施礼道:“启禀陛下,汉中一地于我大成至关重要,应趁晋军立足未稳未能尽收民心之机发兵攻之,否则,若三两年后晋国站稳阵脚,百姓归附,恐我大成再难收回届时悔之晚矣” 车骑将军任回赞同道:“陛下,丞相所言非虚,我大成尚有精兵一十五万,应首先攻占沮县断汉中晋军归路,请陛下勿要迟疑” 李雄叹道:“朕何尝不想?然入寇晋军尚有骑兵三万随行沮县距南郑不过百里距离,轻骑疾行两个时辰即可到达莫非以步军于平野地带迎战骑兵不成?又或是谁有把握于两三个时辰内攻克沮县?” “这个……?”任回语塞 李雄摇了摇头,继续问道:“众卿尚有何法?但言无妨” 百官们虽然个个面上带着焦虑之色,却没人开声李雄不禁脸色沉了下来,不悦道:“众卿食君之禄,莫非无人与朕分忧?” 太傅李骧迟疑道:“臣有一策,不知是否可行?” “哦?”李雄精神一振,连忙道:“太傅请讲,朕不怪罪” 李骧拱手道:“如今只能力保除汉中外的益梁二州不失,益州以南为宁州包括今云南除迪庆、昭通以外大部,含建宁、兴古、云南、永昌四郡,目前尚在晋将司马玖手中,我军应趁汉中晋军立足未稳之际,发兵破司马玖,以除后顾之忧另请陛下以重金交好建宁蛮王孟骨碌,再以武阳公主许之,请其出兵协防汉中晋军” 李雄犹豫道:“武阳公主今年仅一十三岁,又如何能婚配嫁人 ?[-3uww]” 李骧劝道:“孟骨碌去年曾向陛下求亲,却被陛下推托了,然如今我大成已陷入危机,欲请此人出兵相助,只有委屈武阳公主殿下了,此一时彼一时也,为国事计,还请陛下勿要迟疑” 南蛮,当时称为西南夷,对这些人李雄可是清楚的很,从来不讲究伦理宗法,族中女子往往公用,即使王妃也逃脱不了这个下场,只不过是上层王公贵族相互淫乐,这就是人家的习俗从内心来说,他极不情愿把自已最宠爱的幼女送去蛮族,他还打算待成年后与晋国太子司马绍联姻呢,然则形势比人强,不送不行李雄沉吟良久,无力的挥挥手道:“便依太傅所言,散朝后即遣使者往去建宁” 话音落下,尚书令阎式施礼道:“禀陛下,臣亦有一言” 李雄随意道:“但言无妨” 阎式道:“如今江州刺史王敦以清君侧为名兵发健康,晋国正处内乱,哪来闲暇入寇我国?不难猜测,此次攻占汉中非是建康授意,很可能是凉州牧云峰私自行为王敦水陆并进,兵势强壮,然晋国其他各州刺史却按兵不动,均持观望态度,以此推之,王敦攻取建康当属易如反掌,禀持中枢,执掌晋国也就早晚间事而荆州刺史王廙乃王敦从弟,素来与我国交好,收授钱财不计其数,陛下可修国书一封与王廙,托其转交王敦,谴责侵我土地,令其归还汉中再由臣私下书信给那王廙,隐约透露或将泄出私通我国,王廙是个明白人,应知如何行事,陛下不妨一试” 李雄顿时心情大好,抚掌笑道:“好,此言甚妙,即使不成,亦于我国无损”随后看向张昭成问道:“国师尚有何补充?” 张昭成眼睛微眯,捋须道:“蛮王孟骨碌一万藤甲兵刀剑不入,只须防着火攻,即使面对骑兵亦无惧之,陛下当用心笼络,请其协守阳平关王导王敦兄弟俩明为晋臣,暗则另有身份,且与我南华观颇有几分渊源,贫道亦愿修书一封附上,请陛下放心,此二人当会尽力而为另如若汉中晋军入寇,一旦孟骨碌不敌,贫道当亲赴剑阁施仙术请来神兵,以相助陛下” 张昭成的表态令李雄心里大宽,对他年仅十三岁幼女的一点点愧疚也随之消散,大笑道:“如此三管齐下,我大成又何惧之有” 开心了一阵子,李雄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问道:“晋国共释放我军降卒近五千人,这些人该如何安置?” 阎式拱手道:“凉州牧云峰其心思不可谓不毒,无非是让释放降卒对他感恩戴德,并回来散播罢了,陛下当谨防依臣看,这类人已不适于留用军伍,也不可任其与百姓混居,不如以其看守益州土著,如此亦能置换一部分士卒出来,陛下以为如何?” 李雄点了点头,满意道:“阎卿所言甚好,此事交阎卿办理”紧接着就面色一肃,喝令道:“传朕旨意:追谥李国、李云为忠烈候、忠勇候,世袭罔替,进大将军尊号另着阴平守军严加防守,不得有任何懈怠,如若由此方向放入一名晋军,所有人等,无论是何身份,皆夷九族” “陛下圣明”百官齐声施礼 李雄挥了挥手:“今日朝会到此为止,诸卿都散了罢” “臣等告退”一众文武再次施礼,依次退出了大殿 第八十一章 一人一个红印子 时光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由于窦涛就任汉中郡守,令云峰卸下了一副重担,时间也由此变得充裕起来,他可以抽空往来于南郑与兴道县之间,至于天机门,他并没有急于前往,太过焦急了反倒容易使对方拿起架子来对水军他可是寄予着厚望,其目标并不仅限于击溃江东水军,而是在于有了出海口之后,以江河水军为基础改建为海军,他要打造一支远洋舰队,去抢掠一切所能记得的海外财富,还得诱惑国民出去抢当然了,首选是东面的蚕形小岛,那上面有一个著名的石见银矿,刚好前世他曾以游客的身份造访过,位置还记得清清楚楚呢不知不觉中,时间进入四月初六,这一天是云峰大喜的日子,他将同时迎娶韩氏姊妹花与姚静喧闹的白天很快过去,云峰最盼望的黑夜终于来临,送走最后一名宾客之后,云峰迫不急待的走进卧室,却不禁一愣,原来,屋内除了三名妇,庚文君居然也在云峰不怀好意的笑道:“呵呵,庚小娘子也该嫁人了?莫非是来取经的?” 庚文君却莫名的想到了即将于屋里上演的盘肠大战,俏脸一红,冷哼道:“文君先恭祝将军婚燕尔,早得贵子”接着话音一转:“不过,将军你可莫要得意的太早,这次回返建康,文君得请师傅师姊出来做主,看你还如何欺侮人 ?[-3uww]哼”说完高高昂着脑袋,就像骄傲的白天鹅一样,头也不回的离门而去云峰有些傻眼,这个女孩子口舌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一时呆呆的站在原地姚静走上前来挽住云峰胳膊娇声道:“郎君,文君妹妹已经走了,你该不会看上她了?要不要静儿替你打探打探?” 云峰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姚静与端坐在地席上的韩氏姊妹花,今天这三个女孩子均身着嫁衣,脸上画着彩妆,额头点上丹朱,说不出的妩媚可人尤其是姊妹花,就连笑容都一模一样云峰不禁伸手捏了捏姚静粉嫩的脸蛋,嘿嘿笑道:“庚小娘子蛮横霸道,哪能比得上你们三个?为夫可没这份心思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夫妻四人还是快去洗浴为好,莫要耽搁了正事” 姊妹花相互对视一眼,面颊染起了一片红霞双双摇了摇头,其中之一说道:“阿兄你和静儿妹妹去罢,咱们俩姊妹留在屋内等你” 云峰也能理解,毕竟姊妹花从来没有与他坦诚相对过难免有些不好意思,便点头轻笑道:‘也好阿兄与静儿去去就回,不会耽搁太久的”并搂着姚静走出了卧室转眼之间卧室陷入了沉静,半晌,韩彩兰有些不安的问道:“彩云,你有没有觉得紧张啊?” 韩彩云点头道:“恩,是有点,心里总是有些发慌,哎,算了,别想的太多,以前在姑臧的时候,清菊姊姊她们曾说过,那个……做那种事不是很舒服吗?等阿兄回来咱们就知道究竟是什么滋味了” 韩彩兰咬咬嘴唇道:“但是,她们说第一次都很疼的” 韩彩云打气道:“唉呀,连绘瑜妹子都不怕,咱们怕什么?还是趁早把交杯酒准备好,顺带着把妆容也卸了” “恩”韩彩兰抬手把几上的四只酒盅逐一斟上,又从屋角端来一盆清水,二女对着铜镜,互相帮手洗去了脸上的铅华脂粉,然后就静静的等待着云峰归来没过多久,“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姊妹俩带点欣喜的转头看去,顿时,粉脸胀的通红只见云峰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全身光溜溜,下面那根东西翘的都快要贴上了肚皮,姚静也是不着寸缕,被这人拦腰横抱,螓首紧紧的埋在了云峰胸前原来,这一男一女美美的洗了个鸳鸯浴,互相擦干身子之后,云峰以家里没有第二个男人为由,不让穿衣服,并不由分说的把姚静抱起就走“阿兄,你怎么能这样?”姊妹花之一连忙偏过头,嗔怪道“嘿嘿”云峰怪笑一声:“穿了呆会儿不还得再脱?岂不是自寻麻烦?来,咱们喝了交杯酒,从此以后不离不弃,相依相守” 说完,就准备把姚静放下,但姚静却像个树袋熊一样紧紧挂在他身上,怎么也不愿下来她什么都没穿,觉得太丢人了,如果屋内四人都脱光了倒也能坦然接受,可是,姊妹花还穿着衣服呢姚静这就是典型的从众心理,就像原始人或者古希腊女人一样,大家都不穿,也没人觉得不妥,然而,一旦有人穿上衣服,那没穿的心里就觉得别扭了云峰也没办法,只得一只手抱着姚静,另一只手端起酒盅,由于有四个人,因此这次的交杯酒倒是喝的中规中矩,没搞出什么花样来刚把酒盅放下,姚静就嗖的一声窜到榻上,扯床被子盖住身体,只露个小脑袋在外面姊妹花脸上现出羞怯之色,其中之一咬咬牙道“阿兄,快些把灯熄了,可好?” 云峰一本正经道:“那怎么行?阿兄得好好分辨你们两个,否则成亲了还辨不出来,岂不得让人看笑话?”嘴上说着,不理会抗议声,一手搂着一个,木屐一登,跟着来到了榻上在明亮的灯火下,姊妹俩双目微闭,睫毛轻颤,面若桃花,嘴唇紧抿,云峰不由得食指大动,驾轻就熟的把她俩身上繁厚的婚服一层层剥了下来很快,姊妹花就如两只洁白的羔羊一般,一丝不挂的呈现在眼前,只是双臂交叉紧紧护住胸口,两条**是夹的不见一丝缝隙,说不出的娇羞动人云峰暗吞了口口水,咂咂嘴道:“彩云,彩兰,可别乱动啊”说着就探下身子,以姊妹花互相参照,逐分逐寸的细细检查起来,从发梢深处开始,耳垂背面,到雪白玉颈,再把二女的双手轻轻挪开,眼睛几乎贴在了上面当然了,云峰检查不可能只看不动手口,片刻之后,姊妹花就娇喘连连,胸部起伏的频率变得越来越急促“郎君,静儿也想帮你”姚静看的玩心大起,掀开被子,加入了辨别行列突然,姊妹花之上惊呼一声:“嘤咛阿兄,不要”并立刻伸手一遮经过仔细检查,,云峰可以确定姊妹花的上半身没有痣,于是,他又向下钻去,随意挑了一人拨开了那紧锁住的两条粉腿至于惊呼,他直接无视,把遮挡住的小手挪走,脸凑上前去,手口并用认真的细细观察起来在这名姊妹花的一阵阵痉挛抽搐与越来越高亢的呻吟声中,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转向另外一名“阿兄,不要了,好不好啊?饶了咱们姊妹俩?咱们告诉你总可以了?”云峰刚一转过身子,先前被他检查的姊妹花娇声哀求道,并迅将双腿再次紧紧夹在一起云峰意尤其未尽的笑道:“别急,阿兄还没找出来呢,阿兄得自已找才行”又连忙招呼姚静:“静儿,快来帮帮为夫” “恩”姚静重重一点头,一脸兴奋的给云峰打起了下手这二人配合默契,动作熟练,姊妹花则颤抖不歇,胸前脸颊上均布满了诱人的玫瑰色斑点,屋里是充斥着扣人心弦,却又令人蠢蠢欲动的分泌物气味“郎君,快来看,静儿找到了”姚静忽然发出一声欢呼原来,秘密就在腹股沟深处,一名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而别一个则没有“好,静儿做的好”云峰夸讲了一句,紧接着在姊妹花中间躺下来,一手揽住一个,得意的笑道:“该告诉阿兄你俩谁是彩云,谁是彩兰了?” 带着红痣的姊妹花通红着脸,小声道:“妹是彩兰,是阿姊” 姚静却想到了什么,秀眉一蹙,提醒道:“郎君,你现在分辨了又有什么用?明天不还是认不出来?” 姊妹花透过云峰双双对视一眼,对这个古怪找事的小妖精,是既无奈又恨的牙痒痒的,心想呆会儿怎么也得找回场子云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对,亏得静儿提醒,看来得留个记号才行”想到就做,他迅一个翻身,凑上韩彩兰的粉颈,在她的尖叫声中,一口吸了上去,许久,才缓缓移开,却见粉颈右侧多了一个红印子普通人吸个红印子,最多只能保存三五天,可云峰不同,他是丹劲高手这一口下来,至少能存留两个月接着,他依法施为,不理会韩彩云的哀求惊呼,在她的粉颈左侧也盖了个标记待云峰收口之后,姊妹花微微抬起身子相互一看,不禁均现出了欲哭无泪之色,韩彩兰不依道:“阿兄,你这叫妹明天怎么见人啊?” 韩彩云也嗔道:“是啊,阿兄坏死了” 云峰却暗暗满意,嘿嘿笑道:“没关系,别人又不知怎么回事,怕什么?” “郎君,静儿也要”姚静也嘟着小嘴撒娇道云峰抽出双臂,虚抱道:“来,静儿过来” 姚静当即一个凌空飞扑,欢欢喜喜的跃入云峰怀里,并主动呈上颈脖,云峰配合的伸嘴一吸,在她下巴上搞了个红印子出来紧随其后,云峰又清了清嗓子道:“好了,现在为夫宣布,咱们正式行夫妻大礼”并屈指一弹,射出一缕指风,“扑”的一声打熄了油灯…… 第八十二章 温峤的算计 大婚后第三天,云峰再次拜访天机门,并与其达成了协议史传费祎识悟过人,每次省读书记,举目稍视,已能究知其意旨,其度数倍于人,且过目不忘云峰在与费的交谈中,深刻感受到了这一点,原来,费氏除了家传记账法之外,还有一套强闻博记之术,大致类似于现代的记,只是略显粗糙了些,但效果并不输上多少,据说草书的出现就与记有关这一次,云峰的主要合作对象是费,由费氏出面编写《会计》一书,云峰还把会计衡等式改头换面加了进去,然而,资产负债表等诸多报表他也记不得内容,只能委托天机门根据实际情况自行摸索编张表格出来《会计》的推广与专业财会人员的培训也以天机门为主,条件成熟时,将强制有固定店铺的商贾使用的记账制度,为开征所得税扫平障碍当然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机门不是慈善机构,而是一个有政治诉求的利益团体,不可能免费帮他云峰,云峰暗示以未来政权中的审计权作为交换才得到了费氏的鼎力相助说实话,其实云峰心里挺不舒服的,可他自已不懂这方面又能怪得了谁?通过这件事,也令他明白了一个道理,政治的真谛在于妥协,也在于平衡从走出天机门的那一刻起,云峰觉得自已已经破茧成蝶,由一个热血小青年变成了一个政客‘管他呢,政客就政客只要保持初衷不变,坚守住摧毁士族豪门的底限就可以了’云峰暗暗想着在交谈过程中,诸葛显倒还好些一幅高深莫测模样,可姜发却急的坐立不宁,他也想出仕,不过云峰还没发现姜发的价值,因此提也不提,何况对于这个人他可是存了警惕之心姜发先前的言行不谈,他的祖先姜维可不大光彩,说成穷兵黩武毫不为过可以说蜀汉的衰落与姜维脱不了干系,而且姜维主持蜀汉军事时,变自诸葛亮以来的汉中防务措施此前,其战略主要依靠设置军事据点扼守险要,控制秦岭诸谷道,拒其出口,使敌不得出险姜维则撤去诸围守兵,聚屯汉、乐二城坚壁清野,试图纵敌入汉中,待敌军兵疲粮乏之际,以一举溃之假如姜维专守汉中那么,以他的战术才能此策倒不失为有可取之处,其实质在于将蜀汉攻关中时“千里负粮以邀一日之战”的不利形势交给魏军来承担然而姜维用兵重点却远在陇西,如此一来,撤掉扼秦岭谷口的诸围守兵则成了失策之举再往后,姜维避后主猜忌,屯田沓中今甘肃临潭西南,而汉中的防御战略却未及时调回,由此酿成灭国大祸出于这个原因,云峰对姜氏一脉还得再好好观察观察永昌元年五月中旬,羊明传来喜迅,秦州麦子获得大丰收,正在如火如荼的收割着,云峰估算了下自已军中的粮草,连同骡子猪羊等牲畜在内,可供全军食用两个月,再加上箭矢投石车等物资器械已补充的七七八八了,于是,他决定正式挥军剑阁,后续粮草交由羊明督办九月份,西南地区将迎来连绵秋雨,往往一下就是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停止在那个时候发动战争是极其不利的,一来地面泥泞潮湿,二来弓弩怕水,如果弓弩不能使用,那么云峰军中的战斗力至少得去掉一半以上五月十三,在南郑城外举行了誓师大会之后,三万骑军,三万步军及亲卫、工匠与女子医护兵,携带大量粮草器械,向着沮县开去五月十五,全军抵达沮县,在当地云峰驻扎有五千守军,但随着兵发剑阁,沮县成为了后方,只需驻留千人即可次日,连同沮县四千守军在内的近七万人由沮县南下,攻打此行的第一个目标,阳平关骑在骏秀的汗血宝马上,看着一队队步骑军及车驾牲畜群,整齐有序的从眼前经过,云峰忽然觉得以他凉州牧的身份,已经不适应治理这么大的一片地方了最为直接的当是军队名称,随着战争距离凉州本土越来越远,非凉州士卒的持续增加,军队必须得改弦易帜,再使用凉州军的名号已经极不合适不过,无论是称王还是称公,不能由云峰自已来提,只能暗示,得下面人推戴才行,他准备把张灵芸接回来之后,就开始着手这方面的事情正当云峰暗暗思索着这些问题的同时,庚亮经过两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已经风尘仆仆的回到了建康也不知道司马睿是怎么想的,当王敦率军顺流而下的时候,被他视如心腹的刘隗刁协等人并没有获得重用,反倒是王敦的从兄王导被任命为前锋大都督,或许是王导演技一流,也或许是司马睿对二王在暗地里的身份一无所知,总之蹊跷的很司马睿又任用大族名士周札为右将军,都督石头城诸军事,戍守建康门户石头城原本司马睿有五万军在手,假如布置得当的话,尚有一战之力,可如此安排,结果可想而知,周札直接开门出降,以石头城降于王敦直到此时,司马睿才返过来重用刁协、刘隗等人,令其率部反攻石头城,但已回天乏力,二人被王敦大败于石头城下所带来的后果是,王敦执掌中枢,司马睿被逼任其为相,进爵武昌郡公,而刘隗则北投石勒,刁协于逃亡途中为部将所杀可以说,司马睿的反击彻底宣告破产庚亮匆匆了解了一番情况之后,也未去觐见司马睿反倒去拜访了他师傅温峤温峤任骠骑长史、太子中庶子,庚亮官拜中书郎、领著作并侍讲东宫,由这师徒二人的官职可以看出,他俩属于东宫嫡系温峤府邸并不在乌衣巷而是居住在宫城广阳门以南的右御街,此处为百官居所一进入厅内,庚亮施礼道:“弟子见过师尊” 温峤摆了摆手:“元规无须多礼,随意就坐便是,你是何时回来的?姑臧之行结果如何?那凉州牧云峰又是何等人物?” 庚亮称谢,坐下道:“弟子刚刚回返,听得王敦已执掌大权,这便立刻来见师尊”接下来又把他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如实汇报一遍并附上自已对云峰的评价当然了,出于他的政治立场,除了对云峰的为人表示了一定的欣赏,其他方面全是负面的温峤寻思良久捋须道:“云峰虽名为晋臣,实则与我大晋毫无关系,且此人心狠手辣,又有天机门余党攀附,他日定将脱晋自立威胁甚大,既然此人欲入京面圣,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他留在建康为官,暗夺其兵权元规以为如何?” 庚亮赞道:“师尊高见,不过云峰非等闲之辈此人思虑缜密,他既敢来建康当会做好万全打算另此事还得与师叔荀灌娘商议一番才好,擅作主张恐惹来师门不和” 温峤点了点头:“元规言之有理,咱们俩师徒这就前去山门”说完,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却眉头一皱,停下来问道:“对了,你妹文君何在?莫非未曾与你归来?” 庚亮答道:“因王敦起兵清君侧,弟子恐路途生变,故而把文君留于汉中,待云峰进京一同回返” 温峤顿时面现不悦,指责道:“哎元规,你好糊涂啊文君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怎可留于外军?万一出了意外又该如何是好?你怎能如此轻信于人 ?[-3uww]” 然后又觉得语气过重,便解释起来:“在你去姑臧宣旨前,曾拒绝过主上提亲然前不久太子又寻到为师重提此事,承诺以文君为太子妃,为师再三斟酌,觉得还是将文君许以太子为佳,如此一来,一旦太子继位,文君将进为皇后而太子身体单薄,乃短命之相,只要文君诞下子嗣,日后可以太后身份临朝称制,至于你,也能以国舅身份趁机执掌国之大权可是如今?哎,万一失了贞洁还如何嫁给太子?” 在这方面,庚亮倒不担心,他不认为云峰会对庚文君用强或是使卑鄙手段来坏她红丸,然而,他也不愿意让他唯一的妹妹去做寡妇,却又不敢和温峤硬顶,想了想,分辩道:“禀师尊,云峰虽有二心,但为人尚能算得上磊落二字,文君安全当是无虞,至于入宫为太子妃请恕弟子不敢苟同,家父临去之前,曾嘱弟子好生照料文君,弟子亦时刻不敢忘却,如今既明知太子有夭寿之相,又怎可将文君推入火坑?” “嗤迂腐之论温峤不屑道:“你庚氏原为颖川望族,自你父南迁之后有所衰落,你妹入宫正可使你庚氏重振门楣况且二王兄弟如今执禀中枢,凶焰滔天,你几位师伯均被排挤去边远地带为官,师门正处于不利境地啊,而你妹入宫,对师门亦大有益处,况且,文君作为太后手掌大权如何是入了火坑?临朝称制又有何不好?” 温峤言语间越来越严厉,庚亮颇感吃不消,好半天才无力道:“这个……弟子以为还是任文君自行抉择为好” “哼”温峤冷哼道:“元规你怎可如此说话?那么多圣贤书都读到哪去了?自古以来哪有由女子自行择夫?简直荒天下之大谬你父既已过逝,长兄如父,文君婚事当由你做主为师可有说错?” 庚亮为难道:“师尊话说的没错,然而,文君婚事弟子亦不敢擅作决定,得由师叔做主”他也没办法了,再次把荀灌娘给搬了出来温峤沉吟道:“也罢,刚好两事一并解决,走,回山门”又再次迈步向外走去 第八十三章 护短本色 钟山主峰一座竹制院落内,一青一白两道窈窕身影有如穿花蝴蝶般交错穿梭,极具美感,令人赏心悦目然而,不协调的是,伴随着身影的每一次交接,均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砰啪巨响与呼喝清叱声音,四周种植的花草也被猎猎香风刮倒在地原来,张灵芸与荀灌娘这对师徒正在切磋练手呢,只是这切磋的声势过于惊人了些,远处还站着五名女弟子围观着,脸上都带有紧张与如痴如醉之色,目中均掩饰不住的现出了钦佩与羡慕仿佛约定好似的,两道身影同时向后一窜,各纵出三丈距离,白衣女子正是张灵芸,青衣道姑却是她师傅荀灌娘张灵芸暗自调息,片刻之后,施礼道:“师尊武功盖世,弟子自认不如” 荀灌娘苦笑着摇了摇头:“灵芸你可莫要谦逊,天姿之佳实为当世仅见,短短两三年间便由化劲入丹,你可知世间又有多少人卡在这道坎上不得其门而入?另观你方才束手束脚,显然是放不开来,如若与为师真作生死相搏,鹿死谁手,尚是两说之事” 张灵芸心里暗自欢喜,再次施礼道:“师尊过奖了” 荀灌娘欣慰的点了点头,正待勉励一番围观弟子,却眉头一皱,向院外看去,只见两个青衫文士向着院落走来这二人正是温峤庚亮师徒俩,远远的,温峤拱手呵呵笑道:“师妹真是好兴致啊未曾料灵芸竟也入了丹道,实为可喜可贺” 庚亮浑身一震,心里泛出一丝苦涩,看着眼着白衣飘飘不沾尘俗有如仙子临尘般的玉面佳人他感觉到,他与张灵芸的差距正变的越来越大,心里竟不由自主的生起了一股自惭形愧之感荀灌娘却毫无不客气道:“你这老东西过来干嘛?对了,元规你既已回返,为何不见文君?” 温峤也不在意,他早已习惯了荀灌娘的说话方式,边走边说道:“说来话长,为兄正要与师妹谈及于此” 这倒是令荀灌娘与张灵芸面色一变脸上均出了一丝不安,待温峤师徒俩进入院内,草草相互见了礼,四人来到堂屋分宾主坐下庚亮再次详述了这几个月来的行程不过,当着张灵芸的面,他可不敢再加上自已的评语了,荀灌娘面色平静,不起任何波澜看不出心里所想,而张灵芸却喜形于色,心里满满的全是自豪与骄傲‘看,这就是我张灵芸的男人只能他才能称之为天下英杰’至于云峰所采取的裁抑大族政策,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她才不管这些呢,那些人的死活与她没有一根毛的关系当听到庚文君留在汉中与云峰一道来建康时荀灌娘一怔,询问般的眼神递给了张灵芸张灵芸暗叹一声,她预感到庚亮此举是在把庚文君送入狼口,不过云峰为人她还是清楚的,至少不会强来,于是安慰道:“师尊请放心便是,云郎为人光明磊落,应会照料好师妹” 荀灌娘点了点头,收回目光,问向温峤:“师兄先前曾说此来与文君有关,如今该明说了罢?” 温峤对荀灌娘的脾气可是清楚的很,当即开门见山道:“太子恭顺仁德,聪慧多智,日前寻到为兄处言及愿以太子妃正室相待文君,还请师妹玉成此事” 张灵芸秀眉一蹙,面现厌恶,当年司马绍也打过她的主意庚亮虽然追求过她,但并不惹人反感,可司马绍黄头发黄胡子绿眼珠,尤其那皮肤白的近似于透明,令人不寒而栗,直欲作呕假如师门强令她嫁给司马绍,她宁可选择自杀而且司马氏武技废弛,手无缚鸡之力,她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们武人自有其傲骨所在,不屑与普通人联姻正想着的时候,荀灌娘不悦道:“太子乃夭寿之相,师妹怎能视文君终生大事有如儿戏?烦请师兄代为转告太子,文君蒲柳之姿,愚鲁粗陋,当不得皇家厚爱” 庚亮不由得暗松了口气,由荀灌娘来拒绝那是再好不过了,可温峤仍然不死心道:“师妹莫要草率决定,先听为兄一言……”所说的无非是当了太后又如何如何的老一套荀灌娘越听越不耐烦,火爆脾气当场发作,也不待温峤说完,挥手打断道:“师兄无须多言,即使请出师尊,师妹依然只奉送四个字:断不敢同” 温峤苦笑道:“师妹啊师妹,你还是那副脾气,唉,也罢,此事暂且放过,容日后再说为兄尚有一事须与师妹商议,凉州牧云峰年少有为,精明干练,再过几月将进京面圣,依为兄看,如此人才怎能放于外藩,不如请主上下旨留任于朝,为国效力,师妹以为如何?” 张灵芸听说云峰要来,心里才刚刚泛起一阵甜蜜,但再听到温峤后面的话,顿时俏脸沉了下来,反讥道:“师伯此言何意?家祖武公张轨由惠帝亲封为凉州刺史,建兴二年314年,愍帝改迁家祖为凉州牧、西平公云郎凉州牧之位乃继家父所得,朝庭亦降旨认可,如今师伯欲招云郎入朝,置朝庭威信何在?又或是欲绝我张氏根基不成?” “灵芸闭嘴,怎可对师伯如此说话?还不向师伯赔罪?”荀灌娘斥道温峤则暗呼厉害,这师徒二人一个德性,护短护到了极致,完全不识大体而且张灵芸的反驳也是滴水不漏,除非江东朝庭不认可自已沿袭愍帝然而,如果真这样的话,那么司马睿继位建康的合法性就没有了不过,他也不会与张灵芸计较,连忙摇手道:“无妨无妨,灵芸直言直语,何罪之有?不过,在朝在藩,皆是为国效力啊,又何必执着于一地?” 张灵芸施礼道:“师侄先向师伯赔罪,恰恰正如师伯所言,同是为国效力,又何必执着于在朝在藩?何况凉州乃家祖所传基业,亦得我大晋惠、怀、愍三帝及当今主上认可,师侄绝不容落于外人之手” 荀灌娘摇了摇头,张灵芸虽然言语不敬,但这个脾气还不就是跟她学的吗?一时也无可奈何,沉吟道:“好了,灵芸你少说两句,此事容后再议,待你夫郎前来再说”接着又问向温峤:“师兄以为如何?不知是否尚有他事?” 温峤连碰了两个钉子,心里有些郁闷,拱手道:“为兄专为此事而来,既然师妹暂时搁置,那么,我师徒二人就此告辞”庚亮也跟着施礼荀灌娘师徒回礼之后,温峤与庚亮转身离开待温峤庚亮师徒的身影消失,张灵芸离开坐席,来到荀灌娘身前跪了下来,恳求道:“师伯对云郎已生恶念,而云郎之所以前来建康,皆为当日承诺寻找弟子,故请师尊容弟子离去相会云郎,如此亦可绝师伯之念” 荀灌娘摇了摇头,微微笑道:“灵芸你且起来再说,为师倒也想瞧瞧你那夫郎究竟是何样人物?不错,建康之行虽有不测之险,但想接回为师徒儿,不担点风险又怎么行?再说了,于情于理,他也得来拜见拜见为师罢?” 见张灵芸还要说什么,荀灌娘继续道:“灵芸你放心便是,你那夫郎若果真遇上棘手之事,为师当不会坐视不理” 师傅都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张灵芸也没办法,只能勉强同意,起身深施一礼:“那有劳师尊费心了” 第八十四章 藤甲军 梁州地形毕竟不比秦凉二州,秦凉二州多为平原缓丘,近七万大军可以铺成很大的截面行进,行军很利索然而,由沮县至阳平关,只能沿着细长弯曲的山道通行,大军连绵数十里,好在这条道路与岐山道相比,无论是平坦或是宽阔程度,均不可同时而语如果把剑阁说成成都平原的北大门的话,那么阳平关则是汉中盆地的西大门《隋书》载:阳平关西控川蜀,北通秦陇,且后依景山,前耸定军、卓笔,右踞白马、金牛,左拱云雾、百丈,汉、黑、烬诸水襟带包络于其间,极天下之至险蜀若得之上可以倾覆寇敌,尊将王室;中可以蚕食雍、凉,开扩土地;下可以固守要害,为持久之计因此,阳平关历来被视为蜀之咽喉与汉中门户阳平关关城位于西汉水北岸,关外滚滚浊水绕城而过,由巴蜀出兵攻打阳平关极难,当年刘备进军汉中,被张郃依托关城阻挡在阳平关外西汉水上游的深山峡谷之中,彼此相互对峙一年有余,刘备军事集团未能入汉中半步至建安二十四年219年,黄忠南渡汉水,沿山道趁夜袭占军事要地定军山,并于此役斩获夏侯渊,张郃闻讯即退守阳平关后曹操增兵阳平关与刘备决战,而刘备拒战不出,曹军终因军粮不济,将士伤亡过大,且江东孙权亦配合刘备佯攻合淝,因而弃关撤军关中由此可以看出阳平关并不是刘备集团强攻得取可是,云峰攻打阳平关却可以无视不利地形,他是由关内向关外攻击,关外的一系列山岭险滩对他不起丝毫作用阳平关位于沮县西南百里左右永昌元年五月十八日,也就是云峰大军自沮县出发的第三天,前锋抵达阳平关内侧,并迅布防,等待后军抵达远远望去,前方山势连绵,诸多山峰腰缠玉带,于白云缭绕中忽隐忽现有如仙家胜境一般群山中有一宽约三里的山谷,阳平关则横亘东西,城高五丈,通体采山中青石筑成将这一缺口封的严严实实阳平关只有一座关门,据天机门于出征前介绍,关门处建有三层瓮城瓮城一般是在城门外修建的半圆形或方形的护门小城,两侧与城墙连在一起建立,设有箭楼、门闸、雉堞等防御设施瓮城城门通常与所保护的城门不在同一直线上,以防攻城槌等武器的进攻然而,对于云峰来说,虽然关门失去了瓮城的保护可是却暗合南京明城墙瓮城藏于内的设计理念,如果成军利用的好攻城难度反而会加大全军到齐后,在关内十里寻了一平地下寨依然是老法子,步军动手,骑兵保护,云峰在忙碌的同时,关城上也人头涌涌,均在观察着城下敌军的立寨只见下方秩序井然,法度森严,阳平关守将,安东将军李期李雄庶子担忧道:“晋军由内而外攻打关城,我军地利尽失,恐难以支持太久啊” 站在他身边的蛮王孟骨碌不屑道:“将军勿忧,你我两家既结为姻亲,本王自不能坐视不理,本王先趁敌军立寨未稳,率部前去挑战,以锉敌军士气” 李期沉吟道:“如此有劳大王,凡事小心为上” 孟骨碌哈哈大笑道:“无妨,当年诸葛村夫施诡计烧杀我祖上三万藤甲精兵,令我南中百族元气大伤,然火计只能一次有效,本王于平地与晋军交战,绝不往山谷里钻,倒要看看晋军还如何放火?”说完,向身后一挥手喝道:“诸将听令,随本王领精甲出关” “遵命”身后蛮将齐齐施礼 云峰也在观察着城头,突然,关内一阵鼓响,城门洞开,一列列身着绿盔绿甲,一手持绿盾,一手持单刀的军士涌出,令他为之一怔,主动开城出战,说起来,这还是自他攻城以来碰到的头一回呢身边姜发面色凝重起来,向云峰解释道:“将军当小心谨慎,此为藤甲兵,为南中蛮族特有兵种,不惧刀枪,不畏弓弩,唯有火攻方能克之” 云峰点点头道:“谢过姜公提醒”接着又把目光投向了正在列着阵势的藤甲兵,很快的,这万名绿色家伙们排成一松散的不规则方阵,匀向自已军中行来尽管史书和姜发都把藤甲兵给吹嘘的厉害无比,不过云峰还是持了保留态度不过,在不明就理下,他也不会派军上前冒冒然迎战,当即喝道:“李将军李柏遣五千弩军、三千枪盾军前推一里益生部各出三千骑于两翼协防,床弩、投石机紧随其后” 随着云峰下令,军中号角鼓声此起彼伏,一万一千军布成防御阵形列于队前,而阵后的军士们依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即将到来的首战对于他们没有任何影响没多久,藤甲军行至阵前两里停下,孟骨碌越众而出,大声喝道:“晋军可敢出来交战?” 云峰把目光投了过去,这个人身体又短又粗,裸露在外的皮肤呈古铜色,满脸的虬髯就像一根根针一样,又硬又粗,以云峰的身份自然不会自掉身价与他交谈,只是问向身边姜发道:“姜公可知此人是谁?” 姜发施礼道:“此人出自西南夷,由其面容观之,与当年御史中丞孟获颇为相似,或是其后人,老夫愿上前与其交谈几句,或许能看在其先祖面上招降过来也非为不可能” 说实话,云峰并不看好姜发此举,御史中丞是干什么的?干的是监察,是个得罪人的勾当诸葛亮让孟获这样的大老粗去做这种事情,其用心不可谓不毒,关系能好吗?可他也不好拂了姜发的一番好意,点了点头,拱手称谢道:“有劳姜公” 姜发连声谦让,策马上前,喝问道:“来将可是孟中丞后人 ?[-3uww]” 孟骨碌答道:“不错,本王孟骨碌你这老匹夫又是何人 ?[-3uww]” 姜发一喜,捋须笑道:“老夫姜发,先祖大将军维与你祖颇有几分交情,且我大晋待你南中诸族素来宽厚仁德,今日又何故抗拒王师,相助逆贼?还不归顺,我家将军当有厚待” 孟骨碌却面容一冷,怒道:“闭嘴,先祖当年被圈禁于成都,皆由诸葛村夫施狡计而起,况你蜀地侵夺我南中各族财货无数,杀我族中男女数十万,我南中各族,均与你蜀汉余孽不共戴天” “这个……?”姜发一怔,紧接着恼羞成怒,斥道:“老夫欲救你一命,你却不知好歹,哼死不足惜”说完,一甩袖袍,策马返回已阵云峰暗暗好笑,对面带尴尬之色的姜发摆摆手道:“姜公无须着恼,西南夷不服王教,野蛮无礼,此为意料之事,且待先看看那藤甲兵战力如何再做定夺” 第八十五章 藤甲威力 姜发弄巧成拙,劝降不成反而激发了孟骨碌心里的怨恨,再结合蜀汉政权对孟获官职的安排,使云峰立刻就想到史书记载诸葛亮平南中,施恩怀柔,令当地百姓感恩戴德恐怕有言过饰非的嫌疑,或许过程中充满着腥风血雨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他也没指望几句好话就能把对方给劝过来,抛除历史上的陈年旧账不谈,南蛮相助李雄,李雄必然付出了相当好处南蛮再粗陋,但不是傻子,没好处的事情不可能去做既然谈崩了,那就开打孟骨碌是抱着示威的目地,云峰则打算见识下藤甲兵的战力,为后续作战制定计划趁着交谈时间,投石机与床弩均进入指定阵地,弩军布于阵前,云峰依然以一千弩手射击,其余上弦装矢,弩军后方则墙盾高筑,支支长矛竖于其间,两翼骑兵为姚益生的羌军,羌军骑射不如凉州骑兵,用于冲锋陷阵最为合适不过说实话,一万羌军数量确实有些少,冲锋陷阵,拿凉州骑兵他舍不得,但是再向姚戈仲要人,云峰觉得不大好意思开口,整个羌族一共才两万多名战士,总不能把人家老底子都掏光? 孟骨碌看着两里外严阵以待的晋军,再次喝骂道:“可敢出来与我军一战?怎么?无人敢出?莫非均为胆小鬼不成?” 但是没人理他,云峰军中依然纹丝不动没人开声答话“哈哈哈哈”孟骨碌一阵仰天狂笑:“未曾料堂堂晋军,竟无人敢出面迎战,实在笑死本王了”接着又转头大笑道:“你们说,是不是?” 他身后的蛮兵顿时轰然出声狂笑声、嘲讽声、吹嘘声、自夸声此起彼伏,渐渐地,声音竟然趋于整齐,不可思议的汇成了一首诗:“晋猪晋猪,畏我如鼠,胆小如斯,面色如土藤甲精兵,无敌天下斩杀你等,易如屠猪……” 一万人同时喊一首诗,会是什么效果? 阳平关城头守军皆面面相觎,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材官将军李越喃喃道:“阿兄,这南蛮怎的如此骄狂?莫非当真以为凭那树藤做的甲胄便能取胜不成?” 李期摇摇头道:“南蛮粗陋,稍有得意则忘乎所以然,阿翁许钱万万又许以妹妹下嫁,但言明得胜方可,这南蛮头子倒真当回事了若此战失败,自是无话可说若打退晋军,咱们兄弟俩可不能令此人活着回返建宁真把妹妹嫁给南蛮,阿翁脸面向哪搁去?皇室威仪又将何存?” 李越点了点头:“阿兄放心便是对付这等骄狂自大之辈,当易如反掌” 云峰虽然被骂,但他也不生气,反而如城头守军一般,眼珠子瞪的大大的,一脸的不敢置信之色这还是南蛮吗?啧啧啧瞧这文采,简直不亚于江东名士嘛而军士们则面无表情,冷眼看着蛮兵们卖力表演着城头城下一片宁静,夹在中间的蛮兵则喧嚣震天,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孟骨碌开始还满脸得色,但人家不理他,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很快他的兴奋劲就过去了,顿觉无趣,立刻手一挥止住身后喝骂,大声下令道:“大伙儿都上,让对面晋猪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顷刻之间,万名绿油油的蛮兵散开队形,嘴里呼喝着听不懂的嗷呜声,掀起一股绿浪涌了过来处于正前方的弩军面不改色,等待着命令下达眼见敌人接近至二百五十步左右,弩军指挥官猛一挥旗“放” 瞬间,无数密密麻麻的短矢如飞蝗般向着对面射去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战无不胜的弩箭,在这个距离能射穿明光铠的诸葛弩竟然失去了效用对面冲过来的蛮军没有一个人中箭倒地以云峰的眼力自然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当弩箭射中甲盾的时候,要么被藤条之间的空隙卡住,要么干脆被弹开,而藤制甲盾却没有丝毫损伤,不禁脸色变的有些难看姜发凑上前解释道:“藤甲是以当地特产青藤制成,此等青藤只生长于悬崖峭壁间,况且藤龄必须在两年以上方可使用西南夷采摘青藤之后,置于水中浸泡半月,还须取出晾晒三日,然后油浸一周,再次晒干,如此反复施为三十六次,最后涂以桐油编制而成,制作一副藤甲须费时两年左右,却端的厉害无比,除却火攻,天下再无他物可破”接着又迟疑道:“将军不是有火弹么?可发射火弹退敌” 云峰心情迅回复平静,拱了拱手:“谢过姜公解惑,不过暂且不忙于使用火弹,以火弹虽能退敌,却不能全歼,再使用南蛮必会有所防备,对攻取阳平关极为不利,必须得寻一时机聚而歼之方可” 说完,给传令官下达指令 传令官一阵呼喝,弩军潮水般退入后阵,枪盾兵阵顶在最前方,云峰摆出的完全是防御姿态与此同时,阵中嗡嗡声接连响起,投石机把一枚枚石弹向来敌抛洒而去如今军中已经赶制出了两百架投石机,一次发射两百枚石弹,倒也取得了一些效果藤甲尽管不惧弓矢,然而,面对着携带巨大势能从天而降重达几十斤的石弹,依然无能为力,没办法,这种巨大的力量不是普通人的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但藤甲还是起到了一定的防护作用,最直接的方面体现在死亡方式上被石弹砸中的藤甲兵基本上都狂喷鲜血,给活生生的震死,而在以前,石弹可以把军士身体打的四散迸飞投石机毕竟主要用在攻打堡垒,仅仅才发射两轮,打死了约两百多名藤甲兵,漫山遍野的绿浪就已席卷而至和骑兵冲撞墙盾的地动山摇惨烈场面完全不同,藤甲兵们大多都避开了刺击而来的长矛,即使被刺中了也无所谓,藤制甲盾不过出现了一个凹坑而已,随后便以肉眼仅见的度缓慢恢复如常这倒令在后方观战的云峰不由得暗暗心惊,由此来看,藤甲的防护力比锁子甲、明光铠之类的铁铠强的不是个事,假如不是有火攻能够克制的话,这种甲简直得天下无敌了,至此,他彻彻底底的收起了轻视之心只见涌上前来的藤甲兵们纷纷举刀劈砍墙盾,可是墙盾均以厚实木料制成,临敌一面再蒙以铁皮,又哪是刀能砍坏的?一看刀砍起不到作用,绿家伙们迅搭起人梯,试图攀越过去,而躲藏于盾后的枪兵则趁机刺击敌人的面门与咽喉等部位有多处盾墙承受不了这么多人堆积在一起的重量,当场倾倒在地,场面陷入混乱当中藤甲兵只要翻越过盾墙,立刻就变成无敌一般的存在,丝毫不惧刀矛加身,身上的这层绿壳子太厉害了关城上的李期与李越兄弟俩均眉头紧皱,藤甲的威力也极大的震憾了他俩,不自觉的思索起了除火攻外的破解藤甲之法,诸葛亮曾烧过一次,同样的方法使第二次很难在后方督战的孟骨碌却连声大笑,满脸得色,他甚至都做起了一鼓作气打退晋军的美梦混乱场面不是云峰所愿,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有一百多名步卒惨死在藤甲兵的屠刀下,可对方却只死了十个不到这种伤亡比也太大了,于是,他连忙下令枪盾兵撤退顿时,近三千枪盾兵放弃墙盾,撒腿就跑,向两翼散去,至于跟在身后的追敌,他们不用理会,自然有骑兵对付就在这个时候,孟骨碌突然眼神一凛,目中射出凝重之色,原来,在枪盾兵后方还埋伏着床弩呢,均是绞上巨弦,乌黑发亮的粗大箭头指向前方“嗡嗡嗡”一阵弓弦抖动,上百枝三尺巨箭射向敌阵,在巨大箭矢的打击下,藤甲终于失去了强悍的防护性能,近百名藤甲兵被当胸射穿,一篷篷血雨洒落长空,熟悉的场景再次出现在将士们的眼前,不禁士气大振其实,床弩的作用主要体现在心理方面,每次杀伤一两百人对万人部队算不上什么,何况这大家伙的发射间隔让人挺无语的趁着敌阵现出些微慌乱,云峰转头对姚益生吩咐道:“益生,交给你了” “阿兄,你放心好了”姚益生兴奋的应道,自从他跟在云峰身边以来,一直都没有发挥过什么用处,反而白白消耗人家的粮食草料,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呢当即一挥手,大喝道:“羌族儿郎们,都随本将去杀个痛快” 羌族战士轰然应诺,左右两翼各三千,姚益生亲领四千中军,从三个方向包抄而去,在狭小的战场上,一万骑兵与一万藤甲兵正式展开交锋无论对于藤甲兵来说,还是骑兵也好,这两个兵种的碰撞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骑兵无坚不摧,堪称冷兵器时代陆战第一兵种,藤甲兵却防护惊人,诸葛弩对其都无能为力,究竟是骑兵破藤甲,还是藤甲败骑兵?不由得,围观众人均拭目以待 第八十六章 王敦与王导 三条粗大烟尘呈左中右三个方向疾冲向了藤甲军中,与成军及凉州军的拭目以待不同,孟骨碌却浑身一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不远处的战场尽管他自信满满,而且藤甲也确实抵挡住了诸葛弩的射击,至于床弩与投石机不能算数,那种东西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可是在面对陆战最强,而且从对方的衣着打扮能判断出这支骑兵属于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的时候,孟骨碌心里依然免不了升起了一丝忐忑虽然由于距离不足难以将度催至最大,但纵是如此,一万骑兵仍造成了极大的视觉震撼,万马奔腾,雷声轰鸣,转瞬之间两军就交接在了一起骑兵对步兵的克制不在于枪刺刀砍,多的体现在冲撞方面,即使不披具装,连人带马合计三千多斤晋制以极大度冲刺所造成的杀伤力亦是巨大无比短短一瞬间,沿途挡道的藤甲兵们纷纷被撞的四散迸飞,筋断骨折,躺在地上哀嚎不止,有一些当场气绝身亡三支骑队继续向纵深冲撞,然而,阳平关内的地形总的来说虽比关外要平坦上许多,但还是不可与秦凉二州相比较,受地形高低起伏及接二连三的冲撞影响,度不可避免的减慢下来骑兵一旦失去了高支撑,其杀伤力将大打折扣如今羌军就碰到这个问题,从一开始纯以战马冲撞便能克敌,到需要以枪矛配合使用再到藤甲兵展开反攻,优势在迅消减,二万大军又陷入了混战当中骑兵仗着骑在马上有高度优势,居高临下刺击敌军面门咽喉等要害部位藤甲兵没法砍到那么高,就在以藤盾抵挡对方的同时,又挥刀砍马砍腿,一时之间,双方都有军士惨叫身亡,粗略一算,死伤人数相差不多云峰不由得大感头疼,以骑兵一换一拼步兵这种亏本买卖他可不做,看来要灭藤甲兵还得靠火攻才行鉴于了解藤甲兵的目地已经初步达到,他觉得是时候收兵了,于是下令投石机床弩再次做好准备又差传令官吹响了撤退的号角“呜呜呜”号角长鸣,羌军纷纷放弃敌手向回奔去,骑兵就是这个好,可以随时脱离战场,占据着作战的主动权孟骨碌虽然骄狂但也不愿意白白与晋军拼消耗,他可不傻,他明白能不能品尝到武阳公主的迷人滋味全指望这一万藤甲兵呢,刚好晋军不欲缠战孟骨碌也极为配合的鸣金收兵双方第一轮试探性接确就此结束姚益生有些郁闷的回到云峰身边,赫然道:“弟未能克敌请阿兄降罪” 云峰摇了摇头,拍着姚益生肩膀笑道:“益生何罪之有?骑兵本就不适于山野作战况西南夷身着藤甲防御惊人,能打成不胜不败,已是出乎为兄意料” 姚益生感激道:“多谢阿兄宽厚” 云峰摆摆手道:“好了,今日到此为止,暂且收兵回营,咱们好生合计合计” 随后又下令韩勇率一万骑前突,另着三千步卒清理战场,南蛮兵虽有死伤,但身上的藤甲却大多未曾损坏,这可是个好东西,浪费是可耻的行为关城上的李期兄弟俩也是眼红藤甲,却没办法,战场靠近晋军,况且人家还有骑兵护卫呢,他们的军队可没有藤甲守护,以步军出城为了些藤甲与骑兵干仗,不是找死还是什么?只能干瞪眼,眼巴巴的看着城下的晋军把一具具尸体,甚至刀枪箭剑都装车运走,显得有条不紊孟骨碌虽然未能战胜骑兵,但能打成平手,他也很满足了,至于收殓同族尸体,他压根就没想到带着哈哈大笑,孟骨碌登上城头,李期连忙迎上前,恭贺道:“大王今日领兵初战,令晋军铁骑无用武之地,藤甲精兵果是名不虚传,实令本将大开眼界啊” 孟骨碌毫不谦虚,狂笑道:“本王今日准备仓促,又对晋军不甚了解,他日再战,必将大破晋军请将军放心便是” 李期微微欠身,圈手道:“本将为大王置办了庆功宴,来,请大王入席” 孟骨碌面现满意之色,点了点头,也不道谢,跟在了李期身后阳平关下凉成二军暂时达成了休战默契,而在建康城外长江南岸耸立着一座孤山,相传司马睿初渡长江,见此山与北方卢龙寨相似,遂赐名卢龙山,一千年后,朱元璋改名为狮子山在卢龙山的最高处有一竹亭,王敦王导兄弟俩正端坐于此,遥望西北方,滔滔江水顺流东下,江水清澈,江面开阔,不时能看到江豚、白豚等大型水生生物跃出水面或是破浪吐水,充满着勃勃生机再回首东南顾,入眼则为繁华喧闹的建康城池,屋舍林立,车来人往,一派盛世景象王敦看着这如画风景,不禁心有所感,忍不住敲碗唱道:“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王导眉头一皱,打断道:“从兄,谁人诗辞不好唱?孟德诗歌还是少吟为好,免得让有心人说了闲话” “啪”王敦被搅了兴趣,把筷子向地上一扔,不悦道:“扫兴之至” 王导苦笑道:“从兄,咱们虽身居高位,可有些细节之处还是小心为妙,弟知你不把主上放在眼中,那倒也没什么,他本就是个废物,可若落于系师天师道道主尊称耳中,恐平白生了误会啊” 王敦不答,却反问道:“茂弘王导表字,你说这大好河山该属谁家?是司马氏?还是系师?又或另有他人 ?[-3uww]为兄如今尽掌大权,欲向主上讨封九锡,茂弘以为如何?” 王导有些紧张的向四下里看了看,见侍卫均立于远处,心里暗松了口气,正色道:“司马氏已失其鼎,天下自然无他甚事,然华仙门不可轻视,其祖逖、陶侃均为当世之杰,门中师祖吴普真人尚坐镇钟山,系师亦化名隐匿于鲜卑人中,周旋于太平道余孽当中九锡非寻常物事,曹孟德、司马氏加封九锡以篡天下,从兄欲讨九锡,实不吝于将自已置于风尖浪口,在形势未能明朗之前,暂时不可妄动啊” 王敦虽然有些不喜,但也知道王导说的是大实话,便也不再言及于此,接着问道:“太子黄头黄须,不似我华夏衣冠正统,日后如何能继承大宝?且太子与华仙门过于靠近,他日必对我王氏不利,为兄欲将其废去,另立太子,茂弘有何提议?” 王导略一思索,迟疑道:“弟亦赞同重立太子,然废去太子干系甚大,除非失德,否则不可轻动,但太子谨慎小心,难以寻其把柄,此事还须好生安排才是” 王敦冷冷一笑:“为兄自会妥善安排”随后从怀内取出两封书信递过去道:“这是李雄及张昭成托世将王廙表字送来,茂弘你且看看罢” 王导伸手接过,一一看了一遍,好半天,才沉吟道:“李雄欲讨还汉中,岂不是痴人说梦?自古以来,岂有疆场失地凭口舌讨之?况且凉州牧云峰乃荀灌娘女婿,属于华仙门一脉,又怎肯听从你我之言?纵然有心,亦是无能为力” 王敦不作表态,又掏出封文书道:“茂弘你再看看这封” 王导继续接过看了起来,片刻之后,狐疑道:“云峰身为外藩,好好一方诸候不当非要入京来作甚?莫非就不担心来得去不得?荀灌娘究竟有何意图?” 王敦微微笑道:“此表乃泰真温峤表字托人交于为兄手上,茂弘可有何想法?” 王导寻思不语,突然面容一松,喜道:“莫非华仙门内部不和?应是如此,荀灌娘这女人脾气火爆,目光短浅,不识大体,想来泰真与她颇有嫌隙,而那凉州牧又是荀灌娘女婿,故以此表暗示你我,切不可放此人西归” 王敦点点头道:“不错,为兄亦是如此猜测,况那云峰既已攻占汉中,正处于汉水上游,他日为兄若与华仙门起了争执,此人可沿汉水直下武昌,威胁甚大,无论出于何因,既然敢来建康,亦绝不容他活着回返,泰真与李雄张昭成处暂且不去理会,茂弘你说说看,该如何能留下此人 ?[-3uww]” 王导捋须道:“欲除去一人,自古以来不出暗杀与扣帽子指其谋反两法,然荀灌娘以其护短脾性,必会一力回护,且荀灌娘为吴普真人关门弟子,最得宠爱,很有可能惊动他老人家出关,因此,此事还须从长计议,至少得手脚干净,勿让人落了口实才好” 王敦若有所思道:“假若利用泰真行事,如何?” 王导摇头道:“不妥,泰真虽有私心,然吴普真人尚在,他绝不敢残害同门,此事万万不可声张,你我兄弟二人处置即可” 王敦同意道:“茂弘言之有理,此事由茂弘出面,请主上遣使入汉中,下旨着云峰入京面圣,为兄则另派高手打探此人行程动静以为后续计划提供依据” 王导起身道:“既如此,弟且入宫求见主上,告辞”说完,大袖一挥,下山而去 第八十七章 诸葛菲献计 通过清点,与藤甲军的一轮相互试探,云峰军中连步卒加羌军共阵亡近千人,损失惨重而藤甲军丢下的尸体差不多也有这个数,其中大部分被战马撞死或是死于投石机床弩等重型武器之下,而被刀枪杀死的却可怜的连五十人都不到面对这种结果,云峰非常无语,假如在山地里碰上藤甲军,那这仗真的没法打了,骑兵不能爬山,床弩投石机等重武器也没法上山,如果以步卒对战,尽管他军中习武成风,可是人家对劈刺之类的物理攻击免疫,不过是枉自送命罢了以火攻是难上加难,三万名老祖宗被诸葛亮烧死的惨痛教训还历历在目呢,哪能那么容易再次上当? 稍微让他好受点的是,共缴获藤甲八百副他甚至都在想,是不是以亲卫披藤甲,手持狼牙棒、斧头等重武器上阵冲杀? 可是,云峰却犹豫不决,他想把亲卫与军队分为两个系统,军队专职常规作战,亲卫则改造成历朝历代乃至红朝欧美各国都存在的一种特殊组织,只用于执行特殊任务与情报搜集方面,然而目前,亲卫在编制上隶属于军队,云峰希望逐步减少亲卫的常规作战,以从军队中独立出来正思考间,****上前施礼道:“将军,已准备好了” 原来,云峰吩咐把一具半破损的藤甲挂在一木桩上,以测试藤甲的防御极限云峰点点头道:“走咱们过去看看”军中各级将领、亲卫头领、姜发、甚至诸葛菲也在婢女的搀扶下跟着走了过去首先由****在一百步外持弩射击****端起诸葛弩,略一瞄准,扳机一扣,“咻”的一声一道乌光闪过,然而,却未取得任何效果,弩箭被藤甲弹了开去众人脸上也未现出失望之色,仿佛均已料到有此结果紧接着又把距离移近,从八十步开始,每十步一移,一直移到二十步弩箭才没入其中这个结果令大家均是暗自惊骇要知道,藤甲兵不光是甲,人家还有盾呢,即使射穿了盾可是能不能再接再励把甲也射穿?所有人都没这个信心况且短短二十步只需一个冲锋就能跑到面前,弩军将直接被对方砍杀随后又是弓,在二十步远的地方,五石强弓才能射穿而短矛投掷的极限距离为三十步,藤甲其防御之强悍其此可见一斑云峰不禁眉头紧皱其实,他不理会藤甲兵,以火油弹强行攻打阳平关也不是不可以,可如此一来孟骨碌很可能会跑掉出于云峰本意,招降孟骨碌自然是上上之选然后再逐步蚕食他的部族,将这一支藤甲军握于手中但没办法孟骨碌与天机门有仇,天机门又投靠了他,鉴于这种情况,他只能让阳平关成为孟骨碌的葬身之所,他可不愿放这个人逃回建宁,再煽动当地部族起来叛乱云峰还是老一套,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从**上彻底抹杀掉诸葛菲虽然看不到众人脸上凝重的表情,却也能感应到空气中的那股滞闷气氛,身为云峰幕僚,她至今一计未出,如今军中遇上困难,刚好是她发挥作用的时候,于是转向云峰施礼道:“不知将军可否把今日交战过程与营寨结构与奴家说说?” 云峰也不问缘由,按照诸葛菲的要求把她想知道的都说了一遍诸葛菲秀眉轻蹙,陷入了沉思当中,半晌,展颜笑道:“奴家倒有一策,将军可愿一听?” “哦?”云峰连忙道:“诸葛女郎请讲” 诸葛菲微微笑道:“今听将军所言,那孟骨碌不过一莽夫而已,对付此人,用计当为首选,诱其入绝境,再施以火攻便可” 云峰不解道:“计将安出?武候曾火烧三万藤甲,孟骨碌应会避免重蹈覆辙,怎肯再入险境?” 诸葛菲自信道:“将军勿要焦急,且听奴家道来依孟骨碌之骄狂禀性,此人明日还会再来挑战,将军须坚守营寨不出,或许孟骨碌会遣军士辱骂,这个时候,将军一定要忍受下来待三两日后,将军才装作忍无可忍,派遣军士上前迎战,但须佯败诱其攻打营垒接下来,即为奴家所说重点,将军须于这几日内,环营寨内侧掘一深壕,上面以木板覆盖,再移来土石遮挡,令其瞧不出破绽假若孟骨碌率军冲入营寨,将军须立刻遣伏兵抽去木板,以长壕断其归路,再投掷火油弹,当可悉数全歼” 诸葛菲银铃般的悦耳声音落下,众人均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个女人和她的老祖宗一样的狠辣啊但不可否认,这个办法假如各个环节不出漏子的话,的确有着成功的可能性云峰不禁赞道:“诸葛女郎巾帼不让须眉,谋略不亚于令祖,深令本将钦佩”接着转头喝道:“传令,营寨向后廷伸,寨墙前侧只留空帐,每日夜间偃灯挖壕,不得惊动阳平关守军” “遵命”将领们各自施礼离去 而在同一时间,阳平关城楼里正举行着庆功宴,孟骨碌坐于下首第一席,一左一右各有两名年轻貌美的婢女侍候着,二女虽然脸上堆着笑容,嘴里媚声媚语的说着非常夸张、凡是正常人听了都会觉得恶心的赞美之辞,但仔细看去,美目中隐藏着一丝极深的厌恶,嘴角也在微微抽搐着没办法,这个蛮人身上的味道太让人受不了,尤其那张血盆大口亲上来的时候,里面带着腐肉气味的又黑又黄大牙令人直欲作呕而且这人手脚还不干净‘你说伸进来就伸进来,咱们做婢女的就是服侍男人的,早就没脸没皮了,也认命了,可你轻点不好吗?那两个小点点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死命的拧来扭去?’ 两名婢女隐秘的交换了个眼神,均从对方眼中读出悲哀与不甘,可是她们明白自已的身份,只能强忍着恶心与锥心疼痛把香喷喷的身子贴上去任由这个南蛮肆意玩弄李期看着两条胳膊均已消失不见的孟骨碌,微微笑道:“大王今日一展我军雄风,不知明日可还有何计划?” 孟能碌也不急于答话,转头向婢女示意的打了个眼色,婢女无奈的抿了口酒含在嘴里,凑上前渡了过去,孟骨碌一口咽下,这才满意的开声道:“将军放心便是,本王明日再去挑战,当然,对方有重型武器及骑兵,将军还得拨给本王些车驾作为掩护才行” 李期点头道:“无妨,明日本将拨你车驾三百乘,墙盾二百副,如何?” “哈哈哈哈”孟骨碌狂笑道:“明日天一亮,本王便率部前去” 第八十八章 人间地狱 自从第二天开始,孟骨碌便率着剩下的九千腾甲军天天来到寨前搦战,云峰自然坚守不出,严阵以待孟骨碌就喝令蛮兵大声叫骂,反正怎么难听怎么侮辱人怎么骂云峰则挑了些演技不错的军士站于寨墙上方,脸上恰到好处的堆出气愤与憋屈之色,做出一副受不了辱骂却又碍于上头严令只得强行忍住的模样,令孟骨碌愈发的得意与嚣张在晚上天黑,藤甲军退去之后,营寨里便开始忙碌起来,默不作声的挖掘一条阔深各两丈的长壕,并迅把泥土之类的转运到后方,不留一点痕迹好在军中人多,大家各干各的事,有挖沟的,有运土的,有去远处伐木的,因此一条环绕营寨内侧,长达十几里的半圆形壕沟仅用了三天时间就被挖掘出来为防止万一,云峰命人在壕沟底部亦浇上原油,正是存了一网打尽的心思永昌元年五月二十二日,一切准备妥当,云峰把诱敌的任务交给了曾大牛,这个家伙外表粗犷,和孟骨碌有的一拼,均是虬髯满面,骨骼粗大,但心里的花头精却不少,由他来执行,最为合适不过这一天,藤甲兵依然蚁附在堆上沙土的车驾后方,缓缓向前行去,来到寨前二百步时,陆续停了下来,有堆满沙土包的车驾遮挡,对面床弩射来的巨箭也就构不成威胁了孟骨碌一挥手,顿时蛮兵们开始整齐一致的喝骂起了早已编制好的顺口溜声震苍穹,就连远处的鸟儿都被惊的扑哧扑哧拍着翅膀飞向了远处孟骨碌面现嚣张,一边哈哈狂笑着,一边观察着寨墙上的反应其实,他的目地早已不在求战方面,而是当看到晋军脸上布满的憋愤气闷之色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舒爽,说白了,这人就是来找快感,求安慰的曾大牛站在寨门附近的寨墙上,满脸胀的通红气的眼睛里都快要喷出了火焰,突然,他重重一拳擂上寨壁,大怒道:“娘的老子受不了了弟兄们,都随老子出去,干死那些南蛮”说着,就要向下跃去一左一右两名将领连忙一人拽住他一边胳臂,大声劝道:“万万不可啊平西将军下了严令,不许我等出寨迎战,说再过个把月他自有办法克敌,将军你可不能坏了大事啊” 曾大牛怒目相视,吼道:“你他娘的再罗里八嗦老子砍了你给老子滚开天天被这帮蛮子喝骂,老子已经受不了啦将军那里咱管不了今天非得出了这口恶气才行”接着又转头四顾:“弟兄们,是条汉子都跟老子上你们说,能忍得了吗?” “咱们不忍了,都听将军您的”寨头守军均挥舞着兵器,七嘴八舌的纷纷附和道“好大家都随本将出去迎敌,纵然违令给将军砍了,也比受这种鸟气强”说完,甩开抓住他胳膊的两名将领,率先跳下寨墙,向不远处的寨门奔去,而军士们也跟在曾大牛身后,汇成一条巨大的人流,大吼着向外冲“不好,曾将军不听号令,咱们快回去禀报将军”先前劝说曾大牛的两名将领一脸焦急的大声叫道,然后也跃下了寨墙寨墙上的哄乱被孟骨碌全看在了眼里,不由得精神一振,回头招呼道:“将士们,晋猪终于熬不住啦,走,咱们冲上去砍死他们” 一瞬间,如平地涌出一股巨浪,一大片无边无际的绿潮带着喧嚣呼喝声卷向了从寨门处奔出的晋军不出孟骨碌所料,没有重型武器,没有骑兵,光凭步兵又如何是他藤甲兵的对手?只见迎出寨外的晋军甫一接触便节节败退,对方那长矛大刀就像小儿玩具一般,不起任何作用就在这个时候,孟骨碌却目中厉芒一闪,原来,他看到了先前在寨墙上呼喊着最凶的要冲出来与他拼命的曾大牛这个人功夫倒是挺厉害的,一把关刀左右挥舞,已经有将近十名藤甲兵死于刀下孟骨碌一阵怒火涌上心头,当即一提手中狼牙棒,跑步上前,大喝道:“闪开,待本王来取这狗贼性命” 曾大牛也毫不示弱,反骂道“你这蛮子听好,待本将一刀削了你鸟头”手中则关刀一举迎上了带着呼呼破空声的狼牙棒“当”的一声巨响,双方手臂均是一阵酸麻,心中暗感骇然,都震惊于对方的力气,不由得收起轻视之心,你一刀,我一棒的鼓足精神对战起来,但总的来说,还是曾大牛吃了不大不小的亏他这把关刀可是百炼精钢铸成,而对方手中的狼牙棒就是一根粗铁棍子,上面再钉着钉子,是个不值钱的大路货,每一次磕碰,他心里都在狂滴鲜血,就盼着云峰赶紧敲锣收兵呢这个念头才刚刚升起,后方果然响起了“当当当”的敲锣声,同时一声大喝传来:“将军有令,收兵回营,违者皆斩” 原本涌出来的军士们就有种吃不消的感觉,全靠熟练的配合以及强壮的体魄与对方周旋着,但还是有近百人失去了性命,这一听到收兵,连忙撒腿就向回跑曾大牛狠狠一刀砍劈过去,趁着孟骨碌挡格之时,一个闪身退出战圈,恨恨道:“他日再与你战个痛快”狠话丢过后,拖着刀向着寨门飞奔,还边跑边喊着:“大家不要慌,你…你…都在寨前布防,别让敌人混了进来” 也不知道是演技不凡,还是真的溃败下来,反正没人听他的,大家都乱哄哄一团,与真正的溃兵完全没有区别孟骨碌心里只是略微有些犹豫随即就兴奋的招呼道:“大伙儿加把劲,一鼓作气破了晋军的鸟寨子冲啊”破寨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只要不中火计,那怕被骑兵冲击他都不怕藤甲兵们跟在身后冲进了寨子片刻工夫,营寨里就慌乱起来,有无数女子尖声惊叫着从营帐里窜出来,夹在军士们中间向后逃去这些女子都是医护兵和女罗刹们,云峰怕孟骨碌不敢追的太深,就让她们扮成普通女子来勾引南蛮兵呢果然,有女人就是不一样,这一群女子均是细皮嫩肉唇红面白,隔着多老远那撩人的水粉香气就飘到了藤甲兵的鼻子里面,与他们老家那些又黄又黑干瘪瘦巴的女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无论是藤甲兵还是孟骨碌均是眼冒绿光,什么埋伏之类的全抛在了脑后这一刻眼里只有这两千多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们心里充满了一个念头:“冲上去,杀光男人,抢了他们的女人” 到目前为止,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然而诈败必须付出代价,在后方观战的云峰看到不断有军士们被追上来的藤甲兵乱刀砍死,心里不免一阵恻然,但他只能硬起心肠把他们当作一枚枚的棋子时间在一点一滴的逝去,藤甲兵已全部冲入寨子云峰眼见将士们与女子均逃了回来,当即手一挥八百名身穿藤甲手持巨斧的亲卫涌上前去,接下追兵,抡起斧头一阵猛砍顿时,鲜血狂飙,人头乱飞,场中清空了一大块,接下来趁着后面的藤甲兵稍微有些迟疑的时候,亲卫潮水般退回,早已严阵以待的床弩跟着就是一阵齐射同一时间,云峰又给传令官下达了指令“咚咚咚”沉闷却又穿透力极强的战鼓被擂响,孟骨碌已经意识到了不妙,扫了眼正前方密密麻麻列成齐整阵式的骑兵、床弩与投石机,心中大感惊骇,连忙喊道:“快退,快退,中计了” 就在这个时候,营寨四周的地面上突然一阵土石纷飞,在孟骨碌的目瞪口呆中,地面竟然陷了下去原来,藏于壕沟下暗格的军士们听到传信,迅擎出巨斧,几下就把头顶的木板给砍了个稀烂,并手腿麻利的爬了出来,又点燃火把,朝向一扔顷刻之间,沿着壕沟燃起一圈火墙,把整个营寨前半部分给包围进去,所有的藤甲兵全被包了饺子孟骨碌浑身一震,一瞬间面如死灰,尽管他并不知道对方的后手是什么,然而,从这一环扣一环的计划来看,今天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这一瞬间,他无比的懊悔你说守着关城搂住美女喝酒作乐不好吗?冲出来找事干嘛?如今到好,中计了云峰领着大队人马就站在壕沟外部,透着熊熊燃烧的烈焰,每一名藤甲兵脸上的惊恐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暗感满意,再次举起手臂,正待向下压去孟骨碌一看,生死就在眼前,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大喊道:“将军请勿下令,我等愿降”这时他也顾不得百年之年的仇恨了,能活下来就行云峰却象没听到似的,大手用力一压从诈败的军士出现第一个伤亡时起,云峰就存了斩尽杀绝的心思,他要杀光藤甲兵,不能让军士们白白死去“嗡嗡嗡”火油弹腾空而起,带着一缕缕轻烟,划出绚烂的弧线落在了阵地上由于藤甲经桐油反复浸泡,一点就着,火油弹碎片四散飞溅,只要沾着一丝,一瞬间就能把全身点燃场中滚滚黑烟直冲天际,焦糊臭味令人直欲作呕,数不清的火人四处乱跑,惨叫声、哀嚎声响彻天际,说成人间地狱毫不为过孟骨碌身上也燃起了熊熊大火,他的心里只有悔,只有恨,已经不在乎周身的巨痛了勉强睁开即将被烧瞎的眼睛,刚好看到面无表情的云峰,他明白这人就是晋军主将,当即运起全身仅存的力气,带着长长的狂嚎,冲到壕沟边缘,腾空一跃扑了过去,他要与这人同归于尽云峰冷哼一声,手一翻,擎出紫云弓,不紧不慢的接过箭矢拉开弓弦,“绷”的一声,一道乌光闪出,准准钉了上孟骨碌的眉心 第八十九章 劝降 这一片熊熊火海吸引了数万道目光的关注,然而,除了庚文君,就再也没有人现出不忍或是恻然之色,仿佛大火里烧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只烤乳猪一般庚文君尽管心里很是不忍,可是却不会呕吐了,也不会再乱说些什么,这几个月来随军四处征战,见惯了死状千奇百怪的各种尸体,如无头尸、半截尸、两片尸、焦糊尸,等等诸如此类,心理承受能力得到了极大提高,也算是她此行的收获之一所有的藤甲兵均已葬身火海,惨叫声与哀嚎声全都停了下来,整片天地中,只有马儿偶尔的低鸣声传出,除此再无半点声音,云峰心有所感,脸上不由得摆出了一幅悲天悯人的表情,想象着诸葛亮当时火烧三万藤甲兵的模样,叹道:“哎西南夷虽野蛮粗陋,不服王道,然死状如此之惨……” “呕”一阵呕吐声传来,云峰话音嘎然而止,转头看去,只见庚文君大吐特吐,吐的面色惨白,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好半天,才接过连连摇头的姚静递上的手绢擦了擦嘴,扶着膝盖虚弱的恳求道:“将军,算文君求你了,别这么虚伪好不好?分明人家请降,你却不允,如今杀了人怎么反倒叹起气来了?” “呃”云峰大感尴尬,狠狠一眼瞪了过去周围诸将与其他人等均是一幅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其实他们也觉得这话挺恶心的,只是不敢去触云峰的霉头罢了庚文君却不管,她就是个辣椒脾气,想到什么说什么也亏得云峰性格随和假如换了其他主将被她屡屡冒犯,恐怕早就把这个女人给圈圈叉叉无数遍,玩腻了顺手再赏赐给手下们共享冲天火光染红了半边天,阳平关头的成国守军们看到这一幕,心情均沉到了谷底,他们明白,引以为恃的藤甲兵多半中了埋伏,生还的希望极其渺茫李期、李越兄弟俩面如土色失神落魄般的怔怔立在关头,随风飘来的焦糊味道越来越大,令他俩彻底绝了侥幸之心好半天,李期才转头无力的吩咐道:“去禀报陛下孟骨碌中火计,已全军覆没,请即刻派军增援阳平关” “遵命”亲卫施礼,急匆匆的下城而去李越忧心忡忡的提醒道:“一来一回再加上准备时间,援军没有十天半个月休想到来阿兄,还得另想他法啊” 李期面色难看之极,发狠道:“我军尚有一万人,莫非连半个月都守不到?”接着厉声喝道:“全军听令凡守到援军到来,本将奏请陛下皆加官一级但有敢畏战怯战投敌者,夷灭全族听到没有?” “我等愿效死力”将士们相互看了看这才齐声应道,声音中明显底气不足,李期心里却踏实了些然而,真到大战来临,又有多少人会心口如一呢? 云峰尽管很想趁大胜的威势挥军攻打阳平关,可也只能想想,没办法,大火在烧杀藤甲兵的同时,也阻挡了他的道路,必须等到火熄了才行好容易大火熄灭,再把尸体掷入壕沟掩埋,时间已接近傍晚夜晚攻城,除非是偷袭,否则对攻城一方极其不利,于是,云峰下令全军前进,于阳平关下五里处重下寨第二天清晨,“咚咚咚”牛皮大鼓被重重擂响,一队队军士及攻城器械从营中开出,在关前四百五十步处列阵以待关城上方早已站满了守军,各种守城装备均已准备妥当,成国十几年没有发生战事,当年随李特李雄打天下的那一批老兵们,死的死,退的退,要么就在成都安享清福而留任于军中的大多为各地郡守,不会再上战场冲杀了如今成国十五万军全是兵蛋子,哪怕平时训练再严格,但只要在战场上一处于下风,很快就会慌乱起来,一支强军的心理素质,不是光靠训练就可以的,必须得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才行可以说,这一支军队比汉中军还不如,汉中军好歹还处于前线,有危机意识现在的阳平关守军就遇到了这个问题,关下晋军军容肃整、器械齐备,散发出的滔天煞气使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军士们均是面色紧张,有的人握住兵器的指节都由于用力过度而显得发白,对于他们来说,这是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作战李期李越两兄弟也是同样,尽管未曾接战时均是强打信心,认为坚守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但真的看到敌军兵临关下,心里却不免忐忑起来他俩与云峰年龄相当,都是二十多岁,然而,云峰却身经百战,杀人如麻,可这兄弟俩只杀过毫无抵抗力的平民百姓,真刀真枪干仗,还真的没有过关上众人的表情云峰看的一清二楚,知道敌方军心已怯,对于这样一支军队,可以攻打与劝降相结合莫名其妙的,他竟想到了桓温历史上桓温灭成汉在没有朝庭支持的情况下,仅由荆州发兵一万,夸张的是,两千先锋就打到了成都城下虽然桓温时代的成国加颓败,但他手握七万铁血军队,还灭不了一个疲弱的成国? 云峰立刻给传令官下达攻城指令 依然是凶猛的火力覆盖,火油弹如雨点般砸向关头,毫无防备的成军瞬间被燃成了一个个火人,惨叫着四散狂奔而关头烈焰滔天,热浪滚滚李期顿时大骇,带着一众亲卫在火焰的空隙中快跑向两旁,连声吼道:“快退,快退,退回瓮城” 将士们就等着他下这道命令呢,凡是躲过一劫的,纷纷拔腿逃向后方瓮城,第一道主城墙,相当于拱手相让李越面色如纸,哆嗦着嘴唇问道:“阿兄,敌方火弹威力骇人,这该如何是好?要不…咱们弃关退守剑阁?” 李期颇为犹豫,说实话,他一点都不看好此战,但是退兵就等于自动放弃了太子位的争夺半晌,咬咬牙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退”并立刻布置起了瓮城的防守措施主城头烈焰熊熊,凉州军暂时无法攀城,不过没关系,先把关门撞开再说这一次倒很轻松,只损耗两辆冲车就轻松破门,门后面干干净净,没有塞门刀车巨木等障碍物军士们刚要冲进去,却被云峰下令制止,瓮城在防守上的确有独到之处,没有各兵种的有效配合,将会出现重大伤亡策马驰到关前,云峰大喝道:“关内守军听着,我军已于昨日全歼西南夷,莫非你等以为尚能守住关城乎?若是我军继续投掷火弹,破关指日可待然,你等皆为大晋子民,本将不欲多造杀孽,故放你等一条生路,于半个时辰内出关受降,皆可免其罪本将于南郑俘获万人,却放还五千,想必你等皆有所耳闻了罢?” 关内鸦雀无声,云峰又唤过来一名嗓门大的亲卫,朝着阳平关宣讲起了各项政策 第九十章 神兵附身 随着关城下方一遍接一遍的诵读各项政策,躲藏于瓮城里的守军们渐渐起了骚动,他们是流民后代,生长在安逸的环境里,早已失去了先辈们的血性,再加上云峰的各项承诺保证,令他们心生期盼承认既成事实,不强制返乡,重按人头分配土地,税赋低的简直不敢相信,当兵采取自愿原则在这么多优惠措施下,谁还有再为李氏父子卖命的心思? 李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军士们的犹豫被他全看进眼里,令他心惊的是,身边诸多将领眼中也现出了不善之色,并有个别人在相互小声交流着什么,他预感到,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挑头,哗变将不可避免李越也注意到了这点,小心的扯了扯李期道:“阿兄,快退,再不走恐生变故” 李期身子面色阴晴不定,显然内心深处在做着激烈的挣扎,但理智告诉他不能再拖下去了,时间紧迫,兵变随时会发生,到那个时候,被绑到晋军大营已算万幸,有可能直接给乱军砍死顿时不再犹豫,大喝道:“撤,全军退守剑阁”并立刻带着亲卫与李越向关下奔去,甚至连回头再命令军士们一起走的勇气都没有了,至于这些人会不会跟着他一起退走,他已管不了那么多刚刚踏上楼梯,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一声:“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快,快点弟兄们咱们开城出降,就用这两个李家崽子作为礼物献给晋军” “快快关门,守门的弟兄们,别让他们冲出去” 各种呼喝交汇在了一起李期最担心的兵变终于发生了只见城头城下的军士们潮水般涌来,近三百人才刚刚冲下关城,就被团团围住李期又惊又怒道:“你们……你们要造反不成?莫非不怕陛下灭你等全族?” 没有人搭理他,将士们均目泛凶光,手挺刀枪把包围圈越逼越小不远处咯吱吱的关门声响了起来,看着仅余十步不到的大门,李期把心一横,喝道:“大伙快冲出去出了关咱们进山躲藏” 瞬间,关内爆出了震天喊杀声云峰也不急不忙,等待着守军出来受降…… 这一役,共收编阳平关守军近九千人李期带着仅余的几十名亲卫险之又险的在大门关上前冲了出去,李越却倒霉的腿上中了一枪,被守军当作俘虏献给了云峰原本云峰还打算派亲卫追赶李期,可关外的连绵大山令他打消了这个想法,地形不熟追也追不上全军在阳平关驻扎了三天休整,云峰只留下一千军驻守,于五月二十七日带上降卒兵发剑阁阳平关至剑阁从地图上看,直线距离很近但走崇山峻岭间的金牛道,总行程约六百里左右这一段路足足走了将近半个月,没办法需从沮县过山谷下青木川今陕西宁强县西北角,川、陕、甘三省交界处,沿白龙江支流金溪河至青川沙洲一带,再顺白龙江而下经葭萌今昭化古城才能抵达剑阁,沿途不是山谷就是河流峡道,为防止中伏,每次云峰都遣亲卫攀上高山探明情况,确定无误才继续前行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宁可行军慢点,也不想有意外发生剑阁前方三十里是晋寿县四川广元,当云峰率军抵达时,整座城池已变成了一座空城,百姓、守军全部退进剑阁,看来李雄接到李期回报后已经失去了守住此城的信心,把希望全寄托在剑阁上面六月十三,在晋寿县休整两天之后,云峰率两千步卒、部分亲卫以及十架投石机向剑阁行去剑阁前原本没有道路,诸葛亮北伐在峭壁悬崖上修了近二十里的盘山阁道,使得人车才得以通行,且剑阁关城也是出自于诸葛亮之手,想到这里,云峰不禁有些责怪的看了看身边的姜发这倒令这个老家伙颇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攻打剑阁,云峰暂时还没头绪,阁道仅容一辆车驾通过,其尽头连接关城,整条路上都没办法展开兵力,据天机门介绍,关前为一向上斜坡,仅能容纳两百人左右,投石机只能安置于阁道上,且受周围山势限制,十架已是极限待来到近处,云峰不禁寒气上涌,所谓闻名不如见面,看到眼着的剑阁,他总算明白到钟会十几万大军被挡在关外不得入内的原因了剑阁修于梁山主峰大剑山的峭壁中断处,关城高六丈,宽度仅十丈不到,两边山势峻岭横空,危崖高耸,从东北向西南蜿蜒伸展,一眼望不到尽头,而关城所在的大剑山则峰如剑插,石壁横亘,森若城郭,峭壁中断,两崖对峙,一线中通,形如一扇大门般,地势极为险峻在这种地形下,以床弩发射踏镢箭,一次只能发射几只,起不到任何作用,而冲车云梯等体积大的器械,也没法运到关下,步卒只能凭着十架投石机所提供的稀薄火力掩护,架梯子爬城可以说,正常情况下,剑阁是一座永不沦陷的堡垒但同样的,守军也受到了限制,由于关头宽仅十丈不到,也只能容纳数百人守城,没法分布多兵力,而且剑阁受地形所限,只有一道城墙,瓮城修不起来李雄站在关城上,看着越来越近的晋军,心里略微有些紧张,十几年没打仗,他已久不习弓马,过惯了安逸日子可剑阁是蜀地咽喉,当听到阳平关失守的消息后,决定亲来督战,万一剑阁守军象阳平关一样被劝降了,那他连哭都没处哭张昭成站于李雄身边拱手劝道:“陛下不必心忧,有此强关,晋军又岂能入得?当年剑阁阻挡钟会十余万大军不得寸进,若不是邓艾强渡阴平小道只怕时至今日仍是三分天下之势,如今陛下已责令阴平守军严加戒备,又何忧之有?” 李雄这才心里稍定,继续转头向下看去云峰也明白光靠正面一次发动两三百人攀城,在没有攻城器械的配合下,想要攻下剑阁无异于痴人说梦,他此行的目地主要是实地观察地形,并试探下守军当即命令弩手沿山道布防十台投石机每五台一轮攻击随着一声令下,稀稀落落的火油弹向剑阁关头飞去,连云峰看的都意兴索然然而,关头面积狭窄守军密度大,尽管一次只有五枚火油弹,还不是每一枚都能命中目标,但造成的伤亡依然不可小觎只见人群中不时就有团团火光腾起,随后就传来凄厉而又痛苦的惨叫声如此一来云峰倒是精神一振,他带了五百枚火油弹呢,不扔光是不会退走的至于守军担土灭火,他无所谓火油弹便宜的很,扔出去不心痛暂时没法攻城就当成寻个乐子也好不只是他,随行的所有人都抱着这个想法兴致勃勃的观看着,反而最忙碌的成了工匠,他们得随时换负荷的梢杆,否则将会造成永久性的损坏李雄、张昭成及一众将领均已退下关城,只有普通士卒在扑灭着一处处点燃的火头,他不敢令人全部撤下,他冒不起这个险,与之相比,死点士卒不算什么但是看着不断有烧成焦炭的军士被担下来,李雄产生了一股光挨打不能还手的憋屈感,脸色也很难看,他也没办法,从剑阁只能一次性出兵数百人,人家投石机前方可是分布一大群弩手呢这时,张昭成捋须微笑道:“陛下匆恼,待贫道召来神兵退敌” 李雄顿时大喜道:“好,如此有劳国师” 张昭成略一颔首,对身边弟子吩咐两句,弟子领命回返后营,片刻之后,一百名面现虔诚之色的精壮汉子被领到阵前,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拜伏道:“见过仙师,见过陛下” 张昭成扫了一眼,捋须道:“今日贫道将请神兵降临你身,以退去关外敌军,你等可愿为陛下效劳?” 这百人一下子就变得激动起来,仿佛被选中是无上荣耀一般,连连磕头道:“我等愿意,请仙师施法” 张昭成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登上一座高台,高台正面悬挂着南华老仙神像,神像前置一祭案,摆放着满满的供品,比如果子谷物猪头之类的张昭成首先向南华老仙恭恭敬敬施礼,接着缓缓拔出法剑,脚下踏起禹步,在高台上转起圈来,晦涩难明的咒语从他嘴中徐徐吐出,里面仿佛含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一般,随着音调变幻,那百名汉子脸上陆续浮现出了迷茫的表情就连四周围的军士们也不免受了些影响,目光变得呆滞起来禹步越踏越快,渐渐地高台上刮起一阵旋风,张昭成却猛然止住,暴喝道:“有请南华祖师显灵,降下神兵助弟子破敌,南华祖师急急如律令……” 接着又向台下弟子喝道:“有请祖师仙汤” 几名弟子立刻从一木桶中舀出黑呼呼散发出强烈刺鼻味道的汤汁倒于碗里,依次给一百名汉子喝下,然后又发给他们每人一把斧头几息之间,这些人就起了变化,个个面孔狞狰,眼睛一片血红,喉头嗬嗬有声,燥动不安,就仿如野兽一般张昭成转头对李雄拱手道:“神兵已经降下,请陛下开关门,切勿错过时机” 李雄连忙吩咐军士照办 “吱呀呀”一阵难听的磨擦声响起,关门被打开了一小截,张昭成吟诵起了奇怪的音节:“你等去关外,摧毁对方投石机、杀死敌军士卒,前往” 已进入狂暴状态的一百名汉子接到命令,纷纷高举起斧头,发出沉闷的吼叫声,迫不急待的向关外跑去 第九十一章 神打 剑阁宽度仅两丈不到的大门,在众人的惊愕目光中徐徐打开,云峰一瞬间产生了种率领亲卫趁机夺门的想法,但随即就压了下来没别的,关内情况不清楚,稍有不慎将会给亲卫带来重大伤亡,于是吩咐道:“弩手准备,听本将号令” 弩手迅填矢上弦,刚刚做好这一切,就看到关内涌出了约百名手持巨斧,上身精赤,面泛凶光的男子嚎嚎大叫着冲杀过来云峰不禁一怔,这是干嘛?冲出来送死吗? 姜发却面色难看之极,连忙劝道:“请将军退,此乃妖兵,非人力可挡” 他这一说,云峰加不解了,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姜发姜发心里急的就象有个兔子在拱一样,却只能按捺住解释道:“此乃南华观观主张昭成施妖法召唤所出,端得利害无比,即使利刃加身万箭攒心亦无所畏惧,除非削去首级,令其目不得视或待妖灵离体方可克之,除此再无他法” 云峰直接嗤之以鼻他可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他还真想反问姜发一句,您老是在说书 ?[3uww] “哦?”云峰玩味道:“那本将得见识见识”随后无视姜发的劝告,大手一挥:“放箭” 弩军们纷纷扣动扳机,几百支短矢编织成一张巨大的黑网罩了过去,然后,除了姜发以外,令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弩箭大多射中目标,有的射中四肢,有的射中躯干还有的直接从面孔钻入,可是这些人就像僵尸一般不受任何影响尽管浑身鲜血直流,弩箭也只能看见短短的一小截箭杆露在外面,却个个反而像受到刺激一般,脸上表情愈发狞狰,嘴里由呼喝乱叫变成了咆哮,加勇猛的冲杀而来将士们都吓傻了,这比藤甲兵还恐怖藤甲兵虽然刀枪不入可好歹还是个人,而从关内冲出来的已经不是人了,正常人又有谁能身中这么多箭还不死的? 云峰也有些发愣,但他偏不信邪,再次强令道:“射不许停下来” 弩手们哆哆嗦嗦的抬手射击,有许多人都不知把箭射哪去了全然失去了以往的准头古人迷信,信神信鬼,暂时云峰也无法可想,再一看越来越近的怪物们,尽管有好些已经被射成了刺猬,却没有一个倒在地上突然,云峰灵光一现他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并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神打,请神上身前世从武林门派的宿老口中得知,清朝末年义和团杀洋教时,就有一门神打功夫曾经出现过,乍一听很玄乎,原理其实很简单即通过平时强烈的精神信仰以及临时催眠,来暗示自己就是神灵这个时候人各方面能力均能得到不可思议的提高有若神灵上身,而且神智不清完全迷失掉自我,只依照施术者的命令与本能行事当年义和团硬干洋人的洋枪队神打立下了不少功劳,往往身上被子弹打成筛子,依旧能冲上前与洋人肉搏,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失去所有力气才倒在地上当然了,神打假货多,有真本事的很少许多人只是胡乱大喊几声跳一段舞蹈自我暗示一下就以为请神上身了,结果死状奇惨义和团常请的神灵是关公、齐天大圣和四海龙王,云峰不清楚南华观请来的是哪路仙神,但此时他也无心恋战了,先回城再说,当即大喝道:“后队变前队,撤退回城” 将士们均如蒙大赦,好在纪律性都还挺强的,虽然心里害怕,却没有慌乱,列成队形向回跑去云峰领着王桂、苏绮贞等几名亲卫依然堵在路中间,亲卫们尽管不明白这个人的目地所在,可心理素质的确比普通军士强上不少,并没有流露出哪怕半点的惊慌失措出来,至少表面上如此眼见怪物们即将接近身前,云峰一把拿过一名亲卫手上的铁枪,一步迈上,顺手一抡,砰砰连响,最前面的几名被他打的筋断骨折,扫下了山崖再次一抡,又是好几个不见影子,他的目地并不是要把他们全部灭杀,这些人即使不被杀死,也会在恢复过来后由于精力过度透支逐渐衰弱而死,怎么都脱不了一个死字,神,请来是要付出代价的云峰准备抓两个**回去研究,摆事实,讲道理,以消除将士们的恐惧心理他能看的出来,这些怪物们原本都是身体强壮的普通人,可一旦请神上身,所爆发出的潜力令他们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内达到明劲颠峰明劲颠峰是没有系统修练方法,普通人有可能达到的体能极限几轮一扫,扫清了十几名障碍,现出了后面没有中箭的怪物们云峰立刻把长枪掷出,接连把好几个嗷嗷乱叫的怪物钉上山壁,又身形一闪,双手前伸,一手一个,随意抓住两名迅一抖,一股劲力传出,把他们全身骨骼瞬间抖散,然后转身向回跑去,又吩咐道:“快退,把火油弹全部焚毁” 火油弹一枚都不能留给敌人,万一给破解出来那云峰可得哭死,至于投石机不要就不要了王桂断后,点燃火把远远扔向了堆向一起的两百多枚火油弹,轰的一声,熊熊大火爆燃而起,火舌卷起近五丈高,但令他们吃惊的是,接二连三的火人从火中窜出,继续不依不饶的追杀而来这也太生猛了,没办法,跑亲卫们以长兵器断后,不让他们近身当关下晋军狼狈撤退的时候,重登上关头的李雄却面带喜色捋须微笑,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赞道:“还亏得国师召出神兵,朕倒要瞧瞧明日晋军可敢再来?” 张昭成施礼道:“即使前来亦是无妨,贫道再召来神兵便是,教晋军入不得剑阁半步何况晋军近八万人,所需粮草不可计数,他粮草只能由陇右运来,山高水远,输送困难,依贫道看,不出半年晋军必将绝粮而去” 李雄也深有同感,自信的目光望向了远处直到接近傍晚,全军才垂头丧气的回返到晋寿县,尽管没有人员伤亡,但随云峰出战的军士们全都被吓了个不轻,并很快传播开来,对于出认知范围的神秘现象,心生恐惧是很正常的表现被云峰抓回的两名俘虏,尽管全身皮肤都由于过度充血而变成了紫黑色,而且时效也早就过去了,一幅垂垂欲死,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模样但大家仍然站的远远的,没有人敢靠上前,仿佛那恶心的身体里居住着妖魔鬼怪一般云峰摇了摇头,心知得趁着俘虏还活着的时候尽快做实验,以破除军士们的封建迷信思想,当即下令道:“传令,全军半个时辰内于城外集结,另外把李越给押过来”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第九十二章 活体实验 晋寿县城外不远处有一座地势较为开阔的山谷,军士及随军人员正陆陆续续的向那个方向赶去除了部分需留驻城池,其余的全给云峰召了过来,今天,他将给全军解开神兵的秘密其实,所谓的神兵战斗力并不强,神智不清,没有组织,以强壮军士手持长兵器或重型武器就可以克制,神兵最主要还是体现在了对心理上的压迫方面,连弩箭都射不死,想想也够吓人的山谷的最底部搭了一座木台,其上立有三根木桩,左右两边各绑着奄奄一息软成烂泥的两名俘虏,中间那人却是李越没办法,云峰原本并不打算要他的命,但是做实验,得需要正常人作参照才行,只能拿这个倒霉鬼来凑数了要怪,也只能怪他父亲李雄,搞了这么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出来而且杀了李越,还能安定降军之心李越脸色苍白,全身瘫软,无力的挂在绳索上,从被亲卫们拖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预感到了不妙,哀求利诱能想到了全用上了,甚至被带到云峰面前时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能劝他父亲投降云峰直接当他说胡话,李雄十几个儿子,死一个算什么?当初张茂两个儿子被当面杀死都不投降,何况身为皇帝的李雄?云峰也懒得搭理,挥挥手令人把他绑在了木桩上李越刚刚被绑送到云峰军中的时候,受到的待遇还是挺不错的,有专人为他治疗伤势照料他生活起居,当时他还以为平安无事了呢再不济也能活下来?没想到的是,老天爷变脸会如此之快虽然被绑在了木桩上,可心里仍然抱有一丝侥幸,或许是吓唬他也说不定,李越安慰着自已云峰站在台上,看人已到的差不多了,便双手一压止住喧哗,大声道:“将士们,绑在台上的,就是你们口中的神兵、妖兵,现在大家都看看清楚,这些所谓的神兵妖兵如今是副什么模样?” 其实这个山谷很大能看清的不过是最前面的数千人而已但也只能这样了,云峰并没好的办法,他手指乱点:“你…你…还有你,都上来” 五名军士被抓了壮丁,带点畏畏缩缩的上前施礼道:“见过将军” 云峰颔首示意免礼,目光在三根柱子上分别扫视了几眼,似乎在分辩着什么片刻之后令亲卫递给其中三人每人一把匕首和一只碗,吩咐道:“你们三个去给他们放碗血回来,小心点,别搞死了” 站中间的军士倒没什么异常,他放血的对象是人,是李越当即大步向前,不顾李越苦苦哀求的表情,用匕首在他胳膊上一划顺手把碗伸过去接了大半碗鲜血,随后亲卫上前给李越包扎伤口然而剩下两名军士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犹豫豫,云峰顿时把脸摆了下来,沉声道:“怎么?莫非放碗血都不敢?需本将亲自动手不成?” 两名军士浑身一个哆嗦,主将发怒了,那还得了?只得咬咬牙走上前去,挥刀割开了俘虏那紫黑色的皮肤“嗬嗬”两名俘虏由于时效已经过去,身上重有了痛感,不禁发出一阵痛呼“当锒”一声,一名军士竟然吓的手一软,把碗摔在了地上云峰有些微微光火,挥挥手道:“你下去罢,再换人来” 扑通一声,这名军士连忙跪倒在地,哀求道:“将军,将军,请再给末将一个机会,绝不会再失手了”他心里明白,假如灰溜溜下去的话,这辈子都别想在军中抬起头来甚至于直属将领都不会放过他,因为他给整支部队丢脸了云峰打量了他几眼,才点头道:“起来,其实没什么好怕的,他们也是人,只是被做了手脚”并让亲卫重递个碗给他,军士称谢之后,强压下心里的恐惧,放了碗血回来云峰又唤上来几十个人,命他们观察了会这三碗血液,问道:“你们都说说看,这两种血有什么不同?” 一名军士迟疑道:“一种颜色较深,另一种色泽正常” 云峰赞许的点了点头,受到鼓励,又有一名军士指出来:“一种带有股药味,另一种则是血腥味” 这个人说到了点子,云峰转过身面向台下大声道:“将士们,这些所谓的妖魔,其实也是人,却被下了药而已,以至于神智不清,失去痛感,否则血液里何以会带上药味?大家都看看,都闻一闻”说完,就令亲卫把这三碗血递到台下,在军士中传看起来所经之处,大家都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待确定血液中的确含有药物之后,脸上均或多或少的露出了然之色,其实道理很简单,假如真是神灵或妖灵附体的话,有必要通过药材吗? 趁着众人观看的时候,云峰适时说道:“将士们,天底下没有妖魔鬼怪,没有神仙佛祖,有的,只是一些骗人哄人的手段罢了,以后如果再碰上这类不合常理的事情,大伙儿多留个心眼,多想想为什么,很快就能戳穿这里面的骗人把戏……” 三碗血液越传越远,对将士们的反应,云峰暗感满意,再次大声喝道:“将士们,趁着时间还早,本将再你们讲讲人体结构”其实他完全可以收工了,可现在却是个普及生理知识的好机会,而且对于神打云峰也产生了不大不小的兴趣这一次他亲身动手,手中寒光一闪,一名俘虏胸膛被瞬间剖开,污浊的血液哗哗直流,顿时气绝毙命然后云峰随便招来两名军士,一人一边,强令把他们把肉片扒开,露出内脏肠子他自已则一边细致的检查一边向众人介绍,包括人体内各个脏器的作用与功能,以及哪些部位是致死部位,哪些部位是致残致伤部位等等,令将士们,尤其是降军大开眼界接下来,他手中的刀继续向下一划,给大家着重讲解起了命根子部位他也不管能不能听懂,结合起现代医学理论再改头换面详细阐述着云峰讲的口沫横飞,兴致勃勃,俨然一幅医学院教授模样,男人们也都听的津津有味,然而,围观的女子却个个面红耳赤‘真是的,将军讲的太羞人了,什么海绵体、刺激反应之类的,男人那个地方能拿出来当着女人面讲吗?’不过,令她们欣慰的是,云峰把不孕不育的原因大多归结在了男人身上,而在古时候,不能生小孩全是女人的错当看到身边的俘虏被开胸剖腹的时候,绑在中间柱子的李越刚开始还脸色煞白,浑身剧颤,但没多久,在一阵呕吐之后,竟然吓傻了,嘴里流着口水,眼神呆滞,下半身恶臭难闻,还嘿嘿傻笑着两相对比,台上显得诡异之极讲解了约一刻左右,云峰转向李越,扑哧一刀刺进他身体,向下一带,李越浑身一震,眼中现出一丝清明,紧接着脑袋就低低的垂了下来,一刀身亡云峰唤来两名军士依法施为,好让他观察李越的内脏,果然发现了一个不同之处,与李越相比,俘虏的胆又肿又大胆为中精之府,主决断通过比较,云峰能初步判断出,神打之术可以使人胆气大增,并刺激全身进入亢奋状态,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潜能当然了,其它器官也有可能或多或少的参与了这一过程,可由于样本太少,无法作出定论,然而,胆起到的作用无疑是最大的云峰一边讲解着,一边用刀把这两枚一大一小的胆挑出来,吩咐亲卫继续递下去让军士们传看众人无不啧啧称奇,以前只是听过胆大胆小的说法,如今,亲眼见到了实例夕阳正渐渐西去,云峰看看天色,得抓紧时间了,于是,手中尖刀再次一闪,李越的头颅被剖成了两半这一刀用力极为巧妙,只是把头骨剖开,大脑却没有损及分毫这下子,有许多人吃不消了,内脏倒还好些,平时在战场上没少见过,可这淡粉色的完整大脑的确挺惨人的“呕”庚文君再一次呕吐起来,她已记不清暗骂了多少遍,既骂云峰也骂她自已,呆在城里不好吗?来看这么恶心的东西干嘛?其余诸女也不比她好到哪去,一副苦苦忍住的表情云峰压根就没注意到,继续讲解着大脑各个部分的功能,不过这一次他讲的很粗糙,大脑在现代社会中依然保持着神秘的面纱,尤其是松果体一想到松果体,云峰不禁心神一动,这个地方非常神秘,道家称为天眼,佛家名之识海,通俗点,则是人体的第三只眼但具体功用,在医学上尚无定论他立刻把李越的松果体摘下,又取出那名俘虏的对比,两枚松果体都是灰红色,只是俘虏的松果体末稍较为膨大,颜色也加鲜艳,看来也与神打有关只是有关松果体,云峰也没法讲,他把两只大脑都传下台去,让大家近距离观摩一番在军士们的传看中,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消失在了天际,于是云峰宣布解散回营,然而,令他好奇的是,不知道晚上还有多少人能吃的下饭食? 第九十三章 粮草不足的后遗症 军士们陆陆续续的散去,许多人还面带着意犹未尽的神色在讨论着刚才的**解剖,而站在后方离的较远没看清楚的军士,都纷纷向前排的同袍们打听着整个过程。 对于他们来说,今天不吝于开了一次眼界,人的身体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讲究,虽然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一方面,但是对云峰说出来的话均是深信不疑。 云峰一行人也径直返回到县牙,他一大家子连同庚文君与苏绮贞就等着开饭了,苏绮贞也是没办法,刘月茹非拉着她一起吃,如今她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在微感甜密的同时又带着些彷徨,总之,矛盾的很。 片刻之后,亲卫们把饭食端了上来,但是能看出,除了苏绮贞,与云峰一同就餐的女子们都没什么食欲,眼前那一份份散发出诱人香气的菜肴全然失去了以往的吸引力,尤其过份的是几上还有一份杞子炖羊脑! 这一道菜可是个大杀器!云峰暗叫不好,却为时已晚,羊脑被呈到了各人面前。 “呕~!”庚文君率先感到不适,秀气的脸庞一涨,一瞬间憋的通红,两个腮帮子也鼓起一大块,然后迅速伸手把嘴捂住,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就象起了连锁反应一般,刘月茹、韩氏姊妹花、包括姚静在内都是面容一阵剧烈变幻,紧接着就立刻捂嘴几乎同一时间飞奔而出,这个炖羊脑实在太恶心了,与刚刚的人脑相比,除了外形小一圈,其他都是一模一样! 云峰骂人的心思都有了,厨师难道是猪脑子吗?今天这种情况能吃羊脑吗?令他欣慰的是,苏绮贞还稳稳坐着,丝毫不为所动。 云峰站起身,尴尬的笑道:“呵呵,绮贞,她们没口福,来,咱俩分分,这东西可是大补,浪费掉太可惜了。”并动手把四女几上的羊脑端走,他和苏绮贞一人俩份。 苏绮贞无奈的摇摇头道:“将军你也真是的,也不过问下今晚吃的什么,这下倒下,惊着几位主母了。” 云峰嘿嘿干笑两声,回到座位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着,还一边啧啧有声的夸赞着羊脑的腻滑爽口、鲜香柔美滋味。 苏绮贞暗自气结,没好气的丢了个白眼过去,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起了羊脑的味道。 过了好长时间,女子们才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陆续回返,却都是面色惨白,眼角含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刘月茹责怪道:“云郎,今天姊妹们可都被你害惨了。”其他几女也是面带愠怒。 云峰连忙招呼道:“是为夫疏忽了,快坐下吃吧,那个东西已被端走了。” 诸女向几案看去,见羊脑果然不见了,心里这才好受了些,但已经彻底败坏了胃口,每人只象征性的吃了小半碗粥。 一餐晚膳草草结束,云峰在女子们不善的目光中匆匆赶到县牙大厅,差人把诸葛菲与姜发给请了过来。 很快的,诸葛菲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与姜发一同来到,姜发拱着手呵呵笑道:“将军果然好手段,只言片语便使军中尽去惊惧之心,老夫亦是获益斐浅,呵呵,受教了!” 诸葛菲也接过来道:“将军所言虽是闻所未闻,然细细一想却有颇有道理,实令奴家钦佩之至。” 原来,刚才云峰讲的是以西医学方面的解剖知识为主,尽管他自已也不过解个大概,但粗略介绍下各器官的功用还是可以的。诸葛菲由婢女给她对照着身体上的各个部位转述,倒也能听明白几分,只是没那么直观罢了。 云峰谦让道:“哪里,哪里,不过是些皮毛而已,人体奥秘无穷无尽,光只血管总长度便接近二十五万里,又哪是本将几句话便能道个明白?” 这四个人一脸的不相信,想想也是,肉眼能见的就那么几条,二十五万里也太扯了吧?他们可不清楚还有毛细血管这一说法,但也不方便出言反驳,就当这人口误好了。 云峰暗骂自已口无遮挡,他没法解释,便转入正题:“对了,晚上打扰几位前来,乃为剑阁之事,本将今日一见,方明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非是吹嘘之言,姜公与诸葛女郎皆于蜀地土生土长,请问二位可有破关良策?” 二人眉头一皱,思索起来。 云峰却一拍脑袋,拱手道:“倒是本将失礼,光顾着说话,倒忘了招呼几位了,还请随意就座,匆要见怪。” 姜发与诸葛菲连呼不敢,在云峰下首一左一右坐了下来。 入坐后,姜发转向云峰施礼道:“自古入蜀有米仓道、金牛道、邓艾所走阴平小道以及由荆州方向经鱼复浦(今四川奉节县东南,鱼复平沙上有诸葛亮所造八阵图)西行。 荆州方向进军显然不切实际,由将军于汉中攻打阳平关便可窥知已然放弃走米仓道,而阴平小道自邓艾偷渡之后,司马氏、李成皆严加防备,防止旧事重演。 如今只有金牛道一途可走,然剑阁险峻,难以挥军攻打,但从晋寿县亦可向南迂回阆中,以出剑阁之后兵发涪城(今四川绵阳)。涪城扼涪水上游,控守自内水趋成都之路。若克涪城,便是中分益州之地,断水陆之冲,彼无援军,孤城自守,何能复持久哉?涪城不守,则成都大势去矣!” 云峰顿觉心动,问道:“请问姜公,南下阆中需多久可抵涪城?” 姜发掐指算了起来,半晌,拱手道:“晋寿县至涪城约七百里,其中至阆中段须穿行大巴山,不带辎重,轻骑简行全程半月左右,投石机床弩等器械难以翻越大巴山。” 云峰眉头一皱,沉吟不语。他从南郑出兵时有两个月的粮草,连带行军和攻打阳平关花去的时间,如今只剩下一个月多一点了,绕路的确是个好办法,但是不带辎重攻城将付出大量伤亡,就地取材打造耽误时间,粮草将不够吃。况且涪城的地理位置那么重要,李雄肯定会严加防守,光靠爬梯子很难攻下。假如半个月之内不能攻取的话,粮尽以后南下部队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姜发不了解云峰的心思,接着道:“将军可分兵一路南下阆中,另一路距守晋寿县吸引成军主力,或许可偷袭取得涪城,如此一来,李成除败降之外再无他法!” 分兵的建议好是好,假如云峰有充足的粮草,可以分步骑各一万及工匠南下阆中,他有十成把握能攻占涪城断李雄后路。然而,实际情况却不允许,肚子问题没法解决,这条建议被他无奈的放弃了,心里暗暗思索起了其他方法。 第九十四章 献计献策 女人的心思比较细腻一些,见云峰对姜发的提议不置可否,诸葛菲倒猜出了几分缘由,开口问道:“将军可是担心粮草不足?难以支撑至攻下涪城?” 云峰点头道:“不错,本将正是担忧于此,目前我军粮草仅够使用月余,后续粮草尚需一个月方能运抵,如果此时分兵南下,南下部队很可能因粮尽而全军覆没假若让南下部队多带粮草,那么这里又将陷入断粮困境,诸葛女郎可有解决之道?” 诸葛菲沉思起来,好半天才迟疑道:“将军所虑确是个死结,不过奴家倒有个想法,但可行性并不太大,不知将军可愿一听?” “哦?”云峰一喜,迫不急待道:“诸葛女郎请讲” 诸葛菲正色道:“梁山绵亘一百余里,北面为千仞峭壁,如刀削斧劈般,而南面则恰恰相反,山峰连绵,然地势却较为平缓,将军若有办法遣一支精锐攀过梁山,可绕至剑阁后方,趁李雄不备夺取关城” 云峰浑身一震,果然是个好办法灼热的目光不由得在诸葛菲美艳的脸颊来回扫视了好几遍,假如不是有姜发这个老家伙在场,他很有可能会忍不住扑上去抱住诸葛菲狠狠亲她一大口,以表示内心的感激之情爬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亲卫的训练项目中有一项就是攀岩尽管平时攀爬的岩壁没有梁山这么高,但他自已可以先爬上去设置好绳索云峰的暂时失态被厅内三人看的清清楚楚,诸葛菲两名俏婢相互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一丝窃喜,假如云峰真的对诸葛菲有什么想法那她俩也能沾光,作为贴身俏婢,她们也得陪嫁过去当时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尽管对大多数婢女来说并不公平,可是落在这二位的眼里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要知道,她俩年纪也不小了,跟了诸葛菲那么多年已经是二十四五岁的女子,虽然出于主仆情谊,多次拒绝过诸葛菲要将她俩许配给他人的提议,但心里也急啊况且云峰性格脾气好,身份地位又高,前途还不可限量哪怕陪嫁过去给他做个暧床婢女她们也是非常欢喜的姜发虽然当作没看到,可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云峰会对诸葛菲动心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禁在那方面动起了心思假如真是如此的话,天机门上上下下都会非常乐意尤其是天机门门主诸葛显,只怕会乐得三天三夜都合不扰嘴这个女儿是他的心病,眼睛有问题年纪那么大,嫁人又嫁不掉,能被云峰挑走是最好不过了姜发觉得应该尽快把这事通报给诸葛显,甚至他都在想,他自已还有两个未嫁的孙女呢,十六七岁年纪,长相尚可,要不要把她们也安排在云峰身边? 其实他们都多心了,云峰虽然对诸葛菲有些好感但目前也仅限于欣赏,以及那一丝淡淡的存留于记忆深处的偷情般的刺激如果说谈婚论嫁,尚为时过早这三人的异常一闪即逝,云峰并没有觉察到,渐渐地,从狂喜中回过神来,向诸葛菲施礼道:“诸葛女郎一言顿开茅塞,本将先行谢过此次若破剑阁,诸葛女郎功不可没” 诸葛菲回了一礼:“将军万匆如此,奴家可担当不得,为将军进言献计不过是作为僚属本份罢了况且是否可行尚未得知,将军称谢言之过早” 云峰微微一笑,破关他已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便不再说及这事,与二人又东拉西扯闲聊了几句,很快就各自告辞离开了当晚,云峰的妻子们仿佛都商量好似的,借口泛恶心不舒服,不愿与他做那事,云峰只得一左一右搂着姊妹花难得睡了个清爽觉第二天一早,他带着几百名亲卫来到阁道入口处,远远望去,两侧峭壁高约三百丈左右,为巨厚砾岩构成,就像两堵城墙一般角度就算没有九十度,至少也得有个八十度岩壁光滑,没有藤蔓野树存在,而且还有不规则的大面积凸起,明显不利于攀爬云峰摇了摇头,继续向前寻去,走了将近五里,头顶上的岩面较为平直,约八十五度角,但好在没有凸起阻碍云峰暗感满意,停了下来,向亲卫索要简易的登山装备,王桂却请命道:“将军怎可亲身犯险?还是由末将上去罢” 云峰摇摇头道:“你们徒手爬不上去”劲力没能入化,爬不到一半就得力竭众人一听,脸上不禁现出羞惭之色,云峰微微道:“好了,练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到了你们这个地步,急也没用,这次打下成都,得多用心体验生活,感受下人生百态,若能有所得,也许劲力入化并不是那么困难,都明白吗?” 亲卫们均赫然称是 云峰的登山装备很简单,一件紧身且袖口、裤脚都收紧的粗麻布衣服,鞋子由于没有专用登山鞋,他索性不穿了,赤脚攀爬腰上别着一支锋利匕首,背上绑了两根两尺长短的粗大钢锥和一条长达五十丈的结实绳索整套装备中,数绳索最重体积也是最大,五十丈是携带的极限,长度再加上去,重量倒不算什么,只是那大且又软软的体积将会影响到身体的平衡性云峰老老实实的深深吸了口气,手脚并用,有如猿猴一般利索的向上攀去,让人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究竟是悬崖还是平地? 这令下面观看的亲卫们赞叹不已,也大为羡慕,换了他们,绝对不会如此轻松只见一个黑点由大变小,迅上升,没多久工夫就在预定位置停了下来云峰一口气爬到一处壁面稍有起伏的地方,脚趾紧紧抠住壁面,快腾出一只手,闪电般拔出背上钢锥,运劲着向壁面一刺嗤的一声轻响,钢锥没入一尺深处,仿佛构成这岩壁的不是坚硬的砾岩,而是松软的沙土一般紧接着,他又拔出另一根,平行扎在右侧半尺,剩下来的,就是最为困难的系上绳索了他一手抓紧钢锥,双脚紧抠岩壁,另一只手从背上盘成一圈的绳索中拎出根索头,一边慢慢抽出,一边小心的缠绕在两根钢锥上,待打了个结实的死结之后,把背上绳索向下一扔,一条长达五十丈的索桥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了峭壁上一瞬间,下面爆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这一手看上去轻轻松松,其实却很危险,尤其是绕绳索的时候,由于崖间的风力极大,仅能靠一只手保持住平衡,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哪怕丹劲也没用又反覆攀上攀下五次,一根三百丈长的索桥才算大功告成,随着高度增加,危险性也是一次比一次大云峰长吁了一口气,独自一人站在山崖顶端,向南望去,果然如诸葛菲所言,山峰连绵,无边无际其实风景还是挺不错的可云峰如今却没有半点心情,反而心里暗暗叫苦,山头林立,一眼望不到尽头,绕到剑阁后方得花多久时间? 假如李雄也防着这一招,在山脚下各主要道口布上暗哨,那么这一次的奇兵突袭可以宣告失败了云峰摇了摇头,觉得还是先探探路,收回目光向下看,却见山崖下的道路细小弯曲有如一根线一般,而亲卫们比蚂蚁大不了多少这么高的地方,换了一般人早就两腿发软浑身打着哆嗦,不过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影响,抓住绳索,身形一纵,一溜烟就滑到了谷底稍事休息了一会儿,云峰带上部分亲卫向上攀爬,有了绳索倒也轻松的很,没多久,一行十数人攀到了山崖顶端乍一见到这种层峦叠障的壮观景象时,无论是男是女,均是浑身一震,脸上渐渐地浮出了感动之色,痴痴凝视着眼着如画卷般的景致云峰扫兴的打断道:“走,咱们下去探探路,都小心些,万一成军布有暗哨可就麻烦了” 苏绮贞却眉头一皱道:“将军且慢,末将有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云峰饶有兴致道:“说来听听” 苏绮贞一指剑阁方向说道:“末将以为,咱们不妨向前面走走,看看剑阁上方的地形怎样,如果合适,可以从山顶向下扔火油弹,如此则无须绕道偷袭,攻取剑阁当易如反掌” 云峰一怔,这个方法的确不错,简便易行,比绕路偷袭省了不少工夫,不禁打趣道:“呵呵,看不出来啊,绮贞如今也能出谋划策了,走,咱们上前面瞧瞧” 苏绮贞心里一喜,却装作毫不在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约半个时辰,众人来到剑阁上方,趴在崖顶探出小半个脑袋向下看去,原本雄伟的关城变成了一个小点,关城后方三百丈左右地形豁然开阔,地面营帐林立,从规模上判断,驻扎着一支三万人的军队,云峰不由得暗叫侥幸,很简单,有营寨阻挡,以奇兵偷袭剑阁不过是个笑话罢了云峰带着感激看向了趴在身边的苏绮贞,却发现这个女人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崖底,眉头轻蹙,仿佛在计算着什么,顿时心中一动,环目四顾,趁着无人注意,伸手在苏绮贞胳肢窝轻轻挠了一下苏绮贞浑身一颤,连忙转头一看,刚好迎上了云峰那不怀好意的目光,一瞬间,俏脸飞起一片红霞,一个又嗔又恼的眼神丢了过去…… 第九十五章 火雨流星 崖顶上,亲卫把一枚点燃的火油弹推了下去,在崖底众人的瞩目中,这枚火油弹偏离了预定着弹点将近二十步左右没办法,投石机发射出来的有初度,而推下的没有,再被山风一吹,能落到预定位置反而不正常通过几十次在不同风向下的反复实验,基本上才有把握使火油弹落到大致目标附近,于是,云峰又爬上去一趟,单独设置一条绳索装了个吊篮用来运送火油弹,一次能运送五十枚左右而另一侧山崖,也是同样施为,设置两条绳索,一条攀人,一条运货经过十天日以继夜的输送,在剑阁上方各屯积了四千枚火油弹,当然了,在这十天里,崖顶崖下都派亲卫轮流值守,云峰可不敢大意,万一李雄突发奇想,也遣人攀上崖顶,那可就完蛋了后面偷偷向上运送弹药的时候,云峰每天都带人去关前叫骂,吸引李雄的注意力,一副拿剑阁无可奈何的模样,令李雄与张昭一边挨着骂还一边乐得捋须直笑而关下的叫骂军们也是憋在肚子里偷偷暗笑,看谁能笑到最后好了日子一天天过去,六月二十四日,云峰再次率领三千军沿着山间阁道向箭阁蜿蜒行去,与以往不同的时,在全军最后方,还隐藏着骡子拉的一台台床弩与投石机等重型武器今天云峰站的离关城较远,约三百步左右,放眼望去李雄与张昭成早就在关城上等着呢,仿佛每天不给骂上一阵子心里不舒服似的李雄远远喊道:“云将军每日徒逞口舌又有何用?朕劝你还是退去为佳,否则,待到粮尽,想走可就难了……”紧接着就是哈哈哈哈一阵捋须狂笑,李雄心态如此之好,倒令云峰啧啧称奇,看来也是个妙人啊而张昭成则相反脸上挂着阴笑,目泛寒芒,双眼死死盯住了云峰身边的姜发姜发也毫不示弱,浑身散发出的恨意连云峰都感受的一清二楚云峰朝姜发摆了摆手,转头微微笑道:“仲俊李雄表字,你若开关出降本将可保你李氏一门平安富贵绝不食言,错过今趟,可就不好说了” 李雄脸上笑容一僵,有些微微动怒,称孤道寡十余年,又有谁敢直呼他表字?当即冷声道:“既如此,朕拭目以待” 云峰也不和他废话向后挥了挥手,顷刻之间,一道笔直的狼烟冲天而起,李雄与张昭成相互对视一眼,均产生了一丝不妙的预感崖顶两边各有三百名亲卫,左边是苏绮贞率领的女罗刹们,右边是王桂领头的男子亲卫见到谷底升起一道黑烟,苏绮贞吩咐道:“点火看准了再投,可别让对面比了过去” “知道了将军”女子们纷纷应道 两崖仅相隔二十丈,王桂听到声音也招呼道:“弟兄们,大伙儿眼力都放准点,可别让那群女疯子瞧不起人” 男子们轰然应诺,个个卯足了劲 “王桂,你说什么呢?不想活了是?”就在这时,对面一名女子厉声喝骂过来王桂当场蔫了,原来,这名女了正是原先张灵芸的亲卫统领,当年攻打车师国的时候王桂替她挡了一箭,成功赢得美人芳心,然而,自此以后就过上了痛不欲生的日子,家庭暴力也就算了,王桂皮粗肉厚,挨个几下不算什么,可是人家****好歹还有两个陪嫁的小妾呢,他却连想都不敢去想王桂干笑两声,连忙把头扭到了一旁“陛下,快看”一名近侍偶然间一抬头,刚好看到数百枚火球由小变大正在急坠落,有如火雨流星一般,不禁目瞪口呆的叫道李雄与张昭成双双抬头看去,刹那间脸上现出惊骇欲绝之色,这分明就是前些日子打上关头来的火油弹那天虽然数量不多,可是杀伤力却给他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否则张昭成也不会把神兵召唤出来,然而,今天数百枚从天而降,这分明是晋军攀上了峭壁,不禁暗恨自已大意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李雄连声大喊道:“退,退” 但楼梯仅容两三人通过,驻守剑阁的上百人又哪能在短短时间内退的下去?就连张昭成与李雄也来不及走楼梯,这二人倒也当机立断,双双提起一名军士,一抖手就扔向关下,紧接着身形一纵,也跟着跃下关头,一人踩住一名军士,借力一弹,这才完好无损的逃过一劫,而那两名军士当场被摔成了肉泥来不及向后看,二人头也不回的跑出十几步远,刚一站定身形,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火油弹砸在城墙上的砰砰声与军士们凄厉的惨叫声转身看去,只见关头及其附近已爆燃起冲天大火,处于火势范围内的数百人无一能逃出生天李雄与张昭成不禁从脊椎里升起一股寒意,额头冷汗涔涔,假如反应再慢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寒意过后,李雄面容呆滞的怔怔站着,猛然间,脸色剧变,扑哧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天堂与地狱的转换是如此之快,他心底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剑阁守不住了“陛下快退”李雄正失神落魄间,张昭成急促的声音响起原来头顶上又是密密麻麻一阵火油弹铺天盖地的洒落下来李雄却象个没事人似的,对即将到来的灭身之祸毫无所觉,张昭成心里暗恨,这还是十几年前那个死里求活,身处绝境却不屈不挠的流民首领吗?坐了十几年安稳江山,血性也全坐没了张昭成不管不顾,连忙拉起李雄向后飞奔,他与李雄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剑阁失了,成国还有十几万军队,尚有一搏之力,可没了李雄,他南华观再想呼风唤雨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作为一名宗教领袖,张昭成并没有坐天下的野心,他只想把南华老仙的道统在他手中发扬光大李雄有如一具行尸走肉般被拉到谷外,火油弹则跟在身后一路追赶过来,直到以雄雄烈火把谷口给死死封住好半天,李雄渐渐回过了神,惶然问道:“国师,这该如何是好?要不全军退守涪城?” 张昭成摇摇头道:“陛下不忙,谷口宽仅二十丈,晋军身处谷内难以排兵布阵,我军可前置长枪巨盾,后置弓弩堵住谷口,勿令其内纵出一兵一卒,如此我大成尚有一线生机” 李雄方寸已失,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便如国师所言”接着转头喝道:“传令,全军于谷前布阵,但有怯敌投敌者,夷灭全族若能打退进攻,朕必不吝于赏赐,另全军将士官升三级绝不食言” 第九十六章 骚扰 火油弹继续封锁住谷口,以防止成军重夺回关城云峰不急不忙的在外面等待着,直到火头完全熄灭,又过了好一阵子,估摸着温度降了下来,这才率领众人走上关城站在剑阁向回望,沿着山脚是一条弯弯曲曲的阁道,军士们有如一条蜿蜒的长蛇沿着山道依次开来,阁道下方则是湍急的溪流,车斗大小的石块密布,显然是当初开凿时遗留下来的,溪水于关城不远处竟神奇般的绕了个弯转入山腹中,以地下暗河的形式不知道流向了哪里转身再朝前看,却是一道厚达数十丈正熊熊燃烧的火墙,透过吞吐不定的火舌间隙,可以看到成军在山谷外侧墙盾高筑,严阵以待反观脚下,则是一幅人间地狱般的惨象,到处都是烧的歪七扭八的成军士卒,浑身焦黑,表情痛苦不堪,尽管火头已全部熄灭,但仍有丝丝缕缕的黑烟从尸体上袅袅升起云峰暗自摇了摇头,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些人的祖辈无论是汉、羌、氐或是巴氐,均是秦州贫苦的农牧民,正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不远千里赶赴益州乞求活路,如今却惨死在自已手上然而,乱世人命如草芥,战争总是要死人的,被火烧死也好,被冷兵器杀死也罢,其实结局都一样,都离不开一个死字只不过被大火烧死的视觉冲击加震憾罢了云峰认为,战争本身并不存在是非,只是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一种斗争手段罢了云峰有自已的利益诉求他要以巴蜀作为钱粮基地,李雄也有他的利益所在只求割据一方,当两方不可调和时,那么只有开打一条路可走,打个你死我活出来而普通百姓,所谓的弱势群体,则成为了满足当权者私欲的牺牲品他暗叹一声,收回纷乱的思绪吩咐军士们把一具具尸体抬下去好生掩埋尽管这座天下第一险的雄关落入囊中,但云峰却是一阵头疼,李雄不但没有溃逃,反而于山谷外布防,这倒给了他一个极大的惊喜山谷里地形狭窄,宽度有大有小最宽处仅二十丈不到难以展开兵力冲击敌方的铁桶阵而且从崖顶也没法再把火油弹扔那么远了至于有人提议派遣工匠上崖就地取材打造投石机,云峰转头看了看一听到这话立刻就吓的面如土色浑身瘫软的工匠们,迅打消了这个念头,三百丈高的山崖,没经过特殊训练休想攀上这已经不是力量胆气的问题了,即使韩勇、曾大牛这类的暗劲高手也很难做到,而是有许多技巧需要掌握光是被崖间大风吹的四处晃动的绳索,就很容易把人给甩下去何况强令工匠向上攀爬,即使勉强登了上去,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纵使耗费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也只能打造个一二十架投石机,于大局无补崖顶的亲卫,云峰各留了一百人在上面假如李雄一时头脑发热来攻打关城,那么迎接他的,依然是从天而降的流星火雨日头渐渐移到正中云峰也依托关城构筑起了防御工事,首先令人在一百丈外挖掘一条阔深各两丈的壕沟,以防止张昭成召唤神兵前来偷袭,何况挖出来的土石可以堆在关城下方,垫平地基,用来按层次架上床弩与投石机一直忙到傍晚,才算大功告成,李雄也识趣的没来骚扰,挖掘出的土石一共堆砌成四层梯田式样,每层架上六台床弩,而投石机则被云峰放弃了,再次拖回县城成军的墙盾构筑在谷口二百步以外,投石机打不到,床弩的射程则有六百步,发射踏镢箭,足以把墙盾摧毁军队却大部分留在了县城,城头城下连同亲卫只有三千军驻扎,没办法,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的确挺难为人的而云峰的临时居所,索性在关城顶部搭了个帐篷了事用过简陋的晚膳之后,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云峰领着一干人等登上关头眺望不远处的成军营寨,最外围依然驻守着十数层的枪盾兵,前方为拒马等防骑兵冲击设施,后面留了一块空地,看来是为弩弓手准备的,再往后则是上百架投石机,最后为成军大营,营中正升起着袅袅炊烟众人也均是遥望不语,都没想到攻下剑阁以后会面临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云峰叹道:“本将还是小觎了李雄啊,能于仓促间作出如此布置可见非是庸材” 姜发却摇头道:“依老夫看,李雄应已被十余年来的荣华富贵消磨了锐气,面对将军如此凌厉之攻势,该是早已胆寒才对,纵观他朝中诸多官将,均以李氏族人为主,俱为无能之辈,若老夫所料无误,此时能定住军心的非南华观张昭成莫属”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这句话在姜发身上得到了验证,云峰在成都布置的情报网才两三年时间,远远没有完善,不如天机门了解的透澈,因此略一寻思,也就点了点头,默认了姜发的判断而诸葛菲那边,婢女则你一言我一语的给她描述着关下的情形,待大致搞清了状况之后,向云峰施礼道:“将军,短时间内,我军无法冲出谷道,即使勉强冲出,也必将付出重大伤亡,奴家倒是觉得可采骚扰战术,每日不定时,尤其是夜间作出将欲进攻状,令其精神紧张,以疲敌军李雄三万军全部驻守于此,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他又能撑得了几日? 至于将军这边可差精锐攀崖绕至敌军后方潜伏,同时剑阁守军每日轮换,随时补充生力军过来,当无碍士卒休息待敌军完全疲惫,再发动强攻,两相夹击,一举破敌” 云峰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个说法,盲人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心灵却通明透澈,对周遭变化明察秋毫,如今的诸葛菲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正是因为失明,所以才心如平湖,不受环境影响,能提供出最为客观的见解云峰内心暗赞,随即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于是开口问道:“诸葛女郎果然好计策,本将钦佩之至,不过,潜伏至敌营后方的将士如何与本将联络?本将又如何知晓其行踪?只怕难以有效配合啊” 古时候最大的问题就是交通与通讯,信息传输极为不便,潜伏出去的军队如果与云峰联系的话,只有靠两条腿跑,一来一回得四五天,浪费这么长的时间,再好的战机也给廷误掉了姜发接过来自信满满的说道:“将军若是不弃,老夫愿为向导,不是老夫自夸,虽有十多年未临蜀中,但这山势地形依旧了然于胸,三日之内,可抄小道绕至成军背后,只须将军三日后发起攻击,于崖顶燃起冲天大火作为信号即可” 云峰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番须发半白的姜发,片刻之后,眉头一皱道:“本将知晓姜公武艺高强,只是这山崖险峻高陡,只怕……姜公还是慎重考虑为好” “诶”姜发有些不悦,挥挥手道:“老夫虽已年近六旬,但这三百丈峭壁并不放在眼里,尽管不能做到如将军亲卫般如履平地,却也不至于失足坠下,将军无须担心” 看着姜发那不服气的表情,云峰暗感好笑,却深深施了一礼:“如此谢过姜公,若事有不逮万勿勉强,请问姜公何时出发?需多少人手随行?” 姜发略一寻思,回了一礼:“老夫多谢将军关心,此次行动人数无须过多,过多反易暴露行踪,五百人足矣,明日一早出发便是” 云峰面现感激之色,拱了拱手道:“有劳姜公费心了”接着转头唤道:“王桂” “末将在”王桂应道 云峰正色道:“你领五百弟兄今晚和姜公回返县城,明日一早启行,此次行动须听从姜公安排,另外,无论如何也得护住姜公周全,明白吗?” “末将明白”有外人在,王桂也不嘻皮笑脸了,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领命下城而去姜发亦向云峰告辞:“那么老夫这就前往,将军无须心急,三日之后寻得机会冲击敌阵即可” 云峰点了点头:“本将醒得,姜公请慢走” 姜发施了一礼,也跟着走下了城头 待一众人等渐渐消失在了阁道尽头,天色彻底变黑的时候,云峰转头大喝一声:“传令,排兵布阵,击鼓” “咚咚咚”牛皮大鼓在安静的夜空里犹为刺耳,一瞬间,敌营就被惊动起来“当当当” “敌袭,敌袭” 成军大营乱成了一片,将士们纷纷跑出营帐,列队待发,而在寨外列阵的枪盾兵也攒紧手中铁枪,紧张的看向谷内李雄刚刚脱了外套,正准备入睡呢,一只脚才伸到榻上,就听到外面有嘈杂声传来,连忙披起衣服,快步走出营帐,喝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侍从回道:“禀陛下,敌军擂鼓列阵,即将劫营” 李雄目光向外投去,远处却黑乎乎一团,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见咚咚咚的击鼓声与呐喊声这时,张昭成赶了过来,拱手道:“陛下,晋军此时发起攻击虽不大可能,但还须小心为妙,切莫让对方弄假成真” 李雄想想也是,向侍从下达了命令:“传令,全军严加戒备,不得懈怠” 第九十七章 着了道 鼓点由平缓到密集,再由密集到平缓,如此反复施为,没有半点规律可寻,间中还时不时就爆发出军士们如雷般的呐喊声,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对面剑阁传出的声音却嘎然而止! 由喧闹转为极静,一时倒还使人不大适应。 李雄面色不由得难看之极,转头问道:“国师,晋军定是采骚扰战术,若长此以往,我军士卒岂非疲惫不堪,又如何再有战力可言?” 张昭成也是一脸苦涩,无奈的答道:“若我军懈怠,晋军有可能趁势出击。如今只有熬下去了,或许几次一试,见我军守备森严,全无成效,晋军会自动放弃罢?” 李雄摇摇头道:“晋军主力驻守晋寿县,我军却全部在此,他可以兵力轮换,我军则须日日受其骚扰,依朕看,晋军无论有效没效,均不会放弃。” 张昭成眉头紧皱,捋须不语。 李雄脸上阴晴不定,半晌,咬咬牙道:“不如趁夜全军撤退,退守涪城。在涪城依托涪水集中兵力,与晋军背水一战,一决生死!” 张昭成面色剧变,连声阻止道:“陛下,万万不可,剑阁之后再无险可峙,一旦放晋军出谷,其三万骑兵可纵横驰骋,平野作战,我军纯靠步卒又如何取胜?更何况即使能勉强挡下晋军冲击,他只须分出一部断我粮道,我军焉能不败?” 李雄有些不悦,斜着眼看向张昭成问道:“国师不是能召唤神兵天降么?召来神兵克敌如何?” 张昭成苦笑道:“贫道法力微薄,最多只能召出三百神兵,只可于特殊地形或关键时刻突击使用,面对数万大军,亦是杯水车薪啊。” 李雄开始焦燥起来,负手来回绕着圈,突然停住,恨恨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莫非朕只余束手就擒,自缚出降一条路可走?” 李雄的沉不住气使张昭成暗暗摇头,一股失望之意涌了上来,长叹道:“陛下稍安勿燥,如今只有先稳守此地再论其余,另晋军既能攀上崖顶投掷火球,亦极有可能绕至我军背后施以偷袭,陛下不可不防。” 李雄抬眼望去,只见右侧连绵群山在夜色的笼罩下,有如一头头黑乎乎的怪兽,仿佛随时会亮出狞狰的爪牙扑出来吞噬掉自已这三万军队一般,不由得眼前幻象纷呈,头脑一晕,身体摇摇欲坠。 张昭成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急呼道:“陛下,陛下?” 李雄脸色苍白,无力的睁开眼睛,推开张昭成道:“朕没事,国师勿要担忧。”接着向左右吩咐道:“传令,加强山间戒备,各下山道口安排暗哨轮值,另着人于山间每日巡逻。” “遵命!”侍从领命而去。 张昭成又劝道:“陛下,夜色已深,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再看看晋军是否有机可趁。” 李雄点点头道:“国师也早些歇息。”说完,走向了自已营帐。 五百名亲卫一去,原本拥挤不堪的剑阁周围明显空出了不少,云峰立于关头,把目光从成军营寨缓缓收回,看向了站在他身旁,双目微闭的诸葛菲,恰好一阵夜风经诸葛菲拂过,一阵浓郁的幽香扑面而来。 夏季衣衫单薄,诸葛菲也不例外,她身着一宽袖窄身对襟绢料湖水绿深衣,这件衣着完美的衬托出了那一双高耸的胸部,令人产生了一种似乎将要裹不住她的火爆尺寸,随时会炸裂开来的错觉!而腰间系有的围裳式外束丝带抱腰,造成了更加强烈的视觉对比,令她的细腰丰胸曼妙身材在云峰眼底尽显无余。 其实,穿成这样的性感诱惑效果诸葛菲并不知情,每天的着装打扮她自已做不了主,完全是她两名婢女干的好事,因为她俩发现,云峰对女子胸部的兴趣远远大于臀部,尽管不解,但没关系,刚好诸葛菲尺寸够大,由着这个人的喜好来打扮她们家女郎便是。 而诸葛菲身上的香气,也被她俩动了手脚,香料里加入了一点点具有特殊效用的草药:淫羊藿!这种草药对男对女都有效果,但对男人的刺激性更强一些。 夏季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是一个容易发情的季节,尤其是身处夜晚,凉风习习,幽香缭绕,美人相伴的时候,云峰觉得自已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丝悸动,心底最柔软的深处仿佛被轻轻拨弄了一下,令他情不自禁的升起一股想把这个性感成熟的女人拥入怀中的冲动。 正当心猿意马,高手独有的敏感性令云峰感觉有目光在注视着他,不由得回过神来,只见诸葛菲的两名婢女正眼神闪烁的偷眼打量着他呢,顿时老脸微红,连忙问道:“待会儿寅时(凌晨三点)还得再来上一遭,诸葛女郎不妨也回城歇息吧?” 诸葛菲站在云峰身边,心里也莫名的升起了一种异样感觉,听到云峰问话,不由得微微一颤,强颜笑道:“奴家谢过将军关心,不过奴家不碍事,这点喧杂倒也不算什么。” 云峰这才想起她也是个化劲高手,便不再勉强,改口道:“既然如此,诸葛女郎于帐中暂歇便是。” 关城上光秃秃一片,只扎了一座营帐,云峰自已休息议事所用,至于亲卫与军士们,没办法,地方有限,只能露天野宿了,好在夏天睡外面也没关系。 “那么将军你呢?”诸葛菲脱口而出,刚一出口立刻就觉察出话中的语病,不禁脸颊火辣滚烫,下意识的垂下螓首,双手不自觉的摆弄起了衣角,小心肝砰砰砰一阵乱跳。 诸葛菲不是小女孩,三十岁的美艳女子露出幅娇羞神色会是什么模样?至少云峰是看愣住了。 诸葛菲的两名婢女双双对视一眼,均不怀好意的掩嘴轻笑,一副奸计得呈的表情,就连远远站在一边的苏绮贞都注意到了这里,惊愕的目光来回扫视着云峰与苏绮贞两人。一时之间,关头上几人都不说话,空气中渐渐浮起了一股难明的气息。 云峰还不知道自已着了两名婢女的道了呢,毕竟淫羊藿还远远算不上春药,仅能在特定的环境下起到催发作用而已,因此虽疑惑于那一阵子无来由的失神,却也没想太多,他理解为俩人站的太近再加上特殊的季节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好半天,云峰摇了摇头,把诸葛菲火爆到极致的倩影从脑海中驱除出去,略显尴尬的笑道:“诸葛女郎自便即可,本将须不时巡视,无须用到营帐。” “那…恐有不妥吧?”诸葛菲依然低着头,咬着嘴唇说道。 云峰挥挥手道:“无妨,快进去吧,寅时还得吵闹一番,能多点时间休息会儿也好,再说即使诸葛女郎功力高深,可你身边两位小娘子亦须睡眠,去罢。” 诸葛菲心里挣扎了片刻,在云峰的营帐里过夜,总令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但她知道,绝对不是反感,反而是有些欣喜,同时亦是暗自奇怪,怎么今晚特别容易脸红心跳? 勉强压下内心的涟漪,诸葛菲向云峰福了一礼,低声道:“那…奴家告退便是。” 两名婢女心里也颇为欢喜,刚才云峰还提到了她们俩呢,看起来还是有着几分关心的,也双双施礼道:“小婢们也告退了。”然后一左一右的搀着诸葛菲款款步入营帐。 诸葛菲离开之后,云峰觉得心里产竟生了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不禁眉头一皱,苦苦思索起来,难道真对这个女人动心了?这也来的太突然了吧? “将军,在想什么呢?”苏绮贞忍不住调笑道。 云峰转头看去,只见苏绮贞双手抱臂,脸上带着一丝玩味之色远远瞅着自已,便勾勾手道:“绮贞,过来。” “呃~?”苏绮贞心里一紧,暗骂自已好好的去招惹这人干嘛?有些忐忑不安的来到云峰身前。 云峰不由分说的一把抓住她的小手,牵在自已手心,苏绮贞并没有使用香料脂粉,身上散发出的纯天然女子体味,又是另外一番风情。 苏绮贞微微一挣,却没挣开,连忙四顾看了看,小声道:“将军,不要,快…快放开,被人看见了可不好。” 云峰才不会在乎这些,微微一笑,反而把手牵的更紧了些,又把苏绮贞向自已身边带了带,目光才继续投向了下方的成军营寨。 其实,往往很多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不一定非得轰轰烈烈惊天动地,能牵住自已在乎女子的小手就已足够,至少这一刻云峰是这么想的。 对于诸葛菲,云峰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美女他见的太多,已经不是初来乍到时轻易被美色所惑的毛头小伙子了,诸葛菲的确很漂亮,但还没能使他到达倾心的地步,如今他更加在意的是心灵上的交集。至于苏绮贞,云峰已为她在心里准备好了一处位置,就看她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开自已的心结了。 苏绮贞被带的挨上了云峰肩膀,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多久,她觉得她的心思已经被这人看了出来。 她只能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已,这个男人是她的主公,也是她的恩人,由得他吧…… 第九十八章 军心涣散 接下来的三天,剑阁守军一天两换,每次两千人,因此军士们倒也不觉得辛苦,反而津津有味的看着关下成军的慌乱模样,把骚扰当成了生活调剂可是成军却不会这样想了,每天关城不定时来上一阵击鼓进军,佯作进攻,有数次把木板都架上了壕沟,令他们精神象弓弦一样紧紧绷着,苦不堪言尤其是布于寨前撑起墙盾的军士们,六月份正是天气最热的时候,披着厚厚的两裆铠,在毒辣的阳光下一站就得两个时辰,不到换岗,中暑晕倒的都有相当一部分其余的是均是大汗淋漓,嘴唇开裂而云峰这边却截然不同,有高高的山崖挡住日头,再加上崖间的习习山风,一点都不骚扰间隙,云峰派遣大嗓门军士去壕沟后方反复诵读已方政策,白天念,夜晚念,每天最少得来个上千遍,还让降卒上前亲身说教,搞填鸭式疲劳轰炸尽管云峰看不出这种宣传攻势的效果,可是李雄却感觉到了军心浮动,尽管他严令全军不得窃窃私语,交头接耳,不许谈论此事但将士们的眼神里所蕴含的意味,却不言而喻失去剑阁所导致的绝望与悲观情绪、灼人的高温骄阳、加上晋军如此优惠的条件三管齐下,李雄清楚,将士们军心已散,如果不是亲自坐镇,这一支军队恐怕早就哗变了反攻夺回剑阁,他根本就不敢,攻打难度他是清楚的而且对方随时会投掷火油弹封锁山谷,至于攻打山崖不比攻打剑阁轻松到哪里加呼脸的是,当年李雄与他父亲李特以流民身份过剑阁时曾放过狂言:“刘禅有如此险地,却面缚于人,岂非庸才耶?”如今,他隐隐预感到自已也将面临这个下场,不由得加忧心忡忡张昭成端坐于营帐内,愁眉不展他明白,成军的这种状态,想要抵挡住晋军可谓千难万难,成国离灭亡不远了李雄如果献降,或许能封候给个闲差保得富贵,平平安安过上一辈子可他张昭成及南华观弟子们却必死无疑很简单,云峰既然接纳了天机门,就绝不会再容天机门的死敌南华观存留于世他心里极为不甘,当年刘备入蜀,南华观遭受了一次天大浩劫,躲躲藏藏近百年,好容易才有个翻身机会然而才短短十余年,第二次灭门之祸已是近在眼前张昭成长吁了口气,掏出掌教令牌,召来一名亲信弟子递给他,并附耳吩咐了几句“师尊,这个……?”弟子一脸的错愕,目瞪口呆的问道张昭成眉头一皱道:“叫你去你就去,回青城山凭此令牌命门人弟子入江东潜伏隐居,不可暴露身份益州境内不可再留记住,行事秘密点别让朝庭觉察此事” 弟子不敢违逆,拜伏之后转身而去,帐内只剩下了张昭成自已,显得冷清孤寂,萧瑟落寞而在另一边,夺下剑阁的当天晚上,姜发与王桂等一众亲卫连夜回返晋寿县之后,第二天一早就攀上了山崖,然后又是一点点的向上运送弓弩、箭矢、武器、粮食、以及火油等必备之物,一直到正午时分才启程下山姜发的确没有吹嘘,领着亲卫们翻山越岭,虽不敢说成闲庭信步有如自家后院一般,却也能称之为识途老马,熟门熟路如今已是进山的第三天了,一行人小心翼翼的沿着山间小道向前行走着,越是靠近出口,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因此均收起了轻松的表情,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山林间除了鸟儿欢快的鸣叫声,就只有脚底下传来的沙沙声了,姜发突然耳朵一动,脸上现出一丝警惕之色,刚要提醒王桂“潜伏”与他并排走在最前方的王桂突然一挥手,低声呼喝道,同时给姜发打了个示意的眼色所有人均一左一右窜入两旁的树从,倚靠在树干后面隐藏起来,众人屏吸静气,有如入定一般,没过多久,说话声渐渐传来,并越来越清晰“咱们都在这山里来来回回走了三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上面也太小心了罢?”一名巡卒抱怨道“切,别假了,瞧你那幅不情不愿的样子,营里不知道有多弟兄羡慕咱们呢,知足你,在山里行走总要强过站在烈日下曝晒,大伙儿说是不是?”另一个不屑的声音发出接着就是一阵笑骂声片刻之后,一个声音迟疑道:“晋军一路势如破竹,你们说,我军能不能守住谷口?” 又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接过来道:“依本将军看哪,玄人家晋军优待降卒,对咱们可比陛下要好多了,谁还想再和晋军拼死拼活?话又说回来,当兵为个啥?不就是混口饭吃吗?谁当皇帝关老子鸟事?” “嘘少说两句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能说的出口?不想活了是不是?” “怕个鸟瞧你那甭熊样,深山老林里面,又有谁能听见?莫非是你想举报老子?” 。…… 争执吵闹声渐行渐远,但两侧树林却全无动静,过了约半刻,亲卫们这才纷纷从树后窜了出来姜发带着不敢置信之色说道:“未曾料成军军心竟已溃散至此,看来李雄大势去矣” 王桂干笑道:“此人做了十几年皇帝也算够本了,后面就看他是否识趣,若是识大体的话,将军或许还能留他一命嘿嘿,姜公,咱们还是快些走,可别耽搁了将军正事” 姜发点点头道:“王将军,请” 一行人默不作声的继续向前走去,走着走着姜发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王桂很少看着脚下眼神却尽在附近的树上扫来扫去,不禁有些疑惑正不解的时候,王桂突然停了下来,一挥手止住队形,目光凝视着右前方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姜发顺着目光看去,也没发现什么不妥不由得问道:“王将军,这是……?” “树上有暗哨”王桂简单的应了声,随后点了四名亲卫::“你们过去,把那人抓过来” “遵命”四人拱了拱手,围上了那颗大树“兄弟,下来别躲了”一名亲卫唤道树上没动静 亲卫们相互对视一眼皆露出了好笑的表情,也不废话,各自取出弓箭,对准树上的某一个角落,喝道:“看来你是逼着咱们动粗啊,也罢,再不下来可要放箭了本将数三下,一、二…” “别…别放箭,这就下来”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从树冠里传出,很快的,一名成军斥候顺着树干溜了下来王桂这一手令姜发是不得不服,要知道,周围全是树,眼睛都能看花掉谁又能分辩出哪颗树上藏着人 ?[-3uww]以他这种老江湖都看走了眼可是别忘了,王桂出身于斥候对隐匿形迹最为熟悉不过,何况又跟在云峰后面学了许多现代侦察与反侦察知识姜发尽管武功高强,在这方面还是略有不如斥候畏畏缩缩的被带了过来,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这倒令王桂回想起了自已和****当初被云峰抓到时就是这幅模样,充满着对不可知命运的恐惧感,可谁又能想到,在这短短四年时间里,人生的轨迹竟能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当年跟随羊明逃出长安在吕梁山落草为寇的时候,抱着过一天是一天的打算,每天如行尸走肉般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从来也不会去想将来会如何如何,也没有为自已的人生做过规划然而,在跟了云峰之后,一切都发生了剧变,甚至偶尔在夜晚梦醒时他都会怀疑自已是不是活在另一个梦里?假如这是梦的话,他宁可永远都不要醒来看着眼着的这名斥候,王桂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心里在充斥着浓浓的感激之情的同时,也莫名的产生了一丝暧意,这个人简直就是四年前自已的翻版“你莫要紧张,本将有几句话要问,你若好好配合,本将可保证你性命无碍”王桂和颜悦色的问道斥候有些将信将疑,眼神闪烁着,也不答话王桂继续问道:“你姓甚名谁?祖籍哪里?于成军官司何职?” 斥候老实答道:“末…在下刘远,祖籍略阳,目前司职斥候营什长” 王桂面容不变,打量了他片刻,突然眼神一凛,喝道:“你可愿加入我军?” 刘远一怔,神色剧烈变幻起来 王桂嘿嘿一笑:“如今形势泾渭分明,李雄败亡指日可待,而我家将军却宽厚待人,所颁各项政策想必你已有所耳闻况本将亦是斥候出身,今日见你心有所感,愿引荐给我家将军,你若不降本将也不为难你,只是需委屈你几日了” 王桂难得起了次恻隐之心,这个人身上有他当年的影子在军中,斥候干的是最危险的活,还得耐的住寂寞,然而,打了胜仗却没他们的份,不杀伤敌人,光传回几条消息又算得了什么功劳? 刘远抬头向王桂看去,却见到两道理解的目光,当即不再犹豫,施以军礼道:“末将见过将军” 接下来,刘远把他所知道的一切全给兜了出来,如附近其他暗哨的分布情况、换岗时间、以及军中状况等等,并表示愿意帮着劝降其他有把握的斥候有了刘远提供的情报,后面的行程就轻松了许多,越接近出口,明岗暗哨的密度就越大,即使王桂也不敢保证能瞒过成军的耳目潜行至合适位置问完之后,王桂又与刘远作了联络约定,就把他放了回去刘远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了树丛中,姜发疑惑道:“王将军,为何如此信任这人 ?[-3uww]” 王桂笑道:“姜公,此人面目不似奸佞之辈,将军曾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决定放他一条生路,又何妨再信他一回?就算他两面三刀,使我军失了奇兵之效,然亦可乱李雄军心,使其不得不首尾兼顾,寝食难安,姜公以为然否?” 姜发点了点头,呵呵笑道:“如此老夫就放心了,再行二十里便是出口,走” 第九十九章 气急败坏 六月二十九,深夜,天空阴云密布,星月无光,闷热异常,无论是剑阁还是前方不远处的成军大营,均没有丝毫光亮透出,寻常人即使运足目力,也只能勉强看到远处的模模糊糊黑影。 在这样的条件下,一队队步卒依次从关城下小心翼翼的向后面的山道退去,而山道内侧,早已单列着牵马披甲准备妥当的羌族骑兵,九千骑兵,几乎布满了整条山道,这一次,姚益生可是卯足了劲,上回力拼藤甲兵不胜不败的结果一直令他耿耿于怀呢。 “咚咚咚~!” 剑阁关城上的牛皮大鼓再一次被重重擂响,在安静漆黑的夜间显得尤为突兀,受湿闷天气困挠,原本有些昏昏欲睡,正龟缩于巨盾后方的成军士卒们浑身一个激凌,立刻挺直腰背,撑起巨盾铁枪。 说实话,他们对晋军的这一套差不多快麻木了,天天都是这样,鼓敲的震天响,叫喊的嗓门也大,就是不见攻来,令他们一惊一乍,叫苦不迭。 有时候,心里偶尔也会产生一丝抛下枪盾,趁黑偷偷跑过去投降的想法,然而,将领们防贼般的警惕目光与皇帝陛下的亲自督战却使他们也只敢放在心里想一想罢了。 鼓声继续,夹杂在鼓点中的是砰砰砰的架上木板声音,对于这一套固定程序,军士们早已耳熟能详,心想着接下来该是黑呼呼的人影冲上来然后再退回去吧? 正期盼间,突然,支在最前方的墙盾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只见巨木覆以铁皮的厚盾猛然间炸裂开来,还未来的及做出任何应对,就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锥心剧痛,紧接着整个身体被带的凌空飞起,重重撞击在了后一排的墙盾上面! 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睁眼向下看去,却发现胸前贯穿着一支手臂粗细的巨大长矛! ‘晋军还是发起了攻击……’这是被踏镢箭击中身体的军士们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剑阁城下四层床弩,均已调整好了角度,每层轮流发射,每次六枝踏镢箭,尽管立于关头的云峰看不到射出的箭枝,却能清晰的望见成军筑起的盾墙迅速被打出了一个豁口,并且随着踏镢箭的持续轰击,豁口还在不断的向后廷伸。 “点火!”云峰头也不回的喝令道。 亲卫连忙点燃架于关城上的篝火,片刻之后,头顶正上方的天空中猛然间被渲染成了一片通红! 云峰不禁抬头看去,只见崖上窜出了近十丈高的火苗,在黑暗的夜色里正摇摆不定的吞吐着,如此壮观的景象,令他暗暗乍舌,这帮家伙们不会把火油弹全部点燃了吧? 鼓声响起的时候,李雄并没有起身,之前十数次的佯攻竟使他渐渐地产生了耐性,习惯了,况且身为大成皇帝陛下,没有点涵养又成何体统? “云峰!老子草你娘!”李雄恨恨的嘟囔了一句,翻了个身,重新合上眼睛,迷迷糊糊中又觉得不对,鼓点里竟然还隐含着若有若无的惨叫声和木料碎裂的砰啪声,顿时一惊,一下子从榻上坐直身体。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晋军打过来了!”才刚刚坐起,近侍就在外面大声叫道。 李雄连忙奔到帐外,厉声喝问道:“晋军有多少人马?” “这个……”近侍嘴唇喃喃着却说不上来,其实,他也没有亲眼目睹,只不过是听到赶来汇报的将领们说起罢了。 “废物!”李雄一肚子恼火,正准备一个耳光抽上去,可天际正闪烁着的一团通红却吸引了他的注意,抬头一看,正见崖顶燃起的冲天大火,不禁心里一紧,一丝不妙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披甲!”李雄转头喝道。 近侍们连忙取来李雄专用的金色明光铠,手忙脚乱的给他披上,与此同时,匆匆赶来的将领也在汇报着寨前的情况。 披上甲之后,李雄领着一帮人快步来到了寨前,第一眼就看到十几层的墙盾已被打了个通透,而从对面剑阁方向射来的巨箭,却仍然一阵阵的从通道中呼啸而过,然后远远钉在了营寨的木栅栏上。至于军士们更是畏畏缩缩的退在两旁,没有人敢上前重新构筑起防御阵地。 “铮”的一声,李雄拨出佩剑,怒道:“快点,上去堵住缺口!” 军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开玩笑,这不是明显的找死行为吗? “抗命不遵,斩!”李雄再次喝道,又命令近侍上前逼迫军士们重新布置盾墙。 “陛下不可!”张昭成出声阻止道:“陛下,巨箭从关前发射,虽能打击我军,却也阻挡住晋军向我军发起冲击,依贫道看,对方停止以巨箭压制,方是正式进攻之时,待对方停下来,陛下再令军士上前也为时不晚。” 李雄沉吟道:“也罢,便依国师所言。” 军士们如蒙大赦,看向张昭成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感激。 就在这个时候,剑阁方向的攻击停了下来。 又等了几息时间,李雄迫不及待道:“上!快点构筑好盾墙。” 大伙儿尽管心怀恐惧,却不得不上前,扛盾的扛盾,埋设铁枪的埋设铁枪,放置拒马的放置拒马,很快的,豁口处又构筑起了一排排的盾墙。 所有人都肌肉紧绷,紧张的注视着黑乎乎的前方,仿佛随时会有千军万马冲杀出来一般。 突然,最前排的墙盾爆发出轰然巨响,紧接着木屑纷飞,数名军士带着凄厉的惨叫声重重砸上了后面一排盾墙。 原来,他们期盼的骑兵没有来,反而又迎来了踏镢箭攻击。 “轰”的一声,一团怒火冲上李雄头顶,他有种发疯般的感觉,觉得自已被耍弄了,脸色狞狰之极,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子,更何况身为一国之主的皇帝陛下?顿时大怒道:“传令,全军攻打剑阁,不许后退半步!” “陛下,请速速冷静,不可冲动啊!”张昭成赶紧上前拉住李雄。“他娘的,这狗崽子太他娘的欺侮人了!”李雄不顾身为君主该有的威仪,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出来,不过。这一骂,倒觉得心里面舒坦了不少。 张昭成继续劝道:”陛下,谷内情况不明,即使挥军攻打,也得天明才可,陛下万勿中了晋军奸计!” 李雄深深呼吸了几大口,喝道:“撤去盾墙!” 布于后排的军士们迅速扔掉铁枪,从盾下穿出来向两边跑去,而前面几排墙盾继续被轰成了一堆了烂木头。 没过多久,来自于剑阁的攻击又停止了,李雄迟疑了一会儿,继续命令军士们布起防御…… 其实云峰并不是有意为之,他只是偶尔突发奇想,以扰乱成军的防御态势,他在等待,等待王桂与姜发对成军大营的突袭行动。 第一百章 前后夹击 剑阁上方山崖燃起的冲天大火映红了整片天际,相隔数十里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王桂、姜发与一众亲卫正潜伏在一处山谷中,出了山谷穿过一条山间小道即为一望无际的缓丘平原地带,再走上将近十里,则是成军大营后门“禀将军,剑阁已传来信号”一名在谷外负责了望侦查的亲卫快步走进来汇报道王桂脸上现出一丝兴奋之色,转头说道:“姜公,走,咱们立刻出发” 姜发点头道:“好,老夫早就候着今日了”他一把提起身边的关刀,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眸竟然于一瞬间变成了一片血红当年那血淋淋的场景他至今未敢有丝毫忘记他要亲手把张昭成斩于刀下,然后把首级送回南郑,以祭奠近二十年前惨死在敌人手中的天机门各位英烈甚至有机会的话,他都想把李雄也给趁机斩杀王桂也感受到了姜发身上的煞气,不由得对这个老家伙产生了一丝同情,暗自摇了摇头,站起来招手道:“弟兄们,咱们走” 散布在山谷各处休息的亲卫们迅穿戴起各式装备,很快就列成队形,向着山外走去五百零二人在道路两侧稀稀落落的树丛中一路小跑,很快的,就来到了距离营门两里处,再往前,树木均被砍伐一空,再也无法遮挡身形了,王桂低喝一声:“趴下,匍匐前进” 亲卫们立刻卧倒在深及膝盖的草丛中,趴在地上快向前挪动姜发颇感为难,趴在地上向前行进有辱期文然而,当看到寨前两座高高耸立的箭楼的时候,心知也没有好的办法可想,当即一咬牙,也跟着趴了下来,屁股一撅一撅的向前拱动姜发觉得老脸有些发烧,这么丢人的姿势也太难为情了,好在亲卫们并没有注意到他,这才令他心里好受了点渐渐地,姜发注意到,亲卫们是以身体贴住地面,腰部轻微摆动用手臂和腿的力量来推动身体前进不像他是靠撅起屁股推动他连忙模仿起了亲卫们的行进姿态,几次试下来,也逐渐掌握了匍匐前进的要领,还别说,与撅屁股相比,还真的挺舒服的在草丛里各种虫呜及挪动发出的沙沙声中,接近到了箭楼约一百五十步下方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距离,假如箭楼哨卫仔细搜索,可以看到草丛里隐约前行的模糊黑影王桂也不敢再向前爬了,一挥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抬头观察了一会儿箭楼,王桂腮帮子一鼓,嘴里竟发出了“嗷呜嗷呜”的野狼叫声箭楼上各有两名哨卫原本都有些紧张的四下张望,但目光多的还是投注在前寨方向听到狼叫不由得均回头看了看,也没太过于当回事很快就把头转了回去荒郊野外,山上下来几头狼不算什么“前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今天的动静比以往要大上不少,晋军不会真的攻寨了?”一名哨卫自言自语道另一名接过来道:“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真要打过来也无法可想,还是看好自已的大门罢” 简单的交谈的两句之后,箭楼上重恢复了平静片刻之后,寨门内走出来四个黑呼呼的身影,当来到箭楼下方的时候,哨卫问道:“谁?上哪去?” 这一行的领头人正是被王桂说降的杨远,其余三人都是和他较为相熟的斥候,也被招降了过来杨远抬头答道:“出去蹲窝” 哨卫疑惑道:“怎么这么早?还没到点就出来了?” 杨远无奈道:“今儿前头闹腾的厉害,上面害怕有失,就把咱们都差了出去”接着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扬了扬手中的包裹说道:“对了,咱们都是苦命人,大伙儿都不容易,你们还饿着肚子?这不,带了些吃食过来” 哨卫明显有些意动,犹豫道:“这个…恐怕不妥啊?” “诶”杨远挥了挥手,大度道:“都是自家弟兄,客气什么?这就给你们送上来”说完,一边两人,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哨卫虽然觉得上来的人有些多了,但人家送吃食,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四人分别攀上两座箭楼,把食物递过去,哨卫称了谢,带着憨笑伸手接过,然后迫不及待的打开往嘴里塞,看来是饿坏了杨远看了看对面箭楼,与那边的两人取得默契后,又向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会意的略一点头,两人突然同时出手,搓掌成刀,重重劈在了无任何防备的哨卫脖颈后方顿时,哨卫嘴里含着食物,身体就要栽倒,却被小心接住,软软的放倒在楼面,给当场打晕了对面箭楼也是同样顺利很快,四人从箭楼攀下,杨远嘬嘴吹了声口哨,寨墙后方又窜出来十条身影,趁着守门军卒向外张望时,抬起手刀对着每人后脑就是一记重击,把他们砍晕在地,接着迅抬到寨外,拾起地上兵器,站在门口临时充当起了守卫杨远这才领着同伴撒腿向外跑去,边跑着,他也来上了一阵狼嚎“走,小心点”王桂一挥手,率先猫着腰快步上前,亲卫们与姜发均纷纷跟上待来到近前,杨远领着另三名斥候施礼道:“见过将军,一切均已妥当” 王桂大喜,但也没时间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道:“好,你们今次立下大功,本将定会把各位引荐给我家将军,请大家放心便是” 杨远施礼道:“在下与弟兄们先行谢过,不过,寨内军士大多已军心溃散,并无死战之心,待会儿还请将军手下留有分寸才好” 王桂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本将当会有分寸,你等勿要担忧,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入营” “遵命”杨远领着斥候们施了一礼,转身向营寨跑去,王桂等亲卫们紧紧跟在其后由于箭楼,寨门均被控制住,五百余人无惊无险的进入了成军大营“点火”王桂下令道亲卫们立刻取出早已裹上火油布的箭矢,点燃后向四面八方胡乱射去,一道道火线落在营帐上方,转瞬之间,营寨里燃起了冲天大火“晋军杀过来啦” “我军败了” “大伙儿快逃命啊” 十余名斥候声嘶力竭的大声喊道,而王桂这边的亲卫们也是喊杀声成片,并继续射出一枚枚火箭几息工夫,整片营寨后方就乱成了一团,黑夜里,只能看到火箭乱飞,处处都是点燃的火头,以及如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的人影,留驻原地的士卒们也搞不清有多少敌人杀了过来,乱象急向四周蔓延亲卫们散了开来,一边驱赶着慌乱不堪的成军士卒,一边四处放火,并连声呼喝着:“降者不杀”当然了,有遇到反抗的绝不会手软五百人不算多,但是处处均是火头又是乱哄哄的一团,大伙儿逃命还来不及呢,谁也无暇去分辩究竟窜了多少敌人进来,不少士卒当场跪下,双手抱紧头部,就地投降由于居高临下,云峰反而比李雄先觉察到成军后营的异变,一看到火头冒起,当即下令道:“给骑兵发信号,灭火” 一名亲卫取出支火把,在篝火上引燃,向着关城背后连晃三下,同时又有亲卫去扑灭篝火早已心焦的姚益生一见信号传来,连忙喝道:“上马”并率先向着关内驰去,但阁道窄小,又身处黑夜,因此整支骑队度不快而山崖上的亲卫们一见关头重陷入了黑暗,立刻把点燃的火油弹向着成军大营的方向扔去,尽管并不能给成军造成杀伤,然而却能起到一定的照明作用,这就够了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环环相扣营寨的火光与喧闹没多久也被寨前一干人等发觉,将士们皆面面相觎,脸上现出惊慌之色,任谁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李雄又急又怒,大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禀陛下,营寨已被晋军攻破”一名刚刚跑过来的将领惊慌失措道李雄顿时一阵天旋地转,两眼发黑,面如死灰,一幅失魂落魄模样,直挺挺站着,斥骂责怪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张昭成上前劝道:“陛下,晋军当是攀山而来,如何避过我军耳目虽不得而知,但想来人数不会太多,请陛下即刻发兵回营平乱,如此我军或能转败为胜” 李雄就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对身边一名将领喝道:“朕差你领五千军卒回营平乱,若歼灭来犯晋军,封列候,食邑万户,其余将士皆升三级,绝不食言” “遵命”将领施了一礼,点起五千军向回奔去当李雄还在为最后一线生机而苦苦挣扎的时候,姚益生率领的羌骑也驰入了门洞,云峰则迅喝止住床弩射击羌骑穿过门洞,把度又放慢了一些,以等待后面来骑结阵,来骑纷纷上前,在前移的同时结成了一个三列纵队的冲锋队形姚益生转过身子向关城上拱手道:“阿兄,弟这就去了” 云峰招招手道:“益生,小心点勿要滥杀降卒” “阿兄放心好了”姚益生转回身子,两腿一夹,“驾”领头向前冲去,轰隆隆的马蹄声紧紧随在身后 第一百零一章 疑心 背后营寨起火,喊杀震天,正面又是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急速接近,本就军心不稳的成军士卒们再也无心恋战,阵形眨眼的工夫就变的凌乱开来。 李雄面容扭曲,歇斯底里般的连声大叫道:“不许乱,全部站好,不许后退,后退立斩!弓箭手准备!” 正纵马飞疾的姚益生也暴喝道:“降者皆赦不究!你等还不速速归降?李雄大势去矣,莫非要为他陪葬不成?”说话间,前锋已旋风般的驰出谷口,朝着被踏镢箭打穿的盾墙缺口硬冲而去。 骑兵越来越近,尽管在黑夜里看不大清楚,但是愈发密集的马蹄声以及脚下逐渐加剧的震动感给心理造成了极大的压迫,许多军士的手脚都开始颤抖起来。从来没有与骑兵作过战的步卒们乍一见到这种迅猛无匹的冲击时,几乎没人能保持住内心平静,更何况自丢失剑阁后,又日日夜夜不得安宁,早已令他们再无半点斗志可言。 也不知道由谁领的头,竟然弃下盾墙转身就逃,顿时如捅了马峰窝一般,墙盾一排排的倒了下来。 “杀,杀,凡有后退半步者皆斩!”李雄急的喉咙都喊哑了,侍从纷纷上前砍杀着溃逃的军士们,可是不但没起到效果,反而促使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士卒也纷纷加入了逃亡队伍,军士们跑的更快。 今晚这种情形,任谁都能看出李雄完蛋了,硬拼晋军他们不敢,可侍从只有几百人,而分布于寨前的军队足有两万之众。黑暗里,人都有侥幸心,大家都在跑,总不至于自已那么倒霉给追上吧? “国师,国师,这该如何是好?”李雄问道,却没有应答,转头一看,一瞬间面如死灰,他倚之为依靠的张昭成不见了! 李雄不敢多想,连忙拉住一名侍从问道:“可曾看见国师?” 侍从茫然道:“国师不是一直陪侍在陛下身边么?” 李雄如遭雷击般,身形一阵摇晃,很明显,张昭成逃之夭夭。 张昭成不是傻子,当阵中出现第一个逃兵的时候,他心里仅存的一线希望已经彻底湮灭,谁也不知道剑阁方向出兵多少,但是他明白,一旦给晋军骑兵围了上来,那么,他这辈子别想再走了。因此,他趁着没人注意到他,抹脚开溜! “活捉李雄,活捉李雄~!” 呼喝声伴随着马蹄声已接近至了几十步外,再有几个呼吸就能冲入已经分崩离析的枪盾阵中。 “陛下,快退!”几名侍从挡在李雄身前。 李雄却有如行尸走肉一般,目光呆滞,毫无反应。几天前剑阁的失守已使他心里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与焦虑,与这十几年来一路顺风顺水、歌舞升平的日子形成了强烈反差,今晚全军不战而败又令他到了崩溃的边缘,张昭成的背弃则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侍从们心急如焚,相互对视一眼,架住李雄转身就跑,不远处有马匹,只要上了马,有很大的希望趁黑逃循。 “别让李雄跑了,就在那边,快追,快追!”一名眼尖的羌骑看到即将消失于乱军之中的李雄,连忙兴奋的大声吼叫道。 就在这个时候,“喀啦啦~!”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闷雷响起,紧接着,哗哗声自北向南快速扫过,顷刻之间,整片天地已变的伸手不见五指,迟到了好几天的瓢泼暴雨竟然在这个要命的时刻临降! 关城上的云峰发出了一声叹息,今晚是抓住李雄的最好机会,可这场雨却无情的击碎了他的梦想。在暴雨下,一切印迹都将被抹去,而且即使以云峰那惊人的目力也只能勉强看清五丈以内的物体,更别提担负起今晚主攻任务的羌族骑兵了,他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与云峰的无奈相反的是,李雄的侍从们却喜从天降,这简直就是救命雨!连忙三步并两步的跑到马匹跟前,把李雄推上马背,没多久,数十骑消失在了雨幕当中。 诸葛菲听到云峰的叹息,略一寻思,就明白了缘由,安慰道:“这场大雨虽说来的不是时候,然李雄败亡已成定局,将军何必丧气?无非是多费些手脚罢了。如今剑阁既破,成国上下定已人心浮动,当务之急,还得尽快占取涪城,并立刻招降梁州巴郡、巴西及涪陵三郡,此事不可拖廷。 将军可别忘了,您打的可是晋国旗号,这三郡在不明就理下很有可能被巴东甘卓或荆州王廙趁机说降,假若真是如此,将军这一番辛劳可就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处理好梁州三郡之后,全军须休整一段时日,届时兵逼成都,李雄除开城出降外再无他路可走!” 云峰浑身一震,心里连声叫好!不禁转头看了过去,随后就像触电般的赶紧移开目光! 诸葛菲乌黑的秀发紧紧贴在了脸颊上,面色被雨水淋的微微有些发白,显得楚楚动人。一身月白绢制深衣,在暴雨下几近于透明,尽现妙曼火辣身躯,甚至连贴身亵衣下的迷人景致都能模模糊糊的看个大概!这不是诱人犯罪吗? 自从那天晚上心动以来,这个女人对他的吸引力一天比一天大。云峰也曾细细分析过,觉得与感情方面没多大关系。与苏绮贞相处,内心深处会升起一种淡淡的怜惜与温馨。然而,当面对诸葛菲的时候,他的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时常会冒出两个字:推倒!即使那么媚惑诱人的靳月华都不至于令他变成如此这般! 这让云峰越来越觉得蹊跷,却找不出原因,甚至有时他都会怀疑诸葛菲是不是修炼了只存在于传说中,而从未出现过的媚功媚术之类的邪门功夫?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由不得不令云峰联想到天机门身上,诸葛显把她女儿安排在自已身边的目地是什么?是真的为自已出谋划策吗?还是想通过诸葛菲来控制自已? 假如天机门甚至诸葛菲能读懂云峰的心思,只怕立刻会处死这两名婢女!没办法,尽管她俩的本意很简单,不过是想促成诸葛菲的好事罢了,但是却惹来了云峰的无端猜疑,除了以死谢罪,还能怎样? 云峰虽然想法挺多的,表面上却不见动容,点头道:“诸葛女郎所言确是正理,明日本将率轻骑先发涪城。”接着又关心道:“倒是本将疏忽了,任由诸葛女郎与两位小娘子在外面淋这么大的雨,罪过,罪过!三位还是赶紧回帐里罢?” 三女均是心里一暧,诸葛菲也不推辞,展颜笑道:“那奴家先行告退了。” 两位婢女也喜滋滋的施了一礼,搀着诸葛菲走向了营帐。 云峰突然觉得心里很憋闷,看的出来,这三女脸上的笑容纯洁真挚,毫不作伪,可自已对她们还要使出心机,这令他很不舒服。 ‘也许这主仆三人并不知情罢?’云峰暗叹一声,目光投向了依然远远站着,浑身湿透的苏绮贞,身不由已的迈步走去。 他觉得心里很乱,只有牵住了苏绮贞那冰冷的小手,他的心灵才会宁静下来。 第一百零二章 不战而降 顶着磅礴暴雨,羌族骑兵们通过一夜的忙碌,才统计出了人数,成军三万守军,共收编降卒两万六千人,战死的却很少,五百人不到,其余的包括李雄在内,全趁着大雨跑了个净光还好这是夏季的雨,对身体不会产生什么伤害,无论是羌人还是降卒,把它当作洗澡在心理上也就平衡了第二天清晨,雨势才渐渐消停,出于安全考虑,云峰直到此时才令亲卫回晋寿县传信,让两万凉州骑兵尽快前来步卒则留二千守城剩下的所有人员及装备随后前移原成军大营驻时驻扎,待清理妥当之后再向涪城行去傍晚时分,两万骑连同备用马匹堪堪来到剑阁,云峰对此不由得连连摇头,却也无法可想,刚刚下过雨的阁道湿滑,只能一骑一骑的缓慢前行,尽管只有二十多里的路程,但能在天黑之前赶来已经是最快的度了全军用过一餐丰盛的晚膳之后,云峰亲率凉州骑军及部分亲卫连夜向着涪城奔去说起来,这是自从进入岐山道以来最好的一段道路,骑兵们均是兴致高昂,接连几个月的翻山越岭,从来没有这么舒爽过,还是秦凉二州跑的畅快啊就连马儿也是撒开了蹄子狂奔一气,看来,的确给憋坏了涪城距离剑阁约三百里,全军于七月初一夜间兵临涪城其实,别看云峰每攻一个城或是一座关隘都是几百里几百里的跑,可他到目前连益州的毛都没沾上,这几个月来一直在梁州地界内打转,而且仅限于汉中、梓潼、广汉三郡罢了涪城为梓潼郡治,斜倚绵山,嘉陵江支流涪水从境内流过,从涪城南下二百里,则为成都全军在涪城北门两里处止住,涪城的规模比晋寿县要大上不少,虽然两者在战略上地位不相上下但晋寿县毕竟受地形影响,难以构筑起过大的城池,而涪城不同,地处缓丘地带,又属成都最后一道屏障,不修的结实点怎么行? “升火”云峰向后一招手 顷刻之间将士们陆续点燃了火把把城下这一块映的纤亮通明城头已布满守军,均是目瞪口呆的望着城下那一眼数不过来的星星点点,从闪烁的火光中,眼神利索的军士们甚至都能看清来骑那一张张冷酷的面孔以及凶悍的表情要说最为震惊的,当为涪城郡守赵肃他的消息还停留在李雄亲率三万大军驻守剑阁方面呢,在他看来,剑阁乃天下第一险关当年钟会十几万军都没能入剑阁半步,何况又有皇帝亲临前线?丢失掉真是没天理了然而,如今对方兵临涪城,这意味着什么? 其实,李雄一早就封锁住了剑阁失守的消息,害怕人心浮动,后方不稳城头熄灯灭火,黑呼呼一团与城下的光亮通明形成了强烈对比,云峰领着亲卫策马上前至二百步停下,喝道:“请涪城赵郡守出来答话” 赵肃遥遥拱手道:“老夫正是来者何人 ?[-3uww]为何围我涪城?” 云峰搞不清他是真是不知道情况还是在装傻,姑且先当他不明白好了,于是也拱了拱手:“本将云峰,字断山,被我大晋天子封为凉州牧、南郑候今受天子密诏讨伐李雄,李雄已于上月二十九雨夜被我军击破,不知所踪听闻赵郡守廉洁奉公、爱惜百姓,想来亦是不忍见到刀兵四起,生灵涂炭罢?” 随着云峰话音落下,城头传出了喧杂声,将士们皆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然而,眼前的两万骑兵可作不了假不由得把目光纷纷望向了赵肃赵肃本就猜出了几分,这下又听云峰亲口说出,顿时内心狂震,却强作镇定道:“即使将军攻下剑阁又能如何?我涪城墙高城厚,城内尚有两万兵甲,莫非将军以为仅凭骑兵两万便能破城而入?” 云峰正要开口,姜发却请命道:“将军,此人与老夫有旧,由老夫相劝几句,如何?”姜发也是耿耿于怀,上次劝降孟骨碌失败,使他心里一直噎着根刺“哦?”云峰惊讶道:“如此甚好,有劳姜公了” “老夫不敢”姜发谦让一句,转头伸手一指,一开口就是:“老匹夫,可曾识得老子?” 赵肃一怔,只见出言不逊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乍一看,却有几分面熟,不禁探头打量起来,好半天,才疑惑道:“继忠?莫非是你?你怎的还活着?” “哈哈哈哈”姜发捋须狂笑起来:“老子命硬,哪能轻易死于妖道手中,反倒是你,身为晋将,当年曾效力于罗刺史,又是如何投了李雄?” “这个……?”赵肃脸上现出羞愧之色,毕竟投敌无论理由叫的震天响都是不忠姜发心里微微得意,继续道:“好了,旧事休要再提,老夫也能体念你心里所想云将军自去年从凉州发兵以来,克秦州,取汉中,降阳平,破剑阁,兵锋所指,无不披靡如今南下涪城,莫非你这老匹夫欲抗拒王师乎? 将军知你尚有几分薄名,故率轻骑飞奔一日一夜前来劝降,后续十万大军当可于数日内兵临城下,严正赵肃表字,你可莫要误人误已呀,老夫看在昔日交情份上,这才好言相劝且将军为人宽厚,军纪严明,绝不会有亏百姓,老夫敢以名声代为做保,严正你放心便是” 云峰很是无语,拿名声做保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假如放在现代社会早给人啐一脸了,现代社会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品与名声不过,看起来古人还就吃这一套果然,赵肃面现挣扎之色,向云峰拱手道:“请将军容老夫考虑片刻” 云峰微微笑道:“无妨,赵郡守详加斟酌便是” 赵肃拱了拱手,朝后走去,多半是与僚属们商量此事没过多久,赵肃重出现在城头,施礼道:“老夫愿开城出降,然此时夜深,为恐有意外,还请将军明日入城,如何?” 姜发面色一变,刚要喝斥,却被云峰止住,呵呵笑道:“赵郡守言之有理,本将于城下候着即可” “谢过将军”赵肃再施一礼 云峰回礼道:“赵郡守,咱们明日再见”说完,与一众人等退回已阵,并全军后撤十里,下马休息第二天一早,城门洞开,赵肃领着郡牙一众官员亲自出迎,一番客套之后,云峰留下一万五千军在城外驻扎,只带了五千军进城行走在涪城街道上,云峰忽然想起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历史上偏安于成都的政权,基本上都是开城出降从王莽时期的公孙述开始,到刘禅、成汉、五代十国的前后蜀皆是如此,只有两个例外,一个是谯纵被刘裕所破,另一个则是张献忠那么李雄会不会献降呢?云峰充满了期待 第一百零三章 抢地盘 涪城的人口很少,市集也很衰败,尽管城池规模与南郑差不多,却远远比不上南郑的两万余户,从簿册上看,仅有一万两千户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巴蜀原住民都被圈养在成都以南,而目前梁益二州皆为流民及其后代,除了少部分为李雄所用的当地大族土豪当时入蜀的流民约为三四十万,近二十年来,虽说增长了不少,可是别忘了,李雄仅几十万的人口,军队规模却达到了惊人的十五万这个比例的确很令人不可思议涪城是云峰第一个靠说降得来的中大型城池,经深思熟虑,决定对文职官员采取只要能为他所用,先暂时不作人员调整的政策,但先决条件是必须把土地按人头分配,这是他的底限云峰现在采用的是两套班子,在他强行攻占下来的地区,除了首官由他任命,其余各级僚属辅官全部通过考试招取然而,招降来而的城池却必须要结合当地官员的利益,一次性下狠手的话,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以后休想再有城池来投梁益二州除汉中,基本上将采用涪城模式,等官员有了缺额,再安排符合他要求的人员顶上空缺或许,这就是一种无形的妥协? 令云峰惊喜的是,涪城粮草充足,即使羊明不从秦州运粮,涪城屯积的粮草也足够全军上下加降卒过十万人食用两个月左右,原来,这个地方是李雄的屯粮地驻守剑阁的三万大军所需皆由涪城所出不过,政事虽可以缓一缓可军队却必须得重整编,李雄的军队实在太多了,得放还相当一部分耕种田地,以云峰收取的那微薄赋税可养不活这么多兵忙忙碌碌中,一天过去了,第二天一早,云峰把韩勇、曾大牛、赵肃与姜发召来了郡牙大殿四人几乎同时到来施礼道:“见过将军” 云峰回礼道:“诸位无须多礼,请坐” 四人依次坐下后,都看向了云峰,知道他这么早召集肯定有重要事情云峰首先问向赵肃:“请问赵公,不知与巴郡、巴西、涪陵三郡郡守是否捻熟?” 赵肃不解其意,但还是答道:“回将军巴郡、涪陵郡守与老夫有旧然而巴西郡守却不曾相识” 云峰不置可否,继续问道:“巴郡、涪陵二郡郡守为人如何?敢问赵公可有把握说降过来?” 赵肃不是傻子,一听就明白了云峰的意图,之前他还真把云峰当成晋军将领来看待呢,然而,此人如今的行为明摆了就是抢地盘,敢情也是个野心不小的家伙啊不过他无所谓。他降的是云峰可不是司马睿,云峰野心越大,坐的位置越高,下面的官员就越欢喜,能捞到的好处也越大人家为他卖命打江山图什么?不就是图个封候拜相吗?假如云峰向晋室交出兵权,只怕不等人来接收,他手下的兵将至少得跑掉一半都不止赵肃不由得郑重起来,劝降这种事的风险挺大的很有可能被对方直接推出去砍了,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一旦劝降成功,就是立了天大功劳还怕以后得不到重用?尤其是他这种降将身份,是迫切希望被云峰赏识内心仔细斟酌了一番,赵肃拱手道:“回将军,说降巴郡,老夫有六成把握,然涪陵守将素与荆州交好,最多三成罢了” 云峰沉吟片刻,正色道:“涪陵大部比邻湘州,然湘州刺史司马承兵疲将弱,量他也不敢前去招降,我军只要行动够快,当可赶在荆州王廙或巴东甘卓得到消息之前兵逼涪陵不知赵公可愿为本将跑上一趟?” 听云峰话语中有派军的意思,赵肃心里顿时放下了对安全问题的担忧,而且有军队相随,成功率也会比空口说白话高上不少,于是连忙应道:“老夫愿为将军效劳” 这时,姜发也施礼道:“将军,不如老夫跟着严正一同前去,或许也能帮上些忙” 这个老家伙倒是热心的很,云峰自然不会推托,拱手道:“如此有劳二位跑上一遭” 接下来转向了曾大牛:“大牛,你领五千骑往阆中巴西郡治招降,可有问题?” 曾大牛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将军,放心,俺大牛绝不会有负所托” 云峰点点头道:“好,事成之后暂时驻扎当地,整编驻军,不符合我军标准的就地归农,待后继步军赶来再做安排”对曾大牛他还是挺放心的,这个人表面憨傻,内心精明,应该不会坏事“遵命”曾大牛施礼道云峰又看向韩勇道:“你率一万骑随姜公、赵公招降巴郡、涪陵二地,定要保护好二公周全” “末将领命”韩勇恭敬的应道,随后却迟疑道:“将军,若是荆州军或巴东军提前赶至,与末将遇上,该如何应对?请将军明示” 云峰冷哼一声:“他若识趣,倒也罢了,假若不识抬举,直接开打便是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宜杀人太多,打退即可若有降卒,尽量收降过来,如不愿投于我军,亦不要勉强,可申明我军政策,令其能完整背诵,再加释放然涪陵既与荆州交好,当地官员须小心甄别,如有行迹可疑者,可将其连同亲族遣送至涪城你且暂代涪陵郡守,涪陵尽入掌控之后,遣机灵军士秘密入湘、荆边界地域说服当地贫民佃农来投,若能引来商贾自是最佳,假若有谁敢横加拦阻,可派军扮作盗匪马贼入对方地界,尺度如何,你自已掌握好,但不得抢掠当地百姓,也勿要让人落了口实便可此外涪陵汉、苗及诸西南夷杂居,与北地羌、氐、巴氐、匈奴习俗完全不同,让将士都注意点,别不知不觉就犯了人家忌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韩勇心知肩上责任重大,同时也是云峰对他的考量,这件差事如果办砸了,恐怕以后很难再有出镇一方的机会,当下不敢怠慢,庄重的施了一礼:“请将军放心” 姜发也不由得眼睛一亮,由衷赞道:“将军果然好手段,两三年之间,只怕湘、荆边境将人去地空” 赵肃则是另一番感受,按理说,云峰刚刚所交待的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路数,然而,却一点也不避讳他这个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讲了出来,不由得暗生感激云峰对赵肃的细微表情变化也是暗暗满意,他认为,如果想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的效忠于自已,最好的办法是透露一点秘密给他知晓,使他产生一种被信任,被重视的感觉云峰微微一笑,不再纠缠这一话题:“今日到此为止,还有劳各位做准备,若无大碍,今晚连夜出发,如何?” 至于涪城以西的益州汶山郡与秦州阴平郡,云峰并不着急,这两个地方处于他的包围当中,破了成都再去招降也不为迟“遵命”四人齐齐应道云峰这边正忙于抢地盘的时候,李雄也堪堪逃回了成都,直到进入宽厚的城墙里面,如惊弓之鸟的他才稍稍定下心来这些日子的经历有如噩梦一般,令他不敢回首,往剑阁出发时,他带了三万军,然而,结局却是仓皇而逃,身边仅有数十骑相随如果不是恰到好处的落了一场豪雨,他将不出于被俘,或是死于乱军之中这两种下场五百里的亡命奔逃,李雄已是疲惫不堪,无论在心理还是身体上均已到了极限,他并没有召集百官议事,而是一头扎进了皇宫,他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休息,好好睡上一觉刚刚洗浴换上衣服,李雄正待回寝宫时,却见到他的续弦正室任皇后领着几十名妃嫔婕妤款款而来众美在皇后的带领下齐声施礼道:“妾等参见陛下” 李雄一改往日的热情,勉强摆了摆手:“都起来罢”说着,就要转身而去任皇后却仗着宠爱,不识趣的问道:“陛下既已归来,想必已取得大捷,打退晋军了罢?” 李雄老脸一阵抽搐,换了以前,多半会大发雷霆,然而,如今他已经万念俱灰,过一天是一天了,听到任皇后提到晋军,他目中不由得泛出了一丝恐惧,好半天才无力道:“剑阁…丢了,或许…或许涪城也将不保” “啊?” “这该如何是好?” “陛下快想想办法啊” 众美皆是大惊失色她们尽管居住深宫,却也明白剑阁对于成都的重要性,不禁担忧起了自已的命运,要知道,宫中女子虽高高在上,富贵荣华,可王朝灭亡时却往往是最惨的,那如狼似虎的乱军想想就令她们不寒而栗诸多宠妃惶恐不安,慌成一团,李雄留恋的目光在她们美丽的脸庞上一一扫过,一想到他的这么多美貌妃嫔将来都要在云峰胯下承欢,曲意奉迎,而这个人则嘿嘿淫笑着把玩着她们那极尽迷人的娇躯,或者干脆被他玩腻了再赏赐给手下诸将的时候,心口顿时一阵刺痛传来“不”李雄仰天一声咆哮,不由得一大口鲜血喷出,紧接着两眼一黑,扑通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快点来人传太医来……” 第一百零四章 功亏一篑 亥时(晚上九点),两路大军已整装待发,云峰亲自离城相送,先是一番豪言激励,接着又同饮壮行酒,顿时,啪啪啪的摔碗声响个不停,云峰听的心里直抽,一万五千只碗就这么没了,这帮子败家的家伙们!正当心里狂滴鲜血的时候,轰隆隆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一路驰向正东,另一路直指东南。 曾大牛率五千骑朝正东方向的阆中行进,距离倒不太远,也就四百里左右,三五天即可抵达,对于这一路,云峰并不怎么担心。 然而,韩勇那一路却不同,首先是七百里外的巴郡郡治江州(今重庆市),接下来还要奔驰近六百里,目标是涪陵郡治汉复(今重庆彭水苗族土家族自治县),路途遥远,且荆州与巴东虎视眈眈,居民民族成份复杂,充满着变数。 大地重新恢复了平静,云峰却没有回城,脸上反而现出了怅然之色,怔怔的望着骑兵们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苏绮贞款步上前,劝道:“将军莫非在担心曾韩二位将军?他俩也跟了您有四年时间,想来不会出什么乱子。” 云峰摇摇头道:“倒不是为这个,若不顺利,动手便是,我凉州铁骑战无不胜,有什么好担心的?” 苏绮贞心头疑惑起来,不由得问道:“那将军又为何事烦恼?” 云峰发自内心的叹道:“长夜漫漫,孤枕难眠啊!”并转头看向了苏绮贞,目光灼热,意味深远! 刷的一下,苏绮贞俏脸飞起一片红霞,红透到了脖子根,她简直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当她面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 云峰还真的打上了苏绮贞的主意,他早已习惯了洗澡有人侍候,睡觉有美相伴的腐化生活。前些日子亲自坐镇剑阁,刘月茹诸女都被留在了晋寿县,当时忙于击破李雄,倒也没心思往那方面多想,可如今已经安定下来,俗话说,饱暧思淫欲,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再也合适不过,心里开始想入非非了。 苏绮贞满脸通红,目光躲躲闪闪,神色也异常复杂,嗔怪中带着一丝羞涩,茫然中却又带着几分惊惶。 云峰嘴唇几次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尽管他对苏绮贞在自已的软硬兼施下或许会半推半就存有几分把握,然而,邀请这个女人晚上来自已房间的话还是没能说的出口。 好半晌,云峰略带着些失望,淡淡笑道:“走罢,咱们回城。”说完,率先跨上战马,一靳马头,双腿一夹,“咴溜溜”,马儿发出一阵兴奋的嘶鸣,便化作一道烟尘迅速窜向了城池。 苏绮贞也说不清自已是什么心情,暗叹一声,跟在云峰后面策马回城。 很快来到住所,云峰与苏绮贞草草打了声招呼,就向着自已的寝室走了过去,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云峰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苏绮贞眼前,苏绮贞心里却升起了一股酸酸的感觉。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以他如今的实力与地位,说成一国之主并不过份,不比刘曜石勒这些帝王差上多少,只是欠缺个名份罢了。 人家都是妃嫔成群,极尽奢华,话说的难听点,如今稍微有点权势的男人哪个没有几十好几百的侍妾婢女?更有过份的就连嘘嘘都有专门婢女给把着呢,这个人倒好,身边连个使唤婢女都没有,洗澡还得自已动手。 这个时候的苏绮贞,一瞬间母性泛滥,同情心大起,她居然产生了种敲开房门去服侍云峰洗澡的想法!这个念头一冒出,怎么也没法压的下去,促使她鬼使神差的蹑手蹑脚来到云峰屋前。 ‘就服侍他洗个澡,洗好之后立刻离开!’苏绮贞暗暗想到,伸出小手去敲屋门,可数次将要碰上却又收了回来,犹犹豫豫,始终下不定决心。 苏绮贞脚步虽轻,却瞒不过云峰的耳目,刚开始他还心头狂喜,看来偶尔装装叉搏取下同情倒也蛮有效的嘛,可左等右等不见人来,这个人心里也急了,不禁走上前,一把拉开屋门,故作惊讶道:“绮贞?怎么是你?有事吗?来,先进来再说。”说着,抓住苏绮贞的小手就要向屋内走去。 “啊~?”苏绮贞一声惊呼,下意识的抽开,连忙道:“将军,不要!末将…只是路过。” 云峰眉头一皱,关心道:“不对,绮贞你肯定有事,进来坐下慢慢说与本将便是。”同时,又伸手去拉苏绮贞。 苏绮贞却身形向后一闪,慌不择口道:“本来…本来有事要向将军汇报的,但…还是明天罢。”说完,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已房间,背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胸部剧烈起伏个不停! 直到这个时候,苏绮贞才回过神来,自已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举措?大半夜的站在人家门口,明天还怎么见人啊? 而云峰却连撞墙的心思都有了,自已怎么就那么没耐性呢?这不?把人吓跑了吧?以后还上哪去找这么好的机会?没办法,他只得带着懊悔的心情自个儿走向了浴房。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每一天,苏绮贞均是忐忑不安,心神不宁,面对云峰时既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又害怕自已会再次一时心软忍不住自告奋勇服侍这个男人的生活起居,另外,还担心云峰强行对她提出某些过份的要求。 好容易捱到了七月初九,苏绮贞的煎熬日子算是结束了,这一天云峰刚刚来到郡牙,一名亲卫进来汇报道:“禀将军,后续军队已至涪城北十里,再有一个时辰即可到达。” “哦?”云峰大喜过望:“走,本将亲自出城相迎!”的确,他的妻子们都来了,又可以过上左拥右抱的日子了。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军正缓缓行来,将士们向云峰见过礼之后,便就地安营扎寨。 这时,王桂领着杨远等十几名投诚斥候走上前来,介绍道:“将军,这几位便是破李雄营寨时立下大功的弟兄们。” 杨远等人齐声施礼:“我等见过将军。” 云峰拱拱手道:“无须多礼,诸位相助我军破寨,本将已听王将军提起,在此先行谢过。那日事多繁杂,倒是怠慢了几位,还望勿要见怪才好。” 十余人顿时面现感激之色,没想到云峰竟然会这么客气,当下连呼不敢。 云峰微微一笑,继续道:“你等立下如此大功,本将自不会亏待诸位,本将快人快语,不知你们愿留在军中还是需要赏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出便是。” 众人相视一眼,杨远施礼道:“回将军,我等不求赏赐,只愿能留于将军身边为亲卫即可,请将军恩准!” 云峰没有立即应允,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在各人身上依次扫过,半晌,点点头道:“好,你们愿留下本将自是欢喜,不过,本将对亲卫要求极严,训练也极为残酷,大多数人皆吃不了苦,你们几位还是先想清楚罢。” 杨远正色道:“我等皆不怕苦,只求能为将军效力。” “哼!”云峰冷哼一声:“世人常常言过其实,不过空口说白话而已,但你等既立下大功,也罢,本将便给你们一个机会,暂且先归入王将军麾下,以一年为限,若不合要求,那可就怪不得本将容不下诸位了。” 众人脸上均现不愤之色,齐声道:“我等必不叫将军小觎!” 云峰不动声色的挥挥手道:“是骡子是马一年后自见分晓,本将拭目以待!诸位先随王将军回去暂作安排。” “末将告退!”王桂领着众人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第一百零五章 殉葬 涪城驻扎的兵力可谓雄厚之极,其中有姚益生率领的九千羌骑、本部步卒三万、阳平关及剑阁降卒三万五千、涪城当地两万降军与云峰留在身边的五千骑,加起来,竟然达到了惊人的九万九千人就这还不算亲卫、工匠与女子医护兵云峰立刻展开了对降军的整编工作,这么多军队他可养不起,而且降卒的战斗力极差,短时间内休想训练出来足足花了三天时间,依照先自愿再筛选的原则,五万五千降军给他裁减到了一万五千人,其余四万人就地分田归农整编后的降军训练后主要用来守城,南方兵大多乡土意识极强,不愿意远征作战,比如李雄刚建国时,长沙王司马乂向惠帝请诏征荆州军入蜀平叛,然而,荆州百姓不愿背井离乡远戍益州,朝庭又催的急,结果导致了平氏县吏张昌裹挟百姓举兵作反再往后的义熙元年405年,益州刺史毛璩遣谯纵等领诸县氐军东征桓玄,士兵怨声载道,反杀毛璩推戴谯纵为益州之主而北方军则不同,云峰军中大多为凉州本地人,跟他出征这么长时间了,却无人有怨言固然大部分与云峰在军中所受到的拥戴有关,可是北方恶劣的气候条件也起了不少的推动作用西北地区风沙大,气候干燥,冬季严寒,哪有南方的温暧湿润过的舒服? 云峰暂时也没时间给南方兵作思想政治工作,先留着在当地使用七月十五日,曾大牛传来消息巴西郡顺利归降,当地驻军整编工作也已接近了尾声云峰立刻遣收编降军三千人把曾大牛部替换回来八天后,曾大牛部回归,于第二天,七月二十四日,云峰正式率军兵逼成都不过,这一次人数倒是精减了许多,骑兵一万九千骑步卒三万两千人,加上其他人员,合计六万不到经过三天行军,于七月二十七日清晨,全军抵成都北十里,将士迅投入到忙碌当中各安其位显得有条不紊云峰也带着一干人等驰到阵前,远远眺望着成都成都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座未改过地名也从未变过地址的大型城池,太城城周三十余里,城高五丈,全部以青石筑成,高大雄壮,气势磅礴少城则逊色不少城周仅十余里,高不过三丈,通体为夯土结构。 当云峰兵不血刃取下涪城没过多久,李雄兵败、丢失剑阁、涪城失守这三大重磅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成都太少两城,上至公卿贵族,下至平民百姓,皆是一幅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云峰在打量着这座城池,城上众人也在观察着城下大军城头早已士卒林立,诸多将领官吏遍布城垛后方向下指指戳戳,相互交谈然而云峰注意到的是,这些人基本上均面带着惊恐、不安、甚至还有愤恨及凛然等各种复杂神色云峰不由得大为不解,晋国又不是北方胡族政权,动辄屠城灭口抢夺财货按理说无须如此慌张,只要开城出降一般都能得到善待,可是他们又哪来的那么大敌意?于是转向诸葛菲问道:“本将观成都军民竟似有死战到底之心,令人费解,请问诸葛女郎可知缘由?” 诸葛菲觉得这个问题简直幼稚到了极点,心里暗感好笑,却强忍着答道:“如今成都城里大部为流民,这些人的土地财货皆为侵夺原住民所得将军虽行仁政,所经之处,百姓无不感恩戴德可如今打着的却是晋军旗号,当年罗尚兵败正是缘于歧视流民,而将军尚未申明我军政策,不明就理下,成都军民又安能不惧?” 云峰暗骂该死,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没想起来,不禁讪笑道:“还亏得诸葛女郎提醒,呵呵倒是本将疏忽了” “扑哧”诸葛菲再也无法忍住,伸出素手掩嘴轻笑,娇艳的脸庞一瞬间如鲜花绽开般灿烂夺目云峰一阵心神摇动,心里连呼厉害,这个女人的媚术越发精深,差点就把持不住了,赶紧转过头不敢去看诸葛菲的两名婢女却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还不知道自已已经惹来了麻烦呢暗吸一口气,定住心神,云峰又领着亲卫驰近了一些,向城上喊道:“请成主李雄出来答话” 一名白胡子老头遥遥拱手道:“我家主上偶染恙疾,不便吹风,老夫乃本朝太傅李镶李雄叔父,将军有话可由老夫代传” 对方客客气气,云峰倒不好失了礼数,于是也拱拱手道:“既然如此,烦请李太傅转告李雄,如今成都以北、梁州全境皆为我军攻取,成国覆灭已是指日可待,本将劝其勿做侥幸之念,只要开城出降,可保李氏一族富贵平安,有天为证,绝不食言另本将尊重即成事实,绝不侵夺商贾官吏百姓财货,亦不会强行遣返士民回归秦州,请成都百姓各安本份,无须担心” 接着,云峰马鞭一指周围道:“城外稻谷将至收晒时节,我军不取一谷一粒,百姓们可随意出城收割晾晒,绝不挡阻限时十日,本将不举刀兵,以免耽搁了百姓们的生计,还望你等抓紧时间与李雄好生商议才是,至于我军战力如何?李雄当心知肚明,机会仅只一次,请转告李雄莫要误人误已” 李镶暗暗心惊,表面却不动声色道:“老夫先代百姓们谢过将军仁义,这就把将军所言传给我家主上,告辞” 云峰略一点头,目送李镶背影消失在了城垛之后刚一转身,李镶顿时面色剧变,低呼道:“走,随老夫进宫求见主上” 几名文武重臣跟着李镶步下了城楼 李雄是真的病了自从那天回宫之后,紧绷到极限的身心才稍有松懈下来却又担心起了自已的宠妃即将于云峰胯下受辱的不堪命运,不由得一口鲜血激出,当即昏迷不醒,从此抱病在床其实,李雄也是个化劲高手,按理说化劲相当于易筋洗髓、焕然一,不应该生病可李雄耽于享乐十余年一身功夫早就退化了武功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李雄生动的诠释了这一点寝殿中,李雄高卧于榻上,如今的他面孔苍白脸颊凹陷,双目无神,浑身散发出一股垂垂欲死的暮气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任皇后端着个小碗走了进来,在李雄身边小心坐下,柔声道:“陛下,该喝药了” 李雄无力的挥了挥手:“朕不喝拿去罢” 任皇后不以为意,舀起一小勺乌黑的药液,先放自已嘴边轻轻吹了两口,然后伸过去,微微笑道:“陛下,不喝怎么能好呢?来,快喝了罢” 李雄眉头一皱,不耐道:“喝也是死不喝还是死,与其晋军破城受辱而死倒还不如落得个病死,也算是寿终正寝” 任皇后动作一僵勉强撑着笑容劝道:“陛下怎能说出如此不详之语?成都城高墙厚,陛下若亲临城头激励士气,将士们拼死一搏,或许能打退晋军也非是不可能之事” 任皇后不提还好,一提却令李雄浑身打了个哆嗦,心头顿觉无比烦燥,一把推开了任皇后端着瓷碗的美丽小手“啪”的一声脆响,瓷碗摔在地上,药液溅上了任皇后华贵的裙角,她连忙跪了下来,哀声道:“陛下,妾失语,请陛下治罪”娇躯微微颤抖着,脸上表情泫然欲泣,惹人生怜李雄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眼中泛出凶光,喘着粗气道:“若是晋军破城,你们几个可愿随朕而去?” “啊?”任皇后一声惊呼,一瞬间花容失色,从脊椎深处冒出了一股寒气李雄竟然要让她们殉葬她今年才二十出头,媚骨天生,风情万种宫中女子虽表面一团和气,却暗地里争宠夺利,一般都没什么感情可言,李雄年近半百,死了也就死了,说不定她还能凭着年轻美貌再去媚惑主呢她可是偷偷打听过的,引兵来犯的凉州牧年少风流,贪花好色,出征打仗身边都带着不少女子呢几年前入宫嫁给个半老头子,不就是图个荣华富贵吗?这个男人不行,换个男人便是三条腿的癞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还不遍地都是?男人都是好色胚子,她对自已的资本充满了信心,所虑的,不过是如何才能让云峰见到自已相信其他姊妹们也是这么想的不由得,一时竟怔怔的说不出话李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强撑起病体,寒着脸道:“怎么?莫非你等不愿随朕而去?朕平日又有何处亏待?莫非你们愿被贼兵凌辱?咱们一同去地下享福岂非美事一件?” 李雄的语气一句重过一句,任皇后觉得,只要自已再敢稍有半点迟疑,只怕立刻会被赐下三尺白凌这个人现在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当下凤目一红,两行清泪顺着秀美的脸颊流下,抽泣道:“陛下待妾恩重如山,妾时常心怀感念,若真到了那一天,妾自会为陛下守节” 任皇后情真意切的表态令李雄的脸色缓和了点,心里也是一软,正待软语安慰两句时,一名黄门在殿外施礼道:“禀陛下,皇后殿下,太傅、丞相、尚书令等诸位大人于宫门求见” 李雄心里咯登一下,隐隐感觉到了不妙,给任皇后打了个眼色,任皇后竟神奇般的止住抽泣,向外喝道:“传外殿候驾” “遵命”黄门领命而去 接着,任皇后又绽出笑容,娇声道:“陛下,妾来服侍您衣,可好?” 李雄点了点头 第一百零六章 和亲 被龙辇抬着的李雄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任皇后顿时面色剧变,一张可颠倒众生的俏脸重变得惶然不安,李雄欲使她殉葬的话语就像一块巨石般压在心头,令她方寸大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殿内毫无头绪的走了几圈,任皇后这才招了名心腹黄门,让他去前殿侍候着,先打探些消息回来,再想想该如何应对? 皇宫的规模不算太大,寝宫距前殿仅相隔数进院落,“陛下驾到”李雄人还未至,黄门就远远呼道**泡!书* 一干重臣早已等候在座,听到声音,连忙起身,待李雄被抬了进来,齐齐施礼道:“臣等参见陛下” 李雄挥了挥手:“众卿免礼” “谢陛下”官员们齐声称谢,各回原位就坐李雄昏浊的眼神挨个看了看,有气无力的问道:“众卿前来所为何事?” “这个…”大伙儿看到李雄病成这个样子,都不忍心打击他,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皆相互对视,示意对方开口丞相范贲深吸口气,咬咬牙道:“禀陛下,晋军已于今日清晨兵临城下” 宫殿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出乎官员们的意料,李雄却没有表现出过激的反应,面色平静不见起伏,看来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好半天,李雄长吁了口气,自言自语的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朕的江山哪,才仅仅十余年便将落于他人之手唉” 太傅李镶接过话头道:“陛下,臣观晋军不过区区五万余众而我军少城有守军一万,太城守军三万,再加上陛下宫中禁卫万人,我等家丁奴仆亦可派遣,未尝不能与晋军一战,陛下何须如此悲观?” 李雄脸上现出一丝惧色,摇头道:“你们不懂。我军与之对战必败无疑,哪怕固守城池亦是无用,成都守不住啊” 众人皆面面相觎,很显然,李雄在剑阁肯定是遇上什么可怕的事情了,才会心胆俱丧但他们也不敢多问过了片刻李雄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晋军可曾试图说降于朕?” 李镶拱手道:“回陛下,晋军确曾招降,并给我军留下了十日时间考虑……” 随着李镶把与云峰的对话娓娓道来,李雄觉得心里窝火之极不许百姓出城收割稻谷,必将招来怨声载道,民心尽失然而放百姓出城收割稻谷,稻谷收割完了,不用说,人心也跑那边去了他的三万大军就是在对方日以继夜的喊话中给搞的军心溃散,最后不战而败,不由得怒骂道:“你他娘的云峰又来这套……咳咳咳” 或许是气愤的缘故,李雄竟剧烈的咳起嗽来,身体蜷成了虾子显得痛苦不堪,黄门赶紧替他连连捶背好半晌咳嗽渐止,李雄缓缓抬头四处张望留恋的看了会儿金壁辉煌的宫室,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无奈道:“如今晋军已兵临城下,除出降外再无他法可走,不知谁愿替朕去晋军营中商谈细节?” “陛下,不可啊历代君主出降,除安乐公刘禅与归命候孙皓,又有几人能得善终?请陛下三思”尚书令阎式连忙劝道,其他官员们也是纷纷劝阻李雄满脸的不甘,语气却悲怆不已:“莫非朕愿为阶下囚?然晋军勇猛,那凉州牧亦是诡计多端,擅于分化军心,乃一枭雄人物就看他允许百姓出城收割稻谷这一手,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做到? 与之为敌,不过徒增伤亡罢了,最后仍避免不了城池陷落,生灵涂炭,朕若出降,或许会被此人暗害,然诸位与百姓们皆可得幸免,朕于愿已足况且朕也当了十几年的太平天子,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亦算是不枉此生”说完,脸上已布满了泪水“陛下” 官员们都被李雄的舍已为人精神感动的热泪盈眶,纷纷跪下连连磕头就连服侍的黄门宦官与婢女们也全都跪了下来,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第一次发现,李雄竟然如此的伟大一时之间,厅内充斥着伤感的气氛,君臣婢奴皆垂泪不语突然,李镶眉头一松,爬起来施礼道:“臣倒是心生一策,或许能令陛下保得平安” “哦?”李雄脸上现出一丝希望,催促道:“太傅请讲” 李镶自信的说道:“请陛下将武阳公主许给凉州牧,武阳公主金枝玉叶,配他绰绰有余,三日后臣愿亲送公主殿下出城” 李雄立刻回想起来上次就是他出的主意,要把武阳公主拿去与孟骨碌和亲,可这人命苦,惨死于云峰手中,这事也就黄了可是送个女儿过去有用吗?李雄疑惑道:“此人若进城可强掳武阳公主许配于他,莫非朕敢不从乎?如此一来,又有何区别?” 李镶捋须道:“陛下,区别大有不同,武阳公主天生娇弱,我见犹怜,此人除非铁石心肠,否则,必将对公主殿下千依百顺,陛下可事先与之申明大义,使其成亲之后苦苦哀求凉州牧退兵北返,或许我国亦能有一线生机” 李雄心中一动,与云峰和亲的确是个好点子,却眉头一皱道:“只是…三天是否仓促了些?况且凉州牧是否愿与朕结为亲家尚不得知,不如先派人出城探探口信?” “陛下不可”李镶微微笑道:“若是先提亲,只怕凉州牧畏于人言会当场拒绝,因此,只能将武阳公主出其不意送去公主殿下虽未至及笄,却国色天香,冰肌玉骨,诗画音律皆可称到,臣听闻凉州牧贪花好色,陛下试想,此人乍一见武阳公主,岂能不惊为天人乎?又岂能不心生爱慕?又如何舍得再将公主殿下送还? 既结为儿女亲家,臣许以厚利,公主殿下再于枕边哭诉,说服凉州牧退兵当有个五成把握,纵使此人不愿退去,铁了心欲灭我大成,但陛下已为其外舅,他又如何敢暗害之?莫非就不忌惮天下悠悠众口?又或是忍心令公主殿下伤心难过?” 李雄暗暗叫绝在他想来,还真是这么回事云峰攻打剑阁的时候每次身边都带着几个女人,这种人如果能抵挡住他女儿的美貌,他是死也不相信,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身上的病神奇般的好了几分李雄竟然从龙辇上坐起来,开口赞叹:“太傅果然好计策,朕这就回去与萱儿商议此事”说完,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去,或许是久不沾地,脚步带着些踉跄黄门连忙上前搀住:“陛下小心点” “诶”李雄挣开道:“朕没事,你等跟着即可” 第一百零七章 胡笳十八拍 当李雄迈着大步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任皇后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不由得揉了揉,又晃了晃脑袋,这才确实不是眼花**泡!书*也太神奇了?刚刚还横着出去一幅病歪歪随时会归天的样子,怎么回来时却变成了红光满面脚步稳健?哪里有半点像个病人 ?[-3uww] 迎上任皇后的震惊目光,李雄心情一阵大好,也不说话,存心卖个关子,捋须微微笑着怔怔的站了好久,任皇后才回过神来,连忙移步福了一礼:“妾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回复安康,想来应是有什么喜事罢?” 李雄开心的笑道:“呵呵城外晋军再无忧矣” “哦?”任皇后虽然不明白,可心里也是一阵狂喜,国家不亡,李雄就不会死,她也不用殉葬了,能够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于是迅靠了上前,一边带点挑逗的替李雄脱着冕服,一边轻笑道:“陛下乃天命所归,区区晋军又如何能与陛下为敌?只是,妾倒好奇的很,陛下以何法令晋军退去?” “子童,你且猜上一猜”李雄打趣的目光看了过去,这个人的兴致还是挺高的任皇后秀眉一蹙,数种可能性一一在脑海中浮现,半晌,才不敢相信的猜道:“莫非已于城外大破晋军?” “呃?”李雄嘴角抽了抽,大破晋军?晋军破他还差不多顿时觉得就象被当头浇了盆冷水一般,兴致去了大半,他再也没心情戏弄皇后了,摇摇头道:“太傅出的主意,欲使萱儿武阳公主与云峰和亲”接下来,又把李镶的理由说了一遍任皇后沉吟片刻,启唇道:“听太傅如此一说,却也有些把握,只是苦了萱儿啊,小小年纪便须担上这般重任” 李雄长叹道:“朕亦是别无他法非如此不足以退去晋军,况且再怎么说,嫁给云峰总要好过孟骨碌罢?好歹还是个汉人想来萱儿应会知足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咱们把萱儿唤过来交待一番,如何?” 任皇后摇了摇头:“陛下,萱儿原本就对许以西南夷有所不满依妾看咱们还是亲自跑上一趟为佳” 李雄想想也是,毕竟有求于他的女儿,同意道:“也好,咱们这就前去” 任皇后替李雄换上了身便服,两人相携离开了寝殿很快的一座清幽小院出现在眼前,隐约可闻的叮咚叮咚琴音也随之传入耳际,随风飘来的,还有凄婉的歌声:“…无日无夜兮不思我乡土,禀气含生兮莫过我最苦**泡!书*天灾国乱兮人无主,唯我薄命兮没戎虏殊俗心异兮身难处,嗜欲不同兮谁可与语寻思涉历兮多艰阻,四拍成兮益凄楚…” 却是蔡琰所作的《胡笳十八拍》曲调悲凉骚体诗字字情真意切,感人肺腑,道尽了蔡琰一生的离乱与屈辱,令人肝肠寸断李雄目光中不由得带上了些许歉意,挥手制止住婢女的请安,与任皇后轻步走了进去一名十三四岁身着素色深衣的女子端坐于树下纤纤十指抚弄着案上的一只七弦琴,神情专注对来人毫无所觉,仿佛在她的天地里除音律外再无他物仔细看去,女子的眼角却蕴含着一丝泪花李雄夫妇俩驻足一旁,一曲终了,仍沉浸在感人的歌声中,而那女子已有泪水自脸颊缓缓滑落半晌,李雄回过神来,鼓掌赞道:“萱儿琴艺日渐纯熟,歌声催人泪下,已隐有大家风范啊” 武阳公主一惊,前些日子病歪歪的父亲竟然红光满面的站在了自已面前,连忙以衣袖拭了拭脸庞,起身施礼道:“萱儿见过阿翁,见过阿母请问阿翁身体是否已回复了康健?” 李雄点了点头:“不错,为父已身体无虞” 武阳公主俏脸喜色一现,再次施礼道:“萱儿恭喜阿翁” 李雄欣慰道:“萱儿有如此孝心,倒也不枉为父疼爱一场”接着话音一转:“为父听你歌声中有自喻为文姬之意,想必还在为着嫁与孟骨碌一事耿耿于怀罢?” 武阳公主脸色瞬间黯然下来,淡淡道:“萱儿不敢” 李雄呵呵笑道:“那蛮王孟骨碌已死于乱军之中,萱儿无须再忧心此事不过,为父又替你寻到了好人家,对方身居凉州牧高位,倒也能与你相配” 武阳公主尽管已打听到剑阁、涪城相继失守的消息,但还不清楚孟骨碌已死了呢,乍一听李雄说起,才刚刚松了口气,却听说又替她寻了门亲,小心肝再次提了起来凉州是什么地方?蛮荒之地凉州牧是什么人 ?[-3uww]不就是引兵来犯的那个人吗不用问了,父亲肯定再次打上了和亲的主意她可是清楚的记得,一开始父亲是准备待她年至及笄,遣使往建康提亲,许给晋太子司马绍,司马绍黄头黄须,形容可怖,为一黄须鲜卑奴再往后,西北晋军入侵,父亲为笼络西南夷出兵退敌,又把她许给了蛮王孟骨碌,孟骨碌野蛮粗鄙,不知礼数,与族人共妻,这种羞辱恐怕蔡琰重生也难以与之比拟天幸孟骨碌战败而亡的好消息突如天降,却又传来了要把她许给凉州牧的噩耗在她眼中,西北军阀俱为董卓形象,性情残暴,腹大膀圆,浑身散发出难闻的腥膻气味武阳公主怔怔的站着,心里涌出了一股深深的悲哀,她简直连想死的心思都有了,父亲给她找来的夫婿没一个正经人,都是些不堪入目之辈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身为女子,尤其是皇室女子,必然要肩负起挽救国家宗室的责任,这就是命,谁也抗拒不了要怪,只能怪投错了胎,错投入了皇家看着武阳公主的失魂落魄模样,任皇后暗感不忍,走上前牵住她的小手,展颜笑道:“听陛下言及那凉州牧眉清目秀,年少风流,确是孟骨碌之辈所不能比萱儿若见了当会满意才是” 假如云峰在场,肯定要跳脚骂娘了,怎么老拿孟骨碌那种货色来和他比?有可比性吗?对于向来自命风流潇洒的他来说,这就是骂人是**裸的呼脸行为武阳公主却全当作了安慰之语任皇后所说的那种人该是士族郎君才对,怎么可能是一个来自于凉州的土豪军阀?心里暗叹一声,微微笑道:“萱儿但凭阿翁阿母做主便是” 李雄脸上挂上了一幅忧心忡忡之色,长叹道:“你未至及笄,为父也知委屈了你然晋军已兵临城下,随时会破城而入,届时为父、平时疼你爱你的诸位继母、你的阿兄阿嫂、子侄后辈乃至城中无辜百姓们均会遭受不测之灾,唉为父也是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啊” 武阳公主面色平静的说道:“古有昭君出塞换来汉家边塞和平,如今萱儿亦愿为国分忧,萱儿非是不明事理之人,阿翁请放心,萱儿必会曲意奉迎那凉州牧尽力求得他退兵北去便是” 李雄不由得虎目含泪感激道:“难得菲儿深明大义,既如此,感谢之语为父不再多说,我大成百姓必会永远铭记于心,三日后由你叔祖亲送你出城,可好?” 武阳公主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可泪水却止不住的重布满了脸庞李雄暗自恻然,竟然头一回觉得心虚不敢再去看他的女儿,转过身道:“萱儿你趁着这几日好生准备下罢,为父与阿母这便告辞”说完,与任皇后逃一般的向着院外快步而去“恭送阿翁…阿母”二人身后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 而晋军允诺百姓们外出收割稻谷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刚开始大家都还不敢相信竟会有这种好事,然而,城外的土地却浇铸了他们整整一年的辛勤汗水不敢出城收割,心里比刀搅还要疼,这可是全家人老小下一年的生活来源出城,很有可能会被晋军杀死但是人都有侥幸心理,晋军又堂而皇之的公开承诺过,于是第二天一早,就有了几百名胆子大的百姓们聚集在了城门口,要求出城收割稻谷守军不敢擅作主张,一层层的汇报上去,李雄却大手一挥,开小半片门放百姓们出去,他对云峰倒是放心的很几百名百姓胆颤心惊的出了城,远远望去,晋军营寨立于城北十里处,壁垒森严,煞气冲天,令人不寒而粟百姓们不敢多看,仿佛那营寨随时会有千军万军冲杀出来一般,均是小心翼翼的向着自已田地走去,干活时,还不忘警惕的向北方瞄上那么几眼然而,到太阳落山撒腿狂奔回到城里的时候,除了自已白白的吓唬了自已,什么事都没发生顿时,一石掀起了千层浪,城里沸沸扬扬到处都在谈论着此事,均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这种围城军还是敌军吗?怎么比自已国家的军队还要守规矩?要知道,城池守军还时常吃拿卡要呢又是一天,数千名百姓出城收割稻谷,这时落在他们眼里的晋军营寨,也没那么恐怖了,反而安安静静的,给人一种详和的感觉,百姓中也渐渐升起了说笑声与喧闹声待走到近前,大伙儿瞬间给吓的傻站在原地,田头的晾晒场上,竟然有数百名披盔带甲的晋军骑兵一名晋军开口笑道:“乡亲们,大家别慌,咱们将军见昨天的老乡收完之后全回了城,晾晒场也不留人看守,这怎么行?万一被兽儿雀儿的趁夜吃了又该如何是好?于是,就派了咱们弟兄几个来帮着大伙儿看上一阵子既然大家都来了,咱们也该回去了,老乡们,告辞” 说完,却伸了个懒腰,又自言自语道:“奶奶的,一夜没睡,还真他娘的泛困了”接着,一招手道:“弟兄们,咱们回营” 将士们纷纷上马,如一阵风从呆若木鸡般的百姓们眼前掠过,很快消失在了地平线深处百姓们真的傻了,数千双眼睛怔怔的看着骑兵消失的方向,久久无人说话,只是,有的人眼中却泛出了泪花…… 第一百零八章 为义献身 第三天,出城的百姓们竟达到了万,守军也放松了警惕,不再如前两日般只开一条小缝,而是城门洞开,待人全放光了才重关上,仿佛城外的驻军是他成国自已的军队,哪有半点大战爆发前的紧张气氛? 说起来,这还真是古今第一奇观,百姓们在两军之间安然劳作,时不时还爆发出欢声笑语,无论敌我双方均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当了一辈子兵,打了那么多年仗,可这也太扯了? 云峰立于箭楼上远远眺望着在田间地头辛苦操劳的百姓们,对大伙儿的畏惧尽去亦是暗暗满意。就在这个时候,城门再次开启,云峰不由得看了过去,只见一列车仗由门内驶出,领头的是三天前与他对话的白胡子老头李镶,在李镶身后有一名健妇牵着头小毛驴,毛驴上横坐着一位身着华贵嫁衣的年轻女子,手持一把薄扇遮住了脸面两侧是二十八名侍从,手持仪仗,后方尾随着一十二名婢女,每人手上均捧着个托盘,再后面,则缀着十辆漆黑大车云峰有些迷糊,这一行人摆明了是出嫁的,可是看方向,怎么向着自已的营寨缓缓走来? 苏绮贞意味深长的轻笑道:“将军,快回帐,看来呀,待会儿得有贵客来访” 云峰弱弱道:“这个…不一定是来寻本将的?”这话说的连他自已都不大相信刘月茹也不怀好意的笑道:“云郎,瞧这架式,李雄很可能把他的独女给你送来了,妾可是听说过的,成国武阳公主色艺双全,美貌不下于昭君,才学亦不逊文姬呢还是早些下去做好准备罢,可别让人家小公主久等了,咯咯咯”说着,掩嘴轻笑起来这一说倒是勾起了云峰的好奇,不过场面话还是要交待的,当即冷哼道:“走为夫这就去瞧瞧李雄究竟想干些什么?”说完,率先走下了箭楼苏绮贞跟着他来到中军大帐,刘月茹则返回了后寨刚坐下没一会儿,一名亲卫来报:“禀将军成国太傅李镶携武阳公主求见” 云峰大手一挥:“请他们进来” 亲卫领命转身而去 于辕门处等着回话的李镶正暗暗打量着这座营寨,十几年前,他也曾带兵与罗尚作过战,当时涪城还是他攻下来的,并亲手斩杀了谯周的孙子谯登军容整洁、立帐有序是所有名将下寨都具有的特点李镶相信他自已也能做到,可是,眼前的这座晋军营寨,却安静的全无半点声响,就好象对面着一座空营守在寨门的军士们,全身披甲顶住骄阳,有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目光冰冷平视着寨外的某一点似是毫不在意自已这一行人,然而,李镶却感觉到只要稍有异常,立刻就会引来他们的警觉营寨深处虽然看不到人影,却似有一波接一波的煞气在向外滚滚发散,仿佛随时会有千军万马冲杀出来一般李镶不禁心生寒意他有些明白到李雄为何不敢再战的缘故了,心里暗暗叹息着如今的成**士与十几年前已不可同日而语蜀中舒适的生活渐渐地侵蚀了他们由祖辈流传下来的血性,他从侧面了解到晋军自攻占汉中以来,收编的降军竟多达六万余人,而自已这方战死的不过仅数千人而已全国上下,就数李雄的变化最大,这个人已变得胆小畏怯,满脑子都是他的妃嫔们,国事很少再理会了加荒诞的是,他竟然曾多次表示要立他死去兄长的独子李班为太子,把十几个亲子晾在了一旁往好里说,是重情重义,可明白人都知道,此举无异于埋下了国家动乱的根源可如今的成国已走到这个地步,还会再发生诸子夺嫡这样的人间惨剧吗?正当他心里充满了担忧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李镶转头看去,两名军士正快步走来走到近前,一名军士施礼道:“李太傅,我家将军有请,请随本将前去” 李镶称谢道:“劳驾了”接着,看向了他的孙侄女,却见武阳公主单薄的身子在微微发着抖,脸色也有些苍白,显得非常紧张,不禁叹道:“公主殿下,咱们走罢” 武阳公主点了点头,健妇牵起毛驴,跟着亲卫向深处走去,毛驴脖子上挂着的两个小铃铛叮当叮当响个不停,与周围的安静形成了强烈对比被和亲的耻辱感、对未来不可知命运的恐惧感、国家宗族生死存亡的重担交缠在一起,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令年仅十三岁的她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她宁可这一段路永远没有尽头,就这么永远的走下去渐渐地,一座巨大的营帐出现在眼前,武阳公主偷偷看了看,却见帐外居然站着十几名女子守卫,不由得想起了宫里有关凉州牧这个人的传言‘看来荒淫无耻,贪花好色果然不假呵呵,这样也好,不好色又如何能令他倾心呢?’武阳公主暗暗给自已打着气亲卫通报之后,武阳公主跟着李镶向帐内走去,脚步刚刚踏入的时候,她觉得自已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帐内端坐的那个西北军阀,将会是她相伴一生的男人,可悲的是,却从未见过面这一刻,她竟然产生了种转身而逃的冲动虽然来之前已有了为大义献身的准备,然而,她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罢了“老夫李镶见过将军”叔祖的问礼声传入耳中,把武阳公主从胡思乱想的状态里拉了回来,她不敢抬头去看,尽管继母任皇后曾描述过凉州牧的长相,可她认为不过是安慰之言罢了,她无法面对存在于她想像中的如董卓般的中老年肥蠢男人“李太傅无须多礼,请随意就坐”帐内这个男人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令武阳公主微感惊讶的是,声音充满磁性,听起来年纪不大,也不是她想象中的粗鲁无礼接下来,李镶提到了她:“将军,这位是老夫孙侄女,也是我家主上的独生爱女,武阳公主李若萱萱儿,还不快给将军见礼?” 李若萱心里一阵紧张,该来的还是躲不掉,垂着头,生涩的施了一礼:“妾见过将军” 听这个女子自称为妾,云峰才确定李雄真的送了个女儿给他,不禁暗感好笑一眼看去,女子,不应该说成幼女才对,眼睛不敢看着自已,盯住脚板,长相倒是挺秀丽脱俗的,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脸上还带着些稚气,宽大繁复的嫁衣穿在她身上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看来,应该是个豆芽菜身材,再配上她略带不安的表情,倒也令人楚楚生怜不过,云峰倒觉得刘月茹有些言过其实,没她说的那么美嘛王昭君虽然无缘得见,但身为四大美人之一,肯定有其独到之处而眼前的这个女孩子,除了脸蛋值得称道,其他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其实,这就是审美观的不同了,古人眼中的美女讲究肩如刀削、腰若细柳、体态轻盈、芳香扑面而云峰,他多了条胸大臀肥 第一百零九章 不敢置信 眼前的武阳公主,倒是令云峰想起了姚静与羊绘瑜,当年初识时她俩也是这么大的年纪,只不过姚静娇憨活泼,花样多多,云峰自是对她喜爱异常**泡!书* 相反的,对于羊绘瑜,云峰却或多或少的存有些愧疚,羊绘瑜与武阳公主差不多,都属于弱不经风,楚楚动人型的女孩子,这种女孩子需要被爱侣时常搂在怀里温柔呵护着,而自已却常年征战在外,算起来已有半年未见了,灭掉成国,还得奔赴建康,最早也得到明年才能再次相见不由得,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靳月华诸女的倩影,与这些女子们也是聚少离多,可她们却毫无怨言,皆是默默等待着自已的归来强烈的思念从心里抑制不住的冒出,云峰暗叹一声,勉强收拾起了思绪,回礼道:“公主无须多礼,请与李太傅就座” 待二人称谢入座后,云峰又问道:“李太傅,为何携公主前来,是为何意?” 李镶呵呵笑道:“将军年轻有为,乃世之英杰,老夫这孙侄女早已久仰大名,心生爱慕,如今将军恰好来我成国做客,我家主上有感于武阳公主一片痴心,愿与将军结为秦晋之好,还望将军莫要辜负了公主殿下才是” 李若萱顿时粉脸臊的通红,李镶把她说的太不堪了,怎么听起来像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她虽不至于怨恨云峰,却也不会平白无故的把芳心交给一个素未平生的人,一丝屈辱顿时涌上了心头云峰却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些老家伙说胡话的本事都挺大的,心生爱慕?该是心生怨恨才对不禁暗感厌恶,何况他的心情已经由于这个女孩子的到来,被彻彻底底的败坏了他最反感的,就是拿女人作政治牺牲品,当即眉头一皱道:“李小娘子国色天香,诸艺皆精能得其青睐,本将何其荣幸?然李小娘子未至及笄,又怎能言及婚嫁?外间百般诋毁本将本将从不理会,可再有不堪,亦不至于纳一幼女为妻,只能有负厚爱还请见谅” “啊”李若萱不禁轻呼一声,这个结果太意外了,来之前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被人拒婚她忍不住的朝云峰看了过去,见他果然如任皇后所言眉清目秀,仪表堂堂,眼神清澈,身上也没有什么残暴凶戾的气息,反而文文弱弱像个儒生一般,不禁去了几分恶感出于女子天生的敏感性,她在云峰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淡淡的相思与哀愁,小公主心里有些疑惑:‘看他的样子。或许是在思念他的妻妾们?这样的人难道会是好色之徒?’ 按理说她应该感到欣喜才对,可是在实际上,她的小小芳心内却是加的屈辱先是被李镶污蔑为水性杨花,再又被云峰称为幼女,第三则来自于意料不到的退婚苏绮贞也是惊讶的看了看云峰,不过心里多的还是欢喜还带着些钦佩,拒绝这样一位我见犹怜的小公主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李镶则傻在当场他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已年纪大了,耳朵不灵光听错了?好半天才不敢置信的说道:“将军,这…” 云峰不耐,打断道:“李太傅,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李小娘子欲嫁与本将,恐非出于本意罢?” 接着话音一转:“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你李氏自得蜀中,不思进取,反而骄奢淫逸,武备松驰国势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今你成**民尚有几人能死战不屈?莫非仅凭一幼年女子便可挽救?可笑之极当今天下,诸强林立北有石勒、刘曜、鲜卑诸姓,江东虽看似一盘散沙,可一旦有强有力人物上台执政,你成国亦会招致灭亡之祸,本将不取,自有他人来取,只怕届时你李氏求为一平民亦不可得如今尚有七日时限,请你转告李雄,今次本将不与计较,但下不为例,勿再做侥幸之念本将承诺有效,如开城出降,必加善待,若顽冥不灵,那可别怪本将不讲情面了” 李镶给讲的面色耳赤,他也明白,云峰说的都是实话,一时竟哑口无言,无从辩驳云峰也不理他,又转向李若萱说道:“李小娘子,本将对你的献身精神深表敬佩,然,却何其蠢也乱世中身为女子,本就不幸,是该自强才是,又何苦自愿充当男人玩物?纵使你有千般理由,或许也认为身怀大义,可你的命,是你自已的你的幸福亦要靠自已去争取,无人有权横加干涉听闻你父曾有意将你许配给黄须鲜卑奴,后又以你为饵诱使孟骨碌出兵,如今再次令你以清白女儿身为代价来劝得本将退军北返,想来皆非你愿或许为一民间女子,脱去公主身份,对你倒是件好事,另本将送你几本书籍,你若有闲可翻阅一番” 随后向外喝道:“来人,取一套书籍” 亲卫应了声,领命而去,片刻之后,把云峰编撰的几本教材取了过来云峰起身递给小公主道:“好了,今日到此为止,你们几位请回罢,把嫁妆都带走,本将恕不远送” 李若萱红着脸站起接过,施礼道:“妾…奴家谢过将军”虽然今天莫名其妙的给这个人训诉了一顿,但并不反感,她能看出,这个人没有任何企图,是无条件的在为她着想,与外间所传的不堪大为不符,何况云峰刚才的义正严辞也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不由得,偷偷多看了他两眼,小心肝忍不住的一阵狂跳李镶长叹一声,一肚子的话再也说不出口,跟着起身施礼道:“七日之内,是战是降,必给将军回话,老夫这就回报主上,告辞” 云峰拱手道:“两位请慢走” 待二人走出了营帐,苏绮贞的一双美目却在云峰身上上上下下的扫个不停云峰给看的有些发毛,不解道:“绮贞,你这是为何?” 苏绮贞面现失望之色摇摇头道:“原本末将还以为将军真的不为美色所动,如今看来,将军分明是在放长线钓大鱼以夺得小公主芳心,末将可有说错?” 云峰一怔,他还真没想到这一层,不过是哀其不争罢了再一看苏绮贞那玩味的眼神,顿时脸一板道:“绮贞,你竟敢污蔑本将,看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过嘛……”说着云峰指指肩道:“过来,替本将捏捏肩膀,这事也就算了” “你”苏绮贞俏脸一红,可一看到云峰那威胁性的眼神,立刻软了下来,在打屁屁与捏肩膀之间,她倾向于后者,当下恨恨的跪坐在云峰身后伸出素手重重的替他捏起了肩膀“嗯”云峰鼻子里哼出了舒服的声音又无耻的向后一靠,软软的倚在了苏绮贞怀里,闻着那包裹住自已的天然女子体香,这个家伙深深的嗅吸了一大口,才满足的闭上了眼睛苏绮贞恨的牙痒痒的,但是没办法只得把身子迎上前接住,还是暂时把自已当作使唤婢女云峰这边在享受着美人胸怀的时候李镶的脸色却阴的吓人,一路上默不作声急匆匆的向回走去与之相反的是,小公主李若萱神色轻松,压在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被抛了开去,她觉得云峰说的很对,去掉公主的身份反而能加的自由自在可是,成为民女之后还能再见到这个人吗?李若萱的俏脸浮现出了一丝愁怅而此时,皇宫的小花园里,李雄倒是尽显昏君本色,云峰与他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李雄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对招云峰为婿充满着信心,他躺在一张吊床上,两名妃嫔一左一右轻摇着蒲扇,另有包括任皇后在内两名美人正小心的剥去紫葡萄外皮,含于口中,再凑上去喂给李雄李雄则满足的微闭双目,听着在草地上嘻笑打闹的其他妃嫔们发出的,如银铃般悦耳的欢笑声,觉得人生至此,夫复何求一名黄门不识趣的走进来,打扰道:“禀陛下,太傅求见” “哦?回来了?”李雄大喜:“请,快请太傅进来” 待黄门领命离开之后,又吩咐道:“来,快扶朕起来”妃嫔们连拖带拽的把李雄从吊床上扶起,又替他整理着衣冠没过多久,李镶走了进来,可令李雄与妃嫔们不敢置信的是,身着嫁衣的李若萱竟然跟在了李镶身后李镶施礼道:“臣见过陛下,皇后殿下,各位夫人” 李雄无暇理会,张目结舌的指着正待行礼的李若萱问道:“萱儿你怎会来此,你不是去了晋军大营?”数十道目光也同时射在了她瘦弱的身上李若萱盈盈施了一礼,启唇道:“萱儿不过浦柳之姿,又如何能与云将军相配?萱儿被退了回来” 天地一瞬间黯然无色,李雄与妃嫔们均变得呆若木鸡,尽管刚见到李若萱时有了些许预感,却还是自欺欺人的不敢相信,如果听她亲口说出,最后一丝希望宣告破灭李雄的脸色渐渐变的狰狞起来,眼中也泛出了凶光,怒道:“莫非是你心怀不满言语间得罪了他?你怎可如此意气用事?你怎能不顾国家安危与百姓生灵?你怎的这般自私自利?枉为父与诸位继母自小疼爱于你,你…你气死为父了” 李若萱也不分辩,她感到了深深的失望,这就是父亲么?不分青红皂白,不问缘由开口就是一通斥骂,仅仅缘于即将江山不保,再也不能享受奢华的生活了自已含辱付出,究竟值不值? 她突然觉得眼前正咆哮如雷的这个男人很可怜,也很可悲,所谓徒有其表,色厉内茬指的就是他这类人李若萱仍残留着几分稚气的小脸蛋上,渐渐地现出了一抹怜悯之色…… 第一百一十章 受降 八月初三巳时(上午九点),成都北城朱红色的厚大城门缓缓向内开启。 一行人垂头丧气的徐徐向着城外走来,领头的正是李雄,他光着上半身,皮肤白晰细嫩,不下于妙龄女子,虽不至于肥胖,却也给人一种肉嘟嘟的感觉。反缚着双手,脖子上挂着皇帝印玺,倒牵着只羊,拉着口漆黑油亮的大棺材。身后跟着他的长子与一干文武重臣,皆是身着素衣孝服,约有六十多人。 原来,当天李若萱被送回去之后,李雄虽然大发雷霆,却也无法可想。渐渐地火气消褪重回到了现实当中,通过对李镶的询问,李雄心里仅有的一丝侥幸彻底破灭。 打,他不敢打。和亲,又被拒。除出降外别无他法,于是,向云峰作了通报,决定今日开城出降。 一队队军士依次向城内开去,另有部分驰向少城。他们得解除守卫及宫中禁卫武装,并驻守城池、宫城、府库、官牙等重要位置,而云峰则披盔带甲领着亲卫们迎上了前。 李雄带着众人在云峰面前跪下,头手覆地,毕恭毕敬诵道:“罪臣雄背恩致讨,远烦汗马之劳;请命求哀,敢废牵羊之礼。仰祈蠲贷,俯切凌兢,诚惶诚惧,顿首顿首…… 已蠲衔璧之举,更叨授馆之恩,自知获罪之深,敢有求生之理?伏惟大晋皇帝陛下诞膺骏命,绍履鸿图,不杀之仁既追踪于汤、武,好生之德终俪美于唐、虞,所望惠顾大圣肇造之恩,庶以保全弊成不绝之绪,虽死犹幸…… 和王式及宰相百僚、举国士民、僧道、耆寿、军人奉表出郊,望阙待罪以闻。罪臣诚惶诚惧,顿首顿首……” 说到最后,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云峰扶起李雄,手指微一运力,绷的一声扯断了他身上绳牵,又从他脖子上取下印玺递给亲卫,然后命亲卫拿来件衣服给李雄披上,这才微微笑道:“仲俊深明大义,使成都免致刀兵之祸,本将先代百姓们谢过。” 李雄感激道:“罪臣不敢。” 云峰摆摆手道:“好了,本将不是天子,你无须向本将称臣。”说着,看向了亲卫,亲卫会意的递过一支火把,云峰接过来,向着棺材远远扔去,轰的一下,燃起了冲天大火。 原来,棺材早已淋上火油,烧掉棺材意味着赦免了李雄,这一整套受降仪式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不过走个过场罢了。 李雄施礼道:“罪……老朽谢过将军不杀之恩。” 云峰点点头道:“本将既答应过善待于你,当不会食言,你且放心便是,上邽城中已起好大宅,三日后启程,如何?” “呃~?”李雄一怔,他以为云峰会把他遣送回建康呢,没想到却是上邽,不禁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两眼。 其实,这就是云峰做的不地道了,既然身为晋臣,抓获的敌国君主应该送往都城才对,不过云峰可不管这些,把李雄置于自已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按理说,还得给李雄封候,但云峰占了益州自已都是没名没份的,所以更加不会向建康为李雄讨封,就算封候,也得等到他自已称王才行。 李雄回过神来,连声道:“老朽听从将军吩咐。”出于本意,李雄是愿意去建康的,建康繁华,物欲横流,而秦州则不同了,当年他就是从秦州出逃的难民,那个地方荒凉的很,气候恶劣,冬季寒冷,但小命操在人家手上,也是无法可想。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吟道:“这三天内仲俊你先搬出宫城,另行安排住处,宫内器物非皇家专用你可随意取走,内库为你私产,本将不取分毫。抵达上邽后,秦州刺史羊明当会妥善安置于你,给你李氏及众随属分配田地,如若受到不公待遇,可直接向羊公申诉,羊公秉公持正,当不教你等受了委屈便是。” 李雄不由得大喜,云峰允许他带走财产,他可是连想都没敢想,要知道,他的内库还是颇为丰厚的,当时出降只谈了仪式,其他的他也不敢多提,连忙再次称谢,这一次倒是带上了些真心实意。 其实云峰也没办法,直接甩手不管,丢给羊明,可羊明手上也没什么钱,秦州粮食丰收固然是好事,却意味着要花上大笔钱财从百姓手中购买粮食,哪来的钱再来安置李雄这一大家子?这些人是真真正正的社会寄生虫!历史上李煜被俘获至宋都汴梁,也是穷的靠变卖家中器物为生,小周后还常常埋怨他不会挣钱呢,严重影响了夫妻关系。 反正云峰只给这一次,以后李雄全家没有谋生技能流落街头乞讨为生,或是活生生饿死都跟他没关系。 受降仪式算是到此为止,云峰微微笑道:“仲俊,且随本将回城收拾行装。” 百姓们虽说不上列道欢迎,却也不至于畏如蛇蝎,均是站在道旁好奇的打量着入城而来的云峰等人,人群中大女郎小媳妇也有不少,有个别大胆的还对着云峰指指点点,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看来允许百姓们出城收割稻谷还是挺有效的。 漫步在成都宽阔的街道上,云峰有些不解,太城作为主城,却没有多少商业设施,反而是作为辅城的少城据说商业繁华,他觉得有必要把商贾都迁入太城居住经营,而少城加固后可作为成都的卫城。 暗自盘算间,不知不觉中已来到了宫城,李雄全家及宫女宦官都集中在殿前广场恭迎新主。这一下,可把云峰给震住了! 李雄正妻为任皇后,级别高的妃嫔婕妤有好几十人,还有级别较低的容华、美人、良人等一百多人! 他的十几个儿子也都已了家,平均每人都是好几十个妻妾! 远远望去,这一块几乎全是女子!云峰依次扫过,还别说,成都美女果然名不虚传,虽然褪去了华贵的衣服,摘下了满头的首饰,却个个千娇百媚,美不胜收,更有几个容貌甚至都不下于刘月茹、靳月华与张灵芸!这三女是云峰的妻子中长的最漂亮的,不由得,目光在她们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当云峰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女子们也不顾自家男人就站在身边,均是隐秘的向他抛着媚眼,就指望能被新主看中呢,她们的想法和任皇后一样,有权有势的男人比她们家里的这些窝囊废要强上百倍。 所有的女子中,任皇后是最美的,云峰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也最长,并罕见的亮了下,使她的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看向云峰的眼神几乎就要滴出水来。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这个人仿佛木讷愚钝,仅仅看了看就再没有进一步的表示,也难道他会把小公主给送了回来,任皇后暗暗想着。 紧接着,云峰发现了缩在角落里的李若萱,正怯生生的偷眼瞧着自已呢,不禁投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笑容。 刷的一下!李若萱的俏脸一瞬间胀的绯红,连忙低下了脑袋,可是心里,却莫名冒出了这个人前几日说过的一句话:“你的幸福要靠你自已去争取……” 当云峰大饱眼福的时候,李雄也在一旁暗暗观察着,尽管暗恨她们的风骚,可更多的,还是把心悬在了嗓子眼,他就生怕云峰看中了其中的谁谁,尤其是任皇后与他的几名宠妃,然后勾勾手,命令亲卫把她们给带出来。 好在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云峰收回视线说道:“仲俊,你们请回罢,本将就不送了。” 李雄顿时如蒙大赦,深深一躬到底:“老朽再次谢过将军,请将军放心,我等定会安份守已,绝不敢生出贰心,告辞!” 云峰挥了挥手。 待这数百人走出去之后,云峰令亲卫处理宦官与宫女,他自已则领着刘月茹等女子逛起了皇宫。 刘月茹毕竟出身于皇族,一幅见怪不怪的模样,其他人则不同,均是东摸摸、西看看,眼睛里闪出了星星。诸葛菲虽然看不见,但有两名婢女给她沿途讲解着,倒也是绘声绘色。 刘月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玩味道:“云郎,你刚才打量李雄妻妾的时候,可把他给吓的不轻呢。依妾看呀,其中倒有几个称上的花容月貌,似乎也对云郎你存有勾搭之意,云郎有没有兴趣抢过来收入房中?” 云峰一阵无语,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宫里出来的女子他可不敢随便乱收,这些女子长期生活在争宠吃醋中,心态有异常人,收入私囊还不得破坏家里的安定和蟹?再说了,他好色是不假,却不至于抢夺别人的妻子,他可不是曹操朱元璋之类的人妻控! “郎君,静儿可不许你打别人妻妾的主意哦!”姚静见他没有立刻表态,有些不满的出声警告。 云峰捏了捏她脸蛋,笑道:“静儿放心罢,君子不夺人之妻,为夫可不是这种人!” 众女均是面现满意之色,韩彩兰接过话头,口无遮挡的问道:“阿兄,皇宫里真漂亮啊,咱们晚上要不就住进来吧?” 韩彩云顿时面色一变,连忙轻扯几下她的衣角,又向庚文君的方向翻了翻眼睛,韩彩兰意识到了失言,立刻噤声不语,可爱的吐了吐小舌头。 而庚文君,警惕的目光投向了云峰! 说实话,云峰还真的想搬进来住,白天坐龙椅,晚上再和他妻子们大被同眠睡龙床,想想也激动不已!但小辣椒在场却挺不方便的,她可是会向外汇报,暂时云峰还不能和江东翻脸,于是摇摇头道:“为夫不过一区区州牧,如何敢僭越天子宝座?走罢,咱们再随处看看,三日之后待李雄启程就把这宫室给封存起来。” 众女均点了点头,继续向着深处走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全部迁走 一直到正午偏西,一大群女子才意犹未尽的随着云峰从皇宫里走出来,她们中的绝大多数还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奢华的场所呢,一路上,均是唧唧喳喳的谈论个不停。而此时,广场上的亲卫们已基本完成了对宫女与宦官的安置除了有小部分的宫女表示自愿追随李雄,其他的全部将被遣散,要么作为女先生教授孩童读书,要么嫁给军中的军士们,都不愿意的,则分配田地放归民间宦官也是同样,按云峰的要求,只留下了几十人负责皇宫的日常维护,剩下的将被清理出宫有文化的聘为教书先生,没文化的当个农民云峰了解了一番情况,又夸讲了几句,便带着诸葛菲匆匆赶向了相牙,相牙被他定为了临时官署刚一入座,一条条指令就接二连三的发布出来首先是安民告示,推行他的各项政策以及免税一年其次,调韩璞就任益州刺史,云峰相信,这个老家伙会乐的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唐朝有谚:一扬二益,指除了长安与洛阳,天下就数这两个地方最为富庶拿到云峰所处的时代来看,由于北方已满目疮痍,这个排名就非常真实的反映了当时的经济情况,益州仅排在扬州之后,是个天大的肥缺接下来,则是核对清点国库,云峰可是全指着它了,另派出使者招降益州各郡及秦州阴平郡益州八郡,包括蜀郡、汶山、汉嘉、犍为、江阳、朱提、越隽、牂柯其中牂柯名义上属于江东,面积比秦州还大,涵盖今贵州全境及云南、广西的一部分民族成份复杂,矛盾多多,是块烫手山芋,云峰暂时没精力处理,先留在江东手中好了**泡!书* 至于释放原住民,还得放上一放,只是给看守传信一切照旧等待成都派军前来处理没办法,军队的整编才刚刚开始,得彻底掌控住原驻军才行再往后是宣布南华观为邪教命令全境搜捕南华观余孽,并利诱百姓们踊跃检举,但教众出首可抵罪而信奉南华老仙的信众们,则要求他们拆除家中的香案神坛销毁南华老仙塑像或是挂像,违者加倍征收赋税也同样鼓励街坊邻居检举揭发看了眼露出满意之色的诸葛菲,云峰继续吩咐:“传令:原成国公卿贵族及三品以上所有官员,允其携带财货,家将奴仆不许携带婢女自愿,三日后随李雄启程,迁往上邽” “遵命”亲卫施了礼,就要向外走去 “且慢”诸葛菲阻止道:“将军,此事还须慎重,连同家眷,共牵涉到数千人,稍有不慎恐引出乱子” 云峰摇摇头道:“这些人留于成都反倒容易生乱本将又不能长期坐镇于此全部迁走落得个干净利索” 诸葛菲眉头一皱道:“将军莫非忘了?您曾许诺过益、梁二州官员暂时不做调整,如此一来,只怕有失于民” 云峰微微笑道:“高层官员不过数十人,家眷以老弱妇孺为主,如今兵权被夺,纵使心存不满又能如之奈何?且空缺官位由下层官吏向上递补,恐怕大多数人欢喜还来不及诸葛女郎以为如此处置是否妥当?” 诸葛菲沉吟道:“将军如此作法倒也能说的过去,可以赢得中下层官吏感恩戴德只是,将军您可别忘了,成国上层官员中有相当一部分为原蜀地世家豪族,这些人难道愿意迁往上邽?” 云峰冷哼一声:“蜀汉之亡,固与穷兵黩武,国力凋蔽有关,但当地世家豪族的背叛却也不容轻忽,想必诸葛女郎当是心知肚明,无须多讲如此首鼠两端之辈,本将又如何能任其留下?” 诸葛菲顿时语塞,默默的点了点头 云峰挥了挥手,亲卫再次领命而去 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这道命令一颁布出来,立刻就引发了轩然大波,原成国中下层官员自然是群情振奋,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意味着机会高级官员们却是极度不满,迁往上邽与流放差不多,但没办法,家丁护卫都被解除了武装,拿什么去反抗?最多也只能在背后破口大骂云峰的不讲信义罢了李氏全族暂时集中居住在一起,李雄在宅院里来回踱着步,这所院子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矮小破旧,还有股潮气,与住惯了的富丽奢华的宫室简直不能比,一股物是人非的愁怅不由得浮上了心头突兀的,他的正妻任氏与其他数十名爱妾向云峰连打媚眼的情形闪现在了脑海,令他难以释怀的是,任氏竟然还伸出小半截舌头轻轻舔了圈猩红的嘴唇,这么诱人的媚态连他都是首次得见‘这群骚蹄子’李雄暗暗骂道:‘你娘的,枉老子平时对你们千依百顺,如今失了势被废为平民,就一个个养不熟了不行老子可不能白白便宜了这帮贱女人,反正迟早会被那人抢夺而去,得狂干特干才算不亏再说了,或许哪天就会被赐下一杯毒酒,要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好好享受将来她们都会是云峰的女人,哼云峰你夺了老子江山,老子就玩你女人,将来陪你睡觉,替你下崽,还不都是老子穿过的破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雄的心里才好受了点,此时他最盼望的就是黑夜来临,把以任氏为首的几名骚蹄子拖入房中狠狠征伐可以说,这个人的心理已经极度扭曲了,竟然把他自已的妻妾当作了云峰的女人来对待,以发泄出国破家亡的怨恨就在这个时候,李镶匆匆步了进来,施礼道:“陛下……” 李雄一惊,瞬间回过神来,连忙打断道:“叔父,请千万慎言,你可莫要害了小侄啊” “啪”李镶轻轻抽了自已一耳光,讪笑道:“是老夫失言,该打该打对了,郎主,刚刚凉州牧下令将原公卿贵族及三品以上所有官员悉数迁往上邽” “哦?”李雄饶有兴趣道:“说详细点” 李镶一五一十的把他打听到的消息全说了出来“哈哈哈哈”李雄仰天一阵狂笑:“好,迁的好,他娘的,老子去做阶下囚,你们帮兔崽子也休想落得个好下场” 一瞬间,李雄的心情竟然无比畅快,玩着他假想中的云峰女人,原本的臣属全陪他一起流放,他觉得平衡了就这样,愉快的三天时间匆匆而逝,八月初六,是李雄、公卿贵族与三品以上所有官员们离开成都的日子远远望去,成都北门外的空地上人畜车驾一眼数不到头,另有五千步卒随行押送,这批步卒抵达上邽后,将轮换一批进驻益州随着一声喝令,车队缓缓起行,许多人均是回头看向了高大巍峨的成都城池,眼中带着不甘、缅怀、悲伤等诸多情绪,对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来说,这一眼,将是回望故土的最后一眼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方聚首 负手站立在高大的成都城头,云峰正凝视着远方,仔细听去,逐渐远离的车队中有隐约可闻的哭泣声随风飘来,哭声悲凄伤感,整片天地都笼罩着一片离别的气氛苏绮贞有些责怪的看了云峰一眼,幽幽道:“世间事催人泪下者莫过于背井离乡,将军可曾有过一丝悔意?” 云峰摇了摇头,没心没肺的驳道:“上古蒙昧时期,先民们皆衣不遮体、食不裹腹,仅凭双腿跋山涉水,迢迢数万里迁徙,如今这些人有骡马代步、车驾随行,何苦之有?天下之大,又何处不可为家?” “你”苏绮贞简直无语,这个人的头脑和别人不一样,看看城头上的守军们,又有谁不是面带着恻隐或是不忍之色?可这人倒好,就他脸上挂着看不出意图的笑容,整个一铁石心肠之辈,不由得狠狠一眼再次瞪向了云峰云峰微微一笑,坦然受之,的确,他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这一次强制迁徒,对他来说是一举三得首先这些人可以极大的繁荣上邽市集,他们都是有钱人,车上的箱子里装的可是大把大把的金银钱财,他们过惯了奢华淫逸的生活,到了上邽之后又怎能收的住手脚?对于至今未有起色的上邽经济来说,无疑是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而钱花完了将会怎样,这不在云峰的考虑范围之内,他不管地分给你了,自已懒惰饿死了活该其次,随着这么多大家族的被流放,他们名下的良田全部落于官府手中,可以拿来重分配,用于安置部分原住民另外,此举还扫清了土地再分配中的最大障碍,有力的打击了巴蜀地区的土豪大族,尽管并不能完全清除干净,可剩下的小鱼小虾们。谅他们也不敢蹦鞑出来将士们自然不会理解云峰的所作所为,只有诸葛菲似是揣摩出了几分味道,脸上现出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益州大局已定可在外奔波的韩勇却遇到了些麻烦,正和赵肃所预想的差不多,招降巴郡倒是挺顺利的,沿途的县城均望风而降兵临江州时,赵肃与姜发亲入城内劝说,成功说的郡守开城出迎然而,当他率军接近涪陵郡治汉复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城外竟然有两支军队相互对峙均为万人左右规模,双方主将正远远相隔着大声争吵,像是在交涉着什么,一支打着梁州甘卓旗号,看来是梁州刺史亲临,另一支则飘扬着南蛮校尉魏的旗帜,应该是属于荆州王廙的武装力量姜发不禁转头笑道:“来的早倒不如来的巧,恰逢两虎相斗如今我军再来形势将加莫测啊” 赵肃点头道:“不错,涪陵郡守刘并乃首鼠两端之辈,应是为降于哪方而犹豫不决” 韩勇则暗道侥幸,要是晚来个一天半日,两军中的任何一支入了城,那可得颇费上一番周折了当即向后一招手道:“走咱们快些过去” 汉复处武陵山区,居乌江下游历来是朝庭对西南边陲中部广大区域诸西南夷实行羁縻统治的据点其城池规模狭小,墙仅高三丈为夯土结构城中也只有守军五千人不到,主要不是用来御敌,这个地方穷乡僻壤,一般没人来攻打,而是镇压附近的夷民说实话,汉复并没有战略价值,其主要用途是以此为跳板,去剥削抢掠周边的西南夷,历史上,此地曾多次发生过赶苗拓业的惨剧,即把土居苗族要么迁入内地,要么赶回深山老林,使得当地人口锐减、土地荒芜、经济萧条,诸夷啼饥号寒甘卓与王廙打的也是抢掠人口的主意,男人抢回去做奴仆与苦力,而女人抢回去则用途加广泛当潜伏于蜀中的探子火回报剑阁被凉州牧强行攻占之后,这二人均意料到了成国大势已去,然而,限于自身兵力,不敢去益州内地抢夺地盘,可是来边角小打小敲还是可以的,因此不约而同的派军前来,打算以汉复为跳板,抢掠苗族等诸夷人口资源然而,涪陵对于云峰却大有不同,在这里临时驻扎一万骑,能够有力的保障他的建康之行,一旦出了麻烦,这一万骑可以向东突入晋国空虚的腹部,经湘州,扬州南部,轻骑直捣士族庄园遍地,却又兵力稀少的吴郡、会嵇等富庶地区,摧毁他的大后方东晋未年,孙恩、卢循、徐道覆发动天师道信众在这些地域起兵作反,所经之处,生灵涂炭,良田荒芜,无数庄园被烧杀抢掠一空,严重打击了士族统治根基,导致后来的桓玄、刘裕抓住机会相继谋朝篡位,结束了司马氏在江东近百年的苟廷残喘当然了,这只是个计划,不到迫不得已,云峰也不愿意采用这种极端手段汉复的城头上早已站满了守军,均是抱着一幅事不关已之色,如看戏般的看着城下两军对峙,对于他们来说,降于哪方都不是问题,可是刘并自从两军几乎同时开来之后,脸上再没现出过笑容,无论甘卓,还是王廙,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刘并心里正暗暗祈祷着老天爷让城下两方快些达成协议,投降谁都都可以啊正当此时,远处却有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片烟尘自远及近飞蔓延到了城下刘并给惊呆了,很明显,又有一方势力加入了争夺,局势将加混乱南蛮校尉名叫魏乂,他与甘卓虽分处不同派系,但同为晋臣,没得到上头的允许,率先挑起大规模武装冲突他们还是不敢的,因此两人在阵前争执不休,互不相让可是这个时候却有大队骑兵奔来,他们也顾不得争吵了,双双转头看去来骑约有一万,在两里外勒马停住,打的也是大晋旗号,二人相视一眼,很容易就猜出了是凉州骑兵,均是暗暗叫苦墙盾、铁枪之类的防御重武器,需要用车辆来运载,但是他们手上没有足够的马匹,没有骡子,以往出征,是征发民夫拖着跑,这种度可想而知,为了赶时间,因此没带辎重,这下子,两万步兵相当于赤身裸身暴露在了凉州骑兵面前再看看人家,除了骑兵之外,后面还有大批马群跟随,大略估算一番,竟然每名战士配三匹马不由得,眼中现出了羡慕之色北方一匹战马的价格为五到六万钱,可是贩卖到了南方,这个价格得翻上一倍还不止三万匹战马,这得需要多大的财力才能支撑? 而相互对峙的两军士卒包括城头守军,眼中皆不由自主的现出了一丝恐惧,他们中的大多数尚是首是面对成建制的骑兵队伍,犹其是奔驰时那地动山摇的声势是令人心颤胆寨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对峙 甘卓与魏乂双双相视一眼,迅达成了默契,先一致对外,真动起手来虽说步军吃亏,可两万对一万,只要已方不发生混乱,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二人相继下令已军填矢上弦,做好准备,然后又策马并骑,调转马头迎向来骑方向甘卓远远喝问道:“来者何人 ?[-3uww]何故引兵犯我梁州地界?” 韩勇不亢不卑道:“本将乃凉州牧、南郑候麾下,今奉我家将军之命前来接收涪陵,你二人又是何人 ?[-3uww]何故引兵至此?” “哈哈哈哈”魏乂一阵长笑,向外甩了甩手:“本将乃南蛮校尉魏乂,你家将军手倒是伸的挺长,此为大江以南,不是你凉州西北地界,你我均同殿为臣,本将劝你还是回返为好,可莫要伤了你我两家的和气呀” “哦?”韩勇不解道:“原来是魏将军当面,不过你即为荆州王刺史麾下,又何以率军至梁州地界?” “嗤”魏乂一声轻笑,胸有成竹道:“丞相王敦已向主上上书重调整州郡边界,此地已划归荆州管辖,不日将有敕书送抵,我家王刺史为避免交接麻烦,故提前遣本将进驻涪陵郡” 他这就是仗着朝中有人,纯属胡扯,不过韩勇也不吃他这一套,当即冷哼一声:“这么说敕书没到之前此处仍属梁州地界,那么此事与你无关,休得再做言语,领得敕书再论其余,你且领军退回荆州” 接着,韩勇看向了甘卓魏乂无名无份的,已被排除在外,按云峰的吩咐,能不动手最好,毕竟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在去建康之前,尽量少落人口实但是如果说不通,那也顾不得什么了,只有开打一条路可走甘卓对韩勇的说法深表赞同捋须笑道:“这位将军说的不错,敕书未送至之前,此地仍为梁州地界,那么请问你凉州军来此作甚?本将身为梁州刺史,接管涪陵乃天经地义,你们两家还是退去为妙莫要闹到主上面前,可就伤了脸面了” 韩勇却不慌不忙的取出块令牌,向两人晃了晃微微笑道:“我家将军受天子诏命都督凉、秦、雍、梁四州诸军事,梁州亦在管辖之内,今本将受我家将军委托暂领梁州军事,甘刺史,你还有何话可说?还是回你的巴东郡罢。” 姜发与赵肃均是面现讶色,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韩勇给他俩的印象是木讷寡言之辈,什么时候辞锋变得这么厉害了?这就是在云峰身边呆久了的结果平时不说那是性格原因,并不代表不会说正当暗暗诧异的时候,魏乂冷哼道:“哼照你这么说,我家刺史兄长领都督中外诸军事全**队都须受其统辖,一个小小都督四州又算个什么?本将被授命全权处置涪陵,依本将看该你退去才是” 韩勇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如此说来今日之事再无善了?” 二人相互打了个警惕的眼色,会意的略一点头均策骑徐徐向后退去,甘卓斥道:“这位将军所言何意,莫非欲挑起争端不成?” “挑起争端?好一个血口喷人”韩勇不屑道:“就凭你一个巴掌刺史也敢给污蔑本将?”接着再次一晃令牌:“十余年前,李雄占据涪陵,为何不见你二人来取?如今我家将军攻占涪城,进逼成都,成国已行将就灭,你二人倒好,竟然趁火打劫,简直为一无耻之徒天下间哪有此等好事?莫非当我凉州铁骑是软柿子,可随意捏揉不成?再次警告你等,若再不走,休怪本将不讲情面”说着,向后一招手,骑兵迅组成了冲锋队形韩勇能看出来,光靠口舌之争,是起不到任何效果了,既然此路不通,只有另走他途巴掌刺史这个绰号是甘卓心中永远的痛,意指为他虽然名义上是一州刺史,可所辖却只有巴掌大的一郡之地,如今被韩勇揭了短,又给严辞斥责,不由得火气上涌,转向魏乂冷哼道:“此人仗有骑兵在手,便蛮不讲理,欺人太甚,不如你我两家暂且合兵一处,共同退去此人再做分晓,如何?” 就这么灰溜溜的被对方吓走,魏乂回去也不好向王廙交待,于是点头道:“既如此,咱们击掌为誓” “啪啪啪”二人于马上互击双掌,又发了一通精诚合作的誓言,便分别退回自已军中布置起来转眼工夫,三支军队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就变的格外紧张,大战一触即发荆州军与巴东军虽然对骑兵心存畏惧,可主将下令却不敢不从,只得布起了防御阵势,两军虽是纯步兵,却装备了大量的弩韩勇大略估算了下,对方合计两万人,光是摆上明面的就有六千具弩,可以一次性连续发射六万枝弩箭弩射程远,杀伤力强,射快,在甘卓与魏乂的眼中,就算不能挡住骑兵冲击,也足够他喝上一壶,希望能凭此使对方知难而退与云峰军中有专人为弩上弦不同,这两军都是军士们自已上弦,因此采用了传统的三段式射击,弩手均整装待命,布于阵前弩手之后则是弓手,作为对骑兵的第二波打击力量,假如弩弓都没能挡的住骑兵冲击的话,那么,两军只余溃逃一条路可走城下气氛紧张,城头上的守军却越涌越多,眼看即将大战爆发,大伙儿全都瞪大了眼珠子就等着好戏开演呢对于他们来说,这三方哪怕打的尸横遍野、血流漂杵,也不关他们的事,反正郡守已做好了投降打算,向谁投降不是投降? 甘卓与魏乂均是冷冷的看着韩勇,目光中带有些许挑恤,韩勇倒也不急,暗暗观察着对面阵中的破绽要知道,对方没有墙盾、铁枪等重型防御武器,只能利用弩来抵挡住骑兵冲击然而,弩这个东西挂弦时间不能过长,过一刻左右就会对麻线编成的弦造成严重伤害换句话说,即使荆州军与巴东军财大气粗,不在乎这点小钱,可是,军士们长时间端着弩保持住一个动作对体力与耐力也是一项极大的考验没办法,弩上弦慢,如果不事先把弦挂好,而是等到骑兵发动的时候再临时上弦,仅仅两里的距离,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时间在一点一点的逝去,战场上亦是鸦雀无声,除了被大风刮的猎猎作响的旗帜凉州骑兵们神态轻松,也是,他们占有发动战争的主动权,是战是退尽操于已手可对面作出防御姿态的两支军队却暗暗叫苦不迭,尤其是弩手们,胳膊又酸又麻,眼睛还会时不时的一阵发花,长时间集中精神保持住一个姿势,的确挺不好受的魏乂焦急的看了看不远处的甘卓,眼神中有了一丝退意,甘卓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再坚持下去但是能坚持多久,他心里也没底,前排的弩手们无论体力还是精神均已经接近了极限这时,一名将领向甘卓建议道:“将军,看样子弟兄们只怕撑不了多久,末将觉得,不妨换上一批接替,只要小心点,当不会被对方寻得可趁之机” 甘卓眼前一亮,当即赞许道:“不错,此法确是可行”接着向后喝道:“传令,后队上前,顶替前排弩手”传令官一阵旗帜挥舞,一队队的军士们有序的向前开去紧挨着不远的荆州军也得到了启示,小心的换上了生力军韩勇仔细的观察着这一过程,甘卓倒也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一队队军士依次换防,井井有条,并没有寻找到合适的进攻机会强行突破并不是不可以,但是必然会造成骑兵的大量死伤,这是云峰,或者是他自已都不想看到的结果关键还有一点,尽管云峰曾交待过对方赖着不走可以动武,但韩勇能明白他的心思,与江东军尽量保持着克制,能不发生大规模武装冲突最好不可否认,对面两军中大量的弩的确给骑兵带来了很大的威胁,不过韩勇毕竟也跟在云峰身边学了不少东西,正面行不通,就从侧后方包抄好了城头守军们原本还打算看一出骑兵冲击步兵阵的壮观景象呢,可是三军光是对峙,老不开打,均产生了些意兴索然的感觉突然,就听到骑兵阵中传来了“呜呜呜”的号角声,不由得精神一振,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从左右两翼各奔出三千骑分别远远绕向了江东军的身后甘卓顿时面色剧变,连声喊道:“快,快,全军结成圆阵魏将军,结圆阵,别让对方骑兵从后方突进” 两军后队一阵快变幻,没多久,便在骑兵绕至身后之前,由弧形扇面防御阵构成了一个圆形,弩手依然分布在最前,但是能明显看出,甘卓军布阵的度要略快于魏乂军临行前云峰曾特意交待过,尽量不要揭穿甘卓的华仙门身份,就当作不知道,免得给他顺杆子攀了关系,反而难以处理华仙门三根顶梁柱,祖逖、陶侃与甘卓,甘卓虽最为弱小,但也不容轻忽视之其麾下军士虽面有惧色,却能遵命不乱,可见军纪还是较为严格的,而且阵形布置间衔接流畅,几乎没有破绽可寻,不由得,韩勇把主意打向了另一边的魏乂部 第一百一十四章 甘卓服软 通过之前巴东军与荆州军对骑兵的有效应对,韩勇认识到这两军的战斗力是成军所无法比拟的与赵军则没有可比性,一个是骑兵,另一个是步兵,作战方式不同,没法作出评估他觉得有必要把这个信息尽快回馈给云峰知晓凉州军中,普遍对江东军队存有着轻视,可细细想来,祖逖能长期固守在淮南、河南一带,非是事出无因要知道,他十年前仅有百余部曲相随北渡大江,硬是在诸敌环绕中打出了一方江山由此可以看出,乱世中,任何一方势力都不容小觎,当然了,李雄除外韩勇明白,这一战已不可避免,对方绝不会轻易退去,不光关乎着利益,还与脸面有关那么,他只能尽可能的避免有重大伤亡的情况发生以往与敌作战,皆是以大量消灭其有生力量为首要目标,可是这一次,却反其道而行之,得掌握好力度火候,使对方知难而退,韩勇觉得有些不大适应,但没办法,政治与军事相互掺杂,不适应也得学会适应韩勇把突破口定为荆州军,观其军容,与巴东军相比稍显混乱,可见魏乂比起甘卓得逊上一筹只要荆州军溃退,巴东军将受到波及,除了退返郡治鱼复又名白帝城,今重庆奉节县东,再无他途可走如今的形势是,两万步兵围成了一个巨大的方圆阵,前三圈分布着弩手在弩箭射程之外,一万骑兵呈一正三角形分三点驻扎,城头上则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在驻足观看不知不觉中,由正午相持到了太阳落山,双方军士抓紧时间轮换着用了些干粮,荆州军虽说要差上一些,却也没有明显的破绽可寻。 甘卓看了看天色,脸上现出了一丝焦虑,黑夜中对于没有营寨仅凭弓弩却敌的步军来说,是极度危险的,对方可趁着夜色从任何一个方向施以突袭不由得他心里生出了一丝悔意,倒不是意气用事没有退走,而是光顾着与魏乂争吵,却忽略了立下营寨可是,谁又能想到会有一支骑兵从天而降呢? 魏乂也感觉到了不妙,转头问道:“甘将军,黑夜于我方不利,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如,还是撤退?涪陵就算让给云峰又能如何?无非是损失些苗夷罢了,咱们回去给朝庭上表,申斥此事甘卓嘴角抽了下,其实,云峰与华仙门的关系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他并不愿意认了云峰这个亲戚,大家都装傻再好不过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骑兵甘卓咬咬牙道:“不能退不战而逃岂不令人耻笑?日后还有何面目立于庙堂之上?我军处境艰难,他们也好不到哪去,本将观其围而不击,想必亦是不愿与我方死战,既如此,比拼耐性便是只须将士们多留个心眼防着夜袭,对方无机可趁又能撑得了多久?他有三万匹马,马匹也得吃粮食消耗远大于我军” 魏乂沉吟片刻,点点头道:“甘将军言之有理,且先守过今夜再看情形” 而在阵外,韩勇、姜发与赵肃也在观察着眼前的军阵,对于这两支军队的耐性亦是暗感头疼姜发摇了摇头,叹道:“未曾料到江东军队竟会如此难缠,看来只能于深夜再另寻时机了” 韩勇寻思道:“说起来,还是我方稍占上风,江东军挤在一小块地域,不能移动,还须时刻防备我方突袭,精神紧张,难以持久,本将倒是不信,他三两日后仍能保住如此状态” 韩勇的话却是启发了赵肃,他向四下里打量了一番,提议道:“韩将军,老夫有一策,或可于今夜退敌” “哦?”韩勇饶有兴致道:“赵公请讲” 赵肃向四周指道:“韩将军请看,汉复夹于南北两山之间,而夜间风平缓少变,韩将军可寻一上风处,伐来薪柴,燃起滚滚浓烟熏向对方,老夫倒要瞧瞧,如此情形下,甘卓、魏乂尚能安然不动否?若他一动,必生破绽,又岂能不败?” “啪”姜发狠狠一巴掌拍在赵肃大腿上,开口赞道:“你这老匹夫果然一肚子毒计,有此一策,敌军必生慌乱” 赵肃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不满的看了看姜发韩勇眼神一亮,喜道:“赵公此计甚佳,若今夜退敌,本将必向将军上书为你请功” 赵肃立刻就忘了疼痛,呵呵笑道:“不敢,不敢” 时间挨到了子时十一点,城头观战的守军们早已没了兴致,均陆续返回了各自营地,看样子今晚是打不起来了,韩勇则把分布于江东军两侧的骑队给召了回来在这期间,韩勇命部分军士上山砍树,又经过仔细分辩,确定风向为西南风,风力不大,但好在较为稳定将士们把一颗颗伐倒的树木拖到指定位置,待骑队回返时,已经趁着黑夜堆上了近百颗树木韩勇一声令下,连忙有军士上前泼洒着原油,而他自已领着大队退回正西五里开始做起了准备约一刻不到,星星点点的火头逐渐升起,很快就燃成一片,透过闪烁不定的火光,能看到滚滚浓烟有如一堵厚厚的墙一般,正不疾不徐的向着江东军推去韩勇一挥手道:“准备”将士们纷纷取出早已浸湿的棉布绑在脸上,然后又给马儿套住口鼻只要敌军一现出乱象,立刻就会冲杀过去让这些步兵们见识下什么叫做骑兵无论是城头守军,还是城下的江东军,均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壮观景象烟云未至,难闻的气味却已飘入阵中,魏乂喃喃道:“这…这该如何是好?凉州军竟然还有这一手,烟飘过来我军必乱,甘将军,还是退了罢,且让他一阵又能如何?” 烟墙越来越近,不用想也能猜到,在黑暗里,对方骑兵定已整装待发,甘卓收回目光,看向了已经现出不安的军士们,零乱的“咳咳”声在阵中此起彼伏,他眼中射出了一丝不甘可甘卓也明白,再意气用事,全军必乱无疑,到那个时候,对方定然会冲杀过来,是手下留情还是斩尽杀绝,不留活口?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当即不再犹豫,恨恨的大声喊道:“对面听好,今次算你胜了,不过此事没完,哼咱们走着瞧”接着转身喝道:“全体列队,弩军断后,退回鱼腹” 军士如蒙大赦般的纷纷呼了口浊气,该死的对峙终于结束了,尽管轮换持弩,可一端就是一个时辰的滋味的确不是人受的来之前都打好了算盘,占了汉复就分批去攻打周围的苗寨,如今倒好,白跑一趟,婀娜动人的苗女们白白便宜给这帮子凉州军了心里尽管都在想着,可平时严格的训练却令他们不自觉的列成整齐队形,缓缓向后退去两万步卒渐渐地越退越远,姜发忍不住问道:“韩将军,我军是否追击?” 其实韩勇心里也想,江东军虽已退却,却毫发无伤,总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半天,才摇摇头道:“咱们可别坏了将军大事,走罢,这便去叫开城门”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白虎通义 两军徐徐退出十里,见凉州骑兵并没有尾随追击,甘卓与魏乂这才双双松了口气,魏乂不甘道:“甘将军,你我二人就此别过,此事不算完,哼这凉州军也着实欺人太甚,本将定当禀明王刺史知晓” 甘卓亦是眼中寒光一闪:“魏将军好走”接着喝道:“放箭” 弩手立刻连扣扳机,把待发了一天的弩箭向空处射去。没办法,装矢难,退矢难,倒不如射了落得个爽快魏乂不禁暗骂该死,竟然忘了这一出,也随之下令已军向空处放箭当两军在无奈放着空箭的时候,涪陵郡守刘并已早早打开城门,亲身出迎韩勇及一万元骑兵入城韩勇也不废话,连夜整编起了驻军,第二天天色刚刚放明,就把刘并及其家眷给送往了涪城而此时,云峰一早便带着苏绮贞等几名亲卫以及诸葛菲主仆三人出了门,按照他的习惯,每夺得一座城池,如果能抽出时间,都得四处走走看看,以实地了解民生民情街道上人烟稀少,手脚勤快的均已出城去了田间地头忙碌着,如今正是收获稻谷的关键时节,半点都轻忽不得,而懒惰的或是有钱人,此时还高卧未起,搂着娇妻美妾们正呼呼大睡呢不知不觉中,转入了一条街巷,前方不远处传来了朗朗的孩童读书声:“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阳唱阴和,男行女随也……” 诸葛菲不由赞道:“成都人文璀粹,学风浓厚,未曾料先汉沿至如今历三朝已近百年,亦是未有变化,实令奴家赞叹不已” 苏绮贞心里却格登一下,暗道不妙,孩童们诵读的分明是《白虎通义》《白虎通义》共四卷汉朝班固撰写,其内容为记述白虎观会议有关经学之内容探讨,是董仲舒学派的复述与发挥编造出了一套唯心论的神学世界起源说,并神学化传统阴阳五行理论,书中处处充斥着对封建礼教、三纲五常的强力吹捧这本书,已被云峰列为**秦凉二州严禁刊印传抄,民间有私藏者一律处以重罚屡教不改者,并行处以劳教云峰觉得劳教是个好手段,把犯人关牢里还得花钱供着养着,倒不如送去劳教来的实惠。既可以驱使免费劳动力为社会创造价值,又能通过强制性教育改造其思想苏绮贞转头朝云峰看去,不出她所料,原本这人的满脸笑容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紧紧锁起的眉头尽管相处了这么多年,而且两人的关系也仅余一层纸未曾捅破,可苏绮贞对这个人还是不大能捉摸的透说他谦恭有礼、礼贤下士?大多数情况的确如此然而一旦犯了他的忌讳,立刻就是毫不留情的严厉打击就比如经学,苏绮贞至今仍不理解云峰为什么要不谓余力的严加打击控制可她明白,这名教授孩童的先生稍有应对不当,很快将面临着惨悲的下场果然,云峰领着众人快步走向了一座大宅宅门半掩,他直接推门步了进去“谁让你们进来的?快些出去家祖正在授课,可莫要打扰了若想拜师求学,先去门外候着,待家祖教授完再传唤你们” 刚一进门,就有女子声音传来,云峰不禁一怔,只见一名十五六岁衣着朴素的少女正打扫着院落,头也不回的喝斥着自已这一行人云峰也不会与她计较,微微笑道:“敢问小娘子,内里是何人在授课?” 女子停下动作,看了云峰一眼,不耐道:“方才不是说了吗?正是家祖授课,你连家祖是谁都不知道,莫非是来捣乱的不成?” 云峰心想他还就是来捣乱的,正待再问时,内堂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你等且先念诵,老夫出去看看是何人吵闹”随后,一名年近六旬的老人走了出来,身长八尺,须发半白,腰背笔挺,脚步有力,浑身散发出一股大儒所特有的浩然正气老人负手昂立,不悦道:“你等何人 ?[-3uww]何事来此?又何故于此喧哗?” 云峰拱了拱手:“本将乃凉州牧、平西将军,请问老丈高姓大名?” 老人脸上闪出一丝讶异,可厌恶之色却浓:“老夫谯秀,于此开馆授学,若将军为邀老夫出仕而来,那么请恕老夫不能从命若是为求学而来,请择良辰吉日投递拜贴” 云峰有些搞不清状况了,自大之徒他不是没见过,可是与谯秀比起来,却不可同日而语不禁询问的目光向回看去,希望有人能告诉他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亲卫们皆面面相觎,显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子,而诸葛菲的俏婢小兰犹豫了片刻,招手轻唤道:“将军,将军” 云峰向后走了两步,小兰强忍着羞意,怀着满心欢喜,款步上前踮起双脚,红着脸附耳小声说了几句谯秀的确来头不小,是蜀汉名士谯周之孙,以儒学称著于世,不乐为吏,折节向学,李雄曾数次具束帛安车征辟之,皆被其推辞,如此反而赢得了交口称赞,名声盛,甚至远布于建康而他的从兄谯登,却于梓潼内史任上在涪城被李镶斩杀也难怪,这人会有这么老气横秋的语气“哼” 云峰暗暗思索着,却听到一声冷哼传来,不由得看了过去,只见谯秀脸上现出了鄙夷之色,身为经学宗师,对云峰当众与婢女神态亲昵的不知廉耻行为自然是看不过眼谯秀开口斥道:“将军既掌数州军政,该当身为为表率才是,又怎能不顾男女大防、主仆之分与婢仆贱奴当众拉拉扯扯,如此不守礼法成何体统?又如何能治理州事?” 亲卫们正要喝骂,却被云峰挥手止住 云峰淡淡一笑,答非所问道:“老丈虽垂垂暮年,却仍至力于传业授道,实令本将钦佩之至,然,《白虎通义》不合时谊,已被严令禁止流传,今念老丈或不知情,倒也不便罪责,只是自此往后不得传播,本将另有一套书籍,老丈可代为授讲” 《白虎通义》是经学经传,为儒生们奉为真理,如今竟被云峰列为**,谯秀忍不住的一丝愠怒浮现出来,目中似要喷出了火焰扫地女子连忙提醒道:“祖父,且先冷静” 谯秀愤愤的瞪了云峰一眼,勉强忍着气道:“拿来一观” “请老丈稍待片刻”云峰拱了拱手,接着就转头吩咐道:“回府牙取一套教材过来送与老丈” “遵命”亲卫施了一礼,飞奔而去,没过多久,捧着几本书籍回来递给了谯秀谯秀接过翻阅,才看了几页,脸色就变的难看之极,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剧烈颤抖着,勃然大怒道:“一派妖言荒谬,荒谬圣人经典竟被断章取义,删减至此,诸圣在天之灵又怎能安歇?”说着,手上用力,刷刷刷几下全扯了个粉碎,还重重的把一手碎纸屑扔在了地上当众撕书比打脸还要侮辱人,云峰脸上迅布上了一层寒霜,冷冷道:“老丈纵有不同义理,却也不应撕书泄愤,如此作为,与山野陋民又有何异?” 谯秀不屑道:“歪理邪说就该当落得如此下场,又怎配传播授人 ?[-3uww]” “祖父你少说两句可好?”扫地少女又上前扯住谯秀衣角劝道谯秀两眼一瞪,义正严辞道:“我辈读书人自有浩然正气在身,又怎可向权势卑躬屈膝?你且退去一旁,莫非老夫还怕他不成?” 外间的争吵惊动了内里正在读书的孩子们,均有些不安的向窗外望去,云峰注意到这一点,对苏绮贞说道:“绮贞,先把孩童们遣散,告之此处自即日起停止授课,官学将不日开办,不收分文,劝其去官学就读” “你们要做什么?家祖于此授学教人又碍着谁了?”先前一直劝说谯秀的扫地女子自已忍不住了,迅跳出来,拦在苏绮贞身前“淑瑶,回来”谯秀喝止住,又大义凛然的斥向云峰:“李雄虽为流民,再是不堪,却也知晓尊师兴学,而你,一西番腥膻之徒,欲使邪说污我汉家礼义之教,用心何其毒也,老夫虽死不屈” 南方人一向自命血统纯正,沿袭中华正朔,因此看不起北方人,把北方人称为腥膻之徒,而且把入侵的外敌也贬称为腥膻之徒云峰看着谯秀这幅模样,心里却莫名的怒意全消,反而不免升起了一丝敬意,大儒的气节的确值得称道,但是迂腐守旧,斥一切思维为异端邪说,排他性极强不由得摇了摇头,暗暗念着:‘这儒生啊,杀了容易,可改造起来难于登天啊’ 谯秀的这幅宁死不屈模样却让云峰加下定了决心,他就不信收拾不了这个老头,当即又催促苏绮贞:“快去” “遵命”苏绮贞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无奈领命向内走去,很快的,十几名小孩被送出了宅院诸葛菲觉得事态变得严重起来,以她对云峰的了解,很可能清场之后得向谯秀动手了,连忙劝道:“将军,谯先生著书满家,从学者不计其数,天下间皆闻其清名,还望将军慎重行事” 诸葛菲不提还好,一提倒让云峰想起了历史上的一个著名政治集团:东林党 第一百一十六章 炸开了锅 或许顾宪成、高攀龙、钱一本等人当初重修东林书院并讲学其中的初衷是好的,然而,随着影响力越来越大,聚徒越来越多,以至几近于操纵天下舆论,肆意攻伐持不同政见者,对明朝的败亡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脑海中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东林党之后,云峰不禁暗生警惕,谯秀虽本人并无私心,可是发展下去呢?会不会象东林党一样由针贬时弊演变到操纵天下舆论呢? 他的各项政策在士民眼中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他的全民教育才刚刚起步,百姓们要想发出自已的声音还需要经历一个较长时期,在这段时间内,舆论仍然掌握在士民手里云峰自已也心知肚明,尽管获得了中下层民众的拥戴,可是在士民眼中,他始终是一个野蛮粗暴的军阀形象他意识到了私馆授徒的严重性,事关他的政权稳定,觉得有必要防患于未然,教育的主导权必须得牢牢握在手心暗暗做下决定,云峰对诸葛菲道:“诸葛女郎请放心便是,本将自当有分寸”随后喝道:“传令,自即日起,凉、秦、梁、益四州禁私学,私学转为官办凡私馆授徒,先予以警告,限令时日遣散学生,若欲继续授学,必须由官府认可,通过考核方可取得资质,由官府发放薪俸,无资质者不得授学,但有不从,依法办理” 当然了,像天机门那种家学性质的他没法管,也管不了,只要不在社会上公开授徒就行诸葛菲惊呆了,她完全没想到云峰沉默了片刻之后竟然会发布一条在她认为是如此丧心病狂的命令,好半天,才回过神劝道:“将军,此事牵涉极大,请慎重行之**泡!书*”要知道,自先秦时代开始民间是文化知识传播的主要力量云峰摇摇头道:“回头再与你细说” 而谯秀却气疯了,须发皆颤,指着云峰骂道:“好好你个西番兵家子,强行摊分百姓土地,夺其奴婢,诱李雄开城出降却不遣送至建康,反而将其与士民流放北塞,以侵夺田地财货,其贪婪与不臣世所罕见如今又倒行逆施,董卓之恶亦不如也哼纵使你得逞一时却逃不脱天下悠悠众口,必将担上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云峰也不以为意,拱了拱手:“本将既敢做,自是不怕人骂,倒是令老丈操心了,不过,还得请老丈去相牙盘桓些时日请罢” “将军且慢家祖一生与人无争,隐没民间以授学为乐,方才不过出言冲撞几句罢了,为何你竟如此狠毒,莫非量窄至此?”谯秀的孙女连忙拦住“淑瑶,莫要求他唯死而已,老夫何惧之有?哼”谯秀重重一哼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衣袖一甩负手向外走去云峰向谯秀孙女说道:“谯小娘子,本将欲向令祖讨教一番,过些时日便可安然回返,请无须担心”随后一挥手:“走” 诸葛菲脸上现出了怛忧之色,长叹一声,跟在了众人身后院子里瞬间变得冷清下来,朗朗的读书声第一次消失无踪,谯秀的孙女谯淑瑶俏脸现出了悲愤之色,恨恨的跺了跺脚,快步离开近乎于一路小跑,谯淑瑶喘着粗气跑回家中,大叫道:“伯父,伯父,不好了,祖父被抓走了” “什么?淑瑶,你说什么?”一名中年人从屋内冲出,紧接着,陆陆续续的人影从各房中依次窜了出来谯淑瑶口齿伶俐的把整个经过说了一遍轰的一下,院子里炸开了锅谯淑瑶的伯父谯敏之怒道:“这姓云的究竟要做什么?强迫咱们家里摊分了土地不说,如今又把老郎主给抓捕入狱,李雄再是不堪,也比他强上千倍百倍” 谯敏之三弟谯献之上前劝道:“大兄莫急,请千万慎言” 谯敏之大眼一瞪:“父亲生死未卜,身为人子又如何不急?” 谯献之连忙道:“大兄,当务是急是先打听情况,弄明白云将军为何要抓捕父亲,然后再想办法把父亲给搭救出来” 老四谯行之捋须道:“不错,父亲于士民中颇多声望,不如将此事传开,让百姓们都明白这个西番子究竟是何等货色而三兄,你于州中任职,这打听的事就拜托三兄了” 谯献之拱了拱手:“好,咱们几个分头行动,告辞” 而在街头巷尾,谯秀被捕就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很快就闹的沸沸扬扬,成都居民都在谈论着此事,看的出来,这个老家伙的名声的确是挺大的云峰暗暗有些讷闷,其实谯秀也没给百姓们带来多少好处,大多数人连他的面都没见过,教授的弟子就算再多,也不过数百人,充其量只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腐儒罢了,有那么值得爱戴吗? 不由得,云峰心里增警惕名士,其实是个不安定因素,普通百姓们大多懵懂无知,人云亦云,所谓的三人成虎就是这个道理百姓对名士充满着盲从,在他们眼里,名士代表着大义与名份,往往名士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虽然天机门与云峰存在着思想上的差异,但谯秀和天机门还有所区别,天机门有利益方面的诉求,因此能够与云峰互相妥协,尽量不触及对方底限然而,谯秀不求利,只求名明朝的文官以当庭杖责为荣,谯秀也是如此,假如云峰把他杀了,只怕他还偷偷暗笑呢,杀生成仁,千古留名另一方面,云峰的政权与历朝历代也有不同之处,尽管都是独裁统治,但历朝历代是以士人为统治基础,需要兼顾到士人的利益,可云峰却反其道而行,他打压士人,以中下层贫民、商贾、工匠及军户为统治基础因此,他是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云峰觉得,谯秀的品德固然值得尊重,但有必要把这个老家伙给摆弄的服服贴贴的,这种人不能放任不管,尤其在理念不符的情况下,私馆授学,教出来的都是敌人,必须要打击正当暗暗思索时,苏绮贞面带不满的快步走来,嘟囔道:“将军,您快出去看看,这下可把事情闹大了,外面围满了来为谯先生请命的百姓们” 云峰摇了摇头,自从早上把谯秀给“请”回来后,无论是苏绮贞还是诸葛菲,都带着不小的怨气‘唉,知已难寻啊’云峰暗自叹了口气,站起来道:“走罢,随本将去看看”说着,起身向外走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御用文人 正如苏绮贞所言,相牙门外给围的水泄不通,从衣着上看,只有一小部分是儒生士子,大部分还是普通百姓,有的扛只锄头,有的拎着箩筐,能看的出来,百姓们才刚刚从田间地头下来。 云峰有些搞不明白,究竟是谁给百姓们带来了好处?李雄的税率为两成,另外还得纳绢纳麻。而他才十五至二十税一,今年打的稻谷又免税,怎么就不念着他的好?都闲着没事了跑来凑热闹是吧? “快看,将军出来了,咱们大伙儿去求求将军!”一名儒生大声唤道。 顿时,云峰的出现掀起了一波**,百姓们纷纷涌上前来,拱手作揖,七嘴八舌的为谯秀求着情,府门处一片喧杂! 云峰双手一压,大声道:“大伙儿都安静下来,听本将一言。” 渐渐地,众人停止了吵闹,云峰继续道:“请诸位放心,本将绝无加害谯老先生之意,不过是有些问题需讨教讨教,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五月间,谯老先生必会安然回到家中。请大家都散了罢。” 一名老年人上前,施礼道:“将军仁义,减免赋税,善待百姓,我等甚为感激,然谯先生为人耿直,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您宽宏大量,不要与其计较啊,若将军真欲处罚,老朽愿替谯先生抵罪。” 云峰扶起老人,微微笑道:“老丈请放心便是,本将绝不加害谯老先生。”接着又向四周说道:“如今天色将晚,大伙儿都请回吧,可莫要耽搁了生火造饭,本将可请不起你们这么多人哪!” 。…… 经过云峰的一再劝说,再三保证,百姓们才将信将疑的散去。 重新转回殿中,苏绮贞埋怨道:“放了谯老先生您失了脸面,杀了他必将引起众怒,将军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苏绮贞话语中的责怪,倒是令云峰觉得心头一阵舒畅,如今苏绮贞越来越不把自已当做下属来看待了,说话的语气反倒像他的女人,或许她自已并没有觉察到这一变化。 意味深长的看了苏绮贞一眼,云峰笑道:“本将先去瞧瞧那个老家伙!”说着,自个儿离开了大殿,很快来到了关押谯秀的屋子。 命守卫打开屋门,云峰踱步而入,只见谯秀正端坐于榻上,双目微闭,面容平静。 云峰打量了片刻,开口劝道:“老丈,本将也不欲与你为难,只须你公开宣布,支持早上那几本书中观点,并保证不再私馆授学,本将便向你赔礼道歉,并恭送出府,如何?” 谯秀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憎恨与厌恶,突然,腮帮子猛的一鼓,“啐!”一口白中发青的浓痰吐向了云峰! 云峰略一侧身闪避开来,这个老家伙真的又臭又倔,心中一动,威胁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罢,你好好想想罢,可莫要一时意气反为家人招来祸端!” 谯秀凛然不惧,不屑道:“西番野蛮残暴,果不其然,然老夫又怎会惧之?前有嵇叔夜一曲广陵散传为千古绝唱,今有谯元彦携全族慨然赴义,即便你灭了老夫九族,也休想老夫向你低头!” 云峰冷冷的目光盯视着谯秀,谯秀瞪大了眼睛与其对视,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好半晌,云峰不动声色道:“老丈且莫急下结论,还是先考虑考虑为好。”说完,转头离开了屋子。可刚一走出,嘴角却抽了下,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头痛,这个老家伙的气节,还真的令人钦佩啊,看来好说是没用了,暗暗想着,再次返回了大殿。 云峰的满脸无奈之色,被苏绮贞尽入眼底,脸上升起了一幅兴灾乐祸的表情。 云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命亲卫取来纸笔,伏笔疾书写了一封贴子,然后唤道:“王桂!” “末将在!”侍立一旁的王桂施礼道。 云峰把贴子递了过去:“谯秀暂时交你全权处理,限时三月,令他照贴上要求著一书册!” “啊!将军,这个……恐怕时间太紧了吧?”王桂可没半分把握,人家年纪那么大了又不能用刑,不禁面现为难之色。 “恩?”云峰流露出了一丝不悦。 王桂咬了咬牙,伸手接过道:“末将……领命便是!”并低头看了起来,贴子提了几点要求,书名为《大义觉迷录》,要求谯秀认识到经学对于人性禁锢的危害性,认识到提高女子地位的必要性,认识到云峰所颁行各项政策的正确性,还须严辞驳斥《白虎通义》、董仲舒天人合一学说,把神学从阴阳五行理论中剥离出来。 王桂的脸又重新变成了苦瓜脸,这种文化层次的交锋他是半点头绪也无,简直是没法完成的任务。其实云峰也觉得有些强人所难,可他没办法,手头那么多事,总不能天天伺候着这个老家伙吧? 云峰微微笑道:“好了,无须如此紧张,本将传你几招,或许能有些效用。” “哦?”王桂升出了一丝希望,连忙问道:“请将军明示。” 云峰正色道:“谯秀所居屋舍除留一小门以供进出,其余皆以砖石封死。每日十二个时辰,除午时、子时,其余时段不可令其入睡,若谯秀犯困打盹,务必将他唤醒。 还须置数枝火炬于屋中,令光亮直晃其双目,同时,着人当面大声诵读教材,或讲诉未被本将解救之前的悲惨经历,须真实感人。具体突出哪些方面,你应该有数。 每日除睡眠以外的十个时辰,即使进餐、便溺、洗漱亦不得有片刻停歇,若谯秀开口告饶,便令其撰写《大义觉迷录》,假若不从,则继续下去,直到此人屈服为止。” 王桂带点迟疑的问道:“将军,这法子能管用吗?” 云峰点了点头:“姑且一试便知有无。”接下来,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伏笔书了一张膳方,交给王桂道:“若谯秀一心求死,拒绝进水进食,可照方熬制浓汤强行灌下。记住,交待弟兄们不得打骂于他,若此人身体或精神有不支迹象,立刻暂停,待本将处理后再说。你且去准备罢。” 王桂哭丧着脸,向云峰施了一礼:“末将告退。”说着,转身离开了大殿。 始终没有发言的诸葛菲终于忍不住了,秀眉一蹙,不满道:“将军是否过份了些?奴家观将军所施刑罚虽不伤身体发肤,然残酷性更有甚之,谯老先生年近六旬,精力亏虚,又如何能承受的了?况且教人读书识字,乃是好事,将军为何要禁?” 云峰叹道:“私馆授学于他人或许无妨,然于本将却危害甚大,如此折磨谯老先生,亦是于心不忍啊!可除此之外,再无他法可想,唯愿谯老先生能早日幡然醒悟,届时本将自会向其请罪。” 诸葛菲不解道:“私学究竟有何危害?将军为何非得禁止?” 于是,云峰把他的理由一条条的搬了出来,东林党却没法细说,只是提到了有操纵舆论的可能性。诸葛菲与苏绮贞的脸上也渐渐的现出了了然之色。 其实,云峰还有一个目的没说出来,他需要一批御用文人来为他吹捧政绩,为他歌功颂德,在文化战线上为他摇旗呐喊。可惜的是,北方并无具有影响力的大儒存在,大儒都在南方,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谯秀,他可不会平白放过了,他要把这个老家伙收为已用,成为文化战线上的有力臂助! 这时,一名亲卫来报:“禀将军,户参军事谯献之求见!” “恩?”云峰眉头一皱,户参军事是簿曹属官,分管户籍,有事不找主官跑来这里干嘛?再一联想这人也姓谯,倒也明白了几分,当即喝道:“传他进来。” 谯献之得到老父被捕的消息之后,就匆匆来到了牙门,四处向同僚打探情况,却没人搞的清楚,云峰直接绕过司法程序交由亲卫处理,官员也无从打听,他只能大着胆来求见云峰。 来到大殿,谯献之施礼道:“属下见过将军。” 云峰看了过去,这人眉目间与谯秀果然有着几分相像,便挥了挥手:“谯参军无须多礼,请坐。” “多谢将军!”谯献之称谢,然后于末尾就坐,几次想开口,却欲言又止,一幅踌躇难决的表情。 云峰微微笑道:“谯老先生与谯参军是何关系?谯参军可是为谯老先生而来?” 谯献之连忙答道:“回将军,谯先生正是家父,不知何处得罪了将军?属下愿代父亲赔罪。” 云峰也不隐瞒:“得罪谈不上,令父虽性情耿直,本将却非是量浅之辈,不过,谯老先生与本将于义理间颇有分岐,因此才请他来相牙盘桓一二,好随时向老先生讨教讨教。” “这个……?”谯献之一怔,随后又问道:“那么,请将军允许属下探视家父。” 云峰摇摇头道:“未有结果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视!” 谯秀脸色一阵阴晴变幻,正要再说些什么时,云峰又接着道:“虽不允探视,但可书信往来,你且放心便是,本将虽限制其自由,却不至于伤及谯老先生性命,亦不会涉及家人亲族。” 谯秀松了口气,迟疑道:“那属下可否当堂书写?” 云峰摆了摆手:“你回去写罢,先与你家中诸人商量好,该如何落笔。另本将再赠你书籍一套,与谯老先生分歧尽在其中,你可好生翻阅一番。”说着,令亲卫取来一套教材交与谯献之。 谯献之接过书籍,起身施礼道:“既如此,属下便不再打扰,还望将军念及家父年老体衰,详加照料,属下万分感激,告辞!” 云峰点了点头:“谯参军放心便是,请慢走。” 谯献之深深一躬,快步离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唇枪舌剑 谯秀的表现果然和云峰预料的一样,送去的饭食动也不动,看来是准备绝食而死了。可亲卫们早已准备好了熬制的浓汤,给他强行灌了下去,汤中含有滋补元气的药材,又以文火把肉骨头熬成半胶质,虽是流质食品,营养却非常丰富,如此一来,他想死也不行。 两次一灌,谯秀也学乖了,知道绝食这条路行不通,只得老老实实的吃起饭来。 云峰的心理攻势从当天晚上开始,起先谯秀还面无表情,对亲卫们的大声诵读以及声情并茂的悲惨控诉充耳不闻。可两天之后,表情换成了不屑一顾,又过两天,他的情绪渐渐的焦燥起来。想想也是,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其他时间屋内均是灯火通明,吃喝拉撒还有人在耳边大声聒噪,换了谁也吃不消。 谯秀被“请”来做客的第五天清晨,他的三个儿子聚在厅堂焦急里万分,谯秀的家人曾数次送来书信,可是这个老家伙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从来没有回过,令他们忐忑不安,以为云峰在欺骗他们。 谯敏之恨恨道:“父亲这一进去寥无音讯,该不会被云将军暗害了罢?” 谯献之眉头一皱,缓缓道:“大兄,依弟看来,父亲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云将军送来的书籍咱们都翻过了,书中反经学、灭三纲,确是与父亲秉持终生的理念大有不同。据弟猜测,云将军的本意是想令父亲赞同于他,然父亲性情倔强,当不会向权势低头,因此,父亲便被软禁了起来。” 他的猜测虽然合情合理,却万万没有料到,他们家老爷子正享受着史无前例的精神折磨呢! 谯行之沉吟道:“三兄言之有理,只是父亲年纪老迈,这般僵持下去终是不妙啊。” 谯献之叹道:“云将军书中所言乍一看惊世骇俗,然细细一想,倒也有几分道理,至少于百姓有着几分益处,可父亲…唉,应是不会认同了。” 谯敏之不屑的笑了笑:“有何道理可言?歪理邪说罢了,不过,这歪理邪说倒也不是一般人便能生编硬造,为兄得去会会那云将军,看看此人究竟乃何方神圣。” “大兄,如此甚好,弟也随你一同前往。”谯行之连忙道。 谯敏之摆了摆手:“为兄一人即可,你们在家各安本份。”说着,独自离开了厅堂。 刚一走出,却看到谯淑瑶站在门外,顿时不悦道:“淑瑶,你怎会在此?” 原来,谯氏自谯周起便成为经学世家,男女之防更甚于常人,男人议事的时候女人是不允许参与的,而谯淑瑶担心着祖父,于是躲在门外偷听起来。 谯淑瑶脸上现出慌乱之色,喃喃道:“那个…伯父,可否带着淑瑶一道?如有…如有可能,淑瑶也想见见祖父。” 看着这个自幼丧父,一幅楚楚可怜模样的侄女,谯敏之喝斥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的出口,他这个侄女只有和祖父相处时才会现出活泼跳脱的一面,平时在家里,处事小心谨慎,连大气都不敢出。谯敏之暗叹一声,点点头道:“也罢,不过你可别胡乱说话。” 谯淑瑶一喜,施了一礼:“淑瑶明白,淑瑶谢过伯父。” 而在此时的州府大殿里,云峰望向渐渐远去的说客,无奈的喘了口粗气,这几天,天天都有说情的,搞的他不胜其烦,不过明天就可以出门躲上个三两天了,军队的整编已接近了尾声。 成都太少两城四万守军加一万宫中禁卫,云峰共留下了两万人,其中禁卫几乎给他全部留用下来。禁卫是一**队中装备最好且最为精锐的一支,尽管同样面临着士气下降与进取心不足的问题,但比起成都卫戍部队要好上许多。 明天他将亲去解决原住民问题,由于牵涉到与流民之间的仇恨,一个处理不好反而会制造出更大的麻烦,必须得他亲自跑上一趟才行。 清静了没多久,一名亲卫来报:“禀将军,谯秀长子谯敏之携侄女谯淑瑶求见。” 云峰不禁暗感头痛,这个谯秀真是个大麻烦啊,他算是明白到司马昭为什么非得杀掉嵇康的原因了。嵇康名气大,鄙视权贵,在政治上倾向于曹魏,和司马昭不是一条心,留着是个祸害,不杀不行!可是他能杀掉谯秀吗?苦笑着摇了摇头,云峰吩咐道:“请他们进来罢。”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没多久,谯敏之与谯淑瑶端步走了进来,谯献之施礼道:“民见过将军。” 谯淑瑶也不情不愿的施了一礼。 云峰略一打量,谯敏之方面大耳,颌下三缕黑须,约四十左右,身上与他父亲一样,也带有一股浩然之气,显然是一学问精深之人,而谯淑瑶依然是衣着朴素,不施脂粉,以木钗束发,眼眸中却隐藏着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恨意,当下回礼道:“两位请座。” 叔侄俩称谢后,谯敏之在云峰下首坐了下来,谯淑瑶侍坐在谯献之侧后方。 谯敏之拱了拱手:“家父这些时日叨扰将军府上,民先行谢过,不知家父身体可还安否?” 云峰面色不变道:“谯老先生身体康健、精神矍铄,谯先生无须担心。”接着迅速岔开话题:“请问,谯先生寻本将是否另有他事?” 谯敏之直言不讳道:“舍弟带回将军所撰书册,民有幸拜读,却存有几点疑问,欲向将军讨教,不知将军可有空闲?” 云峰明白了,这个人是来找茬的,经学在两汉时为显学地位,由朝庭指定十四世家传承,东汉末经学大师郑玄以古文经学为基,博采今文经学之长,自成郑学,而谯氏传承郑学支脉,尤精《白虎通义》。当即强打精神,肃容道:“请教不敢当,谯先生但请直言。” 谯敏之捋须道:“将军于大作中灭三纲,弃人伦,不知将军意欲何为?岂不闻天地自有序,地之承天,犹妻之事夫,臣之事君也。其位卑,卑者亲事,故自周于行,尊于天也。请将军教我。” 云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示意亲卫把书记官唤来记录这次辩论,待书记官施礼入座后,令其记下谯敏之的提问,这才开口道:“自混沌分两仪,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然清者,意同于轻,浊者,意同于重,非指污浊!否则,万物生灵乃至先贤圣皇皆生存于污浊之中,无有机会识清,又岂能明清?莫非仅凭臆测猜想? 况天果真清乎?天究竟为何物?先贤可曾见过?莫非先贤抬头望天便可明彻一切?既不明,何言依托承之?本将以为,天地时空合称为宇宙,皆为一体不可分割,皆为人生存之基,何来尊卑之说? 由此推之,夫妻、君臣皆为一体,妻事夫,夫亦事妻!臣事君,君亦事臣!岂不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仅索取不回报,家岂能和睦?国又岂能不亡? 有汉一代,自惠帝六年起(公无前189年),卖官鬻爵成风,恒灵二帝为最,士民花钱买来官爵,又怎能不变本加厉压榨百姓,十倍百倍捞回?以至民不聊生,饿孚遍野,最终张角之流振臂一呼,附众百万有余,国家由此分崩离析,这般贪婪短视,莫非乃天意授之?岂能不引以为鉴? 本将推行新政,还利于民,如今凉州百姓富足,家家仓禀丰实,老有所养,幼皆识字,秦州已焕发勃勃生机,独士人视而不见,反引来无端苟责,本将倒不得不怀疑士人究竟居心何在?是否百姓困苦,生灵涂炭方是其本意?” 谯献之暗呼厉害,这个帽子扣的太大了,天下间谁都承受不起,而且从云峰的侃侃而谈来看,这个人绝不仅只是个武夫而已,反而对经学义理有着相当的研究,一时之间,他竟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钻研了半辈子的经学义理怎么可能轻易俯首认输? 于是不置可否,避实就虚,谯献之继续问道:“将军说笑了,士人怎会不爱惜百姓?而方才所言正确与否也有待商酌,民另欲请教:正朔有三,伺本?天有三统,谓三微之月也。明王者当奉顺而成之,故受命各统一正也,请问将军如何看待?” 云峰一怔,谯献之指出的三统循环,即夏、商、周三代中,夏为黑统,商为白统,周为赤统。改朝换代是统之变的依次循环,三变的只是形式,旧朝灭,新朝兴,正朔、服色、礼仪、都城可以变,但三纲五常却不能改。 他觉得谯献之提这个问题是在给自已挖坑,不由得微微笑道:“黑白赤三色,黑为无序,白为无序渐有序,赤为有序。秦尚水德,以黑色为尊,汉继秦统,亦奉黑色为正朔,然汉祚终结,传于晋嗣,依三统之色,当渐趋于有序方为正理,可如今北方胡族肆虐,朝庭软弱至退缩于大江以南,天下何以愈趋混乱?由此,仅易色泽,不易根本,不废三纲,天下又何以至长治久安乎?” 谯献之摇头道:“魏受禅于汉,晋受禅于魏,一袭相承,三统未曾变移,故天下承汉未纷乱不堪,与纲常未有丝毫牵连。” 云峰挥挥手道:“此言差矣,虽美其名为受禅,然献帝、陈留王莫非甘心让出社稷?况且宗庙已易,祭祀已绝,国号已改,当可视为旧祚终结,新朝再起,三纲亦至变更之时。” “非也,非也……”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胆的猜测 云峰与谯敏之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由太阳初升一直辩到了夕阳西下。 侍立的亲卫们均是叫苦不迭,一幅萎靡不振的模样。他们都是大老粗,在云峰的半强迫半威逼之下才识了些字,然而,这么高深精妙的义理之争,却连听都听不懂。反而是苏绮贞、诸葛菲主仆三人与谯淑瑶等女子虽未曾专攻经学义理,可毕竟诗书传家,倒也听的兴致勃勃,觉得大有收获。 辩到中途时,殿外已围满了闻讯而来的官员们,皆是如痴如醉的听着这二人的争辩,但有精彩处,有些人还忍不住发表自已的观点与同僚辩论起来。 以前他们总认为云峰不学无术,仅是武力强大而已,多多少少都有些瞧不起他。可这一场辩论,却彻底颠覆了官员们对这个人的看法,无论是否赞同他的论点,但对他的引经据典,以史为鉴,学识之丰富,思维之敏捷,皆是赞叹不已。 谯敏之亦是暗暗心惊,他提出的任何问题,云峰总能加以辩驳,其角度之刁钻,言辞之锐利,以他钻研经学义理二十余年的丰厚底蕴,也时常感到难以招架。尽管大部分论点并不能认可,但已彻彻底底的收起了轻视之心。 谯敏之看了看天色,意犹未尽的捋须呵呵笑道:“将军观点民虽不敢苟同,然对将军之学问亦是钦佩不已,今日便暂时作罢如何?他日若有闲暇定来再与将军辩个痛快!” 云峰暗暗叫苦,谯敏之不愧为经学世家传人,有数次他差点就招架不住了,没办法,经学以宇宙观为基础,而现代宇宙观没法说出来,云峰也没本事捣鼓个天文望远镜来展示出几大行星,只能以天圆地方作为理论依据,难免会有种捉襟见肘的窘迫感。当即强颜笑道:“今次本将亦是痛快之极,既如此,本将便恭候谯先生再次驾临!” 谯献之正待告辞,谯淑瑶却婷婷站了起来,向云峰施了一礼:“奴家有一事相求,但求将军允伯父与奴家探望祖父。” 云峰有些心虚的摇摇头道:“不许,待本将与谯老先生弥除分歧之后,本将自当恭送出府,请二位放心便是。” “有何不可?将军口口声声称善待家祖,却不令人与其相见,难免惹来无端揣测!”谯淑瑶直言斥道。 云峰理屈辞穷,他可不敢让人看到谯秀的那副模样,于是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淑瑶,莫非你忘了阿父先前与你的交待?”谯敏之喝止住,随后站起来施礼道:“侄女年幼,还望将军勿与其计较,老父且拜托给将军了,如今天色已晚,我伯侄二人就此告辞!” 云峰起身回了一礼:“既如此,本将也不再相留,唯愿与谯先生有再次相见之期,来,本将送送二位!” “不敢,不敢,将军请留步!”谯敏之连忙谦让道。 “诶!”云峰挥了挥手:“谯先生学问精深,本将甚为敬重,送一送又有何妨?请!” 谯敏之推托不掉,心情复杂的被云峰送出了相牙,当云峰重新回返到了大殿的时候,围观的官员们均已散了个干净。 诸葛菲展颜笑道:“将军今日一辩精彩绝伦,奴家获益非浅,虽与谯先生不胜不败,却不妨碍扬名于天下,依奴家看,应尽快把辩论内容整理刊印,免费发放给各地士子们,使更多人参与进来,或许对将军推行新思维有着几分益处。” 云峰点了点头,向书记官吩咐道:“今晚你得辛苦一趟,此次辩论命名为《成都议记》!尽快整理出来刊印发行,并连夜手抄一份给谯老先生送去。” 书记官施礼道:“遵命,属下这就回返整理,属下告退。”说完,转身离开了大殿。 目送着书记官渐渐远去,云峰闭上双目,调息了一小会,这才睁开眼睛颓然道:“今天总算是熬过去了,姓谯的可真不好对付,走罢,咱们也该去后院用膳了。” 自从姜发自告奋勇的去招降巴郡与涪陵二郡之后,诸葛菲主仆三人就被刘月茹邀请来一起用膳,云峰虽然不会有意见,可他始终与这三女保持着一定距离,诸葛菲的吸引力越来越大了,尤其是那火爆身材与长长睫毛覆盖着眼帘的一颦一笑,充满着无限的魔力! 有时候他都在想,是不是找个机会把这个女人给推倒算了,省得天天受这种无形的煎熬,然而,诸葛菲修炼媚术始终是他心头挥之不去的一块阴影。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后院,早已备好膳食的四位娇妻带着盈盈笑脸迎了上前,浓浓的家庭氛围很快就令他褪去了一天的疲惫。 正当云峰左拥右抱的享受着诸女温情的时候,谯敏之伯侄俩也回到了家中,谯敏之吩咐道:“淑瑶,你且去偏房与你伯母叔母们一同用膳罢。” 谯淑瑶施了一礼:“伯父用过膳也请早些休息,侄女告退!”并转身向一边走去。 谯敏之则直接来到了堂屋,刚一进门,老四谯行之急忙问道:“大兄,怎回来的如此之晚?莫非遇上了什么变故?” 谯敏之现出了一丝疲倦之色,长叹道:“变故倒是没有,云将军也算知书达礼,待人和气,今日为义理之争与他辩了一天,虽是尽兴,却也吃不消啊!” “哦?”谯献之迟疑道:“大兄义理精深,已尽得父亲真传,竟需如此之久方能辩倒云将军,看来云将军亦是有些学问之人。” 谯敏之自嘲般的苦笑了一阵子,好半天才缓缓道:“呵呵~辩倒?唉~!”。 谯行之不由得大惊失色,不敢置信的问道。“大兄,莫非是…”他无法想像云峰居然能辩得过他兄长! 谯敏之像是猜到了一般,摇摇头道:“四弟,非是如你所想,为兄与他激辩至太阳落山,仍是不胜不败之局,谁也未能说的过谁。云将军年纪轻轻,论点虽有待商酌,可学问却丝毫不假,尤其还是出自坐镇一方的诸候之口!这凉州西垂蛮荒之地,竟也能出这般天才人物,实是令人难以想像。” 谯献之突然心中一动,脸色变得复杂起来,起步到屋外看了看,又重新回来关上屋门,这才郑重道:“孟子有言:五百年必有王者兴,其间必有名世者!自汉高祖建立汉朝以降,回溯至云将军出身年月,恰已历时五百年,莫非…这云将军便是五百年一出的王者?” 谯氏另两人同时面色大变,特别是谯敏之,他可是刚刚和云峰接触过的。说实话,尽管义理上有分歧,可如果不是云峰拘禁了他父亲,他还真愿意与这个人忘年相交。 抛除掉观点出身等等方面,仅从表面上看,云峰谦恭有礼,礼贤下士,待人接客从不因身份上的差异而趾高气扬,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心目中典型的明主形象。 第一百二十章 奔赴汉嘉 对于谯献之的猜测,谯敏之越想越有可能,五百年有王者兴应在云峰身上还真不是无稽之谈,当即正色道:“三弟确是点醒了为兄,想那云将军自凉州起兵不过短短两年,便已尽占秦、梁、益三州之地,再观其义理学说,显然不奉晋室为主,已隐有自立之心。” 谯行之深表赞同,接过来若有所思道:“假若云将军真是五百年一兴的王者,那其间的名世者又将花落谁家?如今云将军软禁父亲,正是存了招揽之意,不如,咱们明日再去求见于他,去帮忙劝说父亲,我谯氏一门学问精深,或许能成为名世者亦非没有可能,若能辅助其建立朝,岂不是光大我谯氏门楣的最佳时机?” 读书人读书图个什么?或许有少部分抱着穷轻皓首,钻研学问的目的,可大多数还是意指庙堂之上,只是这一部分中有的人毫无气节,是个政权来请就屈身事之有些却择主而伺,非是自已心目中的明主现世绝不出山谯敏之也有了片刻意动,但随后便摇摇头道:“父亲性情倔强,绝不会妥协屈服,况且云将军与我谯氏义理不同,我若举族依附,岂不是得放弃掉谯氏传下五代的经学义理?此事万万不可” 谯行之仍不死心的劝道:“大兄,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义理不同又有何妨?咱们谯氏尽心辅佐于他,将来封候拜相,锦衣玉食岂不强于死抱着书本不放?何况先祖阳城亭侯谯周不也事身汉、魏、晋三朝?族叔祖中烈将军谯登亦是事身于晋当年先祖随安乐公北上洛阳,咱们这一系旁支留于蜀地,如今壮大之机就在眼前,至不济也可为家中子侄谋个出身,大兄,可莫要错过了啊” “住口”谯敏之顿时面色一沉,喝斥道:“先祖之事又岂是你我后辈所能议论?再有下次,定当请出家法况且我辈读书人自有正气长存,父亲平日又是如何教导于你?怎可为锦衣玉食屈身以事权贵?此事休要再提” “大兄。请三思啊”谯献之也出言相劝,他供职于益州州牙,却只是个中低级官吏又怎会不想借这个机会再进一步? 谯敏之被这兄弟二人气的面色通红,伸手指着他俩,怒道:“你二人简直是利益熏心,不知廉耻何况真要屈身以事也得父亲点头首肯好了,此事暂且放于一旁,时辰已晚,都去用膳罢”说着,大袖一甩头也不回的向膳堂走去剩下的兄弟俩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一丝热切之意,相互略一点头,也跟着离开了堂屋而《成都议记》于当天晚上被送到了谯秀手里,这个老家伙看的倒是挺细心的,起先脸上还挂着一幅不屑之色,并时不时的冷哼两声,但到后来表情渐渐地由不屑转变为了思索可惜的是,看守的亲卫们并未发现这一细微变化,以致于没能汇报给云峰知晓不知不觉中,又是两天过去了,被“请”来做客的第七天,一名女罗刹正声情并茂的控诉着在氐人处为奴时所受到的悲惨待遇直到遇上云峰被其解救才脱离了苦海正当这名女罗刹自已被自已感动的泪流满面的时候,谯秀的面色一阵剧变变得焦燥不安,大声吼道:“住口住口,老夫让你住口来人老夫要见你们将军” 守在门外王桂顿时大喜,连忙走进去掏出贴子道:“将军委托你依此要求著书一部,届时自会还你自由” 谯秀看也不看道:“你家将军何在,快唤他进来” 王桂嘿嘿一笑,把手中贴子晃了晃,诱惑道:“将军已亲往汉嘉郡释放原住民,须过些时日方能回返,如何?谯老先生是否考虑一下,只须按此要求编撰一部书册,便可重见天日,而将军将会大量刊印散布,传为不世巨著,您老亦能千古留名啊” 谯秀嘴角抽了抽,冷笑道:“千古留名?依老夫看当是遗臭万年才是哼休得花言巧语诱老夫入罄” 王桂仰天一声长叹,摇了摇头,好半天才惋惜道:“谯老先生这般执着,本将虽是钦佩其品格,却有上命在身,唉既如此,还请继续享受下去,本将且先告辞”说着,离开了小黑屋王桂并没有搪塞谯秀,云峰于前一天就匆匆启程去了汉嘉郡,亲率一万骑,经一日一夜奔驰,于八月十四抵达左司隶校尉部司隶校尉职权大略相当于明代锦衣卫及东西厂,但权势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曹操于掌权后曾亲领司隶校尉,是两汉至魏晋监督京师及其周边的秘密监察机构李雄在汉嘉境内置左右司隶校尉,与前代不同的是,他设置的司隶校尉职权与刺史相近,但地位要高于刺史,其辖区称为司隶校尉部左右二部各管辖被强制迁徙而来的蜀地原住民二十余万,原住民专门从事农业生产,除分配给勉强维生的口粮、布帛以外,余数皆需上交,与他们在流民入蜀前的生活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已得到消息的官员们早已恭候在外,见云峰率骑来到,连忙上前施礼:“我等见过将军” 云峰也不下马,在每人脸上扫视了一番,只见均有些彷徨与不知所措,略一思索也就明白过来,不禁回礼笑道:“本将先行谢过诸位坚守职责,维持稳定之功然原住民释放已成定局,司隶校尉部也失了存在必要,不过你等放心便是,本将绝不会过河拆桥,必会妥善安置,此番事了,就职于汉嘉郡或随本将回返成都,皆由你等自行选择” 虽说如此安排职权没有原来大了,但能得到安置已是意外之喜,官员们顿时齐声感激道:“多谢将军怜恤”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本将时间有限,还请把挑选出的一万名代表集中于校场之上” “遵命”左司隶校尉带着众官领命而去立于一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云峰看着下方尚未得到任何消息的原住民们在军卒押送下向广场走来,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带着些惶恐不安,很显然,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将面对怎样的命运校场四周围满了披盔带甲的骑兵,均是刀枪出鞘,杀气腾腾,云峰也是不得不防患于未然,这么多集中在一起的原住民一旦情绪失控,所造成的破坏绝不亚于一次流民暴动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圆满解决 校场一片肃杀气息,原住民鸦雀无声,严阵以待的凉州铁骑起到了有效的震慑作用,在杀气弥漫中,云峰却能感觉到有一股浓浓的怨气在向四周发散,十几年来的奴役生活,令他们把仇恨深深的埋在了心底。这些人可怜吗?的确然而,可怜者自有可恨之处,李雄除了耽于享乐之外,并非残暴之主,当年圈禁原住民,也有说不出的苦衷云峰暗自摇了摇头,收拾起对原住民的同情,目中锐芒一闪,大喝道:“乡亲们,本将乃凉州牧,平西将军现在本将宣布:我凉州大军日前击垮成主李雄,此人及当年的流民首领均已被遣送回原籍上邽,成国已不复存在,而诸位,自今日起,自由了” 台下没有出现云峰想像中的欢呼雷动,依然静默如初,只是原住民们都或多或少的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了,均是怔怔的望着云峰云峰再次喝道:“本将再说一遍,成国已不复存在,自即日起,你们自由了” 众人这才确定自已的耳朵没有听错,这个消息有如一枚巨石掷入平湖,瞬间就激荡起了无数水花场中迅骚动起来,有些人开始情不自禁的放声大哭着,也有些人歇斯底里般的胡乱咒骂着,有人竟然大声狂叫着向外跑去,场面有趋于失控的倾向云峰兀的一声暴喝:“全体将士听令,但有敢乱跑乱窜者,格杀匆论”骑兵们整齐一致的擎出弓箭,搭上箭矢,黑漆漆的箭头指向了骚动不安的人群云峰绝不是在虚言恐吓,假如真的场面失控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一儆百原住民全都被吓傻了,哭泣声与咒骂声如潮水般的退去以至于最终恢复了平静,有些已经跑到场边的也站立原地不敢动弹分毫云峰暗感满意,面色带上了几分和蔼接着说道:“诸位,请不要误会,本将非是想杀害你等瞧如今这样多好?咱们也能好好的说上几句,你们以为跑出去就万事大吉?田地还要不要了?于何处安置你等可有想过?与流民的关系又该如何处理?等等诸如此类,咱们都得立个规矩现在,你们自已推选一百位代表上台与本将说话本将会尽量兼顾到大家但是,规矩一旦定下,则不可改给你们半个时辰,如果未能推举出来,说不得就由本将替你们做主了” 时间紧迫,又事关到自身利益,原住民们也顾不得感恩戴德,就近推选起了代表,很快的,一百名颇有声望的代表在军士们的引领下依次来到高台上方仿佛事先商量好了一般,代表们一上台,就扑通一声全体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失声痛哭着一名领头的老人哀求道:“将军,您来拯救大伙儿,大伙儿都感激不尽,可是,您也得为咱们做主啊二十多年前,流民入蜀咱们蜀中百姓生性淳厚,见他们可怜便留着收在自已家里做些杂役,也不曾有过亏待反倒给吃给穿让他们能生活下去,以待将来秦州灾荒结束后再回返家乡可将军,他们都是贼啊,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没有咱们蜀中百姓的接济,那些流民又如何能活的下来?可他们不旦不感恩,反而与李特李雄那一窝子贼首勾结,抢占咱们田地财货,奸污咱们家中女子,又把百姓们驱赶到这里,象条狗一样的养着,将军,咱们蜀地百姓可真惨啊,求您为咱们报仇啊嚎嚎嚎” 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台上的其他代表与台下的原住民们也是哭的说不出话来这名老人的控诉声情并茂,遍布场中的哭声也是悲伤感人,假如云峰不了解实际情况的话,还真的会被他们蒙骗,当即目中寒光一闪,冷哼道:“闭嘴莫非以为本将好欺?不错,你等确是收容过流民,这点不容置疑,可是你们有过把流民当人吗?别以为本将不知情,流民给你们干活,替你们耕种田地,而他们得到了什么? 每日均是吃糠喝稀,食不裹腹,寒冬腊月仅身着单衣,一家人不分男女老幼合盖一条被褥稍有不趁心意,便是殴打责骂,死在你们手中的流民不胜其数你们责怪流民奸污家中女子,可流民女子为你们做奴做婢,又能好的到哪去?只怕有甚之而无不及” 接着,云峰向后喝道:“念” 亲卫捧出一本书册,大声诵读起来:“元康七年公元297年三月,蜀郡德阳县富户张氏奸污致死来投流民婢女五人;同年同月,当地村民以王氏为首围杀流民二十六人;次月……” 亲卫足足念了小半个时辰,就这还是被云峰挥手制止住的结果,否则,一天一夜也念不完原来,这都是云峰通过情报系统与其他渠道搜集到的一些资料,整整一大本上全是流民遭受迫害的悲惨事例,说成罄竹难书也毫不为过云峰看着这些人,不屑道:“你等还有何话可说?蜀地那么大的地方,又如何容不下数十万流民?假若你等当初心存一丁点善念,帮助流民重建家园,两方和睦相处,恐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正所谓已所不欲,莫施于人,追本溯源,这都是你们自已种下的祸根罗尚败逃,你等失了依靠,若流民不趁机报复,连老天都看不下去……” 云峰毫不留情,直斥其非,把这一百名代表给讲的哑口无言,都渐渐地止住了哭泣,台下的原住民也多少不等的现出了一丝羞愧与懊悔之色过了一小会儿,云峰挥挥手道:“好了,都起来说话罢,冤冤相报何时了?归根结底,还是你等有过在先” 代表们纷纷称谢起身,领头老人拭了拭眼角,迟疑道:“不知将军准备如何安置于民?” 云峰沉吟道:“本将于成都准备了些田地,可安置五万人左右,其余人等就地安置,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议论了一阵子,还是由老人出头,老人犹犹豫豫的问道:“请问将军,我等被流民侵夺的田地财产该当如何处置?将军可否令其归还原主?这些皆是祖上经数代劳作才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啊” 云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尽管原住民的要求的确合情合理,可是把财产归还,蜀中非大乱不可,何况如何鉴定甄别也是个大麻烦,当即严辞拒绝道:“不许” “啊?将军,这个……”老人大惊失色云峰打断道:“此事休要再提,若诸位不满,本将另有安排,为永绝后患,可将你等全部迁往秦凉二州,是留在益州还是选择迁走,诸位做决定” 这根本就没得选,留在益州哪怕一穷二白,怎么着也比迁往西北蛮荒之地要强,老人回头与代表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又看了看台下满是失望之色的同伴们,不情不愿的答道:“即然将军如此安排,我等…我等愿留在益州” 云峰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本将知诸位心怀不满,然钱财不过身外之物,益州乃天府之国,物产丰饶,今日大家既已重得自由,只须手脚勤快些,重获万贯家财并非难事或许有人会认为,虽说如今的局面起因于当初苛待流民,可根源还在于流民入蜀,若是流民未能入蜀,这所有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本将可有说错?” 代表们喃喃不语,台下众人也是一幅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然都是这么想的云峰叹口气道:“诸位,你们可曾想过,若有一天蜀地遭灾,大家出逃于别处乞食,也受到这般待遇又该如何是好?是认命接受,还是心怀怨恨奋起反抗?恐怕不用本将多说,大伙儿都心知肚明本将承认,流民报复手段确是过激了些,然而,他们大多数与你们一样,皆为善良淳朴的百姓们,只是被一小撮别有用心的野心份子如李特、李雄之辈加以煽动利用而已但是,李雄僭越帝位,流民们的生活并未有多少改善,依然困苦不堪,而本将自入蜀地以来,减租免税,整肃吏治,百姓俱欢欣鼓舞,这也是本将能轻易擒捉李雄的原因所在明日本将将开仓放粮,各位按家庭领取一年口粮,另免税三年,有这三年时间,大家也能积蓄下一定的家财今次本将便厚着脸皮替诸位做个主,此事从此揭过不提,自今日往后,你等不要向流民寻恤滋事,流民也不会有过激行为,你们两方和平共处,相互扶持,诸位可给本将这个面子?” 云峰的和颜悦色,令代表们感动不已,眼角又重有泪光闪现,领头老人施礼道:“将军与民有大恩大德,又淳淳劝诱,诸多恩惠,民怎敢不从?请将军放心便是,只要流民不来寻恤滋事,自今往后我等亦将尽去怨恨,定当遵将军吩咐重建家园” 云峰欣慰的呵呵笑道:“好,本将此生最大心愿便是百姓富足,人人安居乐业,家家仓禀充实,老有所养,幼有所教,国富民强啊三年后本将再来拜访各位,届时上门讨碗水酒,诸位可莫要小气才是” “将军嚎嚎嚎” 老人在眼眶打转了许久的浊泪终于忍不住的滑落脸庞,台上台下也再一次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可是这一次,却只有感激,而没有怨气 第一百二十二章 烫手的益州刺史 云峰在左司隶校尉部足足呆了三天时间,一系列问题的处理令他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其中有数百名成国官员的安排,还有二十余万原住民的安置分配,好在有了那先前被集中到校场一万人来帮忙做着工作,虽然仍有小部分原住民心怀不满,可大多数人经劝说后都能接受这个结果,倒也没生出什么乱子来。 八月十七日,左司隶校尉部已无大碍,后续安置交给当地官员处理就可以了,云峰立刻带上部分较有名望的原住民,又匆匆赶向了右司隶校尉部。 与此同时,建康宫城里正在召开着推迟了两天的朔望朝会,所谓朔望朝会,即每月初一及十五召开。两天前,云峰攻陷益州的消息被安排在成都的细作飞速传回建康,顿时朝野震动,引发了轩然大波,为此还专门把朝会推迟了两天! 本昊宫是晋国召开朝会的专用宫殿,此时,所有有资格参加朝会的臣僚们均已肃做在两旁,主座自然是头戴冲天冠,身着黑色冕服的大晋天子司马睿,在他的下首,则是太子司马绍。 司马睿今年四十有八,却须发斑白、皱纹满面、双目无神,老态尽现,而与他同龄的王导以及大上十岁的王敦则荣光焕发、皮肤细嫩、目蕴神彩、精力充沛。很显然,大权旁落与王敦的乱政令他忧心忡忡,以至于严重影响到了身体健康。 下方左首第一人即为大司徒王导,右首则是王敦为尊,与其他官员都不同的是,别人都是脱了鞋子,而王敦则及履佩剑。 在王敦年初以清君侧为名攻占石头城之后,司马睿无奈颁诏大赦天下,以示庆祝。又加封王敦为丞相、录尚书事、领江州牧、拜镇东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进爵武昌郡公!加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及殿的殊荣。 可以说,与曹操、司马懿等古今中外有数的权臣相比,王敦只差了一个九锡殊礼! 王敦首先奏道:“禀陛下,凉州牧私自出兵攻占梁益二州,虽为我大晋除一乱臣贼子,却不将贼寇李雄押解建康,反而遣回上邽看守,亦不上表报捷奏告,由此观之,凉州牧目无朝庭,再联系其人一贯言论举止,当已生出不臣之心,请陛下下诏罪之!” 司马睿混浊的目光在各人身上缓缓扫视了一圈,心里却泛起了一股浓浓的悲哀,其实,无论是李雄还是云峰,这两个人在司马睿眼里暂时还没多大威胁,乱臣贼子反而非王敦莫属!而且云峰本就是名义上的晋臣,下诏与否并无意义,他有些不明白王敦的心思,不过不需要明白,身为一名傀儡,只要听话就行。 司马睿点了点头,正待开口时,“且慢!”中书令荀菘却出言喝止道。 荀菘是荀灌娘的父亲,但他不属于华仙门,整个江东小朝庭,对云峰唯一存有善念的恐怕只有他了。很简单,古人事师以父母,云峰娶了荀灌娘的弟子张灵芸为妻,也就相当于荀灌娘的女婿,自然也相当他荀菘的外孙女婿,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勉强说成一家人也不算为过。 王敦眉头一皱,不悦道:“中书令为何出言阻止?” 荀菘也不理他,向司马睿施礼道:“禀陛下,此事望慎重行之,历代凉州牧虽称藩于朝庭,然自我朝衣冠南渡之后,不从朝庭号令已有许久,如今现凉州牧不日将进京面圣,可见内心仍奉我大晋为正朔,此时下诏罪责反易使外臣离心,况且上回元规出使姑臧斥责其人也未起多少效用,陛下何不待上些时日,待凉州牧进京当面加以褒奖,届时再使其解释此事?” 司马睿有些无奈,不过是形式上走个过场,有什么好争的?但他不敢做主,询问的目光向王敦望了过去,这一幕恰恰落在侍坐一旁的司马绍眼里,不禁闪出了一丝怒意。 王敦冷冷一笑,看向了王导,王导会意的略一点头,也向司马睿施礼道:“中书令言之有理,此事可暂且搁于一旁,然而,益州地处大江上游,于我荆扬地域占据天然地利,握在外臣手里,恐非国家长治久安之策!况凉州牧仅受旨都督凉、秦、雍、梁四州诸军事,都督益州名不正,言不顺!对于此人未受朝庭旨意私自出兵,其用意朝庭虽不好妄加评价,却可另遣合适人手出任益州刺史!” 殿上众人全都愣住了,都明白云峰身为外藩,王导凭什么让他拱手相让?庚亮与温峤对视一眼,总觉得有些不妥之处。 司马睿并不多想,也不需要多想,顺着问道:“大司徒以为该由何人出任?” 王导捋须笑道:“东宫侍讲庚亮年少有才,忠心侍主,臣以为可越级提拔出任益州刺史!” 顿时,本昊殿不再安静,王导的提议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引起了官员们的纷纷议论,有的现出深思之色,还有的流露出了一丝羡慕,而居于虚职的江东吴姓士族们则目光闪烁,玩味之色甚浓,当事人温峤与庚亮这对师徒俩,却隐现愤怒! 对于云峰,庚亮通过几个月的相处倒也了解了几分。这个人的胸襟气度确实令人赞叹,但是得有个前提,在没有冲突的时候才行,一旦发生了冲突,这个人会迅速换上另一幅面孔,下手狠辣,不留后患,务必要斩杀干净! 去益州抢夺地盘,从云峰口中争食,庚亮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更何况云峰是荀灌娘的女婿,以荀灌娘的为人,在云峰没公开声明反晋之前,必然会护短,如此一来,华仙门的分裂将不可避免!王导此计不可谓不毒! 其实,王导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目地,他与王敦对云峰的了解仅来源于情报与道听途说,并没有真正接触过,便趁着这个机会,以朝庭派遣益州刺史来试探这个人的底限,假如云峰驱逐或者杀害益州刺史,在他们认为有很大的可能性,那么,当云峰进京面圣时,可以名正言顺的以谋反罪名诛杀之!万一云峰服软,交出益州,那么,则可以判断出此人的性格软弱,将来再找机会得寸进尺,提出更多要求,比如梁州、秦州…… 庚亮压下怒火,连忙推辞道:“禀陛下,王司徒抬爱臣着实担当不起,臣资历浅显,人望菲薄,当不得如此大任。而丞相长史钱凤素有仪表威容,处事干练利索,臣推荐由丞相长史出任益州刺史,以此人之才干,两三年内必可令益州军民归心于我大晋,请陛下勿要犹豫。” 王敦不禁目泛寒芒!钱凤可是他的首席谋主,这次清君侧即出于钱凤之手,王敦又怎么舍得让钱凤离开? 而且他的目的之一正如庚亮所料,挑拔华仙门内乱自生,又怎会派自已心腹前去赴险?当即面色一沉,语气加重了几分:“元规大才满朝皆知,又何必妄自菲薄?且我等臣属中只有元规与凉州牧捻熟,办起交接来倒也不易生出岔子,至于钱凤,老夫另有任用,当不得外藩!” 司马绍毕竟年轻气盛,忍不住驳道:“丞相此言孤不敢苟同,元规虽学问精深,却无处政经验,又如何能担当一州重任?反之丞相长史协助丞相处理事物,井井有条,丝毫不乱,显为恰当人选,丞相虽另有任用,然与国家相比,孰为重耶?” 王敦凌厉的目光扫了过去,司马绍的古怪外形令他心里愈发厌恶起来,废立的心思再次涌上心头,但目前先得解决益州刺史一事,于是勉强拱了拱手:“殿下此言差矣,资历不足可以历练,经验不足可寻人教导,钱凤不过为一浊官佐吏,哪来的资格出镇一方?既使臣有心放钱凤外任,也得先过了宗正寺一关再论其余。” 说完,王敦面上现出了一丝嘲讽之色,不再理会司马绍,转向司马睿说道:“若陛下对元规能力心有存疑,可派一干练老臣辅佐即可,臣推荐太真出任成都内史,如此,则可担忧尽去。” 温峤不由得眉头一皱,王敦竟把他也给扯了进来,立刻苦苦思索起了对策,其实王敦说的没错,郡守、州刺史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至少得有个士族身份。而钱凤却出身卑微。所谓举贤不出士族,用法不及权贵,他的确没这个资格,至于云峰,虽然出身更低,可他娶了张灵芸为妻,袭位于张寔,算是个特殊情况。 史书记载:东晋初年,偷石头仓米一百万斛皆是豪将辈,而直打杀仓督监以塞责!当时有歌云:“廷尉狱,平如砥,有钱生,无钱死!”另江南万顷江湖皆被世家豪族霸占,百姓投一纶,下一箸者,皆夺其渔器,不输十匹,则不得放! 士族在政治经济上都享有着特权,这是那个年代的真实写照。 吴姓士族没有一个人发言表态,他们处于边缘化地位,大多担任一些诸如太常、侍中等徒具虚名却无实权的职务,而中书监、令(禀承皇帝旨意,掌管机要,发布政令)等中枢职位则把持在侨姓士族手上,这会儿,眼见殿内纷争渐起,吴姓士族正恨不得双方拼个你死我活好渔翁得利呢,又怎会出言调解? 第一百二十三章 替死鬼 温峤最初被朝庭征辟为都官从事司隶校尉僚属,其执法不畏权贵,有过必举,被西晋名士散骑常侍庾敳评为:“森森如千丈松,施之大厦,有栋梁之用”可见评价之高这个时候,温峤的才能就显现了出来,其实他也不愿意与王敦王导兄弟俩撕破脸皮,很快就想出了一移花接木之策,微微笑道:“丞相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钱凤确是门第不足,不堪外放一方可太子为国之储君,关乎到我大晋将来国祚,老夫与元规既被陛下任命于东宫侍讲,当须尽心尽力劝导太子,与就藩于益州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此外,朝庭宣诏使者已于五月底离京前往汉中,如今已八月中旬,即便由南郑赶赴成都需费些时日,但最迟九月份应可宣旨于凉州牧而由朝庭抽调官员赴成都任职,至少也得需时两月以做筹备,如此一来,很可能与凉州牧失之交臂,于交接上产生不便,导致不必要的误会发生因此,依老夫看,不如以八百里快马加急,就近择地方官员暂代益州刺史,令其上任,方为万全之策,丞相以为然否?” 不待王敦开口,荀菘首先赞道:“太真所言极是,此事越快办理越好,拖廷不得”接着就向司马睿施礼道:“陛下可纳太真之言由益州附近调官员暂代,待益州形势稳定之后,届时再论其余” 荀菘虽是荀灌娘父亲,却不属于任何派系,他这个中书令也是双方相互妥协的结果,二王一方出任这一要职,华仙门必会反对,而华仙门派人担任,二王也不会同意荀菘所起的作用则是作为和事佬,以缓和两派之间的矛盾司马睿也暗赞温骄手段高明,但表面不见动容征询的目光又投向了王敦可王敦却对司马睿的垂询视若无睹,唇枪舌战并不是他的强项,他也不屑于口舌之争这个人信奉武力至上,否则也不会干出屯兵于石头城,以威逼司马睿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王敦向正对面的王导看了过去,王导却微一摇头略一思索王敦也明白了王导的意思,华仙门看似在朝中力量不强,却拥兵于外,假如强逼温峤庚亮赴任益州,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何况还有云峰这个不可测因素占据着大江上游既然分裂华仙门的意图已被识破,那么,先暂时放弃好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不必争于一时,如今的首要威胁则是占据了梁、益二州大部分地区的云峰,此人有如心头之患,不除寝食难安有荀菘这个和事佬出言调解王敦也乐得顺水推舟算是给他个面子,当即沉吟道:“太真所虑确是至关重要,既如此,诸位可有合适人选?” 王导寻思片刻,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司马睿,捋须道:“益州分别与广、宁、湘、梁四州接壤若由此四州征一郡守出任益州刺史,恐资历声望不足难以令益州当地士民心服口服,出于这个考虑老夫建议在此四州刺史中择出一人平迁为益州刺史” 司马睿暗叫不妙,心里开始担心起来,广州刺史为陶侃,谯王司马承为湘州刺史,宁州刺史为司马玖,甘卓则是名义上的梁州刺史其中陶侃与甘卓属华仙门派系,而华仙门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由这两个人去与云峰火拼可想而知,益州刺史只能在司马承与司马玖中择其一人出任不由得,一丝怒意涌上心头,司马睿即使再甘于做个傀儡,可泥人还有着三分火气呢,其实谁当益州刺史和他并没多大关系,他也乐于见到云峰、华仙门以及二王这三方拼个你死我活可如今,大火很有可能烧到了他的头上要知道,司马承与司马玖都是皇室宗亲,虽说手中兵少将寡,且就藩于穷乡僻壤,可蚊子再小也是肉,也算是皇室的一点力量,然而,一旦去了益州,有去无回的可能性极大正当司马睿心神不宁的时候,温峤接过话头奏道:“陛下,臣以为王司徒言之有理,谯王、士行陶侃表字与季思甘卓表字三人各自出镇一方时日尚短,不可轻易调动然而骠骑将军司马玖已坐镇宁州将近十载,宁州形势已较为安定,因此,臣请陛下下诏迁宁州刺史司马玖为益州刺史” 温峤与二王兄弟分属于不同派系,平时也有着大大小小的争斗,但有一点双方是相同的,即抑制皇权,士族分权共治天下即然必须得有人出任益州刺史,那么,就由司马氏作出牺牲好了,让司马玖去做个替死鬼,恰好还可以借云峰之手消灭一支皇室的有生力量,他也不认为云峰会拱手相让益州司马绍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孔,隐现的怒容,心里一阵刺痛传来,这个天子当的还有什么意思?朝臣联合起来制约皇室,处处受人掣肘,毫无处事权力在温峤与庚亮二人中,温峤虽官为太子中庶子,负有劝导太子之责,可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师门与士族利益上面,当皇权与士族发生冲突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抑制皇权可庚亮要好一些,司马绍能感觉到庚亮要加忠于皇室,也加同情皇室,下意识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庚亮庚亮暗叹一声,这个时候他也没法出言相助,以他一人的微薄力量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导致温峤对他心生不满再说了,除了司马氏作出牺牲,也没加合适的人选,他只能微微摇了摇头,然后逃一般的把目光闪避开去庚亮的神态尽入眼底,司马绍并不怪他,他也清楚庚亮的苦衷,刚才只是无意识的行为罢了,他心里最恨的,当属王敦不由得,一个疯狂的念头从心里闪现出来正当司马绍暗自盘算的时候,王敦催促道:“陛下,臣附议太真所提,除骠骑将军外再无合适人选,事不宜迟,请陛下立刻下诏” 司马睿勉强鼓起勇气道:“宁州西南夷聚居,情况复杂,骠骑将军经营日久才有了这般安定局面,若就任益州恐宁州反生不测,此事…不妨再议议罢” 王敦顿时目现凶光,正要再催,却被王导以眼神制止住王导施礼道:“陛下所虑甚是,骠骑将军确与宁州有大用,臣倒有个建议可妥善解决” “哦?”司马睿升起了一线希望,连忙问道:“大司徒请讲” 不止是王敦,殿中所有人都把疑惑的目光投了过来,眼见大局将定,王导却横生事端,他们不明白王导的目地何在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太子废立 王敦的目光中略带责询之意,似乎是在责怪王导多此一举,王导却微笑着迎了上去略一点头,然后朝司马睿施礼道:“陛下,臣以为骠骑将军平迁益州刺史不变,但仍继续兼任宁州刺史,如此既能接收益州,又可凭其名望镇住南中蛮人,陛下以为如何?” 司马睿笑容一僵,他虽然懦弱,却也不是傻子,从表面上看,司马玖得到了天大的好处,假如他有足够实力的话,可以名正言顺的坐拥两州之地,即使以王敦的权势,也不过是一州之牧而已。然而,关键还在于实力,司马玖的实力能比的上云峰吗?交接益州,如果被云峰下了黑手,一切仍将化为泡影他明白,此事已无可改,王导的提议不过是给个台阶罢了,算是给他这个名义上的皇帝一个面子,使他不至于在王敦的威逼下显得过于难堪同时也是在警告他,让他明白自已的身份,可别搞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出来一阵凄凉由内心深处泛起,司马睿甚至都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受到王导的蛊惑从琅琊跑来建康无助的目光从殿中数十名官员的脸上依次扫过,侨姓官员大多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等他开口宣旨而吴姓官员们则神色轻松,一幅事不关已的模样司马睿彻底绝望了,缓缓道:“便依大司徒所言,下敕,着宁州刺史司马玖兼任益州刺史即日起率本部军马奔赴成都与凉州牧办理交接益州事宜不得拖廷”说完之后,司马睿感到了一阵眩晕,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这才勉强定住了神。 说起来,几个月前云峰攻下汉中的时候,李雄就准备发兵征讨司马玖以除后顾之忧,然而,也不知道是云峰动作快还是李雄办事拖拉,直到大军兵临成都城下,李雄都未发出一兵一卒司马玖也算是逃过了一劫,只是这一次,他能否再从云峰手下逃生呢? 有司马玖这个替死鬼出头,益州一事算是圆满的落下帷幕官员们都以为即将散朝,可以去享受该由士族享受的生活了,王敦却莫名其妙的转向众人问道:“太子殿下有何德望?” 众人包括司马睿在内均为之一怔,温峤与庚亮则暗呼不好,王敦必是意有所指温峤连忙挺身而答:“太子以孝闻于天下” 王导也是浑身一震,迅猜到了王敦的意图:‘糟糕,从兄定是要废立太子,可这么大的事怎也不事先通个气?唉,这刚愎自用的性子还是没改啊’ 王导并不看好这次的突然发难,废太子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在太子有华仙门支持的情况下,不禁连施眼色以阻止王敦,王敦却视若无睹,面色一沉,喝斥道:“古人言:事父母几谏今陛下有过,太子却不谏阻,此般作为,又如何能以孝而称道?” 温峤也明白过来,心中起了些许怒意,当初为了裁抑司马睿推行的限制大族势力、加强皇权的“刻碎之政”这才默许王敦执掌中枢,没想到这么快就搞到了自已头了,当即冷冷一笑,应道:“钩深致远,非浅见所能窥据老夫观察天下间贤孝者莫有胜于太子即使以丞相耳目之聪,又可曾风闻有半分诋毁东宫之言?丞相又有何依据斥指太子未有谏阻过陛下呢?” 吴姓士族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今天这个朝会热闹纷呈,先是王导对庚亮发难,试探过后双方竟然联合起来把矛头指向了司马睿,逼迫司马睿把司马玖推出作为牺牲品,如今,又闹起了内讧啧啧啧,太有意思了个个都是精神大振看着好戏上演司马绍愤怒的无以复加,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作为一个名义上的太子,作为一个成年人,被当众议论废立是**裸的呼脸行为,正要拍案而起直斥王敦,却被庚亮连打眼色劝了下来温峤的应对令王敦一愣,的确,他还真的没有任何证据,但并不甘心就这么便宜了司马绍,当下又冷哼道:“听闻太子惑于秦淮河歌妓宋袆美色,与其有染,并已将其纳入东宫,可是事实?” 宋袆据说是石崇爱妾绿珠的得意弟子,凭貌美无双与一口竖笛,艳名远扬于秦淮河畔,司马绍纳其入宫还真不是编造出来的,满朝上下乃至街头巷尾都传的沸沸扬扬不过,为一个歌妓还不至于被罢黜了太子之位司马绍再也忍不住了,拍案大怒道:“不错,确有此事,民间富户尚妓妾成群,孤纳一歌妓自娱又有何妨?” 王敦立刻抓住语病:“殿下身份尊贵,当为百姓表率,怎可以民间富户自居?宋袆乃一贱妓,身份卑微,又如何有资格入得东宫?莫非殿下已不以太子自居乎?或是视已如民间富户乎?” 司马绍有暴走的迹象了,玩个歌妓又怎么了?在座的各位哪次出游踏郊不是有着数十歌妓相随? 庚亮看到司马绍神色,心知他再开口必然要坏事,歌妓的确人人可以玩,但唯独皇家不行,皇家要讲究体面,于是连忙劝道:“太子殿下息怒,丞相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于民间确是起了些议论,不过,只需殿下将宋袆逐出东宫,将其放归秦淮画舫便是” 一丝屈辱涌上心头,司马绍脸色憋的铁青,宋袆虽只是迷恋其身体而谈不上爱意,可也是枕边床伴,如今竟要受人逼迫放归勾栏,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身体不禁剧烈颤抖起来这时,荀菘也出口劝道:“殿下,庚侍讲所言不错,何必为宋袆一区区贱妓而引至天下人议论纷纷?将其归放回原地,天下人反会赞颂殿下贤明之举,而不为美色所动也,殿下请匆再犹豫王导无奈的摇了摇头,在他看来,王敦此举除了能产生种打击对手的成就感之外,毫无半点作用,反而打草惊蛇,引致对方警惕,以后再想废掉司马绍,可就难上加难了王敦却毫无政治觉悟,看着司马绍又羞又愤的模样,心里升起了股残忍的快感,冷声催促道:“殿下是否舍不得宋袆?江山与美色孰重敦轻?请殿下即刻做出选择” 司马睿暗叹一声,开口道:“道畿,丞相虽言辞苟切,却也是为你着想,宋袆留于东宫,的确不大妥当,呆会儿退朝了,你把她放还于画舫便是” 司马绍牙齿已经咬的咯吱咯吱作响,呼吸急促的整个大殿里都能听到,好半天才一个字一个字的应道:“儿臣遵命”说着,屈辱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滑落下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劝说 云峰也同样在右司隶校尉部呆了三天时间,一切安排妥当后,立刻就率骑向着成都奔去,四十多万原住民得以妥善安置,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随之落了下来目前手中所拥有的四州,人口当以凉、益二州为最,这两地都有约一百二十万左右,秦州排在第三,加姚戈仲的羌族在内,合计过了五十万人,而梁州境内目前得到开发的只有汉中平原与剑阁以南至涪城一带,其余皆以山地或待开发为主,因此总人口仅为四十万上下,粗略一算,云峰控制下的人口数已过了三百万以三百多万的人口为后盾,休养生息个两到三年,积蓄些粮草与财力,接下来则可以引军东进,攻占关中平原从长安探得的消息,刘曜尽管采纳了羊献容励精图治的建议,但由于匈奴贵族们的强烈反对,汉人依然未能获得同等地位,而且与石勒的作战时断时续,又时日尚短,国势不但未见多大起色,反而丢失了虎牢以东的所有土地,洛阳岌岌可危八月二十一日,云峰怀着激动的心情重返回了成都,刚一踏入相牙大殿,姜发便迎上前来,施礼道:“老夫见过将军” “呃?”云峰一怔,随即回了一礼:“姜公何时回返?巴郡、涪陵之行可曾顺利?来,先请坐下说话” 两人分别落坐,姜发呵呵笑道:“老夫于昨日才回返成都……”接着,又把招降二郡的过程给说了一遍赵肃则直接返回了涪城云峰面现思索之色,半晌,沉吟道:“韩将军如此克制处理倒也恰当,姜公与赵公此行亦是功不可没本将当铭记于心,定然不会薄待二位,请姜公放心便是” 说真的,这个老家伙这么热心的帮着跑来跑去,云峰也觉得再不安排个官职给他连自已都看不过去了姜发闻言一喜,连声推辞道:“能为将军效力已是深为荣幸,哪敢居功自恃?” 云峰摆了摆手,继续问道:“听闻武候机巧之术冠绝天下不知是否属实?” 姜发摇摇头道:“机巧仅小道之术,先祖虽有些心得,不过是闲暇时顺带着摆弄罢了,倒也不算什么啊” 云峰面现不豫郑重道:“姜公此言差矣,机巧绝非小道,国家兴衰存亡皆关乎于此。如上古先民,最初以采集野果,捕鱼猎兽为生后发展至刀耕火种,圈养牲畜,如今则随着农田水利建设、农具推广应用、耕作技术进步,粮食单产也得到了相应提高即便如此,仍大有潜力可挖同理作战方式亦是如此,如今我军火油弹一出攻城掠地有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以前可曾有过?往往攻打一座坚城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花去数年也未见能成功攻取本将仅以此举例,而姜公乃大将军后人,兵书当不曾少读,其他作战方式变革无须本将多说,由此可见机巧之术实乃重中之重啊” 姜发陷入了沉思,时间一点点的逝去,云峰也不催促,由他慢慢去体会,过了好久,姜发才回过神来,深深的施了一礼:“将军一言令老夫茅塞顿开,在此先行谢过先祖确是传了些机巧之术下来,想来对将军亦是有些用处” 云峰大有兴致道:“具体有哪些,姜公不妨说来听听?” 姜发想了想,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诉起来,除了祖上所传,还有依照《自然》所做的一些实验及其结果这可把云峰听的是越听越心惊,欣喜之情几乎要溢于言表,天机门涵盖了农业、水利、打井、军事技术等诸多方面,姜氏擅长军事技术,门主诸葛显犹精于天文天象而诸葛菲不用多说,算命一绝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姜发才收口止住,云峰心里升起了个计划,拱手道:“本将拟设一部门,暂名为科技司,将军行辕直属,分管一切技艺改造与创,职权不会弱于各政事牙门,且于财货分配运用上仅次于出征作战,不知姜公可有兴趣执掌?” 科技司对于姜发是个名词,不过云峰夸的这么好,他也是食指大动,尤其财货分配上的优先是体现了其重要性,当即毫不迟疑的回礼道:“蒙将军不弃,老夫敢不效死?” 云峰点了点头,欣慰道:“能得姜公辅佐,本将深为荣幸,可是还得委屈上姜公一阵子,目前本将辖下各牙门重复混乱,一时却也无暇捋顺重组,只得请姜公先往上邽预作筹备以及改良军中器械,羊刺史将会居中予以协助,待本将自建康回返,便立即着手各牙门变革重构,届时科技司亦会单独立牙,职权将获得大幅扩展” 姜发拍拍胸脯道:“但凭将军安排,请将军放心,老夫必不会有负所托过两日老夫先行回返南郑,带上些弟子门人便赶往上邽” 云峰微微笑道:“如此拜托给姜公了” 姜发连呼不敢一时之间,云峰心情大好,不禁环目四顾,却见到殿外的王桂一幅欲言又止之色,便招了招手:“王桂,你有何事?” 王桂进来施礼道:“禀将军,谯老先生前些日子要见您哪,可您刚好去了汉嘉,这几天来,老先生似乎起了些变化,有时候会主动向咱们询问些诸如以前的各种经历,以及秦凉二州百姓们的生活情况,而将军您送过去的书籍老先生也不似以往那般不屑一顾了,反而认真的翻阅起来,末将觉得,老先生似有醒悟之意,近两日便做主停了下来……” 待王桂说完之后,姜发的嘴张的能塞进去两个鸡蛋都不止,目瞪口呆道:“将军,你何时把那个老货给抓了过来?” 云峰老脸一红,尴尬的笑道:“这个…呵呵不得已啊,不得已而为之啊”并把与谯秀在学术上的分歧说了出来,刚一说完,就起身吩咐道:“走,王桂,咱们这便去给谯老先生赔罪” “将军且慢”姜发出言道:“老夫恰好识得那老货,或许也能相劝一番” 云峰大喜道:“哦?如此甚好姜公快请” 数人匆匆离殿而去,很快就来到了小黑屋,姜发再一次瞪大了眼珠子,惊讶的看着窗户被砖石封的严严的,只留下一道小门的屋子,云峰也不多说,嘿嘿干笑两声,率先推门而入“谯老先生,近日可曾安好?”云峰拱手笑道“哼”谯秀高卧榻上,重重一哼,把书放往一边,转了个身朝向墙面,理也不理他姜发跟着进来,笑骂道:“你这老货,怎还是这幅臭脾气?也活该有此一劫” “恩?”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入耳帘,谯秀不由得转回头来,眯着眼在姜发身上打量了一番,才迟疑道:“你是继忠?你这老东西倒是命大,没想到还活在世上” 姜发面现得色,捋须笑道:“元彦你还未死,老夫又怎敢先去?” 谯秀面上现出了感慨之色,唏嘘不已,突然,却面色一变,指着云峰道:“你怎会和他在一起?莫非你投靠了他?” 云峰赶紧上前一步,施礼道:“谯老先生,姜公与在下谈不上投靠与否,实为忘年相交呵呵,这些日子确是在下急燥了,以致委屈了老生,在下向您赔罪”说完,深深一躬谯秀把脸转过去道:“哼老夫可担当不起” 云峰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姜发,姜发打了个放心的眼神过去,开口劝道:“元彦哪,你读书授人,逍遥自在,可哪知治国之艰辛啊治国之道,说成如履薄冰亦不为过将军“请”你前来,也是有说不出的苦衷啊自年初起,老夫就随在将军身边,亲眼目睹将军四处奔波,往往接连数日不得寐眠,皆是为百姓生计而奔走啊,古往今来掌权者,谁不是锦衣玉食,颐指气使?无有人能如将军一般,食,与将士同居,亦不讲究身边无仆役婢女,一应生活起居皆与其妻亲力亲为,且与民和蔼,减租免税,起初老夫尚以为将军不过是做做样子,收买人心,也坚持不了多久然而,这大半年下来,日日如此,这才确定将军果真非是奢靡之辈啊老夫也知,你与将军于义理存有分歧,其实,不光是你,咱们天机门几个老家伙对将军论点亦是颇为不解可这又如何?将军年初于我天机门内曾语:人之想法,如周天繁星,多不胜数,但能求同存异,同心协力即可,而不应以言罪人如此胸襟气度,试问,古今圣贤又有几人能有? 秦凉二州老夫未曾去过,不敢多说,可汉中变化却着着实实落于眼底,与李国当政时,完全不可同时而语,如今汉中百姓脸上的笑容,为老夫避难南郑十余年所仅见啊将军兵围成都,却放百姓出城收割稻谷,入城又严肃军纪,无有一兵一卒侵扰百姓,元彦,你何独视而不见?将军前几日去汉嘉释放原住民,仅只耗时六日,四十余万众无不心悦诚服,若非一心为百姓着想,又怎会如何顺利? 这不,刚一踏入成都,便来向你请罪唉,老夫也不多说,有空你四处走走看看便知非是虚言,元彦,不如先去屋外说话如何?” 谯秀沉默了片刻,却出乎二人意料,不阴不阳的回了一句:“此处不错,老夫已习惯居此,不愿离开”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与时俱进 姜发讲的声情并茂,口沫横飞,云峰在他口中比古往今来任何一位圣明帝皇还要贤明千倍百倍,连他自已都感动不已,为跟了这么一位明主而感到不虚此生云峰却是听的老脸微红,无数遍的扪心自问:自已有他说的那么好吗? 然而,当这一老一少认为十拿九稳的时候,谯秀却好像不吃这一套似的,除了一开始沉默了一会儿,后面就无动于衷,令姜发不由得大感泄气,爱莫能助的目光望向了云峰**泡!书* 云峰亦是暗感头疼,这老家伙怎么脾气就这么臭呢?心里存了打退堂鼓的想法‘嗯?不对’云峰突然灵机一动榻上放着几本他编撰的教材,明显有翻动的痕迹,再配合上王桂的讲诉,可以得出谯秀即使还不能接受他的思想,也不至于抵触强烈的结论剩下来的,只有一个可能,这几天吃苦了,面子过不去,耍老小孩脾气呢云峰越想越觉得正确,上前一步,再次施礼道:“谯老先生,在下再次向您赔罪,请先离开这里,可好?” 这次谯秀连哼都不哼了 姜发摇头劝道:“将军,不如咱们先回去罢?这老货就是倔过两日老夫临行之前再来劝上一回试试” 云峰摇了摇头,在榻头榻尾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突然,探手抓住谯秀,使了个巧劲向自已背了一驼把他给背了出去姜发傻眼了而谯秀还未回过神来就已经稳稳站在了已有十余天未曾踏足的屋外草地上谯秀刚要发作,却迎上了云峰纯洁的眼神,无辜的笑脸,一肚子怨气再也无法发出,“唉”不禁长叹一声,把头偏向一边姜发也走出来笑道:“你看,你这老货不还是出来了?元彦啊,不过是义理之争罢了,将军其实也没恶意,或许手段过激了点可不是已经再三向你赔罪道歉了吗?你又何必与之计较呢?” 其实真让云峰给猜中了,谯秀还就是拉不下面子来他一生致力于经学研究,原本对云峰所书不屑一顾,然而在亲卫们接二连三的狂轰滥炸之下,倒也觉得似乎有那么一丁点道理,几天前,又看了记载与他长子辩论的《成都议记》,这才开始正视起来云峰的书中,通篇只有一个主题:以民为本这带给了他很大的触动,再加上女罗刹们的悲情诉苦与他自已的亲自询问,可以确定云峰是个知行合一的人。家里送来的书信,虽然没有回复,却知道他们全都平安无事云峰并未威胁或报复其家人,这又使得他对此人的恶感减了几分谯秀虽然在精神上受了些折磨,可云峰的再三道歉也算是给足了面子,当下无奈的挥了挥手:“罢了,罢了,老夫就这回家” “诶”姜发拦住道:“元彦,你我二人已近二十年未见,怎能不把酒言欢,说走就走?” “哼”谯秀不屑道:“和你个粗陋武夫又有何欢可言?若换了诸葛老鬼前来倒还差不多” 被谯秀一语戳中软肋,姜发颇为尴尬却见云峰带着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一个想法莫名的冒了上来于是拱手道:“元彦一生钻研经学,称为宗师亦不为过,虽与将军义理有别但也有可补之处,将军不妨拜这老货为师应能学到些真本事,将军意下如何?” 云峰一怔,果然是个好办法,不提谯秀的学识,光是他的名望人脉就是一个可观的资源,假如真能拜他为师的话,那么自已面对的舆论压力将会减去不少谯秀听了姜发的建议,却像见鬼似的连连摇头:“免了,免了,老夫可教导不起” 姜发不解道:“元彦,老夫记得你非是心胸狭碍之辈,莫非还记恨于将军不成?” 谯秀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张贴子,正是云峰“请”他著的《大义觉迷录》递过去苦笑道:“继忠,你看,此书不成,老夫又有何面目去教导于人 ?[-3uww]可……实在是无从落笔啊” 姜发接过看了起来 云峰却向谯秀施礼道:“老师,弟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这家伙倒好,打蛇随棍上,也不管人家同意不同意,先开口把老师叫起来再说谯秀连忙道:“且住老夫可没应允,将军有话但说便是” 云峰自说自话:“弟子以为,任何一种思想学说,均有其时代性与局限性,只能应一时之需,而不能合万世之用当不符合时代发展,则必须加以变革春秋战国何以能百家争鸣,各种思想流派纷呈迸出?弟子认为由时代性决定与周相比,春秋战国社会结构急遽变化,矛盾异常尖锐,兼并战争接连不断,各诸候国为在争霸中取胜,均礼贤下士,学术氛围宽松,而诸子亦以自已学说来游说各国君王,使得文化思想空前活跃及至两汉,经学何以大行其道?弟子以为这是国家由分裂走向统一的必然,汉初虽天下大一统,却没有相应的理论依据,思想上以黄老无为之道为主,其余诸子学说为辅,思想上的分裂,极易造成国家再次走向分裂战乱,这显然是历史的倒退因此,在这般时代背景下,必须有一学说来论证大一统的合理性与必然性,而董公则携天人合一之儒家思想脱颖而出,一举成为两汉官方显学再至三国本朝,国家又重陷分裂,的思想流派随之蓬勃兴起,江东以谈玄为风,北方羯赵则礼敬释道,经学地位受到冲击而玄学与释学的风靡一方面与分裂战乱的时代相符,另一方面也恰恰说明了经学已不能适应时代需要然而,大一统观念已深入人心,国家必然由分裂重走向统一,与之相对应,则必须有一的思想学说成为主流学派,是玄学清谈?还是释家空门?抑或是经学再起? 玄学清谈,老庄无用,不切实际,又如何能以之治国?释道不事生产,一切为空为幻,以此为基,必将国疲民弱,一旦有外敌入侵,结果无须多说而经学君权神授,君主至高无上,由两汉证明,君权一旦失去约束,必将成为祸国之本或许老师会说,只须君主贤明,则不会祸乱国家然而,一朝传十余代或数十代,不可能个个都是明君,开国之初,君主有感于前朝灭亡之鉴,或会兢兢业业,小心执政,可下一代,或下一代之后呢?此时天下承平已久,忧患意识尽去,享乐奢靡抬头,如此这般,君主必然是一代不如一代,以至最终国家覆亡,百姓遭殃接下来,又将是下一个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轮回,如此反复以往弟子以为,欲走出这一怪圈,立国当以民为本,开民智,引导民众参政论政,以民权来监督君权,使君主不能为所欲为君权一旦失去约束,则有如出匣猛虎,肆意妄为之下,国家安能不亡? 再反观江东朝庭,虽君主大权旁落,司马氏形如傀儡,以士族共治天下可士族无论在政事,或是经济上均享有特权,以至奢侈淫逸,而占人口大多数的普通百姓却困苦不堪,长此以往,内乱必生因此,时代在前进,思想上亦要与时俱进,革弊创如今天下纷乱,正是需要一的思想学说来引导百姓士民的行为生活啊而如此重任,弟子认为非老师莫属,还请老师莫要推甜辞”说完,深深一躬到底“好”姜发给云峰撩拨的全身热血沸腾,顿时激动道:“将军此言大善,有此宏志,天下又怎能不重归于太平?我天机门能亲眼见证亲身参与这一盛事,亦是托历代祖师之福啊” 接着又转向谯秀道:“你这老货还犹豫什么?开山立派,功绩可堪与董公相比,别人求还求不来,莫非你是担心自已笔力有限,写不出此等巨著?若果真如此,我天机门几个老家伙应下便是” “胡说”谯秀亦是心情澎湃不已,须发皆颤,眼角也微微有些湿润起来谯秀这种一心钻研经典的学究,最大的目标就是成为董仲舒一类的学派祖师,受后世万千弟子供奉敬仰,如今这个机会就在眼前,又怎能再推辞? 当即扶起云峰道:“将军请起,老夫托大自称一声为师便是,请将军放心,为师即便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把《大义觉迷录》给完成流为千古巨著” 云峰却不起身,反而面现尴尬之色:“老师在上,书名为《大义觉迷录》并不妥当,请老师再赐一名另弟子字断山,请老师直呼其字即可,在老师面前,弟子不敢以将军自居” 原来,云峰当时取这个名字,存了几分恶搞的心思,可万万没料到的是,竟然会演变为这么完美的结果谯秀欣慰的捋须笑道:“好,为师再托大一回,为师如今方明断山确是心系百姓,即如此,书名为《民本论》,如何?” 姜发立刻赞道:“此名简洁明了,甚佳”随后转向云峰道:“将军,既已拜这老货为师,则师礼不可废,还需择一吉日,行正式拜师之礼” 云峰点了点头:“理应如此,但弟子已累得老师十余日未能归家,心里甚为不安,便先由弟子恭送老师回府,请” 谯秀呵呵笑道:“断山有此心意,为师又怎能推辞?”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害喜 说说笑笑间,一行人出了府门,云峰施礼道:“请老师稍待,弟子去寻一肩舆轿子恭送老师” 谯秀摆摆手道:“断山不必麻烦,为师无须使人担着,虽已年过六旬,然行走,骑马皆是无碍” 既然谯秀这么说,云峰也就不再坚持,转头吩咐道:“去把本将座驾牵来” “遵命”亲卫施了一礼,转身离去,没多久,把云峰的汗血宝马给牵了过来云峰伸手扶住谯秀:“老师,请” 谯秀推开云峰,不悦道:“无须搀扶,为师虽年迈,却不至于上不得马匹”说着,踏上马镫,双手一压,一翻身稳稳坐在了马上姜发刚准备抬腿上马,却见云峰执住缰绳,牵着马匹向前去,不禁暗赞此人的好心机然而,云峰不骑马,他也不敢骑,他可不是云峰的老师,上下尊卑他还是不敢愈越的随着亲卫们的有意传播,云峰拜谯秀为师的消息如一阵风般的席卷全城,闻讯赶来驻足围观的百姓们越来越多,当看到云峰竟然屈尊亲自给谯秀牵马引路的时候,无不竖起拇指,纷纷赞叹谯秀也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不过,他却没那么复杂的心思,一方诸候给他牵马,在觉得面上有光的同时,心中的知遇之情甚,觉得如果不用心把《民本论》写成一篇传世巨著那简直就没脸再去面对云峰了就这样在街道两旁百姓们的称赞声中,很快来到了谯秀宅第,先前就得到消息的谯氏族人已早早候在了门外,见到老郎主平安归来均是大喜过望谯氏三兄弟迎了上前,小心翼翼的把谯秀从马上扶下,谯敏之上上下下打量道:“父亲您可回来了,家里的书信可曾收到?这些时日父亲过的可好?” 谯秀很隐秘的瞪了云峰一眼,然后随意道:“为父又能有什么?这不好好的么?云将军虽‘请’为父前去做客,却执礼甚周,招待无有轻慢你们几人放心便是” 云峰老脸不由得又是一红,这时,谯敏之转过来施礼道:“民谢过将军代为照料家父” 云峰讪讪笑道:“谯先生请勿多礼,再过上几日咱们便须以师兄弟相称了” 传言得到云峰亲口证实谯献之与谯行之相视一眼,均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几近于无法抑制住的兴奋,关系近了一层,二人出仕提拨的机会也大了几分而谯敏之也是一阵欢喜,他对云峰的风度以及学识还是挺欣赏的谯氏的诸多子侄辈亦是带着满脸的自豪,有面子就连远远站在一旁的谯淑瑶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总之,云峰拜谯秀为师是个多赢的结局接下来,云峰被迎入了厅堂,不过他也没呆上太久,寒喧了一小会儿求了谯秀的生辰八字便识趣的告辞离开,毕竟人家父子家人已有十几日未见了重回到相牙,云峰记挂着数日未见的妻子们,匆匆走入后院,却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将军端的好手段哪,仅仅拜了谯老先生为师,便可尽收蜀中学子之心,亦能消减些江东士人对将军的指责,如此心计,文君深为叹服” 顿时云峰有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满腔的热情去了大半,只见庚文君正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已而刘月茹几女却含笑不语云峰恨的牙庠痒的,原本他还准备与他的几位妻子们好好吹嘘一番呢,当即恶狠狠的一眼瞪上了庚文君的小屁屁假如这个小辣椒是他的女人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对着她屁屁狠狠来上几下庚文君注意到了云峰恶狼般的目光,几个月前在汉中被打屁屁的经历又重闪入脑海中粉脸不由得飞上了一片红霞,小声啐道:“不要脸” 刘月茹摇了摇头,没好气道:“云郎,文君妹子和你说笑呢,你可别吓着人家这几天来,姊妹们都在担心着你与谯老先生闹僵,刚刚听说云郎拜了他老人家为师,这才放下心来” 云峰对刘月茹还是比较尊重的,一般不会当面捏她脸蛋,便拉着她手笑道:“月茹,要不要为夫带你们去建康逛逛?安全方面为夫倒也有着把握”从建康传来的消息得知,建康的派系斗争复杂多变,这也促使他产生了一系列的大胆想法,觉得颇有几分机会利用上这一形势刘月茹却面现古怪之色,回头看了看姚静与韩彩兰,迟疑道:“咱们姊妹恐怕去不了建康了,这几日她们两个似乎有些反常,该来的月事一直没来,而且…而且胃口也不大好,尤其吃到荤腥之类的总觉得恶心,另外还嗜睡,云郎你帮她俩把把脉,看看…是不是害喜了?” “呃?”云峰三步并两步来到带着些紧张的二女面前,目光灼灼的打量了一番,接着一把抓住姚静纤细的手腕,手指搭上去细细体会起来姚静的脉象是寸脉沉,尺脉浮,云峰心里一阵狂喜,却保持面色不变,令姚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过了会儿,云峰松开姚静手腕,又搭上了韩彩兰的脉门,韩彩兰的脉象也是寸脉沉,尺脉浮云峰松开手,眉头一皱,沉吟不语,姚静忍不住问道:“郎君,究竟有没有啊?” 云峰指指脸道:“静儿,来亲一口为夫就告诉你” “啵”姚静乖巧的踮起脚尖在云峰脸上亲了一口,并顺势偎在了他的怀里云峰又转向韩彩兰指了指另一边脸颊又是“啵”的一声 云峰满意的搂着二女,大声道:“现在为夫宣布,静儿与彩兰…有了” “啊”二女同时一声惊呼,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均是把小脑袋埋在了云峰的胳膊窝里刘月茹上前笑道:“二位妹妹,恭喜你们了,云朗这下子终于有后了”然而,眼中的一丝羡慕与失落却被云峰刚好捕捉在了眼底说来也怪,刘月茹跟着云峰的时间最长,几乎每次出征作战都要带着她,论起欢好的次数,刘月茹在数女中当属第一然而,肚子却始终不见大,私下里云峰也曾替她做过检查,显示一切正常,那么,只能归结于运气方面了云峰轻轻拍了拍姚静与韩彩兰,放开她俩,双双握住刘月茹和韩彩云的小手,微笑道:“月茹、彩云,为夫请诸葛女郎替你们算过的,将来可都是多子多福,这几日咱们再努力努力,说不定也就有了” 刘月茹与韩彩云均是红着脸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交待 论起絮叨程度来,云峰不比中老年妇女差了多少,今天在场的女子们可是开了眼界,这个人把孕期的注意事项翻过来覆过去,左一遍右一遍的说个不停无非就是避免冷水刺激、饮食方面的忌讳、流产先兆的特征、每天都要洗澡以及保持良好心情等等诸如此类,好在这个时代无论食物还是衣着,都是纯天然绿色产品,也没那么多电磁波辐射,倒也少了许多麻烦诸女耳朵听的都要生茧了,均是又无奈又好笑的面面相觎着,好半天,云峰才意犹未尽的闭上了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令他几欲抓狂的声音响起:“静儿、彩兰,文君先恭喜你们,不过,文君可是听说女子害了喜会变丑的,脸上皮肤会变得腊黄粗糙,还会长斑长痘痘生产时的痛苦也让人死去活来受不了,还有啊,到时候腰身也会变得粗大臃肿,你们俩可要当心哟”说着,就用手在腰间比划了个水桶形状出来“啊”姚静与韩彩兰顿时花容失色,庚文君说的也太恐怖了,偏偏身周的诸多这种例子还不由自主的浮入了脑海中,二女均是一幅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云峰已处在了暴走边缘,他真想把庚文君给扒了个精光当场圈圈叉叉来教育她话可不能乱讲‘尼玛的,这个女人是不是头脑少根弦,哪胡不开提哪胡偏偏还一本正经,脸上挂着幅为你着想的表情灵芸干练利索怎么她这个小师妹差别就这么大?’ 云峰觉得自已败了,彻底败在了庚文君手上刘月茹暗感好笑,其实,她对庚文君这种心直口快毫无心机的性格倒是蛮喜欢的,只是见庚文君与云峰似乎不大对眼,也就没升起过撮合的心思勉强压下笑容,刘月茹劝道:“好了,静儿,彩兰,咱们姊妹可都是练武的,应不至于像文君妹子说的那么严重产后多做做运动也能恢复过来,别太担心了”接着又转向云峰说道:“云郎,姊妹们是没法和你去建康了,咱们想过两日趁着冬季到来之前先回返上邽你看可好?” “呃?”云峰一怔,随后问道:“成都气候温和,冬季不冷,在这里生产不好吗?” 刘月茹摇摇头道:“咱们都是北方女子,又怕得什么?回去上邽静儿阿母以及彩兰的几位阿嫂都可照料她俩况且与月华姊姊她们已有许久未见了,心里倒也甚为想念” 云峰沉吟道:“也好,为夫争取早日由建康回返,你们打算何时启程?” 刘月茹微微笑道:“便三日后启行罢云郎你可要小心谨慎千万莫给司马睿、王敦、王导那些老鬼们以可趁之机另外,如果有事情耽搁了也别急于赶回来,家里有那么多姊妹照拂着静儿与彩兰应当不会出了意外” 刘月茹只是淡淡的叮嘱几句,云峰却感到了话语中的淳淳情义与深深关怀,不禁感动道:“月茹你们放心罢,待为夫把灵芸带回,咱们一家也就团圆了” 刘月茹点了点头,又转向苏绮贞意味深长的说道:“绮贞,云郎这些日子就交给你了,你可要照料好他,尤其是生活起居,若是变瘦了又或是怎么了,姊妹们可得拿你是问噢” 苏绮贞不由得想起了前些日子差点自投罗网的经历,尽管一再告诫自已只是帮云峰洗个澡而已,可她也明白,一旦进了那个门,很可能不发生些什么就别想出来了,当即俏脸一红,喃喃道:“末将…末将会用心的刘月茹满意的笑了笑,丢给了苏绮贞一个鼓励的眼神这边交待好之后,庚文君却现出了不舍,幽幽道:“哎静儿,你们回去之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姚静也颇为不舍,一股离别的惆怅升上心头,突然,一个想法冒了上来,迅上前扯住庚文君衣袖,狡黠的笑道:“姊姊也舍不得文君妹妹啊,其实呀,咱们这么多姊妹想要在一起也很容易,你嫁给郎君不就得了?” 庚文君立刻就像触电一般,浑身一个哆嗦,俏脸瞬间红透到了脖子根好半天才不依道:“静儿你说什么呢?将军在你们眼里是个宝,可在文君眼里啊,切却是根草,文君可不敢高攀”说完,还不屑的看了云峰一眼云峰连骂人的心思都有了,好端端的怎么又招着惹着她了?而且庚文君还专门看他不顺眼不禁摇了摇头,阴阳怪气道:“庚小娘子士族出身,本将也高攀不起啊,唉,算了,还是离去罢,咱这根草可不能坏了士族女郎的兴致” 刘月茹责怪道:“云郎,文君妹子心直口快,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不能大度些?” ‘心直口快?该是口无遮拦?’云峰暗暗想着,不过他也不好与庚文君多做计较,便连忙笑道:“呵呵,为夫还真的有事,虽说拜了谯老先生为师,可师礼还未行,得去请诸葛女郎给占个吉日” 刘月茹放下心来,白了他一眼道:“你去罢,占完了把诸葛姊姊也给请来,咱们姊妹几个也好说说话” 云峰嘿嘿一笑,带着苏绮贞向外走去,没多久,便来到了诸葛菲独居的小院,止步在外唤道:“诸葛女郎可在?” 片刻之后,小慧打开院门,惊喜道:“女郎正在屋内,将军与苏姊姊快随小婢进来” 云峰礼貌的笑了笑,与苏绮贞跟着粉脸微红的小慧来到了堂屋,却见诸葛菲正在小兰的指导下绣着一幅蜀绣诸葛菲用手指分辩着线条,小兰则在一旁提示该往何处下针云峰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与苏绮贞诧异的相视一眼,一股钦佩之情油然而生,要知道,刺绣对于寻常女子,只要下些苦功并不算什么难事,可诸葛菲却是个盲人诸葛菲放下蜀绣,施礼道:“将军大驾光临,奴家却沉迷于女红以至未能相迎,还望将军莫怪” 云峰赞道:“诸葛女郎心志坚毅,实为生平仅见,呵呵,倒是本将唐突了”接下来话音一转:“想必诸葛女郎已有耳闻本将拜了谯老先生为师,今次正是为了求一吉日以行师礼来而,还请诸葛女郎帮着卜上一卜”并把谯秀的生辰八字递给了小兰诸葛菲微微笑道:“将军何须客气?奴家照办便是” 随后小兰把谯秀的八字恭敬的念了一遍,又经过一套龟甲投火的仪式,诸葛菲这才展颜笑道:“七日之后天德星君当值,百事吉利,不避凶忌,再结合卦象及谯老先生生辰,当以此日寅时二刻早上六点日出时最佳” 云峰虽然对什么星君之类的不大感冒,但也知道日出时分是个好时间,当即称谢道:“此日不错,诸葛女郎辛苦了” 诸葛菲谦让推辞过去,但脸上却现出了犹豫之色,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云峰不禁问道:“诸葛女郎是否有话要说,但言便是” 诸葛菲的神色转为了黯然,咬咬牙道:“将军此次往建康,奴家可否一同前去?奴家想求吴普真人再给治治眼睛” 原来,云峰这次并没打算带诸葛菲去,他计划一路快奔驰,看看需多久才能从汉复兵抵建康以确定万一有事发生,援军能抵达的大致时间,而诸葛菲有眼疾,没法骑马,她的两名俏婢出身于蜀地,也不精于骑术其实,去建康最舒服也最便捷的当属乘船,可云峰手上只有汉中那十几条破船,装不下那么多人再说了,水军没建立之前,有船他也不敢坐,如果在大江上中伏,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但走陆路不同,骑兵是他的强项,弃长而取短,他还没那么糊涂云峰有些为难,带上诸葛菲要耽搁时日,然而,身为盲人,诸葛菲重见光明的心愿他也能理解苏绮贞也觉得不忍,于是提议道:“将军,月茹主母赠予末将的雪里青为千里良驹,途中末将与诸葛姊姊合乘一骑当不碍事,而这两位妹妹也可由其余姊妹们策良马带着,只要能受得住长途颠簸,倒也不是不可以” 诸葛菲俏脸迅由阴转睛,感激道:“那可麻烦绮贞妹子了”接着把期待的俏脸转向了云峰云峰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不过骑马比坐车要辛苦多了,尤其是小兰与小慧,你们可得想好了” 二婢亦是一喜,云峰对诸葛菲的挣扎抗拒她俩可是看在眼里的,这一趟出门远行,不怕找不到机会便双双施礼道:“请将军放心,小婢们并非弱不经风的女子” 说完之后,小慧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迟疑道:“将军几年前开给女郎的药方,女郎一直在按嘱服用,倒也感觉双目舒适了许多,将军可否再给女郎诊诊?看看可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这个…”云峰陷入了犹豫,他可不敢和诸葛菲靠的太近,但诸葛菲的吸引力却又诱惑着他上前这个女人就是一枝罂粟,美丽而又充满危险苏绮贞却催促道:“是啊,将军,你再给诸葛姊姊瞧瞧罢” 云峰寻思片刻,觉得找不到理由来推托,而且内心深处也不大想推托,一咬牙,来到诸葛菲身前坐了下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好事多磨 云峰深吸了口气,目不斜视道:“诸葛女郎,请把手伸出”诸葛菲脸颊有些微微发红,依言伸出玉腕云峰把手指搭上,瞬间,一股温热却又带着几分腻滑的感觉沿着指尖迅传来,要命的是,诸葛菲浑身散发出的那种难明诱惑也在轻轻撩拨着他的心弦云峰连忙定了定神,闭上眼睛细细休会着诸葛菲的脉象小兰与小慧满意的相视一眼,小兰眼珠一转,向苏绮贞笑道:“苏姊姊这会儿可有空闲?能否指点下咱们姊妹俩的骑术?” “恩?”苏绮贞心中一动,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面无表情似乎像是那么回事的一对男女,脸上不由得现出了一丝了然之色,微微笑道:“反正坐着也是坐着,不如现在就去罢” 诸葛菲心里顿时一紧,她自然清楚这两个婢女打的什么算盘,一股羞意情不自禁的涌上了心头,而云峰也是心头一颤,与诸葛菲这个美艳而又修炼了媚术的熟女近距离独处,他觉得考验来临了小兰与小慧回到内屋快换了身短打装扮,又与苏绮贞向云峰二人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小院诸葛菲的脸颊越来越红,脉象也越来越乱,显示出了她内心的不平静,云峰虽表面不见动容,可那一阵阵的袭人幽香扑面而来,也使他心痒难耐,屋内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旖旎云峰心知这个脉已没法再把下去了却舍不得放开诸葛菲那柔若无骨的纤细手腕装作不知道般的握在了手中,好半天,才迟疑道:“接下来本将要冒犯了,请诸葛女郎稍稍抬起头来” “恩”诸葛菲细如蚊蚋的应了声,把脸庞略微仰起了一些,眼帘微合,睫毛轻颤,面色绯红,令云峰连呼吃不消云峰再次深深吸了一大口,凑上身子几乎在贴在了诸葛菲丰满的胸脯上,迎着那口鼻间呼出的沁人气息,轻轻扒开了她的眼皮,尽管依然是一片翳白但原先的如蚯蚓般的条条血丝已消失无踪,很明显,药方起了一定的作用然而,也只能到此为止,再往下必须得依靠手术才行云峰无奈的把手移开,其实他并不看好吴普真人,华陀亲传弟子又能如何?他还从来没见过光凭吃药就能把白内障吃好的病例可是,云峰也不忍心说出实情来打击诸葛菲,盲人对于光明的执着是一个正常人所难以想象的眼前的诸葛菲乖顺中又带着些紧张,娇羞中却又含有一丝期待云峰心里渐渐升起了一股怜惜,忍不住手臂一张,顺势环住了诸葛菲的纤腰,轻轻把她揽入怀里归根结底,她不过是个可怜女子罢了,即使修炼了媚术那又怎样? 诸葛菲嘤咛一声,身体猛一颤抖,便乖顺的伏在了云峰那温暖的怀抱中感受着怀中玉体惊人的弹性,以及顶在胸前的那一大片柔软,云峰情难自禁不禁用脸颊摩挲起了那张吹弹可破又无丝毫瑕疵的玉面,慢慢的,一点点的向着诸葛菲带点微弱躲闪的嘴角挪去……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了如牛一般的巨吼:“菲儿,快来开门老夫有话和你交待” 诸葛菲一惊,连忙推开云峰慌乱道:“将军,叔父来了这该如何是好?要是被看到了,奴家哪还有脸见人呀?” 云峰亦是清醒过来,不过他并不后悔中了诸葛菲的媚术,至少他是这么想的人家老老实实的坐着不动,是他自已心猿意马把持不住,怪不得人,反而从心头升起了一股怒火已经吮上了诸葛菲那娇艳的红唇,眼看就要品尝到了美人的香舌滋味,却被这个老家伙打扰了云峰不甘的放开了诸葛菲,刷的一下站起来,硬气的哼道:“怕什么?诸葛女郎云英未嫁,又不是他人妇,何必心虚?想来姜公亦是乐于玉成你我二人” 诸葛菲心里一甜,可是身份上的转换一下子还不能适应,出于大家闺秀的羞涩本能,连忙哀求道:“不要,将军,算奴家求你了,不要让人知道刚刚的事” 诸葛菲有如偷情被捉的反应令云峰很是费解,他并不太懂女人的心思但看着她如受惊小鹿般的不安模样,心里不由得一软,叹道:“也罢,先由着你不过本将非是薄情之辈”丢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就向外走去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诸葛菲不禁产生了一丝悔意,刚才大方点不好吗?玩什么矜持呢?以后哪来这么好的机会?莫非得主动去勾引他不成?她暗叹一声,心情复杂的凭着手感整理起了凌乱的衣衫“菲儿菲儿” 催魂一样的声音接连传来,云峰一把拉开院门,正见到姜发那张欠揍的老脸出乎云峰意料,姜发竟然没露出任何异常,反而恰到好处的现出了一丝惊讶,拱了拱手道:“哦?将军也在?小慧小兰那俩丫头可真不像话,怎能让将军亲来开门?” 云峰也不清楚这个老货是城府深厚还是真的没多想由他来开门所隐含的意味,当即呵呵笑道:“姜公来的正巧,本将为请诸葛女郎寻一拜师吉日而来,小慧与小兰随着苏将军去了校场学习马术,姜公勿要责怪她俩对了,姜公快进来说话” 姜发心里传来一阵狂喜,他可不相信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会什么都不发生,尤其云峰还是个好色之辈同时又后悔来的不是时候,但后悔也没用了,转身就走反而着了痕迹,于是不动声色的连声谦让着与云峰走入了院内当二人来到堂屋时,诸葛菲脸上已晕红尽去,衣衫的皱折也被抹的平整如,从表面上看,什么都没发生诸葛菲施礼道:“侄女见过叔父,叔父有事派人相召即可,又何至于亲身驾临?” 姜发捋须道:“倒也没什么大事,老夫后天将回返南郑,然后再去上邽赴任,菲儿可有话需老夫带回?” 诸葛菲诧异道:“哦?叔父出任何职?” 姜发开心的笑道:“将军设的牙口,于科技司供职”接着,又简要解释了下科技司的地位与职权诸葛菲默默点了点头,欢喜道:“那菲儿先恭喜叔父了,于此任职恰能发挥出叔父所长待会儿等小慧小兰回来,侄女让她俩书一封家信转交给叔父捎回便是” 姜发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那么老夫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云峰想了想,觉得气氛既已被破坏,那还是下次再找机会,便起身道:“月茹她们过几天也要离去了,刚才还叮嘱本将把诸葛女郎请来多说说话呢,即然小慧小兰不在,那么本将把她们唤来也是一样,请诸葛女郎稍待片刻”说完,与姜发一同向外走去 第一百三十章 天赐大礼 云峰与诸葛菲之间压抑许久的一次情感大爆发就这样被姜发不合时宜的造访无情的扼杀在了萌芽当中,之后的数日,二人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然维持着以往的那种上下级关系。只是,一张纸捅破了一半,这张纸还是原来的纸吗? 经过两天忙碌准备,第三天清晨,刘月茹诸女在云峰的相送下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成都,随行的有部分女罗刹以及一千多名女子医护兵,她们留在成都已经没有作用了,也被云峰全部遣回了上邽,刚好还能捎带上几十车的金银钱财。 近两千女人出行,没有一个男人相随,引起了成都百姓们的极大兴趣,纷纷出城围观这一史无前例的壮举,使得实际相送的人数竟达到了万人之多! 云峰也不担心安全问题,毕竟全程都在他的腹地后方,况且女子医护兵们并不是毫无作战能力,这些女子都期待着能有一天被纳入女罗刹序列,因此平时的训练习武倒也没落了下来。 至于姜发,却提前一天独自向着南郑奔去,他一个老头子可没脸皮和近两千名女人走在一起,尽管云峰曾向他提议过,却被毫不犹的拒绝了。 又过一天,江东使者在云峰的期盼中终于出现在了面前,这意味着云峰可以名正言顺的前往建康,而使者本人,在收了云峰数量不斐的财货之后,第二天就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成都,他也不敢多待,时间长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日子一天天过的很快,八月二十八日太阳初升,云峰正式向谯秀行了拜师礼。 依《礼记》,在献官、通赞、赞引、读祝、执事、司尊、司礼等议程执行人员的唱声中,经过迎神、一献、分献、饮福受祚、送神、望七步等一系列复杂流程,又向谯秀敬奉四礼束修,包括芹菜、韭菜花、红枣与栗子。整套拜师礼才算在庄重而祥和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手头事情已了结的七七八八,除了韩璞尚未前来。云峰也不打算等他了,定于三日后启程前往建康,留下王桂与他交接即可。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拜师的第二天清晨,李刚步履匆匆的来到了相牙大殿,神色古怪的施礼道:“禀将军,宁州刺史司马玖数日前率百名亲随向我益州而来,被越隽守军抓捕回郡城无会,据说是…受旨前来接任益州刺史,当地驻军不敢做主,八百里加急飞报,询问将军该如何处置?” “呃~?”云峰怔住了,司马玖来就任益州刺史还真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他不明白这个人从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这倒好,自已没去宁州找麻烦,麻烦反而找上门来了。当然了,建康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他并不清楚。 司马玖其实也很不想来,然而,士族可以不遵司马睿的旨意,可身为皇族的他却不能不遵。 司马玖清楚益州尤其是成都附近驻扎有数万步骑军,而他能调动的军队仅有五千左右。宁州大部为西南夷控制,只是名义上遵晋室为主罢了,却不听其号令,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于是司马玖干脆一狠心,不带一兵一卒!带了也没用,真翻脸反而白白枉送了五千将士们的性命。 云峰微微有些光火,当即下令道:“李刚,你带三百弟兄去把司马玖一行全部抓来,先关入大牢,待本将从建康回返再做处理。” “李将军且慢!”诸葛菲连忙出声阻止,接着转向云峰问道:“将军又何必急于赶往建康?耽搁个几日并不碍事,奴家建议将军暂时缓上一缓,待司马玖被抓来也不算迟。” 云峰不解道:“哦?为何?司马玖不过一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有何值得重视之处?” 诸葛菲微微笑道:“将军可别忘了,您攻占益州属私自出兵,想必朝庭对将军此举应是耿耿于怀,依奴家猜测,司马玖很可能是被朝庭派来试探将军您的底限,若将军交出益州,自然一切好说。假如将军杀害囚禁或驱逐了司马玖,则会对您的建康之行产生不利变数。 故奴家以为,将军须待上些时日,在司马玖被押送到成都之后,可暂立其为傀儡,逼令上表一封,言明已顺利接收益州,如此一来,朝庭于此事将再无口实,司马玖,正是天赐大礼!将军以为如何?” 云峰拍案叫绝,开口赞道:“诸葛女郎此计甚妙,本将候上几日便是。”随后对李刚问道:“此去无会近千里之遥,你带三百名弟兄,十日之内可能往返?” 李刚信心十足道:“请将军放心,十日之内,末将定把司马玖献于案前!” 云峰满意的点点头道:“好,李刚你与弟兄们且辛苦几日,记得快去快回。” “末将这便前去!”李刚施了一礼,随即快步离开。 于是,云峰的行程便给司成玖这个变数给耽搁了下来,好在李刚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在出发后的第八天正午,也就是九月初五,把司马玖一行百人给绑来了成都! 满面怒容的司马玖被亲卫们押到殿上,不待云峰开口喝问,便率先斥骂道:“哼!你果是一乱臣贼子!老夫即敢前来成都,便没打算活着回去,动手罢!” “嗤~!”云峰轻笑道:“谁说本将要你命了?你乖乖做你的益州刺史便是,不过,你得给朝庭上表,声明已顺利接收益州!” 司马玖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了云峰的意图,不禁冷笑道:“想让老夫上表也行,要么你交出兵权,要么你把益州驻军撤走,否则,休想老夫如你所愿!” 云峰摇了摇头:“司马玖啊司马玖,看来你没摆正位置啊,还真把自已当个人物了?呵呵,若不是你尚有几分利用价值,就凭你越界犯我益州,本将即可当场斩杀于你!说硬话的人本将倒见过不少,可是硬到最后的却一个也无,司马玖,本将也没时间慢慢调理于你,机会只给一次,你可得把握好了。” 司马玖哈哈哈哈一阵狂笑,大怒道:“逆贼就是逆贼!老夫受天子诏命而来,又岂会受你控制?老夫亦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云峰你既为晋臣,就该当受诏,交出益州军政大权,否则,即为不忠!当为天下万世唾骂!” 云峰不屑道:“忠于谁?是王导还是王敦?晋室早亡于愍帝,如今司马睿不过一傀儡罢了,朝庭政令又有几条出于他口?反倒是你,你好好想想,你究竟忠的是谁?是姓王的还是姓司马的?” 司马玖不为所动道:“宗庙祭祀仍在我司马氏,王敦王导不过又一霍光何进之辈罢了,受诛乃早晚间事,老夫又岂能被你盅惑?” 云峰以看白痴般的眼神看了过去,向身边伸手道:“拿来!” 李刚会意的把圣旨递了上前,云峰打开看了看,叹道:“宁州兵微将寡,为何由你前来送死?为何不是甘卓或是王廙?这道圣旨出于谁手无须本将再说!司马玖,你若好好配合本将,本将也不薄待于你,可保你与家人荣华富贵!”说着,随手把圣旨扔向了一旁。 云峰轻慢圣旨就相当于轻慢司马睿,司马玖顿时气的浑身发抖,面色胀的通红,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哆嗦着嘴唇斥道:“你~~你这逆贼!即便巧舌如簧也休想老夫配合于你!” 云峰冷冷一笑:“司马玖,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既如此,休怪本将无情!”接着一喝:“上刑!” 小兰与小慧立刻架上诸葛菲快步走向了后堂,这种事情还是少看为妙,而数名亲卫紧跟着上前刷刷几下扒光了司马玖衣服,当场给他用上了数种卓为有效的古今酷刑,啪啪的皮鞭声,滋滋的皮肉溃烂声,夹杂着阵阵嘶心裂肺的惨嚎声,响彻了整个大殿! 然而,出乎云峰与亲卫们的意料,这个人倒是坚强的很,始终不松口,而且还含糊不清的咒骂个不停。 云峰觉得须更改方式了,便喝停住亲卫们,称赞道:“司马玖,看不出你骨头倒是挺硬的,本将也不得不钦佩啊。不过,本将听说你发妻与你感情甚佳,乃是青梅竹马,相依扶持直到如今,且你还有儿孙辈将近十人,说不得,本将只有差人把你全家请来劝说于你了!” 司马玖顿时面色大变,连声道:“云峰,你要做什么?” 云峰冷哼道:“本将要做什么?你自已清楚,原本本将并不愿祸及家人,这可是你逼的!”又转头吩咐道:“李刚,带几百名弟兄们潜入云南,把司马玖全家请来成都做客!” “遵命!”李刚施了一礼,便要向外走去。 “且慢!”司马玖急忙喝止,脸上现出了挣扎之色,他知道云峰有这个能力,好半天,才哀求道:“你杀了老夫罢!” 云峰不由得面色一寒,沉声道:“司马玖,你当本将好耍不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不过是傀儡朝庭的牺牲品罢了,何必替他们卖命祸及家人 ?[-3uww]况且本将没你这封信也同样去得建康!你若乖乖听话,本将不但不伤你家人,还可留你一命,否则,你自已清楚!” 司马玖忍不住的浑身颤抖起来,他这人尽管大义凛然,可是发妻却是他的弱点,他不敢去想落于云峰手中将会受到怎样的下场,何况他也清楚,自已的确是个牺牲品,不禁软了下来,半晌,才无力道:“老夫……认栽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建康震动 人的心灵在不露破绽的时候,堪称无懈可击,然而,一旦被撕开了一小条缝隙,那么,一溃千里则不可避免。司马玖就是典型,面对酷刑拷打不为所动,可他青梅竹马的发妻却是他的死穴,尽管云峰自已都觉得以女人为挟很卑鄙、也很无耻,却没办法,再使别的手段将会对司马玖造成永久性伤害,而这个人关乎着能否兵不血刃的取下宁州,只能不要脸一回了。 司马玖老老实实的按要求写了三封书信,一封是给朝庭的表文,盖上由朝庭赐下的益州刺史大印,由云峰捎带去建康。另两封分别给他在云南的家眷以及心腹,均是告之平安顺利。经再三推敲,确认信中没有暗语隐词之后,云峰便命亲卫们把司马玖抬下去替他治疗起了伤势。 九月初六清晨,云峰率领以李刚为首的一千男子亲卫、苏绮贞为首的五百名女罗刹、又挑选出三千五百精骑,每人三马,以及诸葛菲主仆与庚文君,奔向了涪陵郡治汉复,而成都,在韩璞未到之前暂时交由王桂打理。 被挑选出的骑兵们均是兴奋不已,这一次从建康回返之后,他们将正式成为亲卫中的一员。相应的,按男女人数二比一,女罗刹也得随之扩张,到时候还得从女子医护兵中择优选取。 七天以后,抵达了一千三百里外的汉复,全军休整了一天,又从韩勇部补充了足够箭矢与二十天左右的粮草与少量清水,便正式启程,目标直指建康! 云峰为测试长途奔袭需耗费的时间,全军轻骑简行,不带诸如帐篷之类的任何辎重。好在九月份江南地区仅仅进入了初秋时节,算不上寒冷,夜晚裹条毡子也就凑合着过了。 由汉复至建康,约迢迢三千里的路程!沿途需横穿武陵、衡阳、长沙、豫章四郡,再北上庐江,一路向东直抵建康,这是亲卫自成建制以来最长的一次急行军。 一路上,尽量不惊动沿途郡县,遇有城池挡路,则昼伏夜出,小心绕过,经过的每一处地形包括山川河流、城池村落、兵力大致分布等等都有专人记录下来。 九月份的最后一天黎明,云峰率部来到了建康外围,他是自西南向东北而来,却偏偏绕了个大圈,在草草用过早餐之后,由城东南向着建康缓缓接近。 城西的石头城驻扎有王敦的三万军,而城东则兵力薄弱,且可以随时南下威胁会嵇吴郡等江东腹地。 建康虽是天下第一繁华大城,可外城却没有城墙,而是由一不规则椭圆形外郭篱构成,外郭篱与宫城之间分布着数座军事堡垒,石头城不算,自北起依次为白石垒、宣武城、南琅邪郡城、冶城、西州城,东府城,丹阳郡城。 云峰率部在东篱门外两里缓缓止住,透过栅栏,可以看到后方不远处的东府城,以及一片片高大堂皇的宫殿群,这一带是皇族勋贵们的居所。 “当当当~~!”城头上早已警钟长鸣,城门也被紧紧关闭起来,守军均是如临大敌般的看着这一支不知来路的骑兵队伍,说起来,他们还是头回见到成建制的骑兵呢。 “你等何人 ?[-3uww]何故来我建康?”守将紧张的喝问道。 云峰向后一招手,亲卫迅速打出了凉州旗号,然而接过亲卫递上来的敕书,单掌托起道:“本将乃凉州牧、西平将军,今奉天子诏令入京面圣!” 有圣旨在手,守将也不敢放他进城,开玩笑,人家外藩进京也就带着两三百亲卫,可这位倒好,足足带了五千军!这要放进城来,出了意外抄九族都不够抵罪的! 守将拱了拱手,大声道:“即如此,请使君稍待,末将得向上头请示。” 云峰还礼道:“有劳将军,还望速去速回!” 守将不敢怠慢,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就得掉脑袋,连忙快步离城而去! 凉州牧带兵突如其来的消息如一阵风般迅速席卷了全城,并越传越玄乎,兵力从五千骑兵被传到了五万骑!有的说他是来谋朝篡位的,有的说他是受天子密诏勤王攻打王敦,还有的就不靠谱了,比如风闻宋袆艳名不远万里前来接她回返凉州、抢劫建康市集掳掠江南美女等等,总之,各种说法都有! 所导致的后果是商铺纷纷歇业,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就连秦淮画舫都全部靠在了岸边,歌妓们早已不知去向。 而在钟山主峰半山腰的竹制院落内,一名妙龄少女正呼喝有声的使着一套拳法,身姿优美,仿似舞蹈,令人目眩神迷,猛然间,做了个收势,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转向张灵芸抱拳道:“请师姊指点!” 张灵芸眉头一皱,其实她很不满意,这是打拳还是起舞?正待开口说些什么时,却见荀灌娘快步走了进来,边走边说道:“灵芸,随为师进来,你那夫郎来了。” “啊~!”张灵芸一怔,俏脸现出了难以抑制的惊喜之色,随后跟着荀灌娘走进了堂屋。 “听到了没?师姊夫来了!” “快,快,咱们快去听听师傅和师姊都说些什么?” 张灵芸的小师妹们对云峰可是足足好奇了两年多,都想瞧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夺得深受她们敬重的大师姊的芳心。于是在唧唧喳喳中,全部涌向了门口,都探着小脑袋向内看呢。 荀灌娘也不理会,看了看魂不守舍,心思明显已飞到山下去的张灵芸,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问道:“灵芸,你那夫郎可威风的紧哪,带了五千骑进京,这个人想做什么?” 张灵芸略一寻思,很快明白过来,微微笑道:“师尊,您又不是不知道的,京中权贵对云郎颇多误解,云郎亦是心知肚明,多带些人,也好护着自身安全嘛。” 荀灌娘不悦道:“莫非为师就护不得他?” 张灵芸连忙上前拉着荀灌娘道:“云郎又不知师尊乃何许人也,也怪弟子当初离去时没说清楚,师尊,您放心吧,云郎当知分寸,自是不会胡作非为,否则,弟子…弟子也饶不了他!” 荀灌娘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张灵芸心里一松,又问道:“师尊,可有住处安排给云郎?” 荀灌娘瞪了张灵芸一眼,无奈道:“你呀,心里就记挂着他,你放心便是,父亲应允把长干里的一座宅子让于那小子暂住,又怎会怠慢了他?” 张灵芸欢喜的施礼道:“弟子谢过师尊,谢过师祖。”紧接着就喜色一收,咬了咬牙,迟疑道:“那…那么弟子现在便下山罢,请师尊应允。” 荀灌娘无奈道:“你急什么?你那夫郎应是还未入城,如今尚书台正紧急商议此事,待入城了再去会他也不算迟。” “哦~!”张灵芸低低的应了声。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朝庭应对 假如由院向后山方向转入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间径,其尽头将是一片精致如镜的清澈水面,每当清晨,在朝阳的照射下,隐隐有丝丝缕缕的紫气氤氲蒸腾于湖面,故名之紫霞湖。 湖边一道泉水自山涧而下,形如瀑布,飞流直泻入湖中。山泉旁的山洞,即为后世钦定的道家第三十一洞天:紫霞洞! 华仙门老祖吴普真人端坐于湖边,双目微闭,手中一支不带钓钩的渔竿垂入水面,浑然不在意是否有鱼儿上钩。 而在谷口,出现一道青衣人影,健步如飞,快速来到吴普身边,此人约四十左右,身着道袍,正是名士葛洪! 葛洪呵呵笑道:“你这老家伙就会装,姜太公于渭水边钓到了周文王,你在自家里又能钓到什么?” 吴普一眼斜了过去,不屑道:“老夫自得其乐,关你甚事?你这假牛鼻子又如何能品得其中三味?” 葛洪在吴普身边盘膝坐下,不以为意道:“老道,你那徒孙女婿来了,呵呵,动静不啊,竟带了五千骑入京!” 吴普不予理睬,依然有节奏的震颤渔线,吸引着鱼儿在四周穿梭游动。 葛洪自顾自的继续道:“不过,那子倒是挺合贫道胃口,听在汉中三言两语便退去了前来兴师问罪的北方大德竺法雅,竟是引用了古身毒释道的教派之争,学识之丰,着实令贫道惊讶。” “哦?”一提到这方面。吴普表现出了稍许兴趣,转头问道:“来听听?” 葛洪便把他所打听到的情况了出来,原来,竺法雅在南郑轼羽而归之后。回到襄国也没隐瞒,原原本本的向佛图澄及各位师兄弟详尽道出,致使上座部的逸事在佛道圈子中广为流传,连带着云峰也是名声大燥! 吴普脸上现出了好笑之色,摇摇头道:“竺法雅为人老实,一心礼佛,难免受了捉弄。不过,那子能想出这一典故来搪塞于竺法雅。却也是个妙人啊!” 葛洪呵呵赔着笑了一阵子,接着道:“如今尚书台正在商议此人带兵进京之事,怕是要引起不动静啊!” 吴普不耐的放下渔竿,起身道:“理他们作甚?来。你这假牛鼻子来的刚好,陪老夫去对弈一局!”着,向山洞走去,葛洪眼中精光一闪,跟在了吴普身后。 荀灌娘与葛洪口中的尚书台位于宫城宣阳门与大司马门之间。此时的尚书台中,充满着凝重的气氛,云峰率五千骑入京确是出乎了众人意料,自古以来。(除了董卓带兵入洛阳,与王敦以清君侧为名强占了石头城。从未有外藩行此大不韪之举。 主座原本属于尚书令郗鉴,如今却被王敦高踞其上。王敦以丞相身份录尚书事。所谓录尚书事,即朝廷重臣秉其它职权者,可以录尚书事为名掌实权。 王敦一拍几案,大怒道:“凉州牧目无法纪,嚣张跋扈,带兵入京意欲何为?莫非欲行董卓之事乎?湘州刺史以及各郡郡守莫非是瞎子不成?竟无人觉察五千骑越境而过?还是与凉州牧有所勾结?”其实王敦还真有在江面上伏击云峰的想法,他在武昌、姑孰(今安徽省马鞍山市当涂县)各驻有一支水军,令人日夜监视大江,反正杀死之后可以由老天爷来背这个黑锅。 众人听了王敦的怒骂,均是面面相觎,心想你不就是活生生的董老二吗?不过没人去触这个霉头罢了。 王导觉察到气氛有异,也觉得颇为尴尬,便打起了圆场:“此事也不能怪责沿途州郡,凉州牧所属均为骑队,行军快速,即便地方上有所发觉,也来不及上报给朝庭知晓。更何大晋腹地空虚,如若此人有意隐匿形迹,暴露行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从兄,当务之急乃是如何应对凉州牧进京,搞明白此人意图所在,追责之举依弟看,还是就此作罢为好。” 王敦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王导的建议,真要追责,司马承一句话就能驳的他哑口无言,整个湘州加上郡县兵也才几千人而已,拿什么去拦截五千骑兵?然而,给司马承扩充军权或是于湘州境内修建关隘,也是他所不愿意为之。 郗鉴沉吟道:“此事须心应对,朝庭宣诏使者按行程计算应于八月底九月初抵成都,另有车骑将军去接受益州,以此推测,凉州牧由成都抵京,不过二十余日。而据世将(王廙表字)来报,汉复驻有一支万人骑队,若此人相召,加上传令时间,可于月内兵抵建康,诸位不得不防。” 荀菘接过来道:“其实,此事倒也不难猜测,凉州毕竟孤悬西北久矣,与朝庭不通往来已有些许时日,虽名为晋地,实与一国无异,凉州牧带兵前来,包括屯兵于汉复,不过是对朝庭心有猜忌,以护其安全罢了。况五千骑,野战或能来去如风,攻城却力有未逮,诸位无须想的太过复杂。” 温峤捋须道:“中书令言之有理,不过,带兵面圣影响恶劣,若朝庭不管不问岂不相当于默许了此等先例等虽能理解凉州牧之心谨慎,却也须严辞斥责于他,否则朝庭威言何在?走罢,诸位有谁愿与老夫去迎接此人入城?” 庚亮施礼道:“弟子与凉州牧有一面之交,愿去出迎!” 荀菘也呵呵笑道:“老夫正想瞧瞧凉州铁骑如何个威风法。” 王导却向王敦道:“从兄,无论如何,这凉州牧总算是入京的首位外藩,咱们王氏若不出面难免落了下乘,至于其他,容后再议,王氏只须有一人前往即可,以兄身份不便出迎。其余有份量族人亦不在京,便由弟去会会此人。” 随后,又向四周问道:“诸位还有何人愿意出迎?多去些同僚,也显得朝庭大气。”王导接连问了两遍。吴姓士族的首领,侍中纪瞻才不情不愿的怒道:“培塿无松柏,薰莸不同器!凉州牧虽居高位,却为北地凳奴出身,有何姿格等并行?况此人倚仗兵权胡作非为,老夫还正想责骂于他,去迎他?啊呸!”完,重重吐了口口水!其余的吴姓士族们也是面现鄙夷之色。 王导暗暗冷笑。吴姓士族目光短浅、自命清高、服散成风、奢侈堕落,连最基本的面子功夫都不会做,这种废物还想执掌中枢?做梦!便也不再催促,把目光投向了勋贵。勋贵却是一幅事不关已的模样,更有几位现出了狂燥不安状,显然是散瘾大发,因此也无人毛遂自荐。在他们眼中,管你来的是谁。自家快活即可。 于是,最终由王导、荀菘、温峤与庚亮代表朝庭去迎接云峰,四个人看起来的确挺寒碜的,可没办法。大家都不愿去,总不能为这种事搞毛了吧? 。…… 华林园位于宫城北部大夏门之内。是皇宫的御花园,在树影花从间的一座宫殿里。司马睿斜躺于榻上,面色腊黄,脸颊凹陷,目光浑浊无神,给人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 这时,司马绍快步入内,挥退左右侍众,面带忧色的施礼道:“阿翁,子息刚刚得到来报,凉州牧已领五千骑入京,实为大逆不道,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理?”并把所了解到的信息简要的了一遍。 司马睿沉吟良久,没有立刻回答,渐渐地,昏黄的眼中竟现出了一丝神彩,喃喃道:“京中要乱了啊,呵呵,乱的好啊,这天下,越乱越好啊!” 司马绍不解道:“为何?阿翁何出此言?” 司马睿微微笑道:“为父问你,当今对朝庭威胁最大的是云峰、或是北边的石勒、刘曜,还是王敦、王导二人 ?[-3uww]” 司马绍恨恨道:“自然是王敦王导两个老贼!凉州牧虽跋扈,却素来为江东士人所忌,以五千军入京,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而石勒尽管兵强马壮,想要南渡大江,却也非是易事,至于刘曜,不过苟廷残喘罢了。况且纵如先祖武皇帝兵势之盛,以北统南,亦要待吴主孙皓尽丧人心方可,大晋虽偏安江左,可朝庭却并不残暴昏匮,北方又哪来的机会?” 司马睿点了点头,叹道:“为政一道,在于平衡,在于隐忍,还在于周旋!当初为父误信了刘隗刁协,以至过于急燥,这才给了王敦可乘之机。道畿,你得引以为鉴啊,咳咳”着,一阵剧烈咳嗽。 司马绍连忙上前去轻轻揉打着老父的背脊,好半天,司马睿才缓过劲来。 司马睿摆了摆手:“好了,为父没事了。凉州牧此人,道畿你须好生观察接触,示以笼络,若是运用的好,可使其与王氏两败俱亡,大晋心腹大患,不过,还得心谨慎,谋划周密,必须得有万全把握方可为之。淮陵内史苏峻可引之为用,御史中丞卞壸亦能信赖,至于温峤与庚亮二人,可暂时倚重之,华仙门处事温和,不似王敦般野心昭然欲揭,待日后再徐徐图之。” 司马绍产生了种不详的预感,父亲的语气听起来有种在作遗言的意味,不禁眉头一皱道:“子息德望尚浅,如何能使诸官心服?还请父亲保重身体。诛灭王氏,只有您才能担此重责啊!” 司马睿脸上现出一丝苦笑,摇头道:“道畿你勿要自轻,你兼领东中郎将,握有两万东宫禁卫,苏峻亦有精兵万人屯于江北,凉州牧有五千骑,介时再引华仙门为外援,与王敦非是没有一战之力!只是,事成之后,最好不可放凉州牧西归,你可明白?” 司马绍郑重道:“子息当会尽力!” 司马睿脸上露出欣慰之色,缓缓闭上了眼睛,挥挥手道:“你且退去罢。” 司马绍看着疲态尽显的父亲,眼中闪出一丝担忧,嘴唇动了动,却最终没能出话来,深施一礼,转身而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万亲卫 云峰率部从清早等到了正午,前方不远处的朱红色大门依然毫无动静,不由得心头微微火起,暗中亦是连声大骂。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难听的咯吱声传来,东篱门缓缓向内打开,片刻之后,从中现出了十余道身影,以四人为首,向着已方大步而来。云峰知道自已在江东不受欢迎,却没料到,不受欢迎竟然到了只有四个人前来迎接的地步!其中还有个庚亮是他的老相识。 庚文君兴灾乐祸的笑道:“将军威名果然响彻建康啊!您看,官员们大多不敢前来相迎,文君如今总算明白了何为兵威赫赫!哎~~!”说着,还一脸哀其不争的摇了摇小脑袋。 云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向后一挥手,亲卫们刷的一下同时翻身下马,振作起了精神。 这四人边走边打量着不远处的骑兵队伍,不禁暗暗心惊!人人盔甲鲜明、个个装备齐全、目光有如实质、面容肃穆冷酷,一看就是铁血军人,隔着老远便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煞气冲天而起!尤其令他们羡慕的是,骑兵后方还竟然缀着近万匹备马!庚亮倒还好些,毕竟曾在云峰军中呆了一段时间,可王导三人却是首次得见凉州铁骑的威仪。 王导表面上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内心却久久难以平静,他有种感觉,云峰这次入京,很可能会给他琅琊王氏带来极大的变数。心里不由得暗暗推演起了各种可能性。却听到前方传来“驾~!”的一声清叱,随后一骑绝尘迅速窜了过来。 策马飞奔的正是庚文君,于四人身前两丈处猛的一勒马缰,“咴溜溜~!”马儿一声嘶鸣,人立而起,便稳稳立在了地面上!庚文君也不下马,腰背挺直,得意洋洋的斜眼瞄向了庚亮! 庚亮傻眼了,这还是他的妹妹吗?几个月不见居然生了这么大的变化!眼前女子头戴铁盔,顶端饰以两根翎羽。身着亮银色明光铠。肩上斜挎着弓箭,背上背着两只箭壶,腰间挽着佩剑,骑在一匹纯白色。而又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上。马匹挂着圆盾、长矛、马刀、弩机及箭壶等全套骑兵装备。 如今的庚文君,精神焕发、神彩熠熠、英礀爽飒、眼神锐利,活脱脱一幅西凉女骑兵的威风模样! 别说庚亮了,同行的王导、温峤与荀菘亦是看的惊讶不已,战斗力暂且不说,光是那幅卖相,策马在建康街头绝对能引起轰动!庚文君非常受用这种目光,脸上堆起了既骄傲而又自豪的笑容! 庚亮回过神来,连忙喝斥道:“文君还不快快下马,给诸位长辈见礼?” 庚文君心满意足的一跃而下。给三人依次行了军礼! 荀菘慈爱的呵呵笑道:“一年不见,文君变化之大令老夫亦难以置信,看来将是继灵芸之后的又一位女将军啊!” 庚文君美滋滋道:“师祖言重了,文君哪敢和大师姊相比啊!” 王导也准备夸上两句,却见云峰已领着十数名亲卫策上前来,下马向庚亮拱手道:“一别数月,都亭候风采更甚往昔,实为可喜可贺,不过,请恕本将眼拙。这三位是……?” 庚亮回礼道:“云将军客气了!”然后把手摊向了王导:“这位是当朝大司徒,上王、讳导、字茂弘,云将军应有耳闻,想必不用亮多做介绍。” 云峰微微一怔,王导来迎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不禁看了过去,王导面色白净。颔下三缕长须,脸上挂着和蔼而又真诚的笑容,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然而,云峰却感觉到了王导身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传来,心中暗暗凛然! 云峰甲胄在身,中规中矩的行了个军礼:“末将见过大司徒。” 王导摆摆手道:“云将军如此年轻,却已战功赫赫,光复秦州,又为朝庭攻取益州,称为少年英雄亦不为过!老夫定当为云将军向主上请功,请放心便是!”说到益州时,王导略微加重了些语气,暗暗观察着云峰的反应。 云峰似恍然大悟般,从怀里掏出封书信,呈上道:“这是益州刺史托末将进给朝庭的表文!” “呃~?”王导伸手接过,折开看了起来,却忍不住眉头微皱,手中的确是司马玖的上书,印鉴字迹都不假!这人还真的交出了益州?王导不些不敢相信,但安排于成都的细作还未发来消息,一时也无法作出判断,便呵呵笑道:“云将军心系朝庭,可堪为栋梁之材!” “大司徒过奖了!”云峰谦让道。 接下来,庚亮又介绍道:“这位是朝庭中书令,上荀、讳菘、字青森!” 云峰又向荀菘施了一礼。 荀菘捋须微笑道:“该有的赞誉的大司徒都已说了,老夫也不再重复,总之已心中有数。朝庭已为云将军备好了宅子,可作为在京的临时栖身之所!” 云峰又是连声称谢。 最后,庚亮介绍到了温峤,云峰还未说话,温峤却面色一板,责问道:“云将军率兵入京是为何意?莫非欺朝庭无人 ?[-3uww]抑或是欲行不臣之举?” 不臣之举,云峰暂时没这个打算,但他敢带兵入京还真是的有恃无恐!建康周边共有四支军队,包括王敦驻扎于石头城的三万步军,屯驻于姑孰的五万水步军。司马绍的两万东宫军,以及江北淮陵(今安徽省明光市)流民帅苏峻的一万精兵! 其中王敦实力最强,可云峰敢断定,即便王敦存有歹心,却也不至于明枪实弹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以免他人渔翁得利。而苏峻,云峰虽对这人不了解,但想来不会轻易被人当了枪使。司马绍则更不靠谱了,他的大敌是王敦与王导。 经过深思熟悉,云峰才定下带五千骑兵进京,五千人说多不说,说少不少,即不至于对朝庭产生过大威胁,同时又是一支不容轻视的武装力量,无论是谁想动他,都得事先掂量掂量! 假如朝庭上下一心,那么云峰即使敢来,也只能偷偷摸摸的来。 云峰微微笑道:“本将何曾带兵入京?身后乃随行亲卫!” 云峰对王导与荀菘称末将,这没办法,大司徒是一品官,中书令则为二品。而州刺史只有四品,州牧要高点,也不过三品,武职平西将军为正牌三品将军,哪一个都没人家大。 可温峤不同,太子中庶子是太子的侍从官,职位虽重要却不高,说难听点,相当于普通书香人家的书童,专职陪读陪玩。况且与华仙门的关系并没有挑明,温峤不说,云峰也乐的装傻。 温峤有些怒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当即冷哼道:“云将军可真会说笑,带五千骑兵入京竟然说成亲卫?老夫不得不佩服!” 云峰不慌不忙,正色道:“依朝庭惯例,统军将领拥有亲卫数可达至领军总数的一成,如今本将共领步骑军二十余万,可拥有两万名随身亲卫,如今只携五千入京,而没有全部带来,正是担心人数过多反给京城百姓带来恐慌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打秋风一 … 云峰底气十足的辩解,令所有声音嘎然而止!庚亮还好些,毕竟有过接触,清楚这个人擅于强辞夺理,倒也没太过于惊讶。庚文君则面现不屑之色,一幅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的表情,小嘴一撇,“哼!”一个白眼丢了过去! 而王导、荀菘与温峤三人均是瞪大了眼珠子,怔怔的说不出话来,明明是砌词狡辩,却仿佛在体恤朝庭与百姓似的,但回过神细细一想,却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可军中的确有这个惯例。 问题是,谁没事搞那么多亲卫?王敦麾下的兵卒超过十万,亲卫也不过仅千余人罢了。没办法,自已出钱谁能养的起这么多兵?云峰却不同,凉、秦、梁、益四州财政全由他做主,不需要上缴税款,也不必向朝庭进贡。亲卫实质上就是一支最精锐且只受云峰指挥的特种部队!由公款出钱供养。 好半天,王导才苦笑道:“军士也好,还是亲卫也罢,此问题不必再纠结,可云将军带这么多人马入京终是不妥呀!” 云峰双手一摊,无奈道:“末将出身微寒,身边也无人提醒,却不知进京会有如此讲究,唉!考虑不周,实为考虑不周!可是,即便末将想遣部分回返亦是无能为力了。 大司徒恐有不知,我凉州地处偏陲,四周异族林立,马贼盗匪多不胜数。故而民风勇猛。军中俱是骄兵悍将!如今有本将约束,倒还好些,如若令其单独行军,难保一路上不会生了些意外出来。” 接着向东南方向指了指道:“听说往那个方向最为富庶,而咱们西北一带则地瘠民贫,本将却担心,将士们失了约束会压不下好奇前去观摩一番啊!江南花花世界,可是咱们西北边民心目中的天堂胜境!若果真如此,这个……还真不好说,末将也不想出了什么岔子!” 这是什么?这就是**裸的威胁!你嫌来的人多。行!咱不是不讲道理,可以走一部分,但丑话说在前头,真出了意外。可别怪事先没作提醒。 苏绮贞以及随同上前的几名女子亲卫均是粉脸一红,都有些心虚的把头扭向了一边,咱们有那么不堪吗?可王导等人却不认为云峰是在虚言恐吓,自古兵匪不分家,失去约束的军队比匪患的破坏力还要大!偏偏云峰手指的方向,的确是大晋最为富庶的地方,却又兵力薄弱,朝庭兵力主要分布在大江沿岸与江淮地区。 一想到这一支骑兵突入内地所造成的后果,众人均是不寒而栗,可以说。即使最后能全歼这支军队,但朝庭的元气至少也要伤了一半都不止! 王导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云峰明明由西面而来,却非要在东南方驻扎,摆明了就是在威胁朝庭。同时心里也升起了丝悔意,你说好好的干嘛召他进京?这下子惹来了大麻烦。 王导暗叹一声,无奈道:“即如此,云将军亲卫还须驻于城外,五千亲卫入城,百姓们又不明了。恐生误会啊!” 云峰寻思片刻,点点头道:“大司徒言之有理,不过,本将军中还五百女子亲卫,她们驻于城外并不方便。还请大司徒允其入城,另外本将只带两百人随行。应不至惊扰了百姓。” 王导心里一松,他和大多数人一样,也不认为女子亲卫能有什么战斗力,无非就是服侍生活起居罢了,或许还有些其他的特殊用途。心里亦暗自惊讶于云峰的重口味!人家出门都带歌妓侍妾,这个人倒好,带着女兵随行,只能说成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四人中只有庚亮清楚这些女子的恐怖之处,嘴唇动了动,想出言提醒王导,但最终还是没能说的出口。 王导脸上现出了是男人都明白的了然之色,捋须笑道:“带两百人进城倒也不算什么,请问云将军将于何处立寨?” 云峰罕见的迟疑了下,不好意思道:“这个…呵呵,我军中粮草仅余三日之用,且又未备营帐,这个…还望朝庭接济一二!” 苏绮贞与女罗刹们简直窘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她们总算明白到为什么云峰只带了二十天的粮草,且又不带任何辎重,急行军是不假,更重要的还是来打朝庭的秋风啊! 庚文君也下意识的往边上闪了闪,尽管她与云峰并没什么关系,却也刷的一下,粉脸胀的通红,仿佛与云峰过于接近是多么丢人的举动一样。 纵使王导涵养再好,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怒意,温峤更是当场发作,指着云峰斥道:“云将军,莫非你就不嫌过份?亲卫哪有由朝庭供养的道理?” 云峰一脸尴尬,呵呵笑道:“本将也知此举确是令朝庭为难,可我凉州地瘠民贫,本将更是囊中羞涩,只能望朝庭伸出援手啊,想来朝庭应不至于如此小气罢?” 温峤几乎要吐血了,喘着粗气道:“好,好你个凉州牧!打秋风竟打到了朝庭头上,若是朝庭不允呢?” 云峰为难道:“看来外藩毕竟还是外藩,将士们千辛万苦、不计酬劳为朝庭打下益州,又随本将不远万里前来一睹天颜,却落的没饭吃,也没营帐住的下场,本将亦是无颜独居城内。即如此,只得重新回返西北老家,如此待遇,只怕以后休想再有外藩前来归顺了。” 说着,转头道:“将士们,后队变前队,咱们走!大伙儿记住,尽管我军只有三天粮草,但不许劫掠百姓,都明白吗?” “遵命!”众人齐声应道,纷纷勒转马头,转向了东南方向。 王导心里连呼不妙,看云峰的架式就是准备朝着会稽、吴郡一带流窜了,至于这个人所说的不许劫掠百姓,鬼才会信他,没吃的都要饿死了,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一瞬间他都有种传信让王敦当即发兵,前来剿灭这令人讨厌的五千亲卫的想法。可一看到对方所携带的一万多匹战马,不禁打消了这个念头,没办法,王敦的军队是清一色的步兵,没骑兵跑的快! “云将军且住!”王导连忙拦住:“云将军所言不错,确是朝庭有所怠慢,与攻下益州的功劳相比,区区粮草又算的了什么?请云将军放心,老夫这就差人把将军所需全部送来。” 云峰满脸的感激之色,施了个军礼:“末将代表全体将士谢过大司徒恩惠!” 王导不动声色的挥了挥手:“将军无须称谢,此为朝庭应尽之义务。如今已过了正午,还请将军速随老夫进城,请!” “请大司徒与诸位稍待片刻!”云峰拱了拱手,又返回阵中,点了二百名亲卫与全体女罗刹。剩下的人马交由统辖,后撤十里,等待朝庭的物资送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初入建康 … 西凉铁骑只有七百人入城,而且还占了五百名女子,令建康百姓们大大松了口气。放心之余,心里又不免升起了一丝好奇,据老一辈口口相传,他们所认知的女兵来源于吴主孙权妹孙夫人的百名带刀侍婢,如今有真正的女兵出现在了建康街头,又怎能放过现场围观的机会?不禁陆续离开家门向着街道两旁赶去。 不得不说,建康百姓的好奇心还是挺强的,十年前看死了美男子卫玠,十年后的今天又观看起了西凉女骑兵入城。 女罗刹们英姿焕发的卖相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感。均是披盔带甲,全副武装,刀矛剑盾弓弩齐全,骑着神骏威风的高头大马。虽说不上个个容姿秀美,却也俱是中人之姿以上,这么多美女,偏偏还是一幅杀气腾腾的样子,令人暗中凛然,形成了极大的视觉反差,丝毫不敢生出亵渎之心,彻底巅覆了心目中女子娇气柔弱的传统形象。 原来,所有入京的女罗刹们都是经过了精挑细选,云峰希望通过这一次走秀,把女性的天然美与爽飒美结合起来展示在建康百姓面前,使他们明白,女人除了唱歌跳舞做家务取悦男人,还可以做很多事的,假如再能对健康的风气起到些改变,那就更加完美了。 云峰率部从东篱门徐徐入城,荀菘给他安排的居所却位于城南的长干里,沿途须经过边淮列肆。也就是秦淮画舫、酒楼妓馆的集中地、盐市、西口市等繁华地带。所经之处,均是人头涌动,翘首以望。 “快看,来了,她们来了!”一名个头大又眼神好使的年青汉子大声唤道,顿时,难以计数的人潮纷纷涌了上前。 “这…这还是女子吗?”又一名百姓指着路心,目瞪口呆道。 “老夫今日方知,何为巾帼不让须眉啊!” “姊姊,真没想到咱们女子也能有这么威风的时候。哎~真是涨脸啊!” “看到没有,你这死鬼以后再敢偷懒酗酒,老娘也去当兵,回来治不死你!” 。…… 各种议论传入耳中。女罗刹们被看的均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但没办法,还得按照云峰的要求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脸上要做出一幅冷酷表情。她们都觉得建康太大了,人也太多了,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地头?一路上又哪来的这么多人 ?[-3uww] 庚文君是唯一的例外,她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而看上去极为受用这种被万人围观的感觉,偶尔见到人群里的熟人闺蜜…还迫不急待的挥手叫唤主动打招呼呢,生怕别人认不出她来! 骑在马上,荀菘摇了摇头,叹道:“如此盛况亦只有十年前卫叔宝偷至下都方才有过,未曾料,云将军这一次入城倒是再一次引起了万人空巷,,唉~一晃十年可真快啊!” 云峰老脸微红,傻子都能看出,百姓们可不是来欢迎他的。而是冲着身后的五百名女罗刹而来。不禁讪讪道:“呵呵,中书令过奖了,建康百姓的热情好客亦是令末将叹为观止,实属生平仅见。” 荀菘微微一笑,似有所指道:“当今天下。论起富庶人口之盛,无有出于建康之右者。洛阳、长安两京相继毁于兵火之中,建康已是硕果仅存。云将军请看,河中舟楫穿梭,沿街店铺林立,行人往来如织,如此繁华盛景,若是再毁于战火岂不令人惋惜?云将军是否心有同感?” 云峰明白他的意思,无非以另一种方式来告诫自已,不由得点了点头,心里亦是暗暗感概着。 脚下的城池,屋舍华丽精美,排列齐整,街面皆以青砖铺就,最宽处十丈有余,外侧则是带拱圈宽约一尺的排水沟,道路两旁遍植橘树与柳树,尤其以秦淮河两岸为最,放眼望去,郁郁葱葱,间缀有色泽艳丽的画舫漂泊于河面,令人心旷神怡,目不暇接! 反观自已治下的姑臧、上邽、南郑与成都这四座州城,别的方面暂且不谈,光是道路一项就没法比,全是泥土路,晴天灰尘弥漫,雨天泥泞难行。据说盛唐时的长安也是以土路为主,常因大雨停朝三日,只有相府至大明宫之间是唯一一条稍微好点的沙子路! 心有所感,云峰诗兴大发,当街放声吟道:“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飞甍夹驰道,垂杨荫御沟。凝笳翼高盖,叠鼓送华辀。献纳云台表,功名良可收!” 众人不由得浑身一震,均是大声叫好!王导赞道:“若不知云将军来自于北方,老夫倒还以为是土生土长之建康人士,即便我等南迁已有近二十载,也未能有如此深刻之见解! 所吟诗中首联总揽形势,虚笔入篇,中间三联以多角度道尽了建康之繁华兴盛,其观察细微,描写逼真,实为妙不可言啊!尤其是最后一联:献纳云台表,功名良可收!恰为云将军此次入京之写照,此佳句合当千古流传!” 荀菘与温峤亦是重新打量起了云峰,均有种不可思议之感!文学这种东西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必须要有大量的积累与沉淀才行,可是看他的年纪,又常年领军作战,这…这见鬼了吧? 云峰连声谦让道:“大司徒过奖了,不过是末将有感而发罢了,文辞粗陋,岂敢当得如此赞誉?” 荀菘不悦道:“诶~!云将军莫过谦虚,以景言志,以物传情,乃开一代之先河也,司马相如被尊为赋圣,曹子建集大成于建安文学,云将军若专心于此,日后成就未必弱于此二人。当可流芳于后世!” 云峰暗呼厉害。东晋名臣当中,史书着重介绍的有王敦、王导、温峤、庚亮、陶侃、郗鉴等人。眼前的这个荀菘只是提了个名字,唯一的事迹只有在他出任南阳太守的时候,他的女儿荀灌娘孤身赴襄阳求来援兵,也没他什么事。 可如今,云峰是彻彻底底收起了轻视之心,这人能官至中书令,的确不是虚有其表。从表面上看,慈眉善目,一幅老好人模样。却能于不经意间劝谏于人,润物细无声,令人不起反感。 仅短短的几句交谈,首先是劝云峰约束行为。莫使建康繁华毁于一旦。刚刚又劝他放下兵权,专心于文学,并举司马相如和曹植为例来诱惑于他。魏征劝谏,直言犯忌,令李世民心中厌恶。海端上书,更是通篇漫骂指责,为自已搏取名声,却陷嘉靖于不义。而荀菘却能结合周围环境,循循劝诱,不惹人嫌。一高一下。不可同日而语! 云峰不禁羡慕的向宫城方向望了望,自已身边没有这种人啊,朝庭里的这群老家伙们,个个都轻视不得。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位于长干里的宅院,占地约有数十顷,外表简洁质朴,并不过于奢华,倒也暗合云峰心意。 众人于门外停下,温峤拱了拱手:“云将军。此为中书令私宅,因感于馆驿条件简陋,特地让出以为云将军驻京时使用。” “哦~?”云峰连忙施礼道:“这可如何使得?末将怎可占用中书令宅院?” 荀菘神秘的笑了笑:“云将军无须客气,老夫于他处另有住所,宅中役仆婢女一应俱全。云将军但有所需,直接吩咐即可。好了。你等轻骑简行,千里迢迢长途奔袭,想必人马均已疲劳不堪,老夫也就不再打扰,云将军好生稍息便是。” 云峰略感尴尬,再次施礼道:“末将谢过中书令!” 王导也捋须笑道:“改日再为云将军接风洗尘,告辞!” 温峤与庚亮也一一向云峰告别,总之,气氛非常和谐,庚文君在外面野了一年,也算是安全的回到家中。 送走了几人,亲卫们均忙碌起来,男子全部住在前院,当然了,不包括云峰在内,他与女罗刹们住后院。 女子们收拾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打水洗澡,从汉复奔过来的十几天风餐露宿,身上虽说不上臭,但也绝对不香。 四周传来的哗哗水声与女子们的欢笑声在耳边缭绕,云峰忽然觉得听力太好也不是件好事,连忙离开院落,独自踱步到了小花园里。天空中,阳光疲软无力,积云越来越厚,秋日的萧瑟使他的心情也受了些影响,一股焦燥渐渐地涌上心头。 ‘哎~灵芸,为夫总算没有失约,可你何时能来呢?’ 就这样呆呆的站着,直到身后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将军可是在思念灵芸主母了?灵芸主母临行时既然说过能寻到将军你,应该很快就能过来了罢?” 云峰转头看去,只见苏绮贞俏生生的立在了自已身后,粉嫩的脸蛋白里透红,柳眉轻描斜斜入鬓,乌黑的秀发湿潞潞的贴住肩背,身着一袭浅黄色深衣,若有若无的清新体香随风裹住了自已。 如今的苏绮贞正是典型的仕女装扮,这幅形象尚属首次得见,云峰一时竟看的有些痴了。 苏绮贞羞不自禁,低下了脑袋,不依道:“将军~~看什么呢?” 云峰嘿嘿笑道:“绮贞,你可记得月茹曾交待过你什么?” “啊~?”苏绮贞心里一紧,喃喃道:“是…是交待末将照料好将军的…安全。” 云峰玩味的眼神看了过去,直看的苏绮贞心里有些发毛,好半开才开口道:“怎么本将听到的不是这个?似乎是生活起居吧?绮贞,做人可不能口是心非啊。好了,来,随本将进来。”说着,勾了勾手,转身就向屋舍走去。 苏绮贞脸上现出了一丝挣扎,跺了跺脚,猛一咬牙,跟在了云峰身后。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开放的建康 … 苏绮贞心情复杂的被云峰领到了澡堂,不安的轻扯衣角,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云峰却全无怜香惜玉之心,反而非常过份的向木桶方向偏了偏头,催促道:“喏~喏~” 苏绮贞不禁暗暗着恼,却没办法,刘月茹可是特意交待过的,要照顾好云峰的生活起居,只得充当起了临时婢女,替这个大爷似的男人打上了大半桶热水。 看着桶里冒出的丝丝缕缕热气,云峰满意的伸平双臂,唤道:“绮贞,嗯~?” 苏绮贞恨的牙痒痒的,你好好说不行吗?犯的着这种态度吗?当即大步上前,粗手粗脚的替云峰扯起了身上的甲胄与衣物。渐渐地,衣服越来越少,当触碰到云峰论起细腻光滑程度来不比女子多让的皮肤的时候,不由得,脸颊变得越来越烫,手指也变得有些颤抖。她暗暗给自已打着气:‘现在可是白天,况且灵芸主母随时会来,谅他也不敢做些什么!’ 正胡思乱想间,云峰突然伸手止住了她:“好了,绮贞,你帮本将捏捏背就可以出去了。” “哦~!”苏绮贞松了口气,连忙放开手,怔怔的看着仅着一条大裤衩子的云峰迈进了木桶里。 原来,考虑到苏绮贞是头一回帮他洗澡,云峰也不愿太过份,要打破这个女人的心理堤防,还得慢慢来,一点点的突破才行。 云峰不仅毫无侵犯。反而静静的端坐在木桶里。令苏绮贞芳心中最柔软的深处仿佛被触碰了下,不仅怨气全消,而且还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感激。暗叹一声,转到这人身后,眉眼间却现出了一丝温柔,伸出素手轻轻的替这个男人按摩了起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逝去,天色也越来越暗,当俩人走入厅堂,诸葛菲主仆三人早已等候许久。 待云峰与苏绮贞坐定之后,诸葛菲掩嘴轻笑道:“将军今日所作诗句。平仄四声和谐、颂读琅琅上口,音调铿锵悦耳。依奴家看呀,很快将会被配上乐曲,于画舫酒肆间传唱开来。到时候啊,将军您想不出名都不行呢!” “呃~?”云峰一怔,唐诗宋辞的传播离不开青楼酒肆,难道从这个时代就开始了?不禁问道:“白天所作仅为入朝赞颂之用,市井间又怎会传唱这种诗词?” 诸葛菲笑道:“有何不可?将军恐有不知,画舫传唱最广当属曹子建、邺中七子、陆机等人所出歌赋,然翻来覆去仅那么百来首,早已烂熟于耳。其余又无出彩之处,与将军相比,文彩意境大有不如。”正说着间。俏脸却现出了一丝狭促,继续道:“将军您若有空,可去画舫填上几首,保管歌妓们贴金侍寝亦是求之不得呢!” “扑哧~!”苏绮贞的脑海中不禁泛起了云峰被一群庸脂俗粉团团包围的情形,忍不住的轻笑出声。 云峰却想到了唐宋间的风流才子们很可能就是这么干的,以诗词来抵缠资。心里也对秦淮风月升起了些好奇,当即站起来道:“咱们出去逛逛,也好见识下建康繁华。” 苏绮贞期待之色一闪,又犹豫道:“将军,灵芸主母随时会来。还是…不出去了罢?” 听到张灵芸的名字,云峰又有了一瞬间的失神,摇了摇头,不确定道:“或许…灵芸还没得到消息罢,明日一早本将亲去拜访华仙门便是。走罢,咱们晚膳也在外面一并解决。” 其实苏绮贞也想出去逛逛。女人嘛,无论古今,逛街都是天性,诸葛菲三人更不用说,这么繁华的都市当然要见识一下。 很快的,五人离府而去,几十名男女亲卫装扮成不同身份,分布在他们四周,暗中观察着可疑人等。尽管云峰自认为武功高强,不需要专人保护,可苏绮贞却不愿意,又有诸葛菲的劝说,没办法,只得接受了如今已身居高位,一举一动均关乎数百万人的无奈现实。 由长干里出来,五人一路步行,向着沿淮列肆走去,长干里是建康人口最为密集的地区之一,交通便利,商业繁荣,同时也是建康的佛教中心。 建康的夜晚,繁华喧闹不下于白天,道旁酒肆人声鼎沸,沿街店铺灯火通明,路上更是行人穿梭络绎不绝。 云峰不由得暗暗赞叹着,眼前的建康城,令他想到了唐都长安,都说唐朝是中国古代最为开放也最为开明的王朝,云峰却不以为然。长安每至日没,即关闭坊市,不允许行人往来于其中,可以说,是半军事化管理。 而建康则不同,是个开放性都市,不分昼夜,百姓出入自由。由管窥豹,可见东晋的社会宽松程度是唐朝所完全不能比拟的。当然了,所谓的百姓仅指有产阶级与良人,佃户萌客不算在内。 其实,云峰觉得东晋的政治制度在某些方面可以看作君主立宪制的雏形,皇帝无权只掌宗庙祭祀。而士族掌权,由几大家族共同做庄,在小范围内具有初步民主。只是士族权力并没有得到有效约束,导致了王敦、桓玄等人的谋反作乱。而且其代表的阶级过于狭窄,以至于中下层民众越过越苦,令孙恩、徐道覆、卢循发起叛乱时能一呼百应,结果被刘裕摘了桃子。 云峰认为,刘裕篡晋,是历史的严重倒退,他掐灭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有可能发展到民主社会的萌芽,东晋以后的宋、齐、梁、陈更是政治黑暗时期,自此以后皇权高高在上,中国变的越来越专制,思想也越来越僵化,而这一切,始自于宋武帝刘裕,一个流民帅出身的没落士族! 不由得,云峰暗暗思索起了自已将来的政治制度,与士族共治不可行,这个阶层腐化奢侈,局限性大,代表不了大多数。可是与其他阶层分权,难保不会又出现一批士族!看来,只有在大权独揽的同时再摸索着前进,除非能够把监督体系有效的建立起来。可如何建立,目前没有丝毫头绪。 “唉,关键还在于监督啊!”云峰忍不住叹道。 “将军,您说什么呢?”一路行走,这个人始终眉头紧皱,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会儿又突然冒了句听不懂的话出来,苏绮贞不禁疑惑道。 云峰被打断思绪,举目一看,却已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秦淮河边,河中画舫张灯结彩,丝竹歌声随风飘荡,空气中充斥着撩人的靡糜! 云峰微微笑道:“绮贞,诸葛女郎,请问该如何才能限制住掌权者手中权力的无限扩张?” “这个…”二女大感愕然,这人的思想果然与常人不同,人家都是希望权力越大越好,可他倒好,竟然还想着限制,均是面面相觎,无言以对。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相逢在雨中 … 诸葛菲与苏绮贞表现出的疑惑,令云峰明白到这个问题问了也是白问,不禁笑道:“好了,想不出也别多想,走罢,咱们也得寻个地方用膳了。”随后又惋惜的摇了摇头,叹道:“可惜啊,来的不是时节,若是清明前,则可一品大江刀鱼的细嫩滋味!” 苏绮贞是北方女子,她可不清楚刀鱼是什么鱼,一幅无动于衷的模样。 诸葛菲生于巴蜀,后来逃难到汉中,对于长江下游的江鲜美味也只是久仰大名,却无缘得尝,心里不由得泛起了一丝不解,狐疑道:“所谓春潮迷雾出刀鱼,据说清明前刀鱼鳞密细滑,肉质鲜美,而一旦过了清明,则味如嚼腊,且只以分布于丹徒(今江苏镇江)至扶海洲(今江苏南通)一带江面为佳,出此地域则口味大变,将军长于北方,竟对江南风物如此了然,其见闻之广博实令奴家惊讶不已。” 云峰心里一个格登!知道自已说漏嘴了,正待打个哈哈混过时,却脸上一凉,天空中飘起了丝丝细雨,连忙岔开道:“呵呵,下雨了,咱们找个店铺买上几把雨伞。” “恩~!”四女点了点头,随着云峰向前走去,雨丝越飘越密,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浑然不受影响,不远处的秦淮河面也腾起了淡淡的薄雾,仿若笼了层轻纱一般,妖娆中又带着几分神秘。 云峰一边走着。一边探头向店铺里张望。竟没有一家卖伞的,心里很是无奈,又随意的向街对面扫了几眼,猛然间,却似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震,整个人怔怔定在了当场! 街角一名修长白衣女子俏立于雨中,撑着一把油纸伞,正眼角含笑的凝视过来,眼神恬静。笑容平淡,却掩饰不住那眉梢间荡漾的一片欣喜。 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灵芸~!”云峰身形一闪,快步冲了上前,紧紧的把白衣女子拥在了怀中! 这一刻,街道上的往来行人仿若全都消失不见,嘈杂的环境也突然变的安静下来,天地间除了纷纷扬扬的漫天雨丝,就只剩下了他自已与眼前的白衣女子! “灵芸~”云峰低声呼唤着,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起了那张令他魂牵梦扰了将近三年的秀丽脸庞,他觉得喉头被堵住了,脑海中早已温习了无数遍的甜言密语再也无法说的出口…他发觉任何言语都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完全没法把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思念给清晰表达出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两个世间最动听的字语! 灵:义通良,美好之意。 芸:香草。 张灵芸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近三年来,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她都在默默的关注着,攻秦州、下梁州、说益州,已经从一个小小的统军将领成长为了叱咤一方的诸候豪强。 除了这些,其他的都没有改变。容颜没变,依然俊秀飘逸。生活习惯没变。凡事仍是亲力亲为。身边的女子也没变,他身边的女子还是那么些人,只是她的小师妹与诸葛菲有成为一家人的苗头出现。 张灵芸凝视着这个男人,仿佛要把失去的近三年时间弥补回来,好半天。才开口笑道:“云郎,还没看够么?” 云峰目光直直。机械式的摇了摇头,傻傻道:“灵芸,你没变,真的一点都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 “扑哧~!”张灵芸忍不住轻笑出声,一指戳在云峰的脸颊上,没好气道:“云郎,你犯傻了吧?这才三年不到妾又能老到哪去?快醒醒,绮贞与诸葛姊姊正看着咱们呢。” 云峰真的傻了,他可没想到张灵芸会当街有这么亲昵的举动,尤其那神态间的一丝妩媚更是令他不舍得收回目光,不禁喃喃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灵芸,你还那么美!” 张灵芸俏脸一红,从云峰怀里挣了出来,嗔道:“没个正形,都这么大人了,快点过去罢。” “哦,哦~!”云峰连忙接过油纸伞,一脸欢喜的牵着张灵芸向街对面走去。 苏绮贞迎上前来,施礼道:“末将见过主母!” “唔~!”云峰面孔猛的一鼓,差点就要捧腹大笑,原来,苏绮贞身着长裙深衣,却偏偏施的是军礼,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张灵芸瞪了他一眼,转头意味深长的笑道:“绮贞,咱们姊妹相称即可,又何必那么生份?说起来呀,姊姊可得好好的谢谢你,这些年多亏了你跟在云郎身边照料着他呢。” 苏绮贞感到了一阵心虚,她可从没照料过云峰,除了偶尔的捶捶背捏捏肩,而且还是在云峰的半强迫之下!不由得粉脸微红:“主…姊姊过奖了,绮贞…绮贞以后会照料好将军的。” 张灵芸满意的点了点头,从云峰手中接过油纸伞,塞到了苏绮贞手里,又看向诸葛菲调笑道:“诸葛姊姊容光焕发,眉宇间春情跳跃,妹虽不通于卜卦之术,却也能瞧出姊姊应是有了心上人才对,来,快给妹说说,究竟是哪家郎君能有如此福份?” 刷的一下,诸葛菲的俏脸立刻就红透到了脖子根,红鸾星动的卦象情不自禁的浮上了心头,与云峰的激情碰撞更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当即口不择言的慌乱应道:“灵芸看你说的,姊姊年纪都这么大了,又是这幅模样谁家郎君能瞧的上?此次进京不过是为了求吴普真人再给治治眼睛罢了,可没什么别的打算。” 张灵芸上前搀住诸葛菲,微微笑道:“姊姊容貌娇艳,又精于奇门异术,可千万别妄自菲薄哦,而且呀,各人有各人的缘份,或许姊姊的缘份很快就要到了也说不定呢。” 诸葛菲心中又羞又喜,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开口。 云峰却是心头大乐,诸葛菲的不打自招,令他明白了那天被姜发搅了好事之后,这个女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反常的表现了,原来还是自卑心理在作祟啊。不禁开心道:“灵芸,咱们几个可都还饿着肚子,你是建康地头蛇,快给介绍下附近可有什么好的吃食。” 张灵芸一指秦淮河,淡淡笑道:“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云郎既来了帝王州,又怎能不见识下佳丽地?咱们去画舫上用膳,秦淮风月佳丽云集,云郎与姊妹们意下如何?” 云峰老脸一红,讪讪道:“呵呵,这个…流传的倒是挺快的,灵芸你也你知道了啊?” 张灵芸一本正经道:“云将军先是领五千精骑入京,吓的城里市集歇业,画舫泊岸,后又凭一首诗词流传于市,如今在建康又有谁人不知云将军大名?” “呃~?”建康的反应倒是出乎了云峰的意料,他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个…确是为夫考虑不周,好在也没出什么乱子,走吧,灵芸请领路。” 张灵芸点了点头,搀着诸葛菲向河边码头走去,苏绮走上前给云峰撑住伞,云峰却接过伞递给最近的小兰说道:“你俩身子薄,可别给雨淋着了。” 二女相视一眼,一股喜意溢于言表,小兰推辞道:“小婢们不碍事的。” 云峰也不说话,抓起她的小手,不由分说的把伞塞进了羞喜交加的小兰手里,与苏绮贞转身而去。 张灵芸找来的画舫型体中等,回廊宽大、栏杆镂花、珠帘印水、画栋飞云、颇黎之镫、水晶之琖,照耀逾于白昼,衣香水香交映,但凡有鼓棹而过者,罔不目迷心醉。 掀帘走入仓内,两名身着半透彩纱,姿容中上的歌妓很隐秘的凤目一扫,随后一左一右双双娇声道:“奴家见过郎君与诸位女郎。”她们也是眼光毒辣之辈,尽管云峰穿着普通,除了长相尚可之外,也没什么特别。但张灵芸、诸葛菲与苏绮贞却衣饰精美华贵,容颜春兰秋菊,各擅胜长,一看就不是普通女子,以女衬男,云峰自然也是不凡。 云峰挥了挥手示意免礼,随意打量起了画舫内部,内部装饰倒较为精致典雅,几案床席简洁质朴,乐器有铮、琴、琵琶、笛等,四周系着数条粉色帷幔,大厅一侧是几个小型仓室,均以珠帘遮挡,透过珠帘缝隙,能隐约看到香帐寝榻,屋角的香炉熏着淡淡的熏香,再配以美人幽幽体香,确是令人心生暇想。 几人分别落座,小兰被张灵芸指派服侍云峰,而她自已则与苏绮贞坐在了一起。没多久,精致的菜肴被婢女呈了上来,一壶米酒,一份只取胸腹部位的清蒸花鲈、一小碟荷花白嫩鸡,以及莼菜羹,莲子粥、糖粥藕等江南特色食物。与北方粗犷豪迈的肉饼类主食相比,处处彰显了江南特有的婉约与精巧。 接着一名歌妓呈上歌单让云峰点唱,云峰随手翻了翻,果然如诸葛菲所说,以曹植、建安七子及陆机陆云等人所作的诗词歌赋为主,也就随意指了指。 歌妓称谢之后,二女一名抚铮,一名怀抱琵琶,伴随着叮叮咚咚的乐曲,悠扬的歌声从琵琶女檀口中缓缓飘出:“冯夷鸣鼓,女娲清歌。腾文鱼以警乘,鸣玉鸾以偕逝。六龙俨其齐首,载云车之容裔…” 清代嘉庆年间捧花生著《秦淮画舫录》有云:游金陵者,必游秦淮,游秦淮者,必资画舫! 云峰觉得古人诚不欺我,可是,他却忘了,如今的他比捧花生老人家还要古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王羲之 … “啪啪啪啪~~”一曲终了,云峰礼貌性的鼓掌夸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好,好啊!” 歌妓带着真挚的笑容款款上前,呈上歌单福了一礼:“妾谢过郎君夸赞,请郎君再次惠顾。” 云峰也不清楚该听什么,而张灵芸诸女却相互闲聊着,一脸的无所谓,于是从包裹里取了块银饼递过去,大方道:“随意便是,捡拿手的唱!”活脱脱一幅豪爽恩客的模样! 两名歌妓互视一眼,均是喜色一现,这一块银饼就是一斤重!原本已经不指望赚今晚的缠头钱了,弄个酒菜钱够本就行,却没料到,这人如此豪气,姊妹二人连续陪他半个月都不值这个钱,顿时,卖力的开唱起来! 口中品尝着小兰给夹过来的菜与喂过来的酒,耳中传来古色古香的绯靡之音,云峰倒也是兴致勃勃。 可张灵芸诸女却不同了,这些歌曲全是老调重弹,听的没劲,而且这两名歌妓的确唱功一般,脸上均现出了无奈之色。 好容易等到歌妓暂歇,诸葛菲笑道:“将军文采斐然,不如应景作首诗出来,让这二位妹妹吟唱如何?” 张灵芸、苏绮贞诸女也把期待的目光投了过来。 身边的女子提要求,云峰一向不会拒绝,同时也存了卖弄之心,不禁微微一笑,向歌妓问道:“小娘子可否借铮一用?” “郎君但用无妨。”歌妓好奇的目光一闪即逝,甜甜应道。 张灵芸却疑惑道:“云郎。你何时又操起了铮?” 云峰面不改色的呵呵笑道:“闲来无事由清菊、梦蝶所授。”这话却有点过了,请教是不假,可上一世曾以另一个身份师从于古铮名家林玲老师,本身就具有颇高水准。 嘴里随意敷衍着。起身走到了琴台前,整了整衣衫方才坐下,先调了调音,随后腰背一挺,脸上笑容一收,表情变得肃穆严重起来,双手拨上了铮弦! “咚咚~~咚~” 舒缓而又古朴、典雅的乐音冉冉升起,由缓到急。再由急到缓,抑扬顿挫,缓时柔柔似水,急时有如惊涛拍岸。 云峰所弹奏的却是古铮名曲:春江花月夜!众女不由自主的被乐曲带到了一幅泛着轻舟荡漾于江上。两岸青山叠翠、花枝弄影,水面波心荡月、桨橹添声的如画卷般的夜色之中! 铮声音大,高音清亮,低音浑厚,穿透力极强。透过仓室传到了河面,周围画舫中的歌乐声、猜拳喝酒声以及女子的娇笑呻吟声均已渐渐停歇,看来,由乐曲所渲染出的江面月色使得众人已置身于其间!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最后一丝余音消散在了丝丝细雨当中,仓内女子们却依然面现着痴迷。云峰的虚荣心也大大的满足了一把,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传出了一个清朗声音:“请问是哪位大家所奏?可否请出一见?在下琅琊王羲之有礼。” “呃~?”云峰一怔,这倒是个有名的人物。 众女被打断,均回到了现实当中,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苏绮贞出身书香世家,这一曲春江花月夜于她的共鸣也是最大,依然双目微眯,回味着仍旋绕于耳中的那美妙乐曲。 张灵芸晃了晃脑袋,排除了脑海中残留的音符之后,玩味道:“云郎这一曲果然了得,竟把逸少给引了过来。此人是王导从子,父亲王旷为淮南太守,目前任秘书郎一职。师从卫夫人(卫铄)学习书法,倒也得了几分真传。 郗鉴有女名郗旋,才貌双全。三年前,郗鉴为女去王导家择婿,对二十多名王氏子弟视而不见,独相中了于东床袒胸露腹,正把玩蔡邕碑文的逸少,却也引为一段佳话流传。逸少淡泊名利,情志高远,不拘小节,风评定为上上品,云郎可试着与之结交。” 云峰点点头道:“为夫这就去会一会此人。”说着,起身出仓来到了船头,只见约十丈远处的河面上并行着一艘超大型画舫,一名约二十上下的青年男子负手昂立于仓外,丰神逸秀,正向自已这边看来。 见云峰出现在前面,这名男子愕容一闪,很显然,出现个男人令他大感意外,紧接着就回复正常,见礼道:“在下琅琊王羲之,请问方才所奏可是出自于阁下?” 云峰回礼道:“不错,正是出于在下之手。” “哦?”王羲之惊讶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不知可否赐告?” 云峰拱了拱手,淡淡道:“在下云峰。” 士人介绍自已都得先报郡望,比如王羲之出自于琅琊王氏,虽衣冠南渡,却仍以琅琊祖居地自居。云峰却出身低贱,没有郡望,如果非得安个出身,最多也只能自称为平阳人氏云峰。然而,门阀士族却是他需要打破的制度,索性就报个名字出来,看下王羲之的反应。 尽管张灵芸让他试着与王羲之结交,而且这个人在中国历史上的名气也确实大,但目前,王羲之还只是个年轻人,论起身份权势地位还远不如他,因此,是否需要折节下交还得看这个人值不值得交往,能交则交,不能交拉倒! 令云峰暗生好感的是,王羲之并未现出如寻常士族子弟的鄙夷,反而郑重道:“原来竟是云将军当面,请恕羲之眼拙,失礼失礼。云将军诗作在下有幸拜读,圆美流转,栩栩入神,堪称五言上上品,令羲之深得启发。如今又以一曲铮调惊羡于秦淮舟楫,令人拍案叫绝。云将军大才,实为羲之所拜服也!”说完,深深一躬到底。 云峰连声道:“阁下快快请起,偶发之作,可当不得如此赞誉。” 王羲之依言起身,却犹豫道:“云将军请匆客气,羲之字逸少,还请直呼即可。” 云峰点头笑道:“此为私下场合,在下字断山,也请逸少直呼便是。” 王羲之欢喜道:“难得断山兄折节下交,羲之若推辞倒显得矫伪作做。”接着又面现迟疑之色,为难道:“不瞒断山兄,刚才所抚铮曲令舟中几位好友流连忘返,赞不绝口,因此便推举羲之前来相邀一叙,不知断山兄是否方便移驾?呵呵,人数较多,否则便来叨扰了。” 云峰回头看了看,自已这条船确实较小,不由得眉头一皱道:“这个…在下携有家眷,恐有不便啊!” 王羲之挥挥手道:“诶~!断山兄这可见外了,刚好由羲之拜见嫂嫂。” 云峰沉吟道:“既如此,那么请逸少稍待片刻,在下得去征询一下。” 王羲之眼中异色一闪,点点头道:“断山兄请尽量说服,羲之在此恭候大驾。” “请稍待!”云峰拱了拱手,转身再入仓内。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东晋士族酒吧 … 两晋时期,受长期战乱及外来文化冲击影响,礼教缚束与两汉比起来要弱上不少。女子虽说地位不高,却大多敢于表露出爱慕之情,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和事物,更非宋明时代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于深闺无人识的大家闺秀可以比拟。 因此,当云峰回返仓室提及了王羲之相邀一事,诸女倒也没扭妮作态,欣然答应了一同赴约。 张灵芸白衣飘飘,冷清秀美,令人不敢心生亵渎,诸葛菲身着朱红深衣,娇艳成熟,仿似一朵盛开的洛阳红,苏绮贞浅黄着衫,婉约知性,带着股浓浓的书香气息,小兰与小慧二婢也是各有各的娇俏动人之处。 王羲之看到云峰竟带着五名各有千秋的漂亮女子出现在眼前,也是忍不住的大吃一惊!好半天才拱手呵呵笑道:“断山兄风流倜傥,羲之自命不如也。” 尽管目前只有张灵芸是他妻子,不过云峰也不点破,同样笑呵呵的谦让道:“过奖,过奖,承受不起啊!逸少亦是飘逸洒脱人物,否则又如何能讨得了郗氏女郎为妻?呵呵~在下实不敢以风流自居。来,这位是……”接下来,云峰又把诸女逐一做了介绍。 在双方互相见礼的客套中,两艘画舫也逐渐靠贴,这一条比先前乘坐的那一条得大上数倍,相应的,仓室也要大了许多。云峰六人被王羲之引入了其中,却没人注意到他们。 里面已经有了近百名青年男女。男子大多涂脂抹粉,衣饰华丽,年龄从十四五岁到近三十不等,身边都有歌妓婢女相陪。而女子多为二八佳龄。除了极个别算得上容姿端正之外,其余的均是打扮夸张,妆容古怪,乍一看,竟瞧不出本来面目!其叛逆前卫程度,纵使前世见惯了太妹潮女的云峰也暗暗为之咋舌。 但见有三两闺蜜聚在一起行令喝酒,高声欢叫,放浪形骸。如旁若无人状。也有男女围成一团掷着五色骰子赌钱,争的脸红脖子粗。更有士族郎君坦胸露怀,左拥右抱淫声秽语。伴着乐师奏出的绯靡之音,云峰有些愣神。这不就是前世的酒吧吗?没想到啊,建康竟然开放到了如此地步。 目光继续扫视,云峰注意到了一名女子,身着华贵彩纱深衣,于仓室侧上首独自端坐。约双十年华,容颜清丽的脸庞带有一丝沧桑,孤寂空泛的目光中却能看出隐含着缕缕悲苦,显得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云峰立刻就判断出这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不禁多看了两眼,女子单论清纯貌美不下于张灵芸与刘月茹。而浑然天成的媚人风情又不逊于靳月华与李雄的任皇后,显是得了上天青眯的幸运宠儿。然而。由女子的眉眼间可以猜测,美丽有时并非好事一件。 云峰在观察着仓室的时候,张灵芸与苏绮贞均是眉头一皱,隐现不悦,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幅乱糟糟样子。 王羲之略显尴尬,“啪啪啪~”双手连拍数下,待大家陆续转过头来,才大声道:“诸位,都停一停,来,羲之给介绍一下,这位便是作出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可堪为千古佳句的凉州牧云将军,方才那一曲令我等惊羡不已的铮乐也是出自于云将军之手。” 近百道目光投了过来,却无人起身相迎,或许是云峰的凉州牧身份在这种场合并不值钱,也可能是这些士族郎君女郎们不拘小节,以特有的方式来展现出所谓的魏晋风度。 女子们的目光仅在云峰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把视线移了开去,转向了他身后的张灵芸诸女,反倒纷纷露出了异容,看来,与云峰自以为潇洒飘逸的扮像相比,随行诸女的美貌令她们更有兴趣一些。 男人看着云峰的的目光中大多含有失望与鄙夷,随后便绕向了他身后的诸多女子,眼中均是射出了异样光芒,总之,贪婪欲、占有欲、羡慕忌妒恨,样样俱全! 王羲之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可是夸了海口的,还说有几位好友推举他把人请来一叙呢,不禁讪讪道:“断山兄,呵呵~~这类场合一贯如此,均是散漫惯了,还请勿见怪啊。” 其实也不能怪王羲之,当春江花月夜传来的时候,厅内众人确实为之倾倒,可弹奏的人不合胃口,谁能想到是个大男人搞出来的调调,都以为是个美女大家呢!而小太妹又没什么修养,众人虽然相互认识,却不是相约而来,把这条画舫说成士族子弟的酒吧型社交场所也不为过,云峰有此冷遇属于正常。 云峰倒觉得这样挺不错的,大家各自娱乐,互不相干,颇有种前世泡吧的感觉,便摆摆手道:“无妨,在下也不喜过于拘礼,反而率性而为反能显出真情真性,呵呵,逸少不必放在心上。” 王羲之见云峰神色不似作伪,心里亦是暗暗佩服他的心胸气度,正待相请入席,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却从角落里传了过来:“师姊,你怎么会在这儿?” 云峰放眼一看,竟然是庚文君!和几个同龄女子坐在一起,几案周围有一堆乱七八糟的酒壶,小脸蛋红扑扑的,应该喝酒过量的反应,好在衣着打扮还算中规中矩,此时正轻扯衣角,脸上布满了不安。 原来,几人刚一入仓,庚文君就发现了他们的到来,心里顿时狂叫倒霉,连忙把脸扭了过去,可转念一想,总躲着也不是个事,仓室就那么点大的地方,迟早会被发现,还不如拼一下,大大方方的主动打上招呼,或许能蒙混过去。 张灵芸俏面一寒,不悦道:“文君,你怎会来此?元规这个兄长是怎么当的?怎能对你放任不理?” 庚文君轻咬朱唇,心虚的说不出话来,别看她净和云峰过不去,要么找点麻烦,要么冷嘲热讽几句,可见了张灵芸比老鼠见了猫也好不了多少。 云峰暗叫痛快,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不过打起了圆场:“好了,灵芸,和友人聚会也不算什么,咱们还是先坐下来再说罢。” “对对对~倒是羲之怠慢了。”王羲之连连点头,在厅内张望着寻找空位,发觉只有那名美貌女子对面能安置下这么些人,便唤来婢女把云峰等招呼到了该处就座。 云峰找来三张长案,拼成了个三角形,虽然怪异,但在这种场合也没什么好讲究,王羲之亦是暗暗叫好,施礼道:“断山兄与嫂嫂们请先就坐,羲之去去就回。” 云峰拱手道:“逸少请随意便是。” 王羲之点了点头,招了婢女来给送上酒菜,便径直向着原先的座位走去。 王羲之前脚刚走,庚文君后脚便跟了过来,在张灵芸身边坐下,扯着胳膊撒娇道:“师姊~~文君离京已有年余,刚刚回返家中便被昔日姊妹们给邀了过来,以给文君接风洗尘,顺便打听些北地的奇闻逸事,仅止一次而已,好嘛~~师姊~~?” 张灵芸瞪了她一眼,不为所动道:“元规也真不像话,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些都是什么人 ?[-3uww]待下回见着了非得好好说说他不可!” 庚文君顿时花容失色,连忙道:“师姊,家兄知道的!文君又不惹是生非,还是…还是算了吧?” 庚文君神色慌乱,云峰一看就知道这个小辣椒在说慌,不由得狭促道:“庚小娘子,且让本将猜上一猜如何?想必庚小娘子应是以上山回师门为由,欺瞒于令兄,这才得以脱身,本将可有说错?” “啊~!”庚文君一声惊呼,原本就有三分晕红的俏脸更是瞬间红透到了脖了根,显然,从她的反应来看,被云峰猜中了。 张灵芸微微愠怒,斥道:“文君,师尊平日都怎么教你的?莫非这就是你学到的本事?” 庚文君嘴唇喃喃着,就象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低着头不敢去看张灵芸,眼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接下来,张灵芸余怒未消,又转向云峰责怪道:“云郎,妾知道你与姊妹们都宠着她,让着她,可你瞧瞧,这一年下来没人管教,心野了不说,如今竟还学会了扯谎,这要让师尊知道了,还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呢!” 云峰一怔,没料到躺着也能中枪,连声暗骂自已嘴贱,赶紧在脸上堆起了笑容,为庚文君开脱道:“庚小娘子离家日久,有昔日旧友上门相邀,倒也能理解,呵呵,盛情难却嘛!灵芸,下不为例便是!” 庚文君也紧张起来,虽然头不敢抬,却把耳朵扯的直直的。 张灵芸粗粗的叹了口气,白了云峰一眼,无奈道:“云郎,你就知道回护着她!算了,这次暂且作罢,但下不为例,文君你也没法再回家了,待会儿和咱们一道走罢,明日再一早上山拜见师尊,知道吗?” “恩,文君知道了!”庚文君忙不迭的点头应道,随后又非常隐秘的狠狠瞪了云峰一眼,她可是记得,刚才就是被这人揭穿的,才不会感激他的说情呢! 云峰嘿嘿一笑,也不予理会,津津有味的四下张望起来,却见有无数目光在瞟向自已这边,也难怪,这一席就他一个男人,却有六名看上去身家清白的美貌女子相陪,对于这些高高在上的士族二世祖来说,想咽下这口气都难。 第一百四十章 宋袆 … 王羲之那一席有六人,均为二十不到,应该都是他的好友,可最终带来与云峰打招呼的,却只有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王羲之颇为尴尬的笑道:“断山兄,羲之为你介绍下,这位是陈郡谢尚,豫章太守上谢讳鲲长子,断山兄可莫要小瞧于他,年仅八岁即被名士视为一座之颜回,又为羲之从父所重,比之竹林七贤之王戎,谓之为小安丰(王戎表字),今闻断山兄诗铮双绝,特来一睹尊容!” 后世以谢安处事不惊、淡泊名利而颇多赞誉,反倒对谢尚却毁誉参半,究其因在于洛阳。桓温在攻取洛阳之后,曾上疏请谢尚为都督司州诸军事,镇所洛阳。可当时的洛阳一穷二白,城垣残破,数百里了无人烟,四周又诸胡环绕,因此谢尚以疾病为由推辞不就,这也成了被后人诟病的原因所在。 然而,趋吉避凶乃人之常情,更何况古人以家族摆在首位,又怎可能去一死地仆任?在云峰看来,谢尚是真正的实干家,可以说,谢尚是陈郡谢氏崛起的奠基人,在他之前,谢氏不过一普通士族地位,可正是自谢尚始,谢氏才取得了地方藩镇的实权。 云峰不禁看了过去,眼前的少年长相俊美,神彩飞扬,倒也不愧于二十年后“镇西妖治故”的时评。 见云峰望过来,谢尚连忙施礼道:“尚见过将军,如今天下群雄并出。尚所钦佩者。当以将军为最。” “哦?”云峰谦让道:“小兄弟何出此言?本将不过一武夫,又何能当得了这般赞誉?” 谢尚现出副老气横秋状,摇摇头道:“将军此言尚不敢苟同,将军起于微末,单枪匹马,却能于短短数年立下根基,仅此一项,已为世人所不能及,更何况将军文武兼备,诗乐皆可称绝!时人品鉴英雄常论出身。尚却不为以然,试想,数百年前所谓的上品高门又在何处?还不是先辈呕心沥血才奠下的根基?” 这次云峰倒是真的正视起了这个少年,虽然也是抹着厚厚脂粉。但小小年纪能有这般见解,却也难得。江东士族子弟大多以门第定人,象云峰这类要出身没出身,要门第没门第的,很少有人愿意与之交往,而王导庚亮之类的恐怕还是另有所图。 云峰赞赏道:“小兄弟说的不错,起于微而成其势者,古往今来比比皆是,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将来陈郡谢氏必兴于小兄弟之手。” 王羲之抚掌叫好,欣然道:“好一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语句虽通俗,却意境高远,发人深思,云将军妙语如珠,羲之所不如也!” 云峰正待再谦让几句,却突然眼神一凛,只见正对面的那名美貌女子缓缓起身,竟是向着自已的方向款款而来。 王羲之、谢尚。包括张灵芸脸上均是现出了古怪之色,女子走到近前,向云峰福了一礼,柔声道:“妾为画舫舫主,请恕妾冒昧。今有一事相求,不知将军可嫌打扰?” 云峰一怔。伸手道:“女郎先请坐,有话但讲便是。” “妾谢过将军!”女子取了块垫子隔了一小段距离坐下,略微欠身问道:“妾斗胆问上一句,请问将军刚才所奏是为何名?” 云峰淡淡道:“春江花月夜。” 女子沉吟不语,眼中渐渐现出了期待之色,半晌,才吐声道:“果是曲如其名,令人如置身于江中月色,将军铮艺妾自叹不如。”接着却面现迟疑,弱弱道:“妾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应允。” 云峰微微一笑:“女郎请讲。” 女子咬了牙,樱唇轻启:“请问将军可否拓写份曲谱于妾一观?妾必有回报。” 这话一出,王羲之与谢尚脸上的古怪之色更浓,“咳,咳~”王羲之清咳两声,不怀好意的笑道:“断山兄请见谅,我兄弟二人暂且回席,稍后便来,失陪,失陪!”说着,就拉起谢尚转身而去。 也难怪他俩会有这种反应,这名女子摆明了是个鸨院老板娘,一个风尘女子,除了身体,又能有什么回报给云峰? 就连云峰自已也是这么想的,这名女子固然是美,他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然而,云峰可不敢表现出哪怕一丁一点的意动,反而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要知道,张灵芸还坐在身边呢,这么多年下来,云峰也算有点数了,家里妻子们并不排斥增加几个姐妹,但得是良家女子或如苏绮贞般知根知底才行,风尘女子,又比如品性不端的,那是想也不用想。 果然,张灵芸脸上隐隐现出了不悦。 女子也仿佛意识到了失言,脸颊微微一红,连忙改口道:“不知将军能否应允?妾感激不尽!” 女子殷切的期盼却令峰陷入了为难,这倒不是他小气,而是真的没法把曲谱写出来,现代社会古铮曲以简谱标注,明了简洁,一弹一拨皆有规范。而古谱却由象型简笔标注,提示多于明确,含蓄多于严密,讲究不立文字,直指人心,体现出了点到为止,旋律繁简足以备忘的东方式哲学。 简单了说,今谱在于苦练,只须肯下苦功,总能弹上个几首,可古谱却讲究悟性,一首曲子,很可能不同的人弹出来有不同的味道,甚至连曲调也有所区别,偏偏云峰看不懂古谱,写个今谱出来,别人又不明了。 云峰脸上现出了歉意,无奈的双手一摊:“本将并无乐谱,只是尽兴而作,恐怕无能为力了。” 女子幽幽叹了口气,失望道:“倒是妾唐突了,得闻如此天籁尚不知足,却妄想得寸进尺……”话到中途,嘴角现出了一丝凄苦的笑容,又摇摇头道:“这便不再打扰将军,妾告退!”说着,起身施了一礼,轻摆莲步向着坐席走去,可身上的那股失落却令人心生怜惜,一瞬间,云峰竟难以抑制的想冲上前告诉她:“你别走啊,可以手把手的教你呀!” 纵是张灵芸对这女子没有好感,也不由得受了些影响,淡淡的不忍之色浮上了眉梢,好半天才勉强笑道:“虽稍嫌残忍,却不失为一可行之策,非是妾瞧不起她,而是这女子身份特殊,若有沾扯,恐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云峰知道自已被误会了,这个时代任何一种技艺都是鄙帚自珍,不光是武学,包括书法、绘画、音乐等等,非师徒同门同宗,轻易不会外传,因此,云峰的拒绝落在他人眼里反而是正常表现,教了则是觊觎美色,别有企图! 云峰暗自摇了摇头,这个问题还真的没法解释,穿越虽然令他领先于这个时代,可相应的,却要付出内心孤寂作为代价!强行收拾起了纷乱的思绪,却又对张灵芸的告诫产生出好奇,不禁问道:“灵芸,刚刚那女子有何特殊之处?” 张灵芸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云峰,叹道:“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女子,此女名宋袆,幼时师从石崇爱妾绿珠修习笛艺,尽得真传,数年前便艳名远播于建康,后被太子纳入东宫为其宠姬,一个多月以前,王敦在朝会上废立太子不成,竟以宋袆为风尘女子为由,逼迫太子将其驱赶出宫,至此,宋袆又重新流落于秦淮河畔,操起了旧业。” 苏绮贞经历凄惨,最见不得女人受苦,不禁问道:“姊姊,宋袆这般可怜,你何不帮帮她?” 张灵芸摇了摇头:“绮贞,你看这河中画舫,虽是富丽奢华,可其中又有几个不是可怜女子?姊姊又能帮得了几人 ?[-3uww]更何况宋袆此女牵扯极大,既与太子有关,又时常受京中权贵掂念,弄不好会惹上麻烦,或许于云郎不利啊。” 苏绮贞寻思良久,默默的点了点头,也就不再言语,云峰则是心里叹息,在这世道,美丽而无身份地位的女子往往意味着不幸。可他也没太多办法,只能在自已领地内尽量改变女子的处境,而建康,可不是他说了算的地方众人心怀心思,心情都有些低落,就在这时,却见席间一名男子勃然起身,手里提个酒壶,满面凶相的晃到宋袆身前,大声喝斥道:“宋袆,你娘的几次三番拒绝老子,老子还真当你这婊子三贞九烈,要为那黄须鲜卑奴尽节尽贞,倒存了几分敬意,也没太过为难于你。如今竟当老子面找起了小白脸,恩?你让老子还有何面目立于建康?”说完,砰的一声把酒壶向地上一掼,一伸手竟指向了云峰! 张灵芸不禁玉面含煞,目中杀机一闪,侧头向一脸愕然的云峰快速解释起来:“此人出身吴兴沈氏,名为沈劲,父沈充任宣城内史,为王敦爪牙。沈氏为当地望族,家室富裕,广蓄歌妓,其父子二人均觊觎宋袆美色久矣,曾私铸小五铢钱,套取厚利。 沈劲至今仍是白身,为人粗蛮,想必其目地不仅止于宋袆,应是借着酒力受了周围人等挑拨前来。” 云峰向张灵芸略一点头,嘴角不由得浮出了一丝冷笑,同时还有点不解,他觉得自已已是凶名昭著,恶名在外,怎么还有不怕死的?虽说自已和宋袆没什么关系,但如果有人以宋袆为名来惹事生非,那可怪不得咱心狠手辣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辣手摧花 云峰不动声色的扫了过去,果如张灵芸如言,沈劲那一席均是不怀好意的瞄向自已这方。而沈劲本人年近三旬,面相粗犷,体格壮实,实力约为暗劲初期。身半披的一袭长袍并未系,露出了胸口那一大陀黑乎乎胸毛,和被鲁智深三拳打死的镇关西比起来,颇有些神似。 宋袆毫不掩饰的现出厌恶之色,缓缓站起身来,冷着脸道:“太子为我大晋储君,还请沈郎君言辞注意些,莫为家族招了祸端!” “哈哈哈哈” 沈劲仰天长笑,不屑道:“司马绍就是个废物,一个连自已女人都护不住的废物,老子还怕了他?况且牛继马后岂是空穴来风?当今天子是否宣皇帝血脉尚是两说之事,太子又黄须黄发,明显为胡类所出,究竟出于何人之手恐怕世无人得知!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狂笑。 沈劲所说的牛继马后在朝野中传的沸沸扬扬,云峰也有耳闻,魏明帝年间,河西柳谷瑞石现出牛继马后的谶语,因此司马懿以毒酒鸩杀部将牛金。但据传:琅琊恭王司马觐王妃夏侯氏曾与牛金奸通,生子取名为睿,冒姓司马,仍为司马觐子嗣。 然而,在江东地界,大伙儿一般都私下里传,如沈劲般嚣张跋扈尚属首次得见,一时,厅内的所有声音全都嘎然而止,有的酒盅还置于嘴边,有的手定在了歌妓婢女圆鼓鼓的胸部。还有的怔怔的望着正滴溜溜转动着的骰子。仿佛沈劲按动了来自于二十一世纪岛国最有威力也最著名的科研成果:时间中止器! 云峰与身边诸女亦是面面相觎,这个人简直连死字都不会写,司马氏再是傀儡,却也是国家的象征,不容轻辱!徒呈口舌之快,只能为家族惹来灭门之灾!也不知道吴兴沈氏究竟还有没有家教?再结合今晚的情形来判断,与王、谢、庚姓等南渡衣冠相比,吴姓士族果然不堪!难怪终其东晋一朝,都翻不过身来。沈劲似乎很满意众人的震惊,借着酒劲吼道:“我父掌三万雄兵坐镇石头城。建康地面,老子还从未怕过谁!宋袆,你也别把自已看的太高,说到底。你就是只被司马绍玩烂的破鞋,顶多是个漂亮的破鞋,老子不嫌弃肯继续穿下去是你几世都修不来的福份!你这画舫老子花钱买了,司马绍不要你老子养你便是,义兴沈家有的是钱,不比那小白脸强多了?”说着,便伸出毛绒绒的手臂前拉人。 宋袆连忙闪向一旁,她脸色煞白,娇躯剧烈颤抖着,显然沈劲的刻薄言辞已令她愤怒到了极致。好半天才勉强压下,冷冷道:“沈郎君勿要血口喷人,妾不过有事相求于云将军罢了,况妾为自由之身,与沈郎君你并无牵扯,妾爱找谁人,与你又有何干?你沈氏亦为望族,还请言语间干净些,勿要丢了家族脸面!” “恩?你敢教训老子?”沈劲目中凶光一闪,快速伸手一巴掌甩了去! “啪”的一声脆响。一记耳光抽了宋袆洁白的脸颊,顿时,宋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通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一缕鲜血也沿着嘴角缓缓溢出。 事发突然。没有人能料到沈劲竟会凶残至此,对这么一个我见尤怜的娇弱女子也能下得了毒手!即使挑唆沈劲来找事的同伴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更何况其他人 ?[-3uww] 宋袆以手捂面,眼角涌出了大滴泪珠却强忍着不令滑落,目光中充满了空洞、无助、羞愤、悲伤等诸多令人心碎的情绪,肩头已是忍不住在微微颤抖着。可沈劲还没完,脸现出了狞笑,一步前,又向宋袆抓去! 云峰只觉一股怒火腾腾直冲头顶,当他面打女人,尽管不是他的女人,却也难以忍受,这一刻什么司马绍沈充,还有三万精兵,全他娘的抛去了一边,大不了开打便是!他觉得如果视而不见,心灵将会留下终身难以磨灭的破绽,这辈子休想再登武道巅峰。 正待发作,苏绮贞却按耐不住霍的站起,厉声喝道:“住手!” 沈劲动作一顿,眯起双眼侧头看去,正见一黄衫美貌女子俏面含煞怒视着自已,顿时眼前一亮,连声怪笑道:“小娘子意欲如何?” 苏绮贞怒道:“阁下不嫌过份了些?宋氏女郎不欲从你,岂有逼迫于人的道理?” “哦?”沈劲不以为杵,反而双手背后,一颠一颠的踱到近前,笑咪咪问道:“小娘子面生的紧啊,请问贵姓,郡望何处?” 苏绮贞正要开口,却被云峰拦了下来,他可不认为沈劲有资格知道苏绮贞的芳名。 云峰也不客气,直呼其名道:“沈劲,本将念你醉酒受人挑唆,今次便不与你为难,只须向宋氏女郎道个谦,便可放你归去。” “哈哈哈哈”沈劲放声大笑,笑的眼泪水都出来了,好半天才摇头道:“凉州牧果然官威逼人,仅带五千军,便以为可横着走?还是把建康当作了你凉州?啧啧,别人或者惧你,我沈劲却不信这个邪!” 顿了顿,见云峰没接话,沈劲愈发得意起来,昂然扫视仓内众人一眼,继续道:“听闻凉州牧乃当年汉都平阳长公主府凳奴出身,不知是否属实?” 这话一出,厅内哗然!并不是每个人都了解云峰的经历,尤其是那些士族二世祖或是小太妹们,他们仅知道此人来自于西北贫瘠之地,心里已是存了轻视,这一下沈劲又爆出了重磅消息!凳奴是干嘛的?是给人踩脚底下的!不由得,不屑与鄙夷的目光更是投了过来。 有的人甚至都打算转身回避了,身份的差异太大,比家里的佃户荫客还不如,同处一席,说出去没脸见人。 身后诸女均是隐泛怒色,就连一向与云峰不对味的庚文君也是小脸气的通红,不过,云峰却不见动容,淡淡的应道:“不错,本将从不否认!” 凭着对云峰的了解,张灵芸心知云峰已起了杀机,这人越是表情平淡,下手就越是残忍! 可事情演变到了这个地步,她无力,也不愿再去阻止。不惹事,并不代表怕事。沈充,一个小角色,一个吴姓二流士族,还没放在她华仙门的眼里!真正重视的,是沈充背后的王敦,以及王敦背后连华仙门都不甚了解的神秘人物! 张灵芸的目光又移向了宋袆,尽管她很不愿意云峰与这个女人发生牵扯,却没办法,杀死沈劲,宋袆必然要面临着沈充的报复,届时下场之惨,不用想都能猜出来。 她们这些人或许不惧沈充,可宋袆不行,暗叹一声,张灵芸转头吩咐道:“小兰,麻烦你把宋氏女郎给请过来,可好?” 小兰也是同情宋袆,当即施礼道:“小婢这便前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你配么? 宋袆衣着光鲜、食宿奢华、容颜秀美、风骨天成,平日接触周旋于士族权贵,仿似得了天眷顾一般。然而,如果说被司马绍赶离东宫是她人生一重大转折的话,那么刚刚沈劲的一巴掌则是当头棒喝,使她彻头彻尾的清醒过来,真正意识到了自已仍是个高级歌妓罢了,风尘女子是她用尽一生都挥之不去的烙印。 一瞬间,她仿若浴火重生般的明白过来,尽管被尊称为大家,身边也不乏风流名少讨好献殷勤,被太子殿下纳为私宠更是达到了她事业的颠峰。可这些人都是冲着她的美色名气而来,以满足他们的虚荣心与征服欲,所谓的郎情妾意,不过是个美好的幻想而已。 她忽然觉得刚刚去向凉州牧讨要曲谱是多么幼稚而好笑的举动,一方是手握强兵,坐镇一方的豪强诸候,另一方则是周旋于各色风流权贵之间,命运不由自主的低贱歌妓,自已怎么会那么大胆?你宋袆凭的是什么? 清醒之余,一股绝望从心底冉冉生起,满座的高朋在此时竟显得如此陌生,她对有人能为她出头已不抱希望,谁又会为了一个玩物去得罪建康一霸:沈劲?可就在这个时候,凉州牧与他身边的女子却出乎意料的施出了援手,不由得,心里充满了浓浓的感激之情。 但在感激的同时,宋袆仍不免暗暗担心,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云峰再怎么强势。也还是个外人。沈劲却已于建康成名数载,尤其自年初始王敦攻占了石头城,更是跋扈嚣张!毕竟沈充是吴兴豪强,又是有实权的统军将领,她可不会清楚云峰这一行人究竟有什么能耐在身。 正芳心忐忑,小兰已款步前,施礼道:“宋家娘子,我家女郎有请,请随小婢前来。” 宋袆转头看去,却见先前那席中的冷清女子正向自已微微笑着。目光中充满了善意与怜惜,不禁心头一酸,眼泪水差一点就要止不住的哗哗滴下。 小兰见宋袆怔立当场,又催促道:“宋家娘子请放心便是。我家女郎没有恶意的,快随小婢来罢。” 宋袆现出了一丝犹豫,她能看的出,对方绝非普通女子,无形中散发的凛然威势更是令她有种自惭形愧之感,可事到如今,她也明白自已的处境,再无其他选择,便点了点头,回礼道:“有劳姊姊了。”并跟着小兰向回走去。 沈劲双手抱臂。玩味的看着宋袆被小兰领回,却没有拦阻,待宋袆坐下来,又回过头转向云峰,连连点头道:“凉州牧直言快语,倒也算个人物!不过,我沈劲却好奇的很,被女人踩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凉州牧可否给咱们长长见识,给大伙儿说说看,啊?哈哈哈哈” 一通旁若无人的仰天长笑。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这一席连云峰包括众多女子并无人暴跳如雷,反倒以一种很奇怪却又有着几分相熟的目光看了过来,细细一想,这不就是自已常用的看死人一般的目光吗? 沈劲觉得被轻视了。面色一变,正待发怒。云峰却微微笑道:“莫非你想知道?” 沈劲冷哼一声:“不错,快快说罢,老子好奇的很。” 云峰略一点头,接着给苏绮贞使了个眼色。 顿时,苏绮贞眼神一亮,面的雀跃溢于言表,当即前一步,欢喜道:“口说哪有亲身体会来得深刻?今奉将军之命,特来让你见识一下!”话音刚落,也不打招呼,一个电闪欺身前,屈指成爪,带着劈啪音爆,扣向沈劲的肩胛! “啊”宋袆低呼一声,轻捂樱唇,她可没料到这个看去文质纤弱的妙龄女子竟然凶猛如斯,说动手就动手,一点都不含糊! 张灵芸摇了摇头,笑道:“宋家妹妹莫要担心,绮贞可是厉害的很呢,收拾沈劲当是轻而易举,你就看着绮贞为你出气好了。” “恩”宋袆低低应了声,看的出,还是有些拘束。 张灵芸侧过身子搂住宋袆,叹道:“妹妹国色天香,我见犹怜,呵护还来不及呢,却也有人能下得了如此毒手,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挺漂亮的一张脸蛋,来,姊姊帮你瞧瞧。”说着,伸出纤细手指,略微提丝暗劲,在宋袆脸颊轻轻的按揉起了那通红的巴掌印。 随着纤嫩手指在脸颊的来回滑动,宋袆竟觉得脸的肿痛感在缓慢的消减,心里的感动再也无法抑制住,肩头一抽,憋了大半天的眼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落下,“姊姊……呜呜呜”放声大哭起来。 张灵芸心里也有些微微发酸,紧了紧手臂,让宋袆的脸庞靠贴在自已的胸脯,一边揉着一边劝道:“宋家妹妹,日后你就跟着咱们姊妹罢,总能护住你的周全,不过这画舫可没法再开了,待会儿事了便把一众人等全都遣散了,可好?” “恩但凭姊姊吩咐!”宋袆哽咽着应道。 张灵芸心情复杂的暗叹一声,这个女人的确可怜,弃之不顾她可做不到。‘哎,便宜云郎了,只是难免要和太子起些龌龃,不过,说到底也是太子先把她驱赶出宫,虽说情非得已,却也是自作自受,倒也怪不得人……’ 心里暗暗盘算着,场中却传来“嘭”的一声闷响,张灵芸不禁抬头看去,却见苏绮贞与沈劲相隔一丈暂时分开。苏绮贞稳如磐石,面带嘲弄,而沈劲却身形不稳,惊惧之色尽览无余。 原来,苏绮贞凌厉一爪当肩抓下,沈劲连忙抬肘挡格,可苏绮贞却不硬拼,中途换招搓爪成指猛插双眼,迫的沈劲赶紧低头闪过。随后苏绮贞又利用身法以快打快,围着沈劲转成了一团,浅黄色的妙曼身影在场中盘旋飞舞,令人分不清这是武技还是舞蹈,无不大饱眼福,目不暇接。 可沈劲却苦不堪言,对方占了先手,招数尽是抠眼睛、插耳朵、撕脖子、踢下阴这类的阴毒招式,偏偏每一拳每一腿带起的呼呼音爆又令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没办法,只要中了一招就是非死即残的下场,只能堪堪闪躲,却毫无还手之力。 好容易找了个机会与对方硬拼一记,本想以力大体壮的优势来扳回风,令他惊骇的是,在他全力一击之下,人家纹丝不动,自已却蹬蹬蹬连退三大步才勉强立定身形! 沈劲目光惊疑不定,凝视着并未抢攻前的苏绮贞,他知道,自已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这令他心里很不舒服,一咬牙,竟大吼道:“都给老子,全愣着干嘛?”随行的几名侍卫立刻抢步前,各抽出刀剑把苏绮贞团团围住。 这一下子,场内嘘声一片,众人无不露出鄙夷之色,打不过女人已经够丢脸了,竟然还招呼手下前帮忙,还要不要脸了?沈劲却没有丝毫觉悟,转向云峰不屑道:“凉州牧莫非只能靠女人取胜?是条汉子就来与老子过两招,可敢?” 云峰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不敢置信的向张灵芸看去,张灵芸亦是露出愕然之色。难道沈劲就看不出挑战对象是个丹劲高手?眼力不会这么差劲? 其实,这夫妻二人都忘记了一件事,功力只要达到丹劲,全身精气神自然内敛,非是同级高手不仔细观察还真看不出来,沈劲觉得云峰没自已长的壮,从表面看又不谙武技,本着柿子捡软的捏的原则,不找他找谁? 云峰却毫不给面子,缓缓吐出了三个字:“你配么?”又猛的暴身而起! 厅内的一干士族郎君女郎们只见白影一闪,紧接着咔咔几声脆响传来!定睛一看,沈劲的几名侍卫全都垂着脖子,怔怔的立在当场,令人毛骨耸然的是,个个都睁着眼睛,手还握着刀剑,脸的警惕之色栩栩如生! 而云峰则安然坐在地席,老神在在,就好象不是他干的一样。 船仓里静如鬼域,众人均瞪大了眼睛看着尸体渐渐失去平衡,倾斜侧跌,再“嘭”的一声扑倒在仓板!除了张灵芸,这么多人竟没一个看清侍卫们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啊啊!”一名妆化的看不清脸的士族小太妹突然歇斯底里的放声尖叫起来:“有鬼,有鬼啊!”嘴张的能塞三个鸡蛋,眼眶瞪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然后紧紧抱住身边同伴,身体一阵阵的痉挛抽搐,四周渐渐的有异味弥漫升起。 宋袆也浑身打起了哆嗦,给吓的止住了眼泪,不由得往张灵芸怀里缩了缩,脸的惊恐之色溢于言表。 张灵芸爱怜的抚了抚宋袆后背,微微笑道:“宋家妹妹,这些人俱为走狗帮凶,平日欺男霸女也没少落下,死的如此痛快利落倒还算便宜了他们!” 庚文君却绕到张灵芸身边,扯了扯衣袖轻声问道:“师姊,刚刚可是将军出手?” 张灵芸点了点头。 庚文君不屑的看了眼云峰背影,小嘴一撇,嘟囔道:“哼以大欺小,以强凌弱,胜之不武!” 王羲之与谢尚却频频把目光投向了云峰,直觉告诉他俩,几名侍卫的死就是这人下的手,谢尚眼中更是泛出了一丝异彩,脸挂满了期待之色!。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女人踩是什么滋味? 士族郎君女郎们均是偷眼瞄向云峰,尽管没有亲眼目睹,可几名侍卫的死绝对与这人脱不了干系,沈劲也不自觉的手脚发抖,色厉内茬的指向云峰喝道:是妖人,你竟然使出妖术害人!” 云峰理都不理他,丹劲高手三十步内心念一动,可一击必杀任何弱于自已的敌手,无声无息的掐断几个小小侍卫的脖子,根本就算不什么。 云峰侧身向着张灵芸看了过去,张灵芸略微点了点头,正待收回目光示意苏绮贞下狠手时,却注意到了伏在张灵芸怀里如小鸟依人状的宋袆!不由得暗暗羡慕着张灵芸的艳福无边,他也想把宋袆接到自已怀里来安抚安抚,可是有贼心没贼胆,只能作壁观。 其实说来也怪,男人大多瞧不起风尘女子,与旁人提及,均是满脸的不屑,诋毁之辞不绝于口,或是觉得与之产生了情感方面的牵扯更是件丢人的事,然而,却又对风尘女子充满着向往与好奇。 云峰虽不歧视风尘女子,但也有这种猎奇心态,或许是由于家花虽好,可野花也有不同滋味的缘故。 极为隐秘的多瞄了一眼,云峰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给苏绮贞使了个眼色,又手指捏拳转了一圈,再单掌嚯的向下一劈! 苏绮贞会意的笑了笑,一声不吭,再度欺身前,猛然一拳轰向沈劲胸口! 沈劲还未从惊骇中回过神。却已劲风扑面。他早已胆丧心寒,斗志全消,只能勉力架起双臂挡格,砰的一声巨响之后,沈劲顿觉双臂几欲折断,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身形控制不住的连连后退,这刚猛无匹的一拳,已彻底打散了他的拳架子,在场只要练过武的均能看出。沈劲完了。 苏绮贞这一拳有偷袭的嫌疑,不过没人表示不满,女人嘛,尤其是美女。总是有些特权的。 苏绮贞再度欺身,粉拳连挥,带出一片残影,只听到嘭嘭啪啪声响不绝于耳,短短的一瞬间,沈劲竟挨了几十记重击!口鼻鲜血直流,脸庞肿的像个猪头! 苏绮贞意犹未尽,目中凶光一闪,又扯起沈劲头发,一声清叱。把沈劲凌空抡起,重重向仓板砸去! “砰!”的一声震天响!仓板猛的一颤,几案的杯盏碗碟都跳了起来! 紧接着,苏绮贞脸现出兴奋的狞笑,心里连呼好爽,来来回回把沈劲反复抡起,砰砰啪啪正正反反砸个不停! 估摸着再砸下去,这人就得一命呜呼了,这才于最后一次把沈劲砸在仓板之后,不甘的收了手。一脚踩了沈劲脸面!而沈劲,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连惨叫都没力气叫的出口! 士族男女们乃至歌妓婢女仆役全看傻了! 但男女之间又有不同,女子均是眼睛发光。激动之色溢于言表!真没想到,女子也能把男人打成这幅惨相。打的真过瘾,看的也过瘾,啥时自已也能找个男人来狠揍一顿,再左抡右砸,噼哩啪啦一阵猛捶,那就更加过瘾! 尤其是庚文君,紧紧捏住拳头,牙关咬的咔咔作响,小脸蛋也胀的通红,她真想把苏绮贞给换下来,由她去接着打! 宋袆也从张灵芸怀里抬起了脑袋,目中现出解恨之色! 男人们却与之相反,脸大多现出了恐惧,这个带有卷气息的漂亮女子怎么会这么狠?这还是女人吗?家里的妻妾婢女会不会也有一天变成这样?世道要变了呀! 就连云峰亦是暗暗咋舌,女人啊,狠起来比男人还要残忍!回以苏绮贞为首的女罗刹们折磨蒲洪,云峰也是从侧面才了解到了经过。这些女人竟然拿蒲洪来饮酒作乐,从他的脚趾开始切片,每人切十片,切下来作比较,谁切的最厚最不均匀,则罚酒一杯!就这样,一代霸主被她们当作了实验用的小白鼠,也算是开了历史先河! 可是云峰明白,苏绮贞还未从过去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她需要发泄,需要暴力来慢慢治疗心里的创伤,而这一切,只能靠她自已,云峰最多尽可能的为她创造条件。 众人反应尽收眼底,苏绮贞暗暗满意,喝问道:“沈劲,你不是想知道被女人踩是什么滋味吗?现在你就给大家说说看,究竟是个什么滋味?”说着,脚下加了些力道,在沈劲脸碾了起来! 沈劲虚弱的喃喃着,嘴唇一张一合,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苏绮有些不耐烦了,收回绣鞋,又猛的一脚跺在了沈劲的膝盖,喀啦啦一阵脆响,当场跺成了一堆碎骨头! “嗷”沈劲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惨叫,大声求饶道:“饶命啊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苏绮贞冷冷一笑,她正在兴头呢,抬起脚正要向另一只膝盖跺去,却听到一声喝止:“住手,你这女子怎的如此凶残?纵是沈劲有过在先,却已受了报应,你还待如何?” “恩?”云峰看了过去,却见沈劲那一席站出来一个年青人,约二十下,正气凛然,正怒视着苏绮贞。 张灵芸解释道:“此人名陆始,白身,吴郡陆氏子弟,父亲陆玩,任王敦军府长史。伯父陆晔,任朝庭尚、领扬州大中正,专掌士族品评定阶。” 云峰点了点头,在众目睽睽下站起来走到了苏绮贞身边,虎目一扫四周,直接无视陆始,反而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已手掌,既深情又专切,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四年前,本将带着长公主与靳皇后由汉都平阳侥幸逃出,这一双手便从此沾满了血腥,首战于吕梁山中设伏,全歼赵宫禁卫五百骑。 本将至今还清楚记得,太兴元年十一月,领洛阳五百残军夜袭吕梁山下氐族部落蒲廷部,屠杀男女老幼合计一千余口,无人存活。这是本将首次滥杀无辜!” 随着云峰带着磁性的嗓音娓娓诉说,仓内渐渐地升起了一股诡异的气息,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不明白这个人意欲何为,云峰叹了口气,继续道:“再后来,一路斩杀了数千马贼,收扰有一千兵力,前往凉州投奔于张使君,自此,战必亲临,每战当先,算起来,已有数十万条性命丧于本将之手! 其中三次屠杀记忆尤新,太兴三年春夏之交,全歼赵国车骑大将军游子远十万来犯步骑,本将亲自下令坑杀四万降卒。太兴四年冬季,屠杀秦州蒲氏氐族近三十万口,将其灭族,又于邽城下以三万赵国精骑头颅堆筑京观。永昌元年五月,本将设计于阳平关下诱伏西南夷一万藤甲兵,不理蛮王孟骨碌苦苦哀求,放火将其尽数烧死。 至于小规模的屠城灭寨,又或是战场歼敌,哎,太多了,待本将想想再告诉你们……”。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平静的一夜 云峰语调平静,没有任何感情起伏,可是在诉说的过程中,有意无意的把杀气渐渐向四周弥漫开来,再配合平淡如水的声音,营造出了一种如地狱般的气氛,场内的士族男女们均升起种毛骨耸然的感觉!自小锦衣玉食的他们很难想象,这个人竟然屠杀几十万人却面不改色,仿如讲故事般的娓娓道来,而且被他屠杀的还不全是军人,包括许多无辜老幼平民在内! 不由得,看向云峰的目光中均带了一丝恐惧与敬畏,仿佛站在他们前面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由天派下来的魔神与屠夫!屠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屠得万万人,方为雄中雄! 张灵芸亦是陷入了感慨,这个男人从杀戮于一路走来,云峰于下令坑杀降卒前所说的话她至今仍是记忆尤新:“所有骂名均由为夫一力承担便是!不过,为夫又何惧之有?又岂会害怕口诛笔伐?但求无愧于心即可……” 尽管云峰的话语已早早停歇,可仓内却依然无人开声,但见有人面色苍白,有人牙关打着颤,还有人浑身一阵阵的打摆子,显然,心志已为其所慑!而王羲之目中则现出了深思之色,谢尚却是满脸的崇拜! 云峰暗感满意,突然喝道:“普天之下,除羯赵石勒、石虎,单论手中人命,又有何人能与本将相较?人命,于本将眼里。与猫狗牛马猪羊并无区别。沈劲冒犯于我,必死无疑!” 接着,看向苏绮贞,淡淡道:“杀!” 苏绮贞点了点头,抬腿狠狠跺了沈劲咽喉!喀嚓一声脆响,喉骨尽碎,沈劲命丧黄泉! 一脚送沈劲归天,苏绮贞却现出了反常,身气势翻腾不休,双目微闭。脸现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并手脚不自觉的轻轻摆动着,云峰不禁大喜道:“绮贞,你可是要突破了?” 苏绮贞晃了晃脑袋。不确定的点点头道:“末将觉得心灵异常通透,精神也轻松自如,或许…是?” 云峰一把拉住苏绮贞,边走边说道:“这里并不合适,咱们快些回府,届时让灵芸照看着你当是无碍。” 原来,苏绮贞早已到了暗劲颠峰,今晚虐杀沈劲令她心情舒爽,刚刚又受云峰的话语及气势影响,终于迎来了突破的契机。 匆匆回到坐席。云峰连忙道:“咱们赶紧回去,绮贞快要突破到化劲了。” 诸女均是面现喜色,“绮贞妹妹,那可恭喜你了!”诸葛菲微微笑道。 张灵芸挽着宋袆走前来,目光灼灼的打量起了苏绮贞。 宋袆显得有些紧张,脸色苍白,娇弱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连看都不敢看着云峰,怯生生的施了一礼:“妾谢过将军与姊姊搭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苏绮贞捕捉到了这一幕,扶住宋袆,似笑非笑道:“妹妹不必如此紧张,将军其实挺好相处,尤其对咱们女子更是你想象不出的。日后你当能明白姊姊非是虚言。” 云峰听的连连点头,心想这句话倒是大实话。毕竟不枉自已疼爱了苏绮贞那么多年啊。 这时,张灵芸也满意的从苏绮贞处收回视线,若有所指道:“的确是随时都可突破,绮贞妹子,姊姊也恭喜你了,劲力入化相当于一次脱胎换骨,身所有的疤痕印记均将消失不见,皮肤有如新生幼儿一般细嫩,可以说,从此以后你不再是原来的苏绮贞了,明白吗?” “恩绮贞明白。”苏绮贞欣喜溢于言表,心情也澎湃难平,她始终耿耿于怀的,除了过往经历,还有浑身下难以计数的暗疤,尤其是胸前划过右乳的一道长长刀伤,更是被她视为身体之耻! 庚文君脸也现了羡慕之色,长长叹了口气,小嘴一撇道:“文君不奢望和师姊相比,只须能有一天如绮贞姊姊般也入了化劲,便已心满意足了。” 张灵芸不由得摇了摇头,庚文君连暗劲都没到!她去年来到秦州的时候是明劲巅峰,如今过了一年,却毫无寸进,快快活活的渡过了一年的幸福时光! 张灵芸暂时也无暇教导她,正待与宋袆去遣散婢仆歌妓,却发现尽管有苏绮贞的劝说,宋袆依然面色难看,尽量躲着云峰,一幅惊惶不安的样子,当即白了这个屠夫一眼,嗔怪道:“瞧你,沈劲那种废物杀了也就杀了,说那么多废话干嘛?还非得说的那么吓人,你看,吓着宋家妹妹了?”说完,一脸心疼的伸手圈住宋袆纤腰,把宋袆搂在怀里,向着婢仆们走了去过。 云峰傻傻的看着勾肩搭背的两个美女越走越远,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妒意:‘灵芸有些反常啊,怎么对宋袆这么好?还总抱着不放?糟糕!该不会有那种倾向了?’ 假如张灵芸能够知道这人的龌龃心思,肯定会气的把他按在仓板狠狠揍一通!‘你这是什么眼神?分明是母爱泛滥好不好?谁让宋家妹妹那么惹人生怜呢?’ 在画舫的缓缓靠岸中,宋袆抓紧时间遣散婢仆歌妓,把所有的金银钱财全分给了他们,这倒使得张灵芸对她看高了一眼。 刚一靠岸边,一众士族男女头也不回的纷纷作鸟兽散,今晚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惊魂之夜,同时也是刺激的一夜!沈劲之死,也将被他们全遍全城,今晚,将会是不平静的一夜。 王羲之面带忧色的拱手道:“断山兄,沈劲为沈充独子,此人必不会作罢,还请小心为妙,若断山兄有需要,羲之可代求从父于其中周璇一二。” 云峰回礼道:“多谢逸少仗义,若真事有不逮,少不得要麻烦逸少。” 王羲之点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二人就此告辞。” 谢尚也施礼道:“将军请尽快回府,早做应对,尚也告辞!” 云峰拱手目送二人离去,又转身道:“走罢,咱们也快些回府,若所料不差,今晚沈充或会引兵来攻。” 张灵芸亦是面色凝重,毕竟沈劲之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得看王敦的隐忍功夫如何,刚要转身,却见宋袆俏脸现出愧疚与不安,张灵芸明白她所想,不禁笑道:“宋家妹妹,即使今晚咱们没有碰你,云郎迟早也会搞些事出来,他这人呀,从来就不安份,只能说,这沈劲恰逢其会,自已撞了刀口!你可莫要想太多,况且一区区沈充,算不得什么,王敦亲来,或才会重视些。”说着,又搀了宋袆。 “恩”宋袆点了点头,不安稍去,却又好奇起来:‘这凉州牧有什么来头?竟然敢和王敦作对?还有张姊姊究竟是什么身份?口气怎么也这么大?’不禁偷偷瞄了云峰两眼。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一行人快步回到府内,云峰并不向内走去,对张灵芸说道:“为夫今晚守在这里,灵芸,宋家娘子交你安置了,另外绮贞那边你也得多费点心。” 张灵芸点点头道:“云郎,你小心点!”说完,与众女向着后院走去。 云峰转过头来,大喝道:“传令,进入一级战备!”。 第一百四十五章 沈充出兵 石头城为建康最重要屏障,扼守于大江与秦淮河之间,它不仅仅是一座坚固堡垒,还屯积了大量粮草物资。历史王敦、桓温、桓玄与候景均以占据石头城而控制朝庭,尤其是桓玄与候景,一个谋朝篡位,实际灭亡了东晋,另一个则把梁武帝给活活饿死在了台城。可以说,一旦石头城丢失,建康小朝庭的命也随之丢了一半。 而在这么一个战略要地,城内的军府大殿却灯火通明,丝竹笙歌缭绕于天际。 大殿里数十名妙龄舞姬身着暴露七彩纱衣,伴着乐声有节奏的长袖挥舞,柳腰轻摆,作出各种抬腿、展胸、晃臀、互抚等诱惑性十足的舞姿,充满了原始兽性,令人血脉贲张,目眩神迷。 沈充则高卧首,半眯着眼把脑袋枕在几名美貌侍妾那柔软的胸怀当中,一脸的沉醉之色,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管事装扮的中年人不识趣的奔至殿外,满脸的惊慌之色,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音连声道:“郎主,大事不好,出大事了!” 沈充一张老脸当即一沉,霍的睁开双眼,向两旁挥了挥手,待歌妓舞姬纷纷会意退下,这才不悦道:“何事慌张至此?起来说话!” 管事哪敢起身,脸现出了一丝迟疑,偷眼看了看沈充,一狠心咬咬牙道:“禀郎主,郎君不幸遇害。被杀害于秦淮画舫!” “轰!” 凭空一记霹雳于头脑中炸响。沈充连连晃了晃脑袋,好半天才定住神,尤自不敢置信的问道:说的什么?嗯?再说一遍!” 管事豁出去了,大声道:“郎君不久前于秦淮画舫与人冲突,不幸被害身亡!” 沈充顿时眼前一黑,身体也忍不住的剧烈颤抖! “啊!”他突然捂脸如发狂般嘶嚎起来,五旬丧子,而且丧的还是独子,令他陷入了短暂的癫狂!身体下方垫着的几名侍妾均是吓的瑟瑟发抖,却不敢移动分毫! 片刻之后。沈充渐渐回复了些神智,一个闪身冲前,掐住管事脖子一把提起,厉喝道:“怎么回事?说。为何有会冲突?是何人下此毒手?说!” “唔唔”管事被提在半空中,手脚乱挥歇力挣扎着,却没法开声说话。 “砰!”的一声,沈充把管事重重的扔在地面,冰冷的目光看了过去。!。 “咳,咳” 管事只觉脊椎欲折,下意识的捂住脖子一阵狂咳,却见到沈充正杀气腾腾的看着自已,不禁打了个哆嗦,强行止住咳嗽。又挤出几滴眼泪水,哭诉道:“据郎君几位好传来,此事与宋袆有关,凉州牧仰慕宋袆艳名,今晚特至其画舫一睹芳容,不料为其美貌所摄,出手调戏侮辱于宋袆,一众士族子弟迫于凉州牧淫威敢怒却不敢言,而郎君素来眼中揉不得沙子,忍无可忍之下。出言喝止,却被凉州牧差人活生生打死于当场,据说,惨不忍睹哪,郎主。郎君可不能白死啊呜呜” 沈充牙呲目裂,眼中几欲喷出火焰。身散发出的煞气令大殿里的温度骤降,半晌,仰天咆哮道:“好你个凉州牧,简直欺人太甚!老夫必取你狗命为我儿报仇!还有宋袆这个贱货,待老夫将你捉来,赐与将士们享用之后,再为我儿陪葬!” 其实,沈充心里明白管事所说的恐怕得反过来才是事实,知子莫若父,沈劲是个什么货色自然心里有数,不过义兴沈氏历来横行霸道,又怎会理睬谁是谁非?他只需要报仇,不把云峰扒皮抽筋难消心头之恨! 深深吸了口气,沈充继续问道:“我儿现今何在?可曾寻回?” 管事抹了抹眼角,心虚道:“小奴也是刚刚听说,立刻便赶来汇报于郎主,郎君…郎君应是还在宋袆画舫。” 沈充抬起腿,一脚把管事踹翻在地,怒道:“快去,把我儿迎至凉州牧府邸大门,要让我儿亲眼目睹,老夫如何替他报仇!” 管事也不敢多话,如蒙大赦般,连忙翻身爬起,一溜烟就跑了个无影无踪,尽管漫天细雨早已停下,可他身的衣服却全被冷汗浸了个通透。 “传令,击鼓升帐!”沈充又向外大喝一声。 “遵命!”亲卫取来大棒捶,用力敲打起来。 “咚咚咚”,召集众将的鼓声响彻了石头城。 片刻之后,将领均闻讯赶来,沈充已披盔带甲端坐在首,带着满脸的森冷,目光一扫众人,悲声道:“刚刚于不久前,我儿被凉州牧残忍虐杀……” 沈充把管事所说又添油加醋再次加工,当然是无限突出了沈劲不惧生死、大义凛然的光辉形象,云峰不用说,在他口中成了活脱脱一个蛮横霸道,好色凶残的典型! 沈充擦了擦眼泪,义愤填膺道:“诸位,西凉人野蛮残暴,目中无人,如今来我江东地面撒野,莫非欺我江东无人乎?今日能为宋袆虐杀老夫爱儿,焉知他日不会对诸位家人妻妾动手?老夫已对天发誓,必诛此獠!还请诸将各领部下随老夫进城擒杀此贼!” “我等愿听将军号令!”将领中发出了几声附和,沈充一看,这几个人全是由他从吴兴带出的心腹,而旁系众将却口观鼻,鼻观心,无动于衷。 沈充老脸一沉,语气加重道:“莫非诸位不愿与老夫共镶义举?还建康一个朗郎乾坤?” 旁系将领们均面面相觎,无不嗤之以鼻!沈劲什么样人他们不是不知道,再退一万步说,你沈将军死了儿关咱们鸟事?别以为你沈充执掌石头城就了不起了,咱们只听丞相号令。 一名将领面现迟疑之色,为难的施了一礼:“禀将军,沈郎君不幸遇害末将亦是心里气愤,可非是我等不愿,您也知道的,调兵得有丞相手令啊,况且,没丞相手令我等也入不城,要不,将军先遣人请来丞相手令?” “哼”沈充冷哼一声:“丞相手令明日自会请来,本将相信丞相亦会乐见此獠伏诛!假若丞相怪责,老夫一力承担便是,绝不牵扯诸位!” 又一名将领接过来道:“这个…请将军见谅,丞相铁面无私,无丞相手令恕我等不敢从命!” 沈充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威胁道:“怎么?莫非你等抗命不遵?” 旁系将领互相以眼神来沟通,取得默契之后,齐齐施了一礼:“非丞相下令,我等不敢私出兵,请将军见谅!” “铮!”的一声,沈充拨出佩剑,指向众将大怒道你们都要反了!莫非以为本将不敢请出军法?” 旁系将领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都是荆州兵,对沈充以扬州人身份来辖制全军本就心有不甘,又怎会惧怕他的恐吓?全都纷纷站了起来,手按剑柄,丝毫不让的对视过去,眼见就要起了内讧。 这时,一名心腹将领走前来,施礼道:“请将军息怒,听闻凉州牧只带二百名亲卫入城,而军中咱们吴兴子弟兵足有八千之众,即使无荆州兵相助,难道八千人还攻不下仅有区区二百名亲卫驻守的府邸?只须严守风声,匆要惊动了城东南的凉州骑兵,以末将看,擒杀凉州牧自是不在话下!” 沈充沉吟片刻,重重一哼!“好,你等不愿相随老夫也不勉强,不过,可勿要走漏了消息,否则,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一名旁系将军拱手道:“请将军放心,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将军也未曾召集过大伙儿。” 沈充点了点头,一挥手道:“咱们走!”说完,转身走向校场,几名心腹将领跟在了身后。 出了石头城,仅两里不到即为建康西篱门,没多久,沈充点齐了八千吴兴子弟兵,一路小跑奔到了门外。 沈充向城头喊道:“老夫乃吴兴沈充,今奉丞相之命调兵入城,请速速开门!” 守将探头看去,只见城下黑压压一片,夜晚看不大真,但最少也得有个好几千人,不禁连呼倒霉,白天东篱门被五千凉州骑兵围,其他三门守将都在嘲笑东篱门守将走运,没想到,仅一天不到这份好运也降临到了自已头。 几千军入城可不是小事,守将不敢疏忽,大声问道:“请沈将军出示令谕!” 沈充面不改色道:“事情紧急,丞相仅传来口令!速速开门,若耽搁了你可吃罪的起?” 口令这东西虚的很,守将可不会被空口白话所唬弄,带着丝歉意拱了拱手:“这个…沈将军即无令谕在手,末将恕难从命啊,要不,请沈将军暂驻城外,待末将请示过丞相再来开门?事关重大,还望沈将军匆要见怪。” 沈充勉强压下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的腾腾升起,独子不幸身亡,荆州兵不听号令,城门守军也不搭理他,当即怒道:“哼!你不开门莫非便当本将入不得城?” 接着转头喝道:“来人,把篱笆给本将拆了!” “遵命!”一名部将领着数百人快步向外郭篱走去。 守将一看这人竟拆起了篱笆,顿时吓的魂飞天下,要知道,这种行为就是攻城,与谋反无异,当即喊道:“沈将军,快快住手,否则你我二人谁都担待不起!” 沈充冷冷一笑,不管不顾,他心里充满了复仇之念,反而连声催促道:“快点,快给老子折了这鸟墙!” 城门守军只有几百人,守将也不敢下城阻止,转头吩咐道:“快,快去禀报丞相,就说沈将军带兵强行入城!”。 第一百四十六章 名扬建康 乌衣巷第一大宅当属王氏府邸,原本王导为建康王氏的族长,自从王敦临时住进来之后,无形中,已取而代之。王羲之虽气度非凡,放浪不羁,可面对着王敦,仍是免不了心里发寒,一举一动中规中矩。他这个族父眼神凌厉,气场强大,以他一个没沾过血的晚生后辈,承受不住确是正常的很。此时,王羲之正在王敦的房里,老老实实汇报着刚刚于宋袆画舫所发生的一切,从被云峰的乐曲吸引主动结交,再到宋袆为曲谱找云峰,直至沈劲吃醋找茬被其部将苏绮贞活生生打死,包括云峰说的每一句话,一点都没落下,倒也算是客观。 原来,王羲之自回到了家里,却始终心神不宁,既有对云峰可能面临着来自于沈充疯狂报复的担心,又觉得整件事和他也有着不大不小的关系,毕竟云峰由他相邀而来。 假如今晚没有邀请云峰,那么,沈劲是否会受刺激?后面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宋袆会受辱吗?沈劲会不会再死于非命?受玄学与释道的因果观影响,王羲之认为他就是因,所有的事情由他而起,他才是始作佣者! 犹豫再三,王羲之觉得此事不能轻忽视之,于是连夜求见了伯父王导,王导也明白沈劲之死干系颇大,又连忙带着王羲之来到了王敦的房。 王敦面色越来越难看,冰冷的目光在王羲之脸来回扫视,云峰是杀人凶手不容置疑。可他也认为王羲之脱不了干系,忍着怒听完汇报之后,“砰!”猛的一拍几案,厉声喝道:“你这孽子肆意妄为。结交什么人不好?凉州牧带兵入京明显居心叵测,旁人都避如蛇蝎,可偏偏你却不识好歹,你说该如何责罚于你?嗯?” 王羲之也不分辩,低着头道:“但凭族父处置。” 王导还是挺看重王羲之的,从旁劝道:“羲之至诚至性,从兄又不是不知,况且凉州牧才学确有引人之处。羲之受其吸引当属正常。退一步说,恐怕当时换了你我二人在场,也是无法预料到会有这般结果,羲之不过是无心之失罢了。况且沈劲死都死了,再责罚羲之又有何用?依弟看,暂令他不得离宅,反思其过便是。” 王敦沉吟片刻,挥挥手道:“今次就此作罢。羲之你且退下,回屋后好好反醒自已,明白吗?” 王羲之心里涌出一阵感激,他清楚王导这是在回护于他。虽名为禁足,却担心他陷入旋涡不得脱身。便施了一礼:“羲之谢过族父,从父宽弘。羲之告退!”说完,一躬到底,转身离开。 王敦目视着王羲之背影渐渐消失,冷哼道:“凉州牧果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茂弘,此事你怎么看?是否要以此为由出兵攻打?” 王导沉吟良久,再次劝道:“请从兄慎重行事,沈劲被残忍虐杀虽令人愤慨,可此人非是无过。沈劲素来骄狂,目中无人,宋袆一区区歌妓并不能成为致死之由,然沈劲却不识轻重,当众说出‘牛继马后’这般禁忌之语,凉州牧诛杀沈劲只须以此为借口,任谁都无话可说。” 王敦点点头道:“不错,沈劲确是自寻死路,司马睿乃你我兄弟拥立为主,若果是牛继马后,岂不是在骂我二人有眼无珠居心呙测?假使此子不死,为兄亦不会轻饶!”接着又话音一转:“沈充年逾五旬,只有沈劲一子,心中自是悲愤难当,若为兄不为其出头,岂非寒了部下之心?茂弘以为然否?” 王导寻思道:“如今事发仓促,京内又形式复杂,还是暂以隐忍为好,可先安抚于沈充,令其不至妄为,待时机成熟再行动也不为迟。况宋袆受太子宠爱,虽迫于从兄压力驱赶出宫,可心里仍是眷恋不已,如今宋袆既落于凉州牧之手,且观其后续行为,若此人贪于宋袆美色,纳为私宠,或会与太子生些事端,兄何不静观其变?” 话音刚落,却见一名亲卫匆匆快步赶来,施礼道:“禀丞相、大司徒,沈将军带兵入城!” 王敦顿时面色剧变,大怒道:“大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莫非欲造反不成?”要知道,将领未得授权私自调兵乃为当权者大忌,尤其还是进入都城这么敏感的地方,云峰尽管带了五千军来,却依然驻扎于城外。 王导也是脸颊一阵滚烫发烧,才说到隐忍观变,可这倒好,沈充已经带兵打了进来,**裸的一记劈脸呼!眉头一皱,问道:“何人放他入内?沈充又带了多少兵力?” 亲卫答道:“回丞相、大司徒,沈将军领八千军进西篱门,守将不敢放其入内,便折毁外郭篱私自入城。” 听到沈充只带了八千军,王敦面色一松,很显然,荆州兵没跟着进来令他放心不少,冷哼道:“沈充也忒胆大妄为,念其丧子之痛,日后再找他算帐也不迟,如今既已起兵,不如发全军攻打凉州军营寨,务必一举破之!” “从兄不可!”王导连忙阻止道:“从兄勿要莽撞,若此时全力进攻,混乱之下,很可能迫使太子与云峰站成一线,仓促之间,我军胜算并不大。弟还是那句话,静观其变,待太子与云峰生了龌龃,从兄可坐收渔翁之利!” 王敦面色阴晴不定,一阵变幻之后,点点头道:“茂弘倒也言之有理,为兄即刻下手令,令沈充收兵来见。” 王导再次阻止:“从兄请稍待,凉州牧府里不过二百护卫,可先让沈充攻打一阵,或许能攻破将其杀死也非是没有可能。依弟估算,留给沈充一个时辰应是足够,从兄可于一个时辰之后再召沈充。如此亦不至落人于口实,如若大局已定,将沈充推出顶罪即可,或还能招降凉州余众!” “好弘茂妙计!”王敦不禁赞道。 。…… 吴兴今渐江省湖州市历来民风剽悍。项羽起兵时依靠的八千江东子弟兵即来自于吴兴,吴兴号称五山一水四分田,其住民多为山越后裔,习武成风、风气开放、勇猛善战。 沈充拆除外郭篱之后,便立刻挥军向长干里疾行,好在他还算是留了几分清醒,因为倒也约束军纪,没干出烧杀抢掠这等人神共愤的恶行出来。可八千军连夜进城依然引发了极大恐慌。家家紧闭门窗,纷纷把财宝藏向隐秘的地方,女眷们则忙不迭的在脸抹起了黑灰,以遮掩住靓丽的容颜。街道除了奔跑所致的咔咔声,再无其余响动。 当王敦王导兄弟俩暗中定好对策的时候,沈充已领着八千吴兴子弟奔至了云峰府邸,只见大门紧闭,院墙内不见丝毫光亮透出。沈充阴阴一笑。大吼道:“云峰,你娘的给老子滚出来!” “吱呀呀”一阵声响,朱红色大门缓缓向内开启,云峰已披甲胄。独自站立于门内,喝斥道:“沈充。你好大的胆子!私自带兵围攻朝庭重臣府邸,莫非欲谋反不成?” 杀子仇人就在眼前。沈充恨不得立刻就挥军进攻,可沈劲的尸身还未送来,他要让沈劲亲眼看着云峰是如何惨死于自已之手,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沈充抬起因刻骨仇恨而愤怒的连连颤动的手臂,指向云峰道:“宋袆何在?那个娼妇在哪?你若乖乖将宋袆交出,老夫若许还会心善留你一条全尸,否则,我八千吴兴子弟兵可随时踏平该处!” 沈充贯满气劲的怒骂传遍了整个长干里甚至小半个建康,连带着宋袆也大名远扬。原本建康百姓们对宋袆的印象也就是长相美貌与一手笛技无人可比,如今新近入朝的凉州牧与传统豪强沈劲竟要为她兵戎相见大打出手。 ‘宋袆究竟美到了什么程度?红颜祸水,此话果然当真,可惜无缘得见啊!’没见过宋袆的建康百姓们无不暗暗好奇着,心想如果有机全一定要一睹芳容才算甘心。见过宋袆的则暗自惋惜,无论这个女人最终落于云峰之手,还是被沈充掠劫而去,都将今生再无会面之期。 而在此时的后院,苏绮贞身周的白雾越来越浓,显是随时将会踏出那关键一步。当沈充充满恨意的吼声传来,被张灵芸握住小手,正在一旁观看的宋袆不禁一阵腿脚发软,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明白,一旦落入沈充手中,想死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张灵芸再次母爱泛滥,把宋袆搂过来靠着自已,微微笑道:“宋家妹妹,云郎绝不会将你交于沈充之手,你放心好了。” 宋袆略一点头,脸色却依旧难看,秀眉高高蹙起,像是心有踌躇一时不能定夺,片刻,宋袆突然离身拜伏于张灵芸面前,咬咬牙道:“袆谢过姊姊们与将军怜惜于袆,大恩大德,此生难报,可所有事端皆由袆一人引出,袆愿出府向沈充领罪,愿求得他退兵而去。” 张灵芸不客气的拉起宋袆,不悦道:“快起来,以后不许再作这般言语,区区八千军又算得了什么?宋家妹妹你就候着,或许运气好把沈充狗头给斩下也有可能。” 宋袆将信将疑,云峰的喝骂却毫不示弱的传来:“沈充,你他娘的放屁!老子干死你老母!想让老子交出宋袆,死你娘的逼!沈劲污蔑主,辱骂太子,大逆不道,死有余辜!与宋袆又有何干?本将给他留个全尸已是便宜了他,此等悖逆之徒,若是生在我凉州,合该被扒光游街三日,再剁碎喂猪喂狗…” 云峰也是心头火起,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他与张灵芸已分别了近三年,正需要坦诚相见,互诉相思之苦,却被这人给打扰了,顿时不顾身份,污言秽语滔滔不绝。 宋袆粉脸已羞的通红,这么恶毒刻薄的话怎能骂的如此堂皇?还唯恐旁人听不到,与沈充比起了嗓门!然而,口中虽暗啐,心里却不自觉的升起一阵畅快,骂的好,解气!同时,越发的对云峰好奇起来,一个诗乐双绝的男人应该有修养才对啊?又怎能如此粗俗?究竟哪一面才是他真实的一面?。 第一百四十七章 忘去宋袆 沈劲之死所带来的震荡已闹的全城沸沸扬扬,百姓们夜不能寐,刚开始还心情紧张,生怕受了乱兵波及。可时间一长,见沈劲并未派军四处劫掠,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放心之余,却不免啧啧称奇,历来作战两军对骂,也不过象征性的骂上几句,然后双方开打。可这两位倒好,一方是西北豪强,另一方则为本地大族,扯了嗓子开骂,整片城南地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誓要在嗓门上压倒对方! 陆续的,有许多居住在其他地区的胆大百姓闻讯向城南赶来,而居住在当地的居民,有条件的登上高楼,没条件的窝在院子里,以听的更清晰些。 没办法,太精彩了,错过了恐怕此生再无这等机会,尤其还出于大人物之口!沈充平平无奇,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几句,比如碎尸万段、还我儿命来、不报此仇誓不罢休等等老掉牙桥段。 凉州牧却令他们耳目一新,大呼过瘾!无数既恶毒,又新奇的词汇如下冰雹般一阵阵连续不断,其精彩处令人回味无穷,大女郎小媳妇们却面红耳赤,暗自啐骂!与沈充谁高谁下,一目了然。 而在内院,苏绮贞依然双目紧闭,对宅前的叫骂声充耳不闻,宋袆则紧捂双耳,脑袋如驼鸟般深深的埋在了张灵芸柔软的胸怀当中。 庚文君又不相同,口中念念有辞,还时不时就重重点头,仿佛在品味着其中的言语魅力。 诸葛菲连声叹气。哎自已倾心的男人,这骂人本事还真的是天下无人能比啊!摇了摇头,诸葛菲忍不住向张灵芸问道:“灵芸,将军这些从哪学来的?是否凉州百姓平时便是这般…言辞锋利?” 张灵芸俏脸于一瞬间胀的通红。心中暗恨,这不是在败坏凉州名声吗?云郎也真是的,光顾着自已口头快活,这让姊妹们哪还有脸再见人啊?不禁连连摇头:“不是…不是,凉州百姓很少叫骂,一般都是动手拨刀子。对了,云郎出自于平阳,或许平阳一带便是如此罢?有机会还是问问月茹与月华。她们俩个应该清楚。”接着又啐道:“沈充究竟搞什么名堂?光围着又不打,莫非这人真是来找骂的?” 云峰与张灵芸有同样的疑惑,他也不明白沈充的意图是什么,不过骂起来的确很爽。管他呢,不走就继续骂!至于名声什么的他不管,他在建康的名声本来就不好,也不在乎多这一条! 沈充早已气昏了头,想闭嘴认输。对方却不依不侥,他只能靠那么几句勉强支撑着,他就没想过这么大嗓门很可能把城外的凉州骑兵给吸引过来。有数次他差点按耐不住下令进攻,可沈劲遗体还未送至。没办法,只得咬牙强撑着。 。…… 东宫位于建康宫城东北一侧。城外清溪潺潺环绕,过清溪由东华门可直接入内。 司马绍于不久前接到了沈充带兵入城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下令东宫军加强戒备,严防王敦攻打宫城。 他认为应该把庚亮或是温峤召来了解清楚城内的具体情况,正待下令时,一名黄门来报:“殿下,中庶子与庚侍讲求见。” “哦?快召!”司马绍觉得好巧。 黄门领命而去。 没多久,殿外传来了温峤的爽朗笑声:“元规,这云将军果然才华不可轻视,言辞之锋锐我朝无人能及啊,呵呵” 庚亮也是哭笑不得,无奈的陪着干笑。 伴着笑声,二人来到殿内,向司马绍见了礼,赐坐之后,司马绍迫不急待的问道:“温公,元规,孤正要请你二人前来,沈充因何事领军入城?王敦莫非欲趁夜起兵?你二人可知情?” 温峤与庚亮面现古怪之色,相视一眼,温峤示意道:“元规,还是由你向殿下解释罢。” 庚亮点了点头,向司马绍说道:“殿下,沈充虽领军入城,却非为攻打宫城,而是为了围攻于凉州牧府邸,请殿下勿要惊慌。” “哦?”司马绍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脸上现出了轻快的笑容,继续问道:“莫非是…凉州牧得罪了王敦?究竟是为何事?” 庚亮一阵为难,有关宋袆还真不大好开口,不禁迟疑不决,光是喃喃着却说不出话来。 司马绍催促道:“唉呀,元规,孤将你与温公视如师友,孤之为人你又不是不知,有何话不可直言?快说,快说。” 庚亮看了看温峤,咬咬牙道:“这个…与王敦无关,而是沈劲,此事起因于宋袆,殿下是否还要再听下去?” 庚亮这么说,再是傻子也能明白,两个血气方刚的青年男人夹一个美女,自然是争宠吃醋,发生纠纷。不由得,司马绍笑容一僵,宋袆美丽的倩影冉冉冒了出来。 其实,司马绍也说不清对宋袆怀有怎样的感情,是迷恋她的容貌身体?还是爱恋宋袆本人 ?[-3uww]又或是两者都有?但他能感觉到,自从宋袆被驱赶离开之后,这一个多月时间心里总是空空荡荡,像是少了什么东西似的。相应的,东宫的其他女子却怎么也瞧不顺眼,与宋袆相比,既呆板又缺了灵性,对原本还打着主意的庚文君也提不上兴致了,满脑子都是宋袆,一闭眼还是宋袆,夜晚入眠更是少不了伊人来探! “殿下?”庚亮唤道。 司马绍被惊醒回过神来,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可这笑容落在温峤与庚亮眼里却比哭还难看,好半天才缓缓道:“元规,孤没事,你继续说,孤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庚亮硬下心,把从云峰被王羲之邀请至宋袆画舫开始,所发生的一切如倒豆子般的全说了出来。 司马绍默不作声,直至庚亮说完,还依旧沉默了好久,令温峤与庚亮亦是暗暗叹息,他俩能看出,司马绍对宋袆应是动了真情。 摇了摇头,司马绍勉强把宋袆从脑海中暂时驱除,欠身问道:“如今京中突起剧变,请问孤该如何自处?” 温峤直言道:“殿下,请恕臣冒犯,臣请殿下忘去宋袆!宋袆出身于风尘女子,本就不适合留于宫中,况殿下为国之储君,当抛却儿女私念,以国事为重。如今王敦势大,愈加跋扈嚣张,其谋篡之意已举朝皆明,殿下应正视宋袆落于凉州牧之手这一事实,勿要为此心怀怨念,以拉拢凉州牧,引为外援,与我华仙门合力,共同灭杀王敦!” 第一百四十八章 府邸被破 说起来,华仙门也有作茧自缚的嫌疑,起先默许王敦出兵,原意为警告司马睿维持现状,可王敦却趁机屯重兵于姑孰,又占据石头城以总揽朝纲,势力愈发壮大。然而,自从两年前开始,司马睿闹腾出的动静越来越过份,在当时的形势下,不得不为之,以士族为根基的华仙门,没法容忍皇权再一次凌驾于自已之上。 再反观华仙门,却有每况愈下的趋势,随着云峰的崛起,这种趋势愈加明显。 祖逖须于河南、淮南对抗羯赵,动弹不得。陶侃就藩广州,山高水远,地贫民瘠,兵力有限。原本位于大江上游,唯一能对王敦构成威胁的梁州刺史甘卓,在云峰灭掉成国之后,已身陷于重重包围当中,随时面临着云峰的四面围攻,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而且前段时间甘卓与云峰部将韩勇差点于汉复冲突的消息也传回了华仙门,令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起与云峰的关系,在这个时候,只能暂时拉拢先对抗王敦。 司马绍也记起了今早云峰还未入城时父亲的谆谆叮嘱,虽然对宋袆极度的不舍得,但与江山比起来,却只能忍痛割爱,面上不禁现出了黯然神伤之色,暗叹一声,缓缓道:“温公请放心便是,孤心里明白,那么孤是否须出兵救援凉州牧?” 庚亮阻止道:“不可,殿下一旦出兵,王敦将被迫救援沈充,届时或会引发全面混战!况且臣在凉州军中待过些时日。颇有几分了解,其战力之强、军心之凝聚令人难以想象。凉州牧虽领二百人入城,可随行五百女子却骁勇残忍更胜男儿,沈劲便是被其部将苏绮贞活活虐死!以沈充区区八千吴兴土著。想要攻破此人府邸无异于痴人说梦,因此,殿下只须静观其变即可。” 司马绍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道:“凉州军果有如此之强?若非孤早知元规从不妄言,恐已当作了玩笑话,元规既在凉州军中呆过,可曾探得原因?又或是练军之法?” 庚亮面色复杂的与温峤对视一眼,两手一摊。无奈道:“殿下,臣倒是略知一二,但于我江东地面却无法实行……”接下来,又把凉州军的情况简要介绍了下。比如自下而上的监军体制、废除世兵制、废除营妓、军民户籍合一、分地免税等等。 司马绍陷入了寻思当中,久久不语,其实他也清楚,云峰在军中所行的看似惊世骇俗,却都是富国强兵的好办法。只是,他司马氏在江东地面有这个能力吗?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 庚亮却心生误会,以为司马绍又控制不住的思念起了宋袆。心里亦是暗暗同情,他觉得这个长相怪异的男人其实很催悲。虽身为太子,名义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连个弱女子都护不住。 莫名其妙的,庚亮竟想到了自已!自已的梦中情人张灵芸不也是嫁为云峰妇了吗?这点与司马绍倒是同病相怜,忍不住安慰道:“殿下是否在念着宋袆?臣观凉州牧为人谦和,心胸开阔,决不至于强纳宋袆入帷,假如宋袆对殿下余情未了,应能守节以相待殿下,或许总有一日会有再见之期。” 说实话,庚亮虽然安慰着司马绍,心里却不看好,他有信心云峰不会强逼宋袆侍寝,可宋袆会不会日久生情芳心暗许?张灵芸这么冷傲而又难以相处的女人就是个活生生例子,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对女子还是有着相当手段的。 温峤连声暗骂,心想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又提宋袆干嘛?一眼狠狠瞪向了庚亮!果然,司马绍目中泛出了神彩,在他认为,自已对宋袆恩宠有加,千依百顺,又是当朝太子,怎么着,也得比云峰这个西北军汉条件好吧?对宋袆最终会选择谁,他颇有信心。一下子,兴致明显高涨,心头阴霾尽去,竟唤来仆从摆上酒宴,与庚亮、温峤二人把酒言起了欢! 而在云峰府邸,沈充早已给骂的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正怒火雄雄燃烧时,却见几名仆役抬着个担架出现在了视线中。 仆役来到近前,小心的放下担架,管事缩手缩脚的施礼道:“禀郎主,郎君已被请到。” 沈充也不理他,急忙掀起白布,顿时,呆立在了当场! 纵使以血肉至亲,沈充一时竟未辩认出这就是他的独子!担架上的这个人,脸孔变成了一张肥厚的大饼,凡是原该突起的地方,均已拍平夯扁,头皮也有一大片的撕裂脱落,露出了白森森头盖骨!更令人恶心的是,头盖骨上竟还挂着好几缕带着黑红色头发已经结了痂的头皮!身体也是血肉模糊,淤青 淤紫,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以沈充目力能一眼看出,大部分骨骼均已断裂破碎,这在生前该受了怎样的残酷拷打? 四周亲眼目睹的将士们均是满手血腥之辈,却也忍不住的一种头发发麻,寒毛倒竖。 “嗷!”沈充凭空发出一声咆哮,大吼道:“云峰!老子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来人,把我儿扶好坐正!全军听令!凡能活捉此獠者,赏千金!捉住宋袆与府内其他女子,全军共享三日三夜,人人有份!” “杀!”震天的喊杀声轰然爆起,蓄势已久的大战终于爆发!百姓们也是精神紧绷,有胆子小的立刻跑回屋内,但仍有人站在高楼上不舍离开,虽然交战双方不点火把,现场只能勉强看到影影绰绰,可那漫天的杀气与数千人的同声呐喊却令人热血澎湃,振奋不已! 云峰站在门内猛一挥手,瞬间,两侧涌来百名亲卫,各持弩机正对着大门方向,而墙头后方早已搭好的支架上,也冒出了数百名埋伏就位的身形,随时待发! “放!”云峰大喝一声。 “绷绷绷”扣动扳机声连续响起,黑暗里,就听到沈充军中连连惨叫,人影接二连三的仆到在地! 沈充视若无睹,呼喝道:“上,上!不许后退!后排放箭!” 后排弓箭手纷纷向半空中呈三十度抛射,而亲卫不管不顾,在弩射完一轮之后,又擎出弓箭,探出半个身子射杀下方架着梯子冲来的沈充军! 沈充不由得冷冷一笑,探半个身子这不是找死吗? 然而,令他不敢置信的现象发生了,箭雨明明落了下来,箭矢打在墙头的叮当叮当脆响也清晰可闻,可对方却无一人中箭倒下,细细一看,箭矢竟出鬼似的被弹了开去,没造成半点伤害!反观墙头下的尸体却越堆越厚,凝滞了几分已军的攻势。 “这…这是怎么回事?”沈充目瞪口呆。 周围众将也是一幅活见鬼的表情,原来,云峰的这一批亲卫全都身着藤甲,他军中可是有着从孟骨碌处缴获而来的九百副藤甲!亲卫们穿上之后,只须低着头不被抛射来的箭矢射中面门便可无妨,如果射中手了,那只能自认倒霉。 沈充暗恨!宅院地形对他相当不利,两边紧挨着其他重臣住宅,每一户的家仆护卫们均手持各式武器,严阵以待,而那些老家伙们则喋喋不休的警告着他莫要肆意妾为。想要四面攻打,完全没有可能,除非他犯了失心疯,真那样的话,王敦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抬檑木来,把墙撞塌!”沈充再次喝道。 侥幸未死的梯子兵潮水般退下,后方又涌上近千名军士抬着几十根刚刚砍伐下的树干,嘿哈嘿哈的向前冲去。与前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有盾手持盾护卫以遮挡箭雨。 果然,有了盾就是不一样,死伤人数大减,沈充不禁精神一振,再次吼道:“弟兄们,加把劲,攻破院墙,本将重重有赏!”沈充也是久谙战阵之辈,正门他不去攻打,心知必然防守严密,而是仗着人多,拉开战阵,欺侮云峰只带了二百护卫入城。可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都耽搁了这么久,城外的凉州骑兵也早就该来增援了吧? 云峰心知院墙已没法守住,大喝道:“撤!” 亲卫们立刻敏捷的跃下架子,从特定的路线向后退去,完全放弃了院墙后方的一大片广场地区。 数百名亲卫倚靠着临时堆筑起的泥沙包工事,平静的看向前方。 “咚咚咚”巨木撞击院墙发出的巨响在黑夜里尤为刺耳,每一次撞击,百姓们的心脏也随之巨颤,尽管他们对云峰并没什么感观,可同情弱者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禀性,均是心情紧张的站了起来,向战场的方向凝视而去,虽然什么都看不见。 一阵哗啦啦砖石落下,猛然间,沈充军中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百姓们均是心里一沉,不用说,府邸已被攻破!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宋袆的名子,这个艳名远播的女人,哎,恐怕再也逃不脱沈充的毒手了,心中暗感恻然。 “啊!”宋袆也是一声惊呼,俏面煞白,一转身扑在了张灵芸怀里,张灵芸慈爱的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刚刚收功完毕的苏绮贞却冷哼道:“宋家妹妹,莫怕,墙破了又能如何?走,咱们都上前院去看看将军如何取了沈充狗头!” 沈充许诺将院内所有女子供全军淫辱三日,张灵芸对此人已恨之入骨,起身道:“也好,姊妹们都去瞧瞧罢。”说完,挽着宋袆率先向外走去,一众女子纷纷紧跟而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 王敦手令 眼见坚实的墙壁轰然坍塌,沈充就如打了鸡血,两眼布满红筋,连声嘶吼道:“快上,快上,抓活口!” 将士们亦是呼声雷动,一想到院子里有这么多女子,尤其宋袆这个名动秦淮的大美人也在其中,均是卯足了劲向前冲去,谁都想先拨了宋袆头筹!要知道,全军上下还剩七千多人,稍微慢了一点,就得排在后面,轮到自已,这娇滴滴的大美人恐怕早被轮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院里子黑呼呼一片,除了几只火把在呼呼北风中闪烁摇摆,偶尔迎面还有零星的箭矢射来,隐约中,一堆堆泥沙包筑在三十丈开外,其后方有影影绰绰上百条身影。 “杀杀冲啊!”这点人根本就不放在他们眼里,山越后裔勇猛善战,何时在战场上退缩过? 突然,“哎唷哎唷”声连续响起,冲的最前的军士们也不知踩到了什么,纷纷滑倒,跌了个四脚朝天,后面的止不住收势,也跟着冲上来被同伴绊倒,短短的一小会儿工夫,地上竟跌倒了数百人。 ‘娘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粘乎乎的那么难受?还有种说不出的怪味?’念头才刚刚升起,但见前方数枝火把被远远掷出,再掉落地面,紧接着一片红光以肉眼仅见的速度席卷上自已全身! “轰!”广场上突然爆燃出大片火海,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吞吐的火舌高达近丈! 骤然爆发出的光亮刺痛了高楼上观战百姓们的双眼。连忙下意识的紧紧闭上,可旋即就立刻睁开,生怕错过了眼前的壮观景象,有幸目睹的建康百姓们敢发誓,终其一生,也休想忘掉这炫烂的一幕! 火墙中数百条身影挣扎哀号,不辩方向的朝四面八方连滚带爬,但见多数仅挣扎了几下就蜷缩不动,身体渐渐弓起烧成了个虾子,随后却绷的一下拉直坐起。如诈尸般令人毛骨耸然、忍不住尖声惊叫,疑似置身于修罗地狱当中! 仅个别勉强爬出火海,却也不过比同伴们多活了片刻而已,几十个冒着滚滚黑烟的明亮火球于踉踉跄跄中陆续跌倒在地。惨嚎声渐渐减弱消失,很快就蜷成一团不再动弹,只有身体上吞吐的火苗与盘旋的黑烟还在冉冉升起。 宋袆尚是头一回得见如此惨象,胸腹间亦是连连翻腾,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的手指紧紧抓住了张灵芸胳膊,却出乎意料的睁大眼睛勇敢直视眼前仿如地狱般的场景。她心里也是恨极,自已不过是一个毫无自主能力的弱质女流,分明受了沈劲侮辱,却凭什么要被沈充抓去受全军上下好几千人凌辱?难道女人天生就得受男人欺辱吗?不服!不甘!自已也要变强,象张姊姊和苏姊姊一样变的强大! 宋袆的美目射出了坚定的光芒!张灵芸似乎感受到了这一变化。赞许的转头朝她微微一笑。 沈充则怔怔的站立于街道上,失魂落魄、目光呆滞,连同烧死加射死,已损失了千名战士,所取得的战果,不过是撞塌了一堵墙罢了。不远处的残垣断壁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嘲笑,真的是事实?还是在做梦?沈充一遍遍的问着自已。 透过被雄雄烈焰映的亮堂堂的殿前广场,后方堆筑的十余个沙包工事与数百道身影清晰可见,再往后却是黑压压的好几重大殿,仿佛张着大口就等着他沈充向内钻来。 沈充不禁打了个寒战。是等火焰熄灭了继续进攻还是立刻退兵向丞相请罪?爱儿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尸体就在眼前,不诛云峰与宋袆这对狗男女心里仇恨难平,可再打下去,八千吴兴子弟兵还能剩下多少?如今面对着的仅仅数百人罢了,而城外还有四千多凉州铁骑可随时冲杀进来。一时踌躇难决! 云峰趁着沈充军惊惶失措的机会,单手向下一劈! “绷绷绷”扳机声再次响起。一**弩箭透过火舌射向沈充军中,随着惨叫声,又有数百人中箭毙命! 沈充被惊醒过来,连声喊道:“撑盾,撑盾!”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哪怕拼至一兵一卒,也誓要擒杀云峰与宋袆!沈劲之死,令他后继无人,家中巨额财富与数百名歌妓只能便宜了族中兄弟子侄,且他已五十有余,时日无多,与其带着仇恨苟廷偷生,倒不如与仇人同归于尽来的痛快! 弩箭的穿透力极强,一层盾往往还挡不住,需要两到三层叠在一起才勉强可行,纵使这样,仍有惨叫声零落响起,云峰也不着急,仗着有腾甲护身以火力压制,他也在等待火焰熄灭,寻找歼敌良机。 山越勇猛善战、悍不畏死,大分散、小聚居,以宗部为生存基础形态,虽经孙吴政权数代征讨,却仍处于半**状态,与士族相比,更加野蛮、更加排外也更加组织严密。既然与吴兴沈氏结了仇怨,依云峰的一贯禀性,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他已经存了把沈姓山越后裔灭族的心思! 时间在僵持中逝去,火头渐渐弱了下来,双方均是精神一振,正准备下一轮的交锋,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街道一侧响起,一骑奔至沈充军前,大喝道:“丞相手令!沈充私自引军攻打朝庭重臣府邸,着即刻退兵,回石头城向丞相领罪!沈充接令!” “呃?”云峰一怔,这来的倒挺巧的,一丝玩味的笑容从嘴角现了出来。 沈充怔怔的站立不动,脸上现出了挣扎之色。 使者倒干脆的很,催促道:“沈充,莫非你欲谋反?再问你最后一遍,接,还是不接?” 沈充浑身一阵剧颤,脸上现出不甘之色,猛一咬牙,半跪道:“末将接令!”并双手接过使者递来的王敦手令。 使者目光柔和了些,淡淡道:“即刻收军罢,随本使回返。” “且慢!”云峰出声喝止:“沈充未得朝庭令谕私自出兵,无端攻打我府,形同谋反作乱,岂能轻易作罢?丞相此举未免令人齿冷!” 这次使者倒是客气了些,转向云峰拱了拱手:“丞相令末将给云将军传话,请云将军稍安勿燥,于调查事件起因真相之后,必会公允处之,届时自会作出交待,请云将军放心便是。” 张灵芸怒色一闪,正待开口喝斥,却被云峰拦住道:“灵芸,勿要焦急,由他去好了,暂时还未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先看王敦如何处置再定夺也不为迟。” 接着又向使者拱手道:“既如此,本将恭候丞相佳音!” 使者点了点头,回了一礼:“告辞!” 注册会员可获私人书架,看书更方便!永久地址: 第一百五十章 回乡暂避 人生最令人心碎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最大的仇恨莫过于黑发人不得好死,沈充于二者均占了个十足!王敦突然下令使其退却,令沈充极为不甘,他明白,这一退,或许再不会有机会引军入城,报仇将变得遥遥无期,可王敦军令难违,不得不退! 云峰这方十八般招式还未使完,也是不情不愿,看着沈充部逐渐远去,张灵芸冷哼道:“沈充为王敦爱将,王敦又怎会公允持正?依妾看呀,最多也就略施薄惩,做个样子罢了。*” 云峰握上张灵芸的素手,边把玩着,边微微笑道:“灵芸,不忙急于一时,诛灭义兴沈氏,还须详加筹谋,且由他多活些时日便是。” 张灵芸跺了跺脚,抽手道:“云郎,把紫云弓拿来,妾绝不容此贼再活于世上,多一天都不行!” 张灵芸性格较真,说一不二,云峰在凉州为她下属时,就早已领教了无数次这个女人的倔脾气。区区一个沈充,杀了也就杀了,最多有些小麻烦而已,云峰可不愿为这种小事逆了爱妻心意,便从亲卫处接来紫云弓递过去道:“可要为夫相随?” 张灵芸抓住紫云弓又取了箭矢,摇了摇头:“抽冷子射暗箭,妾一人便可行事。”说完,身形一闪,竟窜到了人家的院子里面,借着夜色遮掩,轻松避开守卫,趁左右无人,攀上一座高楼顶端。片刻之后。沈劲出现在了视线里。 张灵芸搭上羽箭向下方略一瞄准,猛的松开弓弦,“绷!”的一声轻响,一道尖锐的音爆从指尖呼啸而出。 沈劲心怀丧子之痛,正心神不宁时,突的头皮一麻,一股危险感觉伴着刺耳的破空声传来,心中大惊,已来不及挥动兵刃挡格,只能凭着本能向边上侧身一闪! 箭矢险之又险的擦着右侧脸颊射入了身后一名亲卫的胸膛。可右耳却一阵火辣辣巨痛,沈充伸手一摸,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娘的!耳朵没了!被箭矢射掉了!这个时代可不象后世,身体上缺了零部件。只要及时捡到或许还能装回原处,而是没了就是没了,少了一只耳朵,神仙也没办法帮忙长出另一只来。 沈充状若疯魔,怒不可歇道:“云峰!你这个卑鄙小人,有种的给老子滚出来真刀真枪干上一场!偷放冷箭,算什么英雄好汉?” 出乎意料的是,云峰刻薄的对骂声从远处传了过来:“沈充,你娘了个逼!找骂是不?可是犯贱?来,再回来老子陪你玩!不来你全家都是乌龟下的种。是王八的后代……” 使者强忍着笑,转头劝道:“沈将军恐怕怪错了人,听声音,云将军应是还在府内,此事当另有其人,待会儿沈将军还是请丞相出面调查一下,现今还请速速包扎,可莫要让丞相久等才好。” 沈充喷火的目光向来箭方向看去,却楼是楼、树是树,刺客早已不知所踪。就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胸膛只觉憋闷欲炸! “呼”重重吐出了一大口浊气,沈充也是个狠角色,一伸手把耳部的几丝碎皮猛的一拽,一把塞入口中。咂咂嘴,喉头一吞。活生生给咽了下去!又扯块衣角随意擦了擦血迹,不甘的继续策马前行。 而张灵芸一箭射出,也不观察结果,她对自已的箭法信心十足,立刻遁身闪人,当听到沈充竟然喝骂出声,心道不妙,虽暗自恼火,却也只能暂时作罢,下次再找机会吧。 一路默无声息,来时摩拳擦掌,去时却丢盔弃甲,六千多残兵败将再次回到了石头城。沈充被使者带到了军府大殿,使者抬手道:“沈将军请罢,丞相正于殿内。” 沈充点了点头,趋步走入,但见王敦高踞于原本属于他的座位,下首则为首席谋主钱凤。 沈充来到近前,老老实实跪下,顿首道:“末将罪该万死,请丞相责罚。” 王敦不带感情的目光盯视着沈充,半晌,冷冷道:“你自已说,该当何罪?” 沈充头也不抬道:“末将未得军令擅自出兵,已是罪不可赦,本当自尽于丞相座前,但我儿无辜惨死,还请丞相垂怜,容充报仇雪恨,再刎颈领罪!” 王敦脸上渐渐泛出了怒容,责骂道:“你这蠢货!废物!老夫养你何用?” “是,是,末将有罪!”沈充连连磕着头。 钱凤捋了捋须,呵呵笑道:“私自出兵固然有罪,但沈将军已跟了丞相多年,丞相岂会不念旧情?况令郎惨死,丞相亦是心怀悲愤,又怎能不体念沈将军之骨血深情?丞相责骂于你,是为八千吴兴子弟不但拿不下仅二百人守卫的区区府邸,反而损兵折将,元气大伤。你说,该不该责骂?你有何话,且向丞相分辩罢。” 沈充一震,明白过来,连忙抬头道:“回丞相,云峰府中绝非二百名护卫,光末将所见,至少得有四五百名,骁勇异常。且夜黑看不清府里布置,以致中了埋伏,请丞相再给末将一次机会,天亮发兵攻打,必献云峰狗头于丞相座前!” 王敦要不是顾忌到自已的身份,都想跳脚骂娘了,心想山越哪怕下了山还是山越,怎么就这么蠢呢?不禁面寒如冰。 钱凤摇了摇头,失笑道:“沈将军,你可知今晚的莽撞举动,不但已打草惊蛇,还将给丞相惹来天大麻烦。况令郎之死固是惋惜,却口出妄言,凉州牧诛杀于他倒也能站得住一个理字,再次带兵围攻,是想也别去想了。不过,令郎不会白死,丞相自会为你做主,只是莫要再卤莽行事即可。如今反倒是你。朝庭必会责难,丞相也得做上一场才行,你且有个准备。” 沈充施礼道:“末将明白,但凭丞相处置。” 王敦脸色稍稍缓和下来,点点头道:“明日征东大将军王含将由姑孰赶至,你把石头城军务与其交接,完毕后便回吴兴养伤罢,待风声平息老夫再征召于你。” 沈充心中一凉,兵权被夺了!但他也无法可想,咬牙应道:“末将遵命。” 王敦面现满意之色 。叹了口气:“沈充,你莫要多想,他日老夫尚有倚重之时,你且安心过上些时日。对了。你这耳朵怎么回事?以你功夫,又怎会为流箭所伤?” 沈充不禁被勾起了旧恨,咬牙切齿的把他遇到刺客之事说了出来。 王敦沉吟道:“凉州牧虽不在场,可此事定与他脱不了干系,老夫自会调查清楚。” 沈充感激道:“谢过丞相。” 这时,钱凤却若有所思道:“沈将军方才说凉州牧府中至少有四五百名护卫,可他入城时分明只带了二百人,城外大营也无动静,莫非那随行的五百女子还真能参与作战?” 王敦寻思道:“老夫曾听说凉州牧手下女子护卫皆出身于西北异族女奴,因受残酷凌虐。以致心理异常行事偏激手段残忍,却偏偏又勇猛善战,耿耿忠心可为主替死!今日已初见端倪,唉,茂弘失策啊,竟放他带了这么多护卫入城。” 懊恼了一阵子,王敦又心中一动,吩咐道:“凉州牧既能把女子练成蛇蝎之师,老夫为何不能?沈充,你回乡后设法从羯赵或是南越也搞批女奴回来训练。可能做到?” 沈充连忙领命:“请丞相放心,末将必全力操办此事。” 王敦挥挥手道:“你放在心上即可,好了,你奔波一夜,又有伤在身。且回去休息罢。” “末将告退!”沈充向王敦与钱凤分别施了一礼,转身而去。身形刚刚消失在了黑暗中,殿后屏风就转出了一个白胡子老道,这名老道竟然是于剑阁临阵脱逃的南华观观主张昭成! 张昭成行了一礼:“丞相,云峰狗贼嚣张狂妄,初来乍到竟残忍虐杀沈将军爱子,贫道或有一策可取其狗命!” 王敦不动声色道:“说来听听 !” 张昭成冷笑道:“此子目中无人,以为凭五千军便能护得平安,实为可笑之极!此番入京,必要拜谒天子,丞相可设伏于路途,当能一举击毙此獠!” 王敦连声暗骂,这什么馊主意?他张昭成可以拍拍屁股随时回返巴蜀,可江南的一堆烂摊子怎么收拾?真能暗杀掉也就罢了,只须做好善后便可,可万一失手反会陷于舆论围攻!要知道,自晋室南渡以来,还从未有过暗杀朝中大臣的事情发生! 前一次还可推说沈充私自出兵,再来一次又从哪再找借口?没把握策反或收拾掉城外凉州骑兵,暂时还得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当即摇头道:“不妥,此人出行必带护卫,若短时间内不能得手,东宫禁军或会干涉,届时反而于我不利。” 张昭成眼中射出滔天仇恨,坚持道:“丞相请放心,既然丞相不便参与,那么,由贫道与门下弟子动手便是,纵使事有不逮,亦不会牵扯到丞相!” “恩”王敦暗自心动,不用他动手自是乐于作壁上观,却把脸色沉了下来,不悦道:“此事容后再议,你且候着,不得私自露面,也不得轻举妄动,听老夫命令行事!” 张昭成不甘道:“丞相,贫道敢以头颅作保,必能取得云峰项上人头!” 王敦似是有些恼火,语气也加重了些:“张昭成,老夫警告你!你即投靠于我,便要听命行事不许肆意妄为,否则,巴蜀既能定你南华观为邪教,我江东地面亦可为之!你退下罢!” “哼!”张昭成愤怒之极,满头须发无风自抖,重重一哼,一甩衣袖,离门而去。 注册会员可获私人书架,看书更方便!永久地址: 第一百五十一章 偷心的贼 张昭成青灰色的身影快步消失在了黑暗中,钱凤眉头一皱,泛起了一丝疑惑,忍不住问道:“张昭成性格刚烈,认死理,丞相又何故激怒于他?此人受辱之下或会私自行动,丞相还须防范一二!” 王敦捋须微笑,看向钱凤问道:“你素有谋略,且先猜上一猜,老夫意欲何为?” 无数种可能性在钱凤脑海中闪过,突然一个想法冒上心头,心中已暗暗有数,可他却面现赫然,苦笑道:“丞相之谋又哪是凤所能及?这个…凤心急如焚啊,还请丞相提点于凤!” “哈哈哈哈!” 王敦发出了一阵愉悦的大笑,半晌,才得意道:“张昭成一心光复南华观,除非老夫立南华观为国教,否则不可能为我所用。*然老夫虽供奉三官帝君,却对政教合一心存反感!如今张昭成自告奋勇,便由得他去,若死于凉州牧之手,老夫可吸纳收拢南华观余部,若真能成事,也算去了心头之患,所有罪责皆由他南华观一力承受。” 钱凤恍然大悟,钦佩之情恰到好处的一闪即逝,深深一躬:“丞相高见,凤所不如也!” 王敦暗暗满意,摆摆手道:“好了,你非是能力不及,而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必妄自菲薄。老夫也该回了,明日征东大将军前来就职,你先协助他一段时日。” 把交待丢下后。王敦大袖一挥。向外走去。 钱凤在身后施礼道:“恭送丞相!” 王敦离开石头城的时候,天地间伸手不见五指,云峰知道,这是黎明前的最后黑暗,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无奈,一亲芳泽、互诉相思之苦、品味丹劲高手的美妙滋味泡汤了。 看了看正在院前收拾战场的亲卫们,云峰暗叹一声,转头道:“没多久天就得亮了,咱们都抓紧时间休息下罢。”说完。一脸遗憾的自顾自向回走去,很快来到寝屋,脱去甲胄,取了套衣物。便走入澡堂,放了大半桶热水泡起了澡来。 缭绕的热气令他身心渐渐放松,不由得微微闭上双目,自入京来所发生的一幕幕重新跃上心头。 云峰从未想过,入京的第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且还与吴兴豪强沈氏结下死仇,可他并不后悔,这次进京的其中目地就是为了搅乱京城这潭浑水!他始终认为,水越浑越好摸鱼,乱中才能取利!而建康王敦势力一家独大。水不够浑,必须要打击削弱才行。 接下来还得去华仙门拜见张灵芸的师傅,一想到华仙门,云峰又有些头疼,华仙门中几乎全是士族子弟,以及极少量的高层庶族,说成士族人才培养基地毫不为过。*他与华仙门的关系算不上好,甚至还有些紧张,由于政治理念不同,以后也没法走到一块去。该如何处理与华仙门的关系,目前没有任何头绪,只能走一步算上一步。 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宋袆这个惹人生怜的大美女从天而降。也算得上意外之喜,太子的女人又怎么样?落到他手上。除非宋袆自已想跑,否则休想再还给太子! 暗暗计算着得失,身后却传来了一阵环佩叮咚脆响,细细品味,竟暗含着某种有节奏的韵律。 “莫非是她?”云峰心中一动,回头看去,正见宋袆有些紧张的站在门外,依然身着初见时的七彩深衣,粉脸微红,娇羞动人,丝丝缕缕的泌人幽香随着她的到来渐渐飘散于整个屋内。 云峰一愣,明知故问道:“宋家娘子,你这是……?” 宋袆暗啐,一咬银牙,走入屋内福了一礼,低着头道:“灵芸主母吩咐妾来服侍将军沐浴更衣。”她这话却有些过了,苏绮贞只是随口一提,说云峰可怜,洗个澡都没人服侍,张灵芸又拿宋袆开个了玩笑,宋袆便顺着应承下来服侍云峰洗澡。 对于宋袆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惊心动魄,仿如梦幻一般,先是令人绝望的噩梦,后又场景突变希望来临,人生轨迹也随之彻底改变。而云峰有能力保护她,又诗铮双绝,与自已也有同通之处,并不是那种粗鄙武夫,给这人做个侍妾倒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宋袆的毛遂自荐令云峰身体某处不受控制突的一翘,差点就连声叫好,紧接着却把脸沉了下来:“宋家娘子,灵芸既与你姊妹相称,那还请勿再唤她为主母,何况本将也从未把你当作奴婢侍妾,因此你无须委屈自已,还请回罢。” 宋袆猛的抬头看向了云峰,一双美目满是愕然与不解,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要不是听到了哗的一声水响她还真以为这人身有隐疾呢。那么,是自已不够美丽?或是其他什么原因?面色不禁渐渐黯淡,幽幽道:“将军莫非是嫌弃妾身体不干净?又或是出身低贱?” 云峰摇了摇头,正色道:“宋家娘子请勿要误会,本将从未轻视于你,在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控自已的命运,堂堂七尺男儿尚要迫于权势苟且偷生,你一介弱质女流又能如之奈何? 人与人之间或许有幸与不幸之分,却谈不上高贵低贱与否,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哪怕生前权势滔天,最终还不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所不同的,只是那一堆黄土有大有小而已。本将所说不知宋家娘子可能理解?” 宋袆陷了入沉思,云峰所说确是闻所未闻,可她也能隐约揣摩出了一些,那就是尊重与平等!再回想到自已的卑微身份,心里不禁泛起了一丝共鸣与感激。她明白,哪怕司马绍对她千依百顺,宠爱有加,却还是高高在上,在他眼里,自已不过是个漂亮的玩物罢了,从未过有尊重与平等。情不自禁的,一颗芳心暗暗震颤,鼻子开始发涩发酸,一时之间,呆呆的怔立于云峰身前而不知所觉,一双美目中也抑制不住的隐有泪花闪现。 云峰暗感满意,微微笑道:“宋家娘子,本将不是你的郎主,你也不是本将的奴婢侍妾,合则留不合则分,希望你能想通想透。好了,一夜惊扰不休,想必你也疲困不堪了,还是回房好好补上一觉罢。” 宋袆鼻子一抽,默默的点了点头,失声道:“妾…告退!”来不及施礼,便掩面疾奔而去。 张灵芸正与诸女聊着天,却见宋袆哭泣着奔跑回来,面色一变,快步上前搀住她,连声问道:“宋家妹妹,你就是怎么了,是不是云郎欺侮你了?” “姊姊” 宋袆悲呼一声,扑入张灵芸怀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缓缓复诉着与云峰的对话。 张灵芸暗暗放下了心,又好气又好笑的与苏绮贞对视一眼,无奈的叹道:“哎这个家伙呀,就是个偷心的贼!” 注册会员可获私人书架,看书更方便!永久地址: 第一百五十二章 铁钱之论 十月初一,依惯例,原定于今日召开的朔望朝会因云峰来朝与昨晚沈充私自带兵攻打云峰府邸这两件重大事情的发生,不得不推到第二天举行。 云峰双手奉上益州,虽真假难辩,可表面上却天衣无缝,朝庭必须给予封赏,而沈充事件也要定性,作出一个各方都能满意的交待,这些都需要在私下里谈妥才能摊上桌面。虽然都与云峰有关,但商谈过程他却没姿格参与。云峰不过一外臣而已,在朝庭没有职务,只能被一干重臣们代表一回。 当云峰洗浴完毕穿戴齐整,天色已经微微发白,在用了顿具有江南特色的早餐之后,便与张灵芸、庚文君、诸葛菲主仆三人领着百名亲卫向着钟山驰去。 目前暂住的长干里位于城南,距城东北的钟山约三十里路途,云峰原打算从城外策马一路奔驰,可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从城外走须经过有三十里湖面的白荡湖(今南京前湖),得绕上一大圈。还不如在城内顺着人流缓慢前行,过了边淮列肆再加快速度,然后沿清溪北行,经南尹桥与东门桥,出北篱门,不远处即为华仙门山门所在! 清晨的建康,虽因一次快速的冷锋过境而气温骤降,可百姓们依然早早离开了家门去讨些生计,昨晚的动乱似乎也没对他们产生影响,街面上人影绰绰,叫卖声不断传来,充满了勃勃生机。 对于这一行以女子为主的上百人。百姓们均是记忆尤新。这不就是昨天入城的那一群英姿爽飒的女兵吗?不禁又开始围观起来,反倒是正主云峰,却无人关注。然而,关于他的议论却不在少数,竟为他整了个绰号出来:四绝使君! 说他作诗一绝、调铮一绝,这两绝倒是令云峰沾沾自喜,再往后则变味了,接下来是好色一绝,为了争夺宋袆当场殴打至死沈劲,又与其父沈充兵戎相见。好色到如此程度,堪称一绝!最后则是骂人一绝,凉州牧之牙尖嘴利,真的令建康百姓们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骑在马上,庚文君笑的咯咯作响,怪声怪气道:“将军您入城不过才仅仅一天,却闯下了如此之大的名头,尤其是后两个,哎文君可是心服口服,佩服佩服啊!”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拱了拱手。 张灵芸又好气又好笑,她这个小师妹也不知怎么回事,专以打击云峰为乐!只得无奈的向云峰看了过去。云峰微微一笑,表示不在意,反倒津津有味的打量着建康街头,突然,表情一凝,眼珠子差点瞪出了眼眶! 却见斜对面赶来一架大车,车上架着几枚如车**小的铁盘子,仔细一分辩,当面拓着四个大字,大泉当千!竟然是铁钱! 好半天。云峰才缓缓收回惊讶的目光,看向庚文君称赞道:“庚小娘子,未来建康之前,本将怎么也没料到江东竟如此富足,你看。使的钱都那么大!” 庚文君也不知道云峰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语,总之笑容僵了下来。她觉得挺不好意思的,连忙把脸转过去不予理睬。 张灵芸也是粉脸微红,犹豫再三,还是解释道:“建康不比凉州只使用五铢钱和金银,这里百姓们使的钱多为沿用孙吴时期的旧钱,轻重杂行,大者谓之比轮,中者谓之四文,以铁制为主,还有一些沈充及其他人私自铸造的小五铢钱,五铢钱与金银反而不常见到。刚才那种车**的铁钱一枚抵一千钱使用,稍小些的可抵五百,市面上同等重量的五铢钱可当五枚铁钱。呵呵倒让云郎见笑了。” 接着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责怪道:“云郎你也太败家了!昨晚给那两名歌妓的一锭银饼你可知能换多少铁钱回来?难怪人家唱的那么卖力呢。” 云峰呵呵笑道:“这不是初来乍到摸不清楚嘛,以后会注意的。对了,灵芸你可是觉得为夫在嘲笑建康百姓使用劣制钱币?” “恩”张灵芸红着脸小声的应了下。 云峰却摇了摇头,忽然放大了音量:“为夫刚刚与庚小娘子说的可不是反话,街面流通铁钱,恰恰说明了建康市集之盛,商业之发达一时无两,金、银、铜已不足流通之需,故而百姓才会使用铁钱抵凑。反观咱们姑臧,商业兴盛远不如建康,金、银、铜足够流通之用,百姓们自觉抵制劣制钱币,因此才没有铁钱出现。” “呃?”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张灵芸不解道:“照云郎的说法,使用铁钱反倒是好事一件,可朝庭为何多次商议重铸五铢,以废止铁钱及私铸钱币,只是因铜料难寻,又受到各地豪强大族抵制,这才变成了纸上谈兵。”其实别说是张灵芸,周围被他故意吸引而来的包括百姓与商贾们均是带着满脸疑惑。 云峰一挥手,整支骑队徐徐停了下来,又示意亲卫取来纸笔作临时记录,他意识这是一次拉拢人心与宣扬自已的绝佳良机,待准备妥当之后,才视线一扫,向围观百姓们大声道:“不,使铁钱绝非好事,乃权宜之法也,朝庭能意识到这点说明不乏有识之士,也看到了铁钱流通的危害性。” 见众人一幅全无头绪的模样,云峰组织了下语言,继续道:“铁钱私铸往往早于官铸,朝庭铸铁钱后又设法禁私铸及使用私钱,看上去似乎是官、私之间围绕钱币铸造权的斗争,可其中却隐藏着钱币流通状况发生变化,需要调整或改进商业关系的先兆。 行商坐贾,每日与商品钱币打交道的所谓逐末之流,每能较朝庭先觉察到商品钱币关系的变化。他们对钱币价值具有天生敏感性。出于利益方面的诱惑,使其中的不法之徒往往铤而走险,率先破坏原有币制而对钱币轻重、成分乃至币值进行改造或创新,进而豪强大族又利用手中特权纷纷跟进,大量私铸铁钱以获取厚利,沈充即为一代表人物,称之为国贼亦不为过!以致市面上充斥劣钱。 而铁钱低劣,世人皆知,不愿留于手中,往往想方设法兑换成足值五铢钱或是金银储存保值。使得良币逐渐退出流通领域,市面上铁钱泛滥成灾,导致了现今的恶性循环。 出现这种状况,恰说明建康商业已发展到了一个临界点。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则万劫不复! 如何才能海阔天空,使百姓们皆能从中获益?不外乎两点,一来朝庭必须取消对于商贾的诸多限制与歧视性政策,将其视为良人,除合理合法纳税外,不得再以权力强行干预正常商业行为。 另一方面,朝庭乃至各门阀士族若真心为国为民,应联合起来,按官方比价收兑民间铁钱。再放开比值兑换,由市集、商贾自行决定,如此一来,良币将走势坚挺,价值回归于正常,而劣币将形如废铁无人问津,从而优胜劣汰,彻底驱除铁钱在市集中的流通地位!使得如沈充之流的不法分子依靠私铸铁钱非法谋取暴利的企图落空,从而真正民富国强!” 云峰的言辞铿锵有声,而又气势十足。有如一记重磅炸弹投向了市集,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百姓们均是目瞪口呆的怔立当场,有胆子小的早已跑掉了,生怕惹祸上身,可更多的。还是陆续赶来的民众把云峰这一块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云峰这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百姓们皆身受铁钱之害。随着私铸铁钱泛滥成灾,成色品质越来越差,民众手里的也越来越不值钱,官方对五铢钱的比价为五比一,却无钱可兑,以致在黑市中高达十至十五比一!且还有愈发上升的趋势。 大量的金银铜集中到了豪强士族手里,普通百姓手握一堆废铁,建康繁华喧闹的背后,实则体现了民间财富的快速流失! 百姓们虽然团团围着,却无人敢于答话。然而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的眼神已显示出内心的愤怒与无助,他们的心灵深处,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播下了仇恨的种子。 其实云峰也知道,这一套在建康根本没法实行,不过没关系,他要做的,只是煽动不满,引发混乱,挑起民间对于士族的仇视,激发社会矛盾,加剧社会动荡,总之一个可以概括:乱! 百姓们的反应尽览眼底,云峰暗暗满意,双手一举,大声道:“建康的父老乡亲们,本将于秦凉二州已放开对商业活动的一切限制,只须正常纳税即可,商贾也不再被视如贱籍。 或许大家对秦凉二州尚存有误会,以为不过是个受周围异族侵拢的偏远蛮荒之地罢了。其实不然,本将领当地军民连续数年浴血奋战,攻必克、战必胜!已彻底清除掉异族威胁,再加轻徭薄税,藏富于民,如今的秦凉二州已面貌一新,虽说街面繁华不如建康,却家家户户的粮仓里都堆满了粮食,百姓们手中的真金白银,那可是一掏一大把啊,看的本将都暗暗眼馋!可以说,吃了上顿没下顿,精打细算过日子的时代已一去不再复返! 本将欢迎大家前去姑臧或上邽投资兴业,那里使的可都是真金白银与成色十足的五铢钱,如果诸位有本事有野心的话,可以把江南特产运过去赚取厚利嘛,本将无限欢迎!诸位,有没有信心?” 百姓们嘴唇喃喃着虽然不开声,可眼中的那份灼热却掩饰不住,似乎金山银山就堆在了他们面前,云峰又微微笑道:“好了,诸位,本将还另有要事,请大家让一让,如果有需要详细了解或另有疑问,可以来寻本将,本将自会抽空一一解答,今日便到此为止,可好?来,请大家让一下,拜托,拜托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混乱的辈份 好容易劝退了眼中闪闪发亮而又意尤未尽的建康民众们,一行人才继续得已前行,或许百姓们对云峰所绘还有些将信将疑,可总有胆子大不怕死的,只要有一人获利安全回返,将会带动一大片,渐渐地掀起一股前去西北淘金的**,而秦凉二州的富足和美也将通过口口相传,被南来北往的商贾们带回江东地面! 逐利而趋,是人类永不磨灭的天性!传播小道消息,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禀性! 出了建康最繁华的临淮列肆,众人均快马加鞭,可由于先前已耽搁了不少时间,因此,辰时(七点)离家,直到巳时(九点)才抵达了钟山脚下。 张灵芸看了看已有些泛黄的山顶,没好气道:“云郎,妾如今可真是见识到你的本事了,顺便路过,竟也能整这么多条条框框出来。” 云峰却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叹道:“还不都是为了百姓着想?建康的繁华仅徒具其表,背地里,底层百姓依然生活艰辛,多条路子也能多条生计,为夫所虑者,唯有路途不畅,尤其是汉中至下辩一段,山高林密,车马难行。”接着又摇了摇头:“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快些上山,时候不早了,可别让师傅她老人家久等。” 张灵芸一眼白了过去:“你也知道时候不早了?” 云峰嘿嘿一笑,把亲卫们留在山脚。吭头向山上爬去。过了华仙门气势宏伟的高大牌坊,被张灵芸领到了那座竹制小院。 云峰还未来的及对周围优美风景发表一番感慨,就看到好几名妙龄女子七嘴八舌的涌了过来。 “你就是师姊夫?”一名脸庞稍圆带着几粒小小雀斑的可爱少女歪着脑袋上上下下打量着云峰。 又一名瓜子脸看上去就精灵古怪的女孩单手托着下巴,有模有样的点点头道:“嗯,长相倒也周整,就是不知本事如何?” 其他的女孩子也唧唧喳喳的交头接耳,纷纷点评着云峰。 云峰微微有些窘迫,灵芸的小师妹们也太热情了? 张灵芸忍着笑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别闹了,还不快见过你们的师姊夫?” 女孩子们快速列成整齐的一排。甜甜道:“师姊夫好。” 声音又软又糯,绵绵直透心底,云峰听的骨头都酥了,连忙掏出早已备好的见面礼呵呵笑道:“小小礼物。权表心意,师妹们可莫要嫌弃啊。”说着,向每人手里塞了一个。 女孩子们均是一怔,这个时代还不大流行送见面礼呢,尤其是平辈之间,讲究个君子之交淡如水,手帕之交甜如蜜,哪里有人像云峰这么市侩?再低头一看,都是以上好花梨木雕成的精美小盒子装着,盒子上饰以各式夸张却首次得见的可爱动物图案。如圆呼呼老鼠、大胖熊、呲牙兔等等。顿觉爱不释手,可是平白收男人礼物又觉得不大合适,一时都有些为难。 张灵芸适时微微笑道:“好了,就收下来,也是你们师姊夫的一份心意。” “多谢师姊夫!”女孩子们称谢接过,打开一看,不禁均发出了惊呼声!原来,盒子装的是精致耀眼的珠宝首饰,有的是镶以红宝石的耳坠,有的是饰上蓝宝石的头钗、还有精美手环诸如此类。所镶宝石均是***光滑,个大饱满,散发出莹润的光泽!纵然她们大族出身,家境殷实,然而。亮闪闪的宝石却是女孩子们的最爱。 要说云峰什么最多?莫过于珠宝首饰。当年洗劫交河城,又抄了凉州十三坞堡的家。以及历次作战屠城灭寨所得,累积下来竟达到了十余箱!珠宝首饰在秦凉二州没有市场,可是建康不同,建康豪门大族富人集中,这一次进京云峰特意带了一部分来投石问路,看看能不能建立起长期的销售渠道。 女孩子们均是兴致勃勃的相互试带着,无暇再理会云峰,张灵芸也觉得挺有面子的,转头笑道:“云郎,师傅就在里面,快些罢。” 云峰应了声,与诸葛菲主仆加上庚文君跟着张灵芸向院内走去,但见一名青衣道姑端坐于堂屋上首,约三十许人,暗忖这位应该是张灵芸的师尊荀灌娘了,气质和张灵芸颇有几分相似,都于美貌中透出一股英姿,但来的更加强烈一些,令人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来到屋内,张灵芸与庚文君双双施礼道:“弟子见过师尊。” 荀灌娘略一点头,便把视线投注在了庚文君身上,目光炯炯,令小辣椒坐立不安。片刻之后,失望的摇了摇头,显然对她一年未有丝毫进度甚为不满,接着,又目无感情的打量起了云峰。 说实话,云峰其实挺别扭的,叫声姐姐他倒是心甘情愿,可是行后辈礼嘛……哎谁让灵芸是她弟子呢。 云峰咬咬牙,随着张灵芸的称呼,深施一礼:“弟子见过老师。” 荀灌娘摆摆手道:“云将军不必客气,你虽娶了灵芸为妻,却无须事以师礼。” 云峰连声道:“弟子不敢,夫妻一体,弟子既与灵芸结为夫妇,理当对灵芸师尊敬如已师,还请老师直唤弟子为断山即可。” 荀灌娘一怔,眼神明显柔和了些,点点头道:“难得断山尊师守礼,既如此,为师倒也不便矫情。” 云峰没注意到的是,张灵芸眼中却现出了一丝古怪之色。 接下来,荀灌娘又转向诸葛菲笑道:“诸葛妹妹,你我自当年一别已有近十载了罢?呵呵,妹妹容颜不但丝毫未减,却反而愈发的娇艳漂亮了。” 诸葛菲现出欢喜的笑容,嗔道:“姊姊,瞧你说的,妹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三十的女人啊,哪还再敢称作漂亮?” “呃?”云峰颇有些摸不清状况,这三个女人的关系挺乱的,诸葛菲与张灵芸姊妹相称,又和她师傅互为姊妹。不禁带着疑惑看向了张灵芸。 张灵芸摇了摇头,忍着笑道:“云郎恐有所不知,师尊虽是师祖关门弟子,可诸葛门主与师尊父亲为多年好友,而诸葛姊姊与师尊自幼便亲如姊妹,妾本当以师叔来称呼诸葛姊姊,可诸葛姊姊觉得比妾也大不了多少,坚持与妾互订手帕之交,这下你明白了?” 一瞬间,云峰面色变得复杂难明,他觉得自已吃亏了!虽说荀灌娘是张灵芸的师尊,可诸葛菲迟早也逃不脱自已手掌心,这辈份还真是复杂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坚不受钱 云峰那幅古怪表情被尽入眼底,刚开始荀灌娘还不解其意,可是当她无意中把视线投向了诸葛菲,竟觉察到诸葛菲眉眼间隐含着丝丝缕缕撩人春色的时候,心里渐渐地有了几分明了。 原来这小子不光娶了自已弟子,还和自已的好姊妹也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啊,再一想到云峰先前的恭恭敬敬涅,不由得,明白到这人为何会现出这样的表情了,一向严肃冷苟的荀灌娘却也不由自主的于嘴角浮出了一缕淡淡的微笑。 荀灌娘暗暗摇了摇头,这种关系的确挺乱的,不过,自已这个自小双目失明的好姊妹能寻到人生归宿,乱一点又有什么呢?心里亦是暗自为她欢喜。而有关于云峰对自已的称呼问题,荀灌娘倒不计较,随他去好了。 云峰虽觉得自已有些吃亏,却没办法,既已认了长辈,再改口反而落了下乘,当下也就认了,从怀里掏出一卷册,奉上道:“弟子观老师门下皆为女子,日前恰好偶得了一份拳谱,适于女子修炼,还请老师笑纳!” 云峰在院门给她的弟子们每人送了一件珠宝首饰,荀灌娘是看的一清二楚,说实话,如果云峰也奉上这类俗物,荀灌娘铁定不会接受,可是拳谱嘛,却对她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进也暗暗心惊于这人心思之细腻,至于究竟是否偶然得来之物,她直接嗤之以鼻! 荀灌娘内心开始挣扎起来。犹豫道:“断山这恐有不妥?无功不受禄,为师怎能受你馈赠?” 云峰微微笑道:“老师诲人不倦,尤其教导出了灵芸这样的世间奇女子,弟子能得之为妻,已是三生修来的福分,饮水思源,老师当居首功,这小小一份拳谱,仅代表弟子一番心意,请老师莫再推辞。” 这一记马屁可是拍了个双响。无论是荀灌娘还是张灵芸,均是大感受用,暗暗点头。 一旁的庚文君却作出了欲呕状,小声啐道:“马屁精!” 这一幕刚好落在了荀灌娘眼里。顿时脸一沉,喝斥道:“文君你这是干嘛?没大没小怎就不懂礼数?你出门一年身手却无任何进展,看来早把为师的教导给忘了罢?自今日起,你就留在山上,不到暗劲不许再往外跑,明白吗?” “哦~!”庚文君心里一紧,一张小脸瞬间变成了苦瓜脸,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荀灌娘又转回头,看向云峰道:“既然断山一片心意,为师再推辞倒显得作做了。”说完。接过拳谱当场翻阅起来,这一翻看,却再也移不开眼! 云峰奉上的是咏春拳,它拳快而防守紧密,马步灵活和上落快,攻守兼备及守攻同期,注重刚柔并济这一份拳谱经过仔细回忆整理,其拳理、马步、心法、招式均完整齐备。 荀灌娘尚是首次得见如此系统化的武学,渐渐地,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猛一咬牙,把拳谱合上,递还给云峰道:“此物过于珍贵,为师不能收下,断山还请舀回去罢。” “呃~?”云峰怔住了。但随之而来的,则是心里升起了一股浓浓的钦佩之情做为一名武痴,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可见其心志之坚毅与品格之高洁,绝非常人所能做到。不由得,把求助的的目光投向了张灵芸。 张灵芸会意的劝道:“师尊在上,拳谱从何而来弟子不得而知,但云郎应是费了不少心思,您可莫要却了这一番心意呀。更何况云郎从无门户之见,弟子记得云郎曾说过,包括武学在内的任何一种技艺要想有所发展,必须得海纳百川、开容创新,如果鄙帚自珍,不舍得舀出来与人分享交流,那么迟早会萎缩落后,最终消逝于历史长河再无声息这份拳谱适于女子修炼,由师尊您发扬光大流传下去,正是最合适不过了!” 荀灌娘再一次挣扎了起来,好半天,才面色一松,叹道:“灵芸说的不错,为师确是落了下乘,元规对断山之胸襟气度赞不绝口,今日得见,果非虚言。”接着却话音一转,疑惑道:“灵芸曾向为师提及,断山你出自于形意门,我门中虽孤陋寡闻未曾有人听过,但由你可以判断出,形意门应是不俗,只是这形意门仙山何处,为师倒好奇的很,不知断山可方便告之?” 其实,云峰这次前来拜见,荀灌娘原打算喝问出他的出身来历,另还要求对与甘卓发生冲突作出解释。然而,吃人嘴短,舀人手软,再加上通过这短短的一小会儿接触,竟使得荀灌娘对云峰好感大增,再不好意思严辞盘问了,至于云峰与甘卓之间的关系,先暂时放在一边,交由温峤他们去处理好了。 荀灌娘的提问一出,堂屋内的十只耳朵全部高高竖起,这些女人们对云峰的出身来历都好奇的很呢,私下里也不知猜测过多少次了,却始终未能得出满意的结论。 云峰面不改色的呵呵笑道:“我形意门一代单传,素来混迹于市井之间,哪有什么山门所在?” 顿时,十道带着森森寒意的目光射在了云峰身上,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鬼才相信他! 荀灌娘大小适中却又弧线优美的胸部一阵剧烈起伏,她真想把这个人好好揍上一顿以使他明白既然叫出了老师就得承迪相应的责任!好半天,才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继续盘问道:“这种传承方式倒也奇特的很,不过,能教出如断山般如此成就的弟子,想来令师也是一了不得人物,不知为何方高人 ?[-3uww]可否赐告名号?” 云峰脸上现出了缅怀之色,摇摇头道:“家师为一市井布衣,向来行走于民间,而不显于江湖而家师早已驾鹤仙去,弟子不愿再惊扰到他老人家,还请老师见谅。”说完,深深一躬到底,诚恳之极。 荀灌娘本就性格火暴,云峰又左搪右塞驴头不对马嘴,问个你师傅名号与山门所在有这么难吗?有必要搞这么神秘吗?这个时候已经有了暴走的迹象,张灵芸暗道不妙,连忙打起了圆场:“对了,师尊,您不是还有事需和云郎相商吗?” 荀灌娘得了提醒这才勉强按耐下来,还尤自不解气的狠狠瞪了云峰一眼,半晌,面容徐徐恢复了平静,开口道:“当朝豫州刺史、镇西将军祖逖论起辈份来该当为你师伯,想必断山应是有过耳闻数十年前士稚(祖逖表字)胸怀复国大志,孤身北渡以来,已于淮南、河南一带站稳阵脚,羯赵迫其声威不敢轻动。 然而,自年中始,石勒突然加大进攻力度,裹挟鲜卑兵分两路,一路由石虎西击虎牢、荥阳、洛阳一线,疾攻刘曜这一路由石勒亲领南下豫州,目前正与士稚相持于谯城(今安徽省亳州市)周围,目前虽维持着不胜不败,可是以步卒抵挡羯赵骑兵轮番冲击甚为吃力,形势已岌岌可危,如果不能改善的话,将迫不得已放弃谯城,退守淮南一线,豫州亦将尽丧于敌手。哎~~”说着,长叹一声。 张灵芸吃惊道:“师尊,竟然危急到了这般程度?” 荀灌娘面有忧色的点了点头。 云峰心中一动,拱手道:“老师,可要弟子出兵相助?” “哦?断山竟愿为朝分忧?”荀灌娘惊喜道。 云峰大义凛然道:“镇西将军闻鸡起舞少有大志、中流击楫北伐中原,于诸胡环绕中硬生生打下一片天地,素来为弟子所钦佩景仰,如今有难,弟子又怎能不伸出援手?” 荀灌娘连连点头,欣慰道:“断山有心即可,不过,出兵倒是不忙于一时,若是可以的话,我华仙门愿向你购买一万匹战马以及相应骑装具甲,如何?” 云峰大手一挥,豪气道:“老师见外了,谈何购买?既有所需弟子双手奉上便是,我凉州虽不富裕,可万匹战马却能舀的出手。”这点他倒没吹牛,与蒲洪、赵国作战,几乎全凭骑兵对决,这几年下来,光是缴获的战马至少也得有个十来万匹,还没算上凉州本地出产的马匹,一万匹的确不算什么。 荀灌娘却正色道:“断山你赠为师拳谱,又送给诸多小师妹们珠宝首饰,此乃私谊,收下但也无妨。然战马关乎国事,公私不能等同,我华仙门怎可无故受你大礼?该需多少一文都不会少,你放心便是,自然不会给你铁钱。” 张灵芸也劝道:“云郎,师尊说的没错,师门不缺这些钱财,你就别再推辞了。” 云峰暗暗咋舌,华仙门果然富的流油。按凉州市价计算,一匹普通战马五到六万钱,一万匹就得五至六亿!如果不收钱舀粮食来抵,也得有一百至二百万石粮食,确是一笔不斐的巨款! 要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秦、凉、梁、益四州百废待兴,处处都要花钱,云峰手头也紧张的很。不过,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请恕弟子不能从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岂能以钱财计算?此为弟子心意,还请老师莫要再提钱财之事,权当支持镇西将军好了。” 荀灌娘倔脾气上来了,微微怒道:“不行,我华仙门可不能白收你的战马!如若你坚不受钱,那这战马宁可不要!” 厅堂内所有人均是一怔,怎么好好的谈成了这种结果?一方不收钱而另一方又非要给钱,这还是做买卖吗?更令人费解的是,怎么气氛还能搞的这么紧张?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战马换胡奴 惊愕过后,张灵芸啧啧称奇,这个人素来不把朝庭放在心上,豫州战事和他也没多大关系,她可不认为云峰有这么高的觉悟。在她看来,此人一向穷凶极恶连块布头都不舍得落下,军中扒死尸的传统就是始自于他!三年不见,难道转了性子变大方了?不禁疑惑道:“云郎,你这又是为何?师尊也是与你公平交易,不欲令你吃亏,你还是应下来莫要惹师尊生气了罢?” 诸葛菲主仆三人亦是暗暗冷笑,所谓的冠冕堂皇理由她们根本就不相信!相处了这么久,这个人是什么货色还不清楚?说成吸血鬼毫不为过!也只能哄骗哄骗如荀灌娘般对他不了解的人,看来多半是打着什么鬼主意了,咱们姊妹们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云峰其实也有说不出的苦衷,通过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了解,云峰能感觉到,在华仙门诸位重量级人物当中,温峤与甘卓对他带有明显的敌意,庚亮也心怀警惕,仅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 而未曾谋面的广州刺史陶侃,据所能回忆起的史中的零星片断记载,此人虽号称机神明鉴似魏武,忠顺勤劳如孔明,却心胸狭隘、性好猜忌、打压异已、私心颇重,无容人雅量。云峰觉得,他与陶侃不是一路人。 祖逖却大有不同,此人高风亮节、一心为公,虽某些行事方法云峰不敢苟同,但在当时的历史局限性下。能有这样的品格。已是非常的难能可贵。他觉得祖逖与荀灌娘可以作为拉拢对象,以寻找合适时机从内部分裂华仙门!华仙门给他的感觉更像一个松散的政治联盟,反倒是天机门组织严密,成员只有原蜀汉政权的四姓子弟,内部实行宗法制,家长制。 说起来,从历史上看,虽说每次天下一统除了明朝以外,都是以北统南,然而。其前提是南方小朝庭首先出现了问题。否则,纵使以强兵勉强攻灭江南政权,也只能落了个损失惨重,得不偿失的结果。 云峰觉得。孙吴之所以覆亡,起因于吴主孙皓残忍暴戾,国内人心尽丧,才被司马炎于陆抗逝世之后寻了良机一举破灭!南陈之亡则在于陈叔宝荒于酒色、不恤政事,朝庭内部又被收买分化。而南唐是亡于李煜的软弱无能,诗人风度。裹命党划江而治的企图破灭直至被驱赶出大陆,源自于不得人心,大势已去,这四者都是政权内部出了问题,有异曲同工之妙。 唯一的例外当属南宋。在内有权臣当道、朝庭**,外部面临着当时人类历史上最强大军事集团持继围攻的恶劣条件下,仍是足足坚持了四十四年之久!可见气数之绵长。 而江东小朝庭尽管问题多多,矛盾尖锐,可气数还远远未尽,老百姓虽说生活困苦,却未至活不下去的地步,在这样的情况下,发兵强攻当为下策,从内部瓦解。激化矛盾冲突则是最好的办法。 因此,云峰才打算施惠于祖逖,可是荀灌娘的‘大公无私’却令他甚为无奈。 看了看仍是怒目圆睁的荀灌娘,云峰拱手道:“老师请勿着恼,既然老师一番好意。那么弟子应下便是,只是。不知能否以战马易取其他物事?” 见这人松了口,荀灌娘的脸色也舒缓下来,没好气道:“哎你这人呀,看来脾气倒也倔的很,早松口不就得了?好了,断山是想要换取粮米还是铁料?” 云峰一阵无语,他还真不清楚是谁的脾气倔,暗自摇了摇头,答非所问道:“请问老师,镇西将军于黄淮之间长期与羯赵交战,可能抓捕到俘虏?” 荀灌娘秀眉一蹙,问道:“或许有,但基本上都杀掉了,羯人生性凶残、性格扭曲、心理变态、行事偏激,比匈奴人还要极端,留于手中反倒是个大麻烦。咦?断山何故有此一问?” 云峰施礼道:“请老师明鉴,战俘于朝庭是个麻烦,于弟子却有大用,弟子愿以战马与镇西将军交换羯胡或是鲜卑奴。” 张灵芸不解道:“当时坑杀赵国降卒可是云郎你亲口下令的,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云峰微微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年受兵力所限,没有能力看押战俘,只得杀光图个省事。可如今不同,为夫手中有足够的兵力,再有数万战俘也翻不出浪来。” 张灵芸沉吟道:“不错,战俘杀了挺可惜的,而且于名声不利,无论开挖河沟或是修筑城池都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得强于驱使百姓。” 云峰点点头道:“灵芸可曾记得为夫来时提过,汉中至下辩一段山高林密,道路难行?然而,在前汉高后二年以前,汉水与西汉水实为一体。当时,汉水上游有巨大的山间水道型湖泊,称之为天池大泽。由于天池大泽储水抬高了水道,使得汉水上游各河道均能通行舟楫,水路交通便利,从南郑出发,逆流而上,可直达上邽。 可是在前汉高后二年春,武都周边发生大地震,引发晋寿县汉王山一带山体滑坡阻断汉水,在上游形成规模极大的堰塞湖。尔后,堰塞湖水南向溢流夺取潜水河道下泄,又在龙门山以北的阳平关谷地形成新的大泽数百年来,随着堰塞湖、天池大泽与龙门山以北大泽的消退,汉水被截断成为西汉水与汉水,古来贯通的水路往来再也不复存在。 由于地形变化,嘉陵江与汉水的分水岭在沮县一带形成,西汉水及其附近河道南流入蜀成为嘉陵江上游,令出入汉中极为不便,为改善汉中地区的交通状况,为夫欲驱使战俘,重新挖通河道,以使汉中舟楫能再达上邽!” 厅内众女均是震惊不已,张灵芸不敢置信的问道:“云郎,由晋寿至沮县,约二百里路程,这得要多大的工程量?又得死掉多少人才能挖通?恐怕几十万人命都不够往里填,能有那么多战俘吗?仅为汉中那十余万人口,值吗?” 云峰耐心解释道:“灵芸你有所有知,为夫自攻破杨难敌之后,这一路行来曾仔细观察过,虽有二百里路程,可沿途仍有些河道及湖泊可加以利用,难处在于如何能把汉王山的山体滑坡重新挖通或是由他处改道。天机门蒋公一脉精于水利河道,为夫可修一封请他老人家派出弟子前往该处实地堪察,把具体的工程概算给做出来。 而且开通河道,并非仅汉中一地受益,日后建康商贾可逆大江入汉水直抵上邽,沟通江南与西北往来,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吴普真人 厅内诸女无不认为这是个极度疯狂的设想,在山区中开出河道,绝非如云峰所说的那般轻描淡写,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命来填,而且没个数年乃至十数年休想完工。可挖通了也正如这人所说,可沟通南北往来,的确是好处多多,尤其是汉中与秦州两地,受益最大。 至于人命,却没人放在心上,战俘与其白白杀了,还真不如做点贡献出来,死了还能被人念叨着好处,也算死得其所。 荀灌娘欠身问道:“断山,究竟是否可行,为师也不便妄言,且先待天机门堪探过再说罢,你既然愿以战马换取战俘,只是,不知如何个换法?” 云峰沉吟片刻,拱了拱手:“凉州一匹战马价值五到六万钱,而一名健仆在弟子废奴之前约为两万钱,既然如此,以一匹战马交换三名战俘,骑装具甲算作赠送,老师意下如何?” 荀灌娘却为难道:“断山所言倒也公允,可短时间恐难以凑齐,三万之众,即使大破敌军也未必能俘获到这么多人,且羯赵与鲜卑人有足够马匹,吃了败仗可以随时逃掉,这个” 云峰微微笑道:“老师不必为难,光是勘探地形只怕没有年把休想完成,弟子可先拨付战马,只须镇西将军留心此事,日后有了战俘再还给弟子也不为迟。至于交付方式,弟子修一封给秦州刺史羊明。由他与镇西将军联络商谈便是。” 荀灌娘心知这就和白送差不多了逖与石勒交战次数不算多,更多的还在于拉拢或攻灭河南当地的诸多坞堡,这些坞堡大多是流民以乞活军的名义结垒自守,自称刺史或太守,称霸掳掠一方,于晋赵之间摇摆不定,忽叛忽降,情况异常复杂。 真正算下来,与羯赵作战仅有那么个三五次,俘获敌军每回至多也就千把人而已。有时还两手空空,要想凑齐云峰所需的三万战俘,除非这一次能取得大胜,否则还不知道得多长时间呢。然而。以现今的情况来看,取胜的可能性真的不大,能逼退石勒就算不错了。 不由得,荀灌娘神色复杂起来,眼前这个比自已小不了多少的年轻人,与祖逖同是与夷狄作战,可两人取得的战果却不可相较,云峰既夺取了秦州,又两次大败赵国,前不久还攻灭了李雄。 当然了逖所面临的困难也远远大于云峰,这一点荀灌娘毫不讳言,祖逖的军队多征召于依附的坞堡,山头林立,派系严重。而云峰的部队却是他的嫡系部队,战斗力自然大有区别。但纵是如此,把云峰说成天生将才一点也不为过。 ‘哎我华仙门中为何没有如此人物?’荀灌娘暗暗感慨着,无形中,她明白到还是欠了云峰一个人情,暗自苦笑。拱手道:“好罢,便如断山所言,为师先代士稚谢过了。” 说着,不待云峰回礼,又转向诸葛菲问道:“诸葛妹妹。你这次可是为寻师尊而来?” 诸葛菲点点头道:“妹三年前曾往姑臧寻找灵芸,有幸得将军给开了剂药方服用,眼睛倒也舒适了许多,因此,便动了念头想再求求吴普真人,看看能不能有新的法子给治一治。” “哦?”荀灌娘诧异的看了眼云峰,快步走到诸葛菲身前,扒开眼皮一看,果然有所好转,不禁转身好奇道:“未曾料到断山竟也精通医术,不知药方可否取出一观?” 说实话,云峰还真忘了药方,有些为难的看向了张灵芸。 好在小兰会意的把药方取出交到荀灌娘手中,荀灌娘细细的推敲了一阵子,脸上的神色变得越来直精彩,也不作评价,好半天,才长长的叹了口气,一脸的失落之色。 正当众人不解的时候,荀灌娘自嘲般的笑道:“师尊就在山上,断山、灵芸,你们也去拜见下罢,文君你就留在院子里,不许乱跑!” “哦!”庚文君小嘴一嘟,委屈的应了声。 荀灌娘伸手搀上诸葛菲向外走去,云峰等人则跟在了身后。 经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间小径,没多久,众人被带到了吴普真人居住的紫霞湖畔。但见山谷中郁郁葱葱的林木里间杂着一团团已经略显微红的霜叶,湖水清澈见底,隐有鱼儿游来游去,一名年约五旬的青衣道人独坐于湖边垂钓。 张灵芸小声解释道:“云郎,这位便是本门师祖吴普真人,至今已有寿一百四十七岁。” 吴普真人须发皆黑,面色红润,长相平凡且不起眼。与大多数高人给人一种与周围环境契合的感觉不同,他就是他,自然就是自然,两者毫不相干,无论怎么看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间老道,最多身体比较建康而已,可是云峰却不敢轻视,只有修炼到了武学的最高层次:打破虚空,见神不坏,可随时入微修补身体上的细小创口,才能返璞归真到达如此地步! 云峰暗暗凛然,这是自穿越以来遇上的第一个强于自已的人,心里不禁盘算起了假如与吴普动手,能在他手里过得了几招的问题。思来想去,怎么觉得都撑不了十招,心里竟微微的感到了沮丧。 这种情绪才冒出头,猛然间就浑身一震!‘吴普已一百多岁,自已才二十五岁,有可比性吗?况且从吴普的面貌来看,应是五十左右才登上了武学的最高境界,而自已有信心能于十年之内登顶!’ 心头顿觉豁然开朗,初见吴普所产生的压抑情绪被一扫而空,自踏入丹道以来再无寸进的武功竟有了些许精进迹象,身上也不由自主的爆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出来! 诸女皆是惊讶的看了过去,尤其是张灵芸与荀灌娘,美目中不可抑制的射出了浓浓的羡慕之色,可更多的还是喜悦。要知道,抱丹虽千难万难,却还有修炼方法,可是,再向上走苦修已不起作用,讲究个机缘与顿悟,机缘到了灵光一现,进阶自是水到渠成,机缘不到,苦求一世也不过是原地踏步罢了。 吴普真人也被惊扰,抬头看了云峰一眼,诧异之色一闪即逝,却仅只一眼,随后视线就重新回到了湖里那一团团的鱼儿当中。 各人皆怀着欢喜的心情来到近前,荀灌娘领着张灵芸施礼道:“弟子见过师尊(师祖)。” 吴普挥了挥手,不满道:“哎呀,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那么多虚礼,老头子我可是寒毛直竖啊,以后少来这套。” 荀灌娘与张灵芸均是无奈相视,荀灌娘介绍道:“师尊在上,这位便是灵芸的夫郎云将军。” 云峰下意识的刚要施礼,却忽然醒悟这个老家伙不喜欢这套,于是心中一动,随意的拱了拱手:“今观老丈于湖畔悠哉游哉,怡然自得,倒令在下有些感悟。”说着,自顾自的吟道:“绿矶横白石,终日坐其间,爱尔双钩直,垂纶意自闲,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吴普目中突的精光一现,转头道:“将军以物言志,以景,只是何必发此感慨?如今鱼具随手可得,将军何不坐下一舒身心,岂不胜过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云峰摇摇头道:“天下一日未得太平,百姓一日未得安居,在下岂敢有此闲心?身陷于红尘万丈而不可自拨,呵呵,俗人一个,倒是令老丈失望了。” 吴普沉吟片刻,缓缓道:“将军若有一日倦了或是累了,可随时来此,纵情于山水间亦是人生一大乐事。” 云峰暗喜,深施一礼道:“弟子谢过师祖!” 荀灌娘真的无语了,再不把拿云峰当后辈看待,仅仅吟了首诗,交谈两句,竟得到了师尊的安全庇护。混不下去就过来,没人敢动你!与张灵芸再次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开口道:“师尊,你和断山说些什么呢?莫名其妙听不懂!诸葛妹妹不知师尊可还记得?” 诸葛菲适时施礼道:“菲儿给吴普真人见礼。” 吴普摆摆手道:“你不就是诸葛显那小子的女儿吗?” 其实,要论起辈份来,吴普的师傅华陀和诸葛亮、司马懿这些人是同一辈,而诸葛显是诸葛亮的玄孙辈,比吴普小了三辈。只是吴普不愿意这么算,否则,荀灌娘的辈份比她父亲荀菘还大,整个乱了套! 荀灌娘笑道:“师尊,诸葛妹妹前几年由断山给开了副方子,眼睛倒好了些,今次呀,特意再过来让您瞧瞧。”并把云峰开的方子给递了过去。 吴普接过仔细一看,目中不禁异芒连闪,又来到诸葛菲面前替她搭脉,再扒开眼皮检查起来,半晌,摇头叹道:“将军此方已至极致,即使老夫再开一方亦无出法其右,此等眼疾,已非药石所能济也,哎!老夫也无能为力。” 诸葛菲俏脸现出丝淡淡的失望,勉强笑道:“有治自是最好,无治菲儿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这么些年过来,其实早就习惯了。” 云峰心里一阵不忍,心想怎么也要达到吴普这个境界,亲自动手替诸葛菲操刀一回。 正暗忖时,吴普重新坐下拿起钓杆,挥了挥手:“好了,你们若是再他他事便全都回去罢,回你们自已的生活当中,直接走就行了,不要惊扰到水里的鱼儿。” 众人均默默的点了点头,躬身一礼,小心的向山谷外走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小气的朝庭 “喔喔喔” “娘的,谁家公鸡扯着脖子乱叫!”云峰不满的嘟囔了句,朝张灵芸怀里拱了拱,使脸部舒适的贴上了那一对丰软而又坚挺的大白兔,咂巴咂巴嘴,闭上眼睛继续沉沉睡去。 “云郎,你快起了,可别忘了今早还得上朝觐见主上呢。”张灵芸也被公鸡唤醒,催促道。 “不去!让那老家伙先候着。”云峰摇了摇头,反而又埋的更深了些。 一阵酥麻感随着云峰的脑袋晃动电遍全身,张灵芸芳心一颤,连忙向后缩了缩,重重的呼了口浊气出来,再低头看了眼这个蜷在自已怀里还枕着自已胳膊如婴儿般乖巧的男人,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天底下哪有女人搂着男人睡觉的?这要说出去还不得给人笑话死?偏偏家里的这位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云郎”张灵芸推了推,可怀中这位连动都不动了。 张灵芸暗暗恼火,伸手在云峰腰眼狠狠一拧! “哎唷”一声痛呼,云峰立刻由迷糊变成清醒,腾的一下从榻上翻身坐起! 张灵芸一把扯过背子把自已裹的紧紧的,任由云峰光个身子露在外面,嗔怪道:“卯时就得召开朝会,迟了总是不好,现在都寅时二刻了,别再耽搁时间,快点起呀!” 云峰傻愣愣的坐在榻上,不甘心的问道:“这是谁订的规矩?闲着没事做了?干嘛要那么早上朝?” 张灵芸真想再给他来一下子,好半天才忍了下来。裹住被子探手取来衣物,替这个男人披上,又梳拢起了头发。 其实,云峰真的累了昨天离开吴普真人的山谷之后,又回到了荀灌娘的院子里,相互探讨了对于武学的见解,都觉获益颇多,直到日头渐渐西坠,这才告辞离去。 回到家中,吃了饭洗了澡,接下来自然是与张灵芸坦诚相对。互诉离别相思之苦,让云峰大吃一惊的是,女人到了丹劲,在那方面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每一次抽送灵芸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那处就如同抽水机般带着股吸力,使他产生了种不泄不快,恨不得立刻就喷薄而出的舒畅感,偏生那种滋味还又如此美妙。直令人欲罢不能!就这样,一整晚云峰已记不清泄了多少次,纵使以他丹劲身手,也不由得感到身浮体虚腿脚发软心中连呼厉害! 穿上许久没有穿过的皂色朝服,又吻别了张灵芸接过帽子云峰便离开了寝屋,苏绮贞早已张罗好了热腾腾的早餐。匆匆用过之后,带着两百名亲卫向着宫城驰去,路上漆黑一团,寥无人踪,出了长干里,进了朱雀门,开始有同是上朝的官员出现,大多坐着马车或乘着肩舆,如他般骑马并带这么多人随行的绝无仅有! 经过太庙与太舍,入宣阳门,则进入宫城,建康宫城城周约十里左右,城墙高达五丈,全砖石结构,与历代皇宫所不同的是,建康宫城并不是标准的座北朝南,而是向偏东方向倾斜了二十度角,或许是与地形有关? 云峰把大部分亲卫与马匹留在门外,只带了包括苏绮贞的十人步行入内,大伙儿还是头一回看到宫城,就如乡巴佬初进城一般,均是好奇的打量个不停。 “云将军好大的动静,刚一入城就把老夫的宅子给拆了,确是后生可畏啊!呵呵” “呃?”云峰扭头一看,却见荀菘正笑咪咪的看着自已,顿时老脸微红,连忙施礼道:“原来是中令亲临,末将看这宫城看花了眼,倒是失礼之至,呵呵,宅院末将当会整缮一新,还请中令见谅!” 荀菘微微笑道:“老夫不过开个玩笑,云将军不必放在心上这建康宫城源自孙吴,尔后主上南渡,历时十余年修缮扩建,方才有了如今规模,对了,云将军还请随老夫去牙署暂歇,片刻之后主上自会传召于你。” 云峰一怔,随后明白过来,本昊殿中可没他的座位,看来荀菘是特意等候于此,再一联想到荀灌娘也姓荀,倒也有些明白了荀菘为何会这般照料自已了,不禁感激道:“有劳中令费心。” 荀菘摆了摆手:“无妨,云将军,请。” 云峰一揖到底:“中令请先行。” 荀菘也不推辞,率先向前走去,把云峰一行人安置在了专门用于官员等候召见的一片院落,接着就匆匆离开。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一名黄门进来传唤,云峰跟着向皇宫走去,进入大司马门,则是真正的皇宫。 没多久,来到了本昊殿前,黄门示意道:“请云将军直接进殿!” 云峰回礼谢过,脱下鞋子,解下佩剑,趋步跨入殿中,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 最上首蹬个龙撵,司马睿半卧于上,四十六岁的人,却面有病容,须发斑白,看来已时日无多了。 侧下方则是太子司马绍,果然黄须黄发深目高鼻,不过云峰倒没什么不适应,毕竟前世外国人见多了,据他看来,司马绍和欧美等西方人还有所区别,应是中亚一带的白色人种。 大殿两边各坐着数十名臣属,云峰能认识的只有那天前来迎接他的四个人。 殿内鸦雀无声,乍一看倒也肃穆庄重,大气恢宏,与自已及张寔召开会议时相比,的确不是一个档次。 云峰快速收回目前,上前中规中矩的的施礼道:“臣凉州牧云峰拜见陛下、太子殿下。” 司马睿勉强抬了抬手,虚弱道:“云卿虽远僻西垂,却仍能心系朝庭,不远万里前来觐见,其心之忠令朕甚为欣悦,当为天下表率。” 云峰谦让道:“陛下谬赞,臣不敢当。” 司马睿继续道:“云卿攻灭逆贼李雄,为我大晋光复蜀地,朝庭理当嘉奖,今擢云峰为平西大将军,赐爵弘农郡公,赏金百斤、银饼五百锭、绢五百匹!” 云峰不禁连声暗骂!朝庭真是小气到了极点!镇、征、安、平四号将军中,只有镇、征可进号为大将军,由三品升为二品。而安、平两号历来就没有进位于大将军这一说法,很明显,这是朝庭临时捣鼓出来敷衍了事的官职。 弘农郡公更加可笑,弘农隶属于司州、位于洛阳与长安之间,就如他先前的南郑候一样,都是虚封,朝庭只是动动嘴皮子。 而那点赏赐,老实说,还不如当年击败蒲洪之后张寔给的多呢,打发叫花子? 其实,云峰倒是愿意在朝庭兼个实权官职,呆上一段时间,把这滩水给彻底搅混了再脱身离开,如今倒好,还得想办法找借口留下来。 暗骂过后,云峰面出感激,施礼道:“臣谢过陛下厚恩!” 司马绍向身后招了招手,有侍从奉上印信,云峰称谢接过一看,果然,平西大将军印没有品秩!娘的,连杂号将军都不如!(… 第一百五十八章 投石问路 司马绍也清楚,所谓的封赏的确过份,姑且不论云峰奉上益州是假是真,光凭着准备拉拢这人以对抗王敦就极不应该!不给好处谁替你卖命?这个道理司马绍还是懂的,但他也没办法,这是尚书台议定的结果,他做不了主。 其实,王敦王导兄弟以及温峤庚亮也是打算给个官职把云峰留在京中,再慢慢的想办法来对付他,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扬州大中正陆晔为首的吴姓士族却坚决反对,这些人抱死理,以云峰不是士族出身为由,不能留朝任用,即使留朝,也只能当个五品以下的小官!人家一个三品州牧,会愿意兼个小官吗? 可以说,这是个多输的结果,包括司马氏父子、王敦王导兄弟、温峤庚亮、甚至云峰知情的话,他自已都不会满意!偏偏即使以王敦的权势还没法反驳。自晋朝开国以来,非是士族身份不能担任五品以上官职,而且只有第二品的门第才可以担任高职,没办法,一品是如孔夫子般的圣人,所以被虚位以待,而二品以下都是下品,这就是规矩,是统治基础,王敦也不敢轻易破坏。 而云峰的凉州牧身份是个特例,一来凉州游离于朝庭之外,名为晋臣,实为一国。二来张家男丁都已死绝,云峰以张寔女婿的名义来继承才于理法上站住了脚。 另一个特例则是陶侃,此人出身微寒,以军功累积至广州刺史。而且资历、声望皆有可称道之处。然而,无论是云峰还是陶侃,这两个人都别想取得士族身份,华仙门已为陶侃活动了多年。至今仍未成功。 士族的品评定级掌握在吴姓士族手中,这是他们在朝庭里的唯一话话权! 司马绍头疼的紧,他还得绞尽脑汁的把云峰留在京中,毕竟这人想走,任何人都没有借口加以阻拦。人家在朝庭又没官职,天子也觐见过了,回地方就藩正名严顺! 伸手轻轻砸了砸脑袋,司马绍吩咐左右在他下首摆上几案给云峰赐座。以表示恩宠有加。 待几案被侍从摆放好,云峰施礼道:“臣谢过陛下,太子殿下赐座。” 司马绍伸手道:“云卿无须多礼,请坐。” 云峰再次称谢后坐下。这时,王导拱手道:“云将军,前日沈充私自率众围攻你府邸,于百姓中造成恐慌,确是卤莽了。然事出有因。云将军首先于宋袆画舫指使部将苏绮贞殴杀其子沈劲,沈充情绪失控之下这才率众报复,经朝庭讨论,此事定性为朝臣互殴较为妥当。但沈充私拆外郭篱入京确有失当之处。为示罚诫,朝庭已下令将沈充罢去官职。令其回返原籍。今特向云将军通报此事处理结果。” 云峰冷冷一笑,也拱了拱手:“大司徒客气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朝庭和稀泥的本事令末将钦佩不已!”说完,突然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向司马睿施礼道:“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王导暗呼不好,心知这人要找事了,对沈充的处理结果可是尚书台一致同意的,便给尚书令郗鉴打了个眼色,郗鉴连忙喝止:“云将军且慢,你于朝中并无官职,依例,即使你有事要奏,也得经尚书台呈递陛下,云将军可于退朝后书封奏折递给老夫,由尚书台先行阅览!” 云峰心知郗鉴说的没错,的确有这个规矩,但他就是来找事的,于是转头问道:“请问这位是……” 郗鉴站起来傲然道:“老夫郗鉴,官至尚书令!” 云峰拱手道:“原来是尚书令当面,请恕末将眼拙。不过,末将曾有耳闻,武皇帝于朝外悬置登闻鼓,允许百姓直达天听,末将虽为外臣,难道连百姓都不如?抑或是本朝已废除祖制?还请尚书令解惑!另再问一句,陛下既然当面,末将能否奏事是由陛下说了算,还是由你尚书令说了算?” 这话问的有些重了,尽管司马睿的确说了不算,而且云峰直接上奏也确实不合规矩,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郗鉴脸色难看之极,咬了咬牙,向司马睿躬身道:“臣请陛下定夺!” 司马睿浑浊的眼神一亮,点点头道:“云将军就藩偏远,难得能来京城一趟,破个例子又有何妨?暂且先听着便是,众卿以为如何?” 温峤接过来道:“不错,破此一例无关紧要,道徽无须为难于云将军,若不合情理,再驳回也不为迟。” 温峤虽与云峰不和,但更大的敌人却是王敦王导兄弟,他也希望能借云峰之手斩去王敦一条臂膀,罢了沈充的官随时可以复职,他倒要看看云峰能有什么法子令沈充彻底翻不过身来。 郗鉴与荀菘相似,也是个中间派,不偏向任何一方,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也罢,云将军请讲!” 云峰向司马睿再施一礼:“臣谢过陛下。沈劲前日于画舫当众口出狂言,既污蔑陛下,又辱骂太子,在场多人皆可为证,此为事实,无须争辩。臣虽出于义愤格杀沈劲,然此人言语可定罪为谋大逆,非一死便可抵消,臣请将沈劲尸身弃市三日!” 众人包括司马氏父子都是暗自不屑,恐怕是为了争夺宋袆吧?不过沈劲确是出言不逊在先,一时也无人加以驳斥,都在等待他的后话先听完再说。 云峰继续道:“俗语有云:养不教,父之过也!沈劲谋大逆与其父沈充脱不了干系,否则如何敢出此妄言?定是受其父耳熏目染所至,且谋大逆于晋律当受族诛,为除恶务尽、警示臣民、维护皇室名声,臣请陛下下旨诛沈充九族!”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始终未曾开声的王敦更是抑制不住的现出了愤怒,这个人太狂了,什么叫目中无人 ?[-3uww]云峰就是目中无人! 司马睿与司马绍却均于对方眼里看到了畅快!牛继马后的传言是这对父子俩的心病,能把义兴沈氏揪出来作为典型处理掉,的确是大快人心之举,看还有谁再敢胡言乱语? 而且这么多年来,召开朝会从未如此舒心过,每次都是尚书台商议好了,再呈上来盖章下旨,而这一次明显出现了变数。可惜的是,云峰不是朝臣,否则,朝庭铁板一块,一致针对他司马氏的局面将会被彻底打破。突然,他俩觉得,在朝中引进如云峰这般非士族出身的强势军阀倒也不是坏事,至少比刘隗、刁协这类废物有用的多。 王导也是微微发怒,忍不住斥道:“云将军不嫌过份?沈劲不过酒后失言罢了,如何定罪,自有朝庭做主,又岂是你所能言之?何况沈劲既已身死,此事自当作罢,又怎能纠缠不休?莫非云将军欲借此公报私仇?” 云峰冷哼道:“大司徒此言未将不敢苟同,沈劲于画舫人多处公然污蔑陛下,自古以来从未有之,未定作谋反已算便宜了他!试想,若不作严惩,是否日后人人皆可于天子座前妄言?长此以往,朝纲又如何不乱?国祚又如何得以长存?” “这个…总之,这是尚书台议定的结果!。”王导强辞夺理道。 云峰眉头一皱,荀菘却向他眨了眨眼睛示意暂忍,转身向司马睿施礼道:“云将军言之有理,沈氏一门确是犯有重罪,然我朝举贤不出士族,用法不及权贵,即便该士族有取死之道,却也如同砍掉一株秀美的树木,看了让人打心眼里难过,况且此人又未真正谋反,依老夫看,可依云将军所言将沈劲弃市三日,引为惩诫!而义兴沈氏则剥夺士族身份,如若下次再犯,定诛不饶!” 荀菘的话外音云峰能听的出来,剥夺了士族身份,则不能出仕,即使当也只能当个小官,如此处理倒也能暂时接受下来,他也没指望朝庭真的会下辣手,诛义兴沈氏必须得有合适时机,不急于一时,而且荀菘的面子可不能不给,他住的还是人家的房子呢。 “哼!”王敦则重重哼了一声,甚为不满,还未来的及说话,陆晔已抢先不悦道:“沈劲是否弃市,不在老夫职权之内!可老夫司职扬州大中正,不同意剥夺沈氏士族身份!” 原来,大中正依原籍担任该州的中正官,品评定阶士族的时候,由大中正独自决定,再将结果申报司徒,最后由朝庭按品第高下任官。也就是说,义兴沈氏是否开除士籍,全由陆晔一个人说了算,而沈氏为吴姓士族,陆晔自不会坐视不理。 王导略微一怔,这倒是个意外之喜,赶紧给王敦打了个眼色,示意就按这个结果执行。政治嘛,总是需要让步的,沈劲弃市就是做出的让步!在王导看来,这反倒是好事,或许能激发出吴姓士族对云峰、对朝庭的义愤,有拉拢过来的可能。 王敦也考虑到了这一点,略一点头表示同意。 王导向云峰问道:“沈劲弃市三日,沈充依照尚书台决议处理,云将军是否满意?” 云峰寻思片刻,点点头道:“便依大司徒所言。”从表面上看,云峰今日完败,沈劲弃市除了图个心理愉快,半有点好处也没。可是,真的这样吗?云峰不这么认为,请诛沈充九族可看作投石问路,朝中各重臣的反应已尽入眼底,而司马氏父子眼里闪过的那一丝异色是他最大的收获!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要茶业 由云峰入京以来的强势手段及一贯作风判断,侨姓士族不认为此人的点头认可是作出了妥协,反而在考虑着其中的用意并思忖着这一轮短暂交锋的得失,而吴姓士族们却面现欢喜之色,仿佛陆晔的一锤定音使他们看到了自已的作用所在。 司马氏父子对没能扳倒沈氏显得有些失望,双双相视一眼,司马睿开口道:“既然朝中已取得一致,那么,沈劲弃市三日、沈充依尚台决议罢去官职,此事便就此作罢。” “臣等遵旨!”众人参差不齐的施礼道。 按照以往的惯例,该议的都已议过,这个时候应该宣布退朝了,而且司马睿也觉得倦意上涌,身体一阵发冷发寒,正准备挥退众人时,可陆晔却似意犹未尽般,看向云峰道:“云将军,京城可不比伱凉州,还望伱在京期间谨慎言行。” “呃?”云峰一怔,随后问道:“大中正有话何不直言?” 陆晔冷哼道:“既如此,那就休怪老夫无礼了,听闻云将军于凉州宣扬歪理邪,抢夺士民土地财物,不知可有此事?” 云峰心想到底还是有人跳出来了啊,不过他也不屑于分辩。侨姓士族好歹还经历过战乱,有忧患意识,可吴姓士族不同,生于安乐,比侨姓士族还要顽固,和这些人没有共同语言,当即斜眼看过去道:“凉州推行之法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本将也不与伱分,伱若认为是歪理斜,那便是歪理斜好了。” “伱”陆晔没想到这人倒光棍的很。一时竟无言以对,好半天才怒道:“好,好!伱在凉州朝庭管不了伱,可这里是建康!昨日伱于市集口放厥词,妖言惑众,念在初次,朝庭不予伱计较,但下不为例。请云将军莫要激起公愤!” 云峰拱了拱手,应道:“本将听闻,武皇帝有一日往南效赏游,曾问群臣可比作汉时何帝。群臣自是谀词连声,司隶校尉刘毅却直斥武皇帝堪比桓灵二帝,并言:‘桓灵二帝卖官鬻爵钱入国库,可陛下却中饱私囊,尤有不及。’然武皇帝却并不怪罪。反赞其为忠臣,可见我朝自立国之始便有言论自由之风气,如今大中正禁绝言路,莫非是忘了祖宗之典?或是另有原因?还是在害怕着什么?” 陆晔气的须发皆颤。也不顾礼仪了,指着云峰斥道:“好伱个凉州牧!却是辩才无碍。老夫倒是看于伱!好,那么老夫问伱!伱既攻破成国。为何不把逆贼李雄押来建康,反而送往上邽?嗯?莫非这就是臣子所为?伱作何解释?” 云峰一眼扫了过去,见众人均露出意动之色,包括司马睿父子也不例外,显然,没把李雄送到建康的确令他们颇为不快。于是,云峰转身向司马睿施礼道:“禀陛下,臣兵围成都时,李雄已身染重疾,其出降条件之一即为回返秦州,死后葬于故土。臣认为落叶归根,实属人之常情。为免成都百姓无端遭了兵灾,再念及陛下素来宽厚仁德,必会心生怜恤,因此私下做主遣李雄父子往上邽暂居,还请陛下莫怪。” 司马睿其实不相信云峰所,但也不便表现出什么,勉强转头以目光询问王导。 王导面现悲天悯人状,沉重道:“云将军也是一番好意,士光还是莫要纠结于此了。且昨日所言铁钱之患非是全无道理,只是朝庭也有朝庭的难处啊,如今国家并不安宁,处处需钱,可朝庭财力薄弱,纵然有心变革,却只能徐图作缓,望云将军能理解一二。听闻云将军于秦州与氐族作战时,缴获了大批战马,呵呵老夫厚着脸皮开一次口,不知可否资助给朝庭一部分?” 真的,王导刚开始出言相劝的时候,云峰还真以为他是来做和事佬的,可两句话一,却自然而然的转到了讨要战马方面,而且还当着皇帝、太子和全体大臣的面放下老脸出言讨要,换了一般人很可能不好意思推辞,头脑一热不定就应了下来,这份本事令云峰不得不暗暗佩服! 好在云峰也是一皮厚之辈,当即面现为难之色,叹道:“哎呀大司徒确是令末将不知该如何是好啊!朝庭有需,末将本当义不容辞,可大司徒或许不知我凉州实情,由于秦州有数十万从氐族手中解救出的难民需重新安置,得开拓荒地,耕种粮食,然而耕牛却严重不足,无奈之下,只得把缴获来的战马分配给了民众,如今军中仅勉够所需。大司徒也是知道的,秦凉二州异族环绕,皆为骑兵,来去如风,我军若是骑兵不足,根本就难以抗衡啊。 而凉州战马则又有不同,自武公时起,悉为百姓私养,即使军中有需,也是以现钱购买,呵呵如果朝庭愿意,末将可代为居中联络,若是朝庭手头紧张,以物交换也行!” 其实,云峰这话倒也有那么两分属实,他确实是分了些战马给秦州百姓,可这些战马要么是受过伤影响行动的,要么是年老体力不济,已不适合用于沙场征战,但耕田拉拉货还是可以的。 王导沉吟片刻,看似理解的点了点头:“云将军所言颇有道理,的确不好从百姓手中强征,既如此,朝庭愿以茶叶换取战马,云将军意下如何?” 一提到茶叶,云峰不禁想起了在天机门喝过的茶汤,别提有多难喝了,在他看来,喝白开水都比喝那玩意儿好,茶叶杀青他又不会!而且茶叶在当时是个奢侈品,他暂时还不愿把喝茶的风气引入秦凉二州,连忙摇了摇头:“我凉州地处西北,百姓皆无饮茶习惯,恐怕不会愿意接受茶叶。起来,倒不怕大司徒笑话,末将生平仅喝过一次茶,还是在汉中,呵呵” 王导面色一僵,他也想把江南各士族庄园中产的茶叶推广到西北一带,好从秦凉二州百姓手中赚取真金实银,况且茶叶这东西虽不是生活必须品,可有可无,但喝习惯了却离不开它,的确是个赚取钱财的好门道。 ‘莫非这人想要粮食?’王导向王敦看了过去,王敦却摇了摇头。 王导回过身来,呵呵笑道:“云将军,战马交易退朝之后再找机会详谈罢,且陛下近几日身体染疾,略有不适,我等还是莫要耽搁了陛下休息为好,如何?” 云峰拱了拱手:“但凭大司徒吩咐。” 第一百六十章 珠宝鉴定专家 以战马来和江东做交易,云峰亦是乐意万分,说实话,他从不惧怕与骑兵交手,反倒是江东配以巨量强弩的步兵方阵令他颇为头疼。可纵使要换,也得换些有用的东西回来,茶叶那玩意儿他还真的不需要。 历史上中原王朝包括唐、宋、明以茶叶和北方游牧民族交易,获取了巨额利润。云峰的辖下虽然不是游牧民族,可单论生产生活方式,也算得上半农耕半游牧,他可不会任由东晋小朝庭以无用的东西来赚取秦凉二州百姓手中的真金白银,更何况汉中、巴蜀也适合种植茶叶,完全可以自产自销嘛。 云峰需要的是精铁!与铸铁钱用的烂铁不同,精铁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价格比铜还要高,是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偏偏云峰不懂小高炉炼钢,没办法在技术上做出改进。他明白,江东绝不会轻易的以精铁和他交易,尤其对手还是王导这条老狐狸!想要最终达成协议或许得经历一个艰苦的谈判过程。 在云峰与王导点到为止之后,司马睿立刻就宣布了散朝,大家都能看的出来,这位大晋朝的傀儡皇帝已是时日无多,司马绍登基的日子不远了。 恭送了司马睿与司马绍先行离开,官员也都三五成群的向着本昊殿外晃去,谈笑风声,轻松愉快。这时,王导凑过来笑道:“云将军,丞相定于三日后晚间于望淮楼设宴为伱接风洗尘,还望莫要推辞才好。” “哦?”云峰心中一动。这倒是个好消息,席间十有八九得谈到战马交易,看来王敦要的还挺急啊。当即点头应道:“既然丞相邀约,末将又怎敢不从?请大司徒放心。末将准时赴约便是。” 王导满意道:“好,那么老夫且先行一步,届时于望淮楼恭候云将军!” 云峰施礼道:“大司徒请慢走。” 王导也拱了拱手,大袖一甩,快步而去。云峰则与荀菘打了招呼便离开皇城,唤上亲卫们策骑驰向了家里。 前天晚上沈充攻打时给撞塌的围墙已重新垒砌起来,殿前广场上的焦黑也被洗刷干净,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穿过前院,隐隐约约间,有飘渺空灵却又清远悠扬的笛音随风四散在空气里,令人不自觉的心里起了共鸣。云峰与苏绮贞诧异的对视一眼,脚下的步伐均加快了些。 远远的,但见宋袆俏立于堂屋正中央,身着的月白深衣裹着半袭透着淡淡绿色的烟纱笼裙,瘦削的肩头披了块绣着樱花的浅黄霞帔。高高的翠眉惊鹤髻恰到好处的饰着点点珠翠,清新中蕴着典雅,妙曼中又隐现着几分媚人风彩! 宋袆一双素手轻握笛柄,横置于嘴边动情的吹奏着。那笛声时而高亢激昂,时而空谷回荡。音节则如潺潺流水般绵绵不绝,又如淳淳溪水般清脆欢快。端坐于四周的张灵芸与诸葛菲主仆三人受其感染,皆是现出了沉醉之色,丝毫没有觉察到云峰与苏绮贞的不速到来。 渐渐地,最后一丝余音寥寥散去,云峰忍不住拍手赞道:“繁华逐香尘,流水草自春。日暮怨啼鸟,花落坠楼人。本将听闻绿珠大家以笛艺称绝于天下,可惜生不逢时,未得聆听,只能空叹婉惜,今日却有幸听得宋家娘子吹奏,亦觉不枉此生,实是妙不可言啊!” 宋袆娇躯猛的一颤,嘴唇喃喃着念叨了几句,这才施礼道:“若是先师能知晓将军所做诗句,定会引为生平知已,只可惜…哎”幽幽的叹了口气,秀美的脸庞上亦现出了一丝悲伤。 张灵芸心疼的上前挽住宋袆,责怪道:“瞧伱,一回来就惹得宋家妹妹不开心!对了,今日上朝可发生了什么事没?” “嘿嘿”云峰干笑两声,自然而然的伸开双臂任由带着淡淡羞涩的小兰帮他除去身上的官服,又由眉眼间含着缕缕喜意的小慧替他套上居家穿着的便服,嘴里同时讲诉着上朝的经过,倒也没做隐瞒,一窝蜂全给端了出来。 听完之后,诸葛菲关心道:“将军,朝堂之争无须多做理睬,可王敦约伱赴宴,虽说暗害于伱的可能性不大,只是,还得小心为妙,多带些人手埋伏在四周,万一出事也好有个接应。” 张灵芸也接过来道:“诸葛姊姊说的不错,不过,王敦需要战马倒是出人意料,骑兵可不是骑了马就可以上阵拼杀的,荆州军全都是水军与步军,他又不与北方羯赵作战,要骑兵干嘛?莫非,王敦手中另有没探出来的力量?”说着,秀眉一蹙,苦苦思索起来。 云峰微微笑道:“灵芸,随他去好了,王敦虽似是有所动作,但与咱们可没关系。为夫尽管就这么点兵力,可论起骑兵作战却不怵谁,他若是向咱们动手那倒是好事,换出去的战马还能再收回来呢。” 张灵芸想想也是,云峰那灵活多变的弓骑的确是骑兵克星,脸色也渐渐地舒缓下来。 这边放下了心事,张灵芸又抬头笑道:“宋家妹妹方才曾说有机会的话想与云郎伱合奏一曲呢,不如就趁着现在罢,伱们两个呀,先合计合计,咱们姊妹们也好参谋一下。” 刷的一下,宋袆俏脸一瞬间红透到了脖子根,摇着张灵芸胳膊不依道:“姊姊,瞧伱说的,妹哪有啊?” 随着宋袆身躯轻摇,满头的珠钗微微摆动着,一身的环佩也在叮当叮当作响,令人目炫神迷。按理说,一个女人佩戴这么多珠宝首饰应该俗不可耐才对,可是宋袆却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所有的饰物包括衣服都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了她的美丽,显是经过了精心挑选。 这个女人是一个有品味的女人,懂得生活,懂得打扮自已,周旋于上流社会,说成交际花毫不为过。再换句话说,如果宋袆出身在二十一世纪,百分百将会成为时尚界中一颗耀眼的巨星! 云峰暗暗思忖着,突的心中一动,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再一看宋袆虽低垂着脑袋,可那手足无措的惹人生怜模样却泄露了她内心深处的小小秘密。 暗吞了一大口口水,云峰笑道:“既是宋家娘子有邀,本将敢不从命?不过请宋家娘子稍待片刻,有件事还须帮个忙。”说着,快步向后室走去。 片刻之后,云峰拎着个大包袱在众女的不解目光中走了出来,把包袱放在几案上打开,再抖手倒下! “哗啦啦!”一阵脆响,只见几案铺满了一大堆的金珠首饰,闪闪发光,令人眼花缭乱。 “啊!”除了张灵芸与诸葛菲无动于衷,众女均发出了由衷的赞叹,随后就目光直直,眼里泛出了星星。或许一件两件并不能令她们变成这副痴女模样,可是一大堆数百件,直接由量变引发了质变! 张灵芸受荀灌娘影响,自身又性格寡淡,这些身外之物引不起她的兴趣,诸葛菲却双目失明,看不见。 对这两个女人的反应云峰早有预料,也不以为奇,可是宋袆、苏绮贞与小兰小慧二婢的迷醉模样,却令他心里暗暗得意,女人嘛,没几个不喜爱亮晶晶的东西! 张灵芸疑惑道:“云郎,伱这是干嘛?” 云峰微微笑道:“宋家娘子满身珠翠,想必对随身珠饰应是颇有些心得,为夫想请她帮着鉴定一下。”接着,就转向宋袆问道:“宋家娘子,请问几上的首饰伱能否识得?可知价值如何?” 宋袆盈盈施了一礼:“将军有令,妾愿姑且一试。”说着与诸女全都围了上前。 宋袆探手捏起一支步摇,对着屋外的阳光眯眼看了好久,才轻启朱唇介绍起来:“这支蝴蝶形步摇以金打成薄片为骨为翅,工艺精美栩栩如生,每边翅膀上各镶有六粒红宝石,从小到大呈弧形排列,远远看去就如真的蝴蝶翅膀一般,红宝石色泽红如鸽血,通体透明,对着光源有星彩隐现,当可评为上上品。如若佩带在发髻上伴着步伐摇摆,蝴蝶翅膀亦会有节奏的轻轻扇动,令人难以分辩这究竟是支步摇还是被发香吸引而来的漂亮蝴蝶?若单论价值,光是这成套的一十二粒红宝石就在千金以上,且有价无市!” 说完,宋袆依依不舍的放下步摇,又取起一支簪子介绍道:“这支簪子形制虽小,可论起价值与精美却不逊于刚才的步摇,通体以象牙构成,顶端更是被雕成了一朵将欲盛开的莲花,形态逼真,花瓣温润,定是出于名家之手。尤为可贵的是,莲心处镶着一枚豆大的祖母绿,色泽柔和而又浓艳,令人赏心悦目。这枚莲花簪子于绽放中孕育着莲子,由已婚妇人佩带最为合适不过,依妾看呀,将军应把这枚簪子送予灵芸姊姊。” 纵使以张灵芸的清心寡欲,也给宋袆的如珠妙语讲的心动了,一双美目不由得看向了云峰。 云峰适时从宋袆手中接过莲花簪,呵呵笑道:”灵芸,宋家娘子说的不错,来,由为夫替伱带上,以后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张灵芸俏脸微红,嗔道:“去,瞧伱说的!”嘴上虽是不依,却把头微微垂下一点,欣喜之意溢于言表。 云峰则绕到张灵芸身后,把原有的普通簪子拔下,小心的插上了这支莲花簪! 顿时,簪衬美色,美映宝簪,张灵芸的冷清美竟显出了一丝柔和!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能厚此薄彼 “这串腕链通体由三十六粒大小如一的蓝宝石构成,每一粒均为指甲大小,呈椭圆形,色泽为炫烂的芙蓉蓝。在阳光的照射下可以产生美丽的六射星光,所以又被称为星光蓝宝石,是蓝宝石中的最上品,尤其这三十六粒仿似天成,外形上几乎没有区别,实为难能可贵,要说价值的话,妾也估不出来,当属无价之宝……” 在云峰眼里,这一刻的宋袆就是一个珠宝鉴定专家!对每一件被她拿起的珠饰均能作出中肯的评价,优点也好,缺点也罢,都令人听的心悦诚服,俏丽的脸颊由于兴奋早已染上了一陀晕红,秀美的额头更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显得尤为娇艳动人。 ‘或许这才是宋袆的价值所在吧?’云峰暗自感叹着,他觉得包括自已在内,以往的任何一个人都低估了宋袆的能力,总是把她当作一名善于歌舞的漂亮歌妓来看待,殊不知,这个女人身上蕴含着巨大的商业价值,名气加上专业技能,宋袆将会创造滚滚财源! 云峰认为捡到宝了,这么美丽而又有能力的一个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哪怕司马绍跪在面前哭着求着把头磕的砰砰响都没用,能给出的只有四个字:给老子滚!他暗忖要尽快把宋袆变成自已的女人,光明正大娶进门来!至于宋袆的过往经历,云峰是真的不在乎,前世他就没上过处女。而这个时代的女子也是风气开放。如云峰的妻子们能保持住红丸不失委身以待,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呼”宋袆放下手中的首饰重重吁了口气,讲了这么久,也的确累了,可那一张红扑扑的脸庞却散发出了意犹未尽的栩栩光辉! 宋袆亦是感慨万分,自从前天晚上被带进了这座府邸,人生的轨迹就发生了重大转变。令她怎么也无法想像,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急色模样,反而在试图帮助自已找回那遗失已久的自尊心!家里的女子们也没有任何轻视,都把自已当作姊妹看待。令她既感动又温暧。在这个家里,宋袆觉得身心俱松,尽管只有短短的两天,可是宋袆再也不愿回到过去的生活中了。 张灵芸收回钦佩的目光。转向云峰笑道:“云郎,瞧伱把宋家妹子给累的,可不能让人家白白替伱干活哦!” 云峰嘿嘿笑道:“那是那是。”说着,挑出了那件宋袆明显意动的蝴蝶步摇,递过去道:“宋家娘子,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莫要推辞。” “啊?”宋袆惊呼一声,连连摇着脑袋:“不行,不行。这个太贵重了,妾不能收!” 张灵芸坐到宋袆身边,拉住她手,劝道:“宋家妹子,这也是云郎的一番心意,伱收下就是了,再说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贵不贵重的?自已觉得合适就行。”接着又催促道:“云郎伱愣着干嘛?还不快给宋家妹子戴上?” “不,不,不!”宋袆显得慌乱起来,连声阻止道:“妹…妹收下便是。可是怎能让将军做这种事,妹还是自已来好了。” 张灵芸微微笑道:“宋家妹妹伱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平西大将军和别人可不一样,他忒喜欢做这些事呢,家里还有几位姊妹伱没见过。她们的发髻也基本上由云郎打理。”说着,给云峰打了眼色。 云峰自然是千肯万肯。当即绕到宋袆背后,深深嗅吸了一大口那雪白颈脖间散发出的沁人幽香,然后仿佛笨手笨脚一般,不时的触碰上宋袆的颈脖,好半天才把蝴蝶步摇给宋袆戴上。 张灵芸看了眼或许是由于敏感,也或许是羞涩的缘故而变得粉脸通红,娇躯微微颤抖的宋袆,摇了摇头,向云峰笑道:“云郎,伱可不能厚此薄彼,趁着今天无事,伱给姊妹们都挑上一件罢,可好?” 云峰点了点头,首先把不怀好意的目光投向了苏绮贞,令她心如鹿撞,这才开始挑选起来。考虑到苏绮贞得参与作战,因此云峰挑了条短项链,通体由黑色的小玛瑙珠子串成,既神秘又漂亮,与苏绮贞的书香气质形成了剧烈的反差,更能衬托出这个女人的知性美。 云峰起身来到略显不安的苏绮贞身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直看的苏绮贞心里发毛,才双手一套,替她把项链戴上了脖子,连带着手指一起塞进衣襟里面! 顿时,苏绮贞向后一缩,双臂也收拢夹紧,紧紧护住那制高点! 云峰一本正经道:“绮贞,伱把手拿开,一会儿就好了。” 苏绮贞像极了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眼神中充满了无助,手臂只稍稍松开了一小点。 云峰趁势把手指向下探了探,快速体验了一回那种温软滑腻的荡人滋味,直至触碰到了亵衣上摆,才没有更进一步的轻薄举动,帮她把项链整理摆好,贴放在了那条沟壑上方! 张灵芸又好气又好笑,无奈的叹了口气,意有所指道:“这串项链倒是挺适合绮贞的,尤其是只露出的那一点点黑色,确是能令某个家伙产生无限暇想!” 苏绮贞低头红着脸不说话,云峰则装傻,闷声取了那条刚被宋袆点评过的蓝宝石腕链走到诸葛菲面前。 诸葛菲虽目不能视,可是与云峰靠这么近却能感受出来,呼吸不由自主的稍微加快了些。 云峰轻声道:“诸葛女郎,请把手腕伸出。” “恩!”诸葛菲低低应了声,伸出纤细的手腕,手臂略微有些颤抖,显示出了内心的不平静。假如只有她自已在场,她或许会顺势滑入这个男人怀里,上次已经错失了一次机会,这次可不能再错过了,但当着这么多姊妹的面,只能强行忍着。 云峰一边替她套上手腕,一边缓缓说道:“诸葛女郎,这是一串蓝宝石腕链,蓝宝石象征忠诚、坚贞、慈爱与诚实。另有个名称叫做‘命运之石’,能保佑佩戴者平安,让人交上好运。伱的眼睛也许会有重见光明的机会,这串腕链会保佑伱。” 诸葛菲的身体猛然间不受控制的剧颤起来,面色也泛上了一大片潮红,半晌,才勇敢的抬起头道:“奴家能随侍在将军身边,此生于愿以足,不敢再奢望些什么。” 云峰点到即止,恶作剧似的挠了挠诸葛菲手心,又鼓励般的握住她手掌紧了紧。 接下来,云峰又取了两副耳坠替小兰与小慧双双佩带。耳垂这么敏感的部位被不停的拨弄着,令她俩差一点就软在了云峰怀里。 云峰的不亦乐乎模样落在宋袆眼里,令她明白到为什么张灵芸会说这个人好相处了,她能看出,云峰对于厅内的每一名女子,包括那两名婢女都是平等相待,或许手脚有些不干净,但这是男人天性使然,干净反而说明他有问题!却绝无半分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真心的投入了进去,享受着其中的温情与乐趣! 第一百六十二章 梅花三弄 这一番佩戴首饰,云峰在大逞手足之快的同时,也把厅内的女子们给弄的面红耳赤,娇羞不已,心里亦是偷偷暗爽。其实,说这人犯贱也不为过,假如他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身边的任何一个女子恐怕都没法真的拒绝。然而,偏偏他就好这个调调,他喜欢玩暧昧,把前戏做足而不是直进直出! 云峰心满意足的回到原位,却向宋袆看了过去,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彩,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提出什么要求,而又难以启齿。 宋袆俏脸微红,心中暗啐!‘这人也真是的,现在还是白天啊,不会是忍不住想要那个了吧?这么多姊妹都在呢!’可云峰光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不说话,令宋袆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一咬银牙,鼓起勇气轻启朱唇:“将军是否想说什么?还请直说便是,若是…若是妾能做到,定然不会推辞。” 宋袆一副任君采拮的样子令云峰心痒难耐,心知这个女人想的太复杂了,心中暗暗好笑,表面却极为配合的为难道:“宋家娘子,本将确是有事相请,只是…恐怕委屈了伱啊。” 宋袆头低的都快看不到脸,细如蚊蚋的声音发了出来:“将军何必出此言语?妾为将军所救,自是愿意跟随将军,还请莫要把妾当作外人看待。” 张灵芸与苏绮贞却面面相觎,以她们对云峰的了解。这人不大可能白天就会控制不住的做出那事。可是干嘛要戏弄宋袆?莫非是欺侮人家老实?不由得,均把不善的目光投向了云峰! 云峰从脊椎尾骨冒出一股寒意迅速传遍全身,连忙笑道:“宋家娘子,本将打算于建康寻一处闹市开个店铺,把手中的这些珠宝首饰变卖掉,因此想请伱帮个忙。凭伱对珠饰的了解以及于建康的名气,在店铺中坐上一段时日,呵呵不知宋家娘子意下如何?本将也知晓,自古以来商贾便被视如贱业,若宋家娘子为难。本将也能理解。” 宋袆一怔,只觉得浑身臊的慌,她也不清楚是云峰在逗着玩还是自已想法太多起了误会,总之刚刚自荐枕席的神态丢死人了!心里暗暗着恼。脸色亦精彩之极,好半天,感到脸颊已不再那么通红滚烫,这才缓缓抬起螓首幽幽吐声:“能为将军做事,妾欢喜还来不及,更何况以妾之出身恐怕还不如商贾,妾应下便是,只请将军以后莫要这般见外,但有要求,直接吩咐于妾。” 云峰摇了摇头。正色道:“既如此,本将也不称谢了。只是请宋家娘子谨记,挣钱吃饭乃天经地义!歌姬也好,商贾也罢,绝非贱业!在本将眼里,天下之大贱莫过于那些四体不勤,蠢笨如猪,却又终日服散空谈的高门大族,因此还请宋家娘子莫再自轻自贱,至少伱能自已养活自已。伱比他们高尚!” 宋袆与士族子弟接触最多,见惯了他们光鲜外表下的肮脏,优雅风度下的龌龊,当然明白云峰非是虚言。只是士族向来高高在上,连她自已都觉得没什么不应该。然而,当云峰掷地有声的话语传来。竟忍不住的浑身剧震,眼中绽放出不可思议的神彩,心里亦产生了共鸣。 诸葛菲却思绪颇多,她总算弄明白了云峰的心态,原来这人不遗余力打击豪门大族以及所推行政策的根源就出在这里啊,他界定一个人有用无用的标准是自食其力,真是奇怪! 张灵芸也是士族出身,以前她只是无条件的支持云峰,知其然不知所以然,可云峰这话却给了她很大的触动,士族真有这么不堪吗?想想似乎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苏绮贞在思想上已完全靠向了云峰,见宋袆现出惊愕模样,不禁上前笑道:“宋家妹子,如今伱弄明白了吧?将军可从来不会瞧不起商贾走贩。对了,刚才灵芸姊姊不是说伱要与将军合奏一曲吗?咱们姊妹们可都等着呢。” “啊!”宋袆回想起来,发出一声低呼,俏面含羞的看了云峰一眼,随即就低下了脑袋。 张灵芸也怂恿道:“绮贞不说倒还忘了,宋家妹子,伱和云郎合计合计罢。” 云峰心中一动,他记起了一首古曲,出自东晋桓伊的名曲《梅花三弄》!先为笛曲,后改编为古琴曲,在现代社会又被古铮大家邱大成先生改编为铮曲,恰好可以拿出来与宋袆合奏,只需要多演练几遍琢磨下配合方式就可以了。 云峰可不担心抄袭问题,这个时候的桓伊还只是亿万只小蝌蚪中的一员呢。 于是向宋袆笑道:“宋家娘子,本将有一曲名《梅花三弄》,寓意梅花昂首挺拔的不屈姿态与傲雪斗霜的高尚品格,并借梅花洁白、芬芳和不畏严寒的特性来抒发人们对坚贞不屈之秉性及高尚情操的赞美。调铮吹笛两相宜。宋家娘子可愿一试?” 宋袆不禁抬起蝽首,在她看来,云峰是以梅花的品质来比喻她的风骨与美丽,又在鼓励她自强自立,一双美目忍不住的现出了一丝感激与痴迷,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已的心弦被这个男人猛的拨动了一下!在她沧为歌妓的这些年里,哪怕是面对着晋太子司马绍的温柔体贴,也是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宋袆有些慌乱,又有点甜密,款步移上前,奉上横笛柔声道:“妾请将军先吹奏一曲,可好?” 云峰伸手接过,喉头却情不自禁的吞了吞,这笛子上还沾有宋袆的口水呢! 待移至唇边,一股唇齿间余香沁然涌入鼻端,云峰不由得深吸了一大口,再重重的呼了口气,这才吐音吹奏起了横笛。 云峰近乎猥琐的神态令宋袆突的想起笛子竟然忘了擦拭!连声暗啐自已该死,还有这个人的无赖不要脸!一颗小心肝也砰砰乱跳似要蹦出了胸腔。 正胡思乱想,庄重而又深沉的曲调已传入耳朵,令宋袆一瞬间就沉浸在了一种隐隐约约、忽隐忽现的氛围当中,短短一个引子却将冬之肃杀与酷寒完美的表现出来! 宋袆暗自赞叹着云峰吹笛的造诣,无意中一瞥,但见其他姊妹们也仿若感同身受,凝神端坐倾听起了这渺渺笛音。 渐渐地,随着音乐场景的展开,众女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一株苍朴寒梅,有含苞待放,还有迎风舞羽翻雪,栩栩如生,如置身于其境。接下来,曲调又是一转,变得高亢激昂,眼前竟出现一幅寒梅不为雪迫、傲然挺立的如卷画面。 这一刻,云峰白衣白袍,腰背笔挺,横笛吹奏,落在她们眼里,有如一株绽放在寒冬里的梅花,而那漫天大雪,就仿若数之不尽的豪门大族,任伱压力如山,我自不屈迎之,待到春花烂漫时,终将冰雪融尽天地间重现生机! 女子们的眼角均不由自主的沁出了泪光,以曲言志,她们都读懂了这个男人的心声,忽然觉得他很苦,外表虽飘逸不群,内心却孤独寂寞无人知晓,这一曲《梅花三弄》,正是他一生的写照,也是他为之奋斗的目标!不由自主的,都有种想冲上去扑入这个男人怀里放声大哭一场的冲动! 时间缓缓逝去,最后一丝余音似走还留般的消散在了天际,众女仍沉浸在悲伤的气氛当中,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厅内逐渐升起了低低的抽泣声,就连一向坚强的张灵芸也是眼圈通红,轻轻抹拭着眼角,怀里抱着肩膀一抽一抽伏在她胸口的苏绮贞。诸葛菲主仆三人却搂作一团,互相拍打抚慰着对方。而站在云峰身边的宋袆则满面泪痕,目光呆滞似是还未回过神来。 云峰有些愕然,不解道:“伱们…这是怎么了?” 张灵芸勉强抬起头来,嗔道:“还不都是伱害的?害人精!” 云峰慢慢的明白了,他可没料到,这一首曲子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感染力,无奈的摇了摇头,又见宋袆独自一人垂泪,心生暗生怜惜,当下不假思索的把这个女人拉入了自已怀里。 “呜呜呜”宋袆终于压抑不住的失声痛哭,就好象要把这几年来所受到的委屈与凄苦全部哭出来一样。 云峰肝断心碎,宋袆表面的光鲜下还不知隐藏着多少酸楚,可他不敢去问,他怕自已会忍不住杀人!把所有欺侮过她的男人全给杀掉!他只能默不作声的搂着这个经历曲折的纤弱女子。 好半晌,宋袆止住了哭泣,从云峰怀里抽身出来,抹了抹眼泪道:“妾失态了…请…将军见谅。” 云峰却嘲讽道:“咦?宋家娘子,做人可不能口不对心啊,刚刚伱要求本将别把伱当作外人,怎么如今伱反倒客气起来了?” “啊?”宋袆一阵尴尬,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张灵芸早已回复了正常,没好气道:“好了,云郎,伱就知道欺侮宋家妹子,都耽搁了这么久,还不抓紧时间把曲子教给宋家妹子?” 云峰嘿嘿一笑,又转向宋袆道:“这个…没有曲谱,呵呵,只能手把手教了。” “恩!”宋袆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云峰把笛子还给宋袆,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忘了,他没擦口水!宋袆神色间也没有任何异常,落落大方的接过来放置在了自已唇边。 第一百六十三章 竺道潜约战 这一对男女,男子白衫纶巾,临风玉立,仿若不沾尘俗,女子彩衣飘飘,容颜娇秀,好似九天仙女。一个教的用心,另一个学的专心,完全沉浸在了这一片美妙的音乐天地。 云峰靠贴在宋袆身后,一只手轻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指点着对笛孔的松、按、飞、抹,以及吸气、呼气、口形、舌头方面的相互配合,透澈明了,深入浅出。这令宋袆既好奇又新鲜,古人讲究个点到为止,心领神会,又有何人会教的如此精巧细致? 虽然怀里拥着如玉佳人,身周缭绕着沁人幽香,云峰却出奇的眼神纯净举止端庄,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薄亵渎。宋袆对音乐的专情投注为他生平仅见,也令他心生敬佩,在他看来,已上升到了道的高度! 《尔雅》有云:一达谓之道!任何一个得道者,无论身份如何,都是值得尊重的! 而张灵芸与苏绮贞等女子也为厅内的庄重气氛所吸引,均是秀眉轻蹙,似是从中感悟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女罗刹出现在厅外,大声道:“禀将军,府外有一道人求见,自称是瓦官寺住持,道号竺道潜。” 一瞬间,厅内那股玄之又玄的气氛消退无踪,每个人脸上都挂上了遗憾的表情。 云峰依依不舍的放开宋袆,嚷嚷道:“哪来的光头佬?不见!” 张灵芸白了他一眼,劝道:“云郎。依妾看呀,应是与竺法雅被伱三言两语哄骗走了有关,伱还是见一下罢,否则难免被人视作失礼。这竺道潜是王敦幼弟。十八岁出家,曾事中州刘元真为师,于永嘉初年避乱江东,二十四岁即**华大品,既蕴深解,复能善说。后开创‘本无异宗’,是释道的一宗师人物,于建康百姓及公卿贵族中颇有名望。瓦官寺即为主上特为他修建的修行之所。” 云峰沉吟片刻,点点头道:“也罢,请他进来,本将稍后便至。” “遵命!”女罗刹领命离去。 云峰则换了件外套。当他来到堂屋的时候,一名四十左右的道人已等候在座。 竺道潜施礼道:“贫道见过将军,不速来访,倒是叨扰了。” 云峰也不废话,回礼道:“道人无须多礼。请问所来何事?” 竺道潜问道:“前些日子我释门师兄竺法雅曾去南郑寻找将军,以劝得将军收回抑佛之举,却被将军以信奉上座部为由给挡了回去,不知可有此事?” “不错。确有此事!”云峰毫不讳言。 竺道潜继续问道:“那么,贫道再问一句。将军是否信奉我佛祖如来?” 云峰淡淡道:“不信!” “呃?”竺道潜一怔,随后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将军既然不信佛,又何必妄称为佛徒欺哄于竺法雅师兄?” 云峰本就不高兴,与宋袆调弄曲乐正尽兴时被个光头无端打扰,而竺道潜又语含责怪,当即不客气道:“本将新克汉中,诸事繁多,哪来的空闲理会这竺法雅,不打发走了还留在耳边嗡嗡不成?” “放肆!”纵是竺道潜涵养再好,也忍不住佛火大冒,这话说的太气人了,除了苍蝇蚊子还能有什么会在耳边嗡嗡乱叫?这人竟把竺法雅比做了苍蝇蚊子!虽然两人分属两国,可佛教是没有国界的。而且竺道潜出身于琅琊王氏,在哪都受人尊敬,从没人敢当他面大放厥词,云峰却污言秽语,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竺道潜来的目地和竺法雅差不多,都是来劝说云峰放弃抑佛之举。至于云峰自称信奉上座部,他压根就不信,什么上座部大众部?早就消亡了不知多少年,也只能哄骗如竺法雅这般的老实人,而他竺道潜则不同,少有辩才,被评为复能善说,他想通过辩论来压倒云峰,迫他重新恢复秦凉二州的佛法传播。 竺道潜怒骂过后,立刻就冷静下来,他意识到了自已的失态,向云峰赔礼道:“贫道失言,罪过,罪过。”接着就话音一转:“凉州张氏父子皆礼敬我佛,何独到了将军之手便抑佛谤佛?莫非将军就不怕佛祖降下天谴?” 竺道潜赔礼倒令云峰对这个人收起了轻视,于是也回了一礼:“本将言辞亦有不当,请道人莫怪。至于所说释迦降下天谴,本将却以为可笑之极,释迦圆寂至今已有八百年,这八百年中,可曾降下神迹?可有半分佛光润泽于世?没有吧?所以说,人死如灯灭,一死百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更不可能有佛祖,既无佛祖,又何来天谴? 于本将看来,释道与孔教经学、老庄谈玄皆无区别,不过一思想体系罢了,又何苦生造出佛祖及一方极乐世界来愚民惑民?人活于世,当求今生,而不应将希望寄托在虚无飘渺的来生,本将于凉州执政不喜释道教义,禁之抑之有何不妥?” 竺道潜刚刚压下的佛火又开始翻腾起来,与云峰交谈给他的唯一感觉就是气人!这人说话字字带呛,咄咄逼人!心里连忙暗喧佛号,好半晌才重新回复了平静,缓缓道:“世间无人不敬鬼神,可见鬼神自是存在,只是不为我等所见罢了,贫道请将军慎言悔过,莫要当真迎来天谴则悔之晚矣!” “哦?”云峰惊奇道:“听道人一说,本将却起了好奇,倒想见识下天谴究竟为何物,不如道人施个法术,请释迦或是龙树等释道先辈降道天谴,也好见识一下,如何?” 竺道潜这次是真的怒了,也不顾风度,指着云峰斥道:“伱佛祖仁慈宽厚,又怎会与伱这等凡夫俗子一般计较?” “哈哈哈哈!” 云峰转过身子负手昂头,背对着竺道潜朝天就是一阵狂笑,笑声嚣张之极,边笑着还边不屑的连连摇头。隐含的意思弱智低能都能看的出来,伱竺道潜无言以对开始强辞夺理了。” 竺道潜大怒道:“好,好,将军当真是无知者无畏,不知可敢与贫道当众辩上一辩?就辩天上是否有神佛存在,可敢?” 这一说云峰倒来了兴趣,辩论他可不怕任何人,而且把竺道潜辩倒了对他推行无神论也是大有好处,当即转过身问道:“请问道人如何个辩法?” 竺道潜冷哼道:“七日之后,即十月初九于宫城外广场,当着建康官员百姓之面,伱我二人当场辩论,如何?” 云峰拱手道:“为何不敢?本将应下便是!” 竺道潜勉强施了一礼:“告辞!”说完,一甩衣袖,大步而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下第一青楼 释道大德、王敦幼弟、皇家寺院瓦官寺主持竺道潜与凉州牧公开辩战鬼神的消息不胫而飞,于建康街头巷尾传的沸沸扬扬。 有人说云峰不自量力,实为自寻羞辱,竺道潜是什么人 ?[-3uww]二十四岁就能开坛弘法。还有人说他不敬佛祖,不礼神灵,必将自取其祸。又有人说他信奉邪教,是邪教教主座下大弟子,专门与释道作对。 总之,不管怎么说,云峰也算是一夜成名。如今的建康,上至公卿王候,下至贩夫走卒,无人不识凉州牧的鼎鼎大名。没办法,这个人太爱出风头了! 首先千里奔袭建康,吓的市集歇业画舫泊岸。然后当天晚上就为争夺大美人宋袆活生生虐杀沈劲,手段之残忍直令人发指,还自夸海口说他杀过几十万人!回到府邸又仅凭数百护卫大败由其父沈充率领的八千吴兴复仇军。几天后的十月初九,将与竺道潜在宫城广场公开辩论,没一刻消停。 云峰则故意命亲卫把他的成名史与赫赫战绩散播出去,令他的大名成了建康居民们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士族公候谈到他自是咬牙切齿冷笑连连。普通百姓却恰恰相反,对于这人关于铁钱的见解还是比较赞同的,尤其是秦淮河上的画舫女子,更是把云峰当成了偶像,甚至还放出话来此人光临不收钱。都想着像宋袆一样被他看中收入私房呢,或是什么时候自已也有幸碰上这样的如意郎君该有多好? 家里的女子们倒不过于担心。能与经学大儒谯秀长子谯敏之从早辩到晚还不胜不败,又怎么可能输给竺道潜?说实话,她们也信鬼神,只不过对云峰的口才有信心罢了。这年头不信鬼神的真的几乎没有。 这几天,云峰也没出门,天天呆在家里和宋袆调筝弄笛或是与诸女饮酒作诗,过着比神仙还要舒坦的日子。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已到了王敦设宴招待的时间,这一天傍晚,云峰带了几名亲卫前去赴宴。而暗地里,上百人装扮成各种身份早早隐藏在了望淮楼附近,以防突发事件发生。 建康的青楼产业尤为发达,秦淮河水面上约有各类画舫近千艘。河边又有高低档次青楼上百座,靠它养活的人口包括欢场女子、船工、伙夫、杂役等等,竟达到了数万人之多! 望淮楼位于秦淮河西岸骠骑航一带,是建康最大也是最有名的一座青楼,据说其背后主事者是吴姓士族张氏、纪氏与顾氏三家联手。凭背景倒也无人敢来闹事,每到夜晚来临,院内丝竹齐鸣,飘香四溢。与画舫相比另有一番别样风情。 当云峰看到望淮楼的时候,亦是忍不住的由衷赞叹。望淮楼占地达到了上百顷,沿着路边是一座高大巍峨、气势磅礴的主楼。穿过主楼则是数十进风格不一的雅致院落。 被热情的老鸨接入其中,云峰不禁举目张望,大厅宽敞明亮,极尽奢华,正面依然供奉着青楼老祖管仲,四周墙壁挂上了数百幅青楼女子的工笔丹青,窈窕美丽,各具风情,眉目传神,栩栩如生,显是出自名家之手。眼前时不时就有衣着鲜艳、裹带着阵阵香风的俏丽女子嘻笑而过,令人目不暇接、仿似来到了女儿国。 “请问可是云将军当面?”一名迎客走上前施礼问道。 云峰收回目光,面无表情道:“不错,正是本将。” 迎客恭敬道:“丞相早已恭候多时,还请云将军随奴前来。” 云峰点了点头,被迎客恭请着向后院走去,离了主楼,景色又是一变,一条条幽深曲径通向一座座别致院落,道旁遍植杨柳、松柏等树形优美的树木,人工河道纵横交错,每座庭院均被水流环绕,需通过木质小拱桥才能入内一会佳人。 云峰边走边暗暗点头,这才是真正的古代青楼啊,更多的是作为社交娱乐场合,而不是专门干那事的。一般来说,要见青楼里的头牌或红牌女郎,绝非轻而易举或是有钱便能如愿所偿,没点身份地位还真的不行,就比如宋袆,普通人没资格上她的画舫。 不由得,云峰回想起了姑臧最有名的金凤楼,与之相比,就是一个庸俗销金窟,被称为青楼是对这两个字的羞辱,说成鸨院才更加妥当一些。 没多久,被恭引进了一座临近秦淮河的清幽小院,院子里遍植名花异草,别致一格的假山水池恰到好处的点缀于其间。 迎客又施礼道:“丞相在二楼等候,请云将军直接上去便可。” 云峰向亲卫示意打赏,淡淡道:“有劳引领,多谢了。” 亲卫掏出一小袋铜钱递了过去,迎客顿时喜出望外,连连称谢后倒退着离开。 云峰把亲卫留在一楼,自是有人招待,独自踱上了二楼,一名婢女迎上前来,盈盈施了一礼:“请问可是云将军?” 云峰微微笑道:“正是本将。” 婢女现出一丝娇羞,柔声道:“请云将军随小婢前来,丞相已等候多时。” 云峰略一点头,伸手道:“有劳阿妹领路,请。” “小婢不敢。”婢女眉目含春,再施一礼,转身引领而去,二楼幽静典雅,沿途分布着几间厢房,有数间屋门半掩,云峰匆匆一瞥,可以见到屋角摆放着几盆小植物与一些精美瓷器,倒也增了几分情趣。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一大幅仕女屏风,屏风后有一隐约可见的暧帐香榻,看来应是这座楼里红牌女郎们的闺房,不见美人只见香榻,营造出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暧昧氛围,令人心生暇想,直欲探身寻觅美人芳踪。 很快来到小楼尽头,婢女向内唤道:“禀丞相、大司徒,云将军已被请来。” 屋内传出了王导的声音:“哦?云将军直接进来即可。” 云峰刚要进去,突然心中一动,一把抓过婢女的纤纤小手,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金子,塞进去低低笑道:“多谢阿妹引路。” 婢女一瞬间欢喜的手足无措,眼神媚的都快要滴出水来,香喷喷的娇躯直往云峰身上靠贴。 云峰放开小手,在她粉嫩的小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心中暗爽,这才满意的推门而入。 屋内宽大简洁,没有设置主座,只在一左一右放置了两条几案,几案后方有三人长身而立,左边由上到下依次为王敦与王导,右边上首空着,下首是一名三十左右的儒服男子,面貌清秀,额头宽广,一看就是多智饱识之士。 云峰脸上现出赦然之色,躬身施礼道:“末将来迟了,害得丞相与大司徒久候,心中实为不安,罪过,罪过!” 王导捋须道:“云将军莫要客气,是咱们来的过早而已,来,老夫给伱介绍下,这位是丞相府铠曹参军钱凤,表字士仪。” 钱凤施礼道:“凤久仪将军威名,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有幸面谒,其风采实令凤甚为叹服,请受凤一拜。”说完,一躬到底。 云峰早知这人是王敦的首席谋主,属于敌对立场,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钱凤的谦躬有礼与洒脱外形倒也令他心生好感,当即上前扶住道:“本将素闻钱将军于丞相府运筹帷幄,调度有方,亦是早已久仰大名,如今得见真容,倒令本将不觉忆起了汉之子房,与之相比,钱将军不逞多让。” 钱凤连声推辞道:“不敢,不敢,请将军勿要折杀于凤。” 王导接过来呵呵笑道:“唉呀,光顾着客套,老夫却疏忽了,云将军还请入席。” 云峰称谢入座,坐在了右边钱凤的上首。 钱凤啪啪啪拍了几下巴掌。 片刻之后,厅内涌进来数十名身着彩衣的各色女子,身形窈窕,面貌俱为中上,顿时,满室充满了醉人的幽香!其中八人最为漂亮,双双侍坐在了各人两旁。 另有几名怀抱乐器,施礼后陪坐在侧下首,剩下的近二十名女子身着质轻如云、色洁如银、广袖长裙、以江南白纻特制成的舞衣,纷纷款步移到大厅中央含笑以待。 “叮叮咚!”丝竹乐声于厅内冉冉升起,歌姬们檀口轻吐:“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攘袖见素手,皓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摇,轻裾随风还。顾盼遗光彩,长啸气若兰……” 伴随着清脆悦耳的美妙歌声,舞姬们长袖一抛,如美丽的白蝴蝶般于厅内身形缭绕,翩翩起舞。 所谓轻躯徐起何洋洋,高举两手白鹄翔,轻歌流唱之际,舞女如斯起舞,确是令人目炫神迷。 屋内有婢女小心的行走于席间,奉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酒佳肴。身边陪坐的红牌女郎笑吟吟的斟上了满满一盅美酒。 王敦举杯示意道:“来,今日为云将军接风洗尘,诸位同饮此杯以贺之!” 众人齐齐端起酒杯,云峰微笑道:“多谢丞相,请!”说完,一口饮尽。 刚刚放下酒盅,身边的一名女子夹起一条鸭舌贴上来轻笑道:“将军,请张开嘴,妾来服侍伱可好?” 云峰心中一荡,依言张开了嘴。 女子含住鸭舌末梢,软软的胸部贴住云峰肩膀,玉面前移,凑上樱桃小口,顿时!嫩软鸭舌,美人香舌同时入口,一个汁多鲜美,一个温润馨香,一吸一卷之际,唇齿间香透满颊,直令人分不清鸭舌与香舌哪一个更加味美,更加诱人!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战马交易 置身于温柔乡中,宾主四人把酒言欢,只谈风月,不提国事,就如同多年知交好友一般,看不出任何的敌对之意,气氛融洽之极。 但这四人还有所不同,王敦沉默少言,对身边女子不假辞色,自斟自饮,自已夹菜,令一左一右陪待的两名妙龄女子颇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这倒让云峰想起了一则逸事,有一次王敦与王导到王恺家作客,王恺命美人进酒,并下令若客人不喝就要处死!传到王敦处,王敦却坚辞不就,使进酒的美人惊惶失色,但王敦仍然不予理睬,可见为一天性凉薄之辈。 而王导恰恰相反,他怜香惜玉,接过王敦的酒喝的叮呤大醉,这才保得美人性命。如今的酒席上也是如此,王导呵呵直笑,左拥右抱,一口一句‘小美人儿,小心肝’之类的,叫的欢着呢,哪有半点朝庭重臣与江东名士模样?却令云峰不禁想起了一首名诗: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钱凤表现的有如谦谦君子一般,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天南地北见闻广博,常使席中众人听的津津有味,而且守礼严谨,对身边二美绝不毛手毛脚,使人挑不出毛病来。 云峰顺其自然,以听为主,尽管他并不撩拨这两名女子,可是对她们主动渡过来小香舌,靠过来的饱满酥胸也是坦然受之。然而,他的心里却波澜起伏,暗暗感叹着。江东地面,的确是人才济济,就拿钱凤来说吧,虽然名声不显。但谈吐举止得体有序,言语真诚不似做作,打理军府井井有条,能成为王敦的首席谋主确非偶然。 反观自已身边,则没有这样的人存在,诸葛菲尽管能出谋划策,可毕竟身怀残疾,有着很大的局限性。不由得。云峰对钱凤存了几分招揽之心,在他的记忆里,王敦败亡,钱凤也是难逃一死。到那个时候,正是招揽的时机到来。 云峰暗暗思忖着,钱凤却抬头看了眼王敦,王敦点了点头。 “啪啪啪”钱凤又拍了几下巴掌,诸多女子就像得了信号一般。纷纷施礼告退,没多久,厅内除了空余一室幽香,便重新恢复了寂静。 王导拱手道:“云将军。暂且打断一下,请勿见怪。” 云峰心中一动。回礼道:“大司徒客气了,承蒙款待末将已是感激不尽。有话还请直言。” 王导捋须笑道:“云将军快言快语,老夫直说便是,前些日于朝堂上曾提及朝庭欲与云将军作战马交易,只是云将军不愿以茶叶交换,那么,老夫想知道云将军需要换回什么?” 云峰也不讳言:“末将欲求精铁,不知朝庭能否应允?” “哎呀”王导迟疑道:“精铁产量不高,朝庭也紧缺的很啊,这个…的确为难的很。” 钱凤接过来试探道:“假若朝庭愿以粮米来交换战马,将军意下如何?” 云峰正色道:“实不相瞒诸位,我秦凉二州近两年风调雨顺,连年丰收,因此并不缺粮。而末将欲交换精铁,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想必丞相、大司徒与钱将军对当今天下形势应心知肚明。 秦州接壤赵国,我军虽与赵国两次交战,歼灭其大量有生力量,三五年内应不觎来犯。然而,如今赵国正面临羯赵的全面进攻,如不出意外,三年之内,长安必陷!届时羯赵或会西进秦凉二州,以其数十万精锐铁骑,若不未雨绸缪早做准备,恐怕难以抵挡。若秦凉二州一失,巴蜀亦将不保,到那个时候,大江上游被占,羯赵必会两面夹击,朝庭只怕将面对着左支右绌,艰难之极的局面啊。” 钱凤动容道:“将军何以判断刘曜竟撑不了三年?” 云峰凝重道:“石勒兵分两路,一路南下威逼镇西将军,依本将猜测,其用意应是防止镇西将军北上救援刘曜,当然,若能寻得战机,亦会主动出击,此为偏师。 其主力由石虎率领,裹挟慕容皝五万鲜卑部众西进洛阳,石虎与慕容皝皆世之将才,而洛阳守将为中山王刘岳,本将曾于上邽与此人战过一次,刘岳优柔寡断,不堪大用,洛阳失陷已成定局!关中虽有四关之险,轻易不得而入,然石虎若走蒲坂津(今山西永济市)偷渡黄河,可绕过潼关,轻骑直抵长安城下,如此一来,赵国危矣!因此,末将交换铁料,是为打造装备,抵抗羯胡西进,为朝庭守住西北门户啊!” 王敦三人均是面色剧变,云峰说的虽有些耸人听闻,但朝庭军力主要分布在江淮以及荆州一带,石勒的确有可能避实就虚,从西北方向绕个大圈子来进攻江南。 厅内沉默了一小会儿,王敦却冷哼道:“云将军果然舌绽莲花,怪不得敢与老夫舍弟约战于宫城广场,不过,老夫倒要问上一问,云将军于汉中打造水师舟楫,莫非就没有窥伺朝庭之心?” 云峰心想窥伺朝庭的该是伱吧?可是表面却作出了一副委屈状,施礼道:“丞相这么说还的确冤枉了末将,末将打造水军,意为出海,海外天地广阔,资源丰富,我中土稀缺的金、银、铜于海外比比皆是。而且海外土著蠢笨懒惰,十分易于驱使劳役。末将所为,呵呵不过是发笔小财罢了。况且以末将的能力,最多也只能造出百艘战舰,又怎会对朝庭构成威胁?” 三人面面相觎,尽管他们对云峰所描绘出的美好海外都持有保留态度,但心里清楚,的确是找不出借口了,这个人理由十足,而且王敦是真的需要战马。 钱凤向云峰拱了拱手,问道:“不知将军如何个换法?一匹战马欲交换多少精铁?” 云峰沉吟道:“一匹战马,交换二十把二十斤重百炼钢刀,如只有五十炼,则交换四十把,若是精铁锭,交换一千斤,如何?” “诶!”钱凤挥挥手道:“云将军不是在说笑吧?这个价格朝庭可承受不起啊……” 顿时,厅内开始争辩起来,精铁或百炼钢刀价格江东比凉州得便宜一些,凉州没有勘探到大型铁矿,所以产量较少,价格自然也高。争辩的焦点在于云峰坚持战马与精铁全部以江东标准结算,理由是战马得运到江东,在江南购买精铁。钱凤则相反,提出以凉州价格作为标准,精铁运到西北,就地购买战马。二人进行了激烈交锋,最后各自让步,确定一匹战马交换十六把二十斤重百炼钢刀,或八百斤精铁锭。 达成协议之后,双方脸上都现出了满意之色,王导微笑问道:“先行交换一万匹战马,如何?朝庭方面可由荆州刺史王廙出面,不知云将军欲委派何人 ?[-3uww]” 云峰沉吟道:“那么,便由汉中郡守窦涛与王刺史交接。”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乱箭围杀 双方议定的价格倒也公允,都觉得颇为满意,约定于三个月之内完成这一笔交易。 王敦脸上难得现出了笑容,打趣道:“天色已晚,我等三人也该告辞离去了,云将军若是未曾尽兴,留下来过夜也是无妨,刚才侍奉于你我四人的均是红丸未失,云将军可一应唤来,千万莫要错失哦。” 云峰可不会留下来过夜,占占手足口舌便宜可以当作逢场作戏,真在外面嫖宿他觉得对不起家里的几个女人,更何况他与张灵芸小别胜新婚,久旱逢甘霖即使不算在内,还有诸葛菲主仆三人、苏绮贞与宋袆等着他来开发呢。家里都忙不过来了,哪还能再顾到外面? 云峰施礼道:“今晚多谢丞相与大司徒招待,时辰确是不早,末将也该回去了。” 钱凤一脸怅然之色,摇头叹道:“这倒也是,将军如今收得宋袆入帷,正是芙蓉暧帐,郎情妾意,哪能再看得上外间的庸脂俗粉?只是苦了建康的那一群俊少们,从此芳踪渺渺,美人无期,将军的艳福可真是令人羡慕啊!” 被他这么一说,云峰立刻就心如猫抓,痒痒的难受!与张灵芸、刘月茹、靳月华以及姚静的出身高贵不同,又和同是歌妓侍婢出身的张清菊、绿荷等女也不一样,在云峰眼里,宋袆是个明星,古代的女星!令他产生了一种神秘感与征服欲。原本他还假模假样装个正人君子的样子出来。可今晚被香艳的氛围一刺激,顿觉血脉贲张!令他恨不得变出一对翅膀,一阵猛扇飞回到家中,把宋袆搂于怀里叉叉叉叉! 云峰一笑敷衍过去,伸手道:“丞相、大司徒,请先行。” 王敦与王导也不推辞,率先迈步离开,四人各带亲随边谈笑着边走出了望淮楼,互相道别之后,各自散去。 云峰看了眼漆黑的夜空。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禁有些发愁,抬肩闻了闻衣袖,果然不出所料。一股浓郁的女子芳香体味传来。野食固然美味,可也得吃完把嘴擦干净才行,算了,回去小心点不惊她们先洗个澡换下衣服再说。摇了摇头,领着亲卫们向府邸奔去。 或许是由于夜深的缘故,街道上空旷无人,的的作响的马蹄声显得尤为刺耳,一路疾驰,很快出了朱雀门,前方是一小片树林。穿过林间小道,则可进入长干里。 云峰却心脏猛的一跳,警兆突生! “停下!”云峰向后一挥手,勒住缰绳,“咴溜溜!”马匹发出一声嘶鸣,快速停了下来!身后亲卫们也跟着勒马停下,取出兵器,面色凝重的向四周看去。 云峰目中精光一现,喝问道:“何人在此?请出来一见!” “哈哈哈哈”一阵长笑传来,能听的出。笑声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前方树木里影影绰绰走出来四十多人,领头的是一个青袍老道,正是南华观观主张昭成!身后跟着的也均是道袍装扮,以云峰眼力自然能看的出来,最差的都是明劲巅峰。达到暗劲的约有七八个,化劲高手竟然还有两个!看来这一次张昭成是下了血本了。 张昭成冷笑道:“剑阁一别。云将军不但风采依旧,且愈发光闪耀人,实为可喜可贺,只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云将军春风得意扬威于建康之时,可有曾料到今晚会命丧于此?” 云峰淡淡道:“本将倒奇怪的很,当日破了李雄大军唯独不见你的影子,原来是早就溜之大吉了。你既逃得性命,不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苟廷残喘,却反而跳出来送死,看来也是天意使然,是上天要借本将之手灭绝你南华观这邪门外道啊!” 张昭成怒道:“住口!死到临头竟还大言不惭!贫道早就跟了你许久,不过你前些时日出入甚众,难以寻得机会罢了,今日我南华观南华祖师显灵,赐下这天大良机,你休想逃得性命!” 说着,向左右喝道:“上!速战速决!” “且慢!”云峰开声阻止。 “哦?”张昭成表情夸张之极,显然心情大好:“怕死了?想讨饶了?来,跪下来磕几个响头,或许贫道一高兴能留你一命也说不定,哈哈哈哈”又是一阵仰天狂笑。 云峰目中现出了看白痴般的神色,摇摇头道:“本将曾听天机门提过,你张昭成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当李雄于剑阁军心尽失,全靠你一人在苦苦支撑大局,如今一见,却甚为失望,看来传言有虚!”接着又话音一转:“本将问你,你既潜入建康,定是有人庇护,说,是何人庇护于你?” 张昭成刚要喝骂,却眼珠一转,看了看云峰身后的几名亲卫,不由得计上心头,当即直接道:“也罢,让你死也做个明白鬼!我南华观与丞相素有旧情,除了丞相还能有谁?今晚行动也是丞相首肯,他料定你碍于脸面不好意思多带随从赴宴,便吩咐贫道于此设伏等候!” 云峰点了点头,嘴角却莫名的现出了一丝微笑,令张昭成隐隐心生不妥,又“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一名亲卫快速抽出一支鸣镝,张弓搭箭,射向了半空中! 凄厉而又难听的尖哨声蓦然响起,张昭成暗道不妙,连忙大声呼喝道:“上,快上,这狗贼在求援,抓紧时间!” 身后的弟子们纷纷拨出刀剑,一言不发,正要向前冲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左一右乃至身后树林凭空冒出数百条身影,快速围了上来。 “不好,中计了,快向前冲!”张昭成面色骤然剧变!他明白,三面受围,后路被断,反倒是云峰身边的力量最为薄弱,冲过去,一切都还好说。 话音刚落,绷绷绷的弓弦声响了起来,黑夜里根本就看不清楚,南华观的弟子们只得转过来身挥动兵器凭着感觉挡格,也没法再向前迈出一步,否则,面对着密密麻麻如雨点般的箭矢,不管不顾的露出后背空门,那是找死行为,恐怕最后能冲到云峰身周的不会超过十人。 叮叮当当声响个不停,南华观弟子毕竟身手不凡,大部分箭矢都被挡格开去,只传出了零星的惨叫声。可张昭成心里却暗暗叫苦,对方也不上前,保持住几十步距离连续不断的射箭,纵然他是丹劲高手,也不敢冒然冲入敌阵,没办法,丹劲高手能扑杀三十步内的敌人,然而,三十步外必须要停下来换气,这一换气,身形就会一滞,不可避免的现出破绽,给敌方寻得可趁之机。 而亲卫们射出来的箭和一般士卒射出的还有所不同,势大力沉,箭速凌厉,上下左右角度刁钻,互相配合纯熟,就如同一张由箭矢编织成的大网,一层层的撒了过来。南华观众人又没有枪矛等长兵器,只能舞动刀箭挡格,甚为吃力,尤其是张昭成,更是挥动袍袖左挡右扑,想带着弟子们冲上前去接战都没法办到。 突然,梆梆梆的扣动扳机声响起,趁着射箭的工夫,已有部分亲卫给弩快速装填上矢。 弩只有三寸长短,挡格的难度要比箭矢大上许多,射速又快,随着呜呜呜的尖啸此起彼伏,原本就颇为吃力的南华观一众弟子立刻就现出了不支,惨叫声明显多了起来,一道道人影摔倒在了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 云峰手一招,接过身边亲卫递来的紫云弓,探手从箭囊取出三枝箭矢,张弓一搭,绷的一声,疾射而去!他不射张昭成,他的目标定为张昭成身边的化劲高手,功夫到了丹劲,在防守严密的情况下,很难以箭矢射死,除非对方气力不支现出了破绽。 张昭成左边的一名化劲高手突的浑身寒毛倒竖,一股危险之极的感觉涌上心头,连忙挽起一道剑花护住全身,剑光紧密,似乎连水都泼不进去。 “砰砰”接连两声巨响!仿佛挡开的不是箭矢,而是凌空投掷而来的巨大铁锤一般!这名化劲高手胳膊一阵酸麻,好在总算挡了开来,心中暗松了口气,一口浊气才刚刚呼出一半,突然脚踝传来一阵剧痛,随后响起了一阵细密的咔咔骨裂声! 原来,云峰的射箭技术又有了长进,一弓三矢,三矢能射出各不相同的效果,上面两支箭矢一射胸腔,一射丹田,声势惊人,以吸引注意力。下面一支则以柔劲手法射出,悄无声息,却隐含杀机! 这名化劲高手一时不察中了云峰的暗招,顿时脚下一个踉跄,身形有了片刻失重。 “嗤嗤嗤”几枚被亲卫们射出的短弩瞬间穿胸而过,几道血花凌空飙出,身体就象喝醉酒般晃了好几圈,才失去力气砰的一声重重砸上地面!一名化劲高手死于乱箭之下! 张昭成不由得牙呲目裂,怒骂道:“贼子,暗箭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来和老子大战三百回合!” 云峰理都不理他,能使箭射死干嘛还要用刀剑杀死?除非脑子有问题! 又是三箭齐发,射向了张昭成右边的化劲高手,这一次云峰倒没再使偷袭手段,而是配合着亲卫们射过去的箭雨,一**的正面硬轰!几轮射来下,就听到“咔”的一声脆响,这人手中挥舞的佩剑再也承受不住断成了两截! 张昭成大惊失色,连忙挥动一只袍袖替他挡格,可如此一来,大部分箭矢全向他招呼了过去,张昭成明显吃紧,挥舞了几下,只得无奈的收回袍袖。 片刻之后。 “啊!”身边传来一声长长的凄厉惨叫,第二名化劲高手面门被一枝羽箭狠狠钉入,扑通!仰面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第一百六十七章 值得尊重的张昭成 南华观弟子每死一人,其他人面临的压力也会相应的增大几分,随着地面堆着的尸体逐渐加厚,死亡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而两名化劲高手被接连射杀,更是加速了这一进程。 渐渐地,张昭成身边的弟子们越来越少,直至仅剩下他自已依然站立于场中,而在他的身周,则躺上了四十多具有如刺猬般的尸体! 张昭成左支右绌,袖影漫天,射来的箭矢全被卷了开去,造不成丁点伤害,可是,他也只能苦苦支撑着,有数次曾想以大袖为掩护,展动身形突围逃走,然而,三面撒过来的箭网却令他顾此失彼,最具威胁性的,当属云峰手中紫云弓射出的箭矢,每当他有纵身起跃的趋势出现,就是三箭射来,逼使他不得不硬受着密密麻麻的打击! 如今的张昭成,须发皆散,狼狈不堪,身形旋转,长袖挥舞,有如云峰刚刚在望淮楼里观赏到的妙龄舞姬们跳起的白苎舞,哪有半分丹劲高手模样?他的脸庞出现了一阵阵潮红,呼吸也有些不顺畅,这是气力不支的征兆。丹劲纵然逆天,却抵不住数百精锐有组织的四面围杀,人力终有时而尽!更何况他并不是武道格斗家,只是个修行略有所成的道士罢了。他自已也明白,死于乱箭穿心只是早晚间事,今晚,他张昭成将命毙于此,而南华观,将会随着他的陨落再次进入一个长达数百年的蛰伏期。 “停!”正当张昭成心里泛起了一阵阵悲凉的时候,云峰突然出声喝止。原来,苏绮贞打来手势,箭矢快射完了。 云峰颇为无奈,没办法。只得亲手送张昭成归天!目光一扫,冷冷道:“张昭成,你今天休想逃掉!不过,本将念在你也是个高手,因此给你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来!”说完,接过亲卫递上的梅花枪,翻身下马。倒拖着铁枪,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张昭成目中似要喷出火来,忍不住怒骂道:“卑鄙小人!” 也不能怪他骂人,一方养精蓄锐。年轻气盛,手持上百斤重的粗大铁枪,另一方身疲力竭,垂垂老矣,身边武器仅有二十斤重的刀剑。怎么看也不公平。 “嗤!”云峰不屑笑道:“张昭成,你也好意思说,刚刚本将身边只有几人,怎么没见你给过公平决斗的机会?本将下令停止放箭。已是宽宏大量了。” 云峰可不会讲究武林规矩,既然选择了当一名政客。首要条件就是从实际出发,而不是空谈仁义道德。纵观古今中外。政治家是最为现实的,所谓的仁义道德只是他们手中的工具,有用时扯过来作为大旗,无用了则抛去一边。空谈道德而不讲究手段,是政治低能儿,会死的惨不忍睹。 张昭成心知再作口舌之争毫无益处,今晚必然难逃一死,他只希望能利用这个机会与云峰同归于尽! 他长长吁了口气,使心情平复下来,然而面向正西方向,匍匐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喃喃念道:“南华祖师在上,不孝弟子张昭成敬告:自祖师于青城山传下道统,已历时一百五十年,经三代传于弟子之手,可弟子不但未能将祖师道统流光于世,反而引领入了灭顶之灾,罪孽之深重,纵使魂飞魄散亦不能赎。今日弟子唯有一死,以向祖师谢罪……” 张昭成表情肃穆,神色庄重,数百言的祷告一字一字的吐出,显得虔诚之极,令围观的亲卫们包括云峰在内竟产生了一丝敬意,尽管是敌人,不共戴天的死敌!然而,任何一个坚持自已理想,并视之为终生奋斗目标,姑且不论这个理想是对是错,只要能矢志不移坚持走下去,这个人就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 在云峰眼里,张昭成也是这样一个人,虽然他行事不择手段,临阵脱逃背弃李雄,信奉的又是邪教,说成奸邪无义不忠之辈并不为过,可是,他心里有自已的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本身无所谓正义与邪恶,只存在一个适不适应这片天地的问题,不适应的,即为邪门外道。 祷告完毕,张昭成的精神面貌已焕然一新,目光平静,面容无悲无喜,他重新站起身来,拾起一把长剑,面向云峰御剑站立。他明白,他只有一击之力,如果一击不中,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张昭成暗暗调整着呼吸节奏,突的身体一抱,再一弹,有如一枚炮弹般向着云峰激射而去,充满着一往无回的凛冽气势!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他已将全身气血凝于丹田一点,并迅速引爆开来,令全身四肢百骸都充满着爆炸性的力量,爆发出了他人生最为强大的一击!所付出的代价,却是丹田被炸的粉碎! 张昭成凌空疾进,刺耳的音爆声骤然响起,剑尖夺目,劲风罡气凶猛无双,这是云峰包括前世在内所面对的最凌厉攻势! 同时,云峰能清晰看到,张昭成的眼口耳鼻正鲜血狂喷!显然,他以炸丹为代价爆出的力量超过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各组织脏器受到了极大破坏,这一击无论中与不中,张昭成都活不成了。 须臾之间,这一剑就直刺到了云峰面前,剑尖连颤,同时笼罩了云峰胸口、丹田乃至喉头!尤其是这一剑中所蕴含的剑意与杀机,在剑尖的颤动中彻底散发开来。 这一剑,包含了张昭成的所有精气神,配合他的杀意、一往回无的气势、临死之前的精神体力爆发,堪称达到了剑道巅峰!如果张昭成能够不死,这一战之后,必会再作突破。可惜的是,他已自爆丹田,又过度透支了生命力,他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面对如此凶猛、锋利、杀意凛然且夺人神魄的一剑,云峰的心神不由得有了些许震动,其实,他使出浑身解数很有可能避过这一击,到那个时候,张昭成不会再有任何力量发出第二次进攻。 闪避挡格的念头才刚刚冒出,心灵深处却传来了一阵惊悸,似乎在告诉云峰,这一剑必须要面对!他无暇去思考原委,不管怎么说,出于对张昭成的尊重,一名坚持自已心中的道的寻道者的尊重,云峰选择了依从心灵的指引! 剑气扑面,激的脸部皮肤微微生疼,云峰并没有横枪挡格或是后退半步,而是蓦的一声大喝,对迎面激点而来的剑尖不管不顾,选择了挺枪直刺而去! 一寸长,一寸强! 第一百六十八章 至死都不明白 张昭成眼中惊芒一闪,他完全没有料到云峰竟会挺枪直刺,在他原先的估算里,这个人应会利用手中铁枪势大力沉的优势,通过横枪挡格或是斜向拍击来磕飞自已刺来的夺命一剑,不需要这么冒险。他不相信云峰看不出来自已只有一击之力! 然而,世事总是难以预料,云峰这一记依从心灵指引且又毫无花假的直刺平击,却无形中打断了张昭成所有的后手隐招,他原计划凭着南华观独特的卸力借力之法,在枪剑交击中借势,以身体为武器,撞向云峰与他同归于尽!但枪剑不能相碰,他在半空中就无法变换身形,令他心里情不自禁的升起了一丝颓丧情绪! 这种负面情绪刚一冒头,张昭成就立刻警醒过来,他明白,这一击之后,他的体力、精神,乃至生机将会有如潮水一般消散退去,他只有这一次机会! ‘不行,绝不能放弃!’ 张昭成深深吸了一大口,舌绽春雷,爆出一声大喝,手中长剑中途变招,以双手持剑,由直刺改为斜劈,重重砍向那正疾速而来的一点乌星! “当!”的一声脆响! 由于主客之势反易,张昭成以硬碰硬被动迎击,卸力手段再也无法使的出来,几乎是硬受了由梅花枪裹挟而至的巨大动能,手中长剑当场寸寸碎裂,整个人就如同被大铁锤当空击中一般。浑身一颤。双臂筋骨节节断折,软软垂了下来,六窍喷涌而出的血雾亦于一瞬间笼罩住了他的头颅! 不过,他总算成功借到了一丝力量,在长剑碎裂的同时,身形诡异一转,擦着枪杆,以头颅作为武器,向着云峰胸口猛撞而去!这一撞充满着一往无回的悲壮凛冽气势,如果撞实了。他自已固然免不了落得个头颅稀巴烂的下场,可云峰也将胸骨尽碎,胸腔凹陷而亡! 按理说,枪剑交击。张昭成应该被震的倒飞而出才对,但结果却大出云峰所料,他可没想到张昭成竟然还会有这种绝技。眼看那红白相间的头颅即将撞上自已胸口,云峰连忙一撒枪杆,于电光火石间,双臂外托环抱,十指曲张,在撞上前的一刹那,堪堪托住了张昭成高速撞来的头颅,手掌被撞的向内一沉。几乎贴上了自已胸口。 紧接着,云峰想也不想就使出太极推手,它讲究个四两拨千斤、发人如弹丸、弹指一挥跌丈外,身体微动彼落空! 虽然太极推手适用于演练太极拳套路,而不是实战,但在这种场合下,无疑没有比它更加合适的招式了。很简单,云峰还不能一下打爆张昭成的头颅,头颅爆掉了,身体还会再跟上来继续撞。相比之下,圆形的头颅更加好摆弄些。 运用太极推手的掤、捋、挤、按等手法,可以卸掉张昭成凌空飞来所裹挟的磅礴巨力! 只见云峰绕着圈子快速后退,脸色凝重之极,托住那颗头颅的十指却或曲或直。或点或按,仿佛抱着个球一般。作出了各种古怪而又隐含深意的动作,约退了近百步,云峰面色一松,长吁了口气,撒手收势稳住身形,张昭成则“啪!”的一声摔落在了地面。 这还是云峰手下留情的结果,他完全可以在松手前捏爆掉张昭成的头颅,可是这个人生机将尽,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 张昭成仰面朝上,满脸血污,一动不动,好半天,缓缓睁开了早已模糊不清的双眼,除了眼前站着一个血红色的影子,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他知道这个人是云峰,心里极为不甘!正是主动砍向铁枪的那一剑令他被震的身形一滞,才慢了那么一线,否则,结果真的不好说。可是,他再没有机会了。 “咳咳”张昭成一阵剧咳,好容易吐出了一大口血沫,连连惨笑道:“我南华观起于巴蜀,代天宣化,普救世人,弘扬天帝东皇太一的济世大道,可为何上百年来竟会落得个这般下场?难道行善道,心怀天下也有错吗?为何释家修佛受人尊崇?而我南华观却要象狗一样东躲西藏?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咳咳” 云峰摇了摇头,叹道:“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是临死之前会大彻大悟。而你,竟还是这般糊涂,也罢,本将就让你死也做个明白鬼!修道没有错,修释也没有错,可错的是,你南华观凭着什么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谁允许的?是只存在于道典楚辞中而从未出现过的东皇太一,又或是其他虚构出的神灵?作为出家人,该当清心寡俗,不理世俗专修仙道,又怎能与世俗权力搅和在一起? 无论哪一种教派,其产生的根源在于远古人类对天地自然的无知与恐惧,从而生编硬造出了一系列神灵与一个虚构的世界体系,以获得自我安慰。其实质,不过是一剂精神毒药罢了。具有煽动性、狂热性、排他性与偏激性的特征。 任何一个稍有见地的主政者都会或清晰,或朦胧的意识到,教派对于信众的精神思想有着极其巨大的影响力与控制力,如若教派再涉足世俗权力,政教两相结合,可以预见,将会给天下苍生带来无边灾难!后汉未年,与你南华观同源的太平道就是个活生生例子,因此,刘备容不下你,司马炎不待见你,本将虽与你无冤无仇,亦不容你南华观存在于世,如今你可明白?” 张昭成艰难的摇了摇头,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暗,看的出,这个人尽管随时撒手会而去,却还是不明白。 云峰也摇了摇头,知道自已作了一番无用功,张昭成这类的宗教狂热份子,追寻道之所在的寻道者,所信奉的理念早已根深蒂固,完全没可能去接受新的世界观。 ‘也罢,既然没法改造,那就全部杀了干净!云峰暗暗思忖着,目中厉芒一闪即逝,低头说道:“张昭成,本将原打算取你头颅,送往天机门以作祭奠,但念你坚守本心,有自已的道之所在,却也不容轻乎亵渎,因此留你一具全尸。本将会寻一山清水秀之处安葬于你,你安心去罢。” 张昭成听到这话,目中现出一丝感激,嘴唇数次勉力张合,喉头也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突然,两眼猛的凝住,片刻之后,头颅软软的垂向了一旁! 一代宗主,就此身陨,也算是一了百了,从红尘浊世中抽身解脱了出来。 云峰站在张昭成的尸身边上,久久不作言语,他也说不出自已是什么心情。去除了一个潜在威胁,理当开心欢庆,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说到底,张昭成只是个可怜人罢了,一个为了追寻心中的道,从而付出了生命代价,包括所有一切的可怜人。 “将军,这个人固然有自已的坚持所在,却死有余辜,根本不值得同情!您能留他一具全尸已算是仁至义尽,又何必心生感慨?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罢,可别让灵芸姊姊担心了。”苏绮贞见云峰在发着愣,走上来劝道。 ‘在绮贞与天机门眼里,张昭成罪大恶极,十恶不赦,而自已却把他当作了一个寻道者,这或许源于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不过绮贞说的也对,作为敌人,的确不应该同情。咦?不对,自已什么时候变的多愁善感了?’ 云峰暗暗回想着这些天的经历,自从前几日见到吴普真人便机缘巧合有了突破的征兆,之后又有意无意的思索道的问题,刚刚张昭成对道的坚持给了他极大的感触,看来,这就是缘由。突然,他心中一动,这分明是突破之前的心魔侵扰!只要过了这关,将会自然而然的进阶到外罡阶断,可以凌空发出寸劲! 云峰心里泛起一阵狂喜,什么多愁善感全抛到了脑后,一把抓住苏绮贞小手,笑道:“走,咱们这就回家!” 苏绮贞俏脸一红,正待不依抽手,却无意中闻到了云峰身上传来的女子脂粉香气,又抽了抽小鼻子,这才确定无误,面色顿时一寒,冷哼一声,甩手转过身子。 云峰一怔,迅速醒悟过来,暗叫糟糕,身上的香味害人不浅啊,连忙上前讪笑着解释道:“绮贞,刚刚赴宴可什么都没发生,呵呵可能是人家女子劝酒时蹭过来的香气,是真的!” 苏绮贞淡淡道:“您是将军,末将只是下属,您又何必解释?将军您放心,末将会帮您向灵芸姊姊隐瞒的。只是将军你下次再在外面风流快活时,还请念着灵芸姊姊与远在上邽的各位主母。” 苏绮贞发起了小脾气,令云峰不由得暗暗愧疚起来,他觉得家里的女人在担心自已的安全,可自已却在外面花天酒地,确是不该。同时又有些奇怪,人家王敦与钱凤都能控制的住各自手脚,怎么他就不行?难道也是心魔的关系?并越想越有可能,比如刚刚从望淮楼出来之前产生了把宋袆推倒的想法。 有心道歉,不过,云峰明白一个道理,女人发小脾气的时候,千万不要试图与她解释,而是应该堵住她的嘴! 云峰暂时先不理会苏绮贞,转身吩咐道:“大伙儿自各散了罢,记着把张昭成的尸体带走,明日一早请个风水先生过来,在钟山脚下勘一处灵穴把他厚葬了,其他人就丢在这儿,自有巡城过来处理。” “遵命!”亲卫们会意的施了一礼,包括跟着云峰一道赴宴的那几名亲卫,也全都快速散去离开。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师道 发了一通小脾气之后,苏绮贞心里的埋怨也消散了不少,很快就意识到了刚才的口不择言的确挺过份的。其实她也明白,男人花天酒天是天经地义,无论她以下属的身份,还是身为一名女人,都不应该横加指责,可当时心里憋的慌,不说出来就是不痛快!也真的是,家里那么多女人还不知足,还在外面沾花惹草。 苏绮贞觉得有些心虚,看了眼云峰,咬咬牙道:“末将…末将刚刚言语不当,请将军见谅,将军还是快点回去罢,先换身衣服洗个澡,末将不会和任何人提起的。”说着,就要随众人一起离开。 云峰一把扯住她胳膊,不怀好意的笑道:“绮贞,你以下犯上,可不能这么算了,看来是有一段日子没打了?” “啊。”苏绮贞一声轻呼,屁屁顿时一紧,脸颊瞬间烧的滚烫,撒腿就想跑开,可她胳膊正被云峰抓着呢,又哪能跑的掉? 云峰趁势把她向怀里一带,再托住她屁屁一提,整套动作顺畅的有如行云流水一般,把苏绮贞稳稳的扛上肩膀,然后单手抱住她双腿,甩开膀子,大步迈向了不远处的小树林。 “将军,不要,不要!”苏绮贞又羞又慌,黑夜里,被个男人扛到小树林还能干什么?她连声求饶,扭动身子边挣扎着边拍打着云峰的后背。 云峰却被她柔软的小腹蹭的心猿意马,至于拍打。说成敲背还差不多,一脸甘之如饴的表情! 来到树林里,云峰把苏绮贞靠着颗树放下,直接向怀里一搂。也不说话,一口强行吻上! “唔唔唔”苏绮贞拼命晃着脑袋,然而,却为时已晚,她的牙关已在猝不及防间失守,被这个人侵了进来。 尽管她竭力卷起回收香舌,但只是徒劳无益,云峰一缠再一吸。便把苏绮贞的腻滑小香舌裹入了自已口中,忘情的吮啜起了那甘美的香甜汁液。渐渐地,苏绮贞的挣扎越来越微弱,一双美目仿似认命般的半开半阖。双手更是情不自禁的圈上了云峰脖子。 苏绮贞迷失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绮贞突然觉得胸部传来一阵酥麻,一下子就让她警醒过来,低头一看,一只可恶的大手正揉捏着自已的胸脯。连忙推开云峰,一言不发,低着头就向回跑。 云峰满足的咂了咂嘴,也不追赶。吹了个胡哨把马匹唤过来,一个翻身策马向前。待接近到正掩面奔跑的苏绮贞身边,探身一抄。把她捞到马上抱在自已怀里,加速向着家里驰去。 很快的,二人回到府邸,苏绮贞通红着脸跟着云峰来到了堂屋,张灵芸与宋袆肩并着肩亲蜜的有如亲姊妹一般,也不知在说些什么,诸葛菲主仆三人却不在场,看来已经回屋休息了。 宋袆站起来施礼道:“妾见过将军。” 云峰颇为无奈,挥挥手道:“宋家娘子,好象不是第一次和你说了,自家里不必这样,你还是快点坐下罢。” 张灵芸伸手把宋袆拉回自已身边,又扫了眼神态举止都很不自然的苏绮贞,意有所指道:“云郎,你是不是欺侮绮贞妹子了?” 云峰却装傻似的转头问道:“绮贞,本将可有欺侮于你?” “啊!没有,没有!”苏绮贞连连摇头。 云峰嘿嘿笑道:“灵芸,你看,绮贞自已都说了。” 张灵芸一眼白了过去,没好气道:“文君可是什么都说了,别以为妾不知道!哼,绮贞不过心疼你罢了。”说到这里,俏脸莫名一红,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接着连忙转开话题,继续道:“对了,今日赴宴收获如何?” 云峰暗诽了庚文君几句,就把整个经过讲了一遍,还包括张昭成说是受王敦指使来伏击自已,当然了,宴会中的香艳过程自是提也不会提起。 听完之后,张灵芸沉吟道:“张昭成自寻死路,怨不得谁!不过这人所说的应该也有可能,王敦、王导二人尊奉天师道,又兼任着左右大祭酒,与南华观暗地里有往来并不稀奇,只不过这二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左右大祭酒在天师道内地位仅次于系主,可他俩却像被边缘化了一般,没有权力调动教众。否则,以王敦的军事实力,再有江东的天师道教众呼应,恐怕这建康就得改为他姓而不再姓司马了! 另据师门探来的消息,出于以上的蹊跷之处,而且自从衣冠南渡以来,琅琊王氏在江东获得了举足轻重的地位,加上天师道道主似乎从不出面,这二人也渐渐生了异心,反而在私下极为巧妙的通过他人之手来打压天师道!” 这倒是个惊天消息,干翻了南华观,又冒来个天师道! 在江东地面,皇室信奉佛教,士族及普通民众中,信奉佛教的反而不多,士族对佛教的态度大多数是以佛学义理来阐述老庄玄学,图个新鲜。可是天师道不同,社会基础广泛,上至士族,中至普通百姓,下至荫客役仆,家中供奉三官帝君的比比皆是。其组织严密,信众多多,与南华观相比,堪称一庞然大物! 这年头的道教可不比后世那么温和,从太平道开始,到张鲁的五斗米道,再到如今的南华观与天师道,全都主张代天宣化,普救世人,危害性比佛教还大!佛教是软刀子割肉,一点点的消磨国家元气,而道教则直接以暴力手段来推翻政权!孙恩、卢循、徐道覆就是利用天师道教众谋反,摧毁了东晋的经济基础,最后给刘裕捡了便宜。 云峰觉得心头沉重起来,好半天才点点头道:“灵芸所说倒也不难理解,王敦、王导手头拥有了与天师道系主相对抗的实力,生出异心也在所难免,有能力自已当家做主,谁又会愿意头上还有个高高在上的系主?因此暗地里打压天师道不足为奇。想必天师道系主觉察到了这一情况,因此才剥夺了这二人在教里的实权,但一时,却又拿他二人奈何不得。” 这就有点像后世的明教,朱元璋出身于白莲社与明教,在取得大权之后,由于深知秘密教派的危害性,逐渐与两教分道扬镳。等他当上了皇帝,便采纳李善长的建议,下诏严禁白莲社、明教,并把取缔“左道邪术”写进了《明律》。 而如今,王敦、王导干的就是这个勾当。要知道,琅琊王氏在南渡之前,整体实力并不比其他士族大到哪去,可南渡之后,却一跃膨胀为江东第一大族,其中很可能就有着天师道的影子。在取得了朝庭的军政大权之后,自然要与天师道划清界限! 第一百七十章 辛秘往事 宗教产生及壮大的土壤不外乎贫穷、压迫与战乱!前二者是宗教产生的基础,贫穷与压迫给普通民众带来苦难,而民众又不能系统化的解释这一现象,从而产生了各种形式的宗教观念。宗教最初是民众对现实苦难的不满与抗议,而后却被统治者改造利用,反过来成为统治百姓的思想工具。 战乱则令人对前途悲观,看不到未来,迫切需要寻找到精神方面的依托,于是,宗教趁虚而入。正如目前的江东地面,佛教与天师道大行其道。再如后世的裹命党,面对着在战场上的节节败退,大片国土接连沦陷,悲观绝望之下,把希望寄托在了佛祖身上,频频举办大型佛教祈福仪式,以祈求得到佛祖的保佑,讽刺的是,佛祖没显灵,上帝却显灵了,美国人与苏联人发威了! 云峰明白,光靠强力手段打击宗教只能治标而不治本,宗教依然会在民间秘密结社,有了合适的时机将会再次死灰复燃,就如白莲教,可称之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生命力极其顽强!白莲教被自宋以来的历代政权定性为邪教组织,却始终铲除不净,近半数的农民起义都与它有关。 要想彻底肃清宗教的祸患,一方面得让百姓们富裕起来,尽可能的做到公平与公正,当然,绝对的公平与公正不可能有,只能在局部,至少在表现上要实现。另一方面则是宣扬无神论。启发科学萌芽。对神秘的自然现象做出合理而又客观的解释。 历朝历代解决宗教问题,云峰认为做的最好的当属红朝,佛教这样一个修来生,讲究因果业报的宗教,竟然主动响应中央号召,提出了建设“人间佛国”的标治性建议!这令云峰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大大赞上一句:牛! 缓缓收回思绪,云峰觉得头疼之极,任重道远啊!晃了晃脑袋,向张灵芸继续问道:“灵芸可知天师道系主是谁?” 张灵芸也摇了摇头。无奈道:“此人身份神秘,精通易容之术,素来不以真容面世。妾不知,师门也尚未探得。恐怕就连王敦、王导二人所见也未必是他真正面目。然而,师门经多年努力,却推测出天师道系主很可能在幽燕一带活动,混迹于鲜卑人当中,以试图收伏潜逃于当地的太平道余孽或控制鲜卑诸部!” 云峰顿觉头脑变成了一片浆糊,这个时代果然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混乱的一个时代,有以士族为主体的政治层面上的尖锐交锋,有汉族与胡族,胡族与胡族之间的民族争战,还有宗教势力在搅风搅雨!不禁又问道:“灵芸。你究竟知道多少,不妨都说出来,怎么太平道也冒出来了?” 苏绮贞与宋袆也伸长了耳朵,显然,夜深人静之际,这些不为常人所知的辛秘往事的确挺吊人的胃口的。 张灵芸点点头道:“既是云郎想知,妾自是知无不言。说起来,还得从后汉末年算起,当年,太平道张角、张梁、张宝兄弟三人被朝庭各路诸候剿灭之后。仍有部分余孽逃出生天,其中之一即为于吉,此人带着弟子于江东地面宣扬邪法,惑乱百姓,被孙策灭杀禁绝。 于吉弟子在江东地面再无立锥之地。无奈之下,只得仓皇北逃。却被曹操收于麾下,专门替其干些秘密勾当,比如臭名昭著的摸金校尉与发丘中郎将,在其中定风水,观气象,以寻找盗掘古墓的穴位,又比如刺杀、监视汉室、臣僚、民间百姓等等一系列上不得台面的事,随着其重要性的提高,手中的权力也越来越大。 后汉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我华仙门祖师华陀真人因医术通神,于民间及士人中颇有名望,被曹操赏识,屡次使人征召。然而,祖师生性耿直,心系民间,不齿曹操掘人祖陵,以祖师母身体有恙为由坚辞不就!并多次直斥其非,劝其停止所行之断子绝孙事,令曹操恼羞成怒,秘使太平道余孽围杀祖师抓捕下狱,于狱中折磨至死! 血海深仇岂能不报?可曹贼势大,门中只得暂时隐忍下来,却时刻不敢忘之。好容易曹贼于十二年后毙命,于是,祖师弟子吴普真人、樊阿真人与李当之真人经商讨观察,率各自门人弟子辅佐司马氏,以夺取曹魏江山,使其断子绝孙!其中功劳最大者,当属贾充师伯,协助武皇帝逼使曹奂禅让,也由此重创太平道余孽,迫使其残部逃往塞北及幽燕一带。 历数十年,逃往塞北的一支已泯然不知所踪,或许被胡族同化,也或许被胡族消灭,至今未有任何消息,可不去理会。而逃向幽燕一带的太平道余孽却溶入了当地的鲜卑部族,并矢志复仇。 贾充师伯一时不察,其女贾南风于出生不久被太平道余孽调包,成为布于我大晋内部的一颗棋子。贾南风隐藏颇深,以致我华仙门乃至朝庭上下均未有觉察,直至事发,才醒悟了过来。 后面所发生的事无须多说,贾充师伯即为此妖妇暗害,惠帝登基之后,贾南风便祸乱朝政,意图巅复我大晋,虽为赵王司马伦所杀,却引发了八王之乱,使我大晋元气大伤,而我华仙门樊阿真人与李当之真人两脉也于混战中遭了不测,再无道统传下。仅余师祖吴普真人一脉流传下来,却已不复当年盛况。 在这般严峻形势下,匈奴人刘渊趁我大晋虚弱起兵作反,令中原陷入战乱,而朝庭早已油尽灯枯,破灭只是早晚间事,迫于无奈,为保得华夏衣冠血脉不至断绝,师祖只得率所余弟子含泪挥别中原,回撤到江东,与王导、王敦、诸多南渡衣冠共同辅佐于现今主上……” 张灵芸讲了许多许多,南渡后的重新振作以及与王敦、王导的数次交锋也全都一字不落,可谓曲折复杂。尽管许多观点云峰并不认可,有美化华仙门的嫌疑,但也令他明白到自已原先坚持的晋朝灭亡原因过于简单了些。 说到底,这是一场多输的政治搏弈,中原本土力量包括司马氏、宗教势力、华仙门、北方的各士族豪门没有一个赢家,当然了,最大的输家还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而从中取益的唯有胡族与佛教。 云峰暗自叹息,其实这里面也说不上谁是谁非,太平道有错吗?如果不是汉末百姓们没有活路可走,又有谁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谋反叛乱? 华陀有错吗?他不齿曹操之卑劣所为,不愿与之同流合污。 曹操有错吗?《智囊。上智部》载:太公望封于齐,齐有华士者,义不臣天子,不友诸侯,人称其贤。太公使人召之三,不至,命诛之。周公曰:“此人齐之高士,奈何诛之?”太公曰:“夫不臣天子,不友诸侯,望犹得臣而友之乎?望不得臣而友之,是弃民也;召之三不至,是逆民也。而旌之以为教首,使一国效之,望谁与为君乎?”不为我用就统统杀掉,始自于姜尚! 华仙门有错吗?师傅被人杀了,弟子报仇雪恨,天经地义,无可厚非! 士族有错吗?北方乱成了一团粥,难道还不许跑?非得呆在原地等着胡族来杀? 各有各的理由,只能说,他们目光短浅,没有大局观。然而,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又怎能以现代人的标准去要求古人呢?再追究谁谁谁的责任已毫无意义,云峰所能做的,只有重新梳理这片河山,还百姓们一个安居乐业。 云峰沉重的表情落在张灵芸眼里令她有些不安,忍不住问道:“云郎,你可是认为天下之所以乱成这般模样,皆是由我华仙门而起?” 云峰摇摇头道:“灵芸,你莫要多想了,天下之事有谁能看那么长远?历史总是充满着偶然与变数,当时谁又能预料到国家会陷入如今这般田地?而且历史趋势一旦显现,往往不是个人力量所能阻挡,正如同贾南风乱政引发了宗室诸王混战,直至力量消耗殆尽才停了下来,而在这过程中,谁也阻拦不了。华仙门事出有因,不能简单怪责,只有向前看,尽快结束这乱世,才是正道。” 张灵芸听得出云峰是真心话,而不是在敷衍她,心中涌起了一股感激之情,嫣然笑道:“师祖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云郎能理解就好。妾心里也安定了些,对了,王敦指使张昭成刺杀于你一事,云郎打算如何处理?” 云峰沉吟道:“目前仅为张昭成一家之言,又没有任何证据,如今还不宜与王敦翻脸,暂且先当作不知道,平日多留个心眼便是。” 张灵芸寻思片刻,点了点头:“这般处置倒也妥当,前几日沈充被罢黜,今日张昭成又死于非命,王敦再想对付云郎,短期内除了挥军来攻以外,再无他法可想,但如今的形势应不至于恶劣至此,看来咱们家里也能清净上一段日子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云郎你还是早些洗浴休息罢。” 接着却话音一转,问道:“绮贞,宋家妹子,你们俩谁去侍奉云郎洗浴?又或是两个都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浴室风光 “啊!”苏绮贞与宋袆都没料到说的好好的,张灵芸会突然冒出来这句话,均是同时惊呼出声。 苏绮贞一瞬间俏脸红透到了脖子根,连忙站起身来,慌乱道:“绮贞也回去休息了,绮贞粗手笨脚,将军还是交给宋家妹子侍候罢。”说着,连招呼都忘了打,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张灵芸颇为玩味的看着苏绮贞的身形快速消失,也站了起来,微笑着吩咐道:“宋家妹子,既然绮贞不愿意,那云郎就交给你打理了。他这人有洁癖,你可得帮他洗仔细点哦。”接着又转向云峰交待道:“对了,妾差点忘了一事,妾这几日身子不大方便,洗完了云郎你也别过来了,近一段时间就留在宋家妹妹那儿过夜罢。” 宋袆粉脸微红,低着头轻轻摆弄着衣角,也不开口说话。 这副可人模样,落在云峰眼里则暗示着千肯万肯,不由得,他的心魔又翻了上来,暗吞了一口口水,却假惺惺的为难道:“灵芸,这恐怕委屈宋家娘子了?” 张灵芸丢了个白眼过去,没好气道:“云郎你也该换个称呼了,怎么还叫人家宋家娘子?别搞的那么生份,知道吗?快点去罢,宋家妹妹身子骨弱,你待会儿温柔点,可别太粗鲁了。” 把话丢下,张灵芸自顾自的转身离去。 云峰听的暗暗咋舌,心想结过婚的女人果然口无遮挡,目送着张灵芸的背影渐渐远去。云峰转过头呵呵笑道:“这个,宋家娘子,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本将自已也可以洗的。” 宋袆略一犹豫。坚定的抬起头来,迎上云峰目光,咬咬牙道:“灵芸姊姊也交待了,请将军勿要再唤妾为宋家娘子,还请直呼妾名。将军别再耽搁了,热水早已准备妥当,妾先去为将军收拾一下,请将军过一会儿再来。”说完。丢下云峰,款款向着澡堂走去。 云峰果然在厅内站了一小会,估算着差不多了,才起身来到了蒸着腾腾热气的澡堂。四个角落,每个角落都摆放着一只炭炉,有烟道连通向屋外,使得屋内温暧如春。云峰心里清楚,这是专为宋袆准备的。她没练过武,怕冷。看来灵芸早就计划好了啊。 再一看大木桶里盛着大半桶冒着丝丝热气的温水,而宋袆正站在一旁,色彩鲜艳的深衣已经裉了下来。佩带的饰物也被井井有条的放在了一边,身上仅穿着一件月白色略显透明的绸制收腰内服。能隐约可见贴身的淡粉小小亵衣。宋袆的身材并不夸张,纤瘦妙曼。肩如刀削,很有骨感,配上她秀丽的容颜,确是令人楚楚生怜。 原本这一时期的女子流行佩戴蔽髻,也就是假发,可是云峰的审美观和当时的人不一样,他不喜欢,他喜欢自然美!因此家里的女子们没人佩戴这玩意儿,均是将秀发梳成各种形状。宋袆也受到影响,把她的几十个华美蔽髻全都束之了高阁。 此时,刚刚在厅内还梳着的飞天髻已经被打散开来,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披垂到腰部,铅华净去,不施粉黛。这还是云峰第一次见着宋袆的素颜形象,与平日相比,不但美丽不减分毫,而且还增添了一种清丽脱俗的柔弱美,就像一株正在绽放的水仙,云峰的目光竟再也移不开来。 宋袆泛起一丝羞涩,但更多的还是欣喜,轻移莲步走上前来,柔声道:“妾来为将军宽衣。” “好,好!”云峰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扑哧!”宋袆掩嘴轻笑,云峰的这幅呆傻模样令她觉得又好笑又新鲜,仅有的一丝紧张也消散无踪,当下落落大方的替这个男人把衣物一件件的除下摆放整齐。 也不待宋袆开声,云峰双手向下一捂,三步两步的窜到了桶里,宋袆跟了上前,俏脸一红,轻轻说道:“将军,请你先把身子背过去,好么?” 云峰心头一颤,依言转过身子,空出了背后的一大片,就听到细碎的脚步声移到自已身后,接着是一阵悉悉率率的脱衣服声,令人不自觉的心跳加速! 没多久,身后水波一阵荡漾,水位稍微上涨了一些。紧接着,一具又滑又软的娇躯紧紧靠贴上了自已后背缓缓上下滑动着,柔软中带着两点微硬,一双玉臂也环抱在自已胸前来回摩挲着,纤嫩的手指像是带着电流一般,更要命的是,宋袆的脑袋也枕上了自已肩膀,檀口正对着耳垂,不断喷出的热气与低至几乎不可闻的呻吟声一阵阵的传来! 云峰觉得胸膛随时会炸开,浑身一阵阵的颤栗,突的转过身子,把宋袆揽入怀里,一只大手也揉上了那柔软中的一点微硬! “将军…不要,妾替你洗一洗。”宋袆带着轻声娇喘艰难的说道。 “呆会儿再说!” 云峰重重一口吻了上去……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啪啪水声渐渐停歇,桶里的水却只剩下了小半桶,宋袆则满脸潮红,星眸半闭,胸部一起一伏剧烈的喘息着,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软软的靠在了云峰怀里。 “袆儿”云峰轻声唤道:“咱们还是回去罢,好吗?” 宋袆微微点了点头。 云峰横抱住宋袆,一步迈出木桶,扯了块布把两人身上的水渍小心的擦干净,又取件衣服把宋袆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这才快速离开澡堂,向着张灵芸的寝屋走去。 这个男人的细心举动令宋袆心里泛起了一阵甜蜜与感激,她从来都不知道,男人竟然还能这么温柔体贴的照顾女人,这是她以前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不由得把身子向云峰怀里缩了缩,螓首紧紧贴上了那给她带来无限安全感的坚实胸膛! 张灵芸正半躺在榻上,支着个枕头做垫子靠在上面看,却看到屋门被推了开来,云峰全身光溜溜的抱着缩成一团的宋袆出现在眼前,不禁把放下,疑惑道:“咦?云郎,你和宋家妹子过来干嘛?” 云峰一本正经道:“一个人睡多寂寞?咱们三个睡一起还能说说贴心话,这该多好?”边说着,边曲指一弹,“啵”的一声轻响,把油灯打灭。 他明白,女人来亲戚的时候,往往情绪不大稳定,更加需要有男人陪在身边呵护着。 黑暗中,张灵芸嘴角浮出一缕淡淡的微笑,伸手把枕头放平,身子向里面挪出了空位,云峰则一步迈了上来,钻入被子,把宋袆的衣服扯去,又转向张灵芸嘿嘿笑道:“灵芸,你也把衣服脱了罢,你看,为夫和袆儿可什么都没穿。”嘴上说着,一只手已经解起了张灵芸的衣襟。 “啊!不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夜话 张灵芸与宋袆乖巧的有如两只小白羊一般,一左一右侧着身子面对面枕在云峰宽阔的肩头上,半眯着眼睛隔着这个男人小声的聊着天,有时还不自觉的伸出玉指在他胸膛比划着圈圈。 一丝丝麻痒的感觉传来,云峰虽然没有吱声,却也极为享受的闭上了眼睛,他的大手更没闲着,搁在二女光洁的背部缓缓上下游走,心里暗暗比较这两个女人哪一个的皮肤更加光滑些,哪一个的屁屁更加挺翘些,然而,真的很为难啊!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轻笑声与交谈声渐渐稀疏下来,反倒是哈欠声一个接一个的越来越密集,直至归于沉寂,只剩下了隐约可闻的舒缓呼吸。可是,不大的屋子里依然还洋溢着一片温馨的气息,迟迟不肯褪去。 与此同时,位于钟山上的庚文君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裹着被子左翻过来右翻过去,竹榻被她压的咯吱咯吱连声作响,给人一种随时会坍塌下来的感觉。 算起来,庚文君上山已经有了五天时间,可是她只要一有空闲,姚静、韩氏姊妹花等诸多云峰的妻子们与她嘻笑打闹的场景就闪现在了脑海里。甚至偶尔还会出现与那个怎么也瞧不顺眼的男人相互拌嘴拆台的情形! 反观山上,师姊妹们都忙于练功苦读,没人和她玩闹,师傅又整天冷着张脸,别说拌嘴了。就连多说句话还得犹豫半天,这让她极度的不适应。 “哎!”庚文君重重的叹了口气,心里开始烦燥起来:‘自已原来也不是这样的啊,以前在山上就这样呆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啊。怎么回来以后反倒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真是师傅说的心变野了?哎这该怎么办呢?’ 她再也躺不下去了,一掀被子,翻身起来,披了件衣服,出门来到小院。 清泠的月光给天地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十月份的山风已经带上了丝丝寒意,令她不自觉的把衣服紧了紧。 “静儿,彩兰。彩云,还有其他的姊姊们,文君想你们了。”强烈的思念涌上心头,庚文君不禁喃喃自语着。 “文君。你大半夜不休息跑出来念叨什么?” 庚文君浑身一个哆嗦,转身看去,正见她师傅荀灌娘站在身后,连忙解释道:“弟子…弟子一时睡不着,想出来透透气。” 荀灌娘摇了摇头。失望道:“文君,你人虽然回来了,可你的心还没收的回来。这几天你一直魂不守舍,功课完不成。练武又有了倒退的趋势,或许为师把你强留在山上是个错误的决定。” 庚文君一慌。连忙道:“师尊,弟子会努力的。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荀灌娘叹道:“文君,先别把话说这么满。以前你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呆在这冷清的山上倒也没什么,但你本性跳脱,不拘小节,行事随心所欲,受不得束缚,又跟着断山的妻子们玩乐了整整一年。这人的性子啊,一旦被激发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看来山上真的不适合你,明天你还是下山罢。” 扑通一声,庚文君吓的跪了下来,连声哀求道:“师尊,求您不要把弟子逐出师门,弟子一定会把心收起来的。” 荀灌娘又好气又好笑,眉头一皱道:“胡说什么呢?谁要逐你出师门了?你明天下山就跟在你师姊身边,你师姊功夫不在为师之下,也能指点于你,山下倒还热闹些,符合你的性子,或许你用点功也能有所进展。好了,快起来罢,夜间地上凉湿,可别给膝盖落下病根。” 庚文君一颗悬起的小心肝重新落回原处,长长的吁了口气,站起来施礼道:“那弟子明日就去师姊那儿,请师尊放心,弟子一定会努力的。” 荀灌娘哑然失笑道:“好了,好了,光保证是没用的,为师会不时下山抽查你的进度。你快进去休息罢。” 庚文君心情明显好转,重重一点头道:“嗯!那弟子回屋了,师尊您也早点休息啊。” 荀灌娘挥了挥手。 。…… 淮北的气候与江南不同,十月份的淮北已经有初霜降下,呼啸的北风吹的营帐猎猎作响。 谯城是豫州的郡治所在,黄初三年(公元222年),曹丕下诏定谯城为陪都,与长安、许昌、洛阳、邺并称五都,在当时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型城池,然后,经晋未多年战乱,又有胡族与打着乞活军名义的坞堡流民势力交相劫掠破坏,当祖逖夺下谯城的时候,这座盛极一时的城池已变的破败不堪。 面对着石勒亲领的十万步骑,无奈之下,祖逖只得把大部分军队驻扎在城外,进驻濄水(今涡河)南岸驻防。北岸即为羯赵大营,由于秋冬水浅,骑兵可随时踏水而来。 濄水南岸晋军营寨中军大帐内,一名五旬左右的短打装扮魁梧中年人负手凝视着高悬于主座后的一幅地图,面色坚凝,须发半白,眉心紧锁,这人正是豫州刺史、镇西将军祖逖! 而他亲弟祖约正蹲在一个火架子边温酒,渐渐地,浊黄的酒液开始有丝丝缕缕的热气升腾,祖约觉得差不多到了火候,便从热水中提出酒壶,向搁在一旁的大碗内倒了满满一碗。 祖约又隐秘的微微侧头偷视一眼,见祖逖没有转过身来,于是很小心的探手入怀,再拿出时,小指甲盖上竟多了些白色粉沫!熟练的把小指探入酒碗轻轻搅和几下,粉沫迅速溶入酒液消失不见,这才端起酒碗走上前道:“阿兄,趁热喝了,暧暧胃。” 祖逖回过身子探手接过,昂首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嘴里发出了意犹未尽的啧啧声,眯着眼回味了一小会儿,好半天才递上碗道:“来,士少(祖约表字),确是好酒,你也喝上碗暧暧身子。” 祖约接过碗随意放下,摇头笑道:“阿兄,弟可不好这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接着就眉头一皱,问道:“阿兄,石勒屯兵于对岸,已历数月有余,却战又不战,退又不退,究是何意啊?” 祖逖指向地图划了个圈,微微笑道:“士少你看,石虎领步骑二十万前不久已连破虎牢、荥阳,如今正团团围攻洛阳。依为兄判断,洛阳失陷乃早晚间事,石勒此举,正是怕我军北上救援。” 祖约不解道:“洛阳握于刘曜手中,一个匈奴,一个羯胡,皆非我晋人,任他们狗咬狗便是,我军为何要北上救援?” 祖逖眼中现出了一丝失望,耐着性子解释道:“石勒与刘曜虽起家不分早晚,可历时数年,石勒已明显坐大而刘曜却日趋势弱,如今中原三家分占,我大晋据谯、汝阴(今安徽阜阳)、汝南三郡及其以南,刘曜据荥阳、颖川、襄城、洛阳四郡及其以西,石勒则占据梁、济阳、陈留及其以北。 一旦羯赵取下洛阳,中原地区三分之势便不复存在。届时,石勒即可放手出兵河南、淮南,尽寇我大晋江北之地,又或挥军攻打关中,西进南下,全在乎他一心,战略上完全居于主动地位。因此,就目前形势而言,我军尚无能力北上,中原应维持三分现状方才有利于朝庭。石勒亦是料定为兄不会坐视不理洛阳之危,这才于濄水北岸立下营寨,以令我军动弹不得啊,哎!” 听说石勒的主攻目标不是自已,祖约松口气道:“阿兄何以言洛阳必失?或许石虎在洛阳城下轼羽而归也说不定,届时石勒仓皇北退,我军再趁势追击,生擒此獠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祖逖顿觉胸口憋的慌,生擒石勒,开玩笑?他也不知道是该夸祖约胸有大志好呢,还是不知轻重,暗自吐了一大口浊气,岔开道:“刚刚师门传来消息,凉州牧大义为国,愿以一万匹战马与我方交换三万胡虏,且先行交付战马,为兄欲使你跑趟上邽,与秦州刺史羊明交割,你可愿去?” 祖约一怔,连声推辞道:“这个,阿兄,弟实在走不开啊,您还是另找他人罢。” 祖逖顿时脸色挂了下来,不悦道:“此去上邽山高水远,又冬季将临,路途确是辛苦,而且还须绕道荆州地面,或许会有些麻烦,但为兄料定王敦或是王廙绝不敢出手明夺,只须小心些,当可无妨。怎么?连这你都不愿跑么?” 祖约现出委屈之色,分辩道:“阿兄,弟可不是为了这个,自跟随阿兄起兵至今,弟又何曾畏惧过谁?实是另有苦衷。阿兄您知道的,弟手下约有上万流民,这些人皆桀骜不驯,军纪散漫,弟生怕一旦离开时日过久,恐会有变,还请阿兄三思!” 祖逖沉吟起来,他这个弟弟是个不大不小的流民帅,流民纪律性极差,有奶就是娘,不可靠。他误以为祖约是担心长时间不在军中,手里的队伍有可能被别的流民渠帅挖走,不禁叹道:“为兄明白你所想,也罢,你留下便是,为兄另遣他人。” 祖约心知被祖逖误会了,可他的确有难言之隐,没法解释,当即施礼道:“弟谢过阿兄。” 祖逖挥了挥手:“好了,你回去罢。吩咐弟兄们小心点,别给河对岸寻了机会。” “遵命!”祖约抱了抱拳,转身而去,然而,三个月前发生的一幕却闪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先发制人 三个月前,祖约由谯城回到建康休整,某一天深夜,独自离开府邸向着白荡湖赶了过去,白天他收到了一封以暗语写成的信,约定在这个地方见面。 当祖约赶到的时候,湖边早已立着一名面貌陌生,神情冷酷的中年男子。 见祖约到来近前,男子掏出块令牌对着月光,面无表情道:“此块令牌你可识得?” 祖约凑上去仔细一看,脸上现出了恭敬之色,手持令牌,则有如天师道系主亲临!连忙施礼道:“约见过使者。” 男子略一颔首,算是回礼,从怀里取出了个白瓷瓶,闷声道:“系主有令,命你即速回返谯城,将瓶中粉末每日以小指挑上一点放于令兄酒饭之中,足够食用半年,记住,务必不能被人觉察。” 祖约顿时面色大变,他不用想也能猜到,这个瓶子里装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货,系主摆明了是要他谋害兄长! 一时之间心乱如麻,讷讷不语。 使者冷哼道:“祖约,莫非你要抗命?你别可忘了,当初入道时对着三官帝君发下的誓言!你能当上侍中,你以为是怎么来的?哼,本使似乎还听到个传言,你与夫人(司马睿继室郑阿春)存有私情,可有此事?夫人两年前诞下一子,单名一个昱字,这幼儿究竟是该姓祖,还是姓司马呢?不知你能否告之本使?” “你…你胡说!”祖约气急败坏。矢口否认!然而。语气中的惊惶却令人生疑。 使者嘴角现出了一丝嘲讽,自顾自道:“其实,辩别幼儿生父倒也不难,只须滴血认亲即可。若此消息传出,群臣必会逼迫主上当众滴血认亲,届时真相自明!”接着话音一转:“王敦桀骜不驯,系主欲铲除此獠,有意使你掌令兄旧部,择机与朝庭围杀王敦。你且放心,只要令兄一去。系主必会使人表你为豫州刺史,手握数万雄兵!若能于围杀王敦中立下功劳,朝庭亦会嘉奖,再有系主从旁支持。再现王敦之盛亦非不可能,他日系主若得了天下,你自当居为首功!你可要想好了,时机只给一次,若你犹豫不决,系主也会另择他人行事,而你与夫人再包括那个幼儿嘛…呵呵可就不好说了。” 使者短短数言,威逼利诱尽在其中,祖约不自觉的浑身剧颤,脸色忽青忽白。显示心里正在作着激烈交锋。使者也不催促,双手抱臂,面带鼓励般的微笑,等候祖约作出决定。 渐渐地,祖约的额头青筋毕现,面孔也变得越来越狞狰扭曲,两眼闪出了如野兽般的光芒! 祖约深吸一口气,躬身道:“请转告系主,约定然不负所托!” 使者点了点头,满意道:“你明白就好。系主始终器重于你,你果然没令系主失望,接着罢。”说完,把瓷瓶抛了过去…… 不知不觉中,祖约已回到了自已营帐。三个月前与使者的对话依然历历在目,仿如昨天发生一般。前几次偷放粉末的时候。他心里还存有紧张与愧疚,可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已驾轻就熟,种种负面情绪一扫而空。他反而暗暗焦急,系主给的药怎么没见多大效用?他有些迫不急待了,豫州刺史,坐镇一方,与在朝庭当个有职无权的侍中相比,孰轻孰重,无须多说!在这种情况下,祖约自然不愿意前往秦州。 而在此时的濄水北岸羯赵大营,正中央的一座超豪华超大型营帐内灯火通明,赵王石勒高据主座,大执法张宾、鲜卑大单于慕容廆分坐一左一右,三人身边各侍奉着两名漂亮女子,于帐内酣畅宴饮。 慕容廆积极推行汉化,把鲜卑慕容氏由原先的打渔捕猎生产方式变更为了以农耕为主,永嘉之乱中,北方士人与百姓多归附之,令其实力大增,先于太兴三年被司马睿拜为安北将军、平州刺史。但随后石勒大军压境,出人意料的是,慕容廆一战未交,便纳土称臣,石勒以同样官职授与慕容廆,又加鲜卑大单于。 君臣之间欢声笑语,气氛融融,酒过三巡,慕容廆已显出了些许醉意,他心头始终有一个疑问,于是趁着酒劲问了出来:“大王,臣有一事始终不明,不知当讲不当讲?” 石勒笑着挥了挥手:“奕落瑰(慕容廆表字)怎变的吞吞吐吐?但讲无妨。” 慕容廆眉头一皱道:“大王遣骠骑将军(石虎)与小儿元真(慕容皝表字)急攻洛阳,对此臣甚为不解,如今严冬将至,行军与粮草供应都将变的难上加难,大王为何不待明年开春再行攻打,岂不是更为稳妥些?” 石勒不由得陷入了回忆当中,脸上竟渐渐现出了一丝懊悔之色,随后摇了摇头,缓缓道:“奕落瑰你有所不知,刘曜不过一废物,并不放在孤眼里,攻灭他易如反掌,只是所需时间长短罢了。孤所虑者,仅晋国凉州牧而已,发兵急攻刘曜正是为了此人。” 慕容廆更加不解了,苦笑道:“大王莫要绕弯子了,臣可是越听越糊涂啊!” 石勒叹道:“此为孤一生最大遗憾,哎孤不识人啊!孤本不欲再提,算了,既是奕落瑰想知,便由孟孙(张宾表字)你来说罢。” 张宾施礼道:“臣领命!”又转向慕容廆介绍道:“当年汉主刘聪尚在世时,大王曾亲往平阳向汉主求亲,欲迎娶其妹邑安长公主,却被拒绝! 而正是在平阳期间,大王于靳准寿宴上曾见着一个人,此人姓云名峰,起先为邑安长公主凳奴,后不知怎么回事,竟为长公主信任,令其贴身随侍。纵是如此,此人确也外表堂堂,但仍只是个小人物罢了,大王也没放在心上。后大王得到紧急信报,祖逖受晋主所托北攻中原,大王因担心有失,邃匆匆东返,无法再留于平阳,迎娶邑安长公主之事也就暂时搁了下来。 然此去不久,靳准却于汉主崩后发动叛乱,那云峰竟能带着长公主与汉主皇后靳氏逃出生天,远奔凉州,从此,一发而不可收拾。短短数年时间,先手握凉州军政大权,又克秦州、灭李成,其风头之劲,一时无俩,被大王引为生平之劲敌! 大王考虑到云峰下一步必会东进关中,凭刘曜,断不是其对手,而一旦关中被这人攻下,再想取之,无疑要加大难度。因此抢先出兵,望能尽快攻占关中,或将此人阻挡在西北地面,或寻机攻灭之,主动尽操于我手!此为先发制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人间禽兽 张宾边说着边连连摇头,言语中存有浓浓的不甘之意,而慕容廆亦是同样,脸上的懊悔之色越来越厚,这二人似在为石勒没能于平阳把云峰灭杀掉而惋惜不已,乃至留下了心腹大患。 石勒虽有些遗憾,但他毕竟心胸开阔,很快就不再去想,摆了摆手笑道:“孟孙、奕落瑰,你二人无须这般丧气,当年孤亦被贩与师欢为奴,后聚一十八骑起兵,论出生与那云峰不相上下,可又有谁能预料到仅十数年孤已自立一国?世上英杰虽是不多,却也不少,不足为奇。只须季龙(石虎表字)能尽快攻入关中,便能将主动权操于已手,对付那云峰将会容易的多。” 张宾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大王雅量令臣甚为钦佩,又何愁不能平定天下?臣能追随大王左右,不枉此生矣。” 慕容廆也捋须呵呵笑道:“臣归顺大王,也正是叹服大王为人,能有幸跟随大王开创一代盛世,实乃生平之幸也!若是大王进占关中,接下来就看那云峰是否知情识趣了,他若识趣,凭大王仁德,或许还能招于襄国封个侍中,哈哈哈哈”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石勒虽然干练精明,但在这种君臣融融的氛围下也是大为受用,不禁举杯大声道:“来,同饮此盅!” “谢大王!”二人齐声应道,然后一饮而尽。 石勒放下酒盅。心情回复了些平静。目光望向帐外,叹道:“祖逖不愧为当世将才,仅率众不足五万便与我军隔河对峙长达数月,却不露丝毫破绽,令我军无机可趁。哎世间有此敌手,孤欲一统天下,任重道远啊,更何况据孤判断,那云峰比之祖逖尚要胜上一筹,连祖逖都如此棘手。此人则更是难缠,你二人可莫要太乐观了。” 张宾正色道:“祖逖虽有雄才,却受晋主猜忌,依臣看。也只能勉强守住河南一带罢了,若想北上与大王争锋,则心有余而力不足矣。反观云峰,治下清明,民皆附之,兵强马壮,未有败绩,的确为大王生平大敌,骠骑将军虽百战百胜,却不可出镇一方。届时大王还须另择他人入驻关中,以防被那云峰寻了可趁之机。” 石勒还未说话,慕容廆却趁着酒劲连连摇头:“大执法此言末将不敢苟同,骠骑将军从未有过机会为一方藩镇,不试一试,如何就能断定非是守土之才?” 由于慕容廆的话中含有些许醉意,张宾也没放在心上,可他没注意到的是,慕容廆的眼中一缕嘲弄一闪即逝。 石勒哑然失笑,挥挥手道:“洛阳还末攻下。你二人倒为关中争辩了起来,不嫌过早了些?好了,此事容后再议。” “哈呼”突然,帐内传来了一声打到一半的哈欠声,石勒不由得面色沉了下来。满脸的欢笑消散无踪。 他身边侍坐的一名侍妾顿时花容失色,扑通跪下。哀求道:“妾该死,求大王饶命,求大王饶命啊!” 原来,这名侍妾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或许是对这三人商议的军国大事不感兴趣,也或许是由于夜深的缘由,总之犯困了,居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才打到一半,立刻就醒悟过来石勒最讨厌在他讲话的时候,身边人思想开小差,连忙伸手掩住,却为时已晚,闯下了滔天大祸。 石勒不屑与她分说,两眼有如草原上的野狼一般射出森森寒芒,冷冷盯视着这名惊惶不安的女子,一抹残忍的笑容也渐渐于唇角的那一撇小胡子上显现,哪有半分刚才的和颜悦色,礼贤下士模样?另五名女子也均是吓的面色苍白,娇躬瑟瑟发抖。 张宾一幅见怪不怪模样,显然,已不是头一回了。而慕容廆虽表面不见动容,内心却暗笑不已,心想羯胡就是羯胡,和一个侍妾有什么好计较的?纵使侥幸自立一国,却永远也改不掉自卑凶残的民族根性。 石勒蓦的止住笑容,有如发现了美食般的舔了舔嘴唇,朝帐外厉声一喝:“来人,把这贱婢拖出去,洗刷干净蒸熟了再呈上来!” “遵命!”帐外进来两名侍从,施礼过后便向那名侍妾走去。 “大王,不要!大王,求您了,不要啊!妾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妾这一次啊…”这名侍妾一听,忍不住浑身一阵剧颤,连忙仆倒在地抱住石勒双腿,哭喊连声,声嘶力竭的哀求着,声音之悲切直如杜鹃啼血催人泪下,而那无助又凄创的眼神更是仿似待宰羔羊一般,令人情不自禁的心生爱怜! 她心里明白,今天犯了石勒的忌讳很可能难逃一死,却没想到会面临着这么残忍的死法,将被活生生的蒸熟吃掉!就算被丢入军中任人凌辱而死,也比成为他人盘中餐好上千倍万倍!不由得,股间控制不住的嗤嗤连响,异味开始向四周散逸。 石勒眉头一皱,嫌恶道:“拖走,拖走,快点!莫非要把孤熏死不成?” 两名亲卫快步上前,一人扯条胳膊,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拖着就向外走,女子泪如雨下,哀声挣扎,可帐内的三个男人均是心如铁石,视若无睹。另五名女子更是害怕惹祸上身,连哆嗦都不敢打了,哪还敢再冒着生命危险为这名不幸的姊妹出言恳求? 很快的,哭喊声渐渐远去,地上只留下了一条浅浅的水渍。 石勒示意身边仅剩的一名侍妾斟酒,这名女子强行轻绽笑容端起酒壶替他斟上,可内心那达到极限的恐惧感,与来自于石勒比鹰隼还要锐利的眼神,以及帐内宁静压抑的气氛所带来的巨大压力,令她一双素手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着,本应是优美呈弧线形的酒液亦于半空中散落开来,大部分都泼洒到了几案上,这使得她更加的紧张不安! “咣当!”一声,酒壶一个没拿稳失手坠下,重重砸上几案,透明的酒液当空飞溅,喷了石勒一脸! “啊!”侍妾俏脸现出惊骇欲绝之色,惨呼一声,身子软软的瘫倒下来,仿似看到了自已也将被送入蒸笼的命运,浑身不自觉的一阵阵剧烈抽搐,嘴角不断有晶莹的口涎白沫溢出,突然,眼白一翻,螓首垂向了一旁,一动不动,竟被活生生的吓死当场! 石勒厌恶的瞄了一眼,喝道:“来人,把这贱人给拖出去,再唤两个进来!” “遵命!” 片刻之后,帐内焕然一新,两名新来的侍妾毫不知情,笑吟吟的替石勒斟酒夹菜,另四名侍妾不敢有任务异状显现,而石勒、张宾、慕容廆言谈甚欢,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约摸一个时辰左右,四名仆役小心的担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大蒸笼走了进来,另有一名端着一盘分成了三份的酱料,向石勒施礼道:“禀大王,‘想肉’已准备妥当。” “哦?”石勒饶有兴致道:“快,呈上来。” 仆役合力把蒸笼担上石勒几案,其中一人把笼头缓缓揭开! “啊!啊!” 石勒身边的两名侍妾不禁发出了惊恐的尖叫,这分明就是一位被蒸熟蒸透的女子!女子全身**还冒着丝丝热气,皮肤白里透红,毛发均被去除干净,盘膝而坐,螓首微垂,眼帘半阖,令人毛骨耸然的是,俏丽的脸庞上竟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好在石勒的兴趣已全部集中上了眼前的美味,倒也没计较她们的冒犯失礼,朝外挥挥手道:“出去,全都出去。” 六名女子如蒙大赦般,连忙起身来到石勒座前,同声施礼道:“妾告退。”说完,步伐轻盈,转身缓缓退出。 可一出了营帐,都不约而同的全身剧颤,眼角更是沁出了泪花,美目中充满着对不公命运的愤恨与迷惘,以及由同伴惨死所带来的兔死狐悲般的伤感与无助,紧接着纷纷伸手掩住檀口,腮帮子一鼓一鼓难受之极,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均是逃一般的快步离去。 而在帐内,石勒迫不急待的拿起筷子,伸到女子胸前的红点点上一夹再一拽,“嗤!”的一声轻响,包括那一大块白里透红的皮肤,与覆盖在里面的有如树根般盘纠结错的筋脉还沾带着白花花的油状脂肪全给拽了下来。 石勒手臂高高抬起,侧弯下腰背,仰面朝上,张开大嘴一接,滋溜一声,整吸了进去!又闭上双目细细咀嚼挤压,好半天,才一脸回味的睁开眼睛,再次伸箸,把另一个红点点给夹了下来,这一次石勒没有生吞了,而是蘸了酱料才送入口中! 品味比较了一番,咂咂嘴道:“嗯,还是蘸酱的好吃,孟孙、奕落瑰,你们两个都围上来,咱们三人一起吃!” 慕容廆与张宾相视一眼,站起来施礼道:“臣谢过大王恩赐!”说完,二人围上前,于石勒下首双双坐下,一人一份酱料,君臣三人开怀大吃! “来,孟孙,这个给你,孤记得你爱吃下水!” “臣不敢夺大王所爱,这副美人心肝还是由大王享用!” “咦?奕落瑰,抱着脚有什么啃头?来来来,这个美人脑袋交给你了,快趁热吃了!” “臣不敢,大王为国家之主,臣又怎敢僭越?呵呵,臣能有手臂能有脚吃就满足了。” “喀嚓!”一声,脖子拧断的声音!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拆台 待到饮宴结束时,已是深夜时分,好端端的一个娇俏美人只因为犯困打了个哈欠,便被这三名禽兽啃食的只剩下了一堆散落的白骨,尤令人发指的是,竟连臂骨、腿骨、脊椎骨等稍粗壮点的骨骼都被从两端敲碎,把里面的骨髓给吸食的干干净净! 慕容廆与张宾相互告辞之后,拍了拍圆鼓鼓的小肚子,意犹未尽的向着自已营帐走去,其实脑袋、心肝之类的,他也喜欢吃,可是他不敢吃,这些部位有讲究,蕴含着政治深意,一个不小心,日后就有可能成为被石勒清洗的借口。 “哼!” 慕容廆轻哼一声,眼中寒芒一闪而逝,脚下步伐也加快了些,来到营帐内,慕容廆眉头高高皱起,负手来回绕着圈子,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问题,突的停下来,低喝道:“来人!” 一名亲信进来施礼道:“请大单于吩咐。” 慕容廆沉吟道:“你明日秘密赶往关中潜伏起来,散布三条消息! 其一:大王早年尚未起家时,曾有幸于洛阳与现赵国皇后羊献容有过一面之缘,为其风骨所迷,自此心生爱慕。当年汉主聪遣刘曜、王弥围攻洛阳,大王曾委托王弥带回羊献容,却迟了一步,羊献容为刘曜所得,但心里始终不能忘情,这一次出兵目地之一,即为迎回羊献容! 其二:石虎生性残暴,食人嗜血,曾于襄国朝堂夸下海口。要以关中百万头颅堆筑京观,以作为大王迎娶羊献容的贺礼! 其三:大执法张宾于大王驾前进馋,污蔑石虎残暴不仁,为一无能之辈。不足以坐镇关中,以百万头颅堆筑京观亦非石虎之言,而是出自于张宾抵毁之口。可曾记住?” 亲信默念了片刻,拱手道:“回大单于,末将已记入心里,绝不会忘记。” 慕容廆赞许般的点了点头,吩咐道:“你抵达关中后,先散布前两条。待石虎率军破关而入或是战败,再把第三条散布出来!好了,你回去做准备罢,明早抽个空子溜出营寨。勿要让人生疑。” “请大单于放心,末将告退!”亲信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目送着亲信的背影于眼前消失,慕容廆的脸上不禁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随后笑容收起。脱去鞋袜,登榻沉沉睡去。 。…… 朝阳能驱赶寒冷,也能驱散黑暗,当清晨第一抹阳光洒落在建康街头的时候。宋袆已经依依不舍的被张灵芸从云峰怀里叫了起来,这一幅并不宽阔的胸膛。给她带来了安全与温暖,偎在这个人的怀里。她觉得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心里除了甜密与温情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去想,也难得睡了个安稳好觉。 然而,在宋袆眼里,张灵芸是家里的大妇,无论再怎么和蔼亲如姊妹,甚至共登一榻,可对于张灵芸的要求却不敢不听,她把自已定位于妾! 当时家中的外姓女子分为四个等级,妻、妾、侍妾、婢女。一般来说,当家里有客人来访时,侍妾会被唤出来‘招待’客人,属于家妓类型,包括歌舞姬、乐师等等。而婢女情况较为复杂,虽然大部分身份为奴,但极个别主母或女郎的贴女婢女的地位比妾还高,拥有一定的话语权。 宋袆觉得云峰不可能把她拿出来‘招待’客人,因此以妾自居,而且张灵芸说要教她练功,并列举了种种好处,比如廷缓衰老,保持体型等等诸如此类,也令她心中大动。 女人,尤其是美女,最害怕的就是衰老,变得鸡皮皱颜,失去身边男人的宠爱,只为了这一点,宋袆也不得不早早起来,更何况她自已也有变强的意愿。 有张灵芸与苏绮贞指点,云峰也乐得清闲,双手抱臂靠在花园里的一棵树上,津津有味的看着宋袆在张灵芸与苏绮贞的摆弄下,作出各种动作姿式。今天的宋袆,身着窄袖紧身的衫襦,下身则是带条纹的小口裤,脚上套着小蛮靴,与平日华丽繁锁的服饰相比,倒也多了几分俏皮与活泼。 “师姊,师姊!” 就在这时,一个熟的不能再熟的声音很不和谐的传了过来,云峰不由得转头一看,果然是庚文君,手上提着个包袱,小脸蛋红扑扑的,鼻头沁着细密的汗珠。 张灵芸走上前去,疑惑道:“文君,你不在山上呆着,怎么跑这儿来了?师尊不是不让你下山的吗?” 庚文君可不好意思说是被赶下了山,她昨晚早已想好了自以为得当的说辞,于是扯住张灵芸胳膊,呵呵笑道:“师姊,是这样的,师尊觉得文君已到了瓶颈,说是要突破的话需下山体验生活,加深感受,因此就让文君来跟着师姊过些时日,恩!就是这样!” 张灵芸倒没多想,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你就先住下罢。” 云峰一听就知道这个小辣椒在胡扯,简直是破绽百出!从明劲突破到暗劲虽说是一道关卡,但只要能封闭住全身毛孔就行,这和体验生活扯不上边! 快速突破,只能在生死关头体悟,心里有“火”,心里一焦急,毛孔自然而然封闭!正如他自已当年面对着管勾邪的必杀一击那样,于死亡阴影中使出了暗劲。而民间悠闲悠哉的生活不但对突破毫无益处,反而会使功夫退化下来。 云峰暗暗猜测着,根据庚文君的性格来判断,很快就把原因给猜了**不离十,当即玩味道:“庚小娘子,你下山不回家反与本将住在一起,都亭候会不会生出什么想法?” 庚文君小鼻子一皱,不屑道:“切!平西大将军,弘农郡公!不是文君说您,您也太高看自已了?阿兄可不会担心什么,文君是来寻师姊的,可不是冲着将军您来的。” 张灵芸又好气又好笑,白了云峰一眼,责怪道:“好了,你就少说两句,怎么说文君也算你半个姨妹,在家里住几天又怎么了?莫非还碍着你了?” 云峰却不依不饶道:“灵芸,待为夫来猜一下庚小娘子下山的原因如何?”接着,自顾自道:“庚小娘子,本将猜你在山上或是由于心神不宁,没法静下来练功,因此老师这才把你赶下山来,交给灵芸带着不管你了,本将猜的可对?” “啊?”庚文君面色大变道:“将军你怎么知…”说到一半,立刻惊觉失言,连忙把嘴捂住!这个时候,她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云峰还要讨厌的人了,每次都拆人家的台! 张灵芸也回过神来,不悦道:“文君,可是如你师姊夫所说?那师姊可得好好管教于你了。” “恩!”谎言再一次被拆穿,庚文君红着脸点了点头。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还镇姑孰 庚文君又羞又臊,云峰却心里暗爽,他觉得庚文君住过来其实也挺好的,至少有人给他调戏了,他喜欢看到这个女人的窘迫模样。在他内心深处,也许有着犯贱倾向,家里的女子们全都对他百依百顺,他还不满足,他喜欢有人和他抬扛相互拆台! 正打心里偷着乐的时候,一名女罗刹前来施礼道:“禀将军,大司徒登门拜访,正于厅堂等候您。” 张灵芸秀眉一蹙:“王导应是为了昨晚张昭成行刺一事而来,云郎你出去看看罢,莫要与他起了言语冲突。” 云峰嘿嘿笑道:“灵芸放心好了,为夫有数。”说着,换了件衣服便向外走去。 很快来到厅堂,云峰深施一礼:“大司徒来之前怎也不差人告知末将,令末将未能至府门恭候,失礼,失礼之至。” 王导站起身,关心的打量了云峰一番,这才摆摆手道:“诶,云将军这话可就见外了,你我同殿为臣,有什么恭候不恭候的?以后可休要再做这般言语,否则老夫调头就走!” 云峰讪讪笑道:“于凉州之时,末将便对大司徒宽厚仁德之名早有耳闻,心里甚为敬慕,今日总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实为朝庭及江东百姓之福啊!哦,对了,大司徒请坐!” 王导腹中暗诽,与云峰分宾主落座,坐下之后,云峰不问来意,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闲话。比如建康第一场雪一般什么时候落下。附近有没有什么赏梅胜景之类的。 王导颇为无奈的应付着,好容易待这人暂时闭上了嘴,王导立刻抓住机会直入正题:“云将军,听闻你昨晚受到刺杀,可有此事?可知何人所为?” 云峰施礼道:“末将谢过大司徒关心,行刺者是以张昭成为首的南华观余孽四十余人,不过末将并无大碍,反倒侥幸将其全部灭杀,也算去除了一桩心头大患。” 王导脸上现出愤恨之色,怒道:“杀的好!这群西蜀夷僚为祸西川上百年。以妖言邪术蛊惑民众,当年罗尚之败便有南华观活动于内,否则李雄又何以能据梁益僭越称帝?云将军此举是为朝庭除了大害啊!更何况张昭成竟胆大包天,在丞相宴请之后刺杀于云将军。若不知情,或还以为受了朝庭指使呢!” 云峰正色道:“请大司徒明鉴,末将从未有这般想法,当时张昭成率众把末将团团围住,自以为胜券在握,得意之下把一切全都说出,他恼恨末将毁了他南华观根基,就是为报私仇而来!却被末将抓住机会突围求援,引来亲卫反将他聚而歼之。” 见云峰神色不似作伪,王导暗松了口气。面色缓和下来说道:“贼首张昭成虽已伏诛,可余孽应仍未清剿干净,请云将军放心,丞相会请奏主上宣布南华观为邪教,于大晋各州郡全面通缉,昨晚之事必不教重演!” 云峰感激道:“末将谢过丞相与大司徒!” 王导再次起身,呵呵笑道:“老夫此来就是为了探看云将军,既然无碍,那么老夫也放心了,这便回返向丞相告之此事。告辞!” 云峰也站起来道:“末将恭送大司徒,请!” 王导拱了拱手,神态轻松的与云峰边走边聊来到了府外,与云峰道别之后,钻上羊车缓缓起行。这种车速度慢,但胜在稳定性强。装饰华丽,与士族悠哉游哉的舒适生活相得彰益,因此受到普遍欢迎。 约摸半个时辰,王导回到了自已家中,把交谈经过与王敦重复了一遍。 王敦沉吟道:“姑且不论凉州牧是否生疑,此事先告一段落,给主上上奏之事交由茂弘你来操办,为兄这两日想回镇姑敦,京中之事你得多操心了。” 王导不解道:“阿兄为何要走?若京中起了异动又该如何?” 王敦冷哼道:“司马睿已时日无多,很可能撑不过月底,哼!为兄可不愿给他披麻戴孝,这个望恩负义的小人,也不想想他这江山是如何得来,自以为翅膀硬了就拿你我兄弟二人开刀,落得如今这般下场,活该!” 接着面色凝重起来:“更重要的是,据为兄推测,淮陵内史苏峻很可能是系师布下的棋子,专为对付你我兄弟,为兄须回返早做谋划,一旦凉州战马送至,立刻布局灭杀于他,斩去系师一条臂膀!” 王导一惊,连忙问道:“阿兄何来这般判断,可有依据?” 王敦点点头道:“苏骏与南顿王司马宗有秘密往来,而司马宗是汝南王司马亮之子,茂弘可别忘了,当年你我二人尚在洛阳时,司马亮便与道中高层往来密切。何况为兄安插暗探回报,苏峻府邸常有神秘人物出入,根据蛛丝马迹判断,这些神秘人物当是系师暗使,频频活动,定是在布置针对你我兄弟的阴谋,且司马睿一去,朝中或会有变故,为兄拥兵踞外遥控朝庭,反倒不易受人掣肘!而且石头城尚有家兄与钱凤坐镇,拥三万雄兵,当可不惧朝庭生事。” 王导眉头一皱,迟疑道:“阿兄,光是这些并不足以断定苏峻与系师有关呀!” 王敦不屑道:“茂弘怎变的婆婆妈妈了?苏峻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终究不是咱们自已人,搁在江北总是不大放心,倒不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杀之,也算除了个隐患。只要动作够快,待朝庭反应过来已是生米煮成熟饭,又能如之奈何?至于罪名嘛,这好办,给安个私通羯赵便是! 况且系师为人你又不是不知,向来于暗中活动,朝中究竟有哪些人被他收买吸收你我并不知情。 不过,由朝庭军力分布可大致推测,云峰不算朝庭中人,且此人对教派似有刻骨仇恨,打压手段之狠辣更甚你我,可确定与系师无关,而华仙门一系不可能与系师有往来,反观苏峻,却来历不明,再与以上结合,为兄有五成把握可以作下断定!届时为兄亲自出手生擒苏峻,以严刑逼供之,或许能探问出系师布于朝中的其他棋子!” 王导寻思片刻,同意道:“阿兄言之有理,倒是弟迂腐了。”接着又问道:“阿兄这些年来可曾探得系师真正面目?” 王敦摇了摇头:“系师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为兄也不知究竟为何方神圣。不过,这般作为虽说神秘,令人寝食不安,心存畏惧,却难免落于下乘,暗地里使阴谋诡计,却不行堂堂正正之王道,以此观之,不过一藏头露尾之辈罢了,始终不登大雅之堂,如此品性也想坐得天下?实为可笑之极!” 王导劝告道:“阿兄不可大意,系师隐于暗处,要么不发,一发必是雷霆一击!江东天师道信众甚多,士、庶、民、仆皆有,且你我二人已被排除在外,无法探得道中机密,再难以有效清剿,实为天下之大患也。”接着就话音一转:“不过,凉州牧与法深(竺道潜俗家表字)辩战鬼神,若能取胜倒也不错,在打击释道的同时,亦能削减天师道的影响。” 王敦的眼神不由得亮了起来,呵呵笑道:“的确如此,辩战时你代表为兄支持凉州牧,法深虽是老夫亲弟,却受释道蛊惑步入岐途,若能借此令他迷途知返,也是好事一件啊!” 王导也陪着笑了一阵子,脸上又现出了为难之色,问道:“凉州牧该如何处理?莫非就任由他一直赖在京中?他五千军外加一万五千匹战马,每天的消耗都不是个小数字,全得朝庭来负担哪!” “哼!”王敦冷哼一声:“且先由着他好了,迟早都得连本带利收回来,这段时间内暂时与他交好,待为兄解决了后顾之忧,再回过头来连带朝庭与此人一并解决! 华仙门三支兵力,石勒兵压河南,祖逖一时抽不了身,而甘卓与凉州牧互相牵制,也动弹不得,仅有陶侃可兴师北上,但由广州至建康数千里路途,他劳师远征,届时可趁他兵疲将乏之际,一战而溃之!而湘州司马谯那数千残兵破将,交给世将(王廙)便可处理。 一旦为兄扑杀苏峻,逼问出系师内应,就即刻出手攻灭司马绍两万东宫军与凉州牧五千骑,先暂时立一幼儿为帝,挟天子以令诸候,宽待笼络华仙门,除非华仙门起兵叛乱,否则只能乖乖奉我王氏为主,江东可定,再以雷霆手段发动民间打击天师道,万事皆备之后,我王氏可取司马氏而代之!” 王导也是听的热血沸腾,却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道:“阿兄,凉州牧五千军均为骑兵,且每人配三马,打不过可以流窜向吴郡、会嵇一带,抢掠粮草再经湘州回返汉复,我军又如何灭之?而他一旦回返,必将展开报复,只怕届时形势不妙啊!” 王敦神秘的笑了笑:“他粮草均由朝庭提供,于他马匹饲料中动些手脚便是,看他还能往哪跑?且沈充回乡除了应老夫要求训练女子亲卫之外,还须秘密征召一批山越遗民,云峰就交由沈充对付,而老夫挟姑孰与石头城合计八万大军,莫非还攻不下一区区宫城?” 王导彻底放下心来,伸手赞道:“阿兄好计策!” 王敦也志满意得,捋须笑道:“主上驾崩之后的几个月,正是行事的最好时机,茂弘可切莫走露风声。对了,羲之与凉州牧交好,可将他放出来,任其自由行动,以降低凉州牧对我王氏的戒心。” 王导深深一躬,施礼道:“阿兄高见!” 第一百七十七章 壁垒分明 时间缓缓流逝,除了天气愈趋寒冷,建康城的百姓们依旧是一如往昔为生计而奔波忙碌着,对于几个月后将于京中发生的巨大变故,浑然没有觉察到丝毫征兆。 王敦还镇姑孰,朝庭也无人有过多的想法,甚至司马氏父子还暗松了口气,毕竟王敦太强势了,这人早走早好。云峰也没把其中的意味给嗅出来,或许对于他来说,还唯恐天下不乱呢。他反而在沿淮列肆盘下了一座精致典雅的二层小楼,等到经宋袆培训的三十名女子亲卫初步出师之后,用来售卖珠宝首饰,把江东大族们窝藏在家里的真金白银给赚取过来!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来到十月初九,这一天是云峰与竺道潜辩战鬼神的日子。一大早,云峰就带着数百人离开了府邸,包括部分男女亲卫与家里的全体女子们,作为亲友团助威打气! 刚一迈进朱雀门,眼前的盛况顿时令云峰大吃一惊!要知道,由朱雀门至宫城宣阳门前广场并不是商业干道,沿途是太舍、太庙与百官府舍,平时并没有多少人往来于其间,然而,就在今天,街面上熙熙攘攘磨肩接踵,都在向着宫城的方向赶去。 百姓们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行人,均是指指戳戳,评头论足。 “快看,快看!那不是宋大家吗?怎么成了这幅样子?竟然穿着胡服骑着马?以前她出门可都是身着漂亮华丽的袍裙,乘着宽敞华贵的车驾的呀?哎这凉州牧造孽啊。真不懂怜香惜玉,宋大家跟着他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穷霉!” “嘘!小声点,不过宋大家这幅打扮倒也令人耳目一新呢,别有一番韵味。你再看她脸上的笑容,凉州牧怎么可能虐待她?这么漂亮的女子捧在手心还怕化着呢!” 宋袆轻捂小嘴,强忍着笑意,转头白了云峰一眼,这一眼中的妩媚令云峰全身的骨头于一瞬间酥软下来。 百姓们的品头论足声继续在四周不断响起。 “其他的娘子也很漂亮啊,那坐羊车里的三个,尤其是中间的娘子好一幅睡美人模样啊!” “咦,这个骑白马的好象在哪儿见过?对了。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庚侍讲的的妹子庚小娘子吗?没想到竟然也这么漂亮!” 骑着神骏威武的大白马,听到有人提起她的名字,庚文君不自觉的挺了挺小胸脯。得意洋洋的追到云峰身边,打气道:“将军,您看,这么多百姓都是冲着辩战而来,文君支持您。您可千万不能输,一定要给文君争口气!否则,文君的脸面都要被您丢光啦,如今文君可是和您走在一块儿的。百姓们都是认识文君的,这要是输了。您跑回上邽一走百了,可文君还得留在建康呢。哪还有脸再见人啊?” 云峰刚听着还觉得这个小辣椒转了性子,可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叫给你争口气?和你有关系吗?不禁暗自气结,瞧她脸上挂着的真挚诚恳表情,一幅荣辱与共的模样,怎么说出来的话就这么气人呢?当即狠狠一眼瞪向了庚文君的屁屁! 庚文君俏脸一红,挥了挥小拳头,丢过来个威胁性的眼神,意思很明显:哼!你要再敢欺侮人,就向师姊告状! 张灵芸视而不见,她已经免疫了,近几天来,这两人天天都要吵嘴拌架,以口头打击对方为乐!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怎么天底下还会有这种人 ?[-3uww] 随着缓慢的人流,在七嘴八舌的称赞与点评中,好容易才来到了宫城广场,广场四周都有禁卫把守,以阻止百姓们涌入,平民百姓只能远远的围观着。 宫城广场如果拿到云峰前世来看,面积比北京**广场还大,地面全部以青砖竖铺而成,比横铺的更加结实耐用。在云峰眼里,建康要强于后世明清时期的北京城,繁华程度姑且不论,但是在管理上,建康要好上许多。 明代王思任《文饭小品》与清代佚名《燕京杂记》有言:故人都当道中便溺,重污叠秽,处处可闻…… 而建康却空气清新,没有异味! 禁卫们认识云峰,因此他这一行人把车辆马匹交给专人看管后,顺利的进入了广场,又被黄门引领着向属于他这一方的席位走去。 所谓席位,只是在地面铺上了地席,却没有置上几案,没办法,京城的权贵太多了,即使只来三分之一,皇宫里也没那么多机动几案可供使用,还不如大家都不用了。 正对着宣阳门,广场前被分成了左、下、右三块区域,左右两边壁垒分明,左边为支持竺道潜区域,右边为支持云峰区域,下首则为中立区,为看热闹的人专门设置。魏晋南北朝文官尚左,武将尊右,而辩论是动嘴皮子活,左边一席显然是尊贵的位置。 这令随行的女子们皆现出了不愤之色,凭什么被安排在了卑位?正要开口责问,却被云峰摆手制止。没必要计较,以卑胜尊,逆袭取胜才是硬道理! 广场上,左边已经有了近百名男女就坐,下首也就坐了约有四百多人,反观右边,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云峰一行人于右方地席就坐后,在人数上已经不弱于对方,可是大家都清楚,他这边的人不算数,都是自已带来的,人家左边的却是自发前来,谁高谁下,一目了然! 庚文君明显不愤,嘟起了小嘴:“真是的,怎么都没人来给将军捧场呢?哦!文君明白了,将军初来乍到,在建康没有人缘。” 云峰真恨不得给她屁屁再来上几下,前半句还是挺中听的,后半句却变味了,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同时告诫自已,这个女人说的话只能听一半,下回她的语调出现转折时,一定要捂住耳朵! 张灵芸生怕这两人又抬起杠来,抢先责怪道:“文君,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师姊夫又何须要人过来支持?” 庚文君嘴皮子挪动两下,想说的话吐到唇边又吞了回来,看来张灵芸的威严已深入她心,不过她还是朝云峰翻了翻眼睛,然后四顾张望起来。 “快看,快看,有人来支持将军了!”庚文君的小脸上突然现出了激动之色,连声招呼道。 众人转头看去,果然,两男一女正在朝着自已这边走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 葛洪的价值 正在走来的二男一女分别是王羲之与谢尚,至于女子,云峰虽面生的紧,但根据她梳着的妇人发髻,且与王羲之神态亲密,不用想,也能猜的出来,应该是王羲之的妻子郗璇,容貌上佳,气质与苏绮贞颇为接近,都带着股香气息。 云峰长吁了口气,总算有捧场的来了,不至于那么难看啊,于是领着一众女子们站起来迎接。 “自匆匆一别,不过旬日之间,未曾料断山兄却已名动建康,古来成名之快,未曾有人及也,呵呵”远远的,王羲之拱手笑道。 “哪里,哪里,逸少可休要取笑,反观逸少亦是风采依旧啊!”云峰也微笑着客套。 来到近前,谢尚率先施礼道:“尚见过将军与各位嫂嫂。” 诸葛菲主仆和苏绮贞俏脸微红,不过也不会点破,落落大方的与张灵芸及宋袆向谢尚回了一礼。 “哎谢尚!你说什么呢?姊姊可和将军没半分关系!”庚文君连忙澄清事实。 “文君,你这火爆脾气呀,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哎也不知道哪家郎君能受得了你?”郗璇摇头叹道。 王羲之趁机把郗璇作了介绍,张灵芸、庚文君与郗璇是老相识,她们都是士族女子,有些往来也并不稀奇。 张灵芸微微笑道:“郗家妹子你们来了正好,云郎也不至于那么势单力孤了。” 出乎意料的。王羲之脸上却现出了为难之色。带着歉意说道:“断山兄,这个…羲之供奉三官帝君,你我虽一见如故,可是神灵不可轻亵啊,呵呵还请断山兄见谅!” 云峰诧异的与张灵芸相视一眼,他家长辈王敦、王导对天师道起了异心,反倒王羲之虔诚的很,这令他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国学大师陈寅格先生作出的考证,说这个“之”字,是天师道的暗号与徽章。因此王羲之将来的儿孙名字里都带“之”,不用避家讳。如果照这个来推论,那么谯秀与他的三子也是天师道成员,假如谯秀知道自已反天师道。还不知道倔脾气会不会又发作呢,云峰对这个又倔又固执的老师可是头痛的很! 暗自摇了摇头,云峰笑道:“仲少无须愧疚,道虽不同,却不影响你我交情,呵呵请随意便是!” 郗璇暗拉了王羲之一把,不悦道:“仲少,将军在京城又没什么熟人,难得与你为知交好友,你怎可弃之而去?纵使三官帝君得之此事亦会认为情有可缘。况且妾倒也好奇的很,将军是如何与竺道人辩驳,你且坐下听着便是。若你真是要上对面,你自去即可!妾留下来与姊妹们一道为将军助威!” 谢尚也劝道:“仲少兄,这世上哪来的神灵?弟也不知和你争辩了多少次,不妨留在这边看看将军是如何把竺道人驳的体无完肤?” 王羲之犹豫片刻,咬咬牙道:“羲之方才多有失礼,还请断山兄见谅。” 远处一个爽郎的笑声传了过来:“羲之,你这就对了,为父都已将屋内供着的三官帝君给请了出去。何独你还信奉?” 众人转头一看,原来是王导独自一人踱着方步缓缓而来,一路上不断有人与他打招呼问好。 待王导走的稍近些,大家又齐声向他施礼。 王导步入席中,微微笑道:“云将军。老夫可是看好你呦,家兄原本也要来为你助威。可姑敦军务繁忙,实在抽不出空,只得令老夫把家兄的一片心意带到。哎老夫亦盼望云将军能把法深辩倒,好让他回头是岸啊!” 云峰暗中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认为王导热情过了头,按照现代人的理解,示好就是掩饰,掩饰就是阴谋的开始!不禁多留了个心眼,表面上却现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施礼道:“末将多谢大司徒与丞相抬爱,来,大司徒请入坐。” 王导拱了拱手,也不推辞,众人跟着纷纷入席就坐,女子围成一堆,谈笑盈盈,而四个男人另坐一席,气氛融洽。 其间,场外不断有人进到广场,包括竺道潜在内。竺道潜带来的人数并不比云峰少到哪去,声势却更有甚之,都是清一色的光头,身着明黄坏色衣袍,整齐一致,不像云峰这边穿什么的都有,倒也吸引了不少人去打招呼问候。 据王导介绍,与竺道潜同行的一名长相怪异年老道人为建初寺主持帛尸梨密多罗,原为龟兹国王子,因避让王位出家,博通经论,兼善密法,善于咒术及梵呗,号称高座法师,应是为竺道潜助拳而来。 至于零散来到广场的,要么去了竺道潜一席,如陆氏、顾氏家主及子弟等等,要么去中立区,如郗璇的父亲郗鉴等南渡重臣,就连对云峰特别友善的荀菘也只是来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而去。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来给云峰助威的只有四人,的确挺寒碜的! 突然,张灵芸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师祖与师尊来了!” 众人不禁望了过去,只见吴普真人带着荀灌娘、温峤、庚亮与一四十左右的青衣道人正向这边步近,庚文君神色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这么多天了,她也没回家和庚亮打声招呼,住的快活,吵的开心,早就把这事给抛到了脑后。 张灵芸同情的看了庚文君一眼,转头向云峰解释道:“云郎,和师祖走在一起的道人名葛洪,字稚川,乃江东名士,爵关内侯,食句容二百邑,曾师事神仙太守鲍靓学习神仙道术,做的一手好文章,著有《抱朴子》、《神仙记》、《西京杂记》等籍。” 云峰点了点头。与大家一起迎了上去。吴普真人辈份奇高,就连王导也要执后辈礼。 云峰一边走着,一边从记忆中挖掘有关于葛洪的记载,在前世,只要是中国人就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江湖上有许多道家门派托辞源于葛洪。云峰对这人的著作也有过钻研,尤其是《抱朴子》中的内家修炼方法,确是令他获益良多,可惜的是,流传下来的《抱朴子》不全。如今刚好有真人当面,不禁起了求之心。 而且葛洪的道教思想与天师道、南华观不同,较为温和,讲究积善行功。以忠、孝、和、顺、仁、倍为本,不会对国家政权造成危害,他直斥天师道、南华观等民间道教为邪魔外道,与云峰相同的是,对代天宣化,普渡世人的政教合一理念深恶痛绝! 说白了,葛洪的道教思想是贵族道教,是为统治者服务的,如果有可能的话,云峰倒是愿意在将来把他扶上教主位置。以取代天师道在民间的巨大影响力,同时继续以官方力量来推行无神论,这听起来似乎很矛盾! 其实,云峰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明白,即使辩倒了竺道潜,但无神论的推广仍然需要一个复杂而又长期的过程,正如以现代社会之科学发达,神鬼信奉却依然大行其道,在禁之不绝的的情况下。倒不如默许一种对自已有益的宗教于民间公开传播。 就比如红朝,一方面主流意识形态宣讲唯物主义、无神论,另一方面又积极改造扶持宗教,使之符合自身的需要。云峰突然觉得,红朝的社会制度在某些方面放在古代还是挺实用的。于有限**下实行局部民主,一方面保证百姓们基本上能够安居乐业。另一方面又不至于触动当权者利益,只须在细节上作些调整使之与时代相符合即可。 总之,葛洪这个人有巨大的利用价值!然而,目前还是云峰一厢情愿的想法,葛洪淡泊名利,一心成仙,人家还不一定愿意浪费时间去给他当道教教主呢! 正当暗暗思索着,一行人已来到了吴普真人身前,齐齐向他施礼问好,接下来又是各人之间互相见礼,古人就是礼节多,尤其在这种社交场合,最是麻烦不过。 见礼结束之后,庚亮不悦的望向庚文君,责问道:“文君,你既然下山了,怎么这么多天都不回家?你眼里还有没有为兄了?” 庚文君连忙抓住张灵芸胳膊,讷讷道:“阿兄,妹准备这几天就回家一趟的,而且…而且是师尊让妹来跟着大师姊练功,说山上的环境不适合妹,是真的,妹也觉得下山以来确实有了些长进。”边说着,边向张灵芸的身后躲去,显得无助又可怜。 荀灌娘摇摇头道:“元规,此事确是为师考虑不周,倒忘了事先与你说上一声,文君心智尚未成熟,你也别怪她了。” 庚亮迟疑片刻,向云峰施礼道:“云将军,舍妹顽劣,又给你添麻烦了。” 云峰摆摆手道:“都亭候何须如此?怎么说令妹与本将也算得上半个亲戚,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要庚小娘子不嫌弃屋舍简陋,且先住着便是。”在说着的同时,云峰也为庚亮的心胸气度而暗暗心折,难道这人一点都不担心自已把他的宝贝妹妹给叉叉了? 庚亮也不说话,重重的叹了口气。 葛洪接过来问道:“将军大名洪久有耳闻,只是不知将军何以认为世间无有神仙存在?” 云峰正愁没机会和葛洪说话呢,这一问倒趁了他的心意,当即施礼道:“抱朴子(葛洪自号,表示尊称)大作本将曾有幸拜读,对先生文章微妙,德行为粗、判微析理,斟酌前言、文贵丰赡,不拘一格、文贵刺过,粉饰无益的论点深有同感,正欲向先生讨教一番,然而今日时间有限,不若他日本将再来拜访如何?” “哦?”葛洪不由得来了兴趣,诧异道:“倒没想过那几本拙作也能入了将军法眼,既如此,改日洪亲来登门请教,还望将军勿嫌洪冒味叨扰!” 云峰暗喜,连呼失礼。 第一百七十九章 建康赌神 荀灌娘对云峰挺有好感的,当然了,不是指男女那方面的好感,这个女人早就断了七情六欲,矢志终其一生探索武道方面的奥秘。而是云峰的心胸气度,以及谦躬有礼令她挑不出毛病来,尤其那一本《咏春拳谱》更是击中了她的软肋,就连吴普真人看了都是赞不绝口! 见云峰对葛洪推崇备致,荀灌娘也是暗暗点头,对这个师女婿越来越满意,不禁笑道:“断山,听闻你和竺道人辩谈鬼神,就连师尊也动了凡心,欲来一探究竟,你可别让师尊失望哦!” 云峰清楚,如吴普这类的得道高人,谁胜谁负都与他无关,他感兴趣的是能否辩出新意,以从中获得体悟。毕竟年龄搁在这儿,一百多岁的人了,随时都会撒手西归。 从武道上看,吴普真人已达到了顶峰,但他也想再做突破,追寻仙道,活得更久一点。人嘛,身份地位越高,寿命越长就越怕死,而且成仙得道在当时深入人心,往往某个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般会被传为升天成仙,令周围人羡慕不已。 云峰明白荀灌娘的意思,施礼道:“弟子会竭力而为,尽力不教师祖与老师失望便是。” 荀灌娘微笑着点了点头:“断山你明白就好,好了,恐怕主上也快出来了,以师祖身份不便于支持你,还望你勿要心生怨言。不过。为师倒可以留下来。” 云峰再次深施一礼,连声道:“不敢,不敢,师祖能抽空前来探望弟子,弟子已是受宠若惊,如何再敢心存奢望?” 葛洪呵呵笑道:“云将军莫要多礼,咱们也该过去了,告辞!”温峤与庚亮也拱拱手,便拥着吴普真人向中立区走去。 云峰等人回到坐席,刚坐定下来。“咯吱吱”一阵声响传出,宣阳门缓缓开启,一名黄门现身尖着嗓子大喊:“陛下驾到,夫人殿下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没办法,屁股还没捂热,又得重新站起来,虽说是个傀儡皇帝,可毕竟是国家的门面。 只见从宫门内加上侍从、宦官、宫女涌出来数百人,领头的是一架龙辇,司马睿盖着厚被子躺在上面,身后跟着几名三十多岁的女人,应该是他的妃嫔,再后面是司马绍与他的妻妾们以及宗室藩王。总之,皇室一家子都出来了。 “臣等参见陛下,太子殿下!”众人齐声施礼,以竺道潜为首的道人们却只是合什为敬。依沙门说法,沙门出家修道,超脱世俗政权,无君无父、不受世俗礼法约束,因此沙门对帝王、父母及其他任何世俗人物都不必行大礼参拜。 司马绍代为挥了挥手:“众聊免礼,请坐。”接着,宦官宫女们开始忙碌起来。于上首摆起了地席,为表示皇家公正,不偏不倚,位置在正中间。 云峰无意中注意到,司马绍的眼神时不时就向自已这方的女子们瞟来。焦急期盼,像是在寻找着谁。突的,司马绍表情一黯,有如失魂落魄一般。 顺着司马绍的目光转头看去,果然,这人正直勾勾的盯着宋袆,而宋袆丝毫没有觉察,正与郗璇、苏绮贞头抵着头低声聊天呢。云峰暗自摇了摇头,他觉得司马绍也挺可怜的,但也仅止于同情,而不会把宋袆交还出去。 地席摆好之后,宗室依身份高低按次序坐下,司马绍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又有几名仆从扛着几案来到广场正中央,相隔三丈一左一右摆好。 黄门继续喊道:“今日凉州牧与竺道潜道人于宫城辩法,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开我朝之盛事也。陛下为助兴,特下旨,胜者赐钱千万!请凉州牧与竺道潜道人入场开辩。” 云峰与竺道潜双双站起称谢,正待起步。 “且慢!”突然,旁观席一名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我乃袁彦道!如此盛会不赌一把岂不枉然?诸位可有谁敢与我赌上一赌?”此人端倪四顾,目中无人,语气狂傲之极,活脱脱一个赌神再世!这倒令云峰暗暗咋舌,当着皇帝、太子、这么多朝庭重臣竟然敢大声叫嚷赌博,建康果然人才济济! 诡异的是,不但无人指责于他,反倒有不少人现出一幅跃跃欲试不服气模样,就连太子司马绍眼中都泛出了大感兴趣的光芒。很快的,云峰回过神来,建康应是赌博成风。 谢尚凑过来介绍道:“将军恐有不知,此人名袁耽,字彦道,与尚谊属同乡,皆出于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县),官司徒从事中郎(王导属官),俊迈多能,俶傥不羁,嗜赌为命,为士人所称,自号为建康赌神!” 话音刚落,竺道潜助威团中一名年轻人站了出来,回应道:“袁彦道你休要狂妄,你欲如何个赌法?” 谢尚继续解释道:“这人名顾淳,出自吴郡顾氏,白身,祖已故侍中顾荣,父顾和,官司徒掾(王导属官)。” 云峰点了点头,建康士族中,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吴姓士族子弟以白身居多,而侨姓士族子弟则不同,如王羲之、眼前做盛气凌人状的袁彦道等等,年纪轻轻就踏上了仕途。甚至于身边的这个谢尚,在历史上明年年满十六也将被朝庭征用为官。 正暗想间,袁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既然坐于左席,想必信奉释道,即如此,我袁彦道押凉州牧胜,赌一百万钱,如何?” “哈哈哈哈”顾淳仰天一阵狂笑,好半天才强行止住,脸上充满了不屑:“才一百万钱?也好意思叫嚷?和本郎对赌,至少也得千万起价!” “这个…”袁耽一下子就蔫了,看上去挺为难的,应是囊中羞涩所至。 顾淳笑的更加嚣张,手指连连点戳,得势不饶人的挖苦道:“袁彦道,你没钱就少嚷嚷,这个地方不适合你啊,你还是去边淮列肆罢,快去,快去罢!”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朝外挥了挥手。 一瞬间,袁耽的面色涨的比猪肝还红,这就是**裸的打脸!而王羲之与谢尚仿佛也身有同感,目中微微现出了愤怒,然而,他们俩也没钱,谢尚家世不显,他父亲只是豫章郡守,而王羲之还未到自立门户的地步,对族中财产没有支配权。 “将军,顾淳简直欺人太甚,您能不能借点钱给袁彦道?”一个愤愤的声音在席中响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章 以瓦官寺为注 出言恳求的是庚文君,她小脸涨的通红,眼巴巴的看着云峰,出于义愤,小拳头也紧紧的攒着,很明显,顾淳的盛气凌人触怒了她!而张灵芸与郗璇亦是面罩寒霜。 庚文君、郗璇、王羲之、谢尚这四人均出自于南渡士族,张灵芸虽是西北士族出身,但华仙门却在建康安了下家,算是一个小团体,对袁耽受到吴族士族的侮辱自是心怀怨愤,可前四人也是囊中羞涩,暂时还属于无产阶级的一份子,没法向袁耽伸出援手。温峤、庚亮等人由于年龄身份上的原因,也不方便出面。 心念一闪,云峰明白过来,的确没人比他更加合适了,心里在暗暗惊讶于庚文君并不呆傻的同时,转头向谢尚问道:“这个袁彦道你可识得?可能请他过来?” 谢尚脸上惊喜一现,连忙站身起来大声唤道:“袁彦道,将军请你过来一趟!” 有如溺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袁耽立刻离席而出,一路小跑来到云峰面前,也不施礼,一脸期待的问道:“将军何事唤我?” 云峰微微笑道:“袁彦道,你既然支持本将,本将也不能坐视你受窘,这样,本将借你千斤黄金去赌!” 瞬间,袁耽脸上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随后转为狂喜,一步上前抓住云峰手掌,激动道:“好,好!将军既信的过,那我袁彦道就却之不恭了。赢来的全归将军所有。若是输了,这条命卖给将军便是!” 云峰算是有数了,这个人是真正的赌徒,已经达到了赌博的最高境界,不为钱财,不计得失,不较生死,只图个心里舒爽,他已经寻到了自已的道,赌道! 云峰摇摇头道:“赢了你我各占一半。输了全算本将!”接着,也不待袁耽客气,向后吩咐道:“去两个人回府取来千金,交给这位袁兄弟。” “遵命!”两名亲卫领命而去。 众人无不为云峰的大手笔而动容!以晋朝勉强称得上盛世的晋武帝时期为准。一斤黄金相当于十万足值五铢钱,千斤黄金就是一亿钱,江东通行铁钱,五铢钱与铁钱的黑市价为一比十至一比十五,千斤黄金抵得上十亿至十五亿铁钱!而如今,金、银、铜等硬通货被士族豪强们屯聚于手,市面更是稀缺,价值还要高涨! 原本只是千万钱的赌注给活生生抬高了百倍以上,也难怪袁耽会把命卖给云峰了,输了的确赔不起。他无产无业,只是个破落士族。而这千斤黄金也是云峰目前手头上的所有金子。 激动过后,袁耽回过神来,向云峰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然后昂首挺胸大声笑道:“顾淳,你休要张狂,可敢与我袁彦道以千金为注?哈哈哈哈”现在轮到他发出了嚣张的狂笑。 顾淳也不敢做主,向他父亲顾和请示起来,约摸过了片刻,两名侍从转身而去。看来是应了下来。虽说赌注惊人,可这关乎吴郡顾氏的面子问题,不敢赌,整个家族都别想抬起头来做人! 顾淳重新站起,毫不示弱道:“哼!赌就赌。我吴郡顾氏还怕了你不成?” 这一场豪赌,令众人无不精神大振。都对即将展开的辩战充满着期待,就连司马睿也微微睁开了浑浊的眼睛!钱的吸引力的确挺大的,钱能通神的说法始自于晋! 云峰表情平静,似乎这千金不放在眼里一般,站起身向前方拱了拱手:“竺道人,该你我上场了,请!” 竺道潜合什为掌,微微颔首,离席而出。 云峰转头笑道:“小兰,可愿帮本将一个忙?随本将上前把辩论内容记录下来。” “啊!”小兰惊呼一声,显然没料到云峰会交给她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当着皇帝太子及满城权贵的面坐在这个男人身边,要说不兴奋欢喜是不可能的,然而,她更多的还是紧张,当了十来年婢女,面对大人物难免会产生压迫感。 小兰的双手有些发抖,迟疑道:“将军,小婢怕不能胜任,有负所托……” 诸葛菲打断话语,鼓励道:“小兰,不过是记录而已,场外的那些人你理他作甚?他们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小慧也接过来羡慕道:“是啊,小兰你要不敢去,那就换成姊姊好了,咯咯” 小兰一咬银牙,勇敢的看向了云峰:“请将军放心,小婢绝不会漏记一字!” 云峰摆摆手道:“好了,别搞那么严重,你又不是不会写字,快收拾下随本将上去罢。” “嗯!”小兰重重一点头,取了笔墨纸砚跟在云峰身后来到了地席就坐。 众人都觉得云峰过于自大狂傲,竟然敢带个婢女上前记录,就不怕输了找不自在?渐渐地,广场上的喧杂声越来越小直至归于平寂,都在等着好戏开锣! 云峰伸手道:“竺道人,不如你我也来做上一场,为陛下、太子殿下、宗室诸王,以及各位公卿士族助助兴,如何?” 竺道潜淡淡道:“将军欲如何个做法?” 云峰微微笑道:“以瓦官寺为注,包括庙产荫客佃户,竺道人可敢应下?”当时佛门戒律不全,还没有戒赌这一说法。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紧接着就像飞来了无数只苍蝇蚊子,乱哄哄喧闹起来!这个人是疯了还是狂妄?刚才那千金赌注已经够吸引眼球了,可如今看来,与小儿过家家没有两样!不禁皆是面现激动之色,仿佛参赌的是他们自已! 要知道,把瓦官寺的财产称之为天文数字毫不过份,光是位于城外的良田就有数千顷!荫客佃户万人以上!寺院占地面积也有数十顷,建筑豪华气派,精美奢侈,供养道人上千人,而是还是处在建康繁华的长干里一带!就这还没把寺内海量的香油钱计算在内!更重要的是,瓦官寺是建康佛门的象征,一旦输了出去,佛门的脸面相当于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很长一段时间内休想再挺起胸膛传道弘法! 不过,倒没人认为云峰赌不起,云峰和他们没有可比性。在一干公卿士族眼里,云峰身为一名外臣,秦凉二州所有的产业全是他的,而且这个人曾经攻灭过李雄。不管怎么说,成国国库与李雄内库落于他手已不容置疑,更何况成都还有那么多当地贵族官僚,他们不相信这个人会大发善心,不纵兵劫掠才怪! 广场上近万道目光、广场外近十万道目光全都投注向了竺道潜,换了一般人早就浑身发抖,冷汗直披了。可是竺道潜毕竟不是寻常人,他双目低垂,不动声色道:“将军豪气令贫道钦佩,然而,瓦官寺乃主上所赐,贫道不敢倚之与将军为注,还请见谅!” 顿时,嘘声四起! 除了宗室与竺道潜身后这一席,包括百姓们在内均是现出了失望之色,建康赌博成风,以瓦官寺庞大的资产为注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惊天豪赌,一方不敢应战岂不令人遗憾? 在他们看来,竺道潜不敢应战是没底气的表现,怕输!有个别人甚至都对鬼神之说生出了怀疑,要不然竺道潜为什么不敢赌呢? 荀灌娘欣赏的笑了笑,向张灵芸不解道:“灵芸,断山可真是好手段,竺道潜如果一味推辞,必会声望大失,除非他能取胜。只是,断山凭什么敢下如此重注?莫非他没想过输给竺道潜的后果?至少三两年内他休想再回复元气!” 张灵芸自信道:“师尊,弟子虽不知云郎何来信心,但也明白云郎非是莽撞之辈,他既敢这么做,当是有所依凭,师尊看下去好了。” 荀灌娘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留坐于云峰这一席的袁耽脸上也现出了痴呆表情,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枉我袁彦道自诩为建康赌神,可如今看来,光这手笔气度就没法比,与将军相差甚远啊!” 谢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关心道:“袁彦道,你傻了?” 而在中立区,葛洪转头捋须笑道:“老道,你这便宜徒孙的确够狠够辣,瓦官寺相当于竺道潜的家,以别人家作赌,也亏他想的出来,与你当年行事手段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呵呵” 吴普真人瞪了他一眼,不悦道:“身外俗物有什么好计较的?这小子磨蹭什么?就会耽搁时间!” 其他人的反应不一而足,云峰暗感满意,反驳道:“竺道人此言差矣,本将不敢苟同,以道人所言推论,主上赏赐之物是否不可花用?主上赏赐金银钱财莫非得藏于家中?瓦官寺虽为主上赏赐,可如今已为道人所有,乃是竺道人私产!” 接着,云峰站起身,向司马睿方向躬身道:“臣请问陛下、太子殿下,瓦官寺是否已赐予竺道人所有?竺道人能否处置?请陛下、太子殿下赐告!” 司马绍颇为头痛,从内心深处来说,他不愿意以瓦官寺为注,这关乎皇家威严,况且竺道潜也不一定稳胜。然而,如果不同意的话,皇家的脸面也没了,赏赐出去的物品不许人动用,这还叫赏赐吗?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司马绍转头向司马睿请示,司马睿浑黄的眼中现出了一丝无奈,可还是吃力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一章 形与神 司马绍明白,云峰之所以敢咄咄逼人,这完全是主弱受臣欺啊!换了武皇帝在世,谁敢问这种问题?再一想到宋袆也被这人捡了便宜,尤其她那眉宇间荡漾着的春情,一颦一笑中的眼波流转,无不在昭示着她与云峰已有过了肌肤之亲,不禁妒火中烧,心如刀割! 这一刻,司马绍变强变壮的心情无比迫切,登基之后一定要大干一场,把权力牢牢抓在手中!什么云峰、华仙门、王敦王导之流,叫你们不听话?叫你们再抢老子女人 ?[-3uww]叫你们再欺侮老子?娘的!全他娘统统杀光! 一个字,死! 司马绍陷入了幻境当中,他体味着亲手砍下王敦头颅的快感,以及云峰把他的女人们全都奉献上来,包括早年曾觊觎过的张灵芸、念念不忘的宋袆、留在上邽据说也是美的不像话的两名匈奴女子,还有其他各色美女!只为了自已能饶他一条狗命,而自已却当着他面…… 士族公卿把目光投向了司马绍,等待做出载决,谁都清楚,司马睿早已油尽灯枯,拖一天是一天了。然而,令他们不解的是,司马绍的面孔竟蒙上了一阵戾气,狞狰扭曲,忽怒忽喜,眼神也变的越来越凶暴狂燥!不禁面面相觎,暗暗猜测起来。 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司马睿心中大急,连忙清咳两声。 “咳咳” 司马绍募然警醒!这两声清咳有如暮鼓晨钟般把他从入魔边缘给拽了回来。他颓然吐了一大口郁气出来。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道:“瓦官寺既已赐予竺道人,竺道人可全权做主,无须过问陛下。” 云峰施礼道:“臣谢过陛下与太子殿下释疑。如此臣也放心了,陛下与太子殿下赐予的金帛臣也敢放心花用。” 司马绍暗自气结,摆摆手道:“云卿请坐。” 云峰偷笑着坐了下来,司马绍的心路历程他也能猜出几分,不刺激刺激他,这个没社会经验的毛头小伙子又怎能放开手脚胡作非为呢?否否,在他走了之后,建康又回复到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老样子。这一趟建康之行的效用将会大打折扣。 竺道潜也叹了口气,他并不是怕输,他只是单纯的不好赌,可是他也明白。形势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再推托下去,将会对佛门声誉造成恶劣影响。 竺道潜静下心来,缓缓问道:“不知将军以何为注?” 云峰随意道:“本将也不欺你,如若本将落败,道人可于辩后清算寺产,本将双倍赔付!” 一瞬间,竺道潜又有了发怒的倾向,这不是瞧不起人吗?欺侮咱们出家人没钱是?他暗念佛号,忍着怒道:“既然将军财大气粗。那么贫道再推辞便显得不恭了。若是贫道侥幸取胜,也无须将军赔付,只须将军于姑臧、上邽各建一座瓦官分院,供奉我佛如来!” 云峰哈哈笑道:“好,君子一言!” 竺道潜接过来道:“驷马难追!” 以他们这种身份地位,立下字据反而落入下乘,当众赌斗,说出来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倒也不怕对方抵赖。 云峰示意小兰开始记录,又抬手道:“竺道人即坐于尊位。又为地主,请为主,本将为宾即可!”在当时,辩论流行设宾主、标宗旨、辩长短,采用一问一答的形式。一方提问,另一方回答。 竺道潜不敢轻视云峰。提问总是占了些便宜,于是毫不推辞,开口问道:“佛祖有云:有因必有果,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因果业报,转世轮回,可将军不礼神佛,不信因果,那么请问,世间如何得来富贵,又如何得来贫贱?请将军释疑。” 云峰微笑道:“人生譬如一树之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飘散,或有拂帘幌坠入茵席之上,或有越篱墙落于粪溷之侧。陛下、太子殿下、宗室诸王与士族公卿有如坠茵席者,而场外围观不得入内之平民百姓有如落粪溷者,贵贱虽殊途,因果却在何处?” 云峰这个论点众人虽是首次得闻,却比喻贴切,细细一想,也不是全无道理,不禁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司马绍则是一脸的不愉快,云峰在否定因果的同时,也否定了皇家高贵出身的必然性,可他又能如何?还是那句话,主弱被臣欺! 而竺道潜也迅速转动脑筋,试图寻出破绽,然而,一时却组织不出语言反击,佛门以因果业报为基础。因果业报的前提是神灵不灭,因此竺道潜决定从形神方面提问。 竺道潜继续问道:“形依托神存在,形不过是神之暂时居所。好比火之于烛,烛尽则火不居。因此,身劳而神散,气竭而命终,故神灵离身远去,而不是归于寂灭。将军以为然否?” 云峰暗自冷笑,这完全是偷换概念,当即摇头道:“道人此言本将不敢苟同,烛尽非是火不居,而是火灭,火以烛为基,无烛哪来火?纵使他处另燃火头,已与先前之火再无关联,且新火亦须以烛为基,烛尽依然火灭!正如形与神,形消则神灭。你、我二人,各有意识,有如两火,有朝一日肉身崩溃,神亦将归于寂灭,否则,神若不灭,岂不是道人可为本将,而本将亦可为道人 ?[-3uww] 神与形,有如刀锋与刀刃,刀锋不是刀刃,刀刃也不是刀锋,两者并不相同。然而,离开刀刃,刀锋以何为基?无有刀锋则刀刃亦失去意义。本将从未听说过刀刃不存而刀锋尤在,又岂能言形灭而神存?道人可明其义?” 竺道潜并没有立刻接口,片刻之后,才冷哼道:“刀刃与刀锋,或许如将军所言,可形与神,则不可相提并论。为何贫道有此一说?正如人与树木同为质体,然而,人有知觉,树木却没有!树木徒具其形,人却形神兼备,由树木可看出,形与神不必共生于一体,因此,神可以离开形而独立存在!” 云峰不屑道:“人之形岂能等同于树之形?假如人之身体结构有如树木,又有以相异于树木的知觉为神,或可有此一论。然而,人体本就存有知觉,而树木则相反,人体不能等同于树木,树木也不能等同于人体,二者本质不同,人如何能有如同树木之躯体而又存在不同于树木的知觉?” 竺道潜强言道:“人体之所以不同于树木,在于它有知觉。人体若是没有知觉,它和树木又有何区别?” 云峰以看白痴般的眼神望了过去:“没有无知觉的人,恰如不存在有知觉的树!”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双赢 云峰与竺道潜有关神与形相互关系的辩论,能听懂的人并不多,有的话语很绕人也很拗口,往往当他们在思索其意的时候,又进入了下一个辩题,如此一来,前面不懂,后面积压,越来越不知所云。 然而,识货的人还是有的,如吴普真人、葛洪、王导、温峤庚亮师徒、荀菘父女等等。这些人面部皆带上了了解明悟的表情,显是品出了个中三味。 另外如王羲之、诸葛菲、张灵芸、苏绮贞、郗璇等年轻一些且学识较丰的,脸上则现出了深思之色,应是有所触动。 但是不管听懂听不懂,都能看出竺道潜已有了不支迹象,从人与树木、到活人与死人、再到精神与**、凡人与圣人,云峰每一次均是对答如流,而竺道潜却提问的间隔越来越长,待他问无可问,又或是问题中再无新意,那么,则可以判定胜负已分。 时间已到了正午时分,尽管阳光直射向大地,但十月的建康已较为寒冷,可仔细看去,竺道潜的额头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再对照云峰的气定神闲,很明显,竺道潜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云峰正在回答着是竺道潜的又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如不出意外,应该是最后一个问题了:观三圣立教,皆言神不灭! 有见地的人心里清楚,这个问题一出,竺道潜已无异于认输。很简单。三圣指道教老子、孔教孔子、释教释迦!竺道潜身为佛门弟子。竟把道教孔教给扯了出来,说明以他的佛学造诣,已经无法抵挡住云峰的言辞,单从佛门来说,已经败了。 云峰的回答也已经接近了尾声:“圣人言神不灭,《礼记。祭义》记载:‘为之宗庙,以鬼飨之。’此为圣人教化之法,其意在于顺从孝子情感,纠正偷惰与轻浮倾向。 另《礼记。礼运》有云:若于祭祀前三日斋戒沐浴,可见神明。记载明确。方法简单,道人或在坐诸位皆可照法一试。本将却以为,此神明意指神智明晰,精神透彻。而非臆想中之神灵!” 竺道潜勉强抓住了个漏洞,指责道:“贫道闻将军言中所指,似有不敬诸圣之意,将军是否认同?” 云峰拱了拱手,正色道:“道人以为本将不敬圣人,本将却以为尊敬不等同于言听计从!圣人之言是否一言九鼎,是否不容质疑?本将以为大谬。 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有春夏秋冬。有夜昼变换,有风雨雷电,有生老病死,自然无时无刻不在运动流转,自然在变,道亦在变,人事更是需变,与道、与自然相对应符合。 圣人之所以为圣,在于其道与世相合,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惧。董公献《举贤良对策》而汉室江山定!然而,圣人之道是否也适用于今世? 经春秋战国、秦汉一统、三国乱世、及至我朝已有八百年,这八百年来天下时分时合,社会动荡剧烈。如今百姓困苦,河山倾颓。国家有朝不保夕之虞。显见,先圣之道。已再不适于今世,必须寻变!先圣之言,只可当作一家之言,而不能奉为金科玉律!圣人皆言神不灭,岂可信以为真? 只有道与今世相符,国家才能安定,百姓才能乐业,国祚方可廷绵长存!” 云峰掷地有声的话语有如一记冬雷在宫城上方轰然炸响!众人无论认同不认同,皆被震撼惊住!在当时,这种言论就是大逆不道!异端邪说!士人多谈玄,从表面上看,玄学在儒而非儒,似道而非道,非汤武薄周孔,且玄学名士常有一些背礼伤教的言辞行为。然而,就其维护宗法等级制度及其与之相适应的伦理道理规范这一思想主旨而言,玄学与儒学实为异曲同工,一脉相承! 玄学的中心意旨实为论证道家所推崇的自然与儒家所宣扬的名教之间的一致性,主张儒道兼综,依然尊孔子为最高圣!而云峰,表面虽说的委婉,可是明眼人都能听的出来,这人在搞全面否定,先圣之道不合用于今世,他要另起炉灶,重新开火! 说话到这个份上,已偏离了辩论主题,大家都明白,云峰在借题发挥,趁机宣扬他在凉州奉行的那一套,一时之间,广场上陷入了短时间的寂静。 小部分认同他的人,心底渐渐起了共鸣,细细想来,这人所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毕竟秦凉二州百姓富足、社会和谐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事实! 大部分人不认同他,却是心生颤栗,胆寒不已!偏生他们一时还奈何不得云峰,云峰并不是白面儒生又或是平民百姓,可以任人揉捏,心里都产生了种不妙的预感,这天,恐怕要变了! “你,你胡言乱语,妖言惑众!竖子怎敢如此大胆?”一个又惊又怒却又底气不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云峰转头一看,此人是扬州大中正陆晔,顿时面色一沉,刷的一下挺身而立,斥道:“本将与竺道人辩战,与你何干?闭嘴!”接着凌厉的眼神一扫,那派头仿佛皇帝不是司马睿,而是他云峰!又向后猛一招手,亲卫们立刻散开到广场各处,向公卿士族发放起了小册子,正是与谯敏之辩战经学的整理归纳:《成都议记》! 众人无不膛目结舌,什么叫嚣张狂妄?今天总算见识到了,云峰当众散发异端邪说,嚣张狂妄简直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可静下心一想,配合他的言语、表情、气势,的确没有比在这个时候发放更加合适的时机了。可以说,此时的云峰才真正在建康具有了影响力,以前大家都认为他在哗众取宠,没想到的是,这人突出奇兵,祭出了思想大旗! 云峰心里却有些遗憾,谯秀的《民本论》还在研写当中,否则造成的冲击将会更大! 士族公卿们纷纷翻阅着,就连司马绍都从黄门处要了一本过来。大多数人只看了开头,便勃然色变,要么重重扔在地上,要么刷刷刷撕了个粉碎!但依然有人面露深思,看个几句,想一想,然后再看,越来越有言简意赅,字字珠玑的感觉! 云峰不奢求所有人都能接受,他只需要能在士族同盟中打开条突破口,从广场上各人的反应来看,他的目标无疑已经达到。但他就好似意犹未尽一般,继续大声说道:“本将于秦凉二州抑佛,实为释道不是我道,释教损害国政,沙门败坏民俗! 为何百姓宁可倾家荡产礼佛拜佛而不愿接济亲友抚恤贫困?此为释道重利己而轻济世。因此佞佛之人有穷亲贫友相求,皆斤斤计较,吝啬之极,不愿解囊相助,却反过来将资财贡献佛寺,献媚求欢于沙门。若非能从沙门捞取好处,在亲友处无油水可榨又何至于如此?况且拜佛虽破费钱财,却可获得周急积善之美名。 释道惑人以茫昧之言、惧人以阿鼻之苦、诱人以虚诞之辞、欣人以兜率之乐。故舍弃祖宗袍服,改穿横衣,废弃礼乐,列水瓶饭钵,家家骨肉分离,人人子嗣绝灭! 致使军失其战力,吏空于官府,良田废弃荒芜,财富被奢侈的寺院建筑耗尽,奸佞不法之徒层出不穷,此皆为释道之祸也。 本将于凉州抑制释道已有两年,如今府库充实,兵强马壮,百姓行自我修养,互助济人,各守其职,各安天命。民夫甘于躬耕田亩,君子保其恬和朴素本性。此皆为抑佛之利也……” 云峰语调高亢,铿锵有声,滔滔不绝,摆事实,讲证据,大谈特谈尊佛的坏处,好容易,话话一转,看向竺道潜问道:“竺道人是否还有疑问?” 竺道潜面现挣扎,久久不语,其实他也明白,他早就输了,而且输的彻头彻尾,云峰批驳圣人,批驳释道虽然言辞有过激之嫌,但是竺道潜却没法做出有效的反击,如陆晔般空洞漫骂他也做不出来。只是一时还不能接受现实而已。 “法深,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还要痴迷到几时?”王导突然站了起来,开口喝道。 竺道潜浑身剧颤,渐渐地,表情竟变的轻松自如,施礼道:“今日贫道认输,最迟明日,便将地契文送于将军府上!然而,佛门绝非将军所言不堪,只是修佛之人入了岐途罢了,如贫道般,亦是起了贪色之念,心中有垢,又如何能礼佛事佛?今日得将军当头棒喝,贫道感激不尽,他日有缘,当再来寻将军一论佛法,告辞!” 云峰能看的出来,竺道潜抛去了名与利的包袱,隐隐触摸到了佛法真谛,当即还礼道:“一切皆为法,如梦幻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本将恭贺道人得悟佛法真谛,好走不送。” 一瞬间,竺道潜脸上现出了欣喜之色,带有一种佛祖拈花微笑的意境!向云峰合什为礼,深深一躬,随后倒退三步,大袖一甩,再不理会场中众人,转身而去。 云峰怔怔的看着竺道潜的背影,心情变的异常复杂。 竺道潜败了吗?云峰认为没有,竺道潜于一刹那顿悟了,领悟到了佛学真谛,缘生性空!虽败实胜!可以说,云峰亲手造就了一名佛学宗师,佛学将因竺道潜而发扬光大,在思想理论上成为云峰的大敌,而他的本意是要把佛教打下神坛! 云峰也不算失败,先前的预想一一得到实现,可谓完美之极。 只能把这一场辩论的结果勉强看成双赢! 第一百八十三章 威胁 云峰颂出的四句谒语生动阐述了佛门最基本也最为重要的义理:缘生性空!这四句谒语在后世可谓是人皆知,但在当时,佛门义理还处于探索阶断,远未发展到这一地步。 正如竺道潜开创出的本无异宗,开般若学派之先河,其宗旨为心物俱无、本性空寂、无在有先、有在无后。可是,这一学说却有偏于般若性空的本意,很简单,承认了有,则意味着思维的停滞,具有时代局限性。 然而,云峰所透露出的缘生性空概念如果被竺道潜参悟透彻,那么今天这一场辩论再来一次的话,输的必然是他,缘生性空可与宇宙间一切道理事物相互关联印证! 可以说,云峰是自已扇了自已一耳光,一方面辩倒了对手,另一方面又以更高深的理论来点化对手,这的确是种很矛盾的行为,也是他心情复杂的原因。 那个时候,云峰脱口而出,很自然就冒了出来,可以看作是顺从心灵的指引,也可以当作对处于悟道边缘的竺道潜的点拨。 问他后悔吗?云峰不觉得,对手义理高明,才能促使自身进步,而且竺道潜为人也算垒落,能够帮助他证道成圣,感觉也挺不错的,再假如竺道潜能够把佛门引领上大悲寺的道路,倒也是种不错的结果。 如今的建康,包括羯赵,佛门奢华,堪比少林寺。而大悲寺于国于民皆有益处。 这一句谒语。被广场上大多数人听入耳中。但并没有令他们引起共鸣,反而对竺道潜向云峰施大礼大为不解,在他们看来,这是竺道潜气糊涂的表现,只有神智不清的人才会向敌人行礼。 可是,吴普真人、葛洪、荀菘父女、甚至王导、温峤庚亮眼中皆现出了羡慕之色,他们能看的出来,竺道潜大彻大悟了,寻到了道!这四句偈语,也被他们反复念叨着。这几人虽不是佛门中人,可论起对佛学的精研程度却不下于竺道潜,反而崇信佛教的司马氏宗室,却无人有所领会。不得不说是个天大的讽刺! 葛洪似是有所体会,转头向吴普真人笑道:“云将军此言确是精僻妙理,却作茧自缚,以此四言,足以辩倒他方才立论,贫道且去会他一会。” 吴普真人一眼瞪了过去,不悦道:“你可莫要过份,这小子能于竺道潜似有所悟的边缘出言提示,可见其胸怀坦荡,为人光明。若他憋于心中不说,你、我、包括竺道潜又能如何?” 葛洪摆摆手道:“咦?老道这么快就护着你那便宜徒孙了?你放心便是,贫道有数,呵呵”说着,站起来向云峰走去。 云峰看到葛洪向自已走来,再配上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暗道不妙,以葛洪的学术造诣,从缘生性空中领悟出些许皮毛,当是轻而易举。 正当心中叫苦的时候。与竺道潜同处一席的龟兹道人帛尸梨密多罗也走了过来,面现不悦,操着生硬的洛阳腔,喝问道:“将军污蔑我佛门,似不嫌过份了些?不知贫道可否再于将军辩上一场?” 云峰可不会没事找事做。他认为这个外国和尚精通的梵文咒语是歪门邪道。云峰不拒绝也不点头,微微笑道:“听闻道人来自龟兹。可有此事?” 帛尸梨密多罗合什为礼:“不错,龟兹正为贫道故土。” 云峰继续道:“道人可曾怀念故国?” 帛尸梨密多罗有些搞不清情况了,这人怎么拉起了家常?但还是不由自主现出了缅怀之色,感叹道:“无时无刻不敢忘怀。” 云峰也陪着感慨道:“龟兹乐舞扬名西域,本将却从未得闻,实为生平憾事啊。”边说着,边连连摇头,一脸的遗憾之色。 别说帛尸梨密多罗一头雾水,刚刚来到的葛洪也是不解其意,广场上的观众更加不明白,人家来挑战的,这人怎么东拉西扯起来了?不敢应战直说便是。 帛尸梨密多罗忍不住道:“贫道乃为我佛门正名而来,请将军勿要顾左右而言他,请问,将军应是不应?” 云峰先向葛洪点头微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自顾自道:“龟兹距车师前国约一千五百里,本将前些年去车师前国做客,也曾起意拜访你家国王,然而,一时偷懒,以至回想起来甚是后悔。对了,你家国王名叫白山可对?今年怕是年过五旬了?” 帛尸梨密多罗微微怒道:“请将军莫要直呼鄙国王上尊讳!”这的确挺不礼貌的,正如龟兹国当着江东来使面直呼司马睿大名,都会提上两句抗议。 大家依然不解云峰用意,均把目光投向了他,看看这人究竟要做什么。 “扑哧扑哧!”两声轻笑几乎一前一后从云峰那席响起,却见张灵芸与苏绮贞俏脸憋的通红,双双对视一眼,一副忍俊不止的模样,看来是猜测到了云峰的意中所指。 庚文君好奇道:“大师姊,苏姊姊,你们笑什么?将军无礼多丢人呀,有什么好笑的?” 张灵芸强忍着笑道:“你那师姊夫曾经‘拜访‘过车师前国,多半要以此来威胁那个外国道人闭嘴了。” 这一说,席中众人都明白过来,云峰三年前抢劫过车师前国,那时还是张灵芸带的队,他们多少也有些听闻,只是过程不大清楚,不由得均把目光望向了张灵芸。 庚文君大感兴趣道:“大师姊,你快说说看,将军是如何把交河城洗劫一空的。” 张灵芸有些赫然,以一州之力去欺侮人家一个城邦小国,这可不是多光彩的经历,于是把祸水引向了苏绮贞:“那个时候绮贞跟着你师姊夫作战,绮贞,还是你来说罢。” “啊?”苏绮贞一声惊呼,她也觉得挺丢人的,可是这一席的所人都在看着她呢,包括荀灌娘、王导这些重量级人物在内。苏绮贞没办法,只得心一横,吞吞吐吐讲诉起了经过。 而在广场上,果然如张灵芸所料,云峰对帛尸梨密多罗的指责理都不理,长叹道:“由姑臧至龟兹虽说有五千里之遥,可是本将对龟兹乐舞仰慕已久,若不跑上一遭难免心存遗憾,也罢,这次由京城回返,本将便去拜会拜会你家国王!” 顿时,场中再次哗然!纵是白痴傻子都能明白云峰的意图,他不愿意和这个外国道人辩论,就以出兵相威胁!什么拜会?说成抢劫还差不多,龟兹那么一个弹丸小国,竟然还威胁人家,还要不要脸了? 不由得,大部分人眼中均是射出了鄙夷,宣扬异端邪说不算,还粗鄙野蛮! 而荀灌娘父女、郗鉴、温峤庚亮、王导等少数有见地的人不同,在他们脸上,却出现了或欣赏、或警惕等复杂难明之色。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异端与邪说 … 帛尸梨密多罗勃然色变,对于车师前国的惨痛经历,西域各国至今仍记忆尤新,而云峰的**裸威胁,要说他不愤怒是不可能的,但他也明白,如果再意气用事,将会为故国引来大敌,弱国无外交,恰是龟兹的生动写照! 如今云峰手上的军事力量可不是当年的凉州所能相比,三年前他既然敢仅率不足万骑奔袭车师前国,那么也会随时引军攻掠龟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龟兹虽说国力要强于车师前国,但对上秦凉铁骑依然毫无胜算,他不敢冒这个险! 把这人辩倒,为佛门正名固然重要,然而,在现今的形势下,帛尸梨密多罗只能服软,尽管心有不甘!他深深吸了口气,施礼道:“贫道刚才失言,多有得罪,还请将军见谅。贫道告辞。”说完,转身就要移步。 云峰却挽留道:“咦?道人,你不是要与本将辩论的吗?怎么好好的要走了?” 帛尸梨密多罗差点就骂出了龟兹土话,好容易强行咽了下去,连连摆手道:“不,不,不!贫道自认辩才不如将军,辩下去不过自取其辱罢了,告辞,告辞!” 云峰得势不饶人,继续问道:“道人此言差矣,听闻道人号称高座法师,平日必是高朋满堂,辩才亦是了得,怎能不战而退?难道道人不打算为佛门正名了?或是意识到了佛门果真存有本将所说的问题?” 一瞬间。帛尸梨密多罗的一张老脸胀的通红。他体会到了羞辱与悲哀,年初初来建康时被权贵宗室簇拥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承认佛门存在问题,他将再也没脸呆在建康,如果嘴硬,龟兹将面临灭顶之灾!他不认为云峰在虚言恐吓,能为了几名商贾而千里奔袭的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他,看他是屈服于强权,还是一心事佛?目光中有同情、有怜悯、有不忍、有兴灾乐祸,还有等着好戏上演。却没人为他打气助威,没办法,打了也是白打。 帛尸梨密多罗默不作声,心里在作着激列的思想斗争。这一刻,他无比盼望他精通的密咒真的有用,好咒死这个人!然而,他也明白,所谓咒语只能在特定环境下对人的精神产生一定的影响罢了,想靠咒语杀人,释迦重生也办不到。 云峰嘴角含笑,目光柔和,可是落在帛尸梨密多罗眼里,却比恶魔还要恐怖。广场上近万道目光也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压力,他有种承受不住的感觉。 帛尸梨密多罗默猛一咬牙,艰难道:“佛门确是…有些问题,贫道告辞!”说完,飞快向外走去。建康,这个中土最繁华之处已经对他关上了大门,如今只余北上襄国,投奔佛图澄一条路可走。 “好走不送!”云峰拱了拱手,又转身向司马睿方向施礼道:“臣请问陛下、太子殿下,如今竺道人已得道离去。这辩战是否可以宣布结束?” 司马绍一脸的无奈,挥挥手道:“辩战到此为止,众卿请自便!” 一名黄门紧跟着尖声叫道:“起驾回宫!” “臣等恭送陛下!”广场上响起了整齐一致的声音。 待司马氏父子消失在了朱红色大门内,士族公卿们也纷纷离开,但每个人均感到了不虚此行。基本上都带着各色表情在谈论着这一次辩战的精彩之处。 “小兰,咱们也收拾收拾回去罢。”云峰招呼道。 “恩!”小兰重重一点头。俏脸布满了激动,今天陪伴这个男人大杀四方,纵横无敌的经历,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云峰又向葛洪拱手道:“不知稚川先生可是要寻本将?” “来,咱们边走边说。”葛洪笑道:“自今日之后,建康再无人不识将军。不过贫道有一事不解,将军既能点化于竺道潜,又为何不能容帛尸梨密多罗?” 云峰反问道:“请问稚川先生对异端邪说有何看法?” “呃?”葛洪一怔,随后答道:“异端邪说祸国殃民,当禁之绝之!” 云峰却摇摇头道:“请恕本将不敢苟同,异端邪说当分而立之,凡是与已不同,均可视为异端,然异端究竟是否邪说?本将以为不然。与异端之间,不应喊打喊杀,而应取彼之长,补已之短,相互印证,求同存异,共同提高,促进发展。 视异端为邪说,清之剿之,则有如两汉,经学独尊,不图进取,最终导致国生内乱,分裂丧亡。任何思想学说,一家独大皆非好事,终会流于僵化,与天道自然脱节,所谓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正是指此。只有海纳百川,相互竞争,才能跟的上时代要求! 竺道人专修佛法,于本将虽是异端,却一心求道,值得尊敬。而帛尸梨密多罗专擅密咒,请问稚川先生,密咒与巫蛊邪术有何区别?佛法尚有劝人向善之可取,而密咒仅余祸乱百姓朝纲,危害甚大,这也是本将逼其离京之原因所在!” 葛洪沉默不语,正当他眉心紧锁,心有所感的时候,王导却老远赞道:“好,云将军高论!老夫也隐隐觉得这帛尸梨密多罗非是正道,只是无有这般透彻,今日得闻此言,有如拨云见雾,茅塞顿开啊!” 云峰连忙回礼道:“大司徒谬赞。” 葛洪也回过味来,摆摆手道:“云将军休要谦逊,今日之举虽似是贬佛抑佛,然从长远看,却在救佛,使佛门走出迷障,回归本我,异端之说亦是妙不可言,如此心胸气度,确令贫道钦佩。然贫道却从那四句偈语处悟出了些道理,不吐不快,如今依然想再问一句,云将军何以认为世间无有神仙?” 云峰神秘的左右四顾,压低声音道:“稚川先生,此处人多耳杂不宜多言。请容本将稍后再作解答。” 葛洪挠了挠脑袋,一头雾水的跟着云峰回到了席中。 荀灌娘远远就听到了葛洪提问,也颇为好奇,见云峰回来,忍不住催促道:“断山,这杂毛所言正是为师想问,依你那四句偈语,可以推翻你先前之立论,如今你是否还坚持世间无有神仙?” 云峰暗感好笑,小声说道:“神灵有用,他就存在。如若无用,则不存在。” 众人全怔住了!这是什么答案? 还是王导先回过神来,毕竟他是玩政治的,很快就品出了蕴含的意味,大有所感道:“云将军此言非虚,老夫倒是领教了!”接着长叹一声,遗憾道:“云将军栋梁之材,可惜啊,老夫族中女子俱已嫁人,否则定要寻一媒人登门提亲,哎” 古人提亲和现代人不一样,古人一般是由女方向男方提亲,与现代社会恰恰相反。 云峰能看的出来,王导这是真心话,虽处于敌对立场,且随时有可能翻脸动手,但联姻总不是件坏事,存有联合的可能性,实在不行,就当白搭了一名族中女子,一个女人对王氏来说丢出去就丢就去了,不心疼。 云峰干笑两声,连称不敢,算是敷衍了过去。 荀灌娘先是不悦的看了眼王导,似在责怪他的挖墙角,又向云峰问道:“仙神岂能以有用无用视之?断山你言语存有不敬,可见终是不信鬼神之说,那么为师仍然要问上一句,你究竟凭着什么敢断定世间无有仙神?” 席中所有人耳朵都竖了起来,目光灼灼的望向云峰,显然是大感兴趣。 云峰向荀灌娘施了一礼,正色道:“道无形无象,而又生育天地万物,道显现于人与万物可称之为德,故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散则为气,道聚则为神。可见,道为仙神!心中存有道,仙神自居之。心中无有道,仙神不驻存。形而言之,即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超脱与放下,此为成仙证佛之不二法门,正如大自在可称之为佛,大逍遥亦为仙神!” 荀灌娘、葛洪与王导均陷入了沉思,他们一时还不能理解云峰对于仙神的定义,在当时,人们认为神仙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而不是云峰所表述的哲学概念。其他人则是一脑子浆糊,毕竟太抽象了。 葛洪率先回过神来,他的神色看似轻松,却又带着点失落,再细细一分辩,竟还有几分迷惘。葛洪长叹一声,打了个稽首:“诸位,贫道告辞!”说完,自顾自的转身而去。 王导的面色也是阴晴不定,似乎怀着满腹心事,他什么都不说,与众人拱了拱手,径直匆匆离开。 云峰看着这二人的背影快速消失,摇了摇头。晋人好修仙,不是为了求自在,求解脱,而是为了与天地同寿,享受人生,具有极强的功利性!这也是当时各种丹道、阴阳双修邪术广为流传的原因,而修心,提高自我修养,却被视为小道,说白了,还是一个利字作怪! 云峰明白,今天这一席话无情的击碎了晋人成仙得道,与天地同寿的美好幻想,残忍异常,然而,不管怎么说,也总比重金属中毒或是**亏虚而死要好的多,忍不住叹道:“这二人终是心有执念,不放下又怎能得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试探 说实话,云峰存有点拨王导的意图,希望他能汲取些有用的东西获取感悟,退出政治纷争,逍遥于山水之间,以寻得人生的大自在,而不是与自已为敌。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云峰认为王导存有野心毫无置疑,但他与王敦还有所不同,王导行事温和,擅于调和矛盾,在朝庭中更多的起着和稀泥的作用,从这一点上来看,倒是与后世的李鸿章颇为相似,李鸿章曾自嘲为裱糊匠,专门修补大清朝这扇破烂的窗户。 至于葛洪,这个人什么时候把炼丹炉砸了,什么时候就是得道的那一刻到来,正如竺道潜,认赌服输干脆利落,在放下名利的同时,也抛去了心头的枷锁。 正暗暗思索着,一个平和的声音响了起来:“断山,为师欲上你宅邸盘桓几日,你意下如何?可会妨碍到你?” 云峰转头一看,却见荀灌娘眼神清澈,明亮睿智,显然已寻得了真意,不禁心里诧异,连忙施礼道:“弟子恭喜老师,老师大驾光临,弟子能承欢尽孝于膝前,唯有心生欢喜。” 纵使荀灌娘断去了七情六欲,听了这话仍是禁不住一阵恶寒,也太过份太恶心了,自已有那么老吗?和灵芸站一起恐怕更像两姊妹吧?其实,她倒是愿意把云峰当作弟弟来看待,毕竟年龄摆在那儿,只是没法宣诸于口罢了。 “嗤!“庚文君也是泛起了鸡皮疙瘩。不屑的轻笑道:“将军您这话可真莫名其妙啊。师尊坐在这儿连动都没动又何来之喜?讨好师尊也用不着这个样子吧?” 荀灌娘顿时脸一沉,不悦道:“文君你还有没有礼貌了?有这么说话的吗?快向你师姊夫道歉!” “哦”庚文君小舌头一吐,不情不愿道:“文君心直口快,将军您可莫要计较,文君再恭喜将军收获丰厚,大发横财。”听起来挺别扭的,倒是与背书差不多。 荀灌娘为之气结,这是个道歉的样子吗?可她也清楚这个弟子缺心眼,只得无奈的向云峰投了个歉意的眼神。 云峰也不以为意,指向竺道潜离去的方向。微微笑道:“庚小娘子有所不知,真正收获丰厚的,是竺道人而不是本将!” “哼!”庚文君小鼻子一皱,一脸鬼才信你的表情。 云峰摇了摇头。和没开窍的人有什么好讲的?无意中目光一扫,却发现了已被他忽略的袁耽,这个人仿佛身上长有无数虱子,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哎呀!”云峰一拍脑袋:“失礼,真是失礼,光顾着说话,倒是冷落了彦道,呵呵还望勿怪。” 袁耽连忙站起来,向边上指了指,提醒道:“将军。顾淳已把所输钱财送来,全在…那边。” 云峰这才想了起来,也难怪,千斤黄金与瓦官寺的海量财富没有可比性,他早就抛到了脑后。只见坐席边缘两辆大车并停在一起,每车装载千斤黄金,当即笑道:“袁彦道,本将答应过与你一人一半,自是不会食言。”接着转头吩咐道:“去两个人,帮着袁兄弟把五百金送往府邸。” “遵命!”两名亲卫向车辆走去。 袁耽喜上眉梢。施礼道:“我袁彦道也不说什么了,他日将军若有差遣,自是义不容辞,告辞!”说着,兴冲冲的跑向了车驾。所有人都能看的出来。袁耽倒不是为了那五百斤金子欢喜,而是有了赌本。又可以放手大赌特赌了。 袁耽走了之后,王羲之夫妇与谢尚也告辞回返,云峰一行人亦是离开广场,向着府邸缓缓而行,与竺道潜的辩论也算暂时拉下了帷幕。当然了,竺道潜应会再度寻来,那个时候就该云峰头痛了,缘生性空太逆天了! 回到府邸不久,天空渐渐转为阴沉,漫天的铅云有如盖子般一层层越积越厚,很快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百姓们都说这是老天爷在哭泣,由于佛门受到重创心有不忍而流下的眼泪。 这个传言被上街买菜的亲卫们带了回来,云峰无言以对,他又能说什么呢?不过是一次冷空气南下所带来的雨水而已,只能说,建康百姓的想象力真的挺丰富的。 江南的冬雨细密绵长,第二天早上当云峰醒来时依然在滴滴答答的下着,低头看了看如小鸟依人般睡的正酣的宋袆,云峰小心的向外抽取胳膊,他得早点起来,今天还有事要办。 迷迷糊糊中,宋袆似是有所觉察,反而如同树袋熊般紧紧缠住了云峰,显得既可爱又诱人。 云峰怜爱的拍了拍她:“袆儿,你多睡会儿罢,你怕冷,也别起那么早了。” 宋袆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云郎,师母这两天也在,贪睡总是不大好,妾多穿点也没关系。” 云峰微笑道:“说的也是,那就快些起罢。”说完,拽过衣物,由内到外开始给宋袆穿了起来,又帮她盘上发髻,二人分别洗漱之后,双双向着饭走去。 刚一进来,众女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就连荀灌娘都现出了诧异之色,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庚文君好奇道:“咦,将军?您怎么穿成这样?莫非转了性子准备当个平民百姓?” 原来,以前云峰都是白色儒衫,头扎纶巾,倒也显得飘逸不群,然而今天他却换上了一身百姓装束,身着灰色土布袍服,挂着两当,头戴黑漆细纱笼冠,脚上穿着具有南方特色的木屐,乍一看的确挺不习惯的,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云峰先给荀灌娘行了礼,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庚小娘子,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知道吗?” 张灵芸接过来没好气道:“好了,你就知道欺侮文君,你这是打算上哪去?” 云峰呵呵笑道:“为夫前两年安排了几名亲卫在建康,今天准备去看一看他们。” 顿时,庚文君表情夸张之极:“好啊!将军您可真行啊,竟然在京城布有细作!” 荀灌娘狠狠一眼瞪道:“文君,别乱说!也不许和你兄长提起,否则为师定不轻饶!你师姊夫这是信任你才当面说出,知道吗?别整天没心没肺的!” 庚文君当即噤若寒蝉,不敢出声,显得委屈之极。 云峰则暗喜,其实他完全可以敷衍过去,只是觉得有必要试探下荀灌娘的立场,如今可以初步判断出荀灌娘应该是站在他这一方,假如再透过荀灌娘影响到荀菘…… 张灵芸劝道:“师尊也别怪文君了,文君就这样子,她喜欢和云郎抬扛,可轻重还是有数的。”接着又转向云峰问道:“云郎,就你自已吗?要不要让绮贞也换了衣服陪你一起去?” 云峰暗暗一想,觉得倒也不错,于是点点头道:“也好,咱们先吃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对暗号 云峰自从入住府邸的第二天就觉察到,他被监视了,而且对方还是高手。府外有人蹲点,出门有人盯梢,虽自以为隐秘,却逃不过他的法眼,想来应不出于王敦或司马绍的指使,也可能二者兼有。 其实云峰完全可以把暗哨拎出来杀掉,他可以肯定王敦或司马绍不但不敢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反而会矢口否认与此有关。只是他觉得留下来或许能起到些意想不到的作用,而且对平时光明正大的活动也没什么影响,不嫌累就跟着好了。可是这一次,靳月华布下的秘密据点却不能让人知晓。 张灵芸个头高挑,身形修长,如果换上厚底木屐,几乎与云峰不相上下。因此在用过早膳之后,张灵芸套上了云峰常穿的纶巾白袍,倒也是活脱脱一个玉面俏郎君! 众女均是眼前一亮,庚文君赞道:“大师姊,你这一身呀,得比某个人秀美多了,如果出门的话,还不知得迷倒多少女子呢。” 云峰也赞道:“灵芸,依为夫看,十年前的卫玠与你相比,亦是大有不如!”紧接着,却语音一转,脸上现出了担忧,提醒道:“灵芸你若是这般装束去外面街头,千万得小心留意,听说建康上层权贵圈养脔童成风,可别被人捉去了,这些人不喜欢女子,偏生喜欢俊俏郎君,一定要小心呀!” 张灵芸这是头一回身着男装。充满了新鲜感。刚开始听到云峰夸赞她,心里还美滋滋的,可是后面的味道却变了,再一联想到男人与男人那个的恶心之处,忍不住浑身一阵恶寒,当即一个白眼丢了过去,没好气道:“去,没个正形!你就巴不得妾被人捉走是吧?”说完,不再理会云峰,向宋袆唤道:“宋家妹子。该咱们上场了。” “嗯!”宋袆忍着笑走上前去,张灵芸顺手揽住她纤腰,又取了把伞,离开屋子登上了不远处的一座高楼。有伞面遮挡,旁人也看不到脸,只会以为云峰兴致高涨,搂着美女观赏建康雨景。 接下来,云峰与苏绮贞也带着把伞双双离开,从后门搭上专做采买用途的篷车,一路驰出府邸,当来到市集人多的地方,确定周围无人注意,这才离车而去。 云峰一手撑伞。一手搂住苏绮贞的纤腰,不急不忙的漫步在绵绵细雨中的建康街面,穿上平民服饰,近距离体验平民生活,却也别有一番感受。如今的苏绮贞,头裹小碎花布巾,身着窄袖小衫,腿上套着条纹大管裤,再配上云峰的土布装束,除非倒霉的被人当面认出。否则,换了谁都会把他俩当作一对刚刚成亲不久的恩爱小夫妻。 苏绮贞显然也有这种感觉,芳心微微颤动,渐渐的,身子缓缓的偎了上去。而云峰的手臂也搂的更紧了些。 穿过喧闹的盐市,二人走入了一条破旧的小巷。这地方是建康的贫民区。污水横流,垃圾遍地,与外面的整洁奢华完全是两个世界。沿街的院墙有不少都已经倒塌倾颓,透过墙墩,可以看到那半遮掩瞧不出颜色的木门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着,仿佛随时会散落下来,而阴暗的屋子里可称的上家徒四壁,几乎没有点像样的家具摆设。 建康住民分为三等,第一个等级是贵族,包括宗室与士族。其次为良民,包括庶族地主、富商巨贾、个体手工业者、自耕农、金盐户、滂民等等。剩下的全是贱口,如佃户荫客、军户、吏家、百工杂户、绫罗户、僧邸佛图户、奴婢等等,贱口没有自已的生产资料,没有过多的人身自由,处于社会最底层。 毫无疑问,这里居住的正是贱口。在建康,如云峰脚下的贫民区远远不止一处,据估计,建康百万住民中贱口至少占了三分之一,他们缺衣少食,生存环境恶劣,尽管生活在天底下最繁华喧闹的都市当中,可这座都市却把他们完全排除了出去。在云峰眼里,去除掉表面光鲜,建康还比不上姑臧,至少姑臧没有贫民区。 破落士族袁耽嗜赌如命的豪爽大气曾令云峰暗赞,然而,在这个时候,在巨大的反差之下,云峰却觉得无比的讽刺,一方挥金如土,另一方食不裹腹,贵人们哪怕手指稍微漏条缝出来,也能小小的改善下这些贫民的生活境况。 可是,在权贵们的眼里,贱口不能算人! 由于阴雨天的缘故,往来的行人很少,偶尔能见到的也均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向云峰与苏绮贞的目光中或多或少都带着些畏怯与闪躲。这个地方平民不会来,权贵更不会来,能过来的大多为管事或仆头之类的狗仗人势家伙,云峰二人尽管身着平民服饰,但很可能被误认为了这一类的存在。 云峰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心头挺沉重的,步伐渐渐的慢了下来,脸上的轻松表情也随之消散褪去。 苏绮贞心有同感,转头劝道:“将军……” “嗯?”云峰一眼看了过去,出门时可是商量好了,今天不许叫他将军,而是要扮作夫妻。 苏绮贞俏脸一红,吞吞吐吐道:“郎…郎君,末…妾明白你心里所想,其实,妾也很同情他们,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咱们的力量暂时还达不到建康,不过终有一天会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妾相信郎君能做到的。” 云峰长吁了口郁气,伸手在苏绮贞粉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觉得心情恢复了些,这才微微笑道:“绮贞说的不错,如今也只能让百姓们苦上个几年,开了春咱们便离开建康,先取宁州,解除益州后顾之忧。再回返上邽,依次攻打关中、河洛、河北、幽燕,北方一平,南方士族权贵又能撑得了多久?” 云峰语调平淡,苏绮贞却听的浑身战意上涌,美目中不由自主的现出了一丝向往与痴迷,嫣然笑道:“时间过的可真慢,妾都有些迫不急待了,咱们还是快些走罢。”说着,破天荒的主动搀上了云峰胳膊。 涓涓雨珠从伞面滑落,二人相互依偎,又转过几条小巷,一所宽大但又陈旧的宅院出现在了眼前,可以猜测,这家宅院的主人起先应是家境殷实富裕,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败落下来,以至于无力修缮屋舍。 这一带的住户多以中下层良人为主,虽然街巷比不上外面繁华地带的奢侈华丽,却较为整洁干净,比刚才的贫民区要好上许多。 二人说笑着来到宅院门前,云峰伸手敲门! “咚!” “咚咚!” “咚咚咚!” “今天老马不在,有事明天再来!”院内一个声音响起,听上去稍带点警惕。 云峰淡淡道:“老马不在找老驴,老驴不在找老骡!” 里面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传出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一盘卤牛肉,桃园结义刘关张,三分天下美名扬!”听的出来,语调竟含上了些许起伏。 云峰接过来流利答道:“两盅烧刀酒,华夏溯源天地泰,三皇开基万世拜!” 门内的声音急促起来:“地震高冈,一脉溪水千古秀!” 云峰继续道:“门朝大海,三合河水万年流!”紧接着,不待院内发问,自顾自吟道:“云里金铺闭几重,宫前石马对中峰!” 苏绮听的一头雾水,正想询问的时候,“吱呀!”一声响,院门快速打开,然后被云峰扯着胳膊,一下子拽了进去。 一条精壮汉子立刻关上院门,又转过身,颤抖着声音施礼道:“末将张武拜见将军,苏将军!” 云峰扶住道:“无须多礼,快起来罢。” 张武一脸兴奋的说道:“将军初来建康便闯下赫赫威名,近一段日子以来,周围的街坊们谈的最多的就是将军您的大名,弟兄们都深以为荣啊。可惜不敢讲出去。” 云峰却微笑道:“张武,本将难得过来一趟,怎么?不请本将进去喝杯茶,就这样堵在门口说话?” “啪!”张武一拍脑袋:“是末将糊涂了,请将军恕罪!来,将军快请进屋,弟兄们都在,末将这便唤他们出来参拜将军。” 与苏绮贞被张武引领入了屋,没多久,包括工匠在内近五十人全都赶来,个个面带着兴奋与不敢置信之色,整整齐齐的向云峰行了参拜大礼。 云峰挥了挥手:“诸位免礼,都请座罢。” 待众人称谢一一坐下,云峰诚恳的拱了拱手:“诸位于敌后含辛茹苦,虽冒着极大危险,却仍然兢兢业业,不苟分毫,本将在此先行谢过诸位!” 张武连忙施礼道:“我等的命都是将军您的,将军能亲来探望,末将等已是感激泣零,怎敢再当得将军称谢?万不敢受!” 云峰无奈的摇摇头道:“好了,本将知你们辛苦,你们所做的本将心里有数,只是暂时还得委屈诸位再做上几年,日后自会论功行赏,请放心便是。另外,如果遇上危险,当以保全自身为重,迅速撤离,你们的命是你们自已的,记住了吗?” “扑通!”众人竟全都跪了下来,均被云峰这平实的话语感动的热泪盈眶,张武含着泪道:“将军体恤咱们,咱们怎能不以死相报?绝非为了邀功请赏,请将军明鉴!” 众人也是哽咽着齐声呼道:“请将军明鉴!”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家业问题 亲卫与工匠们的诚惶诚恐令云峰很是无奈,他的确是真心话,并不是收买人心。在他看来,每一名亲卫的培养都很不容易,没必要轻言生死,然而,却歪打正着,反而使他们感激泣零。 云峰把脸一板,不悦道:“大男人哭什么哭?像个什么样子?都给本将坐回去!” 众人连忙起身,回返各自座位,没人敢再开声说话,只是偷偷抹拭着眼角。 云峰叹道:“好了,本将明白你们忠心,日后自是不会亏待,此事就不要再提了。”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面色一缓,问道:“本将问你们,可有人于建康成家立业了?” 张武的脸上竟现出了为难之色,看了看同伴们,吞吞吐吐道:“禀将军,暂时还无人成家,可是……” 云峰催促道:“可是什么?有话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张武咬咬牙道:“虽说无人敢于建康成家,可仍有个别弟兄有了心仪女子。不过,请将军不必担心,大伙儿都能记得自已职责,决不会控制不住坏了大事!” 云峰眉头一皱,暗暗思忖起来,刚才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事发生,从本意来说,他希望跟着他的人都能有个好归宿,可是细作这种行当一个不注意就会有泄露机密的危险,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为难,便问道:“是哪位?” 一名亲卫心虚的施了一礼:“末将刘昭。是末将不知轻重。” 云峰不动声色。一连串的问题问了出来:“女子家世如何?对方家里可曾反对?你们又是如何识得?你可愿娶那女子为妻?” 刘昭不安的答道:“女子名李娟,今年芳龄一十六岁,住隔壁一条街,家里做着水果生意,规模不大,仅够温饱而已。因末将时常在她手中买些水果,一来二往也就渐渐生了好感,她父母对末将颇为友善,曾探问过末将家境,应是有这方面的意思。末将…末将委实难决。”接着猛一抬头:“请将军放心,末将从未敢泄露出只言片语,只以明面上的身份搪塞,也从未把她领入此宅。” 云峰点了点头。刘昭还算是较有分寸,而这名女子也能称得上身家清白,半晌,沉吟道:“李家娘子年龄也不小了,既是两心相仪,你也别耽搁了人家,这样罢,本将给你一笔钱财,你自即日起脱离出去,安心成家过个日子。你意下如何?” 扑通一声,刘昭立刻跪下,哀求道:“将军,末将不愿离去,请将军莫要赶走末将哪!” 云峰摇了摇头:“刘昭,本将亦是不得已而为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望你能理解,其实。娶妻成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总好过担惊受怕刀头舔血。” 云峰虽是劝说,可语气中却透出了强烈的不容置疑!顿时,刘昭浑身剧颤,脸色阴晴不定。显是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猛然间。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迈开大步便向外走去。 张武连忙跟着起身,喝问道:“刘昭,你要干嘛?将军当面你怎可如此放肆?” 刘昭脸色铁青,目泛凶光,一个字一个字的蹦道:“末将去杀了那女子,以在将军座前明志!” 云峰立觉一股怒火一瞬间涌上了头顶,当即身形一闪,一步跨到刘昭身前,狠狠一耳朵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刘昭给打的转了两个圈才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云峰怒道:“胡闹!刘昭你太令本将失望!仅离开几年,怎么成了这幅模样?出了问题,不责已身,先罪他人,本将有这样教过吗?且对方还是你心仪女子!嗯?本将希望你们能做人,而不是做个禽兽!你还有何言分辩?” 一缕鲜血从刘昭嘴角缓缓溢出,他不敢抹去,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失声道:“将军,末将真的不想走啊,末将也是无法可想,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啊!”哭声悲切,催人心伤,云峰的怒火也在这一巴掌中发泄了出去。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一方是心仪爱人,另一方是秘密使命,为了秘密使命去杀掉心仪爱人,换了谁都会有肝肠寸断之感。这种狗血剧情,云峰前世曾在电视上见过不止一回,当时还直斥好假,没想到却真真切切发生在了自已身边。 这一刻,云峰真正读懂了诸多革命先贤的痛苦,也理解了刘昭的苦衷,目光渐渐地趋于柔和,暗叹一声,再次劝道:“刘昭,若是真出了事,你们这些人有功夫在身,又懂战阵配合,聚在一起普通数百名官军奈何不得你等,可抓住机会突围而去。但那李氏一家又该如何?岂不是害了人家?人家招你为婿莫非是为了引来灭门之祸?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些?” “这个……”刘昭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起先,当苏绮贞见到刘昭打算去杀了李娟的时候,心里也是愤怒到了无比复加的地步,人家一个弱质女子有什么罪?难道对你心仪竟成为了取死之道? 可是,刘昭的绝望痛苦却令她心中生出了不忍,将心比心,假如自已面对这种情况,恐怕也会有同样的选择,甚至亲卫中的绝大部分都会如刘昭一样。 苏绮贞想了想,提议道:“刘将军并非不知轻重,这些日子始终克诚职守,未曾坏过大事。依末将看,可令刘将军于他处另置一宅,迎娶李氏娘子。而刘将军亦可抽空秘密往来于这里,平日口风紧些,行事小心点,应当不会泄露出身份。况且几年后将军您也将重返建康,那个时候天下大局已定,刘将军只须在这几年内小心行事便可以了,将军以为如何?” 刘昭眼中现出了希望,偷偷看向了云峰。 云峰暗暗斟酌片刻,却问道:“刘昭,本将问你,你可嗜酒?” 刘昭一怔,璇即表态道:“请将军放心便是,自今日起,末将滴酒不沾,否则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心里有数即可,也罢,便如苏将军所提议,日后你们中再有相同发生,可参照刘昭行事。” 刘昭欣喜若狂,连连磕着头,语无伦次道:“末将谢过将军,谢过苏将军!” 云峰的眼神变的凌厉起来,喝道:“刘昭,若是事发牵连到李氏一家,定当军法从事,届时可莫怪本将下手不容情!” 刘昭正色道:“若果真如此,末将又有何颜苟且于世?” 第一百八十八章 文化传播触礁 … 这种处理结果虽然存在着一定的隐患,但只要小心行事应当不会生出大碍,也算是皆大欢喜。而厅内的一干人等都觉得云峰有情有义,均是感动不已,尤其是刘昭,更是恨不得当场就把心掏出来奉给云峰看看是红是黑! 云峰扫了眼众人,微微笑道:“刘昭你起来罢,快把嘴角的血迹擦去,本将碍于身份,不便出席你大婚,不过,昨日本将赢来五百金,过两日命人送来,一部分作为你的礼金,剩下的弟兄们都分了,平时该吃该玩可别委屈自已,也算是对诸位这些年操劳于外的一点补偿。” 袁耽虽说是个破落士族,无产无业,却锦衣玉食,但是他连一千万铁钱都掏不出来,可见相对于个人而言,五百金是如何的一笔巨款。如果把这五百金兑换成足值五铢钱,可以换到五千万以上,五十人分,一人一百多万,可以说,个个将迈入富商巨贾行列! 众人全都惊呆了,无不为云峰的巨额赏赐而动容,好半天,张武才率先回过神来,连声推辞道:“不,不,不!将军关爱弟兄们,咱们已是感激不尽,如何再敢受此重金?还请将军收回,弟兄们领了将军心意便是。” 苏绮贞劝道:“既是将军赏赐,你们还是收下罢,可莫要惹来将军不快啊。” 张武面现为难,迟疑道:“当日弟兄们潜入建康时。主母曾交待了诸多任务。然而,这几年下来,除了定期发送情报,其他诸如刺杀、挑拨之类的都一事无成,弟兄们受之有愧啊!” 云峰想了起来,当年的确是这么吩咐的,可是计划跟不上变化,建康政治派系复杂,各种矛盾尖锐,暂时没必要挑拨造谣。而且建康还与其他城池不同。没有士族身份,以张武等人,很难接近到上层人物,士不与庶同席。连人都见不着。更何况建康掌权的士族要么风骨奇高,不屑于钱财俗物,要么占山据泽,家资亿万,收买分化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 至于刺杀,云峰也觉得有欠于妥当。古人受礼仪教化,政坛风气还是挺不错的,即便要灭杀政敌,也得安个罪名,光明正大杀。而不是偷偷摸摸暗杀。 正如王敦要杀云峰,也只是假手于沈充与张昭成,而不敢派出刺客行刺于他。又如八王之乱死了那么多高官权贵,却也是师出有名,或矫诏、或诬陷,虽然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但也比暗杀要好上一筹不止。中国历史上的暗杀风起源于北洋政府及裹命党时期,然而,每一次暗杀得手,都带来了极其恶劣的政治影响。可见暗杀的确不是什么好路数。 云峰认为这是个值得褒扬的政治规则,暗杀虽能见短期之效,却于长远有极大危害,否则一旦暗杀成风,将导致人人自危畜养死士。互相之间乱杀,严重破坏朝堂秩序。而秩序的建立。不是那么容易的,是长期潜移默化的结果。 云峰收回思绪,摇摇头道:“孙子有云,知彼知已,百战不殆,正确的情报能使我方及时了解对方动态以采取相应措施,情报无小事,你们千万莫要轻忽视之。好了,本将难得过来一次,下一次再见面或许要数年之后了,你等收下便是,勿要再做推辞。” 众人见云峰心意已决,相视一眼取得了默契,齐声施礼道:“多谢将军赏赐。” 云峰摆了摆手,示意免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两本书册,一本为《成都议记》,另一本则是与竺道潜的辩论内容,暂名为《形神论》,递过去问道:“每本加印五千册,你们估计需时多久?” 张武接过来翻了翻,为难道:“将军,时间倒不成问题,大伙儿赶赶,旬日之内应能制好版子,接下来就快了,可是,纸张,墨却严重不足,最多每本只能印制千余册。” “呃?”云峰不解道:“怎么那么少?这几年你们就没多备点存货?或是临时再采买呢?建康应不缺这类店铺吧?” 张武连忙解释道:“将军您或许有所不知,建康街头售卖笔墨纸砚之处倒不算少,约有数十家,可是一般读书识字的大多为士族,士族除了抄写书册需用到纸墨之物,平时并不需用多少。而普通平民百姓甚至诸多巨商地主皆为目不识丁之辈,几乎用不着,因此笔墨纸砚等文房之物销售冷清。 弟兄们有鉴于此,生怕大量购进惹人生疑,因此分散错开小批量购买,累积至今日,去除将军您指定的那几本书籍印制所用,也只存下了这么点。不过请将军放心,虽然有些困难,但两个月之内保证把两本一万册交于将军手中,大不了干完这一票换个地方居住,然后弟兄们再蛰伏一段时间,应可无碍。” 这么一说,云峰明白了,张武所言应该是事实,虽然当权者明面上并不禁止良人读书识字,可他们没这个条件,的确用不着笔墨纸砚。从这一点上看,建康还比不上成都,至少成都有谯秀之类的私学在给普通百姓传授知识,而建康基本上都是士族内部的家学形式。 云峰摆了摆手:“的确是本将疏忽了,你们做的很好,小心总是无大错,尤其是干情报这一行的。这样罢,两千就两千,一个月后本将差人来取,如何?” 张武感激的施了一礼:“多谢将军体谅!” 云峰又问道:“对了,那几本教材这几年推广的如何?百姓们有何反响?” 张武却老脸一红,回头使了个眼色,领着众人全体站出来,半跪在云峰面前。张武讪讪道:“回将军,几乎没有成效,请将军治罪!” “说,什么原因?”云峰淡淡的问道,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有些不高兴了。 给钱封官,还帮着成家立业,可以说,云峰对亲卫是发自内心的关怀,但是得有个前提!首先是忠心,这是先决条件,忠心的同时还得诚实,不能有所欺瞒,张武等人在这两点上挑不出刺来。可是第三点,对他们的办事能力,云峰持有保留态度。 张武不敢隐瞒,老老实实道:“回将军,咱们印制出来的书籍只要一发放到外面,没几天便被朝庭收剿销毁,并全力清查源头,有数次差点就暴露了出去。而且百姓们多数不识字,看不懂,弟兄们又没法手把手的教授,偶尔有散落在街坊手中的,都被当作薪柴扔进了火炉,近几年来,约散发出各类书籍近万册,起到的效果却微乎其微,白白花费了钱财。将士们办事不力,请将军治罪!” 云峰沉吟道:“此事不怪大家,也是本将草率了,当时没预料到建康的特殊情况,既如此,自今日起散播书籍暂时停止,诸位都把心思放在收集情报方面。” “将军……”张武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明明是他们办事不力,云峰却把责任揽到了自已身上。 云峰却笑道:“好了,大伙儿都归位罢,今天正事已了,接下来都轻松点,咱们随意聊聊……” 通过拉家常式的闲聊,云峰对建康中下层百姓的生活倒也有了初步了解。 民以食为天,就拿食物来说,百姓们一般以素食为主,与北方以饼肉类为主食截然不同。其中粥又占了很重要地位,肉鱼之类的得逢年过节有余钱的人家才能吃上。 春夏季节稍好些,有蔬菜调济口味,可如今这般秋冬时节,只能以喝白粥渡日。如果实在嘴馋难以忍受,则去河溪捞些鱼虾补充补充,然而,建康周边的河湖多半为士族占据,想捞可以,你得上税。偷偷捕捞一旦被抓到,一顿恶打还算是对方善心大发!至于去大江里捕鱼,一般人没这个条件。 正如刘昭与他小对象李娟的交往过程,据说是由于刘昭在买水果的时候,时常带些食物给人家,这才令女方产生了好感,也由此被女方父母所认可。很简单,食物多的都能送人,肯定家境不错!听起来似乎有点天方夜谭,然而,现实就这么残酷,平民百姓可不讲究诗情画意,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据描述,李娟并不漂亮,体态也一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天生地养的美女并不多,大多数还得依靠后天养成,在当时,只有大户人家以及妓馆画舫才有这个条件来从小训练女子的体型与仪态,而一般的平民百姓,女子只能当作家庭主妇来使用,十几岁的还好,如果生育过子女,那体型的变化之大,宛如换了个人。 为此,云峰还专门警告了刘昭,日后发达了可不许抛弃人家!纳妾他不管,但是绝不允许休妻! 对于安插在各地的亲卫,云峰的原则是就地留用,将来主事监察机构,权力较大。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建康落入云峰之手,刘昭、张武等人将会一步登天,挤身于当地的权贵名流! 云峰想到什么便问什么,衣食住行婚丧嫁娶,无不包括,在他的带动下,气氛也变的越来越轻松,大家全都放松开来,爽朗的笑声不绝于耳。 傍晚时分,却不过亲卫们的拳拳热情,云峰与苏绮贞留下来吃了顿平民饭之后,这才离去回返。 第一百八十九章 瓦官寺 当天下午,云峰还在与一众亲卫们东拉西扯的时候,瓦官寺的地契文书便被送到了府中,瓦官寺在司马睿称帝之后才开始修建,以宗室为主要力量,江东各大族也有多少不等的捐助,群策群力之下,仅花了两年不到的时间,可称之为当时建筑史上的一个奇迹。 建好以后,以天子名义赏赐给竺道潜,可是,从这一刻开始,瓦官寺成为了云峰的私人产业。根据地契文书所载,瓦官寺除了拥有数千顷良田,而且城东的白荡湖三十里浩荡水面也占了一半,另一半则归陆氏所有所第二天清晨,连绵不断的细雨早已于夜间止歇,可天空依然阴云密布,又冷又湿,看来正在蕴酿着一场初雪。在这样的天气里,云峰与荀灌娘师徒三人、诸葛菲主仆、宋袆及其以苏绮贞为首的部分亲卫向着瓦官寺行去,这可是云峰在建康的第一份产业。 瓦官寺并不远,位于小长干一带,距离云峰暂居的长干里大约五里以西,一行人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没多久,富丽皇的瓦官寺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荀灌娘师徒三人倒还好,神色间并无多大惊讶之处,可是其他人却不同了,均是眼神直勾勾,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豪华气派的建筑! 只见山门前并立七座多角形七层宝塔,承托在由巨大的仰莲瓣雕成的须弥座上,第一层最高。向上骤变低矮,高度面阔亦渐缩小,愈上收缩愈急,各层檐紧密相接。通体为砖木结构,分别装饰壶门、狮子、火珠垂莲等佛教饰物,塔顶则是一个巨型宝珠! 宝塔后方松柏遍植,环拱着一巨型放生池,池中有数座型态各异的假山高高耸立,无数条红鲤鱼穿梭游动于其间,大者一尺有余,小者仅有手指长短。 绕过放生池。则是高大巍峨的瓦官寺山门,山门高五丈,顶部为碧蓝色琉璃瓦构成的宝顶,上书:敕赐瓦官寺!沿着山门两边则是丈高红粉砖墙。两扇朱红色大门各钉有七七四十九颗金色铜钉。远远望去,楼台塔阁层层迭迭,宫阙宝殿隐隐约现。 云峰觉得,瓦官寺光凭山门处的奢华就已超过了后世所见的任何一座道观佛寺,连全球第一富的少林寺亦是远远不如。而且与建康皇城相比,其建筑之精美甚至还有所超越。 啧啧赞叹间,一行人来到了山门前,这时。一名管事装扮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恭恭敬敬的施礼道:“奴见过将军。” 云峰疑惑道:“你是何人 ?[-3uww]” 中年男子答道:“回将军。奴是瓦官寺管事,竺道人吩咐奴于此恭候将军。寺中道人已全部遣散,每人给了三万钱、三石稻米,其余财物皆已封存,自昨日起,瓦官寺已不接受善信拜谒。”接着,双手奉上一本簿册。 云峰接过顺手交给亲卫,又问道:“竺道人如今何在?” 管事继续答道:“竺道人于昨日午时处理好寺中事务之后,即飘然而去,临行前有歌云:一人修行多人到,多人修行一人到,低处修行高处到。缓缓修行快快到!” 云峰默默念着,脸上渐渐地现出了欣赏与钦佩之色,叹道:“竺道人果然已得道,日后再现于人世必成为中土佛门之祖!” 庚文君小嘴一噘:“说的什么呀?都听不懂!” 云峰耐心的解释起来:“这四句偈语的意思是指,修行须以无所住心,无所得心来修持,竺道人显然已悟了修行妙法。” 庚文君嘟囔着:“什么无所住心?无所得心?还不如不说,越听越糊涂了。” 云峰扫了眼众人,发现除了荀灌娘秀眉深锁,似是有所得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的迷惘,也就不再理会,转向管事问道:“本将观你谈吐不俗,你可愿留下为本将管理瓦官寺?” 管事大喜道:“奴多谢将军,请将军随奴进来。” 云峰点了点头,领着众人踏入了山门,顿时,景致一变,上百进层层叠叠顶着碧蓝琉璃瓦的院落一眼望不到边,翠竹松柏遍植院内,广场尽头处,则为气派高大的大雄宝殿! 在大雄宝殿正前方,耸立着一座较小型的宝塔,这座宝塔与院外的又有不同,外形为金刚宝座塔形态。即塔身下部为金刚宝座,宝座中有门,宝座上建五座小塔,供奉着金刚界五部主佛舍利。 塔身雕有狮、象、法轮、金翅鸟等图案花纹,上半部有一百一十九尊鎏金小佛,正中塔高约三丈七层,四角小塔略低各为五层,建筑工艺极为精细娴熟,显然是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 众人均在塔前多留驻了片刻,发了一番赞叹感慨之后,这才踏上白玉色的阶台,走入了大雄宝殿,在明黄色布幔的垂拱下,一尊三丈高的释迦牟尼佛结跏趺坐于殿心高处,通体为纯铜浇铸,手持禅定印,俯首下视,面容慈悲,仿佛在探看着天下苍生一般,整个大殿中被渲染出了一种肃穆庄重的气氛,令人不由自主的心生顶礼膜拜之意。 就在这个时候,云峰却煞有介事的向管事问道:“这尊佛像用铜恐怕在万斤以上罢?寺内还有多少纯铜佛像?” 管事答道:“回将军,这尊释迦牟尼佛用铜料三万斤,寺内共有纯铜佛像一十二座,其余十一座分布于方丈、禅、法等处,均为丈许高。” 云峰眼神一亮,喃喃道:“照这么看,得有近十万斤铜了。” 庚文君小脸一瞬间现出了警惕之色,责问道:“将军您要干嘛?您不会是打算把佛像溶了铸成铜钱吧?” 荀灌娘亦是面色一沉,不悦道:“断山,文君可有说错?为师知你从不敬佛礼佛,但你也不能如此短视。佛像俱是我朝善信捐资所铸,凝结了他们的祈愿与诚心,虽说已成为你个人私产,可你若一意孤行不顾他人感受,必将大失人心。况且佛像全都溶了又能铸成多少钱?你若缺钱可向为师开口,总之,不许你把佛像溶掉!” 云峰这还是第一次见着荀灌娘发火,心里连呼厉害,又偷眼看了看跟着进来的女子们,却发现她们均带着一幅兴灾乐祸的神色,脸上就差写上了两个字:活该!尤其庚文君,更是得意的连连晃着脑袋。 云峰暗暗腹诽,却堆起笑容解释道:“老师您误会弟子了,弟子怎会有这种想法?刚才,呵呵不过是心里惊讶罢了,老师您请放心,弟子绝不会溶掉任何一座佛像!” 第一百九十章 瓦官寺用途 听到云峰信誓旦旦的作了保证,荀灌娘的面容渐渐缓和下来,接着问道:“对了,断山你打算如何处置瓦官寺?是封闭不使人进入还是另作他途?” 起先云峰还真有把佛像砸碎运回成都另铸铜钱的想法,然而,荀灌娘的强烈反对却令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十万斤铜,乍一看数额巨大,其实真铸钱也没多少,一千万足值五铢钱总重十五万斤,十万斤铜也不过六百多万钱而已。 云峰暗暗盘算了片刻,开口答道:“弟子准备把瓦官寺分为两块使用,大殿及其周边供有佛像的诸殿依然作为佛寺,邀请数十名真正礼佛敬佛的道人入驻主持,向普通民众开放,寺内设置功德箱,接受善信施舍,每人施舍上限为一百钱,除了维持寺院日常开销,若有多余则用于赈济贫苦百姓。而后院多出的道舍弟子想改造为学堂,招募有学识的女子作为先生,免费教授百姓们读识字,女先生的薪俸由佃户上缴所得支付,老师以为如何?” 荀灌娘不由得眼神一亮,赞道:“断山此举倒是合了莫大功德,只是或会招来部分士人不满,不过,断山可放心,但凡有人上门闹事为师皆可替你解决,然而,为师仍有两处不解,其一,为何要限定施舍上限为一百钱?其二,断山言中之意应是学堂只招募女先生,为何?为何不用男子?” 云峰正色道:“请老师明鉴。弟子以为礼佛拜佛心到即可。与施舍财物数额并无关联。如若不设上限,或会有人为表示心诚,也或许出于其他目地,一掷万金千万金亦非不可能。 收受财货巨大,无论对单个佛寺来说,还是对整个佛教界而言都是场灭顶之灾。佛门本是清净地,何苦喧嚣入红尘?设立施舍上限,可抑制攀比奢侈之风,使佛门回归到淳朴向善,普济世人的释迦初衷!” 荀灌娘深有同感。点点头道:“断山说的好,佛门本是清净地,何苦喧嚣入红尘?如今的佛门奢华富贵,往来皆为权贵。已自绝于平民百姓,有违释迦本意,确是到了该变革的时候了。那么,第二点呢?为何只招募女先生?断山又有何说法?” 云峰转头看向庚文君,微微笑道:“庚小娘子,你曾随本将征战近一年,想来应是有些了解,不如由你来向老师说明,如何?” “啊?”庚文君又惊又喜,显然没想到她也能露下脸。当即唧唧喳喳起来:“师尊,将军这么做可大有深意啊,一来能提高咱们女子地位,传道授业者为师,历来为国人所敬重。姑臧情形弟子不知,可将军于上邽、南郑设学堂,皆聘女子为师,授课前要求学童必须向女先生鞠躬至敬,并齐呼:‘先生好!’,女先生回答:‘同学们请坐!’学童方可坐下听课。久而久之。可潜移默化产生尊敬之意,弥除世间对于女子的偏见与轻视。师尊您可能不知道?弟子也曾经给孩童们授过几次课呢!看着下面景仰与求知的众多目光,感觉真的挺不错的。 二来将军有感于女子谋生艰难,因此先生一职只招募女子。”说的好好的,庚文君向云峰翻了个白眼才继续道:“反正他们臭男人力大身粗。膀大腰圆,只要手脚勤快点。如扛沙包、修河堤、耕田种地、牧羊放马等等都可以做的,总是饿不死。” 荀灌娘不禁眼中异芒直闪,连连点头,上下打量云峰个不停,简直是满意之极,直到云峰明显感觉到了局促不安,才徐徐收回目光,欣慰的笑道:“断山有此举措,天下女子应会感激至尽,既然如此,为师也不能坐视,他日你若离开,自有为师替你看护。” 随后,向庚文君吩咐道:“待学堂修整完毕,你与你几个师姊妹全都下山来此授课,记住,不许收钱!再尽量发动说服你那些小姊妹们过来,知道吗?” “嗯!”庚文君小拳头一挥,脸庞染上了红彤彤的一大片,一看就知道这是兴奋过度的反应。 荀灌娘又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向云峰问道:“你于凉州搞出的那些籍为师曾经读过,内容如何先不作评价,但不适于在江东传播,若是以此为凭讲授开学,恐怕会引起朝庭过激反应,不知断山你可曾考虑过?” 云峰笑道:“老师请放心便是,弟子绝不会胡来,学堂只教授百姓们识字写字以及数学计算,佛经道典经玄之学一概不交,任由百姓日后自已选读。” 荀灌娘自然明白这人打的什么鬼主意,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云峰,没好气道:“你呀,一肚子鬼点子,就是不吃亏!不过如此也好,不致于落了朝庭口实。走罢,后面还大的很,咱们再往后面去瞧瞧。” 云峰恭敬道:“老师请先行!” 荀灌娘也不推托,领头向后走去,一行人纷纷跟上,依次参观了方丈、法堂、禅堂等稍小一点的佛殿,这些佛殿与大雄宝殿不同,每殿均供奉着两至三尊偏佛,具体叫什么名字,云峰也不知道,从外形看,与后世的那些佛陀菩萨金刚罗汉有很大的区别,甚至还有几尊带有明显的印度风格。 再向后则是道众日常生活起居的道舍,一进进望不到边,每数进环拱着一座佛塔,据说在古印度率先出现的佛教建筑当属佛塔,为倒扣的半球坟丘形状,奉养释迦舍利供信徒参拜,后来有专人在佛塔周围搭建屋舍用来居住看护,这才逐渐发展出了寺庙建筑,如今的道舍明显体现出了这一风格。 原本可容纳上千人居住生活的道舍此时已人去楼空,显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配上阴沉沉的天气与直往毛孔里钻的嗖嗖寒风,使人心头难免生出了一丝萧瑟。 宋袆不禁打了个寒战,幽幽叹道:“两日之前这里还人来人往,充满着融融生机,可两日之后却静如鬼域,世事转换之快,确是令人预料不及。” 张灵芸微微笑道:“宋家妹子,过些时日此处改造完成,将遍传朗朗声,依然会人声鼎沸。对百姓们而言,读识字岂不比诵经念佛更有些意义?” 宋袆点点头道:“姊姊说的不错,倒是妹小家子气了,照这规模来看,怕是能安置下四五千人同时就学罢?想来应会成为建康盛况,对了云郎,学堂总要有个名字,你打算以何命名?” 云峰沉吟道:“虽说竺道人已将瓦官寺输与为夫,但毕竟瓦官寺曾借凭竺道人大名才得以显扬于江东,竺道人于瓦官寺有不可磨灭之大功绩!既如此,学堂名为竺道潜院,如何?” “切!”庚文君当即面现不屑,嗤笑道:“将军,您想说什么直说便是,莫要以为文君猜不透您的心思,您不过是想借用竺道人大名来扩大学堂的影响力而已,文君可有猜错?” “呃?”云峰惊讶的目光看了过去,还真被猜中了,他的确有扯着竺道潜大名当虎旗的想法。 目光中的含义非常明确:这都被你猜出来了,你真厉害! 这种目光比口头夸讲一万遍都显得实在,令庚文君极为受用,不由得顾盼生辉,小脑袋四处乱晃,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荀灌娘也是明白了,这个缺心眼的弟子的确喜欢与云峰拌嘴,并以此为乐,可人家云峰自已都不当回事,她又能说什么呢?也只能听之任之。暗自摇了摇头,指向道舍边缘说道:“那边有几座仓库,都过去看看罢。” 道舍边缘是二字排开的六座仓库,三大在前,三小在后,这才是云峰最关心的地方,他要看看竺道潜给他留了什么好东西下来。 “吱呀呀!”一阵声响,第一座大仓库的大铁门被缓缓打开,众人均探头向内看去,只见白花花的稻米满满一地,高度几乎要触碰上了屋顶! 庚文君吐着舌头道:“这仓库恐怕得存粮十几万石?” 管事连忙答道:“回女郎,三座大仓库均储有稻米,共存粮五十万石!”纵使所有人都知道瓦官寺富的流油,但听了这话还是瞪大了眼珠子一脸的不敢置信之色,要知道,国仓里存放这么多粮食并不稀奇,可瓦官寺并不是国家仓库,只是一座皇家佛寺而已,以原先瓦官寺一千多道众来算,五十万石米得吃上多久?就这还没把每年佃户上缴的计算在内。 管事依次把另两座大仓库打开让众人探看,与前一座一模一样,都是满满的稻米堆积如山! 接下来,大家又来到后方的三座小仓库,首先一座整整齐齐码着一堆堆的布帛绢绸!管事解释道:“郎主,诸位女郎,这里共存放有绢绸三千匹,土布八千匹!另两座为储放钱财之所,请随奴前来。” 另外两座被接连打开,一座用于储存铁钱,另一座专放金块银饼与五铢钱,根据簿册记载,共储有铁钱近五亿,五铢钱三千万,银饼一万锭,金两千斤! 荀灌娘赞叹道:“瓦官寺仅论其财物,已不弱于江东大族中任何一姓,而竺道人说舍弃便舍弃,这份心胸气魄比之断山亦是不逞多让,且又寻了佛法真谛,断山所言不错,他日竺道人再现于世必将成为中土佛门第一人!”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还利于佃户 众人都觉得荀灌娘言之有理,无不在为竺道潜的高风亮节而暗暗赞叹着,庚文君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秀眉一蹙,问道:“对了,听说北方羯赵还个佛图澄,就连竺法雅、竺法常等大德道人都拜他为师呢,不是也挺有名气的吗?应该有真本事在身?” 云峰不屑道:“佛图澄不过一番邦妖道,仗着有几分武技傍身,便伪装成邪法妖术惑乱民间,与那帛尸梨密多罗乃一丘之貉,佛图澄亦是出自于龟兹,龟兹这个地方邪门的很,专出邪魔外道! 据闻佛图澄于左胸挖有一直通肚腹的小洞,时常把肚肠从洞中取出把玩,平时以棉絮塞住,如果拨去棉絮,洞中则大放光明,光亮可纤照一室。又传每逢斋戒,佛图澄将会去往河边,把肚肠从洞口掏出来以清水洗涤干净,再装回到腹中。 哼!他日本将若得遇佛图澄,定要亲眼一见传闻是否属实,看他那胸口小洞如何能放出光亮?又如何将肚肠取出清洗干净?再如何能放回原处而不损分毫!” 诸女都不自觉从心底泛出了一阵寒意,云峰说这话的时候周身煞气腾腾,显然是当真的。根据与佛图澄有关的诸多‘神迹’来判断,此人或许武技强横,已练成了秋风未动蝉先觉,不见不闻觉险而避之的至诚之道,但只要羯赵破灭,除非佛图澄能及早从襄国出逃,以后隐姓埋名不再现世。否则碰上大军被强弓硬弩一围。即使佛祖下凡都跑不掉。假如佛图澄真落入了云峰之手,只怕十有八九会被这人开膛剖腹,把肠子拽出来以满足他的好奇心! 荀灌娘通过云峰对佛图澄的评价,总算摸透了这人对于各类教派的心态。简单了说,云峰尊重如竺道潜之类真正参修佛法,从事佛学研究的大德道人,而厌恶诸如佛图澄、帛尸梨密多罗等装神弄鬼之辈。正如云峰尊重葛洪却全力打击南华观,葛洪从事学术研究,炼制出仙丹也只是自已服用,而张昭成与他的弟子们则以邪术来迷惑百姓。 荀灌娘也不清楚云峰的思想是正确还是偏激。觉得还是暂时先放下来,且观后效。 想了想,荀灌娘问道:“断山,此处财货你打算如何处置?” 云峰沉吟道:“瓦官寺财货虽说为宗室及江东各大族损赠。然究其本源,仍是出自于民。弟子准备把其中一部分归还所属佃户,另一部分用于学堂改造,而金银等物易于携带,弟子取走送回秦州,老师以为是否妥当?” 荀灌娘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云峰的处理方法,又提议道:“如今时辰尚早,趁着回去也无事可做,不如把归还给佃户之事先办了。为师倒想看看你如何个归还法?” 云峰点了点头:“也好,说不定呆会儿又得下雨了。”接着,转头吩咐道:“你们几个找几辆车过来,把金银运送回府。”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根据管事提供的地址,云峰一行人于半个时辰后来到了佃户的聚居区,令云峰惊讶的是,这里就是昨天经过的贫民区,不由得与苏绮贞诧异的相视一眼,都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 荀灌娘师徒三人与宋袆虽说在建康生活了很长时间,却也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附近几条小巷共居住了瓦官寺所属僧邸佛图户合计两千余户。当穷困与破败落入她们眼中的时候,心里均暗感恻然,挺不是滋味的,她们真的没想到,建康这么繁华的都市竟还存有如此肮脏贫穷的角落! 张灵芸心情沉重。忍不住提醒道:“云郎,呆会儿能多给就多给一点。可别太小气了啊?” 云峰强笑道:“灵芸你放心好了,为夫心里有数。” 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再也无人说话,云峰领着众人寻了处较为开阔的地方,差遣亲卫去寻找当地里正,令他们把佃户按每家出一人都给唤过来。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佃户们陆陆续续的赶到此处,尽管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可无一例外的,均是表情麻木,在他们想来,自已都穷成这样子了,除了一条命,要什么没什么,还有什么好怕的? 各街坊里正汇报过人数都已到齐之后,云峰飞身跃起,站上一辆大车顶部,大声道:“乡亲们,本将乃平西将军、弘农郡公、凉州牧,竺道潜道人已于昨日将瓦官寺及其全部附属财产过户给了本将,今日,本将把大家召集过来,宣布四件事!” 佃户们大多衣衫单薄,有的身着春秋时节的单衣,有的裹着床又黑又薄还带着洞眼的被子,还有的竟然光着两条膀子就跑了出来,反正穿着厚实冬衣的几乎没有,在又湿又冷的寒风中个个冻的瑟瑟发抖,缩成一团。云峰原先还准备发表一番演说,然而,如今这种情况,只能长话短说:“第一,自明日起,每户去瓦官寺领取一匹土布,另每人再发给一万钱及三石稻米,新年将至,算是本将给你们的岁钱。 第二,自明年起,扣除掉种子、农具、牲畜等各项成本之后,上缴瓦官寺所得按田地产出减免为十五缴一,其余皆为你们自已所有,可自由支配! 第三,自今日起,凡瓦官寺役使你等,均包吃一顿且给付工钱,工钱按建康短工价格给付,每日一结!过几天本将须重新改造瓦官寺,约需三百名青壮劳力,望大家踊跃报名。 第四,本将开放白荡湖属于瓦官寺的十五里湖面,诸位可随时去捕鱼捞虾,无须纳税!而且白荡湖不止针对你们,对全城百姓开放,请相互转告。 好了,天气寒冷,本将也不耽搁大家,现在请都散了罢,记着明日前去瓦官寺把岁钱都领回来,过个踏实年,明年大伙儿好好干,毕竟田地里的产出大部分都将属于你们自已!” 其实,云峰已经把这些佃户当作自已的百姓来看待了,除了没有放还人生自由。可是目前还不能放,一放这万余人将会落入朝庭手中,朝庭对良人收的税并不低,远超占田制规定。 通过计算,按占田制规定假如能占到最大限额的田地,税率为百分之八,而朝庭对良人征收的税率为一成半,听起来似乎不多,可是别忘了,除了税还有十余种捐,如头子钱、义仓税、农具税等等,加起来竟然比正税还多!至于佃户的上缴更是达到了六至七成,留下的食物仅能勉强维生。 另外还有一点,佃户做工及良人服劳役是不给报酬的,而云峰管吃还给工钱! 第一百九十二章 突伊始 距离云峰的话音落下已有了一会儿功夫,大车下方的两千多人全都尽量蜷缩起身体互相依靠着取暖,然而,没有一个人离开,也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均是怔怔的看着他,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场中安静到了极点。无限升级虽然凛冽的北方刮面而来,令人不由自主的从骨髓深处一阵阵的泛出寒意,可是空气却显得凝滞而又憋闷。 这不是在做梦吧?是不是听错了?难道耳朵出毛病了?佃户们均相互看了看,通过眼神交流可以确定,这不是做梦,也没有听错,耳朵更没有出问题… 云峰明白,佃户们变成现今这幅模样,应是由于不敢相信或是感激泣零所导致的手足无措。这让他暗暗焦急起来,没办法,冻久了得生病啊,这个年头,是个感冒咳嗽也能送命的年头。 云峰再次喊道:“乡亲们,都散了吧,冻出了病本将还得花钱买药再给你们治哪,天气湿冷,都散了吧。” 云峰这一声喊,使佃户们渐渐地回过了神,干瘪瘦黄的脸庞陆续现出了各种复杂神色,但无一例外的,都带有着浓浓的感激,眼圈也都有孝红发酸。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他们,甚至连他们自已都不把自已当作人看待习惯了,认命了,无奈了,已经接受了老天爷的安排。… “扑通~扑通~扑通~”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场上黑压压的跪倒了一大片,有的人失声痛哭,哭的撕心裂肺,有的人边哭着边连连磕头,额角都沁出了鲜血,还有人泪流满面的念叨着,细细听去,是极为简单而又质朴的感恩戴德话语,场面一片混乱,哭喊声充斥在整片天地当中。又被呼啸的北风带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呜呜呜~~”大车下方传来了啜泣声,云峰探头一看,女子们也都是眼圈红红的,以衣袖轻轻擦拭着脸颊。尤其是庚文君与,更是哭的有如梨花带雨一般,满脸都是泪痕,就连、张灵芸这种铁娘子型女人亦是目中有着隐隐约约的水渍闪现。 云峰忍不住的心生恻然,暗叹一声,再次呼喊道:“乡亲们都起来吧,大伙儿不走本将可得走了。(圣王…)”着,从马车顶一跃而下,又把脸一板,对几名里正吩咐道:“你们今天都辛苦些。把他们组织好,明天依次去领岁钱。记住,从今往后,不许再欺凌打骂佃户,否则,本将决不轻饶” 里正的身份也是贱口,只不过是贱口头子,这一片上万住民没有一个良人,他们的人身依附关系不属于朝庭,以前属于瓦官寺。如今属于云峰,朝庭无权管辖征税。这就有点像中世纪欧洲的封建领主,而不是食邑与属民的关系,他们向云峰纳税,受云峰管辖。云峰对他们有生杀予夺大权,如果他愿意。连初夜权都有几名里正浑身一个哆嗦,连声道:“奴不敢,奴不敢,请将军放心便是。” 云峰面容缓和了些,继续道:“只要你们尽心尽职,本将也不会亏待,明日你们几个也去把岁钱领来,以后每个月薪俸加倍发放,不要再去欺侮那些贫苦佃户了。好了,劝散佃户的任务交给你们,好好别动粗,都去忙罢。” 几名里正大喜,连声称谢。 云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去,又转头问道:“老师,如此处理可曾满意?要不咱们这就回返?”…,荀灌娘点点头道:“确是不错,断山你这般安排,佃户们当可温饱无忧,只是开放白荡湖水面恐有欠于周详,须知,一蹬开,百姓必将蜂涌潮至,而白荡湖另一半属于陆氏所有,难免会受了影响,只怕,会无端生了冲突啊” 云峰正色道:“山林水泽天生地养,陆氏又凭什么占为已有?是花钱买下了还是仗着势大?难道他手一指,这一大块地方就属于他?弟子就是看不惯强取豪夺,况且百姓们皆于瓦官寺一侧捕捉鱼虾,又与他陆氏何干?真要发生冲突,弟子应下便是” 在当时,吴姓士族的庄园产业集中在丹阳、毗陵、吴郡北部(今苏南地区),而南渡士族为了避免与吴姓士族在经济上发生冲突,纷纷在吴郡南部、会嵇等地(浙北地区及钱塘江中下游)占据山林水泽,开辟庄园。 荀灌娘微现赫然,没办法,她的家族荀氏在会嵇也占有两1000 座山头和一片湖泊,只得叹道:“你虽是言之有理,然朝庭就这种状况,此非你一人之力所能变改,不过你放心,若与陆氏起了冲击招架不来,为师自是不会坐视。” 荀灌娘突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云峰这个人到处惹事生非,好似过不得安定日子,不搞点事出来浑身发痒难受,搅得上至朝庭,下至百姓均是不得安生,而自已,则像个擦屁股的,跟在他后面,随时准备给他擦屁股。 顿时,荀灌娘破天荒的脸颊稍稍一红,该死怎么会生出这么龌龊的念头?连忙四下里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她,这才暗松了口气,随意道:“走罢,咱们都回去罢。” 一转眼,两天时间过去了,这两天里,云峰再一次成为了街头巷尾的谈论话题。过去的事情姑且不论,就拿前两天对原瓦官寺僧邸佛图户的处理来吧,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其他人家的佃户眼红羡慕是肯定的,甚至有许多良人都在四处打听云峰这儿还要不要人了?他们宁可放弃良人身份去做云峰的佃户没办法,发钱发米又发布,还令人不敢置信的把租税减免至十五税一,可以,到明年收获以后,普通良人都没他们生活的好。 另外一点是免费办学,读识字不收钱,这使得近两日去瓦官寺报名的人光排队就得花上数个时辰,其中又以庶族地主、富商巨贾以及家境较好的良人居多,他们对知识的渴望比普通良人要强。 而招募女先生,也为百姓们所津津乐道,月薪一万钱加两石米这个待遇令诸多生活艰难的男人恨不得去势自宫变成女人,然而,当女人并不是一割了之就可以的,那个时代没有变性手术。 最让百姓们的,则是白荡湖十五里水面的放开,这两天,湖边上人都挤疯了,一开始还有人装个文雅带根鱼杆钓鱼,等到了湖边才发现这就是个笑话,人家都是用兜直接捞湖边乱成一团,根本没无落脚之处。沿岸的捞光了,没条件的乘上木盆,有条件的数人扛条船过来,到湖里面捞云峰再一次成为了焦点,为此,尚台还专门开了紧急会议,结果却不了了之,尽管士族们都意识到了开放山泽的巨大危害性,可是朝庭却治不了这个刺头这一天正午,天空难得的现出了一丝阳光,云峰正在花园里看着荀灌娘师徒教宋袆练功,就在此时,一名亲卫快步而来,施礼道:“禀将军,陆氏派出家奴闯入我方地盘驱赶殴打捕鱼民众,据已有近百人受伤,还有数人溺水而亡。”…,跑老子地盘来闹事,这不是裸的劈脸呼吗?简直欺人太甚云峰脸色刷的一下沉了下来,问道:“百姓们可有越界?可曾去他陆氏水面捕鱼?” 亲卫答道:“应是不曾,自开放水面以来,他陆氏添了人手看护湖面,百姓们不会有机会越界捕鱼。” 荀灌娘暗呼不妙,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连忙劝道:“断山你冷静点,此事还得慎重处理。” 云峰拱了拱手:“老师,这陆氏目中无人,竟敢越界而来,若是咽下了这口气岂不是人人都能欺到弟子头上?请老师见谅,弟子得亲去处理” 张灵芸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劝道:“师尊,云郎的不错,百姓们均在瓦官寺一侧,又怎碍着他陆氏了?这分明就是没事找事,肯定是欺侮云郎在厩势单力孤而来,若是这次忍气吞声就此不理,只怕会得寸进尺愈发过份,下次还不知会搞出什么名堂来呢” 荀灌娘暗自头疼,这个大弟子也不是盏省油灯啊,然而,又能怨得了谁呢?还不都她教出来的?长叹了口气,无奈道:“断山,你注意兄寸,家奴打死就打死了,哪怕全打死都没关系,但陆氏子弟最好不要伤及。” 云峰点点头道:“多谢师尊告诫,弟子有数。”接着唤道:“绮贞你准备下,带二百人随本将出发” “遵命”苏绮贞俏脸现出兴奋之色,施了一礼,快步向外走去。 “将军,文君也要去,带文君一起吧?”庚文君一想到即将出现的群殴场面,她也呆不住了,连忙开声请求道。 荀灌娘秀眉一蹙,斥道:“文君,休要胡闹你老老实实在府里呆着。” 庚文君嘴撇了起来,不依道:“师尊,弟子只是去瞧瞧而已,又不惹事的,你就让弟子去罢,好嘛?”并偷偷向张灵芸连打眼色。 张灵芸暗暗好笑,帮着求情道:“是啊,师尊,文君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的,她就爱往热闹的地方凑,强留在府里还不得憋坏了?您放心吧,有云郎在应能护得住文君安全。” 荀灌娘也是无法可想,这两名弟子都是性格独特,与其他弟子完全不同,她再次长长的吁了口气。 “多谢师尊”庚文君一声欢呼,转眼就消失不见。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人发指 当庚文君换上了一身威风凛凛的牛皮软甲,带着满脸兴奋重新出现在了院内的时候,以苏绮贞领头的二百名女罗刹早已准备就绪,清一色的黑色软甲,看上去极为英礀爽飒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每人还多配了根粗木棒,头大柄细,通体硬实木构成,外形相当于加大版的棒球棒,但长度更长,头部更大,挥舞起来呼呼直响,是互殴打群架仅次于板砖的第二利器令人毫不怀疑一棒下去,脑袋百分百会被打成了个烂寒瓜(西瓜)” 二百余骑旋风般驰出府门,答答作响连成一片的马蹄声惊动了沿途的百姓们,陆氏家奴在白荡湖驱赶捕鱼民众的消息已传的沸沸扬扬,引起了民间的极大公愤。 “快看,快看,这不是凉州牧与他的亲卫们吗?肯定是往白荡湖蘣大伙儿讨公道去了。” “就是,陆氏欺人太甚,百姓们又没越界去他陆氏地盘捕鱼,凭什么驱赶?听还死人了呢还有没有王法了?” “嘘~~你少两句行不行?他陆氏不就是王法吗?看这全副武装模样很可能会动手冲突,咱们都去瞧瞧”… 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凉州牧为百姓们出头的消息也迅速散播开来,均是成群结队的赶往湖边去瞧个究竟,呐喊助威甚至动手帮忙他们不敢,但看看总不犯法吧? 云峰率队直接出南门。一路沿着外郭篱疾驰北上。约一刻左右,白荡湖宽阔浩荡的水面呈现在了眼前。 眼前的盛况真的令云峰与女罗刹们大吃一惊,位于瓦官寺这一侧的湖边,聚集了上万百姓,被近五百名手持木棍皮鞭的陆氏家奴驱赶到了一旁,不许接近湖面,百姓中约有数百人鼻青脸肿,甚至鲜血满面的也有一百多人,另有几十人躺在地上哀号连声,似乎被打断了手脚。而地面则散落着无数兜渔。还燃起了好几处火头,陆氏家奴们正在收取渔向火中投去。 再看湖面,几艘大船或摇橹、或划浆,驱赶撞击百姓们的船与木盆。好似在玩着老鹰捉鸡的游戏。 刚好来的巧,云峰亲眼见到一只木盆在湖中拼命逃窜,木盆里百姓的脸上布满着惊骇欲绝的表情,两只手臂探入水中连连向后划水,看的出来,已使上了吃奶的力气,还不时回头探看正在追赶的一条大船,然而,手臂怎能划的过桨橹?木盆又怎能跑的过船只? 大般飞速接近,远远就听到“嘭~~”一声闷响传来木盆被迎头撞上。当抽裂炸散而这名百姓有如给大铁锤狠狠砸中后背一般,身形贴着水面凌空飞起,口中鲜血狂喷,然后重重坠入湖中,溅起了又高又大的一团水花待翻滚的波浪渐渐平复,这名百姓已不见踪影,很明显,被撞死当场沉入了水底。 尤令人发指的是,在这名百姓落水的瞬间,大船上的陆氏家奴们不但不下水施救。还指着水花消失的方向咧着嘴哈哈大笑,边笑着边转头互相称赞,笑声张狂,满嘴又黄又黑的大牙清晰可见。能听的出来,笑声传达的是发自内心的愉快与变态再把视线稍稍移开。波涛荡漾中隐约漂浮着几个黑点,仔细一分辩。竟然是之前就溺水身亡的无辜百姓们云峰只感到一股无名怒火腾腾直冲上了头顶,不自觉的把马速催到最快都胡族残暴没有人性,但眼前这发指的事实,生动的明了无论是胡人还是晋人,在统治者眼中,普通民众都不是人,而是会话的牲口役畜…,其实,云峰也有数,这么多百姓里,并不可能所有人都迫于生计前来捕鱼,肯定有家境不错却又贪便宜的人存在,然而,这一部分可忽略不计,冬季肯下湖捕鱼不是生活困难就是有大毅力而刚才那名划木盆竟遭了不测的百姓应可归于生活困难一类。云峰心里挺愧疚的,他觉得是自已考虑不周没有预先派人看护才异致了这样的恶果,他应该传令李刚,命他调一队人马来湖边扎营。 至于天天数万人捕捞对白荡湖生态环境造成的毁灭性灾难,云峰觉得不算什么,这个时代没有水体污染,水生生物死绝了也没关系,百姓们捞不到鱼自然不会再来,到时再放养些鱼苗虾苗就可以了,不用几年工夫,又能重新恢复。 “这不是凉州牧吗?定然是为咱们讨法来了。” ;“来的好,那些陆家的狗腿子要倒霉了” 当云峰脑海中转动着各种念头的时候,聚集在湖边的民众们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支骑队,人群中不禁起了阵阵喧闹。 陆氏家奴显然也发现了这一情况,立刻分出一部分人前去阻止民众谈论喧哗四处移动,剩下的均是紧了紧手中武器,面现警惕,作出一幅严阵以待的架式。 驰到近前,云峰率先勒马停住,马鞭一指,喝道:“这白荡湖南岸为瓦官寺所有,本将放开任由百姓捕捞,又关你等何事?嗯?谁让你们过来的?谁是主事?给老子滚出来” 这一声喝,云峰运起了些许劲气,整个湖岸都能听见,百姓们不自觉的均产生了种解气踌的感觉。 陆氏家奴中一名山羊胡子中年人一晃一晃的走上前来,随意拱了拱手,老气横秋道:“这不是凉州牧吗?老朽掭为陆府管事,白荡湖南岸为你所有确是没错,不过,湖中的鱼儿自由游动,可不会分什么南岸北岸,这些刁民虽于南岸捕鱼,可我北岸亦受了莫大损失,有鉴于此,我陆氏驱赶刁民,维护自已财物,又有何不对?将军您一州之牧,堂堂三品官,可莫要受了这些刁民愚弄啊” 云峰怒极而笑,一个家奴居然也敢教训于自已,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又有谁给他撑腰?要知道,管事也是贱口,从律法上讲,身份还比不上在湖边捕鱼的良人“哼”云峰冷哼道:“你胆子倒是不,不过本将自然不与你一介奴仆计较,去,差人叫你家主子过来” “你~~”山羊胡子有些怒了:“郎主授权老夫处理此事,在这里老夫了算,老夫能做主更何况将军你也不是士族,我家郎主又岂能轻易见你?想要如何与老夫分即可” “呵呵呵呵~~不错,不错胆子的确不。”云峰一边自顾自的笑着,一边啪啪啪拍了几下巴掌以示赞赏,接着,转头给苏绮贞打了个眼色。 第一百九十四章 堪一击 身为云峰贴身心腹,又有几年来牵扯不清的丝丝情愫,苏绮贞自然能读懂这一眼所表达出的含义,当即厉声斥道:“狗奴,谁给你的的胆子?你又有何礀格在将军面前大放厥词?以下犯上,以奴辱主,罪该当诛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将军亦仁慈宽大,念及你初犯,可饶你一条狗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割你口舌,以示薄惩”语音刚落,向后猛一招手。一名女罗刹会意的从马上飞身而出,电步窜到山羊胡子身前,二话不,曲肘后抬,狠狠一拳直击而去,“嘭~”的一声闷响…、 “哎唷~~”山羊胡子还未反应过来,就感到腹一阵剧痛,不禁发出了一声惨呼,这一拳,渀佛心脏都要给打的蹦出嗓子眼,腹内脏器更是翻江倒海震荡不休,身体不由自主的弓成了个虾子。 正当他腿脚一软,将要一屁股跌坐下来的时候,下颌却被三根冰凉有力的手指捏住一提再一挤一条又粗又大沾满灰白色舌苔的舌头自动吐出,几乎同一时间,寒光一闪“唔~~”半截舌头飞出老远… 众人只觉得眼睛眨了两眨,山羊胡子便捂着嘴蜷缩成一团倒在了地面,丝丝缕缕的鲜血从指缝潺潺流出,想要惨呼却已不成人言,只能发出如野兽般的嗬嗬嘶吼变故发生于眨眼间而这名女罗刹厌恶的看了眼山羊胡子,手中匕首就着他衣服反复擦了擦。又拽了把枯草抹拭了好几遍,这才心疼的将匕首纳于鞘中,向云峰施了一礼,归入原队。 渐渐地。百姓们陆续回过了神,脸上均充满了激动与兴奋之色,认为过瘾,解气才一开始,就出现了大场面,凉州牧果然是真男人,不禁更加期待接下来的事态发展。 没令他们失望的是,一名白衣儒衫青年男子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指着云峰怒道:“你怎的如此手辣?一言不合便动手伤人 ?[-3uww]他固然是个家奴,纵使言语不当冒犯了你,也轮不到你来处置,打狗还得看主人你这分明是欺我陆氏无人” 庚文君凑过来解释道:“将军。这人叫陆纳,白身,父亲为扬州大正中陆晔,上回您于宋家姊姊画舫上见到的陆始是他堂弟我” 云峰笑道:“多谢庚娘子解惑。”接着,面色沉了下来。转头冷哼一声:“你陆氏不经允许,擅入本将领地驱赶殴打捕鱼民众,可有把本将放于眼内?敬人者人恒敬之,辱人者人亦辱之。你吴郡陆氏既然无视本将,那么。今日就是欺你,你又待如何?” 陆纳不禁气的浑身发抖。吴姓士族虽然在朝庭不掌权,但也是一股极为庞大的势力,朝庭也不敢舀他们怎样,彼此之间维持着脆弱的平衡默契,往往许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又何时见过有如云峰般这么狂傲的人 ?[-3uww]要知道,他陆氏先祖可是孙吴大都督陆逊再往后还有威名赫赫的陆抗江东地面谁敢不敬? 陆纳觉得忍无可忍,人家都把话到了这个地步,当着上万名百姓的面,现今只要退后一步,他吴郡陆氏将再也没脸抬起头来做人,顿时转头喝道:“郎主平日养着你们,便是为了此时此刻,上全都上,狠狠打打死了我陆氏负责” 湖边赶来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眼见斗殴就要发生,不由得均是打足精神瞪大了眼睛…,少主发话,陆氏家仆齐发一声呐喊,举起各式武器向着云峰这方猛冲而来。 苏绮贞亦是挥手道:“姊妹们,上废了他们让这恤男人见识见识咱们女子的厉害” “遵命”二百名女罗刹兴奋的齐声应道,然后取了粗木棒,从马上一跃而下,向着陆氏家仆反冲而去一场男女互殴即将爆发“咦?怎么凉州牧带来的侍从都是女子?” “哎呀,这下糟了,这些女子虽然身披软甲,可是女人哪能打的过男人 ?[-3uww]而且人数还没人家多,陆氏那边足足有四五百人哪,凉州牧太大意了啊” 百姓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由于女罗刹们全身披甲,一时之间倒也分辩不出性别,只是感觉身材瘦而已,但是一开,就露了馅,大家又开始担心起来。毕竟在等级制度森严的年代,几乎没有官员会为普通百姓出头,更别说与江东大族动手互殴,无形中,或许他们自已都没意识到,已经把云峰当作了自已人来看待在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中,一方人高马大,人数众多,身着土蓝色家奴服饰,手持长棍、佩剑、长刀等武器,发出嗷嗷嚎叫声,满脸的凶神恶煞另一方则逊色不少,尽管都披着黑色软甲,但武器只是造型奇特的木棍,而且身材瘦人数又少,冲杀的时候还沉默不言。有许多百姓已不忍心再看下去了,紧紧闭上了双眼。 二十步十步五步刀棍相击 “砰~~”一阵连续闷响传来,两队人马终于展开交锋,如同泾水与渭水,虽然交汇在一起,但依然泾渭分明,服色的不同,令百姓们很容易就分辩出了互殴的双方。 可是,仅仅过了片刻,百姓们全都瞪大了眼珠子,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这些女人生猛异常,这还是女人吗?有哪个男人敢娶回家?有的百姓无意识的两腿一夹紧,双手死死捂住下身却见女子人数虽少,然而,往往只需一个照面,便把对方的武器给打的脱手飞出,紧接着就是一阵乱棍挥舞,噼劈啪啪声响成一片,只要被这些大木棍打实,立刻就是筋断骨折的下场,陆氏家仆们成片成片的倒下,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没过多久,地面已变成了土蓝色的海洋,而黑色身形有如一块块礁石傲然屹立,显是大获全胜可这些女人似乎还不过瘾,把人打残之后尤不收手,跟着给每人下身就是补上一棍又是一阵蛋碎鸟折声也难怪百姓们会护住下身,胳膊腿打断了,修养几个月或许还能恢复如常,可命根子断了是真的断,没任何办法可想,这种专断人命根子的女人谁见谁怕战斗结束之快,过程之顺利简直令人无法想象,百姓们都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其实想想也不奇怪,陆氏家奴的战斗力相当于街头的地痞流氓,也只能欺侮欺侮平民百姓,碰上正规军就是一个字:渣更何况女罗刹们身为亲卫,都是经过了严格筛选与地狱式的训练,战斗力又岂是军队所能相比? 杀鸡用牛刀,是最形象不过的比喻 女罗刹们带着意尤未尽的神色陆续归队,而陆纳则怔怔的呆立在当场,士族讲究举止优雅,形态从容,可此时的陆纳面色苍白,嘴唇喃喃打着哆嗦,手脚亦是一阵阵不自觉的发抖打颤,乍一看,不但不像个士族,反倒像个破落户。…,云峰暂时也不理会他,向女罗刹吩咐道:“你们都过去帮着百姓们处理下伤势罢。” “遵命” 一众女罗刹取了急救包与水袋纷纷向着百姓们走去,百姓们却不自觉的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脸上或多或少的都现出了恐慌之色,甚至还有人绕到同伴身后把身形遮蔽起来。 女罗刹们相互看了看,均是既无奈又好笑,一名队长唤道:“乡亲们别怕,将军派咱们来给受伤的百姓包扎伤口,请大家呆在原地,有受伤的站出来,腿脚胳膊被打断不能动的躺着别乱动,姊妹们很快就会过来给大家处理。” 百姓们这才稍稍安定了些,然而,没有一个人主动走出来,心头依然还蒙着层阴影,断手断脚不能动弹那是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到三名黑甲女人在向自已快速接近。 队长见百姓们不配合,暗暗有些焦急,挥挥手道:“咱们都进去给他们医治罢,这些人也真是的,胆子那么。 除了留下一部分救护重伤员,其余的女罗刹全都散入了百姓当中。 “你那个匆衣服的,不许跑快停下来,跑什么跑?一头一脸的血你还往哪跑?对,这样多好,乖乖的听话,你配合咱们也快,不耽搁大家多少时间。” 一名满脸鲜血的男子眼见一个黑甲女人正在向自已快步走来,不由得偷偷摸摸的向后躲藏,却被抓了个正形,只得手足无措站在原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女罗刹手脚麻利的取出消过毒的白叠布蘸上清水蘣他仔细擦拭着脸上的血污,又在伤口处心的敷上以仙鹤草、血余炭、蒲黄、艾叶等中草药调配的外用止血药材。 这名男子只觉得触上自已脸颊的手指温软滑腻,再配上人家那细心专注的神态表情,哪还有半点凶神恶煞模样? ‘刚刚不会是幻觉吧?’男子暗暗想着,心里的紧张感也缓缓的消减褪去,他抬眼偷偷一瞥,发觉这名女子虽谈不上绝顶美女,却也是身材高挑,眉目清秀,面色白晰,颇有一番韵味,比自家那腰大膀粗的黄脸婆美的不是个数,不禁心1831 头一荡随着从女子身体散发出的丝丝缕缕醉人幽香飘入鼻端,他竟然不受控制的硬了“乱想什么呢?信不信把你那根也给敲断了?” 突然,一声清叱传入耳中,男子浑身一个激凌,只见这名女子面罩寒霜、凤目含煞,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已一瞬间,那条家伙给吓的重新缩成了蚯蚓,他猛然记了起来,人家干的可是断子绝孙活计(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第一百九十五章 索要赔偿 … 如先前那位仁兄般起了色心的还真不在少数,但无一例外的,只要裤裆里稍有动弹,立刻就迎来了劈头盖脸一顿痛责,然后吓的噤若寒蝉乖乖缩回了原样,看的云峰是连连摇头,这些人的反应,恰恰应了句俗语:好了伤疤忘了痛! 不对,他们的伤疤还没好,便已经忘了痛! 令他更加诧异的是,那些没被打到的百姓们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两边脸颊各自写上了一后一悔两个大字!仿佛在懊恼自已刚才干嘛要跑那么快呢?给抽个几鞭子或是挨个几棍棒也好啊,能享受到女罗刹们的温柔呵护滋味,再给骂上几句也值啊。 庚文君显然也觉察了这一状况,啐道:“这些人真是贱骨头!姊姊们好心救治他们,却惹来了轻薄亵渎,真是好不要脸,依文君看,就不应该理会他们,让他们活生生疼死才好!” 云峰呵呵笑道:“男人嘛,不好色不正常!而且他们也不敢动手动脚乱来,心里想想还能不让人想了?其实这样也蛮好,轻松一点,气氛活跃一点倒也不错,何须哭天喊地连连磕头搞成一副感恩戴德模样?庚小娘子你以为呢?” 庚文君翻了个白眼给他,不齿道:“哼!将军您是在为您自已分辩吧?听说秦朝始皇帝每灭一国,必收王妃、公主、贵妇、美人入宫,六国灭下来,合计达到了数万人之多。汉武帝不逞多让。最盛时拥有佳丽一万八千名。而本朝武皇帝紧随其后,登基第二年,便取良家女及小将吏女五千余人供其淫乐,之后又收孙皓使妾五千名充入洛阳宫中,亦是超过了万人!将军您将来准备扩大到多少规模?是五万还是十万?就算选不到那么多,怎么着也得不弱于本朝武皇帝吧?” 云峰连忙四下里看了看,见百姓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已,才徐徐吐了口气,心想小辣椒还真是口无遮挡,这种话哪能随便乱说?纵然王敦把心思全写在了脸上。也从未公开宣布过取晋而代之,当即愤愤道:“本将有那么荒淫无耻吗?更何况即使日后要收,也得先把你给治服贴了才行!”说完,不再去理睬庚文君。视线投向了另一方向。 “你!你就是荒淫无耻不要脸!”庚文君又羞又气,粉脸一瞬间红透到了脖子根,也把脑袋拧向一边!苏绮则轻捂小嘴,一双美目弯成了个月牙型,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云峰在观察着女罗刹们对手脚断折百姓的救护处理,与皮外伤比起来,得费上老大功夫,她们须当场砍伐树木,制成一副副简易夹板,替受伤百姓先把骨骼正位。再清理血污消毒,最后小心的夹好包上,还要叮嘱一连串的注意事项。 好在女罗刹们平时都受过了护理知识的专门训练,做起来倒也是驾轻就熟,云峰暗感满意,收回目光,策马缓缓奔向了还在傻傻站着的陆纳。 来到近前,云峰居高临下道:“陆家郎君,这么多百姓皆被你府中恶奴打伤,另有人溺水身亡。你陆氏待如何处理?” 陆纳抬头看去,仰视云峰令他很不爽,连忙后退了几大步,心里才觉得舒服些,冷哼道:“云将军你意欲如何?莫非还打算为这帮贱民讨还公道收买人心?哼!今次算你胜了。可我陆氏自不会就此罢休!而你不过一外番诸候,并不是五兵尚书。请谨记自已身份,不该管的事莫要多管,这帮贱民若有胆向我陆氏索要赔偿,尽管去五兵尚书府牙告状好了!”说着,一拂袖袍,转身就要离开。 五兵尚书,管辖中、外、骑、别、都五兵,隋改名为兵部尚书。然而,自晋室南渡以来,朝庭虚弱,手中无兵,兵力握于各藩镇或士族手中,五兵尚书名存实亡,如今仅起到维持京城治安的作用,就这也只能管平民百姓而管不到权贵。 云峰自然不会让陆纳轻易循走,开口唤道:“陆家郎君,何必急于离去?瓦官寺及其附属产业不受五兵尚书管辖,只有本将才能处置!百姓们在瓦官寺地盘受伤毙命,本将理应为他们讨还说法,至于是否在收买人心,随你如何去想,百姓们当是心中有数。” 接着,面色一沉,喝道:“而你陆氏,第一,须赔偿受伤百姓医药误工费,第二,须承担身亡百姓丧葬费另交出杀人凶手!否则,你若再敢踏出半步,休怪老子废你两条腿!” 陆纳虽气的浑身发抖,而且朝庭还有举刑不上士族,用法不及权贵的规定,但也不敢再向前走,他不敢赌。开玩笑,这个人能为个歌妓虐杀沈劲,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他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 陆纳缓缓转回身,忍着怒道:“云将军你这话倒是好生奇怪,贱民被打死打伤我陆氏需做出赔偿,照你这么说,我府上数百家奴被你的人打伤打死,你又该做何赔偿?” 云峰冷笑道:“他们是自寻死路,没悉数打杀已是给你陆氏留了情面。况且你我双方互殴有如两军交锋,莫非战胜方还得赔偿战败方?这是哪门子道理?怕是你父陆晔当面亦不会如此不识好歹罢?” 这话说的就难听了,直呼对方父祖姓名等同于骂人,陆纳原本还想辩上两句,如今又是一阵怒火上涌,喝斥道:“云将军请积点口德,家父名讳又岂是你所能称呼?” “哦?”云峰不以为意道:“确是本将失言了,本将向你父道歉便是。好了,如今歉已道过,咱们是不是该谈谈正事?既然百姓们于本将地盘被你府中恶奴殴打,本将便代为做个主!凡是受了皮肉之苦,每人获一千钱赔偿,见了血,赔偿一万钱!手脚断折身受重伤,你陆氏须给付医药误工费十万钱!而不幸溺水身亡者,本将也不欺你,一条命一百万!” 百姓们一听这话,不禁全把目光投了过来,一条命一百万啊!而且受伤讨要的赔偿也令人难以想象,这是明抢啊!咱们老百姓什么时候这么金贵了? 其实,云峰要的价一点都不高,加起来也就两千多万铁钱,对陆氏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罢了。然而,赔钱意味着认错,意味着低头,意味着服软,士族怎能向百姓赔钱?这是开历史之先河,滑天下之大稽! 陆纳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云将军你是在说笑吧?现在就可以给你个答复!休想!我陆氏一个字儿就都不会出!”…) 第一百九十六章 践踏尊严 … 被陆纳当场拒绝倒也没过于引起云峰的惊讶,毕竟钱财是小事,脸面才是大事!《礼记》有云:六经教虽异,凡以礼为本。孔子又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信,无以知人也。 礼是维系上尊下卑的等级秩序与亲疏关系之根本所在。每个人在社会中有其固定身份,要依礼法行事。如果做了不符合身份的事,说了不符合身份的话,就会丢脸。对于士族来说,别说向百姓认错赔罪了,就是同处一席都会被人耻笑! 云峰嘴角现出了一丝嘲讽,把玩着手中马鞭,惋惜道:“看来陆家郎君果然不识轻重好歹,也罢,本将就帮你清醒一下。”说着,向后招了招手:“来人,给陆家郎君凉快凉快,替他醒醒脑子!” “遵命!”两名女罗刹奔了过来。 陆纳下意识的连连后退了几大步,尽管云峰没有明说,但也能猜到这人很可能会以严刑拷打来逼迫自已同意赔偿,不禁又慌又怒,厉声恐吓道:“云将军你…你可莫要胡来,哼!我朝举刑不上权贵,用法不及士族!你若敢动我分毫,便是与全天下为敌!” 云峰摆了摆手,呵呵笑道:“陆家郎君莫慌,莫慌,你误会了,本将又怎能当众给你上刑?这么多人看着又有谁敢给你用刑?呵呵不过是见你头脑泛迷糊,帮你清醒清醒罢了。” 其实,陆纳的确不是在虚言恐吓。士族还真的不能打不能杀,除非犯了谋逆大罪,但陆纳只是指使手下打杀了几个平民百姓,屁大的一件事。 云峰有充足理由打杀沈劲。一来沈劲辱骂天子,二来他与沈劲有私仇,为争夺宋袆而结下的仇怨。朝庭不仅不能以此来指责云峰,反而还得夸他杀的好!可是他却没有对陆纳下手的依据,搞人身伤害,将会引发全体士族的公愤。 然而,不打不杀就治不得陆纳? 云峰话音刚落,两名女罗刹已奔了过来。一人一边,扯住膀子就往湖畔倒拖而去。 陆纳连蹦带跳,双腿乱蹬乱踢,腰拧的跟麻花似的。嘴里还大声威胁着:“快快放手!你们这是与全天下为敌,如今收手还为时未晚,否则,真要做出了什么,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陆纳的威胁与挣扎没起到任何效果。两名女罗刹睬都不睬他,别看她们手腕纤细手掌瘦小,可力气却不是开玩笑的,如同铁箍子一般。紧紧箍住陆纳的两条胳膊,径直拖向了湖畔。 刚一踏上水面。一名女罗刹立刻反擒住陆纳双臂,再伸出脚尖在他膝弯处一踢一推。动作娴熟,力度适中。“扑通!”一下,陆纳当即双膝着地,另一名紧跟着上前揪住他头发,“扑哧!”一声,水花四溅,硬生生摁进了水底! “咕噜噜咕噜噜!”一阵阵水泡直往上泛。 透过浅绿色湖水,这两名女罗刹能清晰的看到在水面下,陆纳腮帮子一鼓又一瘪,每一次瘪起,喉头还得蠕动一下,不禁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这人怎么喝的这么欢?湖水有这么好喝吗? 陆纳却是有苦不能言,他自小锦衣玉食,身娇肉贵,何曾吃过这种苦头?当脑袋被摁入水里时,整个人都变的手脚忙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想挣扎,可是被摁住头反擒双臂,半点也动弹不得。求生的本能又驱使他张嘴呼吸,然而,吸进来的不是平日里从未当回事的空气,而是冰凉中还带着点腥涩的湖水。 这就和溺水者有点相似,不会游泳的人落入水中,假如迅速闭住呼吸,且手脚又不乱蹬乱动,反倒不容易沉入水中。可是大多数人却由于慌乱的缘故,胡乱挣扎以致呛了一肺的水,挣扎的越厉害,水就呛的越多,下沉的速度也越快,当最后气力耗尽的时候,只能无助的沉入到水底。 也没过多久时间,陆纳的挣扎再一次剧烈起来,显然,这是临死前的挣命,再摁下去就得被活活呛死,女罗刹手一提,把他脑袋拽出了水面。 “咳咳呕!” 一阵撕心裂肺的狂咳之后,陆纳又是特吐狂吐,一口口的黄水经嘴角顺着衣襟沾满了前胸,呕吐的时候还掺杂着零星的剧烈咳嗽,好半天才渐渐缓和下来。他的面色比纸还白,大口大口呼吸着,第一次觉得空气是如此的美好,也是如此的珍贵。 陆纳有种感觉,他已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他相信,只要时间再廷长一点点,他将与湖中那些平民百姓一样,变成一具冰冷的死尸,而那种喉头火辣辣,鼻子又酸又涩直冲脑袋深处的滋味渗入了灵魂深处,到现在头颅里的筋脉还在一跳一跳,有如炸裂一般的疼痛,不由得,他发自内心的感到了恐惧! 这一刻,他已抛去了自尊,没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人不会体味到生命的宝贵!他只知道,要脸面很有可能会被溺死,就得承受这种至死也难以忘记的痛苦,还意味以后再出不能享受士族专有的奢糜生活。 然而,是家族的面子名声重要?还是个人的生命重要?是强撑到底宁死不屈为家族尽节,还是卑躬屈膝忍辱求生以享受人生?究竟该如何选择?陆纳做起了剧烈的思想半争! 云峰策马上前,微微笑道:“陆家郎君,湖水滋味如何?头脑是否清醒了些?是否想通了愿意向百姓们给付赔偿?请说句话。” 陆纳浑身剧颤,心里犹豫不决,他虽然抛开了自已的自尊,可是他明白,今天只要点一下头,将成为家族的罪人!古人对于家族,看的比自身要重。 云峰见他不答,又向女罗刹吩咐道:“看来我瓦官寺一侧湖水滋味真的挺不错的,陆家郎君刚才喝的不够尽兴,还想再喝啊,来!再好好招待招待他,免得本将被人说成小气。” “遵命!”女罗刹齐声应道。 陆纳脸上顿时现出了惊骇欲绝之色,他宁可被一刀杀死,也不愿再品尝这种呛水的滋味了,刚要开口讨饶,却慢了一步,脑袋又被摁入了水中! 仍然有如前一次,在一连串水泡冒起的同时,陆纳咽下了大量的湖水,然后在临死之前被提了出来,一阵狂咳加呕吐,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加严重,连续两次体验死亡的滋味,已使他失去了所有力气,除了头被拽住离开水面,身体已整个浸泡在了冰寒彻骨的湖水当中。 云峰再次问道:“陆家郎君,考虑的如何?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陆纳连忙虚弱道:“我陆氏愿赔付!”他已经彻底放弃了,什么自尊家族颜面都顾不上了,只求不再受到比死还难受的折磨。 云峰笑道:“这不就对了嘛?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本将再请你办件事,你下道令让湖里那些船把百姓尸体打捞上来全都送到岸边。”接着又转头吩咐道:“把陆家郎君扶上来罢。” 女罗刹依言把陆纳架到了岸上。 陆纳则认命般的让亲信去湖岸打出旗语,给船只发讯号,趁着这个时间,女罗刹们也在清点着受伤人数。 白荡湖并不深,最深处也就一丈左右,而且又有多具尸体浮上了水面,因此打捞起来并不费时,没多久,四条船先后靠上了湖岸。云峰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细细一回想,原来少了一条船,不用猜,肯定是溜走通风报信了。 ‘算你们走运!’云峰眼中寒芒一闪,唤道:“去,把船上所有人全绑下来,一个都不许少!尸体搬下来后,让在场的百姓们认领,有相识的请他们帮忙唤来家人。” “遵命!”近百名女罗刹齐齐一施礼,抄起武器向着四条船快速跑去。 云峰转回头问道:“陆家郎君,你可带有现钱?” 陆纳沉着脸道:“未曾,谁出门带那么多钱?不过我陆氏会很快送来。” 云峰摇了摇头:“这大冷天难道就让百姓们候着等着,这样吧,本将先行垫上,你打张欠条即可。”随后向左右吩咐道:“把笔墨纸砚取来。” 两名女罗刹领命离开。 “你!”陆纳面现怒色,士族什么时候打过欠条?云峰此举摆明了是在羞辱人,可是他的面皮早就给扒了下来,人的底限一旦被突破,再想坚持可就难了,只能一步步的作出退让。陆纳咬咬牙道:“好,打就打!” 片刻之后,女罗刹取来纸笔,还利用多余的夹板支了个小几以方便陆纳书写。 云峰看了眼正准备提笔的陆纳,阻止道:“陆家郎君,且慢,本将念,你再写。永昌元年十月十三日,建康百姓于瓦官寺一侧湖面正常捕鱼,无端遭受吴郡陆氏驱逐殴打,导致重大伤亡!据统计,轻伤三百一十六人、重伤一百二十人、溺亡九人! 幸吴郡陆氏嫡长子陆纳未泯天良,意识到所犯滔天罪恶,以其嫡长子身份代表吴郡陆氏向百姓们道歉,又自愿对无辜百姓作出赔偿,经协商:赔偿轻伤者千钱至万钱不等,合计一百二十八万八千钱!赔偿重伤者每人十万钱,合计一千二百万钱!赔偿死者每户一百万钱,合计九百万钱!总计二千二百二十八万八千钱!由凉州牧云峰先行垫付,他日另行归还,今出此据,以滋证明!”…) 第一百九十七章 问吊当场 … 这哪里是借据啊?这分明是认罪书! 假如陆纳以其嫡长子身份书写下来,吴郡陆氏将从此被钉上耻辱柱休想再抬头做人,当永远受世人嘲笑,受万世后代指指戳戳,其先祖陆逊、陆抗的在天之灵也要为之哀号哭泣! 云峰这一手,比抄家灭族还狠!古往今来,被灭族的豪门世家不计其数,往往今人谈论起他们,语气中大多带着同情或是尊重之意,杀生成仁,被杀的总是弱者。云峰也明白,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要的是狠狠践踏士族的尊严,把他们从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坛上拉下来! 那么,陆纳会不会书写呢?云峰并不担心,这个人胆气已丧,只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罢了。而且他也清楚,一旦这张借据的内容公布开来,他与吴姓士族将再无转圜余地,吴姓士族会视他为生死大敌,他不死,吴姓士族则有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所受到的耻辱永远也无法清洗。 然而,他会害怕吗?一个烂到了骨子根的阶层,一个只会驱使地痞流氓欺侮老百姓的阶层,又何惧之有? 至于侨姓士族,多半也会由此引发激烈的争论,可以说,这一张小小的借据极有可能使建康乃至整个江东地面都不得清净。 云峰话音刚刚落下,陆纳原本被湖水浸泡成煞白的面孔于一瞬间充血胀成通红,“啪!”的一声!把笔向几案重重一掼,大怒道:“你简直欺人太甚。哪有如此书写借据的?赔钱已是我陆氏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这种借据请恕陆某断不敢落笔!” 云峰睬都不睬他,向女罗刹吩咐道:“再帮陆氏郎君洗洗脸,让他清醒一下。” “遵命!”两名女罗刹走上前来抓住陆纳就要向湖边拖去。 陆纳不禁浑身剧颤。那种比死还难受的滋味又一次涌上了心头,他是真的怕了,这一会儿,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他只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度尝试,哪怕做什么都行。 如今的陆纳,多么希望自已只是家族里的一个普通庶子。庶子在宗法上不具有继承权,书写出的借据代表不了整个家族,最多只是个人丢脸罢了,可他偏偏是嫡长子。他真的痛恨自已拥有的这个高高在上的身份!然而,这不由他来决定,要怪只能怪他父样陆晔。 “且慢!”陆纳颓然道:“好,好,算你狠。我写就是了。”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就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几乎要瘫倒在了当场。 云峰微微笑道:”这不就得了,又何苦呢?写完之后。本将自当礼送陆家郎君离去,请。” 陆纳深深呼吸了几大口。这才提笔疾书,不得不说。他的书法还是挺不错的,士族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文化传承上起了很大作用,然而,他们的感觉过于自我良好,贪婪的过了头,太不把百姓当回事,日后必将自食其果。 史书上记载,东晋末年,孙恩、徐道覆等人发动叛乱时,数以百计的士族庄园被上万暴民冲击,遭到了毁灭性破坏,男人被杀光,女人被奸淫,许多传承上百年的大家族从此绝户,这就是报应! 片刻之后,陆纳书写完毕,云峰取过看了看,满意道:“这份借据本将当会妥善保管,陆家郎君,之前有所得罪,如今本将向你道歉,请回罢,恕不远送。” 一丝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云峰的话语中有不打算归还的意思,陆纳的面色不禁变得难看起来,哆嗦着嘴唇问道:“云将军你…你何出此言?” 云峰模棱两可的笑道:“哦?陆家郎君你在想什么呢?本将哪有什么意图?你看你全身都湿透了,还是别耽搁了,快点回去吧,得了伤寒可不是说笑的事。” 陆纳盯着云峰沉默不语,神色异常复杂,有羞辱、有恐惧、还有自责,最显眼的自然是掩饰不住的恨意,他一方面仇恨云峰的凶残,另一方面又痛恨自已的懦弱,成为了家族的千古罪人。然而,借据已落于人手,他也只能盼着云峰不要声张,自已好顺利的赎回来,以减低对家族名誉的不利影响。 好半天,陆纳徐徐收回目光,有如牵线木偶一般,任由亲随给他披上外套,脚步蹒跚的被搀扶着向远处走去,至于躺在地上哀号连声的家仆们,他连瞧都不瞧一眼,很显然,这些人已失去了价值,被陆氏抛弃了。 云峰珍重的把借据贴身藏好,是向外公布立刻就践踏士族尊严还是留着要挟陆纳为自已出力,他还得好好斟酌下得失。至于归还?那是不可能的,即使陆纳出一百倍的价钱也休想再赎回去。 当陆纳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林间小径的时候,船上的家奴已被陆续推了出来,皆是五花大绑反缚双手,大多数都挂着彩,看来有过一些抵抗。 这些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妙,全都面色苍白腿脚发软,不久前在湖面上追逐驱赶百姓们的兴奋得意劲头,已由眼神中的惊慌与乞求取代下来。 “将军,合计有四十二人,全部抓获!请问该如何处置?”一名女罗刹上前复命。 云峰点了点头,赞道:“干的不错,这些畜生泯灭天良,以虐杀平民百姓为乐,一刀杀死反是便宜了他们!姊妹们再辛苦些,去砍伐几棵树木,于湖畔竖起绞架,问吊当场,以儆效尤! 绞刑其实是一种高等级死刑,通常用于处死王公贵族或三公宰辅等高级官员贵族,使他们不至于身首异处以保存体面。一般处死平民百姓大多使用枭首,只不过云峰觉得一刀砍死也太舒服了,对这些畜生,只有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咽气才能解恨! “遵命!”近二十名女罗刹兴奋的领了命,紧接着便从马上取来斧头奔向了树林。 “饶命啊,将军,求您饶奴一命啊!”四十二名家仆一听说要被活生生吊死,当即哭天喊地的求起了饶。 而百姓们亦是兴奋不已,全都涌了上前,说实话,集体处决在建康并不多见,也就是王敦在年初攻占石头城后处决了以周顗、戴渊为首的一批朝庭大臣,场面之凄惨,令人无不暗自垂泪,然而,这一次却大有不同,百姓们均有种大快人心之感,都要亲眼见证这些狗仗人势的恶奴们所受到的报应! 女罗刹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砍伐下足够的树木,做成二十一个门框型支架,每两名家奴使用一个,牢牢的沿着湖畔一字排开,随后又把绳索打结套好。 行刑时刻即将到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赔你妹 … 四十二名陆氏家奴每两人享用一组绞架,均是反缚双手,每人身后各有两名女罗刹看守,沿湖一字排开,绳索已套上了脖子。他们的脸上充满了绝望、懊悔、恐惧与哀求等诸般神色,然而,世上又哪来后悔药可吃?刚刚追杀湖中捕鱼百姓,得意的放声大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今天? 也许罪魁祸首不是他们,他们只是受命于人身不由已,可是在追杀过程中的愉快欣悦却深深触怒了云峰,不杀难消心头之恨,难以给百姓们做出一个交待! 幕后真凶有可能是陆晔,也有可能是陆纳,可是云峰暂时还奈何不得他们,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百姓们全都瞪大了眼睛,远远的围观着,脸上带着激动、愤恨、感激等各色表情,他们要亲眼见证这些恶奴的最终结局。 “行刑!”一名女罗刹小队长清叱一声! 女罗刹们握紧了手中的绳索,绳索一瞬间笔直绷紧,而家奴们亦是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住手!”突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多远就响了起来,女罗刹们不由得停下手中动作,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云峰,家奴们则有如绝处逢生一般赶紧睁开眼睛,眼中均闪出了期翼的光芒。 云峰挥手示意暂停,朝来声处望去,只见一行近五百人正从地平线处快步而来。领头的是个超大型肩舆。下方为四十名身大体粗的青年汉子。均以单肩扛住,步伐、手臂摆动整齐一致,尽管健步如飞,肩舆却平稳至几乎不见丝毫摇摆,显是经过了专业训练,上面搁着一张舒适的带顶靠床,一名中年人半卧于其中,这人正是扬州大中正陆晔! 在肩舆左右各行走着五名客卿打扮的劲装武人,气定神闲,最差的都达到了暗劲。化劲的亦有三人。应是招揽而来的草莽人士。后方跟着四百名全副武装的府卫,盔甲鲜明,长矛斜举向天,背上挎着弓箭。腰间别着箭壶,个个表情冷酷,凶煞铁血,一看就是职业军人出身。 云峰暗自乍舌,吴姓士族的出行派头真的令人大开眼界,要知道,纵使在朝庭掌权,如王敦王导兄弟、郗鉴、荀菘、温峤庚亮等人,出行也不过是骑马或是乘着羊车,哪有这么奢侈? 乍舌之余。心里亦重新估算起了江东吴姓大族的实力,很明显,陆晔不可能把建康陆府的所有力量都给带出来,这四百名府卫应该是其中的一部分。那么,在陆氏的吴郡大本营,那里的实力该如何呢?而侨姓士族能力压吴姓士族,他们的实力又如何呢?看来力取江东果然非是上策! 念头一闪而过,云峰连忙转头呼道:“乡亲们,请尽快离去,或有可能再生冲突。刀剑无眼,留在此地恐有不测!伤亡者记着明日去瓦官寺领取补偿,快快回去罢。”紧接着,又向苏绮贞吩咐道:“传令,每架绞架暂留一人看守。其余姊妹们立刻进入战备状态,今次作战由你指挥!” “遵命!” 苏绮贞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立即点起人数,一百七十九名女罗刹快速奔至各自战马,拆卸掉不必要的装备,然后一跃而上调整阵式,仅几息时间,便于湖边列成了一鱼鳞冲锋队形严阵以待。 百姓们一窝蜂似的向着相反方向落荒而逃,谁都能看出来,陆氏来意不善,很可能要爆发真正的战斗了。尽管他们支持云峰,但没人看好他,府卫得比家奴强上不止一个档次,他这二百名女子亲卫很可能抵挡不来,而且谁也不想平白遭了池鱼之灾,只有少数胆子大的,躲藏在树林里不舍得错过这一场好戏。 白荡湖边,渐渐升起一股凝重的气息。 庚文君也有些不安,提议道:“将军,要不要文君回去替您搬来救兵?” 云峰摇摇头道:“不用,真要发生冲突,区区四百府卫,绮贞能对付的了,那十名草莽人士,本将或会亲自出手送他们归西!” “你!”庚文君狠狠瞪了他一眼,焦急道:“将军您就自大吧,姊姊们要是有了伤亡,看你还能不能再这般心安理得的放大话,恐怕大师姊都得怪责你!不行,文君得回去请师尊与大师姊来援!”说完,一勒马缰疾奔而去。 ‘也太瞧不起人了吧?’云峰暗暗腹诽着,缓缓策马来到阵前,没多久,陆氏一行人于百丈外止步停住。 陆晔高卧其上,极不礼貌,明显不把云峰摆在眼里,他看了看湖畔的二十一座绞架与横七竖八躺倒了一地的数百名伤残家奴,脸上不禁现出了怒容,喝问道:“狂妄之徒老夫倒是见过,如云将军你这般狂妄尚属首次,无端打杀我家家奴,是否视我陆氏为无物乎?” 云峰一阵无语,怎么和陆纳的口吻一样?究竟是谁狂妄?真是有其子必有其父啊!对方既然不下来见礼,云峰自是不会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当即马鞭一指,应道:“你陆氏不经通报擅入瓦官寺地盘,打杀无辜捕鱼百姓,已是不给本将脸面。既如此,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便是如此简单!你意欲如何直说即可,何必罗里罗嗦废话一大陀?” “哼!”陆晔脸上的怒容迅速扩大,重重一哼:“好!云将军果然有胆,老夫先问你,我儿何在?是否已遭了你毒手?” 云峰直言道:“你儿陆纳尚有些天良,愿赔偿死伤民众,回家取钱去了。” 至于借条,云峰在窥见陆氏力量的冰山一角之后,觉得暂时先不公布,留着在合适时机要挟陆纳,用处会更大些。 陆晔神色稍有放松,自顾自骂道:“不争气的东西,看为父回去如何教训于你!”发泄了一通,心里舒畅了一些,又看向云峰问道:“我陆氏打杀贱民非是无因,他们偷盗财物,死了也就死了,活该!倒是云将军你,打死打伤我家数百家奴,又该做何赔偿?” 云峰这一生包括前世,树敌无数,在这些敌人中,他起过杀机,起过敬意,起过不屑,也起过怜悯,但很少有愤怒,可如今他却觉得怒火直冲头顶!这父子俩人单论傲慢自大有如从一个模子中倒出来一般,不罪已身,专责他人,不禁爆了句粗口出来:“老子赔你妹!” “呃?”陆晔下意识的向四下里看了看,他的手下们亦是面面相觎,尽管听不明白,这赔你妹是个啥玩意儿?但也能猜出不是什么好来路,顿时怒道:“你自打来京城,从无一刻安宁,如今又对百姓施小恩小惠收买人心,究竟意欲何为?莫非以为朝庭看不出来?其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哼!朝庭治不了你,老夫还偏不信邪,今日便代朝庭将你拿下治罪!”说完,向后猛一招手! “嗨!”四百名府卫齐发一声呐喊,显得气势十足,均是前行十丈布起了阵势,最外围三百人斜挺长矛,列成紧密偃月阵,形如弯月,月轮厚实,另一百人布于月牙内凹处,均是一手持弓,一手搭箭壶,随时可以抽出箭矢。 阵势匀速前行,阵形紧凑毫不松散,云峰不由得暗感惊讶,打了这么多年仗,步兵向骑兵主动攻击还是头一回碰上。可是他并不会心存轻视,由于距离不足,骑兵没法将马速催动起来,不经过奔跑蓄势,冒冒然冲入敌阵只会陷入对方长矛兵的层层攒刺当中,反置身于险境。而且偃月阵往往以厚实的月轮来抵挡住攻击,月牙内凹看似薄弱,却包藏杀机,兵强将勇者适用! 陆晔看准了这一点!更何况云峰这方人少,又全是女人,不主动进攻真没天理了,他有信心在云峰援军来到之前以步破骑!他还吃定云峰必会接战,如果逃跑,就再脸面呆在建康了。假如杀不了这人,赶走掉也能勉强接受! 这种小规模作战比大军相互攻杀来的更加凶险,没办法,如果参战人数较多,即使局部现出了不支迹像,亦可以从其他不吃紧处抽调兵力来填补阵形。然而,人数少则没法做出修补,一旦被突破阵势,全军将不可避免的溃败下来,每一处都至关重要。 敌阵刚一出现移动,苏绮贞随即下令道:“全军听令,每人拾取家奴一名,再分出左右两队各四十人从侧翼机动攻击,正面一百人跟随本将!” “遵命!”女罗刹们齐声应道,紧接着后队变前队,依次调转马头奔到了先前与家奴们战斗过的地方,马蹄答答作响声中,每名女罗刹均是单脚挂镫,倒垂身体,瞅准了手一抄,狠狠掐住一名家奴脖子提了起来,顺手喀嚓一声捏碎喉骨,另一只手则一拽马缰,身体借力稳稳坐回了马背。 陆晔不由得眼神眯成了一条缝,暗感骇然!这些女子的骑术之精为他闻所未闻,更难能可贵的是队形竟然没有任何混乱,虽然他一时猜不透带上尸体有何用途,然而,心里却隐隐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连忙大声催道:“快点,都磨蹭什么?冲上去击灭敌军,本候重重有赏,绝不食言!” 身后传来家主喝令,府卫们均是精神一振,加快步伐向前疾冲,而女罗刹亦是每人马上搁着一具家奴,分为左、中、右三路,呈三个方向朝府卫包抄而去。 又一场战斗即将展开!…) 第一百九十九章 破偃月阵 … 狭长的湖岸边,当中一支呈扇形的百人骑队,与左右两翼各四十名列成鱼鳞队形的骑兵,分别从三个方向朝着正前方的步兵偃月阵疾冲而去,而步兵偃月阵出于人数上的优势以及对女子的天生轻视,也喊杀连声的快步迎上,三骑一步四团战阵正在急速接近! 这一次交战,双方都放弃了弩,骑兵使不着弩,冲锋时,弩就是个摆设,远不如弓灵活好使。而陆氏府卫也没有携带,弩的装填时间是一大难题,有这个时间,再加上缺乏足够的兵力保护,对方骑兵一个冲锋便能杀入自已阵中。 云峰紧紧盯住战场,观察着形势变化,猛然间,双目精光一闪,他瞅着了陆氏府卫的一个致命破绽!与骑兵不同,骑兵在疾驰中以双腿控马,可以拉弓开箭,而步兵需靠双臂摇摆来保持住身体平衡,没法边跑边射,即便勉强开弓,亦是准头力道大失,造不成多大威胁! 果然,府卫中开始有零星的箭矢斜斜射出,而女罗刹们一看对方开始放箭,便立刻抄起尸体挡在马前。 “嗤嗤!” 轰鸣的马蹄声与呐喊声中偶尔有箭矢入肉声响起,可无一例外,均是射中了尸体。 云峰原本打算以紫云弓助战,然而,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已经不需要了。 当与迎面那一百骑即将交接在一起的时候。府卫们脸上均现出了残酷的冷笑。以骑兵正面冲击重甲长矛兵阵,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女人毕竟就是女人,不懂作战就别装,穿上漂亮衣服唱唱歌跳跳舞多好?又或是脱光衣服躺在被窝里等着大爷们来宠幸才是你们的本职!哼!骑兵对重装长矛步兵的优势在于机动,在于袭扰,而不是正面冲锋!不由自主的,府卫们的阵形愈趋密集。 ‘只不过,是生擒活捉下来,请求郎主赏赐给弟兄们玩玩?还是一枪捅死呢?’许多府卫的头脑中开始转动起了念头。 对面府卫的淫邪表情尽入女骑士们眼底,均是心头杀机大起!苏绮贞面罩寒霜。一手勒缰,一手捏住横置于马背的尸体胳膊,眼见两方距离还剩十丈左右的时候,清叱道:“掷出去!” “呼呼呼!” 女罗刹们均是同时扯住尸体胳膊。使出全身力气猛的向前一抡!百具尸体从马头凌空飞出,由于力道过大,有些尸体的手臂都被从肩头处拽了下来!伴随着呼啸破空声,两三百斤的肉块翻滚着重重的砸向了偃月阵中! 府卫们正心怀着美好幻想,突的一大片黑影凌空而至,顿时有许多人在猝不及防下给砸了个正着!有砸中脸面的,立刻就喀嚓一声颈骨折断,头颅软软挂了下来,仰面跌了个四脚朝天。有砸中身体的,则如同遭巨锤击打一般。当场就筋断骨折吐血倒地,而有些反应灵敏的府卫连忙挥起长矛试图把尸体挑开,却给砸的矛尖断折,巨大的冲击力顺着硬质矛杆电速传来,令他们虎口震裂,鲜血流了满手。偃月阵于一瞬间混乱开来。 “铮!”女罗刹们尸体刚一脱手,随即抽出马刀,策马冲入了偃月阵中,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每一次手起刀落。都有一颗头颅冲天飞起,腥红的血柱也如岩浆般一注注的喷出! 府卫毕竟经过了严格训练,后排及两侧纷纷向中间靠拢挺起长矛就是一记攒刺,可尸体的凌空飞袭已砸乱了偃月阵的厚实月轮,整个阵势被彻底破坏打乱。人挤着人,矛手与弓手混杂在了一起。再也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攻势,府卫们已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窘境! 女罗刹们均是武技娴熟,又每五骑相互配合,有人负责劈砍,有人专职挡格,还有人随机应变,劈砍挡格两相宜,各尽职守,显得有条不紊。反观府卫,失去了阵势的掩护,零散而又毫无配合的刺击很轻易的就被马刀格开,紧接着,身体上的某个部位突然一凉,要么少了些零部件,要么断气身亡! 短短的一小会儿,府卫已有了不支迹像。就在此时,两翼骑兵也夹击而来,同样以尸体开路,紧接着便抽刀狂砍乱杀! 鲜血四溅中,有如砍瓜切菜一般,府卫成片成片的倒地身亡,这场战斗已经失去了悬念! 躲在远处树林里偷偷观战的百姓们见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脸上均是现出了激动与兴奋,他们打心眼里希望这些冷酷却又充满爱心的女子们能够取胜,毕竟这些女子帮他们出头,替他们讨还公道,有些人甚至竟闪出了连自已都不敢相信的念头:如果凉州牧能取晋室而代之那该有多好?随后便浑身一个激凌警醒过来。 而那四十二名家奴则是面如死灰,再度绝望的闭上了双眼,战败意味着他们生还的希望就此破灭! 陆晔更是睁大了双眼,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尽管对方是骑兵,可他足足有四百人啊,而且还是久经战阵训练,身强体壮的男人,怎么竟然被二百不到的女人给打败了呢? 他一遍又一遍的揉着眼睛,生怕自已眼花了。 战斗已演变为了单边倒的屠杀,有转身逃跑的,当即便是穿心一箭射倒在地!还有高举武器跪地投降的,投降也没用,照杀!动了色心就得死!而且苏绮贞也能猜出云峰的心思,趁这个机会,陆氏的力量能削弱就削弱一点,抓了俘虏没半点用处,最后还得释放回去,倒不如杀了干净了事! 很快的,四百具尸体,一具不少,死姿各异,永远的躺倒在了白荡湖畔! 云峰这时才策马上前,赞道:“姊妹们干的不错!改日本将亲自下厨请大家吃饭,走,咱们先去会会大中正他老人家!” “将军您可不许赖帐啊!” “咱们要吃酱烧排骨!” “还有红烧狮子头!” “八宝饭也挺好吃的!” 。…… 女罗刹们当即兴奋起来,七嘴八舌的提出了各种要求。 苏绮贞驱马与云峰并行,没好气道:“将军,绮贞知道你心疼姊妹们,知道你平易近人,可是也不能这样啊?你看,哪还有半点上下尊卑之分?全是你平日惯出来的,有你这样的嘛?” “哦?”云峰转头看向了苏绮贞,意味深长道:“绮贞,你说的很有道理,本将决定采纳你的意见,这样吧,先从你开始,自今日起,本将的所有一切要求无论合理不合理你都要无条件服从,知道吗?” “刷!”苏绮贞粉脸一瞬间涨的通红,傻子都能猜出这人会做些什么,连忙把头偏向了一边不再理会,她明白,论起口舌之争自已不是他的对手…) 第二百章 收拾爪牙 … 其实,苏绮贞倒挺享受云峰与女罗刹之间的这种其乐融融,亲如家人似的温暧氛围,她不过是借机发发小儿女的娇嗔罢了,却被这人一阵抢白,顿时哑口无言,现出了一幅又羞又恼的吃憋模样。 云峰看的暗自舒爽,心情也不由得一阵大好。除此之外,心里对这次突发事件的处理也还算较为满意,既拿到了要挟陆纳的把柄,又重创了建康陆府的有生力量,且施恩于建康百姓,赢得了民心,可谓一举三得! 接下来,便是对陆晔这老货的羞辱,云峰希望这个老家伙在受辱之余,能做点不理智的举动出来,假如荀灌娘知道他有这种想法,肯定会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你怎么就不能安份些呢? 暗暗思忖着,一行人已策马奔到近前。云峰伸手止住队列,女罗刹们迅速散开队形,从三个方向,把陆晔等人包围起来。而陆晔仍高卧于肩舆上,面容镇定,似是不为所动,然而,若仔细观察,他的眼皮子却在微微的跳动着,很显然,内心深处绝非表面这般平静。 云峰面带着和蔼的微笑,调侃道:“大中正,你不是打算捉了本将替朝庭治罪的么?如今真人当面,怎不下来动手?咦?或是天冷舍不得从被窝中出来?” 陆晔摆出了一副大义凛然之色,痛责道:“我府卫士技不如人,败于你手本没什么好说。然既已认输讨饶。你为何还不放过,定要斩尽杀绝方可罢休?可见你天性残忍暴戾,令人发指,天地难容!西番始终是西番,其猖獗凶厉本性永远也改变不了!哼!你待如何,直说便是!看老夫可会皱下眉头,又何必以言语辱人 ?[-3uww]” 云峰不加理会,目光转向了那四十名扛着肩舆的壮汉,眉头稍稍皱了起来,心想你架子还挺大的啊。吃了败仗竟敢坐的比老子还高,仰视陆晔令他很是不爽,当即喝道:“你们愣着作甚?还不快把大中正给放下来?” “大胆!吴郡陆氏享誉江东上百年,大中正身份高贵。朝野莫敢不尊,你怎可如此无礼?”一名草莽人士抢先喝斥,这人面目粗犷,五短身材,实力不过暗劲而已,看的出来,如今这个时候正是表忠心、获提拨的最佳时机,但是有个前提,得有命留下来。 云峰懒的理他,向后招了招手。 女罗刹们立刻擎出弓矢。一枚枚泛着寒光的利箭瞄准过去! 陆晔终于没法再保持镇定,咬咬牙道:“云将军你可莫要过份,今次老夫认栽便是!” “哦?”云峰指了指耳朵,诧异道:“大中正说的什么?本将没听清!说大声点,再来一遍!” 陆晔一瞬间表情变得精彩之极,能出言认输已是很不容易了。他年轻时便名扬于江东地面,父亲陆英死后又俨然以孝子形象获得美名,素来为各阶层所敬仰,尤其是执掌扬州大中正以来,华仙门多次帮陶侃请入士籍皆被其否决。王敦凭其兵势之强也从不在这种问题上与他纠缠不清,风头之劲一时无俩,已隐隐成为实质上的吴姓士族领军人物,又何曾受过如云峰般的轻视与侮辱? 好半天,陆晔表情渐渐恢复如常。傲然道:“听不清便算,老夫说话从不二遍!” 云峰摇了摇头。继续问道:“孟尝君门客三千,权倾于齐国,齐王不敢对其不敬。大中正畜养草莽人士,究竟意欲何为?是否欲再现孟尝之风?” 陆晔微微色变,这顶帽子扣的有点大了,孟尝君固然由于养士留下了美名,可后世学他的均是不得好死,少有善终。没办法,养那么多奇人异士不为君主猜忌才怪。 不待陆晔答话,云峰又转向那十名草莽人士斥道:“大中正清名流于乡里,岂容你等阿谀污秽?此番虐杀无辜,大失名望,想来不出于你等进馋,说!你们几个究竟是何用意?为何要败坏大正中名声?” 这一番莫名其妙的指责令他们皆是面面相觎,一时都没回过神,云峰再度开声道:“传令,把这些鸡鸣狗盗之辈射杀当场,以正大中正清名!” “嗖嗖嗖” 云峰话音刚落,一枚枚夺命箭矢伴着呼啸破空声激射而去,在仅十余丈的近距离下,女罗刹们又相互配合以箭矢封销上下左右空间,个别功夫较差的连兵刃都未有机会拨出,便已惨叫着中箭身亡。一轮射击之下,除了那三名化劲高手,其余七人全被射成了刺猬,接二连三的重重摔倒在了地面。 草莽人士并不是如一般人所理解的侠客之流,反而与后世的绿林贼寇较为相似,趁着乱世,以打家劫舍,祸害百姓为生,且不论贫富,还美其名曰劫富济贫!往往惹来极大民愤,在受到当地官府豪强全力清剿而混不下去时,会另择世家豪门投附,为其充当打手。 对于这类人,云峰一向是杀之而后快! 那三名化劲高手一看情势不妙,有如计划好了一般,趁着弓矢开弦空档,也学着女罗刹们,顺手拎起最近的尸体挡格箭矢,紧接着向前奋力一掷,便抽身向后撒腿而逃。 云峰给苏绮贞打了个眼色,苏绮贞展开身法追向左侧,而云峰则身形一闪,一个电步窜到右边那人身后,凌空一脚飞踢而去! 呼呼风声转瞬即至,这人心中大骇!比武打斗最忌身形腾空,脚踏实地才能换气借力,往往一方腾空跃起,必是放出杀招,不死不休!他连忙回手一剑疾刺云峰脚板,以求稍稍阻滞对方,使自已能逃进小树林里,一旦入了树林,则安全系数大增! 这一剑不求杀敌。只为自保。已失了三分气势,且又于苍促之间反手出剑,气力不足,速度也受到影响,对丹劲高手来说,造不成丁点伤害。 云峰则脚如马蹄,向前撩踏,接连三脚! 第一脚踢在剑身,踢的长剑寸寸断折!第二脚再借力一跃,跺在了他的后背。这人不禁浑身剧颤,口中鲜血狂喷!紧接着,云峰又是第三脚踩上了他头顶,喀嚓一声脆响。头颅瞬间爆裂开来! 而云峰身形不见迟滞,又借着一踩之势,整个身体如炮弹般射向了正中间逃窜的那人。 那人无意中眼角一瞥,同伴却已毙命身亡,不禁吓的魂飞天外,只恨爹妈少给他生了两条腿,更是拼命向前逃窜。 然而,不过是徒劳罢了,念头才刚刚升起,身侧便传来尖锐之极的破空声。丹劲的强大之处就在于一刹那的爆发力。云峰这一记弹射的速度简直匪夷所思,他连闪避都来不及做出,右侧腰眼已结结实实中了一拳! “嘭!”的一声闷响,右半个肾脏当场碎裂成了几大块,可巨大的冲击力几乎不见消减,继续于他体内肆虐破坏,转瞬之间,腹腔内的肚肠、乃至脊椎也相继断为数截!他自已则被巨力击打的当场侧跌翻滚而出,足足滚出了十多丈,才去势渐缓慢慢停了下来。一口口的鲜血有如喷泉般沽沽溢出,眼见是活不成了。 云峰一拳击实,便借着反震力止住身形,随意的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起身掠向第三个人。这人已被苏绮贞追上。单论实力,苏绮贞还得逊上一筹。毕竟初入化劲,比不得老牌化劲高手。可是两名同伴的接连身亡,已令这最后一人胆丧心寒,全无斗志,兵刃交击间,反而落在了下风,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云峰赶到之后,也不着急,站在三丈外抱臂观看起来,毕竟实战最能提高人,苏绮贞也需要旗鼓相当的对手给她作为陪练,虽然云峰毫无出手意图,这人却显得更加慌乱,招式中的破绽之多,令云峰看的是连连摇头。 这还是化劲高手吗?要知道,丹劲高手强就强在抱丹那一刹那的爆发力,而不是毫无限制。强如云峰,也只能连续抱上四到五次,之后将全身脱力,得休养好长一段时间,还会给身体带来极大隐患。至于一些年龄较大的抱丹高手,如张昭成,抱上一到两次已是极限。丹劲高手在不抱丹的时候,化劲高手与其相比,也相差不了多少。 尽管对方破绽连出,可苏绮贞却稳扎稳打,不紧不慢,使的是云峰教的太极剑,一个个弧形圈圈由剑尖划出,轻灵柔和,细腻圆润,一触即走,却又连绵不绝。身形则轻盈飘逸,有如风中柳絮一般,暗合天道自然。 而这人的剑势却仿如在淤泥中挥舞,愈发显得凝滞,额头亦是冷汗涔涔,步伐也渐趋散乱,落败只是早晚间事。 苏绮贞脸上现出了一丝不耐,显然是由于这人大失水准,不能尽兴所致,突然,她清叱一声,趁着再次将对方长剑给荡的带向一旁,胸口空门大开之际,一步迈前,中宫抢进,化曲为直,硬进硬打,手中长剑疾射而出,如毒蛇般骤然窜起,准准扎入了对方心口! “当锒!”一声,这人长剑脱手坠地,身体缓缓倒了下来,最后一名化劲高手毙命于苏绮贞剑下。虽说有些取巧,胜的不大光彩,可是别忘了,苏绮贞不是江湖人士,而是一名职业军人。 军人不讲规矩,一切以灭杀敌手为最终目的! 苏绮贞有些意犹未尽,边擦拭着剑上血迹,边嘟囔着:“这人也真是的,依末将看,一身实力最多也只发挥出了五层,没劲!” 云峰微微一笑,劝解道:“好了,别太放在心上了,世上高手多的是,以后再找来给你杀,让你杀个过瘾。咱们快回去罢,大正中他老人想必也等急了。” “恩!”苏绮贞点了点头,跟在云峰身后向回走去…) 第二百零一章 羞辱 … 在看到三名招揽而来的最强草莽人士,被云峰及部将苏绮贞分别追上并干净利落杀死掉的时候,陆晔竟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心慌。他带了四百多人来,如今只剩下了替他抬肩舆的四十人,其余包括府卫在内全部被这人杀了个干净,更何况先前还有数百名家奴重伤致残,也与死差不多了。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短短一小会儿工夫,他陆府已折损了近千人,元气大伤! 他虽有把握云峰不敢拿他如何,但凡事都有例外,假如这人一发横不管不顾了呢?朝庭又能做何应对?很明显,朝庭无法可想,最多引发士族的公愤罢了。而云峰在建康呆不下去,还可以拍拍屁股回返秦凉二州做他的土霸王,不受任何影响。不由得,一丝悔意涌上了心头,他倒不是后悔与云峰为敌,而是觉得自已莽撞了,以致于身陷险境,他应该忍一时之气,先回返吴郡召集部曲! 正当心里七上八下,各种念头纷涌而至之时,一个责备的声音却在耳边响了起来:“大正中,你怎的还不下来?莫非你要害他们为你白白送命?你先伯父镇军大将军保土为国,一生与民无伤,你又怎能如此狠毒?又听说你以品德闻名乡里,难道言过于实?或许这就是你陆氏的一贯待下之道?” 目中恨意一闪即逝,陆晔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习惯性的向下挥了挥手。却没有任何动静!他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左右亲随已全部毙命,没人替他传话了,只得亲口喝令道:“落舆!” 云峰等人听在耳里却觉得很别扭,吐词不正,音调不准!原来,平日里陆晔只需打个眼色或是做个动作,自有下人帮他呼喝,可如今,他得用自已高贵的嘴巴来吐出这两个低贱的字眼。一时不适应倒也正常的很。 那四十名壮汉如蒙大赦般,连忙把肩舆放了下来,有些人的后背都湿透了,他们的精神高度绷紧。好比一张开满的弓弦,任谁被一群杀人如麻的骑兵团团围住,其表现也不见得能比他们好到哪去。 陆晔缓缓步下,冷哼道:“云将军你待如何?请划下道来!” 云峰也不答话,踱到陆晔身前,微笑着盯住他看了小半会儿,突然伸出巴掌在陆晔老脸上轻轻扇了两下! “啪啪!”两声轻微的脆响!如果不仔细听,还真容易给忽略了过去。 一瞬间,陆晔一股怒火腾腾直冲上了头顶,须发无风自摆。老脸也迅速充血胀成了猪肝色,这就是羞辱,**裸的羞辱!巴掌拍在脸上虽然不疼,可他心里却比撕裂了还要疼痛!从这一刻起,吴郡陆氏,江东有数的士族,它的脸面已被这两巴掌彻底扯下,陆纳觉得如果不能手刃此人,百年之后都无颜去地下见他陆氏先祖! 对陆晔的反应云峰暗感满意,笑道:“这不就着了嘛?大正中可真难请啊。乖乖的听话多好?你既然配合,本将也不能小气,对了,大中正可曾见过处决人犯?没见过?没关系,这湖边就有。来,快随本将前去观赏!”说着。抬手拉住陆晔,径直向着绞架走去。 躲藏于树林中的百姓们此时已重新围了上来,再加上之后陆陆续续赶来的百姓们,竟也聚集了上千人之多,均是对着陆晔指指戳戳,令他恨不得挖个坑把脑袋埋在里面。 这一段路程也就几百丈而已,陆晔却认为比他之前大半生走过的路还要漫长,他不断的告诫自已,一定要忍! 在百姓们的夹道围观中,一行人来到了绞架前,云峰放开陆晔,转身举手向下虚按,待喧哗声渐渐小了下来,大声宣布道:“乡亲们,这四十二人皆为陆府恶奴,以虐杀平民百姓为乐,湖边溺亡的九人即死于他们之手,今日本将做主替无辜冤死的百姓们讨还公道!此外,陆氏族长亦大驾光临,也来亲眼见证这一时刻,本将便把这四十二名恶奴当着大家与陆氏族长的面问吊处决! “好,好,杀的好!” “云将军,咱们支持您!” 百姓们群情汹涌,气氛热烈,全都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绞架下方被套住头颅的四十二个人。 云峰心头却升起了一丝疑问,心想古人的胆子比现代人得大上百倍都不止啊!多数现代人看见尸体,会觉得恶心、晦气、倒霉!在殡仪馆工作的更是连对象都找不着。而古人不同,湖边上躺着几百具断头断手死状各异的恐惧尸体,竟无人生出不适之感,甚至还有胆子特大的,三五成群去收取尸体怀中的财物!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生活太安逸所导致的人种退化,还是科学越发达,迷信就越昌盛?云峰一时也想不明白,暗自摇了摇头,给苏绮贞使了个眼色。 苏绮贞清叱一声:“行刑!” 这一次是真的了,再无人前来阻止,女罗刹们缓缓拉起了绳索!四十二个人一寸寸的被吊向了半空中! 或许大多数人会认为,绞刑的原理是由于气管闭塞导致的窒息令人死亡。其实不然,绞刑有两种死法,一是缓慢起吊,该法可以阻断受刑者的颈部大动脉与椎骨动脉,使得大脑缺氧死亡。这一种方式死亡时间长,较为痛苦。其二则是猛然拉起绳索或使人于高处坠下,令受刑者的椎骨于一瞬间被拉断,破坏中枢神经,几乎没有痛苦。 云峰采用的是第一种。 随着两脚离地,这四十二人的表情变的愈发痛苦,身体前后左右四处摇摆,双腿亦是乱蹬乱踢,然而,这临死前的挣命不但起不到半点作用,反而令他们承受到的痛苦倍增! 女罗刹将绳索在刑架上打了个死结,便各自退开,而陆晔始终睁大了眼睛,直直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甚至有些叫的最欢的百姓面容都给他记了下来,一旦云峰伏诛,接下来就轮到了他们! 约摸一刻不到,绞架下方渐渐地恢复了安静,显然,这四十二人已魂归地府。 云峰嘴角一撇,看向了陆晔,正待开口,远处却响起了一连串的马蹄声,下意识的转头望去,只见荀灌娘、张灵芸与庚文君领着二百名女罗刹疾驰而来。 荀灌娘面容平淡,张灵芸秀眉轻蹙,庚文君则把焦急二字写在了脸上,但毫无例外的,眼神中均或多或少的带着些担心,这令云峰的心头升起了一股暖意!…) 第二百零二章 尘埃暂定 … 荀灌娘敢发誓,自从幼年那一次请来救兵解了襄阳之围,便从未见过如眼前般的热闹场景! 湖畔一字排开了二十一座绞架,在凛冽的湖风中,四十二具尸体有如牵线木偶般被吹拂的四处摆荡着。周围零零散散分布着数千名驻足观赏的百姓们,均是指指戳戳,相互交谈,瞧那满布于脸上的开心激动神色,仿佛湖边在操办着自家里的喜事又或是碰上了盛大节日。而更远一点的湖岸靠近树林一侧,则零落着众多战死的陆氏府卫与重伤家奴,粗略一估,竟接近了千人之数! 不由得,荀灌娘向云峰投了个惊诧的眼神过去,这般战果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不久前庚文君奔回府里求援,尽管一路大呼小叫讲诉的结结巴巴并不详尽,但在场诸女也能听明白形势已严峻到了极点,大战一触即发!诸葛菲主仆三人与张灵芸还好些,宋袆与荀灌娘却是担心不已。为保险起见,张灵芸当即点起二百名女罗刹,一刻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奔了过来,却没料到,已没她们什么事了。 放心之余,荀灌娘暗暗叹了口气,她明白,自这一刻起,这个便宜师女婿与陆氏的仇恨再没了化解可能。然而,她又能做何选择?一边是亲人,一边是外人,以她的护短秉性想都不用多想。 其实包括她自已在内,华仙门上上下下对陆晔都没好感。甚至说成痛恨也毫不为过!正是由于这个老货的刁难。使得陶侃始终不能入籍士族。因此,当陆晔的狼狈形象落入眼底的时候,荀灌娘竟于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舒畅之意。 驰到近前,荀灌娘翻身下马,俏面一沉,佯怒道:“断山你怎能如此无礼?大中正身娇肉贵,又如何能置身于普通百姓当中?岂不令人瞧了笑话?” 云峰嘿嘿笑道:“老师教训的对,弟子过于粗鲁了,大中正来到此处确是大**份,只是弟子还有件事须大正中作出交待。”接着问向陆晔:“大中正。请问这白荡湖该做何处置?百姓们日后再来捕鱼,你陆氏是否会再遣人拦阻打杀?今日当着诸多百姓,请给个准信!” 好汉不吃眼前亏,陆晔爽快道:“今次既败于你手。白荡湖任你施为便是,你欲如何再与我陆氏无关!”随后重重一哼:“哼!荀灌你少来风凉话,凭你还没这个资格嘲讽老夫,换了你父荀菘亲至或能说上两句!” 荀灌娘面色再次沉了下来,这次是真的沉了,索性就要撕破脸皮反讥过去,庚文君却抢先劝道:“师尊您就让让他好了,您看,他府上死了那么多人,白荡湖也没了。又丢了这么大的脸,以后还如何抬的起头做人啊?总要丢两句狠话找回点面子吧?否则,那么大年纪憋不过气了怎么办?您当做尊老不就行了吗?别再和大中正计较了吧?” 云峰心想这哪里是劝解啊,分明在火上浇油!再一看,庚文君还一脸的真诚,很明显是发自内心的话语。 荀灌娘的表情迅速由阴转晴,第一次觉察到她这个没开窍的弟子竟然说出来的话会这么动听,忍不住赞赏的看了庚文君一眼,心里也感觉舒坦多了。 而百姓们亦是哄笑连声,再看看陆晔那张老脸。越看越好笑,湖边成了欢乐的海洋。 唯一不和谐的,自非陆晔莫属!他的脸色忽青忽白,嘴唇哆嗦打着颤,盯着庚文君的眼神连泛凶光。已是愤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也许是不屑于自降身份与一个小女孩子争吵,始终没有开出声来。 过了好一会儿。陆晔把一口郁气强行咽了下去,看也不看众人,一拂衣袖,转身快步而去! 荀灌娘凝视着陆晔的背影,片刻之后收回目光,责怪道:“断山你让为师该如何说你才好?你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呢?干嘛每次都得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还是非得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才趁你心意?唉,算了,事到如今,已再无转圜余地,今次把这老货得罪狠了,陆氏必不会善罢干休,而且顾、纪、周等吴郡诸姓向来同气连枝,很有可能会联手报复于你,你可莫要掉以轻心,知道吗?” 荀灌娘的责备中包含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令云峰心头升起了一种如亲人般的感觉。其实他还巴不得吴姓士族来报复呢,要知道,他在建康呆不了多久,一定要利用这有限的时间以及朝庭内部的派系争斗,一手拉拢住真心为国为民的开明士族,只一手打击削弱顽固士族。而吴姓士族,在他眼里就是个十足的顽固派! 只是这话不能对荀灌娘明说,云峰当即把胸脯拍的砰砰响:“老师请放心便是,只要朝庭不横加干涉,弟子有十足把握抵挡住吴郡士族联手。” 荀灌娘没好气道:“你呀,真是不省心!朝庭应会居中调解,倒不至于偏颇任何一方。而陆晔既然做出了承诺,应是不会食言,百姓们以后可以自由前来捕鱼了,你的目地也达到了。好了,赶紧把湖边收拾下就回去罢,为师那妹妹还在家担心着你呢!你也真是的,你打算把人家晾到几时?诸葛妹妹年龄也不小了,你这次回去就把事情办了吧,切莫再拖了,真是害人不浅!” 云峰暗暗咋舌,这个女人的怪责一阵接一阵的接踵而来,好好的怎么又扯上了诸葛菲?不过想想也对,诸葛菲的确拖不起了,放在现代社会也够得上圣女的标准。再一联想到诸葛菲那火爆的身材,以及修炼的邪功媚术,心头不禁燃起了一团绮念与好奇。 云峰晃了晃脑袋,回过神道:“老师的话弟子记住了。弟子也对诸葛女郎心有愧疚。”随后又眉头一皱。恭恭敬敬道:“老师,弟子有个问题至今无解,如果弟子迎娶了诸葛女郎,那么,与老师您又该做何称呼?请老师解惑!” 荀灌娘的脸色一瞬间变的有如染缸一般,各种颜色都有,她真恨不得狠狠对这人屁股来上一脚!太气人了!胸脯剧烈起伏了一阵,才开口训斥道:“断山你若对为师心存敬意,自是不会在乎世俗名份,若是不敬。为师也无法可想,你自已看着办吧!” 这话说的有些绕人,云峰一时没理顺,正暗暗思索着。庚文君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哼!又一个!不对,是三个!” 云峰装作没听到,荀灌娘则不满的狠狠瞪了庚文君一眼,你吃饱了撑着是吧?老管人家闲事干嘛?随后记起了她的性子,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张灵芸心里却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假如师尊她…?如果真发展到了那一步,这该如何是好?日后又怎么相处?还不得尴尬死了?她不敢再想下去,连忙岔开话题,指向那堆伤残家奴问道:“云郎,这些人该如何处理?陆氏应是放弃了他们。你打算做何安排?” 说实话,这些家奴们即使有命活着,也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入宫当宦官!这就还得看司马氏父子愿不愿意接收他们,不过云峰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这些人肯定心怀怨愤,任由他们入宫,岂不是给自已找不自在?没办法,宦官最方便进馋言官!尽管可能性很小,却不能不防,尽管他并不惧怕。可是不必要的麻烦越少越好。 云峰眼中杀机一闪,手掌向下虚空一劈! 张灵芸虽然心有不忍,但也能明白云峰的想法,提醒道:“那先把百姓们劝散了吧?否则,当着这么多人面总是不大好。” 云峰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大声道:“乡亲们。陆氏已允诺不再干涉大家捕鱼,以后你们可以放心过来了,不过,今日还请大家暂时回返,这湖边得清理干净,请诸位明日再来,如何?” “将军您请放心,大伙儿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咱们都听您的,将军安好,民先告退!” 百姓们倒爽快的很,一劝就散,难得有官员能为百姓出头,又和颜悦色不摆架子,总不能不识好歹吧?于是均向云峰等人施礼道谢,之后便纷纷离开了湖畔。 没过多久,百姓们已全部消失在了视线里,云峰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把那些人都解决了,手脚利落点,抓紧时间!你们几个把尸体全搬到树林边,剩下的随本将去树林里挖坑,把他们都埋了罢。” “遵命!” 女罗刹们齐声应道,随后各自分工忙碌起来,二十人奔向了陆氏家奴,给每人脖子抹了一刀!五十人专门搬运尸体,其余人甚至包括荀灌娘、张灵芸与庚文君都帮着在树林里挖起了坑。 一直忙到天色暗了下来,才把所有的尸体就地掩埋,夕阳的余辉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给湖面披上了一片片的金鳞,给人一种如梦似幻般的感觉。 湖边也恢复了整洁安宁,没有一丝一毫大战发生过的痕迹,除了树林里多了近百个微微隆起的土包,明年春天,这一片的植被将繁密茂盛茁壮异常。 人,生于自然,最终还得回归自然,无论之间的过程是平平淡淡也好,还是轰轰烈烈也罢,谁也逃脱不了。 云峰暗生感慨,他明白,今天的突发事件,已成为了他与吴姓士族爆发冲突的导火索,尽管再怎么奋斗,再怎么拼搏,仍将避免不了尘归尘土归土的最终结局,但这之间的过程不轰轰烈烈一把岂不白白走了一遭? 不由得,他心中豪气顿生,忍不住一声清鸣,全身气势迸发,猛然一拳击向了身侧一颗碗口粗细的小树,拳头于树干一寸处骤然而停,树干却“喀嚓”一声,当场断为两截,树冠轰然倒地! 张灵芸与荀灌娘均是暗感骇然,又惊又喜的相视一眼,这分明是罡劲! 凌空一寸打,鬼神也心惊!…) 第二百零三章 手帕交的内涵 … 初冬时节的西北大地,风雪已一阵紧似一阵,可是在江东地面,正午的阳光仍然能给人带来一丁点的温暖感受,然而,也仅止于正午,一旦日头西坠,整片天地便渐渐地蒙上了一层寒意。 当云峰一行数百人回到府邸的时候,已是月儿高挂,弯弯的月牙儿泼洒出清幽的冷光,透过厚实的软甲直刺入了骨子深处。 入了府门,女罗刹们自各散去,“嗯哎哟”庚文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一脸的慵懒舒适表情,显得极为尽兴,又自言自语道:“今天忙了一天,不知晚餐有什么好吃的?吃完了得早点休息。” 刷的一下!荀灌娘俏脸板了下来,不悦道:“文君你说什么呢?你看看你师姊夫,如今为师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日达到你师祖的高度也非是没有可能,而你呢?一年多了,不见丁点进步!从今日起,你可不能再偷懒了,你和为师一道练功,吃住也在一起,就不信练不到暗劲!知道吗?” “啊!”庚文君惊呼一声,小脸一瞬间变成了苦瓜脸,可怜兮兮的以目光向众人求着救,这一刻,她的心里无比懊恼,伸个懒腰也就是了,干嘛要冒出那句废话呢? 原来,荀灌娘严谨、严厉的性格先搁在一边,她从来不和云峰等人同席进餐,她有自已的饮食习惯,煮一锅白粥加上些药材,另再备上几片水煮菜叶子。的确挺有个性的。一般人还真的吃不惯,更别提庚文君了。跟在荀灌娘身边,这日子怎么过啊? 庚文君求救的目光在每人脸上一一扫视,可在场的所有人似乎都变成了铁石心肠一般,没人帮她求情。片刻之后,庚文君颓然放弃,尽管很是不情愿,却只得嘟着小嘴一步步的蹭到了荀灌娘身边,没办法,师命难违。 荀灌娘摇摇头道:“断山、灵芸、绮贞。你们也早些休息罢,文君你随为师过来,别不情不愿,功夫练上身是你自已的。”说完。领着庚文君向着另一边走去。 “师尊慢走!”云峰三人遥遥施礼,随后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眼角看出了兴灾乐祸之色,云峰起的头,张灵芸与苏绮贞也情不自禁的咯咯娇笑不止,全都笑的直不起腰来。 好半天,张灵芸勉强止住笑意,催道:“云郎,咱们该进去了,宋家妹妹她们肯定等急了。” “其实庚小娘子说的也挺有道理。这种天气是得早点休息。”云峰深表赞同,与张灵芸、苏绮贞继续向内走去,穿过了几进院落,自已居住的小院出现在了眼前,远远的,便看到宋袆那纤瘦的身形站在堂屋外面,时不时轻跺小脚还呵着手,脸上布满了焦急、盼望、以及不安等诸多神色。 张灵芸关心道:“云郎你走快些,先和宋家妹子回屋里,外面这么冷。宋家妹子身子骨弱,可别让她冻着了。” “恩!”云峰应了声,身形纵起,快步窜到宋袆面前,一把将她的冰凉小手紧紧纳于掌中。责怪道:“袆儿,你站外面干嘛?来。快随为夫进屋,冻出病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宋袆略一点头,眉眼间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甜蜜,乖巧的半偎着云峰转进了屋内,却仍然舍不得离开这温暖的怀抱,粉嫩的脸颊轻轻蹭着云峰的肩头,好似在撒着娇,云峰则爱怜的把她向怀里紧了紧。 没多久,张灵芸与苏绮贞也走了进来,张灵芸随口问道:“宋家妹子,诸葛姊姊她们呢?” 宋袆俏脸一红,连忙从云峰怀里钻了出来,讷讷道:“哎呀,妹差点忘了,她们在膳堂做饭,诸葛姊姊还特意叮嘱妹看着云郎与各位姊姊回来呢。” 张灵芸也上前一步把宋袆的小手握入掌中,失笑道:“看天色应该也做好了,咱们快点走罢。” 膳堂与堂屋在同一组建筑中,走道的尽头便是,四人有说有笑的来到膳堂,刚一进门,一股诱人的香气立刻飘入鼻中,令人食窦大开!云峰伸出鼻子四处乱嗅,问道:“诸葛女郎,今天做的什么?怎么会这么香?” 诸葛菲微微一笑:“将军您可别取笑奴家了,一直都是小兰与小慧在忙着,您快入坐吧,马上就好。” 云峰依言入座,诸女则有如穿花蝴蝶般往来于屋中,把一份份的菜式端了上来,今天的异常丰盛。 计有鱼鮓,即为发酵腌制的生鱼片;五味脯,与云峰前世的腊肉较为相似;胡羹,为水煮羊肉加石榴汁调和;胡炮肉,实际上是豆豉炖乳羊;脍鱼莼羹;清蒸乳猪;以及跳丸炙,也就是以猪羊肉混合煮成的肉丸子,等等各色菜式,每人几前都摆放了满满的碗碟。 云峰心里生出了一丝感慨,忍不住叹道:“可惜啊,这么丰盛的菜肴庚小娘子却是享用不到了,她从今晚开始得吃药材煮白粥,实在是可怜!” 张灵芸丢了个白眼过去,没好气道:“好了,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嘴?你就少说风凉话了,师尊也是为了她好。待会儿用过膳云郎你去宋家妹妹那儿过夜罢,或者找绮贞也行!妾今晚和诸葛姊姊一起睡,咱们姊妹呀,自幼订为手帕之交,有好久没聊贴心话了,诸葛姊姊,你说呢?” 诸葛菲也轻笑道:“姊姊也是这么想呢。” 手帕为古时女子的闺秘之物,遇到了心仪对象才会拿出来交换,并不是关系好就可以的,一定要相互心仪才行! 至于手帕究竟有何闺秘之处,云峰到现在都没琢磨透,他对手帕交的理解也很简单,那就是百合! 这时代的女子大多带点百合倾向,云峰在这方面最有发言权。他家里的妻子们每每给逗弄到了意乱情迷的阶断,往往会胡乱拥抱抚摸,甚至相互亲吻都能做的出来,令他倍感刺激,有时还引导她们互相爱抚来满足他的恶趣味!而且她们很少单独入睡,几乎都是双双相拥而眠,一点也不避讳云峰。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古时女子生活封闭,交往对象大多仅限于女眷与贴身婢女,因此,女子同性之间产生感情的现象比比皆是,而当时的男人认为女子同性相恋是闺阁中存在的必然习俗,无伤大雅。 一般相互喜欢的两个女子为表心意,通常会结拜为金兰姊妹,就比如张灵芸与诸葛菲,而庚文君的手帕交,云峰猜测应该是姚静!他自已则出于不可告人的龌龊心理,也持不排斥态度…) 第二百零四章 发现秘密 … 云峰手持竹筷却不落箸,眼神在诸女之间四处游荡,脸部闪动着异样的光芒,还煞有介事的连连点着头,令在座的女子们皆生出了坐立不安的感觉,这人是怎么回事? 张灵芸毕竟是他的妻子,与靳月华、刘月茹诸女也共同生活了一段时日,再一回想起自已的话语,很容易就猜到了这人的龌龊心思,一瞬间,俏脸烧的通红滚烫,连忙解释道:“云郎你不许乱想,妾与诸葛姊姊真的是好姊妹,可不是你想的那样!知道吗?” 这么一说,女子们全都明白了,陪侍在云峰身边的小慧不自觉的望向了小兰,二女均是又羞又窘,相视一眼之后,双双低下了脑袋,能看的出,她俩也是“手帕交”!而诸葛菲亦是举止很不自然,手足无措显得有些慌乱,很可能与她的两名贴身俏婢也有“手帕交”的嫌疑。只有苏绮贞与宋袆独来独往,神色还算正常,却也不约而同的丢了个责怪的眼神过去:‘这不是很寻常的事吗?谁没几个闺中蜜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嘿嘿嘿”云峰看的怪笑连声,心里填满了恶趣味,百合之花果然是处处盛开啊!他没有半点不适应,都是自已的女人,互相之间玩玩百合又能有什么?更何况还可以于枕席之间提情助兴呢! “呼!”突然,一道破空声响起,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飞速接近,云峰不慌不忙的张嘴一接,一只咬住来物,嘎吱嘎吱的咀嚼起来。这个黑影是张灵芸扔来的一只跳丸炙,她实在气愤不过了。 云峰三口两口咽下,抬头一看,却见女子们已从最初的窘迫中走了出来,均是理直气壮的挺起腰背,面带不善!心里顿呼不好,眼见即将犯了众怒。赶紧岔开话题问道:“对了,袆儿,你培训的那些亲卫怎样了?还得多久店铺才能开业?” 宋袆略一思索。不确定道:“照目前的进度判断,还得有个三五天才行吧?” 云峰面现满意之色,点点头道:“那就好,司马睿也快了。依为夫看,也就这段时间的事,袆儿你辛苦些,争取在他归天之前把店铺开起来,否则他两腿一蹬自已倒落了个爽快。可咱们还得为这老家伙守丧七七四十九天,许多东西都不能搞了。” “恩!”宋袆应道:“妾明白了,妾会尽量快点。” “好了,云郎,你言语间能不能注意些?”张灵芸没好气道:“什么老家伙死不死的?还两腿一蹬?难听死了!在家里说说无所谓,可养成了习惯在外面提起来总是会有些麻烦,人都说食不言寝不昧,偏生就你话多!快点吃罢。否则菜都凉了。” 云峰觉得张灵芸越来越有管家婆的模样了。大妇风范十足!不禁讪讪笑道:“灵芸说的对,这老家伙,不!主上宫车晏驾,为夫心里也不好受啊!来,咱们快吃!”说着,落筷大口大口的品尝起了几上的佳肴。 张灵芸重重叹了口气。她觉得拿这人一点办法也没,当下也不再再会。夹了一小片五味脯细细品味起来。 席间充满着浓浓的家庭氛围,众人一边进餐一边相互交谈。尤其是苏绮贞绘声绘色的模仿云峰羞辱陆晔的动作表情的时候,更是引发了一阵阵银铃般的轰笑声,显得轻松而又自在。 随着时间的渐渐逝去,一顿可口的晚餐也接近了尾声,张灵芸看向苏绮贞,调侃道:“绮贞,要不要云郎待会儿过来陪你?” “啊?”苏绮贞一慌,连忙答道:“不用,不用,绮贞习惯了一人独睡。将军,姊妹们,大家慢用吧,绮贞先回去房了。”说完,逃一般的快步离开。 云峰无奈的摇了摇头,向宋袆招手道:“袆儿,咱们先去洗澡,可好?”说实话,云峰还真的迷上了与宋袆共浴的**滋味,宋袆花样繁多,以身体的重要部位涂上蜜汁帮他推,这是家里所有妻子们都不能比拟的,甚至有时他都会想,假如诸葛菲、靳月华与张灵芸等胸大的几位女子学会了宋袆的花招那该有多好?可是他也只敢放心里想想,不敢提出来。 宋袆红着脸应了声,向屋内的女子们道了别之后,就被云峰急吼吼的拉扯向澡堂走去。 云峰一走,膳堂内倒安静了不少,小兰施礼道:“两位女郎请先回房歇息,待会儿小婢们收拾好就来服待两位女郎洗漱更衣。” 张灵芸微微笑道:“二位妹妹不用麻烦了,收拾好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今晚你们家女郎交给姊姊来打理就可以了。”说着,上前搀住诸葛菲一路行到了她的闺房。 张灵芸给自已,以及帮着诸葛菲稍稍做了洗漱,又分别宽衣,均是脱的只剩下了一件小小亵衣与一条云峰发明的三角内裤,这才扶着诸葛菲登到了榻上。 搭上被子,诸葛菲胸前那夸张的尺寸很轻易的就拽住了张灵芸的目光,张灵芸暗生狭促,忍不住伸出手掌掂了掂还比划了一圈,咯咯轻笑道:“诸葛姊姊,你的这双宝贝呀,如果被云郎见着了还不知得有多喜欢呢,来,告诉妹,可曾被他碰过?” 诸葛菲俏脸一下子变的通红,不依道:“灵芸你说什么呢?姊姊哪是那样的人呀?何况将军也知书达礼,又怎会有轻薄的举动?” 张灵芸可不相信云峰能忍着不偷腥,或许能紧闭住最后一关,但其他方面嘛,那就不好说了。心里暗暗不屑,却拉开了诸葛菲的手臂,脑袋贴在了诸葛菲那一对丰软的大白兔之间,还俏皮的拱了拱,令诸葛菲浑身一阵轻颤!然而,没过多久,张灵芸竟感觉到自已的心神开始渐渐摇荡,两腿之间也变的有些潮湿,就仿佛身边的闺中蜜友对她有着莫大的诱惑力! 张灵芸一瞬间警醒过来,连忙把身子向外挪了挪,心里泛起了一丝疑惑:‘不对呀,自已怎么会变成这样?羞死人了!难道真被云郎猜中了?不可能!自已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有别的缘故!’ 离开诸葛菲的怀抱,张灵芸觉得那种怪异感减弱了不少,心头愈发感到疑惑,于是,她又贴上去穿进了诸葛菲的怀里。 诸葛菲一头雾水,不解道:‘灵芸,你在做什么呢?” 张灵芸秀眉越蹙越高,开声道:“诸葛姊姊你别乱动,你身上有些古怪,妹帮你把衣服脱下来检查一下。” “啊!”诸葛菲一声轻呼,既害羞又窘迫,可芳心深处却没来由的升起了一种异样感觉,弱弱的问道:“灵芸,你想干嘛?”声音又娇又嗲,话语中竟隐含着掩饰不住的半推半就意味,令人意乱神迷,纵使是同性,也很难抵挡这种天成的风情! 诸葛菲的这幅予取予摘模样使张灵芸的心头再度一荡,好在张灵芸已存了几分警惕,连忙运功定住心神,倒也没受太大影响。张灵芸不由分说的把诸葛菲的亵衣给剥了下来,然后整个人伏在诸葛菲身上,小鼻子一嗅一嗅的四处游走。 诸葛菲麻痒难耐,呼吸越来越急促,檀口微张,轻吐出了若有若无的丝丝呻吟。 古时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诸葛菲也不认为好姊妹之间过于亲蜜的肌肤接触有什么不妥,也没觉得对云峰怀有愧疚,在她看来,只要不与别的男人有来往就可以了。出于这种心理,诸葛菲放开了全身心,任由张灵芸细细摆弄着她的身体。 渐渐地,张灵芸的呼吸也变的有些紊乱,尽管勉强定住了心神。但没办法,诸葛菲浑身无形中散发出的诱惑,无论对男人还是对同性,都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尤其还做出了一幅毫不设防姿态! 苦苦支撑间,张灵芸动作一顿,她在诸葛菲胸部闻到了一种很奇特的气味,这种气味很淡,却很撩人,她几乎可以肯定,就是这种气味令她对诸葛菲产生了不该产生的绮念! 气味有些熟悉,似乎门中就有这种药材,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张灵芸带着疑问从诸葛菲胸前移开,小鼻子继续搜索,又凑到了诸葛菲的腋下,这里的气味更加浓烈!竟然使她差点就抑制不住的亲吻吸吮起了这个部位! 张灵芸连忙一个翻身,滚离诸葛菲的怀抱背对着她,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好半天才稍稍平息了点,心里暗呼厉害,同时可以确定,诸葛菲使用了催情药物! 张灵芸眉头一皱,翻阅起了脑海中的资料,一枝约一尺高下,开着成串黄白色小花的植株缓缓呈现在了眼前,猛然,她浑身一颤,这分明是淫羊藿,而这气味,就是淫羊藿的气味! 突然之间,张灵芸觉得脑子里很乱,无意识的重新转回了身子。诸葛菲已拉起锦被遮住了**的娇躯,胸部微微起伏,睫毛轻轻颤抖,脸颊还残留着斑斑晕红。 最终,张灵芸把视线停驻上了诸葛菲的脸庞,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滋味,为诸葛菲而难过。她有着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容颜,有着令所有男人为之疯狂倾倒的傲人身体,还拥有无以伦比的学识与技艺,却由于眼睛上的小小瑕疵,以至独守空闺而坐视芳华渐渐逝去。 如今,竟使出了涂抹催情药这般下作手段!…) 第二百零五章 永远的秘密 张灵芸并没有对诸葛菲生有任何的轻视之意,她能够理解诸葛菲的所作所为,从某些方面来说,她的云郎的确对女子有着难以摆脱的致命诱惑!诸葛菲与他朝夕相处,生出心思又使些手段出来,实在是最正常不过了。 张灵芸不排斥云峰有过多的女人,社会风气就是如此,尽管她自强自立,却也不能免俗。她所要做的,就是控制,与把好关!一方面不使云峰变成如秦皇汉武又或晋武之类的荒淫君主,另一方面阻止某些居心呙测别有所图,以及醋劲奇大难以相处的女人接近她的云郎! 暗自摇了摇头,张灵芸强笑道:“对了,诸葛姊姊,云郎打算这次回返之后便向你父亲提亲,他有没有和你说过?看你这样子应该是没有了,唉,这人啊,真是不上心!” “啊?”诸葛菲一声惊呼,紧接着,心里涌出了一股巨大的喜悦感,她知道张灵芸从不妄言,既然说有,那就肯定有!脸上的欢笑亦于一瞬间绽放,有如一朵盛开的洛阳红,娇艳而又灿烂! 张灵芸心里也替诸葛菲高兴着,却话音一转,继续道:“还有件事妹得提醒你,那种东西尽量少用,用久了或会对将来受孕有些不太好的影响,你可别不当回事啊。其实呀,云郎对你挺有些想法的,诸葛姊姊你可是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呢,就他那德性怎会放过?妹可是说真的,用不着那东西。” “呃?”诸葛菲听的一头雾水,不解道:“灵芸你说什么呢?姊姊可是莫名其妙的,哎呀,你有话直说好了,咱们姊妹间还用的着这样吗?” 张灵芸也有些泛迷糊,细细的观察了一小会儿,觉得诸葛菲的疑惑不似作伪,想了想,决定直言相告:“诸葛姊姊。你身上搽的香粉掺杂了少量的淫羊藿,莫非你不知道此事?” 诸葛菲呆住了,即使她再不通医术。却也听说过淫羊藿的大名,这是天下间无人不知的催情圣药!被张灵芸挑明之后,忽然之间,她想通了很多问题。难怪那人曾有段时间对自已闪闪躲躲,而且还明显的心怀警惕!肯定是觉察出了自已身上的异常。诸葛菲虽然眼睛看不到,可盲人的心灵却通彻透明,她能感觉出来! 她的生活起居皆由小兰与小慧负责,不用说。肯定是那两名婢女干的好事,不由得,诸葛菲俏面隐现怒色,对张灵芸说道:“姊姊知道怎么回事了。” 紧接着就抱起锦被遮在胸前,坐起身子朝外唤道:“小兰小慧你们俩进来!” “来了!” 片刻之后,小兰与小慧双双快步走了进来,小慧问道:“女郎是否有事吩咐小婢?”。 “哼!”诸葛菲冷哼一声:“你俩做过什么?自已交待出来!” 诸葛菲的指责没头没脑,小兰与小慧一时搞不明白。可是脸上依然现出了惊慌迷惘的神色。在她俩的印象里,诸葛菲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严厉过。 看到眼前的状况,张灵芸也猜出了原委,对诸葛菲说道:“诸葛姊姊,还是交由妹来问罢。”随后直入主题,问道:“小兰、小慧。你俩是否在诸葛姊姊的香粉里掺上了淫羊藿?” 二婢浑身一颤,但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相视一眼,小兰小声道:“是。是掺上了,不过只有一点点。” 张灵芸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说罢,为什么要这么做?” 二婢迟疑片刻,小慧一狠心,咬咬牙道:“前一段日子,小婢们见女郎情系于将军身上,而将军似乎有些不解风情,对女郎总是不冷不热的。小婢们心里也为女郎着急,而淫羊藿恰好可以…可以有点效用,如果用量不多的话,不容易被觉察到,于是想出了这个主意。” 诸葛菲只觉得怒火直冲头顶,斥道:“你们俩个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使出这种邪门招数,若是传了出去,我天机门百年名声岂非要毁于一旦?若是被门中几位长辈知道此事,定会请出家法处置!谁也护不下你们!” 小兰与小慧这才明白了事态之严重远出于她俩的想象,不禁均是面如死灰,吓的浑身瑟瑟发抖,眼泪水都急的流了也来!天机门门规可是记的清清楚楚,败坏本门名声的门人弟子一律处死! “扑通!扑通!”二婢相继跪了下来,哭求道:“求女郎饶了小婢,小婢一时泛了糊涂,下次再也不敢了。”她俩的神色带点委屈,可更多的还是恐惧与伤心,单薄的肩头轻轻耸动,与之相伴的,还有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像极了做错事的孩子,令人不忍苛责。 张灵芸心里亦是不忍,这就叫好心办坏事,叹道:“好了,先别跪了,起来再说话罢。” 小兰与小慧却不敢起身,没办法,诸葛菲没开口。 无奈之下,张灵芸又转头劝道:“诸葛姊姊,虽然她俩的行事有久妥当,可本意还是好的,还不都是为了你吗?更何况她们也不知道这事的严重之处,所幸又未传出去,你先让她们起来?” 诸葛菲十二岁的时候,小兰与小慧被送到了她身边,当时她俩只有六到七岁,十足的两个小女娃娃,却以两双稚嫩的小手照料她的生活起居,什么重活脏活都干,就这样,近二十年光阴一晃而过。 刚刚诸葛菲发火的原因其实还在于云峰,正是她俩的弄巧成拙引起了这人的误会,如果淫羊藿真能起到效果也好啊! 发泄了一通之后,诸葛菲的怒火也褪去了不少,毕竟相依相伴了近二十年,彼此间的感情非常深厚,且诸如百合、姊妹、主婢等各种感情相互交缠,说难听点,谁都离不开谁。又为了她,她俩也耽搁了自已的终身大事,如今已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了。 诸葛菲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愧疚,话语中带上了几分歉意:“刚刚是姊姊不对,不该发那么大脾气,你俩快起来,来,过来,让姊姊抱抱你们。”说着,摊开了双臂,也不顾被子滑落下来,露出了**的上半身。 “女郎!”小兰与小慧一声悲呼,均是连忙站起身,发疯似的扑入了诸葛菲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哭声中充满了委屈与伤心! 张灵芸暗感心酸,抹了抹眼角,微微笑道:“小兰、小慧,好在这事没闹大,将军也不清楚情况,就这样过去罢。” 诸葛菲也接着道:“这事就咱们四个人知道,以后谁也别提,就当作永远的秘密,把它慢慢的忘记好了。” 小兰与小慧含着泪点了点头。 第二百零六章 调解还是挑拨? 突如其来的一场小小风波就此告一段落,诸葛菲主仆三人释去了误会,小兰与小慧各自把俏脸贴在了她们家女郎的丰软大白兔上失声痛哭着,既香艳又令人感动,也算是个完美的结局。 然而,由小兰与小慧的委屈却可以看出来,她们没有认识到自已所犯的错误,张灵芸觉得如果不指正的话,日后仍有再犯的可能,于是微微笑道:“小兰、小慧,这件事说大不下,说小也不小,你俩可得吃个教训了,将军不喜欢别人算计他,尤其出于善意的更不喜欢! 姊姊记得将军曾经提过:这天底下呀,最可怕的伤害,并不是**裸的伤害,而是带着善意的伤害,这种伤害非常隐蔽,虽然伤害人,但伤害者不会有任何负罪感,反倒会当作是施舍与馈赠,从而不会认识到自已所犯的错误。 姊姊问你们,假如将军发觉了此事,并为此对你们女郎心里存了芥蒂,那么,你们的行为算不算善意的伤害呢?诸葛姊姊身体不方便,即便日后与将军成了亲,可在许多方面仍然离不开你们,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不要再想当然的去为诸葛姊姊做出安排了,好吗?” 小兰与小慧一直都觉得自已没有做错,她俩没有私心,一心一意的为了诸葛菲着想,只是手段有欠妥当,因此才生出了委屈之意,可是听张灵芸这么一说。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均是生出了毛骨耸然之感,心里亦暗暗后怕着,原来自已的行为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啊! 她俩神奇般的止住了哭泣,可能觉得不好意思再哭了,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哪还有脸再哭?小兰赫然道:“姊姊说的对,是小婢莽撞了,以后绝不会再犯了。” 小慧也认错道:“请两位女郎放心吧,以后小婢再也不会擅作主张了。” 诸葛菲的心里却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张灵芸的表述,她直接理解为了尊重!尊重身边的每一个人。才不会伤害到别人!而且云峰也在身体力行的这么做着,他从不把自已的意志强加于人,而是试图通过辩论、讲理来影响说服对方,正如谯秀长子谯敏之。从日出滔滔不绝辩到日没,以他的身份地位,有必要这么麻烦吗? 这得多么伟大的情操,与多么宽阔的胸怀才能做到?怕是圣人都不行吧?别忘了,孔子曾诛过少正卯!起因很简单,孔子讲学讲不过少正卯,学生也被少正卯抢走了相当一部分,因此利用在鲁国代为执宰的机会,于上任的第七天,以将来有可能煽动百姓闹事为由诛了少正卯! 不由得。诸葛菲对云峰更是高看了一眼,与之相对应的,她第一次对儒学,伴随了她大半生的先圣经典产生了怀疑,很简单,圣人还公报私仇呢,又如何能为天下表率? ‘或许他才是真正的圣人吧?上天派下来收拾这乱世的圣人!’诸葛菲暗暗想着。 张灵芸见诸葛菲面色绯红,神色带点痴迷,不禁疑惑道:“诸葛姊姊,你这是怎么了?在想着什么呢?” “啊!”诸葛菲回过神来。连忙道:“没,没什么,呵呵真的没什么。” 张灵芸目中泛出异样的光芒,也就不再追问,轻笑道:“好了。事情也解决了,小兰小慧你们俩个早些回去休息罢。” 二婢点了点头。均是依依不舍的从诸葛菲怀里退了出来,替她拉上被子遮住身体,小慧关心道:“女郎你快躺下吧,可别冻着了,小婢们告退了。” 小兰盈盈施了一礼:“二位女郎,有事再唤小婢。”说完,与小慧一道转身离去。 张灵芸也学着云峰,曲指一弹!“啵!”的一声轻响,屋内陷入了黑暗,然后扶着诸葛菲睡了下来,把脑袋紧紧偎入了她那温暧而又舒适的胸怀里面,而诸葛菲则趁势侧过身子,环抱住了张灵芸那光滑的后背…… 第二天一早,云峰与诸女刚刚用完早餐,当然了,庚文君不包括在内,她得喝药粥渡日!正待检查下店铺开业前的准备工作,这时,一名亲卫走入汇报道:“禀将军,尚书令使人来府请您去尚书台,说是有事相商。” “呃?”云峰有些不解,在朝庭重臣中,他和王导、荀菘往来较多,与郗鉴可没来往,尽管他是王羲之的老丈人,当时各大士族子弟似乎各有各的社交圈子,风气比较开明。 张灵芸若有所思道:“云郎,你昨天闹出的动静太大了,尚书台应是为了此事而来,依妾看,很可能由朝庭出面,试图调解你与陆氏之间的争端。” 云峰沉吟道:“调解?能调解什么?已经撕破了面皮,即使为夫愿意,恐怕陆晔那老家伙亦是不会罢休。” 张灵芸没好气道:“哎呀,怎么说也是朝庭的一番好意,你若不去难免被人说成不知礼数,尽管不会有什么效果,可必要的姿态还是得做一下的。” 云峰想想也有道理,转头吩咐道:“告诉来人,本将稍后便至,请尚书令放心。”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小兰与小慧连忙取来了三品官服,七手八脚的帮他穿戴起来,片刻之后,云峰领上部分亲卫离府而去。 尚书台始于汉成帝,盛于汉光武帝刘秀,自此便成为朝庭的中枢机构,它权力极重,诏令、政令皆出于此,主管朝臣选举,拥有纠举典案百官之权,参预国家重大政事的谋议与决策。 自曹魏起,又设中书令、监以分尚书台之权,但晋室南渡之后,由于君主形同虚设,国家大事仍由尚书台决断,而王敦的录尚书事可总揽一切! 当云峰来到了尚书台的时候,已有多名朝庭重要人物在场,计有尚书令郗鉴、大司徒王导、太子近臣温峤庚亮、中书令荀菘、陆晔、司徒掾顾和、御史中丞周嵩,这人兄长名周顗,死于王导之口,在历史上非常有名,俗语有云: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指的便是他,最后一人是尚书右仆射纪瞻,已年届七旬,是个白发苍苍的糟老头子。 江东四大姓的主事人全在此处,由他们的官职可以看出,要么是辅官,要么是虚衔,在朝庭的确处于边缘化的地位。 吴姓四人态度都不大友善,均是冷冷瞥了云峰一眼,尤其是陆晔与顾和,更是重重一哼,便立刻把脑袋扭向了一边。其他人却笑吟吟的与云峰相互施礼打了招呼,仿如多年好友一般。 众人按品秩分别落座,高坐于尚书首位的郗鉴说道:“云将军,今次请你过来,只为昨日与士光(陆晔表字)冲突一事,此事前因后果朝庭已调查清楚。瓦官寺及其附属产业既由竺道人过户于你,自是属你所有,你有处置权,开放山泽,允民捕鱼,为你自家事,并无不妥。而民众捕鱼有碍于陆氏一侧,士光亦非无理取闹,派出家奴驱赶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话说到这一步,倒是挺公允的,不偏不倚,互不相帮。郗鉴顿了一小会儿,分别望了两人一眼,才摇头叹道:“朝庭得知你与士光发生冲突已为时晚矣,以至酿成这般恶果。唉!你虽全师而返,可陆府却死伤无数,也算是开了百年之先河!此事暂且先搁在一边,老夫托大问你一句,云将军今后欲如何行事?是与陆氏握手言欢,还是相互仇视?” 云峰一怔,郗鉴这话太不地道了,分明是在揭人家的伤疤嘛,这是在调解冲突还是激化矛盾?当即拱手道:“尚书令明鉴,大中正昨天已允诺不再理会白荡湖之事,任由百姓于全湖捕鱼。末将以为此事应告一段落,若是大中正不反对的话,末将愿就此揭过。” 郗鉴不置可否,又转头问道:“士元,你意下如何?可愿与云将军握手言和?” 陆晔还末答话,顾和先接过来怒道:“百年前我顾陆两家便相互守望,从未见陆氏吃过如此大亏,若士元此番忍气吞生,陆氏又有何面目于吴郡立足?士元你若缩头,休怪我我顾氏与你绝交!” 温峤捋须微微笑道:“君孝(顾和表字)勿恼,且先听峤一言!此番冲突事发突然,依朝庭猜测,很可能是云将军与陆府大郎君生了口角冲突以至一发不可收拾。论起辈份来,云将军当与祖言(陆纳表字)同辈,若是相互友善的话,应呼你一声伯父才对,小儿家的事,由得他们去闹好了。家奴死了就死了,不足惜!而府卫虽有四百人丧生,然士元只须再从吴郡调来便是,如此一来,士元反倒落了个宽大美名,君孝以为如何?” 云峰现在百分百可以确定了,朝庭根本就不是在调解,而是在火上浇油!朝庭生怕此事就此了结,特意搞了这么一出,以挑拨两方继续动手,拼个你死我活!这一场冲突,无论谁胜谁负,对朝庭只有好处而无害处,当然了,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假如云峰那五千骑在与吴姓士族拼杀中损失殆尽,那么,他自已也休想再活着回返上邽! 第二百零七章 四姓联兵 郗鉴、温峤等人的笑容温和可亲,语气也真诚的令人毫不怀疑是发自于肺腑,一幅真心调解,为了社稷安危,为了双方着想的模样,令云峰不得不暗暗钦佩着。 ‘朝庭真是好打算啊!’云峰也发自内心的暗赞道,他觉得与朝庭的这些职业政客相比,凉州的张茂、阎沙之流也就群众演员素质,上不得台面。 正当心有所感的时候,“砰”的一声闷响传来,云峰不禁转头看去,却见纪瞻重重一拍几案,站起来怒道:“简直是荒谬!太真此言请恕老夫不敢苟同!家奴的确死了不可惜,老夫可代士元做主,这几百条贱命抛去不理,但府卫不能白死!若云将军真有心和解,只须奉上属下四百颗人头,一命抵一命,并向士元道歉即可!而士元亦有回报,将那半片白荡湖过户于你,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荀菘眉头一皱,正待开声,王导却抢先道:“纪公言有之理,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云将军可以考虑一下。四百人并不多,当作为国捐躯好了,届时多给些抚恤即可,这样吧,老夫就摆出这张老脸了,今日替两位做个主,抚恤由陆氏给付,云将军意下如何?” 云峰心想盛名之下无虚士,此话果然不假!如果不同意,自然与陆氏没了化解可能,只能死磕到底。如果接受了王导的调解,就得擅杀手下无辜将士。不用说。军心百分百散定了!无论哪种选择,朝庭都落了好处。 “呵呵呵呵”云峰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向王导施了一礼:“大司徒这个主意不错,末将深表赞同!”接着,又转向纪瞻摇摇头道:“纪公,既然大司徒尊你为纪公,那么,本将也称一声纪公,想要本将属下人头,好办!城外军营便有。四千多颗,要多少有多少,纪公有本事只管去取来便是,本将不问。如何?” 周嵩面现怒色,谁都能听出云峰话语中的调侃之意,刚要发作,却被陆晔阻止道:“仲智(周嵩表字)不必多言,此事已无转圜余地,何须再做口舌之争?不过,老夫还是得谢过朝庭操心,告辞!”说完,重重一拱手,袖袍哗的一甩。大步而去! 纪瞻也是恶狠狠的瞪了云峰一眼,他连招呼都不打,径直负手离开了尚书台,而顾和与周嵩二人却不敢如他般老气横秋,与除了云峰之外的所有人均作了客气的道别,然后快步追上了纪瞻。 王导凝视着四人的背影渐渐远去,老脸现出了担忧,叹道:“今次调解徒劳无功,江东四姓必不会善罢干休,云将军恐有不知。这四姓在吴郡的招牌比朝庭还要响亮,当地百姓往往只认四姓而不认朝庭!依老夫看,很可能会纠集部曲与你报复。朝庭兵力薄弱,纵使有心拦阻,也是无能为力啊!云将军请早做应对。莫要措手不及,朝庭又将陷入多事之秋了!哎” 云峰微微笑道:“末将谢过大司徒提醒。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他要发部曲前来,末将也无法可想,难道还能提前去吴郡捣他老巢不成?” 郗鉴眼神一亮,夸赞道:“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寥寥数言道尽了个中意味,云将军果是我辈中人!不错,管他四姓何时发兵,且留待他日再说!听闻云将军曾以《春江花月夜》名动秦淮画舫,趁着今日闲来无事,刚巧大伙儿都在,不知云将军可否为我等弹奏一曲?” 云峰暗暗咋舌,这可是朝庭的中枢机构啊!可想想也释然了,整个东晋一百零三年的历史,朝庭上下就是这种风气,以实干为耻,以清谈玩乐为荣!当下也不推辞:“尚书令既有所命,末将岂敢不从?” 郗鉴大笑道:“来人,上酒、熏香、取铮来!” “遵命!”侍从领命而去。 很快的,所需之物均已准备妥当,各人也端坐于席,云峰正了正衣冠,伸指拨向了铮弦。 “咚咚咚”优美的乐声于指尖缓缓流出,一干朝庭重臣们的脸上陆陆续续的现出了如痴如醉之色。 而在此时的宫城红墙外,吴氏四姓家主亦齐聚于纪瞻的豪华大马车里面。 顾和问道:“士元兄,此事你待如何处置?我吴郡四姓素来同气连枝,你陆氏受此奇耻大辱,弟亦是抬不起头来,但凡兄有所需,弟莫敢不从!” 陆晔冷哼道:“为兄与此獠有不共戴天之恨!必不容他活着回返秦州!君孝既愿鼎力相助,为兄也就不再推托,为兄想请纪公、仲智与你我二人共同征发部曲灭杀此獠,如何?当然,粮草物资当由我陆氏一力承担,事成之后亦会有重谢奉上!” 周嵩接过来道:“士元兄有召,弟自是义不容辞,我周氏虽力量薄弱,却也能出三千部曲,即日便遣人回乡征召!” 纪瞻老脸现出了一丝狠色,恨恨道:“我纪氏绝不会坐视不理,亦将发兵相助士元,且朝庭历来打压我吴地士族,刚好可趁此良机扬我吴地之兵威,令朝庭再不敢轻忽视之,为我诸姓子弟争得一席之地。明日老夫即遣人召集八千部曲,哼!四姓联兵,就不信灭不掉此人!” 顾和也跟着表态:“我顾氏出四千!” 陆晔向三人拱手道:“晔先谢过三位,我陆氏可出五千部曲,如此一来,总兵力可达两万之多,莫非还灭不了他区区五千骑?此事越快越好,晔提议,我四姓部曲于一个月之内于晋陵(今江苏省常州市)完成集结,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三人默默盘算了片刻,随后相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纪瞻开口道:“如此甚好!不过,那凉州牧常与北方胡族作战,经验丰富,不可轻视,我四姓须通力合作方可破之。若是各自为战,号令不一,难免会为其各个击破,老夫的意思是,还须推举一统兵之人,如此才是万全之策!” 陆晔三人听了纪瞻的提议都有些意动,谁都想取得兵权,然而,人家纪氏出兵最多,纪瞻又资格老,无奈的以眼神取得默契之后,陆晔施礼道:“纪公曾平陈敏,拒石勒,威名之显赫谁人不知?晔以为,理当由纪氏牵头!” “不错,士元兄所言不虚,领军之事非纪公莫属。”顾和同意道。 周嵩也点了点头:“我周氏唯纪公马首是瞻!” 纪瞻面现满意之色,捋须道:“好,事关重大,老夫应下便是!届时由犬子纪鉴代为老夫领军!” 第二百零八章 狮王争霸 纪瞻毕竟年届七旬,由他来领军那就是开玩笑了,他有两子,长子纪景早年夭逝,而次子纪鉴熟读兵书、弓马娴熟、武技高强,颇有纪瞻年轻时的风范,暂为领军主将亦无不可。 陆晔、顾和与周嵩商量了一小会儿,均是表示出了赞同,顾和却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问道:“我吴郡四姓集结兵力朝庭虽不至干涉,可丞相那处会不会心生猜忌?丞相兵力雄厚,石头城连同姑孰合计有水步军八万,荆、江二州亦有五万兵力留守,若是丞相不允,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周嵩与纪瞻顿时心里一个格噔,这么重要的人物的确给忽略了,他们可以看不起朝庭,却绝不敢轻视王敦。 陆晔却摆摆手道:“诶,诸位多虑了,舍弟士瑶为丞相长史,晔可修书一封与他,使其与丞相说明情况,想来丞相不至于不通情理。而且别忘了,丞相爱将沈充之子沈劲被凉州牧活生生虐杀,沈充发兵报仇又吃了大亏,丞相怎能不心怀芥蒂?只是找不到借口,一时奈何不得罢了。如今我吴郡四姓发兵剿灭此獠,据晔猜测,丞相应是乐于行个方便,当会持默许态度。” 三人不禁眼前一亮,连连点头称是,纪瞻说道:“既如此,老夫也放心了,时间紧迫,咱们四人速速分头行事,莫要耽搁,一个月之内于晋陵集结兵力。全力征讨此獠!” 陆晔看了看周嵩与顾和。三人齐向纪瞻施礼道:“我等即刻回府操办,告辞!”说完,离开了纪瞻的马车,各自而去。 吴郡四大姓正鼓锣密鼓的作着战争准备,可云峰却在尚书台渡过了悠闲的一天,一直呆到傍晚时分才意犹未尽的回返了府邸。还别说,王导、郗鉴、温峤等人虽然心怀鬼胎,但抛开政治立场,只观才学,每一个人都有值得称道的地方。大家带着假面具,相互清谈娱乐,倒也是气氛和谐,其乐融融。而跟着云峰前来的亲卫们。也有专门地方呆着,有吃有喝,有人侍候,也快活的很。 时间匆匆而逝,一转眼就到了十月十八日,这一天,是店铺开业的日子,关于这个日子,云峰没请诸葛菲占卜,而是他作主定下来就在今天! 很简单。十月十八,双数带发,好的不能再好了。 辰时,家里的女子们,包括荀灌娘师徒、今天的正主宋袆以及她一手培训出的三十名女罗刹、其他相关人员数百人均是身着盛装,已于殿前广场准备就绪,云峰当即大喝一声:“出发!” 顿时,“咣咣咣咚咚咚”喧嚣的锣鼓声响了起来,大队人马依次开出了府门,向着位于沿淮列肆的店铺行去。 在队伍的最前方。是十六只金黄绒毛,威风凛凛的大狮子!这是云峰画出样图交由建康知名的手工艺人赶制而出,每只狮子都由两名经特训,身着明黄短打装扮的亲卫舞动,一半男狮子。一半女狮子!男狮子为关公狮,脑袋为红颜色。寓意着忠义、胜利与财富!女狮子则为刘备狮,脑袋为黄颜色,代表泽被苍生与仁义! 十六只狮子一边行走,一边伴着锣鼓的结奏做出诸如挠痒痒、抓耳挠腮、舔毛、打滚、跳跃等各种风趣喜人的动作。 紧跟着狮舞队的则是锣鼓队,锣鼓队由原荀菘府上的仆役组成,云峰在其中挑了八十名身强力壮者,四十人身挂腰鼓,四十人敲锣,列着整齐的队形,用力敲打出有韵律的音节,均是身着大红色短打服饰,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显得喜庆之极。也由不得他们不开心,云峰可没让他们白干,都是给了钱。 百姓们纷纷被吸引而来,这么热闹的场面可是生平首次得见,全都站在路边驻足围观。 “快看快看,这些狮子在眨眼睛,还轻轻摆头,又蹦又跳的,似乎在笑呢!” “哎又变了,哎呀,它们生气了,你看那眼睛比铜铃还大,在瞪着咱们呢!” “咦?怎么像喝醉酒了似的,走路都不稳了嘛,歪歪扭扭的可别跌倒在地上啊!” 锣鼓声每一次节奏变动,狮子也相应变的或欢乐、或发怒、或醉酒等等,引起了围观百姓们的阵阵欢呼与赞叹,尽管天气阴沉,却充分调动起了现场的情绪,人群中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息,许多人未能尽兴,索性就跟着队伍向前移动着,尽管不知道这支队伍将行向何处,其目地又是哪里。不过,管他呢!当然了,叫的最欢、看的最高兴的还是小孩子们! 庚文君这些天来给憋坏了,跟着荀灌娘吃住的日子的确不好受,今天好容易给放了出来,总算能喘口气了。她转头四顾,一会儿看看正前方做出各种姿态的舞狮队,一会儿又看看道路两旁挤的水泄不通,全都面带欢笑的百姓们,还时不时逗弄逗弄身边跟着奔跑的小孩子,非常的开心。 庚文君咯咯欢笑着,不自觉的转头赞道:“将军,难怪您前些日子把府邸一角给围了起来,整天敲锣打鼓,还不让人进去,原来就是为了今天啊!不得不说,您达到了目地,您充分调动起了文君的好奇心,而且效果也挺不错的,您看,百姓们都欢喜的很呢,文君也很满意!对于您的这一手,文君只送给您四个字:再接再励!” 云峰总觉得这话听的不大舒服,明明是赞美之辞,怎么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呢? 荀灌娘也有这种感觉,回头责怪道:“文君,不会说话就别说,你这是夸人呢,还是调侃人呢?” “哦!”庚文君就象给当头泼了盆冷水一般,一下子兴趣去了大半,笑脸不由自主的收了起来,不敢再发出声音。 张灵芸暗暗好笑,劝道:“师尊,您就由着她好了,云郎也不介意的。” 荀灌娘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重新看向了前方。 震天的锣鼓声把越来越多的百姓给吸引过来,当队列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沿淮列肆的时候,尾随的百姓竟达到了数千人之多! 云峰事先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效果,别看来了这么多人,真正有购买力的却几乎没有,店铺里出售的珠宝首饰将以金银标价,普通老百姓谁能买的起?而士族、庶族地主、富商巨贾等身份较高的人也不会跑街头看热闹,云峰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使他们知道,这个店开业了。然而,百姓们来都来了,他也无法可想,只能硬着头皮把戏唱下去。 云峰盘下的店铺是一栋二层小楼,精致华美,原先是家绢绸庄,位于沿淮列肆中段,建康最大青楼,望淮楼的斜对面,地势上佳! 此时的小楼张灯结彩,装扮的富丽堂皇,却大门紧闭,高悬于门厅正上方的匾额亦是用布缦遮掩着,令人摸不清头脑,楼前空地已竖起了五座临时木架,四座五丈木架按东南西北方向呈四方形分布,环拱着正中间一座高达六丈的木架!每座木架顶端放置一个彩球,下方则铺着厚达一尺有余的稿荐,更是令人心泛迷糊。 云峰一挥手,喧嚣的锣鼓声以及摇头乱摆的狮子们瞬间停住,这一下由动到静,令人不自觉的产生了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轰闹的人群也渐渐地安静下来。 云峰转向人群,拱了拱手,大声说道:“乡亲们,今日本将店铺开业,多谢诸位前来捧场,为感谢大家的拳拳盛情,本将特意准备了个小小节目,以搏得诸位一笑。”接着,一指木架,继续道:“大家看到了没?即将于此处举行狮王争霸赛,首先决出东南西北四位狮王,最后四位狮王再争夺中央狮王!好了,废话不多说,本将不耽搁大家时间,准备!” “咚咣咚咣咚咣咣”震天的锣鼓声再次响了起来,八男八女共十六只狮子跃跃欲试,随时准备听令上场。 苏绮贞挥舞起拳头,打气道:“姊妹们,加油!可不能给那些臭男人比了下去!知道吗?” “努力!必胜!耶”八只女狮子齐声欢呼,声音中充满了昂然斗志与不服输的精神。 特意被云峰叫来的坐不住了,也凑上前鼓励道:“弟兄们,要是输给那帮娘们儿,你们自已说,还有脸面见人吗?” “将军,这‘输’字该怎么写啊?啊?弟兄不认识这个字!哈哈哈哈”八只男狮子同时发出了一阵嚣张之极的狂笑! 还没正式开演,现场便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百姓们均是充满了期待,眼珠子瞪的大大的,生怕错过了好戏。 庚文君受现场气氛感染,心情又重新变的愉悦起来,晃起小脑袋四处张望,却无意间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人,她哥哥庚亮竟然也在,不禁挥手唤道:“阿兄,阿兄,妹在这里!” 庚亮听到声音,心中一喜,转头对王羲之笑道:“仲少,咱们也过去和云将军打个招呼罢。” 王羲之手一圈:“你我几人本就是断山兄请来捧场的,元规兄,请先行!” 庚亮拱了拱手算是意思意思,他年龄最大,的确有这个资格,率先朝着云峰的方向走去,而王羲之、郗璇、建康赌神袁耽与谢尚则紧随其后。 第二百零九章 龙争虎斗 庚亮五人与云峰一干人等分别打了招呼之后,庚文君寻到空子,不解道:“阿兄,你怎么会在这儿?” 庚亮略显尴尬,呵呵笑道:“为兄受云将军相邀,特意前来为他的店铺…?”说着,眉头一皱,紧接着便恍然大悟道:“那个…对了,是剪彩。” 众人均是愕然,剪彩是个什么玩意儿?全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云峰。 其实,云峰原打算邀请王导、荀菘等重量级人物出席剪彩,可人家不愿意,堂堂二品士族,在大街上的万人瞩目之下,出席店铺开业,觉得有**份,丢不起那人。要知道,商贾可是贱业!尽管他们自已的家族也在从事商业活动,可任由云峰再三邀请,均是笑呵呵的顾左右而言他推辞了过去! 无奈之下,云峰把主意打到了庚亮身上,庚亮也算建康的一个小小名人。一开始庚亮把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可以预见的是,一旦司马睿宫车晏驾,身为太子近臣,又有华仙门撑腰,身居要职是想也不用多想,他也觉得丢人! 然而,他妹妹庚文君却在云峰手上,云峰邀请不成,于是,很隐秘的流露出了一丝对他妹妹颇有些念想,试图寻机下手的意思,庚亮只得乖乖就范。 王羲之是通过夫人外交给拉了过来,云峰使张灵芸邀请郗璇,郗璇却不过面子,很爽快的应了下来。而王羲之心里虽有些疙瘩。但还是没能跑的掉。 谢尚则是自愿前来,袁耽出于感恩心理,在听说此事之后,义不容辞的前来助兴。 云峰暗暗偷笑,也不做解释,转头看了看沙漏,说道:“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现在便开始罢。”紧接着,猛一挥手。 锣鼓声迅速一变。鼓点紧密连续,锣声震耳欲聋,令人不自觉的血脉贲张,仿如置身于滚滚沙场! 十六只狮子接到讯号。立刻发动起来,每两只男女狮子奔向一座木架,几乎不分先后抵达,不敢耽搁分毫,奋力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了脚手架上,连高度都相差不大! 沿途跟随而来的百姓计有数千人,周围的商家店铺加上大清早没什么生意的青楼女子、画舫女郎竟也陆陆续续的赶了几千人过来,总共近万道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了木架! “快看,快看。打起来了!”庚文君兴奋的拍手大叫道! 脚手架上异常火爆,狮子们刚一跃上,便想也不想,展开身形向周围的异性狮子作出了攻击! 在喧嚣的锣鼓中,拳脚交接的砰砰啪啪声清晰可闻。 只见正前方的一座脚手架上,一只女狮子后脚猛的一抬,毫不客气的横扫而去,“砰!”的一声闷响,男狮子躲避不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狠的。顿时浑身一震,仅以前爪抓住木架,后腿悬在了半空中,身形摇摇欲坠,一上来就遇见了危机。 “好啊!姊姊们加油啊!再来一下把那臭男人干下去!”庚文君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换她自已上场,双手握在嘴边大声叫道。 庚亮的面色于一瞬间变的精彩之极。连忙把头别向一边,一幅你不是我妹妹的模样,荀灌娘则重重的叹了口气,她觉得是得找个机会和庚亮好好谈一谈了。 而在此时的木架上,女狮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一良机,后脚站稳,前抓抬起,一个恶虎扑食呼的一下直轰男狮子面门,眼见男狮子的狮头就要中招,这一记如果打实了,多半会被打的摔下脚手架!就在此时,另一只男狮子觉察到了危机,横向一跃,堪堪挡在了这只男狮子身前,抬起后脚,硬生生的替下了这必杀一击! 又是“砰!”的一声! 爪脚交击,双方均是一震,身形不稳,不约而同的滑落而去,足足滑了半丈才勉强止住身形。由于另一只女狮子来迟了一步,使得最先中招的那只男狮子已调整好了身形,大好局面一朝丧失! “哎!太可惜了,姊姊们别泄气,文君支持你们!”庚文君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听到,继续大声喊叫,话语中充满着浓浓的遗憾。 再看向木架,四只狮子一前一后并行向上攀去,其间不断有试探性的小规模阻挠攻击,最上的一男一女两只狮子已过了中段,突然,下方的一只男狮子猛的向上一纵,不管不顾的一爪抓住了上方女狮子的两只后脚,看来,是打算牺牲自已,为同伴争取时间。 和他并排的女狮子趁他空门大露,同发一声清叱,旋风般的横移过来,后蹄一撅,声如败革,狠狠蹬上了男狮子的腰眼! “砰!砰!”两声,在围观众人的惊呼声中,这只男狮子竟被生生踹下了脚手架,摔了个四分五裂! “哗啦啦!”一阵声响,两名男子亲卫从一堆布片、竹篾中爬了出来,扯掉身上零碎挂着的行头,重重的抛向了稻草垫子,显得懊恼之极,随后向上一看,目中却射出了希冀的光芒,连声喊道:“老黄、小二子,加把劲啊!一定要撑住啊!” 原来,虽然木架上女狮子数量占优,形势却极为不妙,唯一的一只男狮子已即将攀上顶部,只须再爬两格,便可将彩球含于口中,那个时候,则是男方获胜! 女狮子们也意识到了不妙,处于上方的那只猛然间和身一跃,跃到了同伴的头顶,同伴立刻伸出前爪,连带上狮子头一起顶托住了女狮子的臀部,紧接着奋力向上一推! “呼!”女狮子直直向上弹起,正当男狮子张开了血盆大口,即将咬向彩球的时候,女狮子双爪双腿猛的一搂,拦腰缠住了男狮子,又两人配合用力同时向外一拽! “砰砰砰砰!”两只狮子双双从脚手架坠落下来,连续四声闷响,均是摔上了稻草垫子,竟是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招数! 鏖战至此,胜负已无悬念,仅剩的一只女狮子不慌不忙的一格一格向上攀去,来到顶部,大口一张,一口咬住彩球,又直起身子,向着四个方面团团鞠躬作揖,率先取得了胜利! 百姓们真的没有想到,这狮王争霸赛竟然如此的血腥残酷!纵使底下有厚厚的稻草垫子,要知道,这可是好几丈高的木架啊,摔下来足够喝上一壶,倒霉的话断手断脚都有可能! 更何况双方打斗毫无花假,均是拳拳到肉,砰砰作响,不见分毫留手,尤其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竟然是女人获胜! 第二百一十章 舞狮引发的思考 这是最先分出胜负的一座木架,其余三座还处于争斗当中,另外十二只狮子吸取了这一座的教训,虽然打的啪啪连响,激烈异常,却进展缓慢,均是脚踏实木一步一步的向上挪动,谁都不敢放出险招大招,以免给了对手可趁之机。 而笔直站立于木架顶端的这一只女狮子,嘴里叼着彩球,毛茸茸的黄脑袋上两颗铜铃般的大眼珠四处转动,尽管面无表情,可是浑身散发出的得意劲头却是掩饰不了,仿佛在发出无声的大笑! 男人们均是有些发憷,‘娘的,凉州出来的女人怎么这么凶猛?谁娶了谁倒霉啊!’ 其实他们还真的冤枉了凉州女子,凉州女子可没这么暴力,云峰的女子亲卫绝大多数出自于秦州,曾受过氐人凌辱欺压的女奴当中。 这些女人骨子里有一股狠劲,一不怕死二不怕苦,为人处事又或多或少的带点偏执,也许在体力、战斗力方面稍欠于男子亲卫,可单论心志之坚韧、意志之坚强、手段之狠辣,就连男子亲卫都得逊上一筹,毕竟她们有过常人难以想象的经历!可以说,这些女罗刹,除了云峰,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没法驾御得住。 与在场的男观众不同的是,围观的女人则恰恰相反,无论是美丽的容颜,还是平凡的脸庞,全都带着满满的欢笑,看的出来,她们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可是实打实的交锋啊!却硬生生把那四个男人给干了下去!真涨脸。今天没白来!尤其是那些青楼女子与画舫女郎。本就放浪形骸作风大胆,这会儿更是像疯了一般,高高挥舞起双手,发出连声尖叫,向她们心目中的女英雄致以崇高的敬意,一时之间,除了喧嚣的锣鼓与噼啪作响的打斗声,场上尽是女人的欢呼声! 云峰身后的女子们对这个结果也是极为满意,正唧唧喳喳的回味着刚刚发生于眼前的精彩镜头,荀灌娘碍于身份。虽不好参与,可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这时,王羲之走上前来,真心叹道:“断山兄。羲之如今是不服都不行了,羲之敢断言,自即日起,舞狮将逐渐风靡建康,今后凡有喜庆之事,百姓们必将舞狮助兴。” 云峰微微笑道:“仲少过奖了,舞狮虽能给人带来乐趣,却耗资颇大,绝非一般人家能请的起,也最多流行于权贵大户之家罢了。本将使亲卫当众舞狮。固然是图个热闹,大家乐上一乐,但更重要的还是希望能唤醒民间习武之风,只有武力强大,百姓才不至于如刍狗般任由权贵欺凌。另外一点则是引进竞争意识,催发蓬勃朝气。只有竞争,人人争当第一,不甘落于人后,才会发展向前,不至于原地踏步。渐渐衰落腐朽。” 庚亮眉头一皱,拱手道:“云将军,亮有两点不解,一是百姓拥有武力,若起来造反又该如何?二是竞争恐有违圣人本意。君臣父子各安其位,国家方能安定。而引入竞争,百姓必将变得不安份,国家岂非乱了套?请云将军教我。” 庚亮这一发问,倒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均把耳朵竖了起来,看云峰该如何回答。 云峰沉吟片刻,正色道:“都亭候问的好,首先第一点,自秦朝始皇帝一统天下,至今已历五百余年,百姓作反导致社稷坍塌共计有秦末陈涉、汉末太平道、本朝西北流民举事。另外小规模则不计其数。其实百姓的要求很低,不求锦衣玉食、不求车马鞍舟、不求高屋豪宅,只求食能裹腹、衣能御寒、屋能居住。能活的下去,谁又会冒着杀头的危险起来造反? 本将观如今朝庭,虽歌舞升平,却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士族豪门占山据泽,阻挠民生,不把百姓视之为人,以致底层民众生活贫苦,食不能裹腹,衣不能遮体,屋舍四处漏风!长此以往,国家安能不亡?这与百姓是否拥有武力无关。” 说到这里,云峰顿了顿,古怪的看了庚亮一眼,又继续道:“或许朝庭认为本将于秦凉二州所行措施,乃为侵夺他人田产财富,想来都亭候亦是持此看法。 实则不然,土地若集中于少数人之手,国家将征不到钱粮,只会愈发虚弱,而百姓亦将愈加困苦,乃亡国之祸根也。或许在士族眼里,国亡了不算什么,只须家在即可,然而,若没有大家庇护,小家又如何独善其身?如今北方连年战乱,除了如都亭候般及时南渡者之外,动作稍慢点留于原地的又有几户能得善终?姑且不论被胡兵烧杀抢掠而祭祀灭绝的士族豪门,即便忍辱投效于胡人政权,还不是予打予杀,过着朝不夕保的日子? 另须澄清一点,本将不从侵夺民财,如李雄、原成国宗室权贵、公卿大臣,皆允其保留私产,不取一分一毫,攻取梁、益二州的全过程庚小娘子皆看在眼里,当可为证。” 庚文君连忙接过来道:“不错,对将军这一方面,文君还是挺满意的。” 云峰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又自顾自道:“至于土地被瓜分之后,士族权贵是否没了生活来源?本将以为无须顾虑,天下间,生财之道万万千,又何须只盯着脚下的一抔黄土?而应将目光向前看,开辟财源,如经商、大作坊手工业、对外贸易等等,士族豪门有其人力物力优势,如能利用起来,当可获取巨利。” 说着,云峰一拍脑袋:“呵呵,一下扯远了,如今再回到正题,孟子曾云: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本将却以为,把臣改为民,或许才能更加的贴切些。 第二点有关竞争方面的看法,已尽收入《成都议记》一书,都亭候若有空闲可翻阅一下,当可明本将心中所想。” 众人都没想到,这人能滔滔不绝的讲出这么多的大道理,一时均陷入了思索当中,周围的喧嚣与轰闹似乎已被剥离出去了一般,仿如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当中。 说实话,庚亮对云峰所表述的思想极为不屑,而且他敢肯定,朝庭中也不会有人持赞同态度,毕竟当时等级制度森严,孔子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深入人心,别说士族这个既得利益阶层,就连处于被压迫地位的普通良人以及佃户们都觉得理所当然,命中就该受到权贵欺压。 土地更是根本中的根本,难以想象,一个士族没了庄园土地,那还叫士族吗?与普通平民百姓还能有什么区别? 然而,庚亮虽打心眼里排斥,隐隐中又觉得并不能全盘否定。他曾在云峰军中呆过一段时间,某些方面也接触到了一些,云峰的举措对于士族来说,自然不是好事,可对于国家来说,成效的确斐然! 这一会儿,庚亮只感觉头脑里乱成了一锅粥!司马绍登基在即,他明白,自已也将水涨船高,一跃而为朝庭重臣,初执权柄,谁都想干点实事出来,庚亮也不能俗。可是,云峰的话语却时不时在他脑海深处冒出,是为大家?还是为小家?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云峰暗暗观察着各人的表情变化,王羲之的神色带点迷惘,能看的出来,这人有理想,愿意做事,但限于家族环境与自小接受的教育,还需要再敲打敲打。 而谢尚则目中精光连闪,应该是深有同感。其实想想也好理解,谢尚虽也是士族出身,但他的家世与王羲之等人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他父亲谢辊正在豫章做着郡守呢,没人管他,以他如今这种叛逆的年龄,更加容易接受新思想、新学说。 至于袁耽,云峰索性当他不存在,这人正满脸兴奋的关注着场中的狮王争霸,政治性的话题他不感兴趣,相对而言,袁耽的生活简单而又充实,只要吃的好、玩的开心、赌的尽兴,天塌下来他也不管,他是真正的官贰代! 云峰认为应该适可而止了,一点点的潜移默化要好过填鸭式的强行灌输,不禁笑道:“本将只是随口说说,诸位无须放心里去,咦?好象另三组快要决出胜负了。” 众人陆续回过神来,郗璇却象是想到了什么,向王羲之问道:“逸少,云将军的学堂正在招收女先生,妾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也想去试一试,你看可好?” 王羲之脸上现出了为难,迟疑道:“这个…恐怕不方便吧?会让人说了闲话。” 庚文君冷哼道:“哼!有什么不方便的,难道就不许女子出来做事了?郗家姊姊,别理他,文君到时候也得去,咱们刚好比比,看谁教出来的学生更厉害些!” 郗璇接过来道:“是啊,文君妹妹说的没错,逸少你看,云将军的亲卫里都有那么多女子,一开始妾还以为是摆设呢,可今天的这场狮王争霸却让妾明白,女子也不弱于男人呢!凭什么女子就得呆在家里?你说,这是哪门子道理?对了,少拿那些圣人之言出来搪塞!” 云峰听的暗暗咋舌,王羲之的老婆也是个厉害货色啊!他觉得这个时代的女人都挺厉害的,尤其是出身于高门,如张灵芸、荀灌娘、诸葛菲等等,思想**,学识丰富。即使如靳月华、刘月茹诸女,在某一程度上亦能独挡一面。 第二百一十一章 慷慨悲壮 云峰认为,魏晋时代高门女子呈现出的部分独立自主倾向,与自汉末以来的经学衰落趋势有着直接关系。当然,还包括其他原因,如持续上百年的战乱使人看不到前途,抱着过一天是一天的打算,无人去理会这些方面、以及胡汉文化交汇等等诸如此类。 但是毫无疑问,经学的衰落对人们思想上禁锢的松驰无疑当居于首位!他觉得,不应该使儒学有发展为后世宋明理学的机会,而是要趁他病要他命!狠狠的落井下石,使之成为历史,只能在图馆、博物院的角落寻一安身之所! 王羲之很不理解郗璇的想法,他觉得琅琊王氏与高平郗氏都是二品士族,家里有巨额资财,犯的着去挣那点铁钱回来?他也很不愿意他的漂亮妻子抛头露面,总之,挺丢人的,然而,郗璇并不是三言两语便可随意打发,只得推托道:“即使为夫无所谓,你父那里又该如何?外舅他老人家定会反对。” 郗璇微微笑道:“人都说出嫁随夫,有你给妾挡着,妾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莫非逸少你连这都不肯?” “呃?”王羲之哑口无言,好半天才无奈道:“你既然想去,那就先试一下罢,如果不适应,还是趁早回家为好。” 庚文君把王羲之的退让看作了自已的胜利,得意劲上来了,晃着小脑袋,煞有介事的教训道:“仲少兄你这就对了,不过,文君知道你或许仍有芥蒂,这样,有时间的话,你带着郗家姊姊跑一趟将军的领地如何?你不知道?秦凉二州有好几处县令长都是女子呢,干的也不比男人差啊,也许实地看一看,能把你的想法改变过来。” 王羲之连声苦笑,云峰的这些作为在他看来纯属胡搞。而郗璇脸上则现出了向往的神彩,走上前向云峰施了一礼:“不知将军可欢迎妾前来任教?” 云峰连忙回礼:“得郗家女郎相助,本将求之不得!”紧接着又向王羲之保证道:“请逸少放心。令妻于竺道潜院执教及往来路上的安全交由本将便是,待会儿使苏将军派几名女子亲卫贴身保护,当不会发生意外。” 郗璇愿意执教,对云峰来说的确是个意外之喜。郗璇出身高门,又是琅琊王氏的媳妇,有她参与,对于打破士族文化垄断,把知识推广到民间。并带动其他高门士女加入院,将起到积极向上的作用! 王羲之无奈道:‘有劳断山兄了。” 这时,场外围的满满的观众们爆发出了欢呼声,这一次是男人爆出的欢呼。众人不禁转头看去,却见两只女狮子相继坠落在地,诸女不由得皆是发出了遗憾的嘘声。 没过多久,另两座木架也相继分出了胜负,令在场的所有女同胞失望的是。获胜的都是男狮子。毕竟女子在体力上天生逊于男人。当对方收起轻视之心,稳扎稳打,不再贪功冒进的时候,就再也没了机会,时间一长,只能坐等体力渐渐消耗殆尽。无助的被打落下来。 苏绮贞显得很懊丧,不甘道:“早知道就该亲自上场的。如今的形势不妙之极,多半是输定了。” 庚文君接过来道:“是啊。三个红头狮子对一个金头狮子,哪还有赢的希望啊?” 云峰安慰道:“能打的这么激烈也算很不错了,男女本就在体力上有差别,除非练到化劲,才能把这差别给消弥于无形。这对于绝大多数的女子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 众女都明白云峰说的是实情,情绪上难免生了几分失落,云峰又继续安慰道:“你们不必如此,男女之间各有优势所在,比如女子情感细腻、细心、耐性好,适于管理钱财、人事、政事、又或教授人等诸多文职差使。俗语有云:天生我才必有用!无分男女,世上每一个人皆有其用。 正如人之身体,阳盛阴衰或阴盛阳衰均非好事,须阴阳调和方能身体健康,反观国家亦如是之,男女各尽所能,互不歧视,各安其位,如此,天下大兴可期!而不应依照经学所谓的阳贵阴贱,男行女随把女子视为玩物!” 对于云峰的这类奇谈怪论,荀灌娘最为受用,她就爱听云峰说这些话题,这一次也不例外,忍不住笑道:“断山说的不错,仲少,郗家妹子出来做事正是发挥所长,你又何苦不情不愿?心怀放开点,见得多也就习惯了。” “呃?”云峰的表情复杂起来,怎么荀灌娘与王羲之的老婆也姊妹相称?要知道,王羲之可是“断山兄,断山兄”叫的欢着呢!他越来越觉得自已吃亏了。 张灵芸、庚文君等清楚底细的女子见着云峰神色,均是不由自主的掩嘴咯咯轻笑,就连荀灌娘的眉眼间亦是现出了笑意。 王羲之倒没觉察出异常,他除了苦笑还是苦笑,学识越丰富,转变思路就越难,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需要慢慢来。 云峰无奈的看了诸女一眼,把目光又重新投向了场外,只见三男一女四只获胜狮子已全都回到了台下,于是,走上前去,又把垂头丧气的另外二十四人召了过来,鼓励道:“大家的表现不错,输的别气馁,赢的也别骄傲!本将清楚,由于准备时间苍促,你们的水准远未能充分发挥出来。不过,日后有的是机会,待将来天下安定了,全军会定期举办此一类型的争霸赛,届时好好表现便是!好了,还有最后一场中央狮王争霸,你们几个都卖点力,让建康百姓领略下咱们秦凉铁骑的风采!知道吗?” 参战的八人无不是热血沸腾,齐声失礼道:“请将军放心!” 苏绮贞又赶上来打气道:“姊妹们,就看你们了,即便是输,也得输的漂亮!让那几个臭男人尝尝咱们的厉害!” “努力,必胜!”仅存的两名女罗刹用力挥了挥拳头,脸色亦是凝重之极,浑身散发出了一股慷慨悲壮的气势! 云峰猛一挥手! “咚咚咣咚咚咣!” 震天的锣鼓声再次响起,百姓们还未完全平复下来的兴奋再度被调动起来,谁都想知道,这只硕果仅存的女狮子还能再坚持多久? 四只狮子同时飞奔,向着木架跑去,似乎约定好了一般,全都跑向了木架的同一面,看来男子亲卫是打算仗着人多的优势,堂堂正正的把女罗刹击败,以免将来落人口实。 百姓们的眼神投注上了中心那座六丈木架,期待着最终结果。 第二百一十二章 当之无愧的获胜者 一攀上木架,女狮子瞬间纵起身形,向着最接近的一只男狮子猛撞而去!这两名女罗刹率先结束战斗,获得了较长的休息时间,在体力上比较充沛,她们充分利用起了这个优势。 “砰!”的一声闷响,连木架都晃了两晃!两只狮子朝着相反方向震飞开来,男狮子由于体力未能充分恢复,再加上又是猝不及防下被突袭,身形难免有些散乱,就是这片刻工夫的失衡,令他们与脚手架擦手而过,重重的坠落向了地面! 刚一开始,场面就火爆之极! 观众们全都瞪大了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正中央的六丈木架!男狮子失败出局已是铁板钉钉!那么,女狮子呢?能否绝处逢生?这场争斗会不会就此结束? “嗨!”在万众瞩目中,女狮子吐气开声,身形一瞬间紧紧缩成一团,再接着猛的张开,于半空中,有如神助般的以前爪堪堪勾住了木架!狮中两名女罗刹毫不耽搁,熟练的配合起来,女狮子后腿跟着一踢又是一荡,一个凌空大翻身,以后脚闪电般的反绞向了头顶正上方的又一只男狮子下盘! “好!漂亮!加油啊!” “努力!坚持到底!再干他娘的一个!”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了如雷般的欢呼声,这一会儿,百姓们已经暂时忘记了性别上的差异,他们被这两名女罗刹的绝地大反击给深深震憾住了,在这两名女子身上,他们看到了坚韧不拔与奋力拼搏的精神!受其感染,均是不由自主的浑身热血沸腾,放声高叫渲泻出情绪,隐藏于灵魂深处的那一丝血性亦被呼唤出来! 只见男狮子快速伸腿挡格,而女狮子却趁势一缠,双腿缠住了男狮子下盘,几乎同一时间,又是一声清叱。身形再次一翻,由先前的头下脚上变回了头上脚下,竟然双爪一搂。重重骑上了男狮子的背部! 时间紧迫,半点都浪费不得,两名女罗刹拳脚齐出,向着男狮子的四肢关节猛力击打! 砰砰声连连作响。男狮子想反击,然而,人家骑在它背上,手脚反拧终归不能发挥出力道,只能干瞪眼。狮子里的两名亲卫急的脸庞都给涨成了血红色! 这几拳几脚均是招招到肉,力大势沉,纵然男子亲卫皮粗肉厚,却也抵受不住,三两记之后,手脚酸麻无力,直欲断折,再也没法握住木架。均是手脚一软。直直向着地面坠落而下! 惊天大逆转! “娘的!真他娘的过瘾啊!” “把最后一个也干翻掉!” 百姓们沸腾了,谁都没料到会出现这这刺激的戏剧性结果,全都期待着奇迹能再度发生! 女狮子把第二只男狮子打落下来之后,顺势脚尖一点,踩着那颗硕大的脑袋再次向上一跃,于呼啸破空声中。又窜到了第三只男狮子的脚下! 观众们全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喧嚣的锣鼓都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却无人能有发觉! 最后一只男狮子闪电般出脚,直接就是一记狠的。他们可不会怜香惜玉,在男子亲卫的眼中,女罗刹不能当作女人看待。 女罗刹照瓢画葫芦,急伸出前爪去拽那条后腿,然而,云峰、荀灌娘以及张灵芸等武技高强的诸人却暗暗叹了一声,他们分明觉察到女狮子的动作慢了一线,很明显,刚才那两下凌空翻腾,耗尽了她们有限的体力。 身上套着个厚重的大狮子,又得两个人互相配合,翻腾的难度已无形中增加了数百倍都不止,每一次翻腾,均需精神气全力集中才有可能完成,可她们却接连成功翻腾了两次,更何史一开始就是一记狠狠的撞击,已是油尽灯枯了。 果不其然,只差那么一丁点,女狮子前爪的指尖擦着男狮子的后腿一扫而过,这一爪落在了空处!而男狮子中途变招,趁着对方招式使老来不及收回之际,重重蹬上了伸过来的那一只前爪,紧接着另一只脚向下一劈,劈上了狮头! “嘭!嘭!”接连两声闷响,女狮子浑身巨震,身形一个踉跄,再也没法站稳,沿着木架直直滑落向了地面,尽管身体始终贴住木架,两只前爪也搁在上面,却似是失去了知觉一般,任由那黄颜色的巨大身体一格一格的向下滑落着。 “快抓住呀,快啊!再迟就来不及了!” “坚持,不要放弃啊!” 百姓们忍不住的呼喊起来,他们没法接受这种悲剧性的结果,发自内心的期盼着会有奇迹出现在眼前。 在汇聚成一片的焦急呼唤声中,女狮子的前爪向内一勾,竟勉强吊在了上面,然后后脚紧跟着向下一跺,居然踩上木架,止住了下落的势头! 围观众人的眼神闪出了希望! “好样的,你们才是最强的!” “小心点,千万不要摔下去啊!呜呜呜” 百姓们全都被感动的热泪盈眶,他们能看的出来,狮中的两名女子无论在体力还是精神上均已达到了极限,然而,却仍然在苦苦支撑着不使身形坠落到地面! 他们真的从没想到,一个人,而且还是女人,她们的精神与意志居然能如此的坚强,这一只奄奄一息的黄毛大狮子身上,分明散发出了永不言败、决不放弃的强烈信念!许多人不自觉的抹拭着眼角,尤其围观的女子们,更是与相熟的同伴搂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 近万人的关心与祈祷叠加成了巨大的气场,女狮子似乎从中汲取到了些许力量,稳住身形之后,缓缓伸出前爪,一寸寸的挪向上一层的木架,这只爪子拽住了全场近万道目光。 “快看,抓住了,她抓住了!”人群中再度爆发出了欢呼声,个别性子急的再也不管不顾,连身向着木架奔了过来,散布于场中的亲卫赶紧上前,堪堪拦住了汹涌而至的人流。 此时此刻,这只女狮子的一举一动勾动着众人的心弦,而那只获胜已成定局的男狮子反而无人再去关注于他,胜也好,败也罢,已不是那么重要,人力终有时而穷,唯有精神才能永恒不灭! 万人关注下,女狮子勉力伸出另一只爪子,脚下却莫名的一软,骤然间失去了平衡,两只前爪亦于半空中无助的挥舞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法稳住身体,向着地面坠落而去! 所有人的心脏猛的一揪,最不愿见到的场景终于发生在了眼前,有些人已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下去。然而,那熟悉的砰砰声却没有传来,不由得再度睁开了眼睛,却见这只狮子已被下方守候着的亲卫稳稳接在了怀里。 “呼”百姓们均是吐出了憋在胸腔里的浊气,悬着的心脏也徐徐落回了原处。 云峰快步奔上,荀灌娘等人也紧跟在后,待来到近前时,两名女罗刹已被亲卫们从狮子中抬了出来,面如金纸,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双目低垂,呼吸也微弱之极,显然是脱力太狠的缘故。 “将军,末将尽力了。”一名女罗刹虚弱道。 “别说话,闭上眼睛!”云峰连声喝止,一把抓住那苍白的手腕诊起了脉搏,渐渐地,眉头越皱越紧,女罗刹脉象疾而无力,体内气息紊乱,已伤及了身体本源,如果不及时调养,不但此生再难寸进,而且还会落下病根。另一名经诊脉后也是同样的症状。 云峰沉吟片刻,转向荀灌娘问道:“不知老师能否出手帮着她们调理身体!” 荀灌娘点了点头,招呼道:“灵芸,你的医术已不在为师之下,刚好咱俩一人一个。” 张灵芸应道:“弟子会尽力的。”说着,上前与荀灌娘一人抱起一个退往一旁。师徒二人都是丹劲高手,又传承于华陀医术,有她俩出手医治,倒也不会落下后遗症。 这时,那两名获胜的男子亲卫走了过来,满脸的尴尬之色,看不出有半点获胜的喜悦,其中一人的怀里抱着个彩球,讪讪道:“将军,这个…末将回来复命。” 云峰摆摆手道:“你俩取得了最终胜利,现在随本将过来,当场颁奖。” 二人相视一眼,另一人推辞道:“不,不,不!依末将看,还是算了?咱们心里有愧啊,人多打人少,胜之不武!再说咱们也是占了便宜,全赖弟兄们帮着阻挡,只顾吭头向上爬了,真要颁的话,应该颁给她俩,她俩才是当之无愧的获胜者!”边说着,边向着那两名女罗刹的方向指了一指。 “哦?”云峰脸上现出了一丝笑意,满意道:“不错,难得你们有此觉悟,竞技的精髓并不仅止于获胜,更在于自强不息,大度宽容,不断进步、不断追逐、不断超越!没有最强,只有更强!没有最快,只有更快!没有最高,只有更高!挑战自我,突破一个又一个的极限,这就是竞技的精髓所在!” 庚亮、王羲之等人尚是头一回听到“竞技”二字,不由得回想起了狮王争霸的全过程,皆是现出了深思之色,应是有所触动,云峰也不理会他们,转向围观人群,大声问道:“乡亲们,你们说,今次的中央狮王该由谁来担当?” “给她们!给她们!” 百姓们全都指向了那两名女罗刹的方向,声浪直冲云宵,一遍又一遍,不见停歇! 第二百一十三章 铮笛合鸣 现场的气氛达到了白热化,无论是男是女,又或是各种身份,百姓们都在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力挺那两名女罗刹摘取桂冠,情绪被充分调动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将军,文君不得不说,您这煽动人心的手段啊,的确是一绝,天下间无人可比。文君就奇怪,为何百姓们偏生经不得您的煽动呢?” 这话一出,庚亮等人深表赞同,碍于情面虽不好意思附合,可那神色间隐约透露出的意味却瞒不过人。 云峰淡淡一笑:“庚小娘子,你错了,这不是煽动人心,而是感动的力量。个人的感动微不足道,如若能汇聚在一起,则无坚不摧,又包容一切!感动存在于每个人的心底深处,如能与之激发共鸣,那么,这一份感动将会被释放出来,恰如现场的百姓们。所谓民心即天心,天心非已心,正是这个道理!” 众人更加不解,感动不就是哭哭鼻子,丢个两滴眼泪?能有什么力量?汇聚起来也仅哭声大点而已,又关乎天心什么事?不过他们也习惯了,这人嘴里经常冒出些奇谈怪论,几天听不到,反倒不正常。 云峰还是老样子,随口说说,也不深入解释,自已去领悟吧。他又把目光转向了那两名女罗刹,见她们经荀灌娘与张灵芸以精湛的手法施以按摩以及刺激穴位之后,精神与体力都恢复了少许。于是。走上前笑道:“是否好了点?百姓们都在等着见见他们的女英雄呢。来吧,随本将上那边的高台,当场给你们颁奖!” “啊?”二女显得有些慌乱,其中一名讪讪道:“将军,您在调侃咱们吧?末将明明输了,哪有输的上台呀?” 云峰摇摇头道:”百姓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你们的表现获得了他们的认同,搞取桂冠当之无愧。走,可别耽搁时间!”说完,不由分说的一手拽起一个。向着高台走去。 两名女罗刹脸颊明显一红,显得有些害羞,虽然不明白桂冠是个啥玩意儿,却不舍得抽出小手。在其余女罗刹的羡慕目光中,扭扭捏捏的傍在了云峰身旁。 荀灌娘目送三人渐渐远去,一连串的疑问轰向了张灵芸:“这是怎么回事?有这么说话的吗?怎么走路还手牵手?成何体统?还讲不讲究上下尊卑了?你怎么也不管管他?男人可不能惯,你越惯着他,他就越过份!知道吗?” 张灵芸也很无奈,她清楚女罗刹中对云峰怀有念想的大有人在,然而,无论是她自已还是云峰本人,包括苏绮贞与其他知情者,连提都不敢提。这是个禁区!没办法,人数太恐怖了,上千名女人,还有女子医护兵们,想想都毛骨耸然! 暗叹一声,张灵芸解释道:“师尊,云郎与这些女子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有如兄弟姊妹一般相处,他的女子亲卫由他一手解救,均是心怀感激。您别看她们平时没大没小的,可论起忠诚来呀,恐怕天下间无人能及!” “哦?什么意思?怎么又是解救出来的?你说与为师听听?”荀灌娘起了兴趣。 于是,张灵芸开始一五一十的讲诉起来。 而在另一边的高台上,云峰亲手给这两名女罗刹戴上了桂冠。桂冠应由月桂树的枝条编织,遗憾的是。这种树生长于地中海沿岸,有没有引种到中土尚不得而知,云峰只得以花环代替,花环由绢花制成,没办法,这个季节找不到鲜花。 桂冠的造价很便宜,又没有物质上的奖励,可是两名女罗刹戴在头上,接受着万人欢呼,心里满满的全是骄傲与激动,因精力透支过度而产生的疲累竟一扫而空!尤其分立在云峰两边,被他各抓住一只手臂高高举起而掀起了一波**的时候,那种滋味真的无法用言语来表述,就仿佛站上了天下巅峰,非常有成就感! 百姓们的热情久久不见褪去,台下喧闹异常,云峰放开女罗刹,双手一压,大声道:“乡亲们,请静一下!” 渐渐地,台下的声音越来越小,所有人都看向了云峰。 云峰继续道:“对诸位的热情,本将非常感激,现在与宋大家合奏一曲以作为酬谢,请大家不要开声,细细聆听!”接着,目爆精光,一扫台下,傲然道:“此曲名《梅花三弄》,合该千古流传!” 百姓们均是眼前一亮,目中充满了期待,云峰的音乐水准知道的人不多,仅限于画舫圈子与上层权贵,宋袆则不同,早已名扬于建康。 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中,宋袆手持竹笛步上高台,款款走到了就坐于铮前的云峰身边,嘴唇微微抿起,显得有些紧张,毕竟露天又当着这么多人现场吹奏,对她来说可是头一回。 云峰微微笑道:“宋大家,做好你自已即可,请!” “恩!”宋袆略一点头,将横笛置于唇角,当熟悉且冰凉的竹笛贴上嘴唇的那一刻,心里的紧张感竟神奇般的消弥散去,深吸一口气,轻启朱唇。 清澈透明的笛音缓缓飘散在了空气中,由模糊到清晰,于众人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优美的画卷,画中一株梅花凌霜傲寒,奇芳竞艳,令人的心灵不自觉的受到洗礼,抛开了世俗红尘间的纷争烦恼,渐渐变得空灵纯净。 宋袆作为主奏,笛音圆润自如,音区转换和谐。舒缓轻快时,生动展现出了寒梅由含苞到绽放的动静相谐,细腻传神之处,维妙维肖,令人叹为观止。高亢激昂时,又完美的表现出了与寒风飞雪搏斗的倔强与无惧,令人不自觉的捏上了一把冷汗。到最后归于飘逸平静,则有如风消雪融,令人发自心底的生出欢愉与喜悦。 云峰作为辅奏,恰到好处的拨弄铮弦,充分体现出了狂风骤雪的肃杀萧瑟。在台下众人眼里,宋袆化身为一株傲雪寒梅,芳香高洁,却又凛然不屈,而云峰则有如漫天风雪,层层逼迫,令人讨厌! 王羲之、郗璇、谢尚、荀灌娘等尚是首次得闻《梅花三弄》,全都沉醉在了这一幅音乐画卷当中,心里亦是有所感悟。而张灵芸、苏绮贞等却是百听不厌,同时亦是暗暗叫绝,无论是宋袆,还是云峰,在各自角色的扮演上浑若天生,配合完美,没有半分瑕疵可言。 另外一批感触良多的当属画舫女郎与青楼女子,她们皆精擅于歌舞乐曲,而且命运崎岖坎坷,这一曲《梅花三弄》,被她们看作了对自身的写照,引发了心底深深的共鸣。 第二百一十四章 开门揖客 这一首《梅花三弄》拨动了每个人的心弦,乐曲虽已渐渐消散在了天地之间,可是那蕴含的傲然不屈意境,却令所有人唏嘘不已,再对比起自已的境遇,皆是各有所感,一时宁静到了极点。 “下雪了!”突然,一声惊喜的欢呼打破了这一沉静,却见鹅毛般的雪片随风飘舞,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这是今年建康的初雪,比以往时候来的要早一些,在措手不及下,被云峰与宋袆合奏的一曲《梅花三弄》召唤而来。 这是除了云峰,所有人于一瞬间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 风雪中,云峰白衣纶巾端坐于铮前,宋袆身着彩衣、薄施粉黛,手持横笛俏立于侧,这一男一女宛如画中的神仙眷侣,与漫天飞荡的白茫茫彻彻底底融为了一体,没有半分的不协调感觉。 场中无人开声,一动不动的怔怔望向台上,面带各色表情,就仿佛有谁按动了时间停止器!有的人现出了迷惘,还有人脸上不可掩饰的布满了震惊,有的人眉头深锁,目光闪烁,不知在打着什么算盘,更有极个别人的眼中竟射出了有如谒见神灵般才会出现的狂热之色!庚亮的左右脸颊则清清楚楚的写上了“骇然”两个大字! 总之,没人把这一场雪看作巧合。 能以乐曲召唤飞雪,又岂是人力所能为之?是神灵转世?还是道法仙术?又或是天人感应?以及其他不为人知的缘由?至少。这不是一般二般所能做到的! 云峰大感愕然。隐隐中,他觉得众人的异常与自已有些牵扯,却猜不透其中关节,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他们会有如此复杂的想法,在他看来,刮风下雪,再平常不过了。 宋袆亦是不可思议之极,下意识的转头望向了云峰,却见这人带着满脸的不解,她毕竟兰心慧质。很快就猜测出了内中玄机,于是,提醒道:“云郎,如果妾没猜错的话。百姓们多半认为这一场雪是受了你与妾的乐曲所感召而来的呢。” 云峰细细一想,还真的有这种可能,古人大多迷信,想象力丰富纯属正常,顿时产生了种谛笑皆非的感觉,暗自摇了摇头,笑道:“随他们如何去想,咱们快下去罢,他娘的!老天爷帮倒忙,得抓紧时间使店铺正式开业。” 随后。站起来大声道:“乡亲们,接下来是揭牌剪彩仪式,之后便是小店开张,本将谢过诸位继续捧场!”说完,向四周拱了拱手以示感谢,又搀着宋袆来到了台下。 众人均是神色复杂的连连打量他个不停,庚文君却莫名的冒出来一句:“将军,文君请您再弹奏一曲,可好?” ‘呃?看来小辣椒意犹未尽啊!’云峰颇为自作多情,顿时拿桥起来。臭屁道:“庚小娘子,店铺开业在即,这会儿可没时间,你想听有机会再说吧,呵呵。不急于一时嘛。” 庚文君摇了摇小脑袋,一本正经道:“将军您误会了。这场雪落地即化,您看,文君头发都湿了,不舒服。文君觉得,您既然能把雪给召来,应该也能送走,因此文君才请您再弹奏一曲,就当帮帮忙吧?” 刷的一下!云峰老脸充血,立觉无比尴尬!今天阴沟里翻了船,居然栽到了小辣椒手里,真丢人!转头一看,所有人都是脸憋的通红,一幅想笑又忍俊不止的模样,袁耽最夸张,一只手出于礼貌的捂住嘴,另一只手则捧着肚子,连腰都弯成了一百二十度! 云峰恼火的瞪了庚文君一眼,岔开道:“时间不早了,还是快点给店铺开张才是正事,来,老师请先行!” 荀灌娘含着笑点了点头,率先向店铺迈去。 一行人来到店铺正前,云峰把尴尬抛去脑后,大喝道:“揭牌!” “呼!”早已准备就绪的亲卫一把拽下了覆盖住匾额的布缦! “宋袆珠饰”四个金漆大字现出了庐山真面!字体为正楷,笔势委婉含蓄,字形遒美健秀,落款:琅琊王羲之! “啊!”宋袆惊呼一声,有些欣喜,更多的还是赫然,连她都不知道店铺竟然用了她的芳名,没办法,云峰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 云峰暗暗满意于宋袆的惊讶,微微笑道:“宋大家,你觉得如何?” 宋袆总的来说还是不适应居多,毕竟以自已芳名作为店铺名称,感觉怪怪的,可她又能说什么?都已成了既成事实,也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 云峰又转过身,向王羲之与庚亮拱手道:“逸少、都亭候,请为小店剪彩。” 二人很无奈,也有些发臊,但已被抓了壮丁,也是无法可想,相视一眼,双双步上前去。 小兰与小慧并排俏立于店铺正门处,今天,她俩第一次除去了婢女服饰,改换上修长束腰深衣,一朱红、一鹅黄,面容也经宋袆精心修饰了一番,娇艳可人,婀娜多姿,有如待嫁的新妇,眉眼间散逸出了掩饰不住的喜意与羞涩。此时的她俩,正双手合托住一个铜盘,铜盘上方悬挂着一枚红色布球,各有亲卫于两旁以红绸牵住。 王羲之与庚亮接过亲卫递来的剪刀,一左一右站在红球两边同时剪向红绸。 这个年代的剪刀中间没有轴眼,也没有支轴,只是把一根铁条的两端锤炼成刀状,并磨出锋利的刃,又把铁条弯成“S”形,使两端刀刃相对应。剪刀在不用时自然张开,使用时按住两端刀刃便可。一松手,剪刀依靠熟铁的弹性恢复原状,原理与镊子较为相似。 “啪!”的一声轻响,红球稳稳落入铜盘当中,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锣鼓声与必扑必扑的爆竹声响了起来,好一阵子才平歇下去,新鲜而又奇特的开业典礼就此结束,随着大门被缓缓推开,“宋袆珠饰”正式开张! 众人被云峰迎到了二楼休憩,透过窗口向下望去,却见往来宾客络绎不绝,其中大部分是出于好奇看个热闹,然而,当他们看到那贵的吓死人的标价的时候,均是调头就走! “你娘的,这凉州牧还真敢抢啊!” “一个破珠子做成的耳坠竟然要两锭银饼!娘的,有没有手指甲盖大?” 当然了,识货的也不少,碰到衣着华贵或是清爽整洁的,无论是男是女,立刻有经特训的女罗刹带着盈盈笑脸,款步上前接待起来。 这倒不是她们狗眼看人低,而是按照云峰的要求,大略甄别出有购买力的人群。人的精力有限,假如对每位顾客都热情招待,很可能会错失真正想买的大户!而观察一个人的外表最便捷也最容易,或许有人专门穿着破烂衣服扮猪吃老虎,但毕竟是少数,错失了又能如何?少了他难道店铺就开不下去了? 这是云峰的营销学理念,买不起的恕不接待!什么开发潜在客户他可没那耐心,他要的是变现,要的是真金白银! 通过近一个时辰的观察,云峰意外的发觉主顾以青楼女子与画舫女郎居多,她们有一定的消费能力,这些带有西域特色的首饰很对她们胃口,所购也几乎为小型珠饰,价格不贵,一两锭银饼可搞定。 说实话,云峰不愿意赚她们钱,她们的钱都是辛苦钱,靠皮肉生意得来,其中的酸楚一言难尽。因此,他立刻加订一条规矩,凡是无男伴陪同的女子前来购买,私下里打八折!他不在乎这点钱,他是无本钱生意,珠宝首饰全是抢劫而来! 这一个时辰中,云峰期待的士族、庶族地主、富商巨贾至今未有人光临。 ‘或许是天气的缘故吧?也可能刚刚开业,招牌还没亮出来。’云峰暗暗安慰着自已。 庚文君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将军,明年谢尚得成亲了,您是不是得提前送他件珠饰作为贺礼呢?” “哦?这么早?那是得送!”云峰一怔,谢尚今年虚岁十五,又追问道:“是谁家女子?” 谢尚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文君姊姊随口说说,将军您可莫要当真啊,女方是袁彦道的二妹,名女正。” “不错,倒也门当户对,这份贺礼可不能少,呆会取几件精品你随意挑,休要推辞!”边说着,云峰的目中泛出了古怪之色,向袁耽看了过去。 袁耽先是不解,随即明白过来,连忙解释道:“呵呵,舍妹知书达礼,温婉宜人,可不好彦道这一口。”接着又摇了摇头,脸上现出了懊恼之色,叹道:“将军人中之龙,世所仅见!唉,可惜啊,可惜!长妹已配于殷渊源,二妹又许给了谢尚,恨不能再有一妹许给将军您才好!” 在场诸人显然已习惯了袁耽的说话方式,虽是觉得好笑,却也没过大反应,云峰倒是挺无语的,《世说新语》记载,袁耽曾对桓温说过同样的话,如今桓温没出现,反而赖到了自已头上。 不禁问道:“听闻桓吏部之子桓温少有奇才,不知诸位是否与之相识?” “呃?”众人均是不解,相互看了看,桓温哪有什么名气?不过是个跟着袁耽屁股后面赌钱的小屁孩,这人才来建康多久,怎么会听说过这个名字? 庚文君正待开口,一楼店铺却传出了吵闹声。 “什么?不收铁钱?凭什么?不行,你们还就得收!否则老子去朝庭告你们!” 第二百一十五章 穷比!滚! 云峰很意外,这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刚刚服过五石散?竟跑老子店里来撒野了!自打来到建康,已送了两千多人投胎转世,他是未曾耳闻又或是另有倚仗? 云峰招呼道:“走,咱们下楼瞧瞧是哪方大神?”说着,起身向楼下起去。 当众人步入一楼大厅,一名青年男子正旁若无人似的大吼大叫,手臂指指戳戳来回走动,身边陪着的两名自带美女还时不时的喂些诸如柑桔、糕团等冷食入他口中,店里挑选珠饰的女子们都被吓的缩在了角落里,有一些更是逃一般的快步夭夭,而几名女罗刹则耐着性子在细心劝说着,但她们的眉眼间均有隐约的怒火闪现。 这名青年男子云峰倒有过一面之缘,与竺道潜辩论时见过,他就是输了一千金给袁耽的顾氏大郎君顾淳,此时面色潮红,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精神亦是亢奋之极。尽管屋外大雪纷飞,可这位仁兄却把衣襟散开来,露出了白花花的鸡胸与略显雏形的小肚腩,看的出,这是服散带来的后遗症。 庚文君面现不豫,喝斥道:“顾淳,你不在外面跑步,来这里发什么疯?若是死在店里岂不是晦气?” 不得不说,顾淳的修养还是挺不错的,不愧是高门子弟,虽然言语粗糙了些。面对庚文君的喝骂,他也不生气,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文君妹子吗?怎么关心起了阿兄?莫不是……?啊?哈哈哈!”大笑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你!恶心!”庚文君气的俏脸煞白。庚亮也是面色发青。只是他自重身份,不便掺合于口舌之争。 云峰暗暗好笑,不过庚文君说的也是实情,服用过五石散应该立刻跑步来发散,顾淳在店里的确有暴毙的危险。当下呵呵笑道:“顾家大郎君,哪阵风把您给吹了过来?小店新开,莫非打算替你身边两位美人儿挑些珠饰?” 顾淳傲慢道:“这店原来是你开的?如此甚好,本郎玩乐一夜正待回府,偶尔路过此处,却见以宋袆之名新开一铺。遂进来一观。”正说着,一搂身边两名美女,继续道:“本郎这两名爱妾看中你店里的几件小玩意儿,可你却不收铁钱。这是哪门子道理?我大晋律法中可有拒收铁钱的条令?嗯?云将军你倒是要给个解释出来!” 云峰摆了摆手,一指屋角:“顾家大郎君,莫急,请往那边看!” 顾淳顺着看过去,屋角挂着一条幅,上书:谢绝铁钱! 云峰又道:“顾家大郎君可瞧清楚了?白纸黑字写的分分明明,要不要本将再念给你听?” “哼!”顾淳冷哼道:“凭什么?凭什么你说不收就不收?” 云峰盯着顾淳看了一小会儿,突的一拍后脑勺,恍然大悟道:“本将记了起来,顾家大郎君前一阵子输了一千金给袁彦道。想必是囊中羞涩,没钱了吧?若果真这样,无妨!凭你吴郡顾氏的名头,怎也不至于赖帐,这样吧,本将把你个面子!你先赊了去,他日手头宽裕了再送来亦不为迟,如何?” 顾淳觉得自已被轻视了,当即不屑道:“一千金在我顾氏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也就袁彦道才当回事,真是好笑!本郎就是不忿你这里拒收铁钱。试问建康又有哪家店铺如你这般?” 云峰阴阴一笑:“说一千,道一万!没钱就是没钱,顾氏再有钱也轮不到你来做主,本将可有说错?哼!鸭子死了嘴硬!”接着,脸上现出了不齿之色。在场中众人的目瞪口呆中,硬生生的挤出三个字:“穷比!滚!” 轰的一下!顾淳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五石散的效用于一瞬间发挥到了最大!“穷比!滚!”这三字在他脑海中有如闷雷一般来回翻滚不休,吴郡顾氏富甲天下,如今竟被人骂成穷比,这是莫大的侮辱!是在抽顾氏先祖顾雍的脸! 顾淳扯着脖子叫道:“你他娘的,你骂谁穷比?啊?告诉你,老子陆氏的钱堆起来可以把你砸死!仓库里的粮食可以把你噎死!存放的绢帛可以把你缠死!庄园之大可以把你活生生的跑死!没见识过吧?不是老子夸口,家里光是金子就堆满了好几屋!你他娘的就是个西北出来的穷军汉!你才是穷比!” 顾淳语无伦次,状如疯狗,连他的两名爱妾都被吓的远远躲去了一旁,这会儿的他太恐怖了。 云峰也不着恼,双手抱臂,面带着蔼的微笑看着顾淳,目中的含义很明显:瞧?给说中了不是?恼羞成怒了吧? 其余众人亦是配合的很,有的笑吟吟的望向顾淳,如谢尚、袁耽等等,有的挂着满脸的鄙夷,如庚文君、张灵芸、郗璇、全体女罗刹以及在店里购物的青楼女子与画舫女郎们,还有的如荀灌娘、庚亮等人,眼中则射出了怜悯。 虽然没人开口说话,可这些目光与表情摆明就是无声的嘲讽,比出言斥骂还要令人难堪,顾淳再也无法多忍受一分一毫,吼道:“你们不信?哼!老子今天就把你这店里的东西全买下来,说!一共多少钱!吓不死你们!” 一名管事装扮的中年人连忙上前,急道:“郎君,请千万冷静,郎君您可莫要冲动啊,千万别遂了他们的奸计啊!若是被郎主知晓了恐有不妥啊” 庚文君抢过话头,小嘴一撇,还向外连连挥着手:“顾淳,说大话谁不会?你就吹吧,你还是到外面跑步好了,出去出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顾淳怒道:“我顾氏一字千金,说出来的话何曾有过反悔!滚一边去!今天不把这店买空,老子还就不走了!快快算帐!” 云峰给一名女罗刹使了个眼色,女罗刹三步并两步跑到柜台,抄起算盘噼哩啪啦就是一阵声响。 趁着还得等上一会儿,云峰又劝说起来:“顾家大郎君,或许你还未行冠礼吧?小儿辈嘛,难免说说气话,也能理解,算了,算了,本将当你说笑好了,你走罢,店里器物均以金银作价,庚小娘子说的对,穷比还是莫要进来为好,丢不起那人啊。” “哼!”顾淳重重一哼,转过身子,挺着小肚腩踱起了方步,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懒的理会!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女先生的来源 厅里一干人等均是暗暗狂笑着,坐等那激动人心的好戏开锣,要知道,店铺内的珠宝首饰按标价来估,怎么着也得值上个好几千金?这下子顾氏可是出了血本。 与之相反的是,顾淳的两名爱妾却花容失色,手足无措,一众亲随更是一幅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想劝又不敢劝。他们也清楚,服散的人脾气狂燥,再罗里罗嗦就要惹来顾淳的拨剑相向了!这一次捅下了天大的娄子,虽说不是他们的错,可是回去之后被扒皮抽筋都有可能,顾淳是没法再劝,走投无路之下,全把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了云峰,希望这位主能大发善心! 然而,云峰会在乎这几条烂命吗?俗语有云:天予之而不取,必反受其祸! 荀灌娘与有交情的人一般以平辈论交,当然,云峰不包括,这人关系复杂,又自愿事以师礼,怨不得谁。对没有交情的年轻人,则以长辈自居,顾淳便是如此,她觉得欺侮一个刚服过散,头脑泛迷糊的晚辈不大地道,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忍,正准备出言相劝,却被张灵芸拉向了一边,笑道:“师尊,云郎之事由得他好了,咱们看着便是,况且这顾淳服了散,您又不是不知道的,服散的人不可理喻,如果您出言劝解,很可能好心被当了驴肝肺,给他吃个教训也好。” 庚文君也走上前来,解气的挥了挥小拳头:“大师姊说的对。这人就是活该!师尊莫要理他!” 荀灌娘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俩。这一大一小两个弟子都不是盏省油灯啊!暗叹一声,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另一边的柜台上,女罗刹指速如飞,一只手翻阅账簿,另一只手盲打算盘,连望都不带望上一眼,算子碰撞的啪啪声不绝于耳,极有韵律,与帐房老先生相比,亦是差不了多少。 没多久。这名女罗刹微锁的眉头松了开来,丢开算盘,捧着帐簿起身上前,“嗯嗯!”清了清嗓子念道:“顾家大郎君。本店库存步摇三十八件、镶红、蓝及其它宝石簪子七十二件、耳坠分为镶宝石与不镶宝石两种,分别有一百二十六件及三百五十件,不镶宝石的亦是工艺精美,价值不斐、项链分为……” 顾淳极不耐烦,挥挥手打断道:“你这婆娘怎这么哆嗦?说!多少钱?” 女罗刹古怪的看了云峰一眼,忍着笑道:“承惠五千一百六十二金零一十三锭银饼(金银比价约为一比十八),念您初次惠顾,本店可破例将银饼零头让掉,您只须付金即可。” 顾淳一怔,随后不屑道:“才五千多金?这么少?算了。算了,快些打包!”又掏块玉牌出来,转身递过去道:“你们几个回府取钱,本郎在这儿候着,莫要耽搁!” 管事很是无奈,却无法可想,只得双手接住,应道:“请大郎君稍待,奴去去就回。”说完,带上两名仆役快步离开。 外面虽风雪交加。冰寒彻骨,云峰的心情却无比舒爽,在吩咐了女罗刹们把珠宝首饰装盒打包之后,他又取了一把小牌子,走向店内的十几名青楼女子与画舫女郎。笑道:“姊妹们,真是抱歉。顾家大郎君临时包场,累得大家只能空手而回了,不过,本将不会让诸位白白跑上一遭。”说着,把小牌子递上道:“请大家收好此筹,明日凭此来店可领取一付耳坠,虽价值不高,却也算是对各位的一点小小补偿。” “啊?真的?太好了!” “谢谢将军,将军您可真大方呀!” 女子们又惊又喜,均是唧唧喳喳的赞不绝口,她们中的相当一部分只是趁着大清早与小姊妹随意逛逛,肯掏钱购买的其实不多。风尘女子虽说操的是没本钱生意,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手头宽裕,生活据拮的也不在少数,真正大富大贵的屈指可数。 以普通的小型画舫为例,船上有人做饭、有人划桨、有人打杂,还有婢女,那么多人全靠她一人养活,再扣掉日常开销成本,尤其装扮自已诸如:衣物、饰品、水粉、香料等等更是大头,能留给自已的钱财很是有限。更何况有的画舫上面还有鸨头控制,得上交保护费。而青楼女子层层受压,没有人身自由,除非恩客能另给小费,否则也落不到多少钱财。 她们没有半点迟疑,干了这行再嫩的面皮都给磨厚了,十几双粉嫩素手当即伸上前来,云峰则笑眯眯的向每人掌心放上一枚竹筹。 这些女子均是风月场老手,无不趁机揩油,有的反握住云峰手掌以软腻的玉指轻轻一滑一带,有的伸指在他掌心画了个小勾勾,挑逗意味十足!还有的打蛇随棍上,啊的一声娇呼,装作没站稳,索性娇躯一倒靠在了他身上!一时之间,云峰被十几个香喷喷的女子团团围住,心里连呼吃不消,场面香艳到了极点。令张灵芸与荀灌娘诸女均是又好气又好笑,而庚文君则是满脸的不愤,恨的咬牙切齿! 女子们也不敢太过份,毕竟站云峰身后的女人均是仪态端庄,美艳不可方物,一看就是高门士女,玩闹了一阵子也就适可而止。一名画舫女郎却现出了迟疑,嘴唇喃喃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问道:“听说将军您的院招聘女先生,不知妾可不可以?妾自幼学习诗文,倒也粗通些文墨。” 云峰心中一动,这段时日以来,女先生始终没有招足,心里正发愁着呢!当时,有文化的女人一般只有两类,一是高门士女、香门第女郎与她们的贴身侍婢。另一个来源则是风尘女子、歌舞姬、个别侍妾等等。总之两个极端,要么身份高贵,要么身份低贱! 能吸引风尘女子前来执教倒也是桩好事,即能帮助她们从良,又可以极大的充实女先生队伍,一举两得!当下呵呵笑道:“当然可以,本将无限欢迎,若能说动其他的姊妹们前来执教更是感激不尽,本将亦会有所回报,除了定下的报酬之外,还将设法帮你们去除乐籍。”他认为荀灌娘有这个能力,而且也会乐于相助。 画舫女郎们不由得高声欢呼起来,毕竟有正当生计谁又愿意出卖色相呢?这个时代与现代社会不同,虽说风气都挺开放的,但古人的廉耻观较强,走投无路之下才会操起皮肉生意,而不像现代女人,援交成了风尚,有钱拿又舒爽,而且还有那一层薄薄的透明膜施以保护,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话又说回来,男人那话儿与香蕉、黄瓜、茄子能有多大区别?孟子有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与其自已舒服,倒不如拿出来大家分享,何乐而不为之? 形成强烈对比的是,青楼女子们却黯然神伤,她们情况复杂,并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而且赎身的花费极为不斐,绝大多数都没这个能力来给自已赎身。 云峰也是心底恻然,一时他也寻不到妥当的解决方法,总不能没名没份的为那么多青楼女子赎身?纵是他老脸皮厚,也经不起那么多人的指指戳戳。 张灵芸、荀灌娘、郗璇等毕竟身为女人,见她们这幅模样,亦是极不好受,很想帮着做点什么,于是一群大小女人围在一起小声的交头接耳起来。 至于顾淳,似乎被人遗忘了,自个儿在厅内一角来回走动,最多也就以不屑的眼神扫上那么一眼。 片刻之后,一群女人们似是寻到了处理方法,张灵芸上前道:“云郎,妾倒是有个提议,这些姊妹们所面临的无非就是赎身与今后的安全问题,妾觉得并不难解决。” “哦?”云峰大感兴致道:“灵芸说来听听?” 张灵芸微微笑道:“姊妹们凡有愿意来院执教的,暂时又拿不出那么多钱财赎身,可向院借钱,由院代垫不足部分,以后在每月的薪奉中扣除一千钱作为归还,直到还清为止,一千钱并不多,不会给姊妹们的生活带来负担。当然,须与院签下协议,未还清前不得擅自退出院。至于安全,更是好办,瓦官寺大的很,可以找一处空地盖些屋舍又或是直接把部分道舍改造一下,再交由姊妹们集中居住,云郎你看呢?” 云峰赞道:“不错,的确是个好主意!”又问道:“姊妹们,你们认为如何?” 青楼女子们均是恍如隔梦,这是真的吗?不会听错了?不禁面面相觎,不敢置信。 渐渐地,才确定不是做梦,眼睛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更有几名喜极而泣,精雕细琢的脸庞都哭花了一大片。画舫女郎虽说境遇要好一些,但也忍不住的轻轻抹拭起了眼角,为她们而高兴着。 张灵芸等人则暗自欣然,俗话说:帮助别人,快乐自已!她们体验到了这一感觉。 几名青楼女子相互看了看,纷纷跪了下来,其中一名感激道:“妾等多谢将军与诸位女郎怜惜,大恩大德,此生无为以报,唯有尽心尽力执教以作报答,必不敢有所懈怠。” 荀灌娘、张灵芸、郗璇、甚至庚文君都走上前去,分别把她们扶了起来,好生安慰了一番,荀灌娘又吩咐道:“元规,若是有人故意刁难赎身一事。便交由你来处理。” “呃?”庚亮一阵苦笑,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他的妹妹庚文君已经恶狠狠的瞪了过来,而且也不算什么大事,照会下五兵尚即可,五兵尚管不了云峰、管不了陆氏,但对地痞流氓还是挺有杀伤力的,只得拱了拱手:“请师叔放心,弟子当会尽力。” 第二百一十七章 顾和的怒火 初冬的雪虽说站不住脚,但由于空气不易导热,屋顶与树梢却渐渐地白了起来,尤其是湖畔的垂柳于黄绿相间中点缀着一团团的白色,令人不忍把目光稍作移开。 顾和已经在屋檐下站了好久,眉心紧皱,凝望着漫天飞雪,猛的心头一丝灵感闪现,顿时,摇头晃脑的放声长吟:“盐飞乱蝶舞,花落飘粉奁。奁粉飘落花,舞蝶乱飞盐!” “好!顾郎端的好才情!此回文诗维妙维肖,充分勾勒出了大雪纷飞时的美景,且顺读逆读两相宜,实妙不可言!依妾看呀,那凉州牧所吟的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词句粗鄙,语境俗白,阿谀奉承之意一揽无余,如何能与顾郎您的《咏雪》相比?偏生还那么多人叫好,真是没见过妙文!若是顾郎您的《咏雪》传了开去,保管令他羞愧的此生再不敢吟!”顾和的续弦陆氏开口赞道。 东晋前期的诗文多揉和以老庄意境,讲究空灵,讲究玄机,还得词藻华丽,直到南齐谢眺才初步扭转了这一文风,云峰乍入建康所吟即剽窃于谢眺。在部分人眼里,云峰剽窃来的诗词的确上不了台面。陆氏倒也不是故意在贬低他,而是真心觉得不咋的!反过来,云峰也觉得这一时代的诗文空洞无物,多属无病呻吟类,哪里能比得上唐宋大家的千古名作?至于回文诗,更是不屑,整个一文字游戏!总之。是相互看不顺眼。 而陆氏今年二十有余。容貌秀丽,是陆玩长女,即陆晔侄女,同时也是被云峰逼迫写下欠条的陆纳从姊。按理说,顾陆二姓百年世交,顾和是她的叔伯辈,有乱了礼法的嫌疑。 不过,当时的高门之间盛行异辈婚、近亲婚、早婚与世婚,只要门第相当就行,而且这个门第也有讲究。吴姓不与侨姓通婚,他们看不起侨姓,皇室也只与侨姓通婚。比如王导曾向陆玩请婚,陆玩回道:“培塿无松柏。薰莸不同器!尧桀不共国而治,以其类异也!”其发自内心的鄙视由此可见一斑。 顾和深有同感,捋须呵呵直笑:“无须流传开去,再过上月余,为夫可打保票,此人永无机会开口吟诗!” 陆氏疑惑道:“顾郎何出此言?”话音才落下余音还未散去,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郎主,郎主,大事不妙,大郎君出事了!” 顾和心脏猛的一揪。一下了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向来声处张望,只见一道身影疾速奔来,仔细一辩认,这人是打理顾淳生活起居的管事。 原来,管事自打离开店铺,心里始终惴惴不安,毕竟五千多金已是一笔惊天巨款了,顾淳的身份牌能不能取出这么多钱?他不清楚,可是只要一取。必将全府皆晓,迟早会传入顾和处,到那个时候,只怕情况更遭,还不如及时坦白。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管事气喘吁吁的跑到近前,扑通一声跪下。急道:“郎…郎主,大郎君他…他…” 顾和心急如焚,甩起来就是一脚飞踹而去!“嘭!”的一声,管事给踢的翻了好几个跟头才止住身形。 顾和怒道:“快说,究竟出了何事?” 管事不敢呼痛,连忙爬起来端正跪姿,结结巴巴的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顾和顿觉一阵肉痛,前一阵子刚输给袁耽一千金,虽然表面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心里还是很疼的,那得铸造多少铁钱又或是收获多少粮食才能抵得上千斤黄金? 如今倒好,前面的伤口还未愈合,后面又被捅了一刀,而且还是捅上了要害!足足五千一百六十二斤黄金!可以说,他顾氏的元气差不多去了一半。 顾和须发皆颤,面色潮红,连连破口大骂:“孽子!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老夫怎么生了这个蠢蛋?他娘的,气死老夫了……” 好容易作出一首回文诗的好心情给彻底破坏掉了,顾和在漫天飞雪中放声咆哮!陆氏与管事均是不敢言语。陆氏还好些,身披华贵而温暖的银狐裘,缩在屋角。管事最惨,跪在冰冷而又潮湿的地上,因奔跑而来的满身大汗,被寒风一吹,全给倒逼了回去,一阵阵的寒气直往骨子里窜,有如坠入了冰雪地狱一般。 顾和泻泄了一阵子,恢复了些许平静,陆氏趁机问道:“顾郎,你待如何处理?” “哼!”顾和冷哼道:“由他去,为夫一个子儿都不给!这个败家子,死了才好!” 陆氏眉头一皱,劝道:“怎么说大郎君也是咱顾家嫡子,大郎君在外的一言一行皆能代表顾氏,顾郎若是不管不顾,外人会怎么想?是说咱们顾氏不讲信义,又或是冷血无情?顾氏百年清誉岂非毁于一旦?况且大郎君已与纪氏女郎订了亲,纪氏会否由此心生怨言?” 顾和重重叹道:“再有月余便是那凉州牧的死期,这败家子怎么就不能省点心?净给为夫惹来麻烦。” 陆氏心中不解,问道:“顾郎,究竟怎么回事?为何有此一说?” 顾和冷笑连连,把四姓联兵讨伐云峰的事情以及朝庭与王敦坐视的立场一古脑儿的全兜了出来。 陆氏沉吟片刻,继续问道:“凉州牧是荀灌女婿,此举是否草率了些?会否若来华仙门干涉?” 顾和摇摇头道:“华仙门兵力皆被牵制于周边,如何敢妄动?唯一有可能发兵来援的只有广州陶侃,可他山高水远,非数月不能抵达,况且华仙门是否就愿意为凉州牧出兵?话再说回来,即使华仙门出兵,我吴地大族又何惧之有?” 陆氏点点头道:“照顾郎这么说,应是胜卷在握,既如此,更是应该给付,届时凉州牧兵败身亡,再取回来便是。他若敢偷偷运送走,可差遣人马于半路劫道,顾郎以为如何?” 顾和不禁眼前一亮,赞道:“不错,确是这个道理,且先让他得意一阵子!”接着,面色一沉,喝道:“你们这几个废物,平日尽攒辍着大郎君吃喝玩乐,真碰上急事,却不能代主出头,老夫养你们何用?来人!” “请郎主吩咐!”两名府卫上前施礼。 “凡是今日跟在大郎君身边的,全部浸猪笼扔江里!” 管事一听,顿时魂飞魄散,连声哭叫道:“郎主,饶命啊,求您饶了奴吧!再给奴一次机会啊!” 府卫却不会理睬他,一人一条膀子,拖了转身就走。哭喊声越行越远,渐渐地,与呼啸风声融为了一体…… 第二百一十八章 瓦官寺新貌 正午刚过没多久,顾氏便爽快的把五千一百六十二斤黄金给送了过来,一分不少。而顾淳,或许是五石散的时效已褪,头脑不是那么迷糊了,从他的表情来看,带着些懊悔,带着些不甘,更多的还是极度的愤恨! 云峰也能理解,以巨额资财换回一堆无用的珠宝首饰,虽说价值相当,并不吃亏。然而,珠宝首饰不能当真金白银来使,一件两件甚至数十近百件,偶尔拿出来把玩,倒也能小小的满意下虚荣心。可是上千件就恐怖了,他顾氏完全有能力开个珠宝铺子。 而且自今日之后,“顾淳”这两个字将成为建康街头的笑柄,成为白痴、傻子的代名词!正常人有谁会像他那么傻? 换了谁都恨,不恨才不正常! 顾淳离开时也没了先前的那股得意叫嚣劲,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或许在盘算着该如何找回场子,又或是如何向他老子顾和辩解? 不过,这些都不关云峰的事,他的心里就象吃了蜜一样的甜,来到建康仅一个月不到,搜刮的资财单论价值已超过了万金!对于凉、秦、梁、益四州捉襟见肘的财政来说,无疑是一场及时透雨! 时光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中已到了十月底,自前一段时间的一场初雪过后,气温也随之降到了冰点。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女先生的招聘工作倒是进行的如火如荼。 其中绝大部分是风尘女子。当她们听说女先生向她们开放。又有书院垫钱代为赎身的时候,顿时引起了轰动!当然,不可否认,并不是所有的风尘女子都愿意上岸从良,有相当一部分过惯了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日子,去做清苦的教书先生一时还不能适应,而且那种事男人离不开,女人也喜欢,乍一没了男人,那个地方还挺痒痒的。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可是真心愿意跳离火坑的也有不少,这些日子以来,三三两两赶来报名的络绎不绝,尽管有不少人由于文化水平不够给挡了回去。但书院仍然一再扩招,原计划招三百多人,竟硬生生的招了一千多! 无奈之下,云峰只得另找地皮赶建新的书院,好在他钱财充足,又有瓦官寺的几千顷良田作为后盾,养活这么多女人不在话下。而庚亮也给相关部门打了招呼,虽有个别提价刁难或是不放人的现象存在,但基本上都能得到妥善处理,除了少数后台超大的青楼。如望淮楼等等,对此,暂时也无法可想。 此事带来的直接后果是,缠头钱翻番,令人肉痛!而画舫的价格则直线下跌!诸多恩客很是失落,平日的老相好呢?怎么不见了?秦淮河上的画舫似乎也变少了,多方一打听,才知道是凉州牧搞的鬼,虽是满腹怨言,却又能如何?陆氏都干不过他。顾氏又给他讹了一大笔钱,朝庭摆明了不管不问,也只能苦苦怀揣着那一份相思之情,再钻入别的风尘女子香喷喷的胸怀当中,付出更多的钱财。来获取些许安慰以聊解寂寞。 云峰也没闲着,他忙于给招来的风尘女子以及自愿相助的高门士女作初步培训。虽说只教识字与计算,然而,他准备的教材却是《成都议记》与《形神论》,无形中,总能起到些潜移默化的作用。 十月三十日,是书院开学的日子,这一天大清早,云峰就与众人赶了过来。 瓦官寺经简易改造,被分为了两大块,前半部分依然是寺庙区,令人遗憾的是,云峰原打算招些道人来主持瓦官寺的希望落了空,至今未能招到一人。无奈之下,云峰只得让原瓦官寺管事带着仆役临时主持起了寺院,张罗些上香、磕拜等日常事务。他们都是俗家人,十分的不伦不类,使得瓦官寺的香火一落千丈。 荀灌娘一时有些难以相信眼前所见,自从上次来过之后尚是首次踏足此处,不由得怔怔望了好久,半晌,回过神转头责怪道:“断山,这都是你干的好事!你看,瓦官寺原为建康第一寺,香火鼎盛,多远就能听到寺内的梵唱诵经声,能看到高墙里飘出的渺渺青烟,如今呢?竟无一个香客,已沦落至了门可罗雀的地步。” 云峰嘿嘿怪笑道:“老师,您错怪弟子了,弟子也不想瓦官寺变成这幅冷清模样,实在是招不到道众啊,如今的佛门奢侈攀比盛行,道众生活富足,而弟子把香油钱限定为一百铁钱,后院的巨额财产、粮食又不允其使用。老师您想啊,人家在别的寺院好吃好喝,被当作佛祖一般供着养着,干嘛还跑这儿来受罪?换了弟子也不来!” 荀灌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恐怕当初早已料到有此结果了吧?知道你对佛门心存不满,但即便要改造也只能一步步的来,偏生你使出这种手段把佛门往绝路上赶!” 云峰连呼吃不消,荀灌娘这会儿的娇嗔神态与张灵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但与张灵芸相比,又多了几分别样风情,包含了种上位者独有的韵味在内,与平日的凛然不可侵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更加的荡人心魄! 荀灌娘似乎也意识到了失态,脸颊微不可察的红了一小下,连忙岔开道:“为师也清楚,其实你也是一片好心,算了,一时急不得,先搁在这儿罢,待竺道人重新出山了再看他有何良方。快到点了,咱们到后面去看看。”说着,向着原道舍区快步走去。 瓦官寺的道舍区已被改造为了教学区与生活区,以一堵厚实的砖墙与寺庙分隔开来,设有一大一小两门,大门从寺外直接进入,小门则连通寺内,学员不允许通过。生活区供有需要的女先生居住,每进院落能住十至十五人,每人一间寝室,腾堂与澡堂共用。当然了,士族女郎们不会住在这里,上完课了直接回府,在此居住的多为风尘女子,她们原先都是住在青楼或是漂泊于水面,没有自已的家。 云峰等人从小门走进,需要经过生活区,刚一路过生活区,顿时大吃一惊!女子们除了荀灌娘,均是面布红霞,娇羞不已,全都低下头来匆匆加快了步伐。 空气中,一阵阵厚腻的脂粉香气随着呼呼寒风直往鼻孔里钻,院落外的树干则拉起了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绳索,有如蛛网般密密麻麻,晾上了满满的漂亮女子服饰,有色彩艳丽的深衣、有薄纱舞衣、有烟水长裙、有七彩霞披、有月白贴身内服、还有直筒开裆裤!就连亵衣也是比比皆是,有绣花的、有彩色的、有纯白的、还有半透明的!式样亦是各种都有,有褛空后背系带子式、有深开口大V领式、还有的形制超短可以露出小肚皮! 总之,这些女子服饰花样繁多,在凛冽的风中翩翩舞动,摆出了各式夸张的形态,仿如置身于女儿国里,更加要命的是,这么多服饰全都是穿过的,皂角清香中还隐隐约约的带着丝原味!令人不自觉的心生暇想,眼前妙象纷呈,全身亦是血脉贲张,恨不能凑过去轻轻蹭上脸颊挨个闻上一闻!云峰亦是深有体会,虽不至于那么猥琐,可是一双眼珠子正贼溜溜的四处乱瞄着呢。 “将军!您可真恶心!真想不到您还有这种癖好!您太让文君失望了!下流!无耻!”庚文君无意间发现了云峰的异常举动,顿时怒火中烧,忍不住的开声斥骂起来。 张灵芸、苏绮贞、荀灌娘诸女以及随行的女罗刹们听到斥骂,全都齐刷刷的看向了云峰,而有些暂时没课的风尘女子也被惊动,纷纷打开院门,挤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过来。 纵然云峰老脸皮厚,可是面对着这么多的异样目光,亦是不自觉的又窘又臊,连忙把脸一板,恶狠狠道:“庚小娘子你可别乱说,本将又哪是这种人 ?[-3uww]之所以观察这些服饰,是由于新年将至,打算吸取其中的长处,为灵芸、袆儿、绮贞、诸葛女郎她们设计几件新衣服出来,不明白就别乱喊,名声都被你败坏了!” 庚文君不屑道:“哼!将军,就您?您给弄出来的衣服能不能穿出去呀?” 云峰暗自恼火,心想抽空先帮你设计两件,一件女仆装、一件兔子装,看你穿不穿,不穿就打屁屁!当即邪邪一笑:“庚小娘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别忘了,你穿的亵裤是谁设计的?那个小垫垫又是从哪来的?” “你!不要脸!”庚文君又羞又愤,急的眼眶都红了起来,嘴唇打着哆嗦恨恨的望着云峰! 原来,云峰搞出来的三角内裤与垫子在小范围内得到了推广,刚开始女子们虽说不能接受,可穿上身?还别说,的确挺舒服的,而且又避免了尴尬与行动不便,立刻就离不开她了! 经过在床第间再三询问张灵芸,云峰了解到庚文君早就用上了这套行头,就连荀灌娘亦是私下里赞不绝口,然而,由于原料的原因,棉花与棉布的价格堪比丝绸,也只能在小范围内得到应用,更多的贫穷人家女子即便能接受,也是穿不起。云峰一时也没太好的办法,寻不到高产质优的棉种,成本始终降不下来! 张灵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丢给云峰,快步上前,搂住庚文君,不满道:“云郎你也真是的,文君还未出阁呢!什么话都说,也不想想人家的感受!”接着又低头劝道:“文君你别和你师姊夫一般见识,他就这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别和他计较了。好了,上课的时间也快到了,快擦擦眼睛,别让人看了出来,嗯?” 庚文君不甘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一十九章 第一节课 荀灌娘诸女虽觉得云峰的言辞有些过份,可是他俩拌架吵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早已习惯成了自然,更何况看着也挺有趣的。这二人总体来说互有胜负,实际上还是庚文君较为吃亏,毕竟身为未出阁的大闺女,哪能比得上一个老男人的言辞无忌? 庚文君尽管气愤,但她也明白,就着这个话题深入下去,自已必然讨不了好,只得恨恨的咬了咬牙,与大家一起走向了教学区,心里亦在暗暗发着狠,等待下一次反击的机会。 “当当当!”铜锣声响了起来。 荀灌娘转头道:“文君,你快点去罢,刚刚的事别放在心上,马上就要开课了,为师先走走转转,过会儿再来看你教的如何。” “恩!”庚文君重重一点头,接过女罗刹递上来的教材,向着教舍走了过去。 整个教学区各进院落之间的围墙已被折除去掉,做成了一组连通的建筑群,庶族地主、富商巨贾们的随从及车驾代步皆不许入内,尽管他们比不得士族,没有政治权力,可是在经济上较为宽裕,身份地位远远高于出身自风尘女子的女先生们,通过这种方式,正是为了消弥他们的优越感,并对引导他们尊师重道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 教舍内靠门一侧的地面被垫高了一尺,摆放着一张宽大的几案,正对面的下方则整齐排列着二十条小型几案。学生想看先生。必须得抬头才行,在尊师的细节方面,云峰下足了功夫。 同时,云峰还规定,女先生不允许带男人回宿舍,如果有耐不住寂寞,某个地方痒痒了,可以出去找男人。难以想象,假如书院这么神圣的地方传出了淫声秽语,又将是怎样一幅光景? 唐朝有许多女道士就是以道观操起了皮肉营生。最有名的非鱼玄机莫属,云峰可不想书院变成建康规模最大的一所鸨馆,成为天下间的笑柄!对于这个规定,荀灌娘深为赞同。并表示在云峰回返之后,由她来接手书院的日常管理工作。 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些女子相互之间搞起了百合,那么,无论是云峰,还是荀灌娘,皆是无法可想,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一边交谈,一边漫无目地的行走着,这一行人派头十足。像极了云峰前世前来视察的教肓局领导,荀灌娘显然对教舍间井井有条的秩序很是满意。 “当当当!”又是一通锣响,荀灌娘闻声笑道:“断山,要正式开课了,咱们上去瞧瞧?” 云峰摆手道:“老师请!” 众人跟着荀灌娘来到一间教舍外面驻足,远远探头一望,只见一名女先生高坐于宽大几案的后方,已准备就绪,由于是头一回,神色间带着点紧张与不安。下面则是二十名男学生,身着华贵衣饰,均是三四十岁年纪。 云峰却凭空生出一丝不妥,他忽略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这名女先生浓妆艳抹。发髻间满插珠钗,容颜显是经过了精心修饰。身上穿着束腰朱红深衣,婀娜身姿被完美展现出来,挺漂亮,也挺撩人的一个女子。然而,这是教学呢?还是招蜂引蝶? 以前云峰从没在意过衣着方面,秦凉二州的女先生大多数来自于女奴,生活简朴,衣着朴素,不存在这一问题,可是建康的女先生却出于风尘女子,个个都是化妆打扮的高手。 云峰认为,有必要加订一条规矩,正暗暗想着的时候,立于教舍一角,专门教导学生礼仪的女罗刹开口喝道:“开课前宣布两条纪律:第一,教课期间学员不得无故离座,不得喧哗,未经先生允许不得交头接耳!第二,想发言必须举手,待先生同意之后才可发言!好了,现在开课。” 紧接着,清叱一声:“全体起立!” 学员们面面相觎,都有些不情不愿,你说好好的上课,非得让咱们站起来干嘛? 云峰的眉头越来越紧,脸上渐渐现出了不悦之色,建康的情况比秦凉二州复杂多了,西北百姓淳朴,心眼少,而且贫富悬殊、等级壁垒没有建康这么夸张,再加上教授对象又以小孩子为主,因此,不存在这一状况。 这时,女罗刹又催促道:“再说一遍,全体起立!如有不愿请立刻出去!”说这话的时候,手握上了剑柄,目中连泛凶光,身上开始有煞气散逸。 学员们陆陆续续的站起身来,挺勉强的,而且这站姿又令人不敢恭维,有哈腰驼背的,有挺着大肚腩的,有捋着胡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思的,总之,就是没人站的笔直。 女罗刹面色一沉,有些光火,微怒道:“直起腰背,挺头挺胸,目视前方,听到没有?” “他娘的,给谁摆脸?老子不上了!老子是来学认字的,可不是来受鸟气的!”一名中年胖子嚷嚷道。 女罗刹倒干脆的很,一指屋门:“出去!不上就走!” “娘的!老子家财万贯,虽不列士族,却也受街坊敬重,又何曾受过这般鸟气?你一个臭娘们儿凭着什么对老子呼三喝四?走就走!”胖子重重一拂衣袖,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女罗刹看都不看他,向众人问道:“还有谁想走的?不愿站直请立刻离开!” 剩下的十九名学员面色忽青忽白,屋内一时无人开声,那名女先生颇为手足无措,显然没料到教认字竟然也会有这么严格的讲究。片刻工夫,或许是认为挺直腰背也不算什么,犯不着较真,纷纷站直身子正面凝视起了女先生,只是,这目光颇有些耐人寻味。 女罗刹虽不甚满意,然而,站姿能规定,眼神却管不着吧?只能不作计较,继续道:“接下来是行礼环节,由先生先向你们行礼,你们必须以同等礼节还之,并齐呼:先生好!都明白了没?”紧随其后就是一喝:“敬礼!” 这名女子虽说事前已作了演练,可是真正上阵难免会有些慌乱,她扭扭捏捏的站起身子,鞠躬拱手道:“同学们好!”动作生硬,声音也带点颤抖。 突然,又是一声怒骂从学员中爆出! “你娘的!老子受够了!这婊子老子记了起来,夏天的时候不还在秦淮河操着画舫营生的吗?我说怎么这么面熟?娘的,原来是个婊子装的!当时一口一个郎君叫的可欢着呢,后来在老子跨下婉转承欢,那股浪劲可真叫一个骚啊!尤其是要钱时的那幅嘴脸,那个笑容简直甜的都要滴出蜜来!就这烂货,还当先生?凭什么给老子们上课?又凭什么让老子们给她行礼?嗯?” 第二百二十章 软弱的一面 一瞬间,这名女子娇躯剧颤,精致的脸庞惨白如纸,羞愧至了无地自容的地步,豆大的泪珠晶莹流转,随时会夺眶而出。显然,台下那恶毒的斥骂都是事实,并没有夸大! “这位仁兄说的好,咱们凭什么给婊子行礼?” “让女人来教书,大伙儿已经忍了,没想到这女人还是个婊子,有那么侮辱人的吗?” “不上了,不上了,大伙儿都散了吧,请婊子当先生,什么破烂书院?这是在骂咱们哪!” 学员们群情汹涌,字字诛心,口中婊子婊子的唤个不停,以此来发泄出内心的强烈不满,全然不顾台上那名女子的泫然欲泣模样,没有一丁点的怜香惜玉! “呜呜呜”女子再也承受不住,嚎啕失声痛哭起来,双手死死捂住面颊,一个踉跄就向着屋外狂奔而去! 场面骤然失控,令屋内的女罗刹顿生手足无措之感,她可以赶走一个两个的不安定份子,然而,如果所有人都不安定呢?总不至于都赶走吧?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快,拦住她!”云峰连声喝令,受到这么大的羞辱,这名女子很可能一时想不开而挂起三尺白绫了解性命! 这边话音刚落,就仿如约定好了一般,别的教舍内也陆续传出了喧闹声,虽然激烈程度或有不如,但能猜的出来,学员们即使不知道女先生的真实身份。至少也对强制行礼极为不满。 云峰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歧视!他自已虽然不歧视女子乃至风尘女子。可别人呢?不代表别人不歧视,他明白,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书院关门倒闭将不可避免!他真的没想到,事态会演变的如此严重,谁来当先生有那么值得计较吗?情不自禁的,一股无名怒火涌了上来。 ‘骂了隔壁的!又不收你们一文钱,免费教你们读书识字竟然还落不到好,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你娘的,好心被当了驴肝肺。搞的里外不是人!’ 这个时候的云峰,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产生了种袖手而去,就此不理的想法! ‘你娘的。建康人还真是贱!想当文盲是吧?那就去当吧,老子再也不管了!明天带队就走!把北方收拾干净回过头来发兵强攻!全打残打毁了也不管,十年之后照样能重新搞个建康出来,还得更好!’ 云峰的所作所为,受到士族敌视他并不放在心上,本来就代表不同阶层的利益,走不到一块儿。然而,庶族地主与富商巨贾的不理解却使他受到了深深的打击,颇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灵魂深处那来自于前世的暴戾天性也给激发了出来! 说起来。张灵芸是与云峰举办过正式婚礼的唯一女子,其他诸如羊绘瑜、姚静等都没把整个流程走完,而靳月华、刘月茹诸女更是私订终生,什么仪式都没有。 张灵芸与云峰的相处时间多数在行伍之中,因此,对这个人的血腥残忍一面有着相当深刻的了解,别看他平时与人为善,对弱势群体呵护关怀无微不至,对家里的女人们体贴温柔真心对待,对小师妹庚文君的指责挑刺不以为杵。然而,他的骨子里有着与生俱来的凶残! 此时的云峰双拳紧握,目中凶光连闪,张灵芸心知这人有可能会走极端,暗道不妙。以他的实力。如果真走上了这一步,将会给建康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这是张灵芸所不愿见到的,毕竟她在建康渡过了少女时光,有着难以磨灭的感情。 张灵芸快步上前,拉住云峰劝道:“云郎,莫要冲动!这些人只是暂时还不能适应,并不是故意闹事,好好劝说一下,妾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云峰面色忽阴忽睛,并没有说话。 张灵芸暗叹一声,伸出素手轻轻抚上了云峰的脸颊,柔声道:“云郎,妾明白你很难,也很苦。你的坚持,你所做的事情有时并不为人理解,其实,妾与姊妹们也是常常这样想的,可是又有什么呢?事实证明正确的总是你啊,他们不认同你的苦心,认为受了污辱,但终有一天会醒悟过来的。建康集中了江东一半以上的庶族地主与富商巨贾,你对他们施恩,教导他们读书识字,他们将来都会有所回报的呀,你和他们好好说不行吗?难道非得使这座天下最富庶的城池被毁于一旦才好受,是吗?” 张灵芸的手指嫩滑柔软,丝丝缕缕的沁人幽香中隐含着绵绵不绝的款款深情,云峰暴戾的情绪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忽的面色一松,整个人有如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靠在了张灵芸的怀里,喃喃道:“姊姊,我累了。” 轰的一下!张灵芸浑身剧震! 这五个字,平淡无奇,可是能听出,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写照!无论这个人有多么强大,又或是如何如何的威风凛凛,说到底,终究还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是人都会有软弱的时候,而此时,就是他最软弱的时候。自入建康以来,大小战斗一场接一场,与朝庭重臣们勾心斗角相互算计,虽表面风光,然则如履薄冰,说成步步惊心毫不为过,一个不慎将会跌入万丈深渊! 张灵芸明白,他身上承受着太大的压力,今天被这事一激,彻底爆发!同时也搞清楚了一个状况,就是这个男人为什么总喜欢被自已搂着睡觉的原因了,暗示着在他那坚强的外表下,内心却常常徘徊于软弱与无助之间,只有蜷缩在自已的怀里,才能放松,才能忘去疲惫,他这是渴求自已的安慰与关怀啊,刚刚的一声姊姊,已清楚的暴露出来!可自已呢,不理解他的举动,认为男人就得坚强,不应该缩在女人怀里,不能有一丁点的软弱! 不由得,张灵芸升起了一丝愧疚,忍不住手臂一紧,把云峰搂在自已胸前。喧闹声仿如潮水般快速褪去,夫妻二人都沉浸在了这一份心灵交汇的温馨天地里,竟然忘了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 苏绮贞却急的直跳脚,她跟着云峰的时间最长,也能大致猜出这人的心里所想,刚要上前劝说,张灵芸已抢先一步,没料到的到,劝着劝着两人竟抱在一起,一幅郎情妾意的旖旎风光,真是急死人了! 苏绮贞不管不顾的走上前,咬咬牙道:“将军,你看,好多学员都从教室里跑出来了,他们错失机会,迟早会后悔的,可是招来的一千多名姊妹们,如果做不成女先生,或许有相当一部分将走回老路,只怕届时处境更惨,而这些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可得负责到底!” 从劝说中能看出张灵芸与苏绮贞的不同,张灵芸出于政治立场,她的出发点是为云峰争取利益,并力保建康逃脱兵祸。苏绮贞则出于人道主义立场,她将心比心,同情弱者,同情这些风尘女子,生怕云峰甩手不理。至于老男人们她不管,想走就走,不学活该! 张灵芸被惊醒,俏脸一红,连忙推了推云峰,这人倒好,赖着不起来,嘿嘿笑道:“绮贞,本将累了,来,抱一抱,给点动力。” 苏绮贞的脸色于眨眼间变的精彩纷呈,她真想狠狠一口咬上去!这都什么时候了? 张灵芸心里一松,知道这人已解开了心结,在趁机揩油呢,亦是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劝道:“绮贞,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你就牺牲下,给他抱一抱好了。”说着,手上微微用力,把云峰推向了苏绮贞的怀里。 “唉哟!”一声,云峰立足不稳,一把扑了过去,苏绮贞很不情愿,但没办法,只得张怀接住,云峰打蛇随棍上,舒舒服服的靠上了苏绮贞软软的胸脯。 荀灌娘再也看不下去了,这人还要不要脸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打情骂俏,而且还是和自已的属下!身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居然连问都不问一声!顿时脸色一沉,不悦道:“断山,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玩乐?太让人失望了!” 云峰浑身一个哆嗦,他对荀灌娘还是挺敬重的,连忙从苏绮贞那带着自然体香的胸怀中钻了出来,郑重的施了一礼:“老师教训的对,弟子唐突了。”接着,转头喝道:“传令,关上大门,所有学员一个都不许放走,在广场集中!另外再通知女先生,一刻之内也得赶来,本将有要事宣布!” “遵命!”女罗刹们齐声领命,分头忙碌起来。 “轰!”的一声,厚重的大门紧紧闭合,顿时,引起了学员们的恐慌。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咱们不上了还不行吗?” “该不是绑票吧?咱们受骗了!难怪不让随从进来,原来是早有预谋!” “这该如何是好啊,家里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儿嗷嗷待哺,要是万一……真他娘的后悔啊!” 学员们乱成了一锅粥,说什么的都有,也不能怪他们,碰上这档子事不慌才怪,女罗刹们可都是刀枪弓弩齐备,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令人毫不怀疑会拨刀杀人! 一队队衣着华贵的男人,怀揣着不安的心情,总共有好几千人,被两百多名女人驱赶着向广场走去,看的云峰是连连摇头,然而,他只能用这种手段,否则不会有人肯留下来听他罗嗦,最多事后花费些口舌来另作解释也就是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下猛药 先前在众目睽睽下受辱的那名女子,被女罗刹拦住又经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之后,眼泪水才稍稍止住了些,其实,刚开始从教舍内冲出来的时候,她是真的想死。 说来也怪,假如这名女子仍在操着皮肉营生,很可能不会有如此激列的反应,也许还会反唇相讥又或是坦然笑纳。然而,如今的她已把过去的不堪经历埋藏进了心底深处,试图视自已如良人般看待,正待踏上崭新的人生路途时,却被人揭了伤疤,难免一时承受不了,也使她明白到从良并不是换个身份就可以的,污点就是污点,永远也洗刷不掉,不禁心灰意冷,了无生趣。 云峰从喧闹的教学区收回目光,转向了这名女子,看到她那黯然神伤的模样,眉心微微皱了起来,很明显,他也有同样的想法。今次的突发事件令他两头不是人,庶族地主与富商巨贾不但不领情,反而认为受了污辱,而风尘女子们的积极性亦受到了空前打击,对今后能否继续执教前景堪忧。 这会儿,云峰又想跳脚骂娘了,好在张灵芸与苏绮贞那香喷喷的胸怀令他重新恢复了斗志,心里暗暗发起了狠!娘的,就不信搞不定!于是,向着那名女子走了过去,微微笑道:“娘子,打扰了,本将乃凉州牧,为这书院的开创者,请问娘子贵姓?” “啊!”女子一声惊呼。对于云峰她是久闻大名而不见其人。仰慕的很,连忙强咽下泪水,慌乱的擦了擦早已哭花的脸庞,哽咽道:“妾贱姓……柳。” 女子的脸庞不擦的时候,还只是满脸的泪痕,堪称梨花带雨,令人心底生怜。然而一擦,顿时一团团的红白铅粉凭空而现,又令人忍俊不止。从眉眼间判断,她是瓜子脸型。相貌应能归于清秀一类,如果皮肤不是太差,素颜应该也有几分姿色,云峰不由得一阵无语。暗自摇了摇头,郑重的拱手道:“柳家娘子不必慌张,这次事件实由本将考虑不周引起,令你遭受不公正对待,本将先向你道歉。” 女子一怔!假如云峰调戏她,与她嬉笑打闹,又或是轻薄揩油,她反而能甘之如饴,甚至贴金侍寝都非常愿意,但是道歉却出乎了她的意料。堂堂一方诸候向一个贱的不能再贱的欢场女子道歉,简直是闻所未闻!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安的回了一礼:“妾不过一从事贱业之乐籍女子,又如何能担当得起?请将军莫要折杀妾了。” 云峰转头与诸女相视一眼,均看到了一丝无奈之色,看来打击的确不轻啊,又把自已重新定位成了风尘女子。 云峰暗叹一声,正色道:“柳家娘子,本将有一言请你谨记,纵使过往有不堪经历。但并不归疚于你,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把握住自已的命运?皆是随波逐流罢了。更何况你既已从良上岸,应可视为破茧化蝶,再获新生。从事的又是教书授人,乃世间最为高尚不过。还请柳家娘子抛下包袱,莫要再自轻自贱。” 女子不由得现出了感激之色,随后又转为了黯然。‘哎如果自已是良家女子多好,纵使给他为婢为侍妾也愿意啊,这么好的男人错过了上哪再去找啊?可惜了!’ 正当她自艾自怜的时候,云峰又开口道:“好了,这件事终究得作个了结,否则你与其他的姊妹们总是会落下心病,走罢,现在随本将前去,替你们把心结解开。” 女子一惊,这次真的慌了,那边几千号男人中,还不知道有多少曾是她的入幕之宾呢?她哪敢再去面对?连忙推辞道:“不,不,不!妾还是不过去了罢?请将军放心,妾会把这事忘掉的。” 云峰盯着她看了一小会儿,女子更加慌乱,很显然,这只是她的推托之辞,噩梦哪有那么容易忘掉?于是转头吩咐道:“你们两个带着她随本将过来,再帮她把脸擦擦干净。” “遵命!”两名女罗刹施了一礼,掏出手帕给她擦起了脸。女子一瞬间脸颊变得通红滚烫,不用想,也能猜的出来,自已的脸庞难看成了什么样子。 很快的,一行人来到广场,广场上已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学员,相互小声交头接耳,猜测着接下来的命运。 云峰登上一座由数架几案堆叠而成的临时小高台,双手一压,大声道:“请大家静一静!本将对诸位绝无恶意,请放心,一来不会绑架你们索要赎金,二来不会伤害你等性命,请诸位前来,实有几句心里话不吐不快。” 这话起了一定效果,广场上的嗡嗡声渐渐平息,学员们皆是将信将疑的看了过来。 云峰继续道:“自魏以降,乃至本朝,读书识字的权利仅掌握于士族及少数高层庶族豪强手中,普通庶族、商贾、良人、抑或贱口即便有心,亦是不得其门而入。如今本将开办书院,正为了打破知识垄断,把知识普及到民间,使人人识字读书,进可入朝参政,退则著书立学,再不济也能做出几篇疏文,你们说,这么做有没有错?” 学员们均是面现骇然之色,这种话能当面说吗?放心里想想也得偷偷的想,太大逆不道了!庶族还想当官?能当个浊吏就算祖上积德,不过转念一想,这人自打入京从没一天安份过,一言一行哪一次不是惊世骇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凭良心讲,云峰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但是没人敢附合,毕竟云峰可以不惧朝庭,他们却不行。 荀灌娘的面色亦是复杂之极,她真的没想到,云峰一开口就是一记猛药!不由自主的,与郗璇等一众自愿来执教的高门士女相互交换了个古怪的眼神。 她不看张灵芸与庚文君,她知道看了也没用,这两个弟子和云峰是一条心。只是她对庚文君的态度有些好奇,张灵芸身为云峰妻室,心向夫郎天经地义,可庚文君和云峰并没什么关系,别看平时尽给这人找碴挑刺,但心里还是向着云峰的,荀灌娘能看的出来。难道是打算师姊妹同侍一夫?假如庚文君真有这方面的意思,荀灌娘觉得自已不但不会拦阻,反而会试着说服庚亮。 没办法,她对云峰的印象太好了,与其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给自已人。 其实包括她在内的所有士族都清楚,云峰这个人绝对不可能忠于朝庭,如果天下格局不变,他会龟缩在西北一隅遥尊晋室为主,然而,更有很大的可能在他扫平北方之后,如魏文晋武般行代禅之事! 第二百二十二章 剑走偏锋 其实荀灌娘也明白,无论是吴姓士族,还是侨姓士族,又有几人能忠于朝庭?有心行代禅之事的绝不止云峰一人,毕竟魏代汉、晋代魏一脉相承,朝庭重臣多数觉得理所当然。王敦就是个典型例子,只不过朝中多股势力互相牵制,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才能勉力维持住如今般的脆弱平衡 。另有一部分,如郗鉴、她父亲荀菘、温峤等等,他们的政治理想又有不同,主张祭则司马、政在士族,士族能凭门资而平流进取,坐致公卿。 荀灌娘暗暗思索起来,假如云峰代禅的趋势不可遏止,华仙门该如何自处?是拥立?还是兵戎相见?就个人而言,荀灌娘支持拥立,但她代表不了温峤,代表不了庚亮,更加代表不了甘卓、祖逖、陶侃以及门中其他虽声名不显却不容轻忽的师兄弟姊妹们,一时颇有种心乱如麻的感觉。 “哼!”身边的庚文君却冷哼一声,表情极为不屑:“又来了,还是老一套!依文君看,这些人肯定会给将军绕的团团转,最后还得哭爹喊娘的感恩戴德!” 荀灌娘的心里竟莫名的冒出了一股羡慕之意,虽说这个弟子的头脑里缺根弦,可是简单的人烦恼少,越简单越快乐!不禁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叹道:“好了,少发点牢骚,且听听断山说些什么?” 正如庚文君所言,云峰满意的全场扫视一圈。煸动道:“本将明白诸位或许不信。庶族怎么可能做官?怎么可能主政一方?又哪来的机会入主中枢?那么现在就告诉你们,秦凉二州没有士族,普通良人都有机会成为一方县令长,政绩突出者镇守一郡亦是不在少数,而本将过些日子回返秦州之后,便着手挥师东进,光复我长安、洛阳两京!届时会有更多的官位空缺,需要大量人材,诸位是否能联想到什么?另外再说一句,本将用人不限地域、不限身份。唯才德是论!” 场中渐渐升起了喧哗声,有的人脸上更是现出了向往之色,云峰话中的挑唆意图太明显了,由不得他们不动心。虽然要远赴北方,可愿意去当官的绝对不在少数,长安、洛阳自汉以来便为天下中枢,在士庶们的心目中有着异乎寻常的地位。 荀灌娘不得不在心里写上了一个大大的“服”字!她对云峰的思路与口才钦佩之极,这人剑走偏锋,不直接劝说,而是通过利诱,唤醒底下的庶族地主、富商巨贾们埋藏在内心深处对政治权力的野望,以此来淡化由风尘女子执教所产生的不适之感! 待众人议论了一番,云峰突的用力一挥胳膊。凭空一声大喝:“你们说,本将教人读书识字有没有错?放心说,大胆说!这里全都是自已人,没人会举报,况且天塌下来大个子顶着,有本将在前面撑着,你们还怕什么?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听听!” 这激动人心的话语一出,顿时下面沸腾起来! “没有错,将军您做的对!” “将军教咱们读书识字,咱们都感激您哪!” “将军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学员们群情汹涌。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仿佛无数顶官帽正在向他们招手一样。 又过了一小会儿,云峰双手一压,继续道:“大家静一静,这么多人同时喧哗。不怕说句打击你们的话,本将什么都没听清。这样罢,有要发言的请举手!” 学员们陆续闭住了嘴,相互看了看,对举手发言大多数人还不能适应,都觉得怪怪的,可是满腔的肺腑之言不吐不快,憋的难受!时间一点一滴的逝去,渐渐地,有人忍受不住开始畏畏缩缩的抬起了胳膊,一人带头,就有其他人跟上,广场上举起手臂的学员越来越多。 看到这等景象,荀灌娘觉得自已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也想跳脚骂娘!‘你娘的,绕来绕去,还是绕上了课堂纪律这一方面,真想把他脑袋剖开来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云峰点了一名中年胖子,这名胖子他认得,正是在教舍里出言污辱柳姓女子的那人。微微笑道:“这位兄台,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放声说,让大伙儿都听听!” 胖子还不知道自已被云峰掂念上了呢,肉嘟嘟的脸上现出了受宠若惊之色,连忙深深一躬,抬头问道:“将军太客气了,民不敢当!民斗胆问上一句,这秦凉二州的官员是如何个选拨法?” 云峰答非所问的赞道:“瞧,这样多好?孟子有云: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定下规矩,或许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可是所有人都遵守,很快就能体会到规矩带来的好处。比如现在,你想说什么,本将也能听的清,何必你一言我一语的乱哄哄一团?同理,课堂订规矩,可以使诸位的学习更加有效率,况且尊师重道为历来之良好传统,想必你们对师者亦是心怀感念,本将订下师礼,正是出于饮水思源,把这一份感念固定化、常态化!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你能否接受师礼?” 胖子讪讪道:“那是,那是,将军说的对,民自当从之。” 云峰暗感满意,招招手道:“请这位兄台上来,和本将站一起。” “啊?”这下胖子慌了,别看他刚才戳柳姓女子痛脚时的那一幅气势磅礴模样,可是站在云峰身边,他还没这么大的胆子,心里不由得既犹豫又后悔,怔怔定在原地不敢上前。 云峰笑道:“怕什么,本将又不会吃了你!来,上来!莫非还得亲自来邀请才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上也得上,胖子一狠心,心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忐忑不安的向台上走了过去。 云峰伸手把他接上来,暂时也不理会,转向台下大声道:“刚刚这位兄台想了解秦凉二州的官员选拨,很简单,就四个字:公开招考!每年会组织一次招考,任何人皆有资格报名,于固定时间在固定地点组识考试,取名次靠前者充入各级府牙担任辅官,政绩突出的,历练一段时间可提拨为主官!考试内容则出自本将于秦凉二州刊印发行的教材,遗憾的是,本将的教材已被朝庭列为**,暂时无法宣之于众,不过,本将会向朝庭争取,使之尽早流于诸位之手。” 他已经放弃了始自隋唐的科举制度,而是打算借鉴红朝的公务员招考来选拨人才,当然了,还需要修改完善符合这一时代特征。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学员们再一次喧哗起来,不过这次的嗡嗡声要小了很多,显然,许多人已意识到了遵守规矩,这是个好的开端。 荀灌娘诸女均是诧异的相视一眼,她们也感受到了明显不同。 这时,云峰回身吩咐道:“把柳姓娘子给请上来。” 这名女子一瞬间俏面煞白,刚才来到广场上,她几乎是被女罗刹们架过来的,如今又要登台现眼,她那脆弱的小小心灵哪能承受的了?她想返身逃走,却逃跑无门,被女罗刹们笑吟吟的拦住去路,连哄带拖的架到了台前。 云峰探身揽住女子的纤腰一提,便把她稳稳的抱上台来。 女子低垂着脑袋,秀发完全遮住了脸庞,不敢向台下望上一眼,身体缩成一团微微发着抖,半躲在云峰身后,一只手无意识的紧紧扯住他的衣襟,指节都由于用力过度而泛出了青白色。 云峰暗暗摇着头,只得把女子的小手握于掌中,给她点倚靠,又正色道:“柳家娘子,本将请你上来,便是为你及其他姊妹们正名!请抬头看向下方!” “啊!”女子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躲在了云峰背后。 无奈之下,云峰抓住她胳膊,拧到了台前,低喝道:“你是人,他们也是人,他们伤害不了你,难道你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么?抬起头来!” 话语中似乎带着媚惑人心的魔力,女子不自觉的抬起了头,紧接着猛一醒警,又要把脑袋垂下。 云峰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搁在她下巴上,目中爆出精光,语气也加重了些:“不许低头!他们污辱你,那是由于误解与岐视,而你,不能自已再瞧不起自已,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女子被强行架着脑袋,想低头却没法低下,不由得看向了云峰!一双美目中尽是哀求与乞怜之色。 云峰伸手向下一指,喝令道:“你看我干嘛?看他们!”他虽然心中不忍,但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退缩,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则前功尽弃,书院将因缺乏师资而倒闭关门。 云峰眼神有如刀子般的锋锐,指向下方的手臂笔直而又有力,无形中散发出一股凛然气势,女子有些承受不住,缓缓偏过了脑袋。 云峰抓住机会,鼓励道:“对,做的好!就这样,看着他们,抬头挺胸,自信一点,不错,再自信一点,不许移开目光!” 其实女子也不是不明白云峰的苦心,只是身为弱者存在一种天生的畏怯心理,而且不是她夸口,下方那几千人里面,她的恩客最少也得有个几十近百人,心里难免会发虚发杵。可是云峰一而二,再而三的鼓励她,为她打气,令她心里情不自禁的充满了感动,勇气也渐渐地升了上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幡然悔悟 ‘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啊,是一名手握重兵雄霸一方的诸候,如今却在不求回报的帮助自已,自已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刚刚不是想死的吗?连死都不怕干嘛还怕底下那些臭男人呢?不管怎么说,千万不能让他失望!’ 女子暗暗给自已打气,目中猛然爆出坚定之色,高高抬起脑袋,毅然望向了下方! “漂亮!”庚文君连声欢呼道:“这位姊姊做的好,就是要这样抬起头来,咱们姊妹们都支持你!” 云峰在鼓励这名女子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望向他俩,男人们有些不解,搞不明白费这么大功夫干嘛?既然以后有机会当官,婊子上课就婊子上课,咱们也认了,何必费这么大周章? 先前被云峰唤上台的胖子,心里则暗道不妙!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刚刚还指着人家的鼻子破口大骂来着呢!他生怕云峰被这名女子的美色所惑,来为她找回场子,那可就糟糕透顶了,只是他虽然焦急,却不敢表示出任何意见,说到底,他是民,云峰是官! 而场中的女子们,包括女罗刹、高门士女、风尘女子、极少数的良家女子全都满满的捏着一手心的汗,小心肝亦是提到了嗓子眼!当她们看到这名女子最终战胜自我,勇敢面对台下那么多男人的时候,不约而同的长吁了口气,脸上也现出了胜利般的笑容。 云峰亦是放下心来。转头对胖子笑道:“这位兄台。柳家娘子你可识得?” “识得,识得!”胖子紧张起来,在凛冽的寒风中,额角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云峰摆摆手道:“放松点,本将不会拿你如何。不过,也不得不说上你两句,你刚刚在教舍内的反应确是过激了些。”说着,拽住女子手臂,拉到胖子面前继续道:“不可否认,柳家娘子的过去确是不堪。可这是她的错吗?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已的时候,如今既自愿从良上岸,你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呢?本将知道你瞧不起她,认为风尘女子没有资格授学。可有说错?” 胖子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尴尬之极。 云峰也不逼他,微微笑道:“话又说回来,如今天下纷乱,朝庭内斗不休,谁敢保证没个三灾四劫,这一生能平平安安的渡过?换了本将也不能,朝庭中的任何一人亦是不敢作此保证!自国乱至今,公卿贵族、宗室诸王、甚至天下至尊沦为猪狗不如比比皆是。连他们都朝不保夕,又何况平民百姓? 就比如你,如果得罪了权贵,又或是建康遭了兵灾,家里的女子被人凌辱抑或沧落风尘的时候,你还会如对柳家娘子般冷漠歧视吗?假如本将不幸一语成谶,别人也如你般对待你的亲人至爱,你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她们又会是什么感受?能拉上一把何必要落井下石呢?哦,本将忘了,那个时候的你早就没命了。” 胖子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分辩却又有些犹豫。 云峰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你别以为不可能,乱世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比如本将给你安个罪名,诬你谋反或是私通北国,你以为朝庭会替你申冤么?” 胖子面色一变。很明显,还真的很有可能。连忙换上了讨好般的表情,谀笑道:“这个…将军,民可没得罪您啊,一直都是对您恭恭敬敬的呀。” 云峰哑然失笑:“好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本将只是拿你打个比方罢了,所谓将心比心,何苦非得在柳家娘子的伤口撒上一把盐呢?而且你也得搞清楚状况,你想读书识字,除了这些女子之外,又有谁会愿意教你?是朝庭教你,还是公卿贵族?嗯?她们从你们手上落到了哪些好处?没有!一个铁钱都没有!” 说着,云峰猛的转身面向台下,声色俱厉的破口大骂起来:“大伙儿都说说看,这些女子不求任何回报来教你们读书识字,你们却瞧不起她们的出身,还辱骂她们,她们是欠你们的还是怎么了?你们有没有良心了?你们不觉得惭愧吗?你们是不是人 ?[-3uww]” 随后,伸手一指:“把大门打开!若是你们当中有谁觉得本将骂错了你们,又或是依然觉得她们没资格当你们的先生,现在就给老子滚出去,永远也别再进来!” 一瞬间,台下变的有如死一般的寂静,云峰这突如其来的斥骂不留丝毫情面,学员们一时都愣住了,刚刚还笑容满面,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如此吓人模样? 渐渐地,有人陆续回过神来,细细回想自已的所作所为,都觉得云峰骂的挺有道理的,人家风尘女子完全是无私的在帮助自已,可是自已呢?又是怎样对待人家?何况将军说的也对,谁也保不准就没个落难的时候,又何苦要咄咄逼人呢?到时候谁来帮助自已?越想自已越是禽兽不如!脸上或多或少的现出了羞惭之色,竟没有一个人拂袖而去! 学员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台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猛然间记起在发言前应该先举手,于是,一条接一条的手臂伸向了半空中。 事态演变到这个地步,云峰总算是放心了,搞定这些地主老财真的挺不容易,他从学员中随意抽取一人,微微笑道:“这位兄台,你有何话要说?” 这人面泛羞色,先轻轻扇了自已一耳光,然后大声道:“将军,民惭愧之极,如今才领悟到自已实为猪狗不如之辈,请将军放心,民对女先生再不敢有任何不敬,必以师礼事之!” 云峰点了点头,鼓励道:“与人为善,与已为善,你能幡然悔悟说明你天良未泯,好好学,本将看好你!” 这人欣喜之极,施礼道:“民谢过将军,必不负将军所望!” 云峰又转向台上的胖子,笑道:“你呢?你有何想法?又或是有什么表示?” 胖子一怔,立刻就明白了云峰的暗示,连忙快步上前,朝被他辱骂过的女子深深一躬,极为诚恳的说道:“柳家娘子,不!先生在上,弟子先前言语间多有不敬,还望先生莫要计较,请原谅弟子这一回,弟子给您赔礼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被调戏了 “嗯?”云峰心头冒出了个大大的问号,胖子一脸的真诚,又执礼甚恭,令人毫不怀疑他是真的大彻大悟,痛改前非了,再结合先前那人还轻轻扇了自已一耳光,阿谀奉承溢于言表,这些人是不是乖巧的过了头?事态发展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嘛。 凝神一想,云峰倒是有了些了然,这些人的心态差不多也能琢磨出几分。对风尘女子的歉意与愧疚应该是有的,只是很可能没有表现出的这么夸张,十之**是想在自已面前混个脸熟,以后的事情又有谁能说的准呢?至少混个脸熟不是坏事。 ‘都说南方人精明,此话果然不假!一千七百年前便是如此。’云峰心里感慨着,不过,这种结果也不错,你好我好大家好,表面功夫做足,何必较真呢? 云峰暗暗一笑,又把目光投向了柳姓女子,却见这名女子傻愣愣的站着,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看来,一时还不能接受眼前如梦幻般的情景。 “咳!咳!”云峰清咳两声,提醒道:“柳家娘子,这位兄台在向你赔礼,你可莫要光站着不说话,接受或是不接受,好歹给人家留个准信吧?” “啊!”女子一声娇呼,回到了现实当中,给云峰抛了个感激的飞眼,又向胖子回了一礼:“郎君万匆如此,妾能理解你当时的感受,从未有过半分埋怨,还请快快起来。” “多谢先生雅量!” 胖子的称谢给这一次的意外风波划上了完美的句号。三方均满意于云峰的处理。是个多赢的结果,以云峰为首的书院一方不用再担心因师资不足而倒闭关门,风尘女子们也找回了自信与自尊,可以抛下包袱轻装上阵,踏入一条崭新的人生路途。 而建康的庶族地主、富商巨贾与上等良人获益最多,一方面他们去除了心头芥蒂,能定下心来读书识字,汲取知识。另一方面又得到了云峰放开入仕大门的暗示!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惊天特大号消息!谁不想当官?士族公卿们的风光谁不想拥有?如果说,云峰此时有能力挥师建康,绝对会得到他们的响应。 荀灌娘的心里百感交集。风尘女子的窘境得到妥善解决,她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同时也意识到云峰的这一趟建康之旅捞足了政治资本,从佃户。到良人,再到庶族地主与富商巨贾,除士族之外的每一个阶层都受了他的恩惠,这些人将成为他入主建康的有力支持者! 可以预见的是,一旦云峰结束了北方的战乱状态,司马氏步曹魏后尘只是个时间早晚!她觉得在云峰离去之后,有必要召集华仙门的高层好好的谈上一谈。 没来由的她又觉得好笑,当初朝庭重臣们毫不犹豫就批准了云峰入京的请求,是不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呢?这人也是个厉害角色,带兵入京。令朝庭拿他无可奈何,又充分利用各势力间的矛盾,游走周旋为所欲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为当初的草率决定而后悔呢? 郗璇则陷入了沉思,今天云峰对学员们的煸动以及言辞间的无所顾忌,已经充分暴露出了他的野心,他是成为第二个王敦?还是实现天下大治的明主?郗璇暂时无解,可是她认为应该在适当的时机提醒下她的父亲以及夫郎,不要轻易投向任何一方,免得遭了池鱼之灾。 风尘女子们可没有这么复杂的想法。她们个个面现激动,美目中异彩涟涟,说句不夸张的话,假如云峰朝她们勾勾小手指头,她们会立刻蜂涌上前。用自已那散发出醉人香气的身体,把这个俊秀而又体贴的男人给淹没掉。非如此无以表达出内心的感激! 云峰也是舒了口气,转向台下拱手道:“诸位,人与人之间在于理解,还在于尊重,希望你们能明白这个道理。好了,本将也不多说,下面还有事情要与女先生们商量一下,今日到此为止,明日正式开课。呵呵,请大家理解一二啊,天气寒冷,都请散了罢。” “理解,理解!将军请放心,大伙儿都理解您!” 学员们见云峰说的有趣,均是齐声哄笑,也向台上拱了拱手,有些人的眼中更是射出了‘理解’之色!也难怪,就他一个男人,还是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身边又围着几百名女人,把大家都赶走了想干嘛?答案呼之欲出,由不得不浮想连翩。 云峰很是无语,这些人目光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然而,他只能装傻,男女间事越描越黑!摇了摇头,看向了女先生们,今天出来上课的总共是三百人,其中高门士女二十多人,良家女子十个不到,其余的全是风尘女子,再加上生活区的近千名风尘女子,可以说,风尘女子是不可替代的师资力量。 高门士女除了庚文君,衣着均是雍容华贵,几乎都佩戴着蔽髻,她们的蔽髻与一般女子如宋袆等还有区别,髻上镶有象征身份的金饰,民女不得使用,令普通人不敢去多看她们一眼。而良家女子的服饰简洁朴实,又以素颜为主,也不易使人产生过多的念想。可是风尘女子全都彩衣飘飘,打扮的就象花蝴蝶一样,脸上的妆容一个比一个精致,浑身暗香浮动,撩人之极。如柳氏女子般的妆扮并不是个别现象,云峰觉得得赶紧把服装问题落实统一。 正暗中转动着念头的时候,荀灌娘走上前来,目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赞道:“断山,文君总是说你擅长鼓惑人心,为师今日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不错,的确挺有手段的。” 其实云峰的套路很简单,只是荀灌娘一时没想明白,正常劝说讲究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而云峰却诱之以利,再动之以情!先画个大大的馅饼出来,然后告诉人想吃到这个馅饼,该如何如何着手,再趁着听众动心,心里警觉性降到最低的时候,突然发动感情攻势,一举溃破对方心灵上的堤防!这就是云峰煽动人心每每得手的不二法宝! 云峰回过神来,荀灌娘的夸赞总觉得不是个滋味,话中有刺,可是他也不好详加解释,只得讪笑道:“老师过奖了。”紧接着,转头向女罗刹吩咐道:“把生活区里所有的女先生全部请过来,本将有事情要宣布。” “遵命!”女罗刹们各自领命而去。 荀灌娘秀眉一蹙,不解道:“你又有何事?” 云峰也不回答,伸手指向了那一群风尘女子们,呵呵笑道:“老师您说句真心话,她们漂不漂亮?” 一瞬间,荀灌娘面色变的难看之极,劈头盖脸就是一番痛斥:“你要做什么?断山,为师警告你!你可不许胡来,她们皆是身世可怜,经历坎坷,你怎能生此荒淫念头?” 也不怪荀灌娘发火,云峰把一千多名风尘女子集中在一起,还问人漂亮不漂亮,很容易使人生出想法。荀灌娘的声音很大,把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 高门士女与良家女子的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丝不屑!‘果然,男人都一个德性,看见漂亮女子没有不动心的,呵呵,真是太好笑了,这家伙刚开始装的倒还象是那么回事,瞧瞧,才多久?露出真面目了吧?把人骗过来,下面该是选美了吧?” 恰恰相反的时,风采女子们无不又惊又喜,连忙高高挺起胸脯,美目中水波流转,向云峰望了过来,有的更是挠首弄姿,媚眼直抛,索性放起了电! 张灵芸与庚文君诸女的心头则泛起了疑惑,她们较为了解云峰,不是个受不住美色诱惑的人,虽然也比较好色。他究竟想做什么? 在数百道美目的注视下,云峰显得委屈之极,连声分辩道:“老师您千万冷静,您误会弟子了。您看,她们都打扮的漂漂亮亮,可这里是书院,学员们是来学习还是来看美人 ?[-3uww]会不会受到影响?” ‘自已被调戏了!’这是荀灌娘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再一看,这人的表情虽然委屈,可嘴角却微微翘起,一幅似笑非笑的样子,凭着她那早已断去七情六裕的心境,亦是忍不住的又气又窘!差点就要跳脚骂娘,又或是照着他屁股来上狠狠一脚! 没过多久,心里又暗暗好笑。‘这人也真是的,没大没小,竟算计起了为师!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笑笑闹闹还是很不错的,至少能让人心情愉快。’忽然之间,荀灌娘搞懂了为什么庚文君喜欢和云峰拌嘴吵架的原因了,每每于争吵中占了上风,庚文君总是会嘿嘿嘿的一个人独自乐上好久,的确挺有乐趣的,也难怪会乐此不彼。 ‘哎还真是个怪人!’ 荀灌娘暗暗摇了摇头,可是心里还憋着股郁气,下意识的白了眼云峰,没好气道:“好了,算为师错怪你了,向你道歉总行了吧?” 话刚出口,她自已都怔住了,这是一个长辈该有的语气吗?怎么越品越觉得带有种打情骂俏的意味? 史无前例的,荀灌娘的脸颊上竟飘起了两朵小小红霞! 第二百二十五章 统一服饰 高门士女均是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在她们的印象里,荀灌娘这个女人素来不苟言笑,别说脸红了,就连大一点的情绪波动几乎都从来没有过,可如今呢?竟然害羞了!活脱脱的一个初嫁新妇,这还是那个冷面铁娘子吗? 狐疑之下,全都把目光再次投向了云峰,打量起了这名导致荀灌娘失态的罪魁祸首! 渐渐地,高门士女的嘴巴越张越大,大的几乎能塞下两个鸡蛋!眼中的玩味之色亦是越来越浓,就差来打听俩人之间的隐秘私事了。她们都是一群无所事事的女人,有的还未到出阁年龄,有的到了年龄暂时还没相中如意郎君,有的虽嫁了人却也是无聊的紧,今天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桩最不可能发生的花边新闻,八卦之心瞬间被激发出来,纷纷以眼神与同伴分享着自已的兴奋与推测。 ‘他们二人究竟是什么关系?灵芸姊姊知不知情?对了,文君妹妹也和他们住在一起,难道是?我的天!她们师徒三人该不会三女共侍一夫吧?特大消息啊!’不得不说,女人的想象力异常丰富,还管不住自已的嘴巴,无须置疑,荀灌娘与云峰,甚至还包括庚文君这个无辜中枪者的绯闻将在建康上流社交圈子迅速传播开来! 张灵芸与庚文君也是心头暗震,这对师姊妹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些什么。张灵芸心里怪怪的。真要到了那一天。该如何面对荀灌娘?即使这个问题能忽略掉,那么,以后自已与师尊为云郎诞下子嗣的辈份该怎么算?哎呀,全乱套了! 张灵芸心乱如麻! 庚文君则满脸的激动,一幅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在她师尊与云峰之间来回扫视,还连连点着头,看上去,似乎对这二人的结合挺满意的。 几多欢喜几多愁。风尘女子们却失望的很,她们的期望落了空,均是心中暗嗔却面现黯然,只有少数意志坚强的还在巴巴的看着云峰。或许有奇迹发生呢? 场中气氛诡异之极,被这么多熟人以异样的目光盯着,偏偏目光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荀灌娘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此时的她已是恼极了云峰,害她丢了个大脸!一瞬间,她有了种抽身回返山门的冲动,可转念一想,这个时候走不是心虚的表现吗?反而会座实她与大弟子的夫君之间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云峰同样觉察出了不妙,其实他觉得自已挺无辜的,只是心血来潮捉弄了下荀灌娘。谁又能想到她竟然会撒娇发嗲还脸红呢? ‘难道灵芸的师尊对自已真的有些念想?’男人对弱女人存有保护欲,对女强人存有征服欲,荀灌娘是个女强人,而且身份又敏感。云峰心头活络起来,眼前不自觉闪现出了一幅幅画面,他对与荀灌娘及张灵芸同登一榻的那一刻产生了期待! 云峰偷偷看向了荀灌娘,却见她正恨恨的瞪着自已呢,当即嘿嘿一笑,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收了目光。而此时,唧唧喳喳的喧哗声出现在了广场上。生活区的近千风尘女子已三三两两的到来,并纷纷向同伴们打听着先前发生的事情。 见人数到齐,云峰强行按下暇想,再次跃上高台,大声道:“姊妹们。请静一静!本将说几句话。” 场中的说话声渐渐平息,风尘女子们向云峰望去。 云峰也不废话:“不久前发生的意外事件想必不在场的姊妹们已经打听到了。这里本将不多说,只要你们记住,以后可以放心执教,不会再有人歧视你们了。” 风尘女子们虽然没人开声,可是眼中的感激却作不了假。 云峰继续道:“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以女子为师的确开了历代先河,学员们一时不能接受又或是受外人诟病也在所难免,还请你们勿要心怀不满。”说着,双手一举,语调变的高亢起来:“本将相信,只须你们能坚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人们的思想会逐渐扭转过来,会养成以女子为师的习惯。要改变男尊女卑的陈腐观念,光凭本将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需要天下间所有的姊妹们共同努力!而你们,将是创造历史的先驱者,姊妹们,有没有信心?” “有!有信心!” “咱们一定会努力的!” “请将军放心!妾决不教您失望!” 别说风尘女子了,就连那少的可怜的高门士女与良家女子也是不顾风度,忍不住跟着高声叫唤,没办法,这话说到心眼里去了,情绪太亢奋,不喊出来憋的难受! 云峰双手一压,缓缓道:“姊妹们,学员虽表示出会尊重你们,可是口头上的尊重是尊重吗?孟子有云:人必自辱,然后人辱之!人必自爱,然后人爱之!要想让别人发自内心产生尊重,首先就得自重!书院是个庄重而神圣的地方,你们再看看自已这身衣着打扮,是否破坏了书院的庄重氛围呢?不要怪本将说话难听,这里只想问一句,你们是来教书授人呢?还是在学员面前展现出自已的美丽?” 女子们皆面面相觎,她们明白云峰所指,一名风尘女子唤道:“将军,您说如何便如何,姊妹们全听您的!” 云峰点了点头,满意道:“请姊妹们在授课时身着统一服饰,不要画浓妆,淡妆修饰下即可,其实你们都挺漂亮的,不需要刻意打扮。何况铅粉这东西虽能见一时之效,用多了却没有好处,容易使人痴呆、加速衰老,对女子受孕也有影响,本将从不让妻室们使用铅粉,而是改用以梁米制成的米粉,效果差不多。呵呵,扯远了,最后再补充一点,别把自已搞的太香,自然体香也挺好闻的不是吗?勤洗澡就可以了。至于课后本将不问,姊妹们,能不能做到?” “能!” “铅粉真的不能用吗?” 女子们说什么的都有,但都陆续点头称是,其实个别女子有点不大适应,毕竟化妆打扮早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乍一丢下,总觉得没法见人,只是云峰那风趣的话语冲淡了她们的不适心理,细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打扮的花枝招展有悖于书院那庄重的氛围。 第二百二十六章 手工作坊 兴许是云峰那激动人心的鼓动起了作用,荀灌娘似乎已把不快抛到了脑后,随之又对女先生服饰生出了些许兴趣,上前问道:“断山,你打算将服饰制成何等式样?” 云峰想了想,答道:“老师,弟子认为汉朝太学五经博士的服色不错,庄重而又令人心生敬畏,只须稍作改动符合女子穿着即可,老师以为如何?” 郗璇等高门士女均是一怔,五经博士始于汉武帝,是专门传授经学的学官,秩卑而职尊,除教授弟子,还须出使、议政、担当国事。不禁相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读出了一丝不可抑制的兴奋与好奇,这么尊贵的服饰被自已穿在身上,又会是怎样的一幅风采呢? 荀灌娘则神色复杂,她一眼就看穿了云峰的意图,经学的主旨在于三纲五常,阳贵阴贱,让女先生穿起汉朝最高学术机构中最高主事者的官服公开授学,这分明是在动摇经学的根基,撕去经学神圣的面纱,是**裸的抽脸行为!抽经学的脸! 说实话,身为一名女强人,荀灌娘也极其厌恶经学,对云峰的决定她举双手赞成,心里痛快之极。事先又怎能料到,小小一件服饰,竟然也被利用起来打击经学,令荀灌娘对云峰不得不由衷钦。 没多久,她却想到了什么似的,再次问道:“断山,你这想法好是好,若是朝庭横加干涉又该如何?我朝虽不设五经博士,可是女先生身着五经博士服或会令某些人心生不快。” “哼!”云峰冷哼一声,不讲理道:“晋律可有女先生不能身着五经博士服的规定?没有吧?如果朝庭上门找碴,自有弟子顶着,弟子倒要瞧瞧是谁他娘的欠抽!”骂完之后,又嘿嘿一笑:“话说回来,假如弟子支撑不住,不是还有老师您吗?” 荀灌娘才勉强平息下去的恼怒又突的冒出,这什么人啊?简直无赖到了极点! 女子们都暗暗偷笑着,郗璇亦是面色古怪。款步上前,问道:“云将军,妾略通些女红。这服饰改动能否交由妾来接手?妾倒是很感兴趣呢。” “哦?”云峰欢喜道:“郗家女郎肯经手自是再好不过,本将求之不得。” 郗璇点点头道:“请将军放心,三日之内必能制出样衣,届时取来让将军过目。” “呃?”一个念头凭空冒了出来。云峰当即打蛇随棍上,呵呵笑道:“有劳费心了,不过,还有一事须再度劳烦,郗家女郎能否于打好样衣之后。顺手雇请女工赶制成衣?瓦官寺布帛钱粮充足,直接向管事取用便是,按冬衣、夏衣各两套,每名女先生配发四套。此外,可于寺内另寻或另建屋舍,把雇请的女工集中起来纺纱织布或是批量生产其他式样的服饰,开设店铺专门贩卖,郗家女郎意下如何?” 郗璇挺无语的。觉得这人的脸皮厚度令人叹服。可随之而来的。心头又泛出了一丝新鲜感,其实她的日子过的也很无聊,王羲之虽然文采不斐,却刻板守礼,夫妻俩相敬如宾,比不上云峰会讲笑话。会渲染情调,会取悦女人。令家里的女子们始终存有一份如初恋般的甜蜜感。每当听张灵芸甚至庚文君提及的时候,她都会发自内心的羡慕。 郗璇的状况与现代社会结婚有两三年的小夫妻较为相似。恩爱已被日常琐事替代,当然,她还不至于红杏出墙,只是想找些事情做做打发无聊,因此才有自动请缨执教的这一幕发生。而云峰虽能大致摸出她的心态,却从没想过去勾引她,最令人憎恨的就是勾搭人家老婆,云峰再好色,也不敢如此的无耻。 开玩笑,张灵芸第一个就会找他拼命!还有荀灌娘与庚文君! 郗璇略一犹豫,施礼道:“请将军稍待片刻。”说着,返回去与一干高门士女们商量起来。 云峰暗暗观察着这些女人的反应,令他放心的是,她们的积极性还挺高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其实,他想做个试验,看看在自给自足的庄园经济时代有没有发展出大型手工业作坊的可能,如果顺利,他还打算以瓦官寺为龙头,开发一系列的衍生产业,以此来催化促进建康的工商业发展。 ‘不知道当竺道人再次出山时,见着面目全非的瓦官寺会生出哪些感概呢?’ 云峰正暗想着竺道潜有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反应,而此时,高门士女们似乎商量出了结果,郗璇重新走来,不确定道:“妾与姊妹们可以试一试,只是,如果做的不好还请将军勿怪。” 云峰摆摆手道:“无妨,郗家娘子与姊妹们尽力即可,其实批量制做成衣很简单,只须掌握好分工协作、标准化这两个要领,比如安排人手按尺寸要求分别缝制衣袖、衣身、衣领等部件,最后再有专人拼接在一起,如此一来,将加快生产成衣的速度,并且质量也能保持稳定,其他诸如织布纺纱亦可采用同样方法,本将会遣人手暂时协助,使诸位尽快上手。至于事后取得的收益,你我两方各占一半,如何?” 郗璇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秀眉一蹙,俏脸现出了深思,渐渐地,美目中的了然之色愈趋浓厚,接着面容一松,展颜笑道:“将军所说的法子确是有些道理,妾受教了。不过,妾与姊妹们非为钱财,请将军匆要再提及报酬一事。” 云峰摇了摇头,正色道:“按劳分配,天经地义!天下间哪有白干活的道理?本将清楚郗家女郎与姊妹们不缺衣食,可是你们想想,亲手挣到的钱财与吃家里用家里的感觉能一样吗?意义大有不同!当你拿到生平挣到的第一份薪奉的时候,你会是什么心情?说明了什么?说明你们能自已养活自已,你们能自强自立!你们可以不依靠家族,不依靠男人而同样活的很好,而且请姊妹们切莫轻视工商业,工商业的收益要数倍于耕田种地,实为强国之基,郗家女郎可能明白?” 庚文君也接口劝道:“是啊,郗家姊姊,你可莫要推辞,属于你的为什么不要?千万别便宜了将军!更何况即使姊姊你们用不着,也可以拿出去接济贫民啊,或者开办更多的工坊,为更多的姊妹们创造自立的机会,文君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云峰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小辣椒还有这种见识。其实他的目地很简单,他知道,在场的士族女郎们之所以愿意参与进来,说白了,还是日子过的无聊,想寻个新鲜刺激。 云峰生怕她们几天新鲜劲一过,当起了甩手掌柜,这可不是他的实衷,因此才不遗余力的鼓惑她们,把开办工坊当作自已的事业,产生归属感,成就感! 受到云峰与庚文君的一唱一和,士族女郎们心动了,她们俏脸上散发出了熠熠光彩,仿佛浑身充满了干劲似的,恨不得转身就走,立刻去筹办相关事宜。 郗璇的情绪明显受到振奋,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妾与姊妹们不再推辞了,请将军无须担心,姊妹们当会有始有终,不至于半途而废。” 云峰心中偷笑,有始有终?只怕有始无终了吧?忽然又想到,假如王羲之知道自已的老婆被培养成了一名女资本家,会是怎样的一幅嘴脸呢? 暗自摇了摇头,云峰鼓励道:“做出成绩来,让你们的家族以及夫郎大吃一惊!你们都可以的!”接着,又转向风尘女子,大声道:“姊妹们,今日便到此为止,明日正式开课,冠服恐怕还得等上些时日,这段时间里,请姊妹们在穿着上尽量简朴一些,呵呵,可莫使学员们光顾着观赏美色而耽搁了学业啊。好了,本将不多说,天气寒冷,请大家都散了罢,莫要冻坏身体。” 风尘女子均是暗啐,哪有这么说话的?还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呢,不过,这样的说话方式真的让人挺舒服的,一点也不拘束,哎要是天底下的男人都能象将军这样就好了。 怀揣着各种心思,女子们纷纷施礼离去,郗璇等一众士族女郎也迫不及待的抽身就走,这一次事件终于尘埃落定,云峰非常满意于自已的处理结果,正待招呼诸女回返,却见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施礼道:“禀将军,据探马回报,吴郡四姓已于晋陵周边集结有两万部曲,正在向建康开来,其目标当是将军您!” “来的好!”云峰一声低喝,连忙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随本将过来。” 荀灌娘却迟疑道:“断山,既然你们有要事商谈,那为师先带着文君回府了。”说这话的时候,荀灌娘柳眉微微跳动,语气也不干脆,看的出来,完全口不对心。 庚文君小嘴一撅,不依道:“师尊,别急着走啊,不碍事的,将军自攻打汉中一直到取下成都,哪怕是商讨作战计划,也从没避讳过文君呢。将军您说是吧?” 云峰呵呵笑道:“老师,文君说的对,咱们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避讳的?况且弟子曾听灵芸提起,老师您精通兵法韬略,弟子或会有请教之处。” 第二百二十七章 止戈 荀灌娘可称为巾帼女杰,她自小舞枪弄棒,十三岁那年曾单骑出城请来救兵解了襄阳之围,之后,被吴普真人收为关门弟子,自此再没接触过战事。 然而,她的骨子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好战性,她曾经一遍遍的向庚文君询问云峰军的作战经过,尽管庚文君每一次都耐着性子详尽的描述给她听,结果却有如隔靴搔痒,更是心痒难耐,如今大战即将爆发,她可不愿错过这个机会,当下顺水推舟,点点头道:“好,那为师也不推辞了。” 云峰暗自好笑,嘴上却恭敬道:“老师请!” 几人随意找了间教舍坐下,云峰问道:“,你把探察到的情况说一说。” 向四周拱了拱手,开口道:“晋陵距建康约三百里,四姓部曲全部为步卒,以纪瞻次子纪鉴领军,其中纪氏占大头,有八千部曲、陆氏占五千、顾氏与周氏分别为四千及三千,合计两万整! 其中以枪盾手居多,弩手不会超过三千人,且没有幡旗,仅打出四姓名号,服色甲胄亦不齐整,也没有携带攻打营寨的辎重,随行征发一万多民夫输送粮草,看来是打算与我军野战。 四姓或许惧怕我轻骑突袭,因此行军缓慢,每日只行三十里,如今是十月三十日,据末将推算,对方或于下个月十日左右兵抵建康。这是四姓联军的大致情况。” 云峰正要开口说话。庚文君却抢先一步。献宝似的建议道:“将军您应该主动主击,即使他有防备,可建康至晋陵间多为缓丘平原,骑兵又来去如风,他那边总会有懈怠的时候,只要将军您抓住机会,可一举破之!” 云峰赞道:“不错,庚小娘子倒也通了些兵法,大有进步啊!” 庚文君顿时眉飞色舞,连连晃起了小脑袋。 云峰又转头向荀灌娘问道:“老师。您以为呢?您有何看法?” 荀灌娘沉吟道:“其实文君说的没错,主动出击可抢占先机,不过为师与文君只是随口一说,断山你不必受到影响。若有其他考量,不妨说来听听?” 云峰答道:“请老师稍待,弟子还须弄清些情况。”又回过头,接着问道:“,四姓用了多久集结部曲,可有操演军阵?” 嘿嘿笑道:“回将军,四姓集中两万部曲,仅一个月不到,已是仓促之极,集结完毕后又立刻向建康开来。哪来时间操演军阵?依末将看,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四姓部曲并不是职业军人,需要给主家耕作、服劳役,更何况自十五年前陈敏之乱以来,吴郡一带已许久未历战事,应是疏于操演,一群农民又能有多少战力?若强作比较,就连原成军都得胜上一筹。” 云峰不置可否,站起身来回走动着,片刻之后。停下问道:“此战若交你全权处置,你有几成胜算?” 一愣,随后大喜道:“十成!” 亲卫的作战机会并不多,练的一身好武艺,却只能眼巴巴看着。他也急啊,尤其自打来到建康。大小战斗一共发生三次,却每次都和他无关,使得与驻扎在城外的亲卫们憋的胸口发闷! 云峰淡淡一笑:“你莫要夸下海口,本将再问你,假如于建康城外,与四姓部曲正面接战,你又有几成胜算?” 庚文君立刻瞪大了眼珠子,语气夸张之极:“将军,该不是吧?明明骑兵可奔袭骚扰对方,为何要放弃优势?您不会泛迷糊了吧?” 别说庚文君,其他人都是一脸的不解,也糊涂了,他的打算与庚文君不谋而合,轻骑奔袭晋陵,寻找出四姓联军的破绽,而且他有十足的信心。要知道,营寨防守再严密,可是总得行军吧?行军途中最容易现出破绽,何况四姓还夹带了民夫,一旦受惊混乱,很轻易就能波及到全军,那个时候,闭着眼睛也能取胜。 荀灌娘也劝道:“断山,你可莫要轻敌啊!部曲或如李将军所言般不堪,可小心总是没错,能轻松取胜,又何苦正面交接?” 云峰拱手道:“老师在上,弟子每每交战从未有过轻敌,只是,弟子想请问一句,老师以为征战的目地何在?” 庚文君又抢先一步,不屑道:“亏您还是将军!这么幼稚的问题也能问出来!不就是在于杀伤敌军,打败敌人,然后抢夺他们的土地财产吗?当然了,有些不要脸的军队还抢夺女人!” 荀灌娘赞同道:“的确如此。” 云峰正色道:“老师与庚小娘子言之有理,可是弟子以为,征战的目地并不仅止于此,把‘武’字折开来看,为‘止戈’二字。老祖宗这个字造的好啊,武力的终级目的,在于止息纷争。如何止息纷争?在于保持强大的武力威摄。 弟子欲于建康城下与四姓正面交战,正是当着朝庭重巨的面,当着建康百姓的面,以一场堂堂正正的胜利来宣示出弟子的武力!给庶族地主、富商巨贾、良人、数类贱口带来信心。顺便警告打着弟子主意的各路小丑,令他们不得轻举妄动。再给朝庭带来压力,为弟子的某些主张在将来的谈判中增加砝码,简而言之,军事为政治服务,任何一项军事行动,都必须考虑其后隐含的政治意义,争取利益最大化!” 荀灌娘上上下下打量着云峰,美目中的诧异之色越来越浓,好半晌才叹道:“是为师想的太简单了,你能有此想法,说明心存仁义,你若将来得了天下必是百姓之福,为师会寻一合适时机,试着劝说父亲于朝中支持你。” 庚文君却嘟囔道:“自大狂!就吹吧!” 云峰当作没听到,向荀灌娘深深一躬:“多谢老师义助。”接着又再次问道:“,你有几成胜算?” 细细盘算了一阵子,目中射出坚定之色:“十成!” 云峰点了点头,满意道:“好!城外的弟兄们你皆可调用,本将届时登上城头为你助威!你记住一事,部曲亦为贫苦百姓,击溃即可,无须多做杀孽。还有一事,明年纪公行将七十大寿,若有可能的话,取来纪鉴头颅作为寿礼献上,不过,若寻不到机会就算了,本将另想办法为他祝寿!” “末将领命!这便回营早做准备!”深施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再来一赌 吴郡四姓两万部曲缓缓向建康开拨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全城,所有人都清楚,四姓的兵锋直扑云峰而来!令他们不解的是,这人倒好,整个一幅没事人模样,既不倚仗骑兵的优势主动出击,也不自感不敌而逃之夭夭。 他什么都不做! 他是自大?还是另有所恃? 所有人都在暗暗揣摩着他的意图。 有人为他担心焦急,恨不能找上门来声情并茂的一通劝说,有人连声破口大骂,怒其不争且哀其不幸,也有人没日没夜为他求仙拜佛,祈盼神佛能够保佑他。这些人涵盖了除士族以外的所有阶层,都受了他的恩惠,真心期盼他能击溃吴郡四姓联军。 当然了,有人爱就有人恨,人见人爱那是小丑! 吴郡士族自然是冷笑连连,云峰越自大他们越欢喜,看你娘的还能再得意几天!侨姓士族与司马氏虽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其实心里也急啊,你娘的怎么行军这么慢?三百里路要走这么久?爬来的吧?你敢不敢再慢一点? 云峰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府里,他连书院都不敢去了,没办法,三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书院里一千多女人相当于多少只鸭子? 他清楚的记得,当有一天去书院里走走的时候,凡是没课的风尘女子们全都涌了上来,可以想象的是,上千女人同时唧唧喳喳是怎样的一幅场面? 每名女子都竭力的表达出自已的关心与恐惧,更有人竟抱着他失声痛苦,死也不放手!没有人希望他战败,都在劝说他早做准备,如果实在没把握逃走也行啊。尽管她们清楚,如果云峰真的逃走了,她们只剩下回归老本行一条路可走,有些女子甚至都做好了自缢的打算!没有自尊的时候不觉得自尊的重要,可是一旦拥有了,会发现自尊有时候比生命还重要。 云峰不厌其烦的解释着。一遍遍的告诉她们早已胜券在握,这才使女子们半信半疑的稍稍放下了心。到最后,他好容易脱身而出回返府邸过了好久。头脑中仍然嗡嗡作响,可是这嗡嗡声中,却满含着风尘女子们的浓浓真情!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是谁说的?云峰真想把说这话的人揪出来撕烂他的嘴! 由于大战将临人人谈论。女先生的制服定为五经博士服以及郗璇等高门士女们开办手工作坊,这两条本应是闹的沸沸扬扬的消息,如今却失去了关注,倒也少了许多相应的麻烦。 在所有人或期待、或不安的心情中,时间走到了永昌元年初十。这一天的清晨,建康东篱门城头下方渐渐充斥起了一派肃杀气息! “呜呜呜” 苍凉而悲壮的号角声在靠近东北方向一侧接连响起,一队队骑兵整齐有序的注入到城头正东三里之外,总共四千骑,分为五队,每队八百骑,前方四队并行,均是身着黑色明光铠。有如一尊尊魔神一般。后方却隐藏着一队身着绿色铠甲的骑士,他们穿的是藤甲。 这么安排其实也挺无奈的,云峰入京带了五百名女罗刹,一千名男子亲卫与三千五百名精锐骑兵,其中有两百名男子亲卫被带入了城中,手上只有八百人。剩下的骑兵虽编入亲卫,但作战技能还存在一定的差距。而且还有个最大问题,就是磨合。由于时间仓促。并不能与亲卫混编在一起,只能分别组队与敌军交战。 没多久,五队骑兵止住原地待命。在凛冽的寒风中,除了旗帜被刮的猎猎作响,以及马儿偶尔会喷上一两个响鼻,四千人的军队再无半点声音,令人心中情不自禁的生出一阵阵的寒意。 正对着骑兵军阵,黑压压的步卒正在缓慢接近,步卒队形松散,大略分为四部行军,最大的一部为中军,一杆纪字大旗随风飘扬,其余三部分别为左、前、右三军,三军人数不等,各自打出了顾、陆、周三姓旗号。 在步卒中军的正中央,纪鉴正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周围着他纪氏的几名家将与数百名府卫。 纪鉴虽熟读兵书,却没上过战场,虽弓马娴熟,却只射杀过无辜百姓,虽武技高强,却百战百胜,生平未有一败!他是纪氏少主,谁会和他来真的? 这会儿的他正紧紧盯着正前方驻足的骑兵队伍,对面每个人均是面容冷酷,一动不动有如雕塑一般,锐利的目光汇聚在一起,仿如一把巨剑向自已这边直刺而来!而马匹则以牛皮护具护住了头颈胸三个正面部位,由此可以判断,对方随时会展开正面强攻。 纪鉴表面虽不见动容,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出征时的万丈豪气正一寸寸的冰消瓦解! ‘这分明是一群百战之师啊,自已这方呢?带来的都是农民,能取胜吗?’纪鉴忍不住扪心自问,尽管对方只有四千骑,已方兵力是他五倍,心里仍是生出了怯意。 “传令,全军止步!”纪鉴手一挥,喝道:“前、左、右三军布防御阵式!” 传令兵在阵中来回奔跑,两万人于骑兵五里远处陆续停下,阵中起了一阵骚动!最前方布上了长矛军,约三到五排不等,矛尖斜指向半空中,角度从三十度到六十度都有,长矛军后方为弓手,每人背着两个箭壶,而弩手全部集中在他的中军。 “轰!”的一下,城头下方的外郭篱内侧也起了骚动! “你娘的,主动进攻的反而布起了乌龟壳子,太不要脸了吧?” “咱们放心了,那些家伙害怕了,都是些没卵子的家伙,云将军必胜!” “大伙一起喊,云将军必胜!” 一阵又一阵的呼喊声直冲云宵,沿东篱门外郭篱内侧里三排外三排的数万百姓们齐声呼喊起来,他们都是来观战的,尽管明知道这一举动非常危险,然而,心里有着牵挂,不亲眼目睹始终不踏实。 声浪传到了城头上方,吴郡四姓的家主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顾和重重一哼:“这些贱民,暂让他们得意一阵子,待我四姓联军胜了此仗,看老夫再如何一个个的收拾干净!”说着,恨恨的向同在城头上的云峰瞪了一眼! 陆晔接过来不屑道:“贱民懂个屁!我军为步卒,不布防御阵难道还主动进攻骑兵吗?” 纪瞻的老脸却现出了凝重之色,他毕竟平过陈敏,拒过石勒,有一定的战阵经验,两军的差别从军容、纪律上来看,的确没有可比性。 此时的城头上,已经挤的满满的全是人,即便如此,还有人在向上挤。朝庭的重臣们几乎全赶来了,对于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是云峰大败,吴郡四姓也元气大伤。另一部分人则是各自的亲友团,前来打气助威。 城头众人听到吴郡四姓发出的不满声音,皆是相互看了看,心里不由自出了一种诡异之极的感觉,城头下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而城头上双方主事人却站在一起同时观战,这绝对是史无前例,后无来者也很有可能。 有些人更是凭空生出了不真实感,这究竟是明刀明枪的战争,还是例行常事的操演? 这时,一个嚣张狂妄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顾淳,有没有胆子再和我袁彦道赌上一赌?”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袁耽一脚踩上城垛,双手叉腰,正威风凛凛的望向吴郡士族那一群人。 顾淳面现怒容,毫不示弱的对望过去,紧接着却有如泄了一般,冷哼一声,把脸扭向了一边。 “哈哈哈哈!”袁耽仰天就是一通狂笑,指着顾淳上气不接下气道:“顾家大郎君,没钱了吧?哦我袁彦道差点忘了,前阵子你才输了一千金,后来又从将军手中买下价值五千多金的珠宝首饰,大把花钱的滋味如何?穷比,赌一百万铁钱可赌的起?” 自那天之后,私下里顾淳被冠以了“穷比”的绰号,有如司马绍被称为“黄须鲜卑奴”一样。 这一声“穷比”直刺入在场吴姓士族每个人的心底深处,尤其还问一百万铁钱能不能赌的起,令他们均是又羞又愤。当然了,最难堪的还是顾淳,他的脸孔都涨成了猪肝色,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顾氏经他连续败家两次,的确没什么钱了。 周氏族长周嵩气的直吹胡子,怒道:“袁耽,你休得狂妄,说!如何个赌法?老夫代世侄应下!” 袁耽不急不忙的双手一摆:“周中丞莫要动怒,我袁彦道与将军莫逆相交,自是赌将军获胜,按赌界规矩,赌注应由你来定,周中丞请开口便是。” 周嵩正要接口,顾和却拦住道:“仲智义举,和感激不尽,不过此人秉性卑劣,狗仗人势,冲着我顾氏落井下石,和怎也不能退缩!与他赌上一场又有如何?底下还未开打,且看谁能笑到最后!” 周嵩迟疑道:“你顾氏……?”话虽然说了一半,言中之意却很明显,是担心他没钱赌了。 顾和拱了拱手:“仲智无须担心,我顾氏虽接连破财,可小小赌资还不至于掏不出来。”接着,看向袁耽冷声道:“老夫也不欺你,你前些日子从老夫手上赢走千金,如今就以千金为注,如何?” 袁耽赢的那一千金是和云峰对半分的,只落到手五百金,他哪有一千金做赌注?不由得,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云峰。 第二百二十九章 闻喜归天 如今的云峰越看袁耽越顺眼,这个人无所顾忌,又是个赌徒,是为自已冲锋陷阵赢取钱财的不二好帮手。假如袁耽真有第三个妹妹,他会很乐意与袁耽结为亲家,当然了,前提是袁耽假想中的妹妹不要长的太丑。 迎上袁耽射来的求助目光,云峰不屑道:“一千金太小,提不起那劲头!这样吧,本将借你五千金,你拿去赌,还是老规矩,赢了咱俩对半分,如何?” 一瞬间,袁耽有如打了鸡血般激动不已,他脸孔充血,浑身上下一阵阵的抽搐!上回一千金的赌注已使他连续失眠了好几个晚上,如今是更大的五千金,至少半个月不用睡觉了。 “啊哈哈哈”袁耽忍不住来上一阵纵声狂笑,直呼其名道:“顾君孝,听到没?能不能赌的起,放句话出来!” “狂妄之徒!”顾和虽气的嘴唇发青,却避而不谈,他顾氏的资产远远不止五千金,问题是,资产不等于现金,他拿不出这么多现钱,家里的现钱早被顾淳给败了个七七八八。 吴郡四姓素来同气连枝,袁耽的狂傲落入陆纳眼里,陆纳也是一股无名怒火直冲头顶,当即冷哼一声:“君孝不必烦心,你差上多少,咱们三家帮你凑出便是,怎也不能失了脸面。” 周嵩也表态道:“不错,士元兄言之有理,君孝莫要见外。” 纪瞻虽觉得不妥。他没有必胜的信心。然而,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做缩头乌龟,也捋须道:“君孝但言无妨。” 顾和寻思片刻,讪讪道:“如今我顾氏只能拿出两千金,不足之数便劳烦诸位了,不过请放心,我顾氏会以名下产业作为抵押,决不会白受此财。” 陆纳大方的一挥手:“诶,抵押什么?咱们只是表个态罢了,此战我方必胜。又何须如此费事?” 云峰一听,顿时眉头微皱:“大中正倒是打的好主意,赌台之上不认父子,亲兄弟还明算账!口说无凭。还是把钱财摆上明面为好,既然对赌,可不兴空手套白狼,四位莫非连五千金都掏不出来?” 四位家主均是微微愠怒,他们向来金口玉言,说出的话哪有不算数的?相视一眼,陆纳忍着气道:“好,钱财取来,即刻开战!”并向后挥了挥手,其余三位家主也各派仆役回府取钱。 云峰刚刚遣走亲卫。站在一旁的钱凤羡慕的拱了拱手:“云将军今次建康之行收获丰厚,凤这里先恭喜了。” 钱凤兵法韬略样样精通,他可不是如纪鉴般的纸上谈兵类型,否则也不会被王敦引为首席谋主。从一开始就不看好吴郡四姓,他深明兵贵精而不贵多的道理,何况一方常年在西北地区与夷虏作战,另一方十余年未遇战事,所部又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农民,谁胜谁败,无须置疑。当见了双方的军容对比之后,钱凤更是肯定了心中推测。 他这一次代表王敦前来,正是为了观察云峰军的实际战力,为王敦日后的军事行动提供依据。他原本不想与云峰有过多牵扯,毕竟翻脸开打只是早晚间事。却没料到,自打登上城头。便被云峰拉住,有如多年好友般亲热的交谈起来,所说的又多为各地民风民俗,奇闻趣事,令他心头直泛不解。 云峰古怪的笑了笑:“士仪兄过奖了,请恕本将交浅言深,士仪兄出身似乎非是士人,那么,请问一句,士仪兄对本将于建康所为有何评价?还请直言。” 钱凤一怔,连忙打个哈哈:“呵呵非常人行非常事,将军所为岂容凤来妄评?”其实他心里还是很赞同的,尤其是庶人取得与士族同等的政治权力更是说到了他心眼里,只是出于敌对立场,他不便当面附合罢了。 云峰清晰的捕捉到钱凤眉头微微跳了跳,很明显,这人心里并非如表面般不作关心,他心知不能急,招揽钱凤的时机还得等到王敦败亡之后,于是岔开话题,继续天南海北的胡侃起来。 城头上的每个人都在期待着即将来临的大战,而在皇宫里,也同样有人充满了期待。司马绍正给他老父司马睿梳头,司马睿的头发蒙了一层老油,一团团的粘结在一起,十分难梳,还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酸馊味。 按汉朝传下的习惯,应当三日一沐,五日一浴。据许慎著《说文解字》释义,所谓沐,专指洗头,浴则清洗全身。而洗澡这两个字,分指洒足洒手。 古人头发长,洗起来很折腾人,司马睿的身子瘿弱,经不起任何折腾,因此有好几个月没洗头了。 司马绍毫不嫌弃,他极有耐心,而且又非常小心的,一点一点挑开结成块的头发,同时眼角的余光常常不自觉的向殿外瞥去。 司马绍也得到了吴郡联军将于今天与云峰接战的消息,说实话,他很想前去观战,可是他不敢!他轻易不会离开宫城,生怕遭了王敦的围杀,只能焦急的等待宫外传回战报。 司马睿微微眯开眼睛,问道:“道畿,那两方逆贼可曾开战?宫外可曾传回消息?”声音虚弱而又嘶哑。 司马绍摇了摇头:“未曾,先前仅传回双方于东篱门外对峙,想必应是还未动手,否则宫外会第一时间传回消息。” 司马睿脸上现出了惋惜之色,叹道:“可惜了,王敦那国贼驻有三万军在石头城,否则道畿你趁双方鏖战正酣,率禁军突击,当可把他们一举成擒,再逼迫凉州牧传令部将攻打王敦,使其两败俱伤,如此,我司马氏江山可定!唉可惜啊,可惜!算了,这两方狗咬狗也好,凉州牧也不是好东西,他行事无所顾忌,只怕为祸更甚王敦。”紧接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他们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开战?莫非打算握手言和不成?” 司马绍觉得讲和的可能性很小,正待说出自已的分析,一名黄门急匆匆跑来,施礼道:“禀陛下,太子殿下,凉州牧与吴郡四姓已正式开战!” “打的好!狠狠打!狗贼,都死光了才好!哈哈哈哈”司马睿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一边含糊不清的咒骂着,一边连声大笑。 司马绍连忙轻抚起了司马睿的后背,急道:“阿翁,请冷静!” 司马睿却像给点了笑穴一般,笑的口涎都沾满了衣襟,就是停不下来,一个不留神,一口浓痰呛进了气管! “咳咳咳!”司马睿剧烈咳嗽起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阿翁,阿翁,你怎么了?”司马绍大急,手上加重力道,拍打起了司马睿的后背。 司马睿的咳嗽虽然停了下来,可喉头又传出了咕咕声,口唇、颜面愈发的青紫,呼吸也变的既急促又微弱。 司马绍慌了,连声喊道:“快,快传太医来!”话音未落,却见司马睿猛的两眼一翻,两脚一蹬,披散着灰白相间头发的一颗头颅软软垂向了一旁! 第二百三十章 摧枯拉朽 东篱门城头,拥挤的人群当中,堆上了四四方方两大堆黄金,一模一样的尺寸大小,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黄澄澄的光芒。 凡有资格登上城头,几乎都是士族身份,个个非富即贵。但纵是如此,仍有不少人直勾勾的望向那两堆金子,然后毫不掩饰的射出了贪婪之色,没办法,这可是一万斤黄金!其中的绝大部分很可能连一千斤黄金都没见过,并不是所有的士族都如吴郡四姓般财大气粗。 云峰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对亲卫使了个眼色,他这段日子以来金子见的太多,神经早已锻炼的无比大条。 亲卫会意的抽出鸣镝,射向了半空中! 刺耳的破空声令所有人心中一紧,城头城下于一瞬间安静下来,均是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的那一大块空地。 “杀!”四千名骑士同爆一声呐喊,紧跟着就是一勒马缰,五队骑兵四前一后同时向着步兵阵冲杀而去。 至少有九层九的人敢发誓,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状观的场面!马蹄纷飞中,大地也在轻微颤动。外郭篱内侧的百姓们,甚至都能清晰的看见竹篱笆缝隙间堆积的灰尘正在有节奏的一点一点被抖落下来。城头上的贵人居高临下,却见五道烟尘迅速扬起,呈五条直线在寒风中久久凝聚不散,不禁内心震荡不休! 四千骑便已这般惊人。如果是四万骑。甚至十万骑又会是怎样的声势? 五里的距离很近,感受最深的还是那两万名步卒们,他们还是第一次上阵撕杀,平日里也就农闲时分集中在一起操练罢了,更有相当一部分从未杀过人! 布于最前方矛手脸上的恐惧之色越来越浓,持矛的手臂一阵阵的颤抖,如果仔细分辩的话,如林的长矛有如被狂风吹拂的朽木一般,于半空中乱晃乱颤。 两军距离越来越近,首当其冲的前军中出现了些许混乱。个别人的脚步不自觉的向后退却。 “不许退!后退者格杀勿论!”督战的府卫厉声喝道,尽管他们心里也在泛着寒意。 “啊!”的一声惨叫,一道血柱冲天喷出! 府卫当场斩杀了一名不听号令的矛手,这一招杀鸡儆猴多少起了点作用。矛手后退的脚步停了下来,但两条腿却在不自觉的打着哆嗦。 “放箭,快放箭!快点传令!快呀!”身处于中军重重保护中的纪鉴连声呼喝,他是真的慌了,活了半辈子,又哪里见过如此气势逼人般的冲击? 前军的弓手开始斜斜向半空中抛射,密密麻麻的箭矢腾空而起,一时蔚为壮观,纪鉴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而在城头观战的纪瞻猛的面色一沉,忍不住破口骂道:“蠢货!老夫平时怎么教你的?你他娘的射鸟啊!快给老子停下!”也许是年纪大的原因。有些糊涂了,纪鉴也不管城下那么远的地方能不能听到,怒骂一声接着一声。 原来,骑兵最前锋距离步兵还有个两到三里的距离呢,这么早放箭只是白白消耗了弓手的力气。 所谓旁观者清,众人中的有识之士亦是连连摇头,嘘声不断,他们都能看的出来,纪鉴的指挥能力真的令人发急。 庚文君却笑的花枝乱颤,捂着嘴道:“咦?天上没有鸟呀。纪家郎君真的是高深莫测啊,不知道在射些什么,令文君揣摩不透,佩服啊佩服!” 荀灌娘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喝止道:“文君。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哦”庚文君小脑袋向前一伸。可爱的吐了吐小香舌,闭住了嘴巴。 “哼!”纪瞻已愤怒到了极点,恶狠狠的目光盯上了庚文君!或许是意识到了身份上的差异,这才重重一哼,把脑袋拧了回去。 除吴姓士族外的众人均是心底偷笑,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城下,但见五队骑兵以肉眼仅见的速度急速冲刺,猛然间,却队形一变,前方四队黑甲骑兵分向两翼奔去,靠内侧两队速度稍慢些,据城头的有识之士判断,很可能目标是左右二军。靠外侧两队则把马速催到最大,路径稍稍弯曲,很可能打着迂回中军屁股狠咬一口的算盘。 四队黑甲骑兵散开之后,八百名绿甲骑兵骤然正面对上了步兵长矛阵! 这八百名绿甲骑兵全是亲卫,组成一鱼鳞冲锋队型,由亲自带队。 几息工夫,鱼鳞阵裹挟着漫天尘土冲入了箭矢射程,处于鱼头位置的骑士们舞动手中长枪,替马匹挡格箭矢,而对自身却不管不顾,从半空斜斜坠下的箭矢落在他们身上,有眼力好的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箭矢不是被弹开就是给卡住,竟造不成丁点伤害! 正当其锋的长矛手承受的压力最大,他们不是傻子,心里也清楚即便已军能挡住骑兵的冲击,他们这些人也休想有命活下来,不由得扪心自问:‘为那几个抚恤铁钱,这么做值吗?’此时又见箭矢奈何不得对方,心里的恐惧感已经无限制的膨胀放大,原本就不甚齐整的队形也变的越来越松散。 “啊啊!”又是几声惨叫。 “不许跑!谁跑杀谁!还杀他全家!不许后退半步!”由府卫组成的督战队气急败坏的连声爆喝!他们手上提着鲜血淋淋的大刀,目中凶光连泛,警惕的盯着视线中的每一个人。 “活捉纪鉴,降者不杀!”突的,以为首的八百骑士同时爆出呼喝,伴随着呼喝声,鱼鳞阵旋风般的冲入了步兵前军! “快跑啊,俺的娘,再晚就没命了!” 部曲们再也顾不得身后凶神恶煞般的督战队了,他们对骑兵的恐惧感远远大于督战队,督战队只有几十人,而骑兵却挟着风雷之势有如一柄巨大的长枪直刺而来! 矛手连滚带爬的向两边退开躲避冲击,弓手扔下弓矢撒腿就跑。任凭督战队如何厉声喝骂,甚至使劲劈砍,当场又杀了好几人,却回天乏力,再没法阻止前军的溃逃。 乱象有如道道水波向四处传播扩散,前军的一击即溃波及到了左右二军乃至最大的中军,绕到两翼的四队骑兵趁乱突入,四姓联军雪上加霜,完全溃散开来,府卫们放弃了砍杀奔逃的部曲,跟着转身就跑!这个时候,他们恨不得爹妈多给生了两条腿。 四面八方,“活捉纪鉴,降者不杀!”的呼喝声此起彼伏,骑兵们纵横驰骋,专门砍杀府卫,遇有部曲则喝令跪地投降! 被追上的府卫发出了绝望的嚎叫声,一颗颗头颅冲天乱飞,还是那句老话,两条腿又哪能跑的过四条腿?只有少部分领军家族子弟才配有马匹。这些人前一刻还毫不手软的斩杀部曲,这一刻,报应就早早落到了他们头上。骑士们如果运气好碰上了身着将领服色的士族子弟,要么刀背反抽,就地打晕,要么一刀下去,砍个半死!云峰曾交待尽量抓活口! “少主,请速速离开此地,迟则生变啊!”一名纪氏家将急道。 “不可能,不可能!怎可能败的如此之快?”纪鉴有如失魂落魄般的嘴唇喃喃着,满脸的不敢相信之色。 “少主,快走啊!末将等为您断后,您若落于敌手,只怕对老郎主不利啊!”又一名家将伸手去拽纪鉴的马头。 “走,走,速退,速退!”纪鉴省悟过来,拍马向回疾奔。但他所处的位置是中军正中央,四周围全是如无头苍蝇般乱跑乱窜的部曲,令这数百人就象置身于泥沼当中,动弹艰难。 “杀,杀!杀死那些挡路的贱奴!快点,一个不留!”纪鉴急的大叫! 府卫们也发了疯般的挥刀砍杀,一时之间,惨叫声连连响起,鲜血流了一地,死在他们手上的部曲比误伤在等骑兵马蹄下的得多上数倍还不止! 其实也毒的很,他早给纪鉴判了死刑,这人的头颅,可是云峰指名道姓索要的寿礼。喊活捉,是为了让纪鉴心存侥幸,不至于在没法逃脱下的情况下拼死抵抗,杀起来省心又省事! 纪鉴身周的部曲越来越少,然而,马蹄声却越来越密集,他壮着胆子四处一看,顿时呆住了,他这数百人已被骑兵团团围了起来。 “投降,投降!请手下留情,咱们认输!大家都扔下武器!”纪鉴连忙讨起了饶,在他看来,云峰绝不敢杀他,他纪鉴是谁?是士族!士族除了病死老死女人肚皮上死,再没有第四种死法!在他的想象中,云峰抓住他无非就是提些条件又或是勒索钱财罢了。 “当啷,当啷!”府卫们也是同样想法,纷纷把血淋淋的大刀扔向地面。 的嘴角现出了一丝奸计得呈的笑容,挥了挥手:“放箭!一个不留!” “不是说投降不杀的吗?” “不讲信用的狗贼,弟兄们,咱们受骗了!跟他们拼了!” “我是士族,纪氏少主,你们谁敢杀?” 伴随着各种喊叫声,飞蝗般的箭雨直扑而来,很快的,场中再没了动静,只有一具具如刺猬般的尸体躺倒在了地面。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又死一个 站在城头向下看,上万名部曲东一堆,西一群的高高举起武器跪倒在地面,另有少数人向各个方向奔逃,数十队五十人一组的骑兵正在追赶收拢他们。间杂在其中的,则是死姿各异,数量不算太多的尸体,细细一分辩,大多数为盔甲齐整的府卫,而脸孔,由于距离较远却看不大清楚。至于军中的灵魂,幡旗!早已不见了踪影,竟没人注意到何时倒了下来。 城头上的众人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原以为这会是一场精彩纷呈的攻防战,却没料到,甫一接触便分出了胜负。战斗过程毫无花假,骑兵冲锋中规中矩,也没什么眼花缭乱的战术,就这样结束了?不少人连连晃着脑袋,一遍又一遍的揉着眼睛。 “将军,文君恭喜您取得大胜,同时也大发横财!当然了,还有袁彦道,文君也要恭喜你,你跟在将军后面可是捞足了油水啊!” 庚文君的清脆声音令陷入迷糊的一干人等回到了现实当中。 袁耽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手握三千金,将令他此生再无所惧!不自觉的,他又想起了云峰曾与他提过的赌场,番子、骰宝、转轮盘、牌九等无数种新奇的赌博方式令他神往,如今手上有了钱,是不是自已也开个赌场过过瘾呢? 郗鉴、温峤等人的面色却难看起来,相互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丝无奈,正如荀灌娘猜测,他们的心里已隐隐生出悔意,你说好好的把这人给招来干嘛?这下惹了大麻烦了吧? 王导则凭空暗感不妙,他想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可能性,假如在王敦起事之前还没法暗算到云峰,那个时候的后果…?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与称帝相比,王导更加看重的还是家族利益,说句难听话,假如王敦受禅成功。得益最大的还是王含、王应等直系亲族,而王导这一系与王敦是从兄弟关系,稍微远了些。事情可为。他不介意顺水推舟,如不可为,王导就需要好好的斟酌一番了。 而钱凤,脸上的神色极为复杂。城头下的骑兵看似战术简单,直来直去,但是他明白,越简单往往越有效,相应的。做起来也越难,他觉得按王敦原先的计划,仅以沈充来对付云峰,或许远远不够。 吴姓士族一方个个呆若木鸡,除了钱财受损,他们还清楚,自此以后,不但再也奈何不得云峰。而且在朝庭中也将更加的被边缘化。很简单,吴姓士族外强中干的本质被彻底扒出来呈现在了世人眼前! 其实,在吴郡大本营,仍有超过万人以上的府卫,府卫是职业化军人,战斗力远超部曲。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生出动用府卫前来报复的念头。没办法,府卫得保护庄园。保护他们的产业,如果被调走与云峰作战。庄园将变得有如一位**裸的花姑娘暴露在人前,先不说部曲、佃户们会不会生出心思,在如今这种乱世,光是那堆积如山的粮食与几辈子都挥霍不尽的钱财就足以吸引成批的山贼水匪光临,稍有不慎将落得个家园破灭的结局。 此时城头上,反应最为激列的非纪瞻莫属,他面如死灰,手脚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原本挺直的背脊也弯曲下来,浑身散发出一种老年人所特有的暮气。这一次战败,他纪氏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正是纪鉴指挥失当,才使得全军覆没。他没脸再面对其他三姓家主,可心里更加担心着他的次子纪鉴。 乱军中,他不清楚纪鉴是生是死,如今只能期盼纪鉴成功逃走又或是被云峰抓获,抓住他不怕,无非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念及此处,再加上先前城头下隐约飘来的“活捉纪鉴”的呐喊声,这令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远处一骑绝尘而来,手挺长枪,枪尖挑着一颗头颅,黑红色的长发随风舞动,遮挡住了脸庞。纪瞻心里一紧,越看心里越是不安!不止是纪瞻,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去。 来骑正是,在众人的猜测中,驰到城前三十丈勒马停住,长枪猛的向上一举! “轰!”,纪瞻头脑顿如凭空炸响了一个惊雷而被震成了一片空白,身形摇摇欲坠,这颗头颅分明是他的次子纪鉴! “郎主,郎主,您怎么了郎主?”随从连忙抢前扶住,其他三姓家主也快步赶来,眼神中满是惊惧!他们真的没想到,士族竟然也能被割下头颅,要知道,即使国乱时死了那么多权贵,却都能保留全尸,哪有身首分家的道理? “啊!”突然,纪瞻双手捂住脑袋,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嚎叫,脸颊也有两行血泪滑落,悲愤道:“你…你这狗奴,老夫在此立誓,必将你碎尸万段!” 咧嘴一笑,翻身下马,把长枪向地面一插,行了个标标准准的军礼,抬头道:“听闻纪公行将七十大寿,小将特以纪鉴头颅献上,以此为纪公贺寿,祝纪公福如大江水长流,寿比钟山不老松!” “你…你!”纪瞻牙呲目裂,一瞬间脸孔涨的通红,“扑!”的一声,一口血雾骤然暴出,随后面现痛苦,嘴角竟渐渐地歪了起来,眼神也斜向了一边,浑身不自觉的一阵阵抽搐。 “纪公,纪公!”城头上的权贵们纷纷围了上前,而纪瞻却猛的身子一僵,两眼一瞪!直挺挺倒在了随从怀里! 云峰虽没上前,但也暗自叹息:‘唉,真是可悲,一代家主竟被活生生气出了脑溢血!’ 正假惺惺的时候,荀灌娘的责怪声音传了过来:“两军交战,纪鉴死于乱军之中,谁都无法说什么,可你为何行此手段?” 云峰正待分辩,陆晔又接过来怒道:“你这恶毒之徒,我吴郡四姓自今日起与你誓不两立!” 云峰丝毫不给脸面,冷笑道:“本就誓不两立,大中正莫非今日才知?” 顿时,陆晔也是面颊一阵潮红,他敢发誓,天底下再没第二个人比云峰说出的话还要气人! “阿翁,千万冷静!”陆纳连忙劝道,并恨恨瞪了云峰一眼,可是眼神中却又含上几分无奈,又似是哀求。他可是清楚的记得,之前数次派心腹去云峰府上赎回欠条,这人倒好,要么不在府中,要么欠条不在身上,就是不还!这让陆纳明白,自已成了云峰手中的一颗棋子,何时落子,得看对方心意。 云峰迎上陆纳,友善的笑了笑,陆纳瞬间寒毛倒竖,当即吓的调转脸庞,不敢再看这个恶魔。 陆晔则醒悟过来,前车之鉴,纪瞻就是给气死的! 第二百三十二章 吃香的俘虏 说起来,城头下方百姓们的感觉,与城头上的权贵较为相似,仅仅眼睛眨了几眨,两军已分出胜负,都觉得意犹未尽。可反过来想,这一场摧枯拉朽的胜利,不正是宣示出了云峰的实力吗? 云峰越强,百姓们的心里就越踏实,整个大晋朝,只有这人才真心为他们着想,为他们解决各种困难。无形中,他们已把云峰看作了保护神一般的存在,虽然有些小小的不过瘾,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尤其当纪瞻的头颅被挑在长枪上的时候,更是沸腾了!假如不是顾忌到城头上方的权贵们,都极有可能齐声欢呼!纪鉴被割下头颅,使他们意识到士族也可以身首分家,士族并不是高高在上,被砍头不仅仅是平民的专利! 而权贵们的想法有些复杂,纪鉴与纪瞻的相继毙命,这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结果,同时也使他们预感到,纪氏的衰落已不可逆转。纪氏本就人丁单薄,如今嫡系仅存纪鉴的两名幼子,可以想象的是,旁系必将趁机争夺纪氏的主导权,家族中随时会另掀波澜,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云峰,就是他杀死纪鉴又气死纪瞻! 其实云峰也挺冤枉的,他存心气纪瞻是没错,但他的主要目地还在于展示给下面的百姓们看看,消减他们对士族那根深蒂固的敬畏。话又说回来。事先谁能想到这个老家伙会不经气呢?这一次的作战。他可以总结为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 荀菘心里不自觉的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般的愁怅,侨姓与吴姓虽是不和,但同为士族,不过争权夺利罢了,远未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如今倒好,云峰竟搞出了人命,而且还是吴姓大族的父子俩人,不禁暗叹一声。微微责怪道:“云将军啊云将军,你今次确是过份了些,以后还请注意啊!” 云峰对荀菘不敢不尊重,当即施礼道:“中书令教训的是。末将属下皆源于西北之地,性子狂野惯了,难免有失分寸,这次是末将御下不严,下回必会尽力避免此类情况再度发生。” 说完,来到城头,脸一沉道:“,纪鉴战死疆场,理应为他好生收殓才是,你怎能把头颅割下?本应施以重惩。今念你初犯,罚你半年薪奉!记住,下不为例,知道吗?” 这话一出,庚文君与荀灌娘脸上双双现出了不齿之色,前些日子这人亲口吩咐的呢!庚文君更是冷冷一笑,正要为抱不平,却被荀灌娘给瞪了一眼,硬生生憋了回去。 而王导、荀菘等人则面面相觎,不自觉的现出了一丝苦笑。他们都心知肚明,云峰是在给各方找个台阶下罢了,可他们也没法可想,死都死了又能如何?只能顺水推舟的认了。 愣了下,立刻反应过来。会意的再次行了个军礼:“末将领罪!” 云峰点了点头,满意道:“你起来罢。速去清点俘获人数,有伤尽量治伤,尸体就地安葬,另外把纪鉴头颅与尸身缝合在一起,好生收殓由纪府遣人领走。” “遵命!”领命,拨出长枪,翻身上马奔向远方。 城头暂时平静下来,王导、郗鉴与温峤却古怪的相互看了眼,并先后微一颔首,王导上前呵呵笑道:“云将军,老夫请问一句,此战所获部曲你欲如何处置?” 云峰一怔,心头有些不解,这问题该由吴郡四姓来问才对,俘虏是四姓的部曲,在身份上从属于四姓,与他们有什么相干?难道是打上了这一万多部曲的主意?越想还越有可能。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青壮年劳动力,在如今这人口稀缺的年代,是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源,只须集中起来专门操练,一年半载以后将会变成一支一万多人,拥有一定战斗力的军队,谁得到了都会实力大增!而且他们和瓦官寺的佃户还不一样,瓦官寺佃户的身份不是军户,不能随意辟为兵源,又有律法明确规定从属于云峰私人所有,某些人即使想打主意,暂时也无从下手。 眼皮子底下的一万多名俘虏却大不相同,所有权原先归属于吴郡四姓,但是又通过战争暂时被云峰控制,情况异常复杂,够扯上好一阵子的皮了,朝庭真的很可能眼红横插上一杠子! 想到这点,云峰心里连声大骂,都是一群不要脸的家伙!嘴上也一点不含糊:“俘虏虽曾为吴郡四姓所众,但既然已被末将俘获,自当依附于末将。”紧接着,又转头向陆晔等人吩咐道:“请大中正及几位家主正视战败事实,速将俘虏的人身关系转划到本将名下!” 周嵩冷笑道:“云将军此言差矣,你我两方虽刚刚交手,但同为晋臣,并非敌我关系,究其实质,应可视如朝庭处置沈充攻打云将军府邸前事,为朝臣互殴罢了。既非敌我,又何来俘虏一说?底下这些人不过是被云将军你暂时扣押而已,老夫倒是请云将军速速归还,当然,我四姓亦会有所回报,请莫要迟疑。” 场中除吴姓外的所有人均是暗骂无耻,刚刚是谁说的来着,与云峰誓不两立?都誓不两立了不是敌我关系还是什么关系? 云峰刚要反驳,温峤却挺身而出,微微笑道:“仲智兄所言峤不敢苟同,沈充攻打云将军府邸,事发突然,乃急怒攻心引致冲动之举,因此朝庭定性为朝臣互殴,一众同僚包括云将军与沈充双方当事人也认同此论,并无不妥。 今日之战则大有不同,朝庭曾试图为你双方调解,却徒劳无益,甚是遗憾。而你双方自那日之后便紧锣密鼓,调兵遣将,云将军倒还有些分寸,并未因冲动前去袭击你吴郡庄园,始终被动迎战,可你方却咄咄逼人,主动发兵来攻。何况你双方于城下数万百姓眼前排兵布阵,由此观之,不能再视为冲动之下的失措之举,应看作计划周详、准备严密之战争行为。那么,俘获人员由战胜方处置,实属天经地义,仲智兄以为然否?” ‘呃?温峤这老狐狸怎么帮着自已说话了?’云峰一时泛起了迷糊,细细一想,也大致摸出了几分。 ‘朝庭应当是不容俘虏再回到吴郡四姓手中,借机削弱吴姓士族力量,然后把这些人从自已口袋里掏走纳入朝庭管辖,或是索性侨姓士族几大家偷偷分了了事。果是好算计啊!’云峰暗暗赞着。 这时,顾和又冷哼一声:“哼!简直是笑话!太真莫非以为老夫不明你等究是何意?今日把话搁在这儿,此为不可能之事,底下一万多部曲生是我吴郡人,死是我吴郡鬼!他人休想染指!” 陆晔也发狠道:“不错!朝庭想要,强抢便是!何须大费周折?听说云将军你曾坑过赵国五万降卒,你再坑上一回如何?既使把这一万多人全坑了,也休想我等交出户籍!” 陆晔料定朝庭不敢强行抢夺,这是犯天下之大不讳!必将引起其他士族的恐慌与反抗!司马睿前两年下诏征发部曲佃户的教训还摆在那儿呢,把自已的命都快搞没了。他也料定云峰决不敢把这些人坑了,坑胡人与坑晋人是两种不同的性质。因此摆出一幅玉石俱焚的无赖模样,我不跟你讲理!我得不到,你也别想有!削弱自已壮大他人,吴姓士族可没那么蠢! 王导一阵头疼,劝道:“士光,莫要意气用事啊,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大丈夫应有所担当,切莫给天下人留下笑柄啊!” 云峰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和侨姓士族站一条阵线,先逼迫吴姓士族把户籍交出来再论其余,至少人在他手上,他有实际控制权,于是接过来道:“大司徒,且容末将来劝劝大中正。” 王导捋须道:“哦?如此甚好,云将军请。”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云峰也不和陆晔废话,而是对两名亲卫打了个手势,紧接着亲卫快速奔下城头。 郗鉴忍不住道:“云将军。你这是何意啊?” 云峰微微笑道:“请容末将卖个关子,中书令稍待片刻,答案随后揭晓。” 看着云峰那老神在在模样,吴姓三大家主隐隐生出了一丝不妥,陆晔却想到了什么似的,一瞬间面色变的难看之极。 周嵩凑过去小声问道:“士光兄,你可是猜出了此子意图?” 陆晔懊恼之极,长叹一声:“我等倒是忘了一事,城下被俘人员应有我四姓子弟在内,若此人凭此相挟,又该如何是好?” 周嵩与顾和的面色也变的难看起来,交谈声虽然不大,可王导、温峤、庚亮、郗鉴等人俱是武技高强之辈,却也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禁面现喜色,都认为吴姓让步已成定局,于是,情不自禁的以眼神交流起了该如何从云峰手中把俘虏给哄骗过来! 在城头众人的各怀心思当中,约有三十余人在军士的押送下依次走来,个个垂头丧气,反缚双手,以绳索栓成了一长串。年龄从十**岁到三十多不等,有的披甲在身,有的宽袍大袖,但是有个共同特征,均是衣须不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吃了些不大不小的苦头。 第二百三十三章 各个击破 权贵们都觉得不大舒服,眼前这一长串吴姓子弟们,怎么越看越像市集中待售的土狗?狗贩子就是用绳索套住土狗脖子拴成一长串,与客人谈妥了价钱,便放开一只,任其领走。 底下的百姓们也是心生同感,他们敢保证,这一生从未见过如此解气的场面,有些人更是肆无忌惮的大呼小叫,声音直达城头。 “快看,这不是陆家郎君吗?还不止一人,光是照过面的至少有三人!” “顾家郎君也有好几个,一、二、三……” “周家、纪家的也在里面,吴郡四大姓全都在啊!奇怪呀,怎么看着他们,心里想起了吃狗肉?嗯!待会儿就去市集买条大黄狗,牵回家宰了炖狗肉汤吃!” 三大家主又羞又愤,气的浑身打颤,百姓们发出的交谈声仿佛一把把刀子在刮着他们的心头肉!假如目光可以杀人,云峰与下面的百姓们早已死了一千遍,一万遍! 荀菘再也没法目睹,重重叹道:“哎云将军,你让老夫该怎么说你才好?士可杀不可辱,你却放纵手下……” 话未说完,便被云峰嘿嘿一笑打断:“中书令言之有理,是末将忘了交待,末将属下均出自于西北,性子狂野惯了……” 荀菘暗自气结,他真的难以想象他那铁面女儿和这家伙住在一起是怎么忍受下来的?一想到荀灌娘,荀菘不禁忆起了外界传言。说她们师徒三人共侍一夫!荀菘虽不大相信,但空穴岂能无风?他觉得有必要找个时机点醒下荀灌娘,否则,真发生了这样的事。他那一张老脸往哪搁啊!念头一闪而过,荀菘毫不客气的抢过话头,挥挥手道:“好了,老夫代他们求个情,请云将军先令手下松开绳索,待杀待放,且容后再商议,如何?” 云峰端端正正施了一礼:“中书令有命。末将岂敢不从?”随后向下喝令:“松绑!” “遵命!”押送的军士们迈步上前,刷刷几道寒芒闪过,断成数截的绳索落了一地。 “啊,啊!不要杀我们。饶命啊!” 人群中顿时传出了惊恐的求饶声,原来,军士们图省事,索性拿刀挑开绳索,却被他们误会了。以为被带到城下来砍头呢,有了纪鉴的前车之鉴,他们再也不相信士族只有三种死法的鬼话了,个别胆小的更是口吐白沫。瘫软在了地上,一阵阵的抽搐。 吴姓三大家主由愤转窘。羞上加羞,那三张老脸的色彩一张比一张鲜艳!他们真恨不得亲自操刀把底下这些丢人的子弟们给活生生砍死才好! “咯咯咯!”恰在此时。一阵轻笑响起。 三大家主转头一看,正见庚文君一手捂嘴,一手捧着小腹,笑的前仰后翻!她身边的谢尚、袁耽也好不到哪去,唯一的区别只是没发出声音罢了。 顾和忍不住向庚亮教训道:“都亭候,令妹好歹也是士族女郎,怎能如此不顾身份?又成何体统?”他不敢找荀灌娘,他知道荀灌娘难说话。 庚亮有些不大高兴,心想老子的妹妹凭什么轮到你来教训?不过庚亮性格内敛不张扬,他随意拱了拱手,淡淡道:“亮自会管教,无须司徒掾费心。”接着,转头低喝一声:“文君,注意些影响!” “咯咯咯阿兄,妹知道了,咯咯笑死妹了!”庚文君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 庚亮暗自摇了摇头,看着他妹妹的开心模样,庚亮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三女共侍一夫的传言,与荀菘不同的是,他不是很排斥,他认为庚文君自已觉得幸福就好,而且从目前来看,庚文君的确很幸福,毕竟年轻人要比老年人开明,虽然他并不清楚内中隐情。 庚亮又神色复杂的转头看向了云峰,这人与自已政见相悖,且很有可能成为第二个王敦,又比自已小上不少的年轻人:‘想来云将军应会善待文君罢?话又说回来,文君这样的性格也只有云将军才能忍受得的了……” 正暗暗想着,陆晔的暴喝声传来:“废物!都给老夫站直站好,不许哭!挺起胸膛,记住,你们是吴郡子弟!” 底下这些人一怔,连忙抬头看去,却见到几张熟悉的脸孔,顿时喜极而泣,仿如绝处逢生般生出了希望,一时之间,城头下方哭喊声汇成一片。 “伯父,伯父,救救小侄啊!” “从兄,弟全指着您哪,您可不能不管弟啊!” “叔父,他们打我,呜呜呜” “闭嘴,再有敢哭闹者宗谱除名!”陆晔觉得这段日子以来有如噩梦一般,脸面一再被抽,尊严一再被践踏,而这一切,都是一个叫云峰的家伙所带来! 陆晔恨恨望向云峰,忍着怒道:“云将军,你究欲如何?请直言便是!” 云峰指了指下方,也不罗嗦:“交换,以吴姓士族子弟交换部曲及其亲属家人。” 陆晔冷笑道:“云将军倒是打的好算盘,以区区二三十人便想换走数万人,做梦!” 云峰古怪的看了眼陆晔,转身一脚踏上城跺,探头问道:“底下可有纪氏族人 ?[-3uww]” 一名军士应道:“禀将军,共有纪氏族人一十三名。” 云峰继续道:“把他们拉出来!” 一瞬间,城头下又陷入了慌乱,哭喊声再度响起。 “不要杀我啊,让我做什么都行!” “求您了,饶命啊!” 荀灌娘连忙上前,喝止道:“断山,你要干嘛?为师警告你,你可不许胡来!” 云峰呵呵笑道:“老师您请放心,弟子又怎会滥杀?请您看下去便是。” 荀灌娘狐疑的瞪了云峰一眼,暂时闭住了嘴巴。 很快的,那十三人被甄别开来,均是可怜巴巴的望向城头,目中净是哀怜之色。 云峰大声道:“你们放心,本将不杀你们,纪鉴于乱军身亡,纪瞻刚刚突发急病暴毙,现在纪氏谁能主事?请向前三步说话!” 令他意外的是,十三人中竟有六人跑上前来,连声喊道:“我,我能做主,将军有何吩咐?” 其余七人亦是目光闪烁,面色忽阴忽晴。 发展到这一步,只要不是傻子都猜出了云峰的意图,从群龙无首的纪氏下手,各个击破,破去吴郡四姓近百年来的坚不可摧联盟! 侨姓士族均是面面相觎,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惊骇,他们不得不钦佩这人的好心计、好手腕,偏偏武力还那么强大,天下怎会有如此妖孽?而吴姓三大家主却面色煞白,他们似乎看到了吴郡士族彻底衰落的那一天就在不远处!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旁支心态 城头下方的纪氏族人情绪高亢,近半数都在嚷嚷着自已能做主,云峰有些搞不清状况,不自觉的把询问的目光向回望去。 庚文君抢上前来,得意道:“将军,您不知道吧?纪氏嫡系由于纪瞻与纪鉴的相继身亡,族中仅剩下了两名幼子,底下这些人啊,都是纪氏旁支,他们说话不做主,您可千万别信他们,究竟谁能当上家主还尚未可知呢?” 云峰一听,暗感头疼,他的本意很简单,就是找个说话算数的逼他签下放人协议,却没料到,竟然一个能做主的都没。 而下方的纪氏族人听到庚文君的话,顿时急了,个个争先恐后的放声大喊:“将军,您放心,那两个幼崽当不了家,家里还是咱们这些老人说了算!” “将军,将军,我能做主,纪氏我当家!” “你娘的,你当个屁家!将军您可不能受他骗,他祖父是庶出,我祖父却是嫡出,直到父亲一代才沧为旁支,论血缘亲疏,我比他近!纪氏家主舍我其谁?” “唉唷!你他娘的打人啊!” 城头下方的百姓们傻眼了,他们亲眼见证了一出好戏,这些举止优雅的士族们竟为了争夺家主之位不顾风度当众扭打,一时都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 城头上方的权贵们却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几个小丑!太丢人了,丢了士族的脸!同时彻底肯定了先前的猜测。纪氏的内争、分裂已不可避免!陆晔则面色发青。他甚至生出了把底下那几人开除士籍的念头,他是扬州大中正,有这个权力! 庚文君倒没觉得丢人,她没有身为一名士女的自觉性,城头下方那扭成一团的场景给她带来了无限乐趣,突的,她冒出个念头,立刻向云峰建议道:“将军,文君明白您的意思,无非打算先从纪氏着手。让他们把部曲的户籍交出来,不如这样吧,您让他们联名作出保证,然后再释放他们回吴郡办理此事。您看如何?” 云峰心想还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总不能扶植个代理人出来吧?尽管他非常想!可是真这么做了,必将引起全体士族的反感与敌视,甚至连对他最为友善的荀菘都会厌恶他! 云峰强压下这个令心痒难耐的念头,转头夸赞道:“的确是个好办法,呵呵还多亏了庚小娘子,改天本将给你做饭吃!” 庚文君顿时欣喜不已,连声道:“将军您可要说话算数!”她跟着荀灌娘吃住的这段日子以来,嘴里都淡出了鸟,更何况云峰搞出的菜式新奇而又味美。她非常爱吃! 云峰淡淡一笑,向下唤道:“把纪氏族人全带上来!” “遵命!”军士们施了一礼,分出些许人手把扭打成一团那部分人拉开,再唤上没参与斗殴的一起带上了城头。 云峰也不和他们废话,直接说道:“你们想重获自由,只有一条路可走,把被本将俘获的纪氏部曲及其家眷户籍交出,当然,需要你们十三人联手签名画指,办完手续。当场释放!至于当中谁做纪氏家主,事后你们自已解决,本将不问!都考虑下罢,提醒诸位,有一人不同意都不行!” 当时还不流行画押。印信则不能乱用,汉武帝元狩四年对印信使用作了严格规定。尊卑有别,不能逾越,一般公文才能用到。民间立信基本上是画指。 所谓画指,由书契人书写契文,在契后一一并列双方当事人以及见人、保人等的姓名,然后各人在自己名字下方,按男子画左手食指,女子画右手食指的原则,画上一节手指长度的线段,并在指尖、指节位置画上横线,以示契约由自己签署。更普遍的是不画手指长度线段,直接在姓名后点出指尖和两节指节位置。 而对于云峰所说的考虑,这十三人连想都不想,纪氏实力大损又如何?至少钱财庄园还在,再对比身为旁支时如寄人篱下般的日子,哪有自已当家做主来的快活?更何况签名画指是重获自由的先决条件! 于是纷纷表示道:“将军,咱们都同意,您把文书拿出来吧,咱们画了指立刻回吴郡清点户籍交到您手中,您放心,有文书为证绝不敢反悔,至于家里两个小幼崽,他们做不了主……” 吴郡三大家主又急又怒,陆晔厉声斥责:“你纪氏族中老郎主尸骨未寒,而且老夫告诉你们!”又一指云峰继续道:“就是被这人活生生气死,你们几人争夺家主之位倒也罢了,可竟然不思雪耻,向仇人摇尾乞怜,他日九泉之下还有何面孔去见你纪氏先祖?嗯?你们还有没有廉耻?怎能如此忘本?如今醒悟为时未晚,且听老夫一言,千万别签下文书,咱们四姓依然相护守望,否则你纪氏衰败指日可待!” 一名纪氏族人拱了拱手,阴阳怪气道:“大中正不嫌手伸的过长了些?咱们纪氏的事情自有姓纪的解决,大中正的好意心领了。” 又一个人说话则难听多了:“大正中莫非看不得咱们旁系翻身?莫非咱们当了阶下囚才趁你心意?话又说回来,以往你大中正见了咱们旁系有哪次不是鼻孔朝天?怎么如今和咱们旁系当面说起了话?怎不嫌掉了身价?” 第三人索性揭起了陆晔的伤疤:“大中正说咱们忘本不思雪耻,您似乎也忘了一事,那么就让在下来提醒提醒您!您这一支在陆氏当初也是旁支,若不是士龙兄与士衡兄相继被杀,您哪有机会成为嫡系?哪有机会做上陆氏家主?怎就不见您为士龙兄与士衡兄这一支雪耻?” 云峰听的差点笑出声来,不得不佩服纪氏旁系们的牙尖嘴利,陆云与陆机是陆逊的孙子,陆抗的儿子,而陆晔的祖父为陆逊弟陆瑁,的确是旁支。以上兄弟俩虽文采斐然,却不通军事政务人情,被朝庭征召至洛阳为官,陆机为成都王司马颖引为后将军、河北大都督,领军二十余万讨伐挟持了晋惠帝的长沙王司马乂,大败!后受宦人孟玖等向司马颖进谗,被夷灭三族,这才有了陆晔这一系翻身成为嫡系的机会。 其他族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摇旗呐喊,这个时候的他们倒是团结的很,先一致对外,为旁支掌权争夺名份,然后回到族中再自已人争斗撕杀! 陆晔早就被骂的背过了身子,顾和与周嵩也是须发直颤!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是家主,是族长!不屑作口舌之争。纪氏旁支却不管,士族也分三六九等,旁支只是不入流的士族,原本就上不得台面,无须顾忌身份,怎么舒心怎么骂,把这么多年受嫡系压迫的不满与愤懑渲泻出来! 侨姓士族们怔住了,个个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一出闹剧一眨不眨!他们明白,自今日起吴郡四姓只剩下了吴郡三姓,纪氏已从一流士族中除名,甚至被开除士籍沧为庶族也不是不可能!同时心里也暗暗震惊,好生生一个顶尖家族竟于转眼间便分崩离析,令他们深以为诫,均是反思起了自已家族中被忽略的,却又真实存在的各类小问题,决不教同类事情发生在自已身上。 趁着这个工夫,亲卫起草了文书,把十三人依次唤来签字画指,倒也颇费了一番周折,这十三人是士族身份,都会写字,因此各人的姓名由他们自已书写。 云峰拿起文书看了看,满意道:“过户完成之后,本将自会把文书交还你等,诸位无须担心。”接着却话音一转,玩味道:“纪瞻与纪鉴皆因本将而亡,你们心里就没一点怨念?” 一名族人感慨道:“将军,咱们旁支在族内没一点地位可言,如今也不瞒您,他俩的死,正如陆氏一般,给了旁支翻身的机会,感激还不及哪!又哪会怨恨您?” 一听这话,城头众人纷纷现出了不齿之色,哪怕你心里这么想,也不用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吧? “无耻!”庚文君啐道。 另一人通些人情事故,脸上硬生生挤出些悲伤,答道:“对于老郎主与大郎君的死,咱们心里都很难受,可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冤冤相报何时是个头啊?何况两军交战,生死由命,我纪氏愿将此事揭过,永不再提!” 一时之间,城头呕声四起,权贵的早饭都要被恶心出来了。 第三个人也要发表意见,却被云峰制止道:“好了,你们心意本将已明,今日到此为止,几位请速速回返,早些把此事办理。” “请将军放心,我等告退!”十三人纷纷施了礼,然后急匆匆的离城而去。 从这些人欢喜的笑容与匆忙的步伐可以看出来,他们说的都是真心话,是真的感激自已,绝不会有半点怨恨。触景生情,云峰竟想到了他的身后事,家业越大,子女之间的关系越难相处,不由得暗感头疼。 正当心生感慨的时候,背后冒出一声冷哼:“云将军好手段,三言两语瓦解了纪氏,令老夫不得不说一个服字!不过,我陆顾周三姓非如纪氏般不堪,除非你把咱们三人性命留在此住,否则,休想我等与你签下文书!”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三姓妥协 云峰转回头来,却见说话的正是陆晔,这时的陆晔毫不掩饰的散发出了对自已的滔天恨意,眼中的怒火如果能喷射出来的话,足以把他给活活烧死! 云峰暗暗好笑,脸上却现出委屈之色,当场喊起了冤:“大中正请注意措辞,莫要以已之心度他人之量!本将素来遵纪守法,你我之间不不过是口角之争罢了,些许小事何至于泄愤杀人 ?[-3uww]更何况你身为扬州大中正,又是士族身份,本将哪敢对你行凶?还望日后留些口齿,莫再败坏本将名声。” “你他娘的血口喷人!”陆晔脸色通红,忍不住的巨声咆哮!他觉得自已快要发疯了,突的,头脑中传来一阵炸裂般的巨痛,连忙伸手捂住两边太阳穴,眉心紧紧锁成了一团。 陆纳顿时吓的魂飞魄散,不久前的纪瞻在死前就是这幅模样,快步上前一把扶住陆晔,急道:“父亲,请千万冷静,勿要动怒啊!” 陆晔受到提醒,也想起了纪瞻的前车之鉴,连连剧烈喘息着,尽量平缓胸口那几乎已凝成了一片的浓厚郁气。 陆晔虽暂时闭住了嘴,顾和又冲出来,向城下一指,怒道:“好你个牙尖嘴厉的凉州牧!既然口口声声不敢对士族行凶,为何还扣住我三姓子弟不放?纪鉴死于两军交战,我等无话可说,纪公自已气死,你也能推托责任,可城下那些人呢?他们也是士族!怎不见你释放?今日朝庭重臣云聚于此。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何说辞!” 云峰双手下压。呵呵笑道:“司徒掾莫急,您老若出了事,本将百口难辩啊,底下那些人虽是士族,却于战场为本将俘获,而此前温公已代表朝庭把这次冲突定性为两军交战。 即为两军交战,下面那些人自然是俘虏身份,已不容置疑!况且本将并不是不放人,不是提了交换条件吗?只须你三姓同意交出户籍及部曲亲眷,今日之事便作了结。咱们双方桥归桥,路归路,是敌是友留待日后,这么大人了。呵呵,何必斗气?司徒掾,可是这个道理?” 顾和也是须发一阵无风自抖,他终于体会到了陆晔的感受,跟这人没法沟通,强行说下去,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给活生生气死!当即重重一哼,转过身子不再言语。 有了顾和的缓冲,陆晔暂时回过气来。他推开陆纳,冷哼道:“老夫有句话送给云将军,换人绝无可能!城下人等任你处置,你杀也好留也罢,与我三姓无关!仲智、君孝,咱们走!” 云峰伸手拦住:“大中正何必心急?请听本将一言,说完之后,咱们一拍两散!” “说!”陆晔嘴皮子一翻,迸出一个字。 云峰淡淡道:“下面那些人,本将一个都不会杀死。不过,会令其知晓各自家族已视其如弃子。另外,本将还会每日施以严刑拷打,一旦他们认识到了导致自身受折磨的罪魁祸首究竟乃何许人也,便释放回各自家族。好了,大中正请回罢。恕不远送!” 周嵩与顾和不明白云峰的意图,看都不看他,拨脚就要转身,陆晔却面色骤变,连忙喝止:“且慢!”紧接着,猛的一指云峰,破口大骂道:“你好生歹毒!祸害了纪氏还待如何?老夫咒你不得好死!” 周嵩与顾和相视一眼,周嵩不解道:“士光兄,这是为何?为何又不走了?” 陆晔咬着牙道:“你二人没听出言中之意?此人歹毒之极,城下二十余人若被他蛊惑后放还各自家族会有何后果?无须置疑,皆将对我等心怀怨恨,难保族中不生出乱子来,这是要祸害我三族,令我等步纪氏的后尘啊!” 陆晔说的清清楚楚,城头上没明白的也全懂了,不禁心中连呼果然是毒!虽说有没有效果,何时起到效果不知道,但这是一根刺,一根钉子,令人始终心存芥蒂! 云峰却呵呵笑道:“大中正无须担心,末将倒有一策可保无恙,待他们被放还到族中统统杀光便是,可永绝后患!你们三人都是族长,对族人有生杀予夺大权,二十余条人命,杀了也就杀了,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王导上前拉住云峰,微微责怪道:“云将军,不是老夫说你,你莫再火上浇油了可好?” 云峰嘿嘿一笑,闭上了嘴巴。 王导又劝起陆晔:“士光啊,老夫也得说你两句,你何苦非倔着口气?即便你不把户籍给出,莫非云将军还白白把部曲交还你三姓?时间拖的越久,对你越是不利啊!可是这个道理?” 郗鉴紧随而上:“大丈夫能伸能屈,忍一时之气又有何妨?正如云将军所言,他若行此毒计,你三姓如之奈何?莫非还真杀不成?只怕你族中内乱立生!如今若不妥协,任城下一干子弟心怀怨恨,请恕老夫说话难听,你三人在世族中或不会有虞,可十余年,数十年后呢?纪氏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莫要图一时之快而种下家族分裂的祸根啊!” 三大家主均是面色阴睛不定,相互以眼神交流,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纪氏好端端一个顶级家族,正是嫡系生了意外,旁支又不齐心,以致分崩离析不可避免,他们也怕啊! 好半天,三人相继收回目光,陆晔恨恨道:“老夫应下便是!云将军,今次算你胜了,十日之内我三姓把户籍及家眷给你送来!” 云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三位家主金口玉言,倒也不必签下文书,征发民夫未曾参战,不算战俘,可自行回返!接着,向城下挥了挥手:“放人!” “走!”陆晔重重一摔衣袖,转身就走,顾和与周嵩紧紧跟在了身后。 三大家主的身影越来越小,温峤缓缓收回目光,转头笑道:“云将军手段惊人,峤今日开了眼界,只是,这一万多部曲连同家眷合计数万人,云将军可想好如何安排?” 云峰心道肉戏来了,这一群侨姓士族,他觉得更加难缠,一来侨姓士族都是老油条,能屈能伸,又是职业政客,滑溜无比,一个不慎将会落入言语圈套,被人拿住话柄。二来不能翻脸,得陪着笑脸打哈哈,无形中生了诸多限制。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及时的死讯 对温峤的突然发难,云峰不敢有丝毫轻视。他明白,朝庭绝不会轻易容他把部曲带走,即便能强行带走,数万人跟着他回返几千里外的益州,先不提这些人自身是否愿意,整个行程也将步步艰辛。 他们与前次从交河城带走的上万人还有所区别,那一部分人大多为有产者,车马齐备,物资充足,更重要的是,随军有大量抢劫而来的财货,有专门的女子医护兵,夹杂在队伍中的奴婢也能被照料的很好。 而这一次得手的数万部曲全是无产者,除了一条命,别无他物。长途迁徙,将给云峰带来沉重的经济负担,再有一个不慎,成批成批的死亡都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留在建康,云峰手头没有足够的土地,强行安插进瓦官寺那几千顷良田必然会与原佃户发生冲突。然而,白白便宜了朝庭,他又不甘心,不禁暗暗头疼。 云峰寻思片刻,试探道:“不知朝庭有何打算?” 温峤避而不答,却反问道:“部曲身份虽无明文规定,按惯例,应低于良人又高于佃户、军户等贱口,云将军以为然否?” 云峰点点头道:“不错,确是有此一说。”这倒不是温峤胡扯,汉末以来百年时间,豪强已对此形成了共识。 温峤继续道:“既然如此,若归为贱口,似是不公,且有违云将军你爱惜百姓之初衷。而这数万人皆为江东百姓。祖祖辈辈生活在此,若背井离乡,被强行带往西北苦寒之地,恐会生出动乱啊,这个,倒是挺为难的。”说着,眉头一皱,苦苦思索起来。 郗鉴立刻接上,满面自信的捋着胡须:“依老夫看,此事并非难以解决……” 决字才脱口而出。就见一名黄门飞奔到城头,喘着粗气道:“主上晏驾,太子殿下请诸公速速回宫!” 侨姓士族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精彩纷呈!有懊恼,有遗憾。还有无奈,只是不见震惊与悲伤,尤其是郗鉴,刚起了开头却被硬生生无情打断,那种滋味实在难以用言语来述说,他可是备好了一肚子的说辞,就等着云峰往坑里跳呢。 假如有可能的话,这些老家伙们恨不得把司马睿给拍醒痛责一顿再让他去死! ‘大伙儿这么劳心劳神为个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司马氏江山吗?可您老人家倒好,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节骨眼死!害咱们一番筹划白费了心思!’ 他们原打算轮番上阵,打车轮战。又或是一哄而上群起而攻,不给云峰任何喘息之机,打他个措手不及,使他疲于应对,令他在言语中露出破绽,被迫把部曲交由朝庭处置!然而,司马睿的死讯在最最关键时刻传来,令他们的如意算盘全落了空,凭空错失了攫取胜利果实的最佳良机。 云峰心里的欢喜也是难以用言语来述说,司马睿的死讯给了他宝贵的喘息时间。得以避过侨姓士族咄咄逼人的锋芒,能细细斟酌得失,尽量作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应对。 黄门见众人怔怔的站着,想当然的看作了由震惊导致的一时难以接受,于是。放开嗓子再次喊道:“主上宫车晏驾,太子殿下请诸公速速入宫!” 王导回过神来。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云峰,叹道:“主上晏驾乃天大之事,其余诸事暂且搁往一旁,部曲该如何处置容他日再议,云将军且好生看管住。而云将军你虽为外臣,却是秩三品的高官,理应拜谒主上遗容,请随老夫等一同前往罢。” 凭心而论,云峰真的不愿去,刘聪死的时候已经跪过一次了,这才几年功夫?只是王导说的在情在理,司马睿又帮了他天大的忙。‘就当是感谢他老人家罢。’云峰暗暗想着,拱了拱手:“请大司徒稍待,末将交待几件事。” 紧接着,转头向亲卫吩咐道:“传令给李将军,命他把部曲暂时安置好,并向他们解释清楚,自今日起脱离吴郡四姓,待主上丧礼办完之后,朝庭自会有妥善安排,勿要慌乱。”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云峰又向张灵芸说道:“灵芸,你与老师以及庚小娘子、绮贞她们先回府罢,府里好好布置一下,再把必要的服饰准备周全。” 张灵芸点点头道:“云郎你放心好了,妾自会安排妥当的,那妾这边先告辞了。” 而王导、郗鉴等人趁着这个空当挥退了城下围观的百姓们,发生了天子晏驾这么大的事,百姓们自然一挥就退,纷纷作了鸟兽散。 片刻之后,一行人急匆匆的赶向了宫城。 宫城里已三三两两的挂起了白绫,倒也渲染出了几分哀伤气氛,然而,本就人数稀少的宫女、宦官等虽奔走忙碌着,却大多表情冷漠,看不出有多少伤心之处。这或许是身为傀儡皇帝的悲哀,生前无人敬畏于他,死了也没人当回事,至少连表面功夫都做不出来。 当云峰等人来到司马睿寝殿的时候,唯一的感觉就是冷清,跪在榻头的只有寥寥数人,几名三四十岁的中年女子,另就是司马绍和他的后妃以及一名两三岁的幼童。 领头的中年女子,根据上回与竺道潜辩论时张灵芸的介绍,云峰能认出来是司马睿续弦郑阿娇,郑阿娇神色平静,似乎司马睿的死她毫不关心。 而司马绍的生母荀氏却不在其中,荀氏为司马睿在琅琊王时代的宫妾,初得宠幸,分别诞下两子,司马绍与司马裒,因此被嫡妻虞孟母嫉妒。荀氏认为自己位卑,每怀怨望,结果惹恼了司马睿,被无情的赶出王府,改嫁给百姓马某!而司马睿即位后也没再召回她。 念及此处,云峰对直挺挺躺在榻上的这个糟老头子仅存的一丝同情感也荡然无存! 正暗暗想着,王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请太子殿下,诸位夫人节哀顺便。” 云峰下意识的转头看去,正见司马绍的目光向自己望来,目光中除了悲痛,剩下的就是满满的恨意!这让他很是费解,如果说出于宋袆的缘故,司马绍的眼神中应该是妒火才对,如果说他云峰不敬皇室,那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敬!可如今,那仇恨怎么象自已杀了他父亲一般?云峰心中一动,渐渐地,对司马睿的死因有了几分猜测,不禁颇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司马绍快速收回视线,缓缓道:“父亲不久前突发急病,经太医抢救无效晏驾。” 众众相视一眼,齐齐在榻前跪下,云峰也没办法,依品秩高低,跟着跪了下来,不过令他自慰的是,上回刘聪死的时候跪在末尾,如今前进了一大截。 王导继续问道:“请问太子殿下,主上临行可曾留下只言片语?” 司马绍摇了摇头:“父亲发病甚急,未曾有机会开口。” 这话说完之后,众人都觉得无话可说,殿内陷入了暂时的沉寂,除了间杂着几声听起来很假的女人啜泣。王导等人倒是没哭,也没硬生生的挤出眼泪,士族虽自命不凡,且各种毛病多多,可最起码的风骨还是有的,既然不为司马睿之死而悲伤,那么也不屑于做假,能给他跪着就是很给面子了,从这点来看,比原刘聪的那一帮靠掐大腿疼出眼泪的谀臣们强上许多。 总之,殿内的气氛挺尴尬的,云峰也是如跪针毡,各人都在打着各自的小九九。好在没过多久,渐渐有其他得到消息的官员陆续赶来,随着人数的增多,哭声的增大,尴尬的气氛倒给冲淡了不少。 。…… 司马睿宫车晏驾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全城为他素服三日,虽说是个傀儡皇帝,必要的礼仪却不能废,第四日,即十一月十四日清晨,司马睿薄葬于鸡笼山阳的兴平陵。 兴平陵按祖制,严格遵守了不坟、不树、不谒的三不原则!所谓不坟,即不堆土丘,地面没有寝庙、神道等标志性建筑,而不树是陵区不种植任何松柏等树木,不谒则指不允许人主及群臣前来拜祭!据以云峰正室身份而随同出殡的张灵芸解释,这是司马懿定下的规矩,出于两个原因。 首先是担心自已夺取曹魏江山的那一幕于司马氏重演。嘉平元年正月初六,辅国大臣曹爽陪同废帝曹芳进谒距洛阳城南九十里的高平陵祭祀明帝曹睿,被司马懿抓住机会,在城内发动兵变,一举控制了曹魏政权,这是主要原因。 此外,由曹操兴起的盗墓在当时成了风尚,两汉帝陵,王公墓葬屡遭盗掘,这对司马懿立丧葬祖训也不能没有影响。 而晋室历代帝陵距都城极近,个别的甚至在皇宫边上下葬,恐怕也是为了防止京中有变而来不及返回,被权臣夺了司马氏江山。 下葬结束的第二天,经朝臣商议,司马睿被尊谥为元皇帝,义为始建国都曰元,主义行德曰元。庙号为中宗。 司马绍没有急于登基,钦天监测算了吉日,定为当月庚寅日,即十一月二十七日即皇帝位。在这之前,司马绍以太子身份监国。 不出意料的是,温峤被拜为侍中,他这个侍中和吴姓士族所任的侍中不同,有实权在身,可参与机密大谋,拟诏命文翰,庚亮更一跃而为中书监!中书监与中书令职务相等却位次略高,另给王敦加了羽葆鼓吹殊荣,其余王导、荀菘、郗鉴等暂时未做变动。 第二百三十七章 温峤相邀 汉制,臣属与百姓需为晏驾帝王服丧三十六日,晋承汉制,在这期间,须食用素食,不能吃肉!更重要的一点,还得禁欲! 距离司马睿乘着宫车远去已是第八天了,这段日子里,云峰无所事事,售卖珠饰的商铺关门打徉,书院也停课了,他只是抽出个空子去城外安抚了下部曲们,由于事先说明了情况,又专门搭建营地供其居住,还给吃给喝给冬衣,部曲们虽对未来的命运有些忐忑,倒也没生出什么乱子来。 这一天傍晚,又到了晚膳时间,云峰看着一几案的素食,脸都快绿了。 这年头的冬季没有反季节蔬菜,也没有豆制品,当然,淮南王刘安搞出的豆腐不算,那个豆腐有一股石膏味,难吃之极。几案上摆的不是粥,就是白米饭,或是豆饭,还有些以菘为原料的菜式,再加上几块饼类。他已经连续吃了八天这些东西,深切体会到了庚文君过的非人日子,说真的,看着眼前的粥啊饼的他就提不起筷子。其实功夫练到云峰的地步,三五天不进食都没问题,而且定期还得辟谷来清除肠胃杂质,他就是嘴馋了。 张灵芸看了看云峰那泛出菜色的脸庞,无奈道:“云郎,还有不到一个月了,你再忍耐些时日罢。” 云峰有气无力道:“灵芸,咱们在家里偷偷搞点肉吃,外人又不会知道。何必那么讲究呢?” 张灵芸没好气道:“你就知足吧。服丧三十六日已是很不错了,若要严格起来,至少得三个月呢!” 宋袆生出了一丝不忍,劝道:“灵芸姊姊,咱们女子吃些素食倒没什么,可男人不吃肉哪行啊?尤其是云郎,事情那么多,饿坏了怎么办啊?” 诸葛菲也劝道:“灵芸妹妹,先主就这么回事,严格起来说。将军不能算晋人,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是相当不容易了,没必要过于遵守丧制吧?” 张灵芸叹了口气,向荀灌娘问道:“的确是有些疏忽了。诸葛姊姊与绮贞妹子都不是晋人,云郎也不是,师尊,您看呢?” 说心里话,荀灌娘很不情愿几案上摆满肉食,可是细细一想,张灵芸诸女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只得勉强道:“断山,那你得小心点,传出去了总是不好。” 原来。自从改为素食之后,荀灌娘不再避讳,带着庚文君与大家一起用膳,她觉得这种济济一堂,边吃边聊的气氛真的挺不错的,竟迷上了! 庚文君立刻爆发出欢呼:“太好了!将军您可是答应过文君的,要做饭给文君吃,让文君想想该吃些什么……” 荀灌娘顿时一眼瞪了过去,不悦道:“好什么好?没你的份,没练到暗劲之前为师可得管着你!” “哦!”庚文君的小脸一瞬间变的比云峰还绿。 众人都暗暗好笑。云峰正待招呼女罗刹去宰几只羊,却见又一名女罗刹快步奔来,施礼道:“禀将军,新任侍中温峤差人邀您过府,正在府外等着回话。” “呃?”云峰一怔。按丧制,国丧期间不兴走亲访友。 张灵芸秀眉一蹙。沉吟道:“师伯想必是为那数万部曲而来,云郎你可有了应对之法?” 云峰点点头道:“为夫有个初步计划,不过还得朝庭认可才行,也罢,为夫这就过府,详情回来再说。”说着,对女罗刹吩咐道:“转告来人,本将稍后便至,请他先行回返。” “遵命!”女罗刹领命而去。 小兰与小慧离席取来丧服为他穿戴,没办法,在家可以不穿,但在公众场合必须得穿。 温峤的住所位于百官府邸,正对着宫城宣阳门,院落不大,但较为雅致。 国丧期间,街道上几无行人,因此云峰领着几名亲卫策马狂奔,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早已守候的温府管事把云峰等人迎入院内,亲卫们另作安排,云峰被恭恭敬敬的引到了堂屋。 堂屋里,温峤、庚亮、荀菘、郗鉴均已在坐,令云峰惊讶的是,逢场必赶的王导没来,席中反而多了位中年男子,慈眉善目,令人生不出恶感,尤其是上首那人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竟然是司马绍亲临! 云峰上前深深一躬:“臣云峰参见太子监国!”施礼的同时,心里却由于王导的缺席而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个念头:‘难道司马氏打算与华仙门联手铲除王敦?’ 正暗暗想着时,司马绍微笑着抬手道:“此为私人聚会,云卿无须多礼,请坐。”看上去似是完全忘记了宋袆被这人所夺,老父之死也与这人有关的事实。 云峰称谢道:“臣谢过殿下赐坐。”说完,转身落座于末席。 刚刚坐定,荀菘便呵呵笑道:“云将军,老夫为你介绍一人。”说着,向那名中年男子示意道:“这位是朝庭吏部尚书,原太子詹事,上卞,讳壸,字望之。” 这么一说,云峰倒是有了几分了然,太子詹事统领太子属官,在司马睿晏驾之前,温峤、庚亮二人名义上是卞壸的属官。 云峰站起来,施礼道:“末将见过卞尚书。” 卞壸捋须笑道:“云将军于凉州时已战绩赫赫,自入京更是名声远播,老夫甚为好奇,我大晋何幸出此少年英杰?莫非高祖宣皇帝显圣偌我大晋?可惜东宫事务繁多,始终缘吝一面,今日得见,果然非同凡响,呵呵名不虚传哪!” 云峰暗道厉害,卞壸虽通篇废话,却不使人反感,这又是一只笑面虎!心想侨姓士族哪来这么多老奸巨滑之辈?难怪司马氏翻不了身,吴姓士族抬不了头,当即也陪着笑道:“卞尚书过奖了。” 卞壸一拍脑袋:“哦,云将军请坐,失礼,失礼啊。” 云峰连呼不敢,再一坐下,温峤拱了拱手:“云将军,你入京虽短短月余,你我数人却相交甚得,刚好太子殿下今日客驾寒舍,咱们几人一合计,均以为不邀请云将军甚为不妥,因此峤才冒昧相扰,还望勿嫌唐突啊。” 云峰顿觉胃里起了阵翻腾,好在先前几乎没吃东西,否则会不会当场出丑还真的很难说。 云峰也假惺惺的回了一礼:“温侍中客气了,末将也是常常念叨着诸位,呵呵,只是国丧期间,不敢登门叨扰啊。”如今的云峰对着温峤与庚亮得改口了,侍中与中书监都是二品官职,比他三品州牧大。 郗鉴似是随口一问:“对了,云将军,那数万部曲如何了?可曾平安无事?云将军你可有了处置之策?” 云峰心道迟来的肉戏终归要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海门郡 云峰暗暗叫好,他迫切希望解决掉部曲的归属问题,这数万人什么都不干,吃他的喝他的,几天十几天倒没多大关系,时间长了他也吃不消啊。 只是在谈判中谁先提出诉求谁吃亏,云峰强撑着不主动开口,郗鉴的看似无心之问正中他下怀。 云峰反问道:“不知朝庭有何安排?” 司马绍接过话头:“云卿,此前温公似是向你提过,这数万原吴郡部曲皆我大晋子民,且由你带返西北亦是不妥,孤的意思是,就地释放为良人,另造户籍,云卿意下如何?” 云峰快速扫了眼厅内众人,司马绍面容肃正,像是有了几分君主模样,其余五人除了庚亮未蓄胡须,那四只老狐狸均是捋须微微笑看着自已,眼神柔和,充满了鼓励与善意,很明显,这六人在自已来之前已经有过商议,今天非得把这问题给解决! 心里暗暗冷笑着,云峰同意道:“殿下言之有理,背井离乡终有不妥,臣完全赞同。” ‘呃?此人转了性子?’六人心头同生狐疑,念头才刚刚冒起,云峰的声音再度传来:“不过,臣有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六人心想这才是正理嘛,都知道云峰决不会善罢甘休,这不?开始落地还钱了。司马绍伸手示意:“云卿有话请直言。” 云峰称了谢,继续道:“臣斗胆向朝庭重新讨要一块封地。用以安置数万部曲。” 封地受爵者与州牧、郡守不同。在封邑内无行政权,食禄以征敛封邑内民户赋税拨充,数量按食邑户数及民产计算,而州牧、郡守为州郡的最高军事行政长官。也就是说,即使这数万人安置在云峰的封地,和他也没太多关系。 六人暗感奇怪,很不理解云峰的要求,在他们看来,要求不是过高而是太低了,给他块封地又如何?食邑个几百户。难道朝庭还缺这几个钱?问题是,云峰先是赢走了瓦官寺及其所属巨额资财,后又连骗带赌从吴郡四姓手中得到八千多斤黄金,光这两项。足以令任何人眼红!即便如此,还没算上秦凉二州的各项收入,他会差这点钱吗? ‘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厅内六人陆续升起了同一个想法,只是他们也清楚,云峰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部曲由他而来,朝庭没理由拒绝,总不能把人利用完再一脚踢开吧?假如云峰是普通人,朝庭或许会过河拆桥,可云峰不是。更何况先前封的弘农郡公那就是个笑话! 郗鉴眉头一皱,试探道:“云将军,你的封爵为先主钦封,改封颇为难办啊。” 云峰不动声色道:“改封并不妨碍朝庭法度,且前例比比皆是,只须太子监国一纸诏令即可,有何为难之处?” 郗鉴淡淡一笑,暂时闭嘴,荀菘又问道:“云将军,你欲讨要何处为封?” 云峰向司马绍拱了拱手:“臣欲求如皋及其以东以南的扶海洲、胡逗洲、南布洲、长沙、东社洲等沙洲滩涂。请太子监国恩准!” 这话一出,六人疑惑更甚,云峰所求的地方没有城池,也几乎无人往来,土地是盐碱地。说成寸草不生毫不为过,他是出门之前头脑给门夹了?还是心思歹毒想把那数万人给活生生饿死? 一时之间。各种猜测纷纷而出。 荀菘不解道:“云将军,你究是何意,还请明说。该地位于江海交汇处,土壤贫瘠,且时有海潮侵袭,种不出粮食来啊!” 云峰微微笑道:“请恕末将先卖个关子,待太子监国恩准,末将自会把理由说出,另请中书令放心,此举于百姓有大利,亦不教那数万部曲自寻死路。” 六人以眼神取得了默契,司马绍点头道:“好,孤准了便是!”紧接着,又大方的一挥手:“云卿你前为弘农郡公,那么,朝庭于此地专为你另立一郡,且此议既由你出,该地亦由你命名,待孤正式登基,便下诏平迁你为同级郡公!” 席中五人颇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个即将新设的郡恐怕是天下最小的一个郡,普通县域占的地盘都要比他大!而司马绍更是升出了一丝快感,捉弄云峰的快感! 六人各怀心思,云峰也是捧着肚子暗笑,他要的地方虽然贫瘠,却是长江的出海口!他需要有这么一个桥头堡作为基地,为他将来的船队出海提供给养,而且这年头没人能意识到出海口的重要性,一旦与朝庭翻了脸,云峰只要能扼守住该处,以后朝庭休想再有片帆只船出海,甚至建康一带江南江北的交通都将被隔绝往来! 原先云峰想要江对岸的华亭,但是华亭土地肥沃,已有多家吴姓士族盘踞,难以展开拳脚大干一番,何况朝庭还未必肯给呢,因此退而求其次,求封华亭对面的如皋及其附属沙洲,当时长江的出海口北岸就在如皋,后世的崇明岛以及南通市还是江面下的一大片浮沙。 云峰发自内心的施了一礼:“臣谢过殿下,该处东临大海,南挨江口,臣命名为海门,殿下以为如何?” “海门?”司马绍默默念叨了几遍,开口赞道:“扼江海之门户是为海门,这二字维妙维肖,便以此为名立郡。” 云峰顿时心里一紧,司马绍一语道破了个中要点! ‘难道是看穿了自已意图?“云峰连忙偷眼观察起了司马绍的面部表现变化,却见这位太子正微微晃着脑袋,嘴里喃喃有声,似乎已浸入了“海门”二字的意境当中,这才料定此人未能识破自已的心思,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当即打蛇随棍上,建议道:“臣再求殿下一事,臣愿举荐两名士族子弟出掌海门!” 六人目光再度交汇,云峰举荐士族子弟出任海门太守,令他们暗自欢喜,说明这人已放弃了把数万部曲纳于麾下的打算。然而,新的不明白再度涌出,说实话,他们不认为会有谁心甘情愿的前去就任,海门太守和流放又能有什么差别?很简单,那个地方一穷二白一片滩涂,士族是天生的享受命,谁肯去盐碱地受罪? 司马绍饶有兴致的问道:“云卿举荐何人不妨说来听听。”另五人也竖起耳朵,他们都在猜测云峰或会推荐吴姓士族子弟出任,因为双方有解不开的刻骨深仇,并把陆纳、顾淳列为首选。 然而,云峰报出的名字令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臣举荐琅琊王羲之与陈郡谢尚分任太守与郡丞!” 与六人所料恰恰相反,王羲之、谢尚与云峰交好,并不是仇人或是敌人之类。他们觉得今天左一个右一个的不解接连涌现,事态发展已完全脱离了预先轨道! 一直曾未开声的庚亮终于住不住了,询问道:“仲少与谢尚事前是否知晓?只怕他二人未必愿去啊!” 云峰信心十足道:“此为末将临时起意,他二人不曾得知,不过请都亭候放心,末将有把握说服此二人出掌海门!” 已记不清这是今晚的第几次目光对视,总之六人又相互看了看,不分先后的略一点头,卞壸会意的拍板道:“假若云将军真能说服王羲之与谢尚,且殿下不反对,老夫可以吏部名义签发任状,任命王羲之为海门太守,谢尚暂摄海门郡丞。” 谢尚年龄未足,明年才可正式出仕,因此是暂摄。 司马绍跟着微微一笑:“孤这里无甚问题,关键还在于他二人是否同意。好了,此事暂告一段落,一切有待云卿成功说服再下任命,如今云卿能否揭晓迷底了?孤几人可是等待良久了啊,呵呵” 云峰向四周拱了拱手,正色道:“殿下,臣欲在该处建一船坞,作为与海外贸易的中转补给基地,另可把滩涂利用起来,围海晒盐,以平抑盐价,改善民生!” 六人面面相觎,他们完全听不懂云峰所说,均是凝眉苦思,片刻之后,荀菘忍耐不住,发问道:“云将军,这海外有何贸易?出海尽是蛮荒之地,夷民皆未开化,有何贸易可做?” 云峰不好明说,他哪是做贸易啊,他是打着抢劫掠夺的心思!东面蚕形小岛的石见银矿他可是念念不忘呢,而且他还隐约记得,在如今这个年头,那里的社会形态大致介于新石器时期与奴隶制的过渡阶断,没有国家,以部落氏族为基本单位,十分易于征服奴役! 强行压下心里的向往,云峰鼓惑道:“殿下与诸公或有不知,海外天地广阔,资源丰富,与之开展贸易往来,可获巨利,其产出当数倍于种田,比如乘船南下一路西行,可抵身毒,身毒出产象牙、黄金及各类奇异食物。再向西行,则是大秦,大秦出产香料,奇花异果,当地的女子亦极有特色,豪放大胆,往往会向心仪的男子主动示爱。 据载:后汉和帝永元九年,班超领步骑合计七万出使大秦,全军抵达安息之后,遣部下甘英继续西行,然甘英于安息西界即作回返,并未到过真正的大秦,由此可见走陆路之难,而海路不同,只须摸索出海图,当可一路畅通无阻……” 第二百三十九章 以盐为引 云峰滔滔不绝讲了好久,几乎把那本专门向两赵发行的《西方奇物志》照搬了一遍,海外在他嘴里变成了无限美好的天堂,与之对照,中土则被反衬为了一贫穷混乱之地。 一边说着,云峰一边暗自观察各人反应,司马绍与庚亮目中连泛精光,显得非常向往,其余四人虽作出一幅倾听模样,但是能看出来,这四个老家伙不感兴趣,全当听奇闻趣事了。 ‘中老年人不具备冒险精神,对新生事物提不起劲头,还是庚亮有闯劲啊!’ 云峰在闭嘴之后暗暗思忖着,脑海中刚刚迸出庚亮的名字,庚亮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请问云将军,海外情况你从何得知?” 云峰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呵呵,请恕末将卖个关子,都亭候与诸公他日有暇,前往一探便知非是虚言。” 荀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悦道:“既然云将军不欲多说,那我等也不便多问。不过,方才你曾提及围海晒盐,又能平抑盐价,这点能否稍加详述?” 云峰拱手道:“请中书令放心,末将正要提及此事,海盐提取往往采煎煮二法,称之煮海为盐,而末将打算利用沿海滩涂构建盐田,经日晒蒸发得到苦卤,再引入结晶池继续晾晒,将会析出食盐,此法操作简便,产量极大,那数万原部曲皆可由仲少组织起来以此为生,若不出意料。数年之间,海门郡将一跃而为我朝最大的食盐产地!” 云峰说的简洁明了,众人一听就明,顿时。面色复杂之极! 盐是暴利行业,往往为国家专控,是重要的收入来源,可是朝庭的盐业却掌握在沿海少数几家大士族手里。可想而知,一旦围海晒盐得到推广,将会对盐价起到怎么样的冲击?那些以盐为生的士族们又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他们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云峰敢夸口可以平抑盐价了,围海晒盐的确可以得到大量食盐。 好半晌。六人才陆续缓过了劲,卞壸似是想到了什么,心头生出一丝疑惑,不禁问道:“云将军。请恕老夫多言,盐可牟取暴利,此为不争事实。而云将军你既有围海晒盐之法,为何要公之于众?莫怪老夫以小人之心忖君子之腹,心里甚是不解。还请为老夫释疑。” 其余五人也是想法相差不多,这么好的发财机会说不要就不要,他又要搞什么?均是神色各异的望向云峰。 云峰正色道:“卞尚书问的好,末将以为。盐业关系民生,凡与民生有关之物。皆不能据此获利,百姓本就困苦不堪。又何苦盯着他们那紧巴巴的钱袋子?请恕末将说话难听,赚取民生钱与掠夺民脂民膏,吸食百姓血肉有何区别?天下间,生财之道万万千,民生钱则万万不能赚取!末将公诸此法,正为绝吸食民脂民膏者之念!” 卞壸肃然起敬,忍不住大声道:“好,今日老夫才知云将军真正心意,果然是为国为民之栋梁!” 荀菘看着云峰的目光转为欣慰,捋须呵呵直笑,显然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温峤、庚亮与司马绍却隐秘的交换了个眼神,眼中的警惕之色一闪即逝! 郗鉴则眉头一皱,问道:“围海晒盐与民确有大利,可是云将军你是否想过,若此法推广开来,那几个以盐业为生的士族会作何应对?只怕恼羞成怒,会有过激行为啊!” 云峰淡淡道:“这倒是奇了,他煮他的盐,仲少晒仲少的盐,两者互不相干,他有什么好怒的?话又说回来,他若是不讲理,觉得自已受了冲击,也可以围海晒盐嘛,海水那么多,谁还能限制他不成?” 荀菘接过来苦笑道:“哎云将军你呀,你是真不知还是装傻?那几家皆位于吴郡、会嵇沿海,与新立海门郡相比,哪有什么滩涂?从何围海晒盐?你这是断人生计,不起来闹事才怪,朝庭又要不得安宁了啊!” 云峰嘿嘿一笑:“堂堂琅琊王氏莫非还怕几个不入流的小士族?便是江北那几个流民帅看了眼红前来袭扰,自也不会放在眼里,亏得今日大司徒不在,否则若听到中书令您这一席话定然要拂袖而去!话又说回来,尚书令手中不也有上万部曲么?真有了冲突,又怎会对姻亲置之不理?而且朝庭可以趁机把盐业收回手中嘛,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总要好过落于外人掌控,中书令您说,可是这个道理?” “唔!”荀菘顿时哑口无言!他就暗暗纳闷,这人明明说话带着满脸的笑容,为什么说出的话就偏生那么气人呢? 而郗鉴立觉如同吞了个苍蝇般浑身不是个滋味,云峰说的没错,高平郗氏具有高门士族与流民帅双重身份,部众驻扎在京口。京口居民多为幽﹑冀﹑青﹑徐﹑并﹑兖诸州侨民,郗鉴的另一个职务是侨徐州刺史,是个有实力的朝庭重臣,云峰的新封地海门郡隶属于侨徐州。 很快的,郗鉴倒是推敲出了几分云峰的意图,一方面平抑盐价改善民生,这人的确存有这个心思,更重要的恐怕还在于把云峰本人与吴姓士族之间的冲突通过盐业转嫁到侨姓士族身上,令朝庭纷争不断,这分明是一招祸水东引啊! 问题是,真要生了事端,他还偏偏没法抽身,郗鉴能在建康站住脚王导功不可没,两人是紧密的政治同盟。至于王敦,郗鉴把王导与王敦割裂开来看待,简而言之,郗鉴敌视王敦,却友善王导。 如果要打破云峰布下的这个局,除非能说服王羲之把海门太守的任命给推辞掉,然而,郗鉴却几乎不抱有希望。很简单,观云峰入京的所作所为,每每谋定而后动,绝不会草率出手。他既然敢推荐王羲之,肯定琢磨透了王羲之的性子,有十足把握。 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王羲之被置于风尖浪口,再通过王羲之来搅动流民、侨姓士族与吴姓氏族三方势力互起争执,而云峰本人则可以抽身离去,放手平定北方,在合适的时机重返建康,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郗鉴心中连呼厉害,正当他暗暗骇然的时候,“呵呵呵呵”凭空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司马绍赞道:“云卿为国为民耽精竭虑,堪称社稷之臣,孤心甚慰!”接下来却话音一转:“只是,孤想问上一句,云卿,你是忠臣乎?” 第二百四十章 两个要求 司马绍的突然发难,令众人均是暗生警惕,尤其是温峤与庚亮。师徒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隐隐现出的一丝不满!云峰是不是忠臣这里谁都清楚,他这么问想做什么? 司马绍却颇为自得,他的眼中带有嘲讽之色,嘴角还翘起了个小小的弧度,看来,他挺满意于自已突出奇兵将了云峰一军。 云峰亦连声叫好,心想毕竟是个没社会经验的年轻人,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胸无城府。卞壸接触有限,暂时不是很了解,可那四人皆是主张祭在司马政则士族的实力派人物,在他们面前表露锋芒,现出收扰君权的态势,究竟会引起怎样的反应呢? 云峰压下心里的期待,端端正正施了一礼,答道:“臣以为,忠与不忠,不在于臣下而在于君主。强如秦皇汉武,号令一出,天下莫敢不从!弱如…这个,不需臣明说了吧?政令可能出的了身边几名侍从?正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主上暗弱,岂能加责于臣下不忠?殿下以为然否?” 席中五人瞬间面色骤变!这是什么话?挑唆滋事的意图再也明显不过,分明是想刺激司马绍做些过份的举动出来,用心何其毒也!荀菘更是直接向云峰丢了个责怪的眼神过去。 再一看司马绍,刚刚还满脸的得意之色以肉眼仅见的速度快速消散无踪,目光闪烁。面色也阴晴不定。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这句话在司马绍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震荡不休,云峰的应答深深刺痛了他,心爱女子被人抢走。父亲活活被人气死,这都是君主暗弱,主弱被臣欺啊! 最简单的说,如果自已是个强势君主,刚刚一声发问,保管眼前这人立刻吓的脸色苍白四肢发抖,乖乖跪地大磕响头! ‘不!孤一定要变强,绝不做暗弱君主!’司马绍内心咆哮。脸色也渐渐地愈发狞狰! 温峤与庚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一对师徒,在司马睿未曾晏驾之前。一个是东宫侍讲,另一个是太子中庶子,说难听点,就是陪吃陪玩的货,司马绍心里想什么。他俩自然清楚,均是暗中连声大骂:‘你说你是不是没事找抽?好好的问他是不是忠臣干嘛?想摆威风是吧?如今倒好,被人戳了痛脚,搬起石头砸到自已脚了吧?’ “咳咳!”温峤清咳两声。向云峰拱了拱手:“云将军此言似有不当,主上暗弱更需臣僚扶助。又怎么归疚于主上?好了,此事先搁一边。老夫倒是忆起一事,朝庭前两日刚刚得到有关沈充消息,不知你可有兴趣一听?” “哦?”云峰现出意动,问道:“温侍中请明言。” 温峤快速扫了眼司马绍,见他面色稍有恢复,这才放下心来,开声道:“据朝庭得到线报,沈充被放逐回乡之后,并未安份守已,反而受了王敦密令,暗地里招兵买马,如今约聚拢了山越遗民近万,其矛头直指云将军你啊。” 云峰淡淡一笑:“那又如何?末将于建康呆的日子也足够长了,已打算待殿下登基之后便回返秦州,沈充召集再多兵马,总不至于往上邽寻末将晦气罢,温侍中您说,沈充他可这个胆量前来?” “呃?”席中六人面面相觎,他们把云峰找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相商,与之相比,那数万部曲的归属并不算什么。本想以沈充作为切入点挑起话头,却没料到,这人倒光棍的很,撒脚就跑!不禁均是暗感头疼! 庚亮再度劝道:“云将军,你一走了之,沈充自然无可奈何,只是不把这个隐患清除,沈充找不到你,或会向瓦官寺报复,届时你那书院中女子,瓦官寺佃户皆会受你连累,莫非云将军不为她们着想?云将军你心系百姓,该不至于撒手不管罢?” 云峰称谢道:“多谢都亭候关心,不过,请放心便是,末将拙妻师尊已同意于末将离去之后全面接手瓦官寺,末将以为,老师与都亭候及温侍中谊属同门,与中书令份属父女,若沈充真来寻衅滋事,几位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看书吧}一瞬间,荀菘须发无风自动,他真的想骂人了!这什么人啊?怎么天底下会有这么滑不溜手的存在?其余五人也相差不大,差一点就齐声破口大骂! {“炫}好半天,荀菘须发落回原位,忍着气道:“云将军,老夫也不与你虚言,今次邀你前来,实为王敦之事。王敦谋逆之心早现,如今又回返姑孰操演军马,据朝庭估计,不日即将兵发建康,你身为晋臣,是否该为国效力呢?” {“书}云峰不解道:“建康宫城易守难攻,且储备充足,若不生内乱,坚守个三年五载都不成问题,况且王敦坐拥水陆大军八万,末将这区区五千亲卫能抵何用?呵呵,中书令恐抬举末将了。” {“网}云峰刚到建康的时候,司马绍父子俩就打着把他拖下水的主意,前一阵子云峰又大发神威,三下两下搞定了吴郡四姓联军,使司马绍意识到了这人的重要性,更是不会放他离去。 司马绍看了看席中五人,开口道:“云卿,朝庭自是不会让你白白出力,你有何要求尽管提出,若朝庭能办到当是不会拒绝,甚至在诛灭逆贼王敦之后封你为异姓王也非是没有可能!” 云峰把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他知道,终于进入了正题,头脑亦不由自主的快速,斟酌起该提出哪些条件,至于司马绍所说的封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名,封与不封没多大区别。 片刻工夫,云峰郑重道:“孙子有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在此之前,臣要清楚朝庭兵力部署,以作出有效配合,请殿下与诸公放心便是,无论成与不成,臣都不会向外人提及。” 六人继续以眼神交流,逐一点头同意,郗鉴说道:“云将军所提甚是合理,禁军将由老夫代掌,此外,梁州甘卓改迁荆州刺史,水陆并进攻打江陵,广州陶侃改迁江州刺史,率部北上攻打武昌,淮陵内史苏峻渡江南下,另有镇西将军祖逖弟奋武将军祖约所部万余、温侍中兼任丹阳尹领丹阳郡兵、广陵太守陶瞻、江北坞堡主北中郎将刘遐、再加上云将军你,数路齐发共讨国贼!” 云峰眉头一皱,没有立刻开声,略一寻思,心里起了些明悟,司马绍这是在玩火!可王敦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逼的司马绍也不得不跟着玩火! 郗鉴、祖约、苏峻、陶瞻以及刘遐均可视为流民帅,这些人自有部曲,其中郗鉴因成功与王氏联姻得以融入了士族圈子,可其他人或由于门第,或由于嗜好为士族所排斥,可以想象的是,后四人参战必然是司马绍封官许愿的结果。 陶瞻是陶侃之子,祖约是祖逖之弟,与华仙门有些牵扯,余下数人也全属于华仙门势力,无须置疑,如果平了王敦,华仙门将取代王敦坐镇荆州,占据大江上游,朝中又有温峤庚亮把持,势力将达到一个新的顶点。 而流民帅因勤王有功,必将求取更大的利益。士族从骨子里歧视流民帅,士族对流民的态度是,流民可用,流民帅不可用,然而,士族与流民是两个阶层,本身没有控制流民的能力,因此只能试图通过流民帅来控制流民。可是流民帅俱为桀骜不逊,杀人如麻之辈,比如郗鉴,别看他现在一副笑咪咪老好人模样,真算起来,死在他手中的冤死鬼难以计数,流民帅又怎会愿意受制于人 ?[-3uww] 可以说,引流民帅平王敦,司马绍此举实为种下了祸根。 不过云峰也能理解,一是当场送命,一是饮鸩止渴,司马绍别无选择,暗自摇了摇头,云峰继续道:“请问尚书令,石头城如何处置?石头城驻有王含部众三万,地势险要,库藏充足,易守难攻之极,朝庭可有谋取对策?若不取之,终是如刺在喉,变故随生。” 郗鉴神秘的笑了笑:“云将军,你若愿匡扶社稷,改天一同制定行动计划,如何?” 云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转向司马绍施礼道:“臣已明了,既如此,臣只提两点要求,一旦平了王敦之乱,臣即刻回返秦州,绝不在建康多留。” 司马绍伸手示意:“云卿但言无妨!” 众人明白关键时刻来临,均是竖起了耳朵。 云峰答道:“第一点,臣于建康所留产业维持现状,请朝庭代为留心。” 这个要求很简单,众人都知道只是个过渡,关键还在第二点,司马绍也没征询其他人意见,当场表态同意。 云峰继续道:“第二点,臣向殿下求取于我大晋公开刊印发行任何书籍之权利,请殿下恩准。” 其实,云峰原打算再提个要求,从朝庭手中把巴东郡索取过来,巴东郡是进入益州的陆上交通要道,郡治鱼腹即为三国时期的白帝城。可转念一想,只要一开口求取,这些老狐狸们立刻就能猜出益州已被自已实际控制住的事实。 如今朝庭虽有怀疑,却不能肯定,也没有证据。真要是明朗下来的话,云峰与朝庭之间将再无转圜余地了,倒不如维持现状,谁都不提为好。 第二百四十一章 谈崩了 云峰的第二个条件有如一石激起了千层浪,厅内每个人均是面色微变。荀菘摇摇头,低低叹了口气,皱眉不语,庚亮目光闪烁,现出了些许的挣扎之色,郗鉴迅速恢复如常,一幅不关我事的模样,而剩下三人则表现出了明显的不快! 尽管反应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明白,一旦流传开去,百姓思想受了扭曲煽动,很可能会由听话温顺的小绵羊,变身为张开血盆大口的大灰狼。朝庭根基将被动摇,统治秩序将被撼动,无论是掌权的士族,还是身为傀儡的司马绍都不愿有此结果。他们对云峰的行为很不理解,你有权有势又有实力,非得搞这套出来干嘛?又能落到什么好处?同时也隐隐预感到,这一场谈判只怕要另生波折了。 温峤脸色一沉,连忙阻止道:“不妥!云将军请另换一条!” “哦?”云峰心里冷冷一笑,他也清楚,朝庭不到走投无路,绝不会轻易答应下来,当即转头问道:“有何不妥?” 温峤不悦道:“云将军你于秦凉二州搞那套也就算了,朝庭管不到你,但建康乃京辎重地,岂能容歪理邪说传播?” 云峰拱手道:“温侍中过于言重了,是否歪理邪说,百姓心中自有杆秤,且让天下人评判便是,温侍中为何要阻拦?莫非是怕了?你在怕什么呢?” 温峤有些动怒,喝斥道:“你那几本书篡改圣人之言,巅倒伦理纲常。不是歪理邪说又是什么?你四处散播,究竟存的什么心思?莫非不把这天下搅成个天翻地覆你就不甘心?” 厅内气氛一变,刚刚还轻松舒适,七人随意交谈。这会儿却明显带上了几分紧张,云峰正要开口,荀菘已抢先劝道:“太真冷静下,勿要动怒,有话好好说。”接着又转头道:“云将军,你散播那几本书出于何种意图,老夫不明白,暂时也不问。只是温侍中非是无端指责啊,这样罢,一人退一步,老夫斗胆代殿下做个主。此条揭过不算,你另换两条要求,如何?” 司马绍也点头道:“不错,云卿你可另提条件,朝庭上上下下都不会容许那几本书流传开来。” 云峰向四下里拱了拱手。正色道:“殿下明鉴,臣不求其他,只求天下百姓能自由思考,能自由发出自已的声音。能做为一个人有尊严的活着,这几本书是臣的底限。亦是不容更改!答应下来一切好说,若是不成。臣会依原计划回返秦州,请殿下见谅!” 这话说的一点情面都不给,司马绍一瞬间面色铁青,须发皆颤,他觉得难堪到了极点。 其实,云峰也不愿过于触怒司马绍,但他清楚,趁着王敦起事,是在建康公开发行刊印那几本书的最佳良机,错过这一次,就得无限漫长的等待了,因此,他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不会做出半点让步。 想拉他下水可以,但必须放开思想限制,允许学术自由竞争!如果不是顾忌到王敦手中另有张牌,云峰都不大想理这事,王敦代禅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最多也就损失了瓦官寺与江北新讨来的据点而已,至于那些女先生们也好安排,有愿意跟着走的可以带回成都。可是如今,云峰必须要参与进来,否则会更加棘手,只是他的心思朝庭不清楚,使他可以拿架子等朝庭来满足他的要求。 温峤重重一哼:“总之,那几本书不允许在建康散播,老夫倒是不信了,没了云将军你,难道还成不了事?哼!” 荀菘与郗鉴等人均是无奈的相视一眼,荀菘又劝道:“事到如今也没法再谈,这样罢,今日到此到止如何?咱们都回去冷静冷静,好好思量一下,过些时日再谈,诸位可有意见?云将军你也先别急着回返,在建康多住上些时日,可好?” 云峰顺着台阶下,点点头道:“多谢中书令美意,既然如此,末将先行告辞。”又向司马绍及众人分别施了一礼,这才转身而去。 待云峰的背影消失不见,温峤忍不住的发起了牢骚:“此子狂妄之极,竟然以此来要挟朝庭,实令人气愤不过!” 司马绍比温峤还要气愤,任谁一晚上被同一人抢白过两次都不会好受,更何况他对云峰的恨意不见得比王敦少了多少,勉强收回喷火的目光,司马绍问道:“众卿,若缺了此人,我方究有几成胜算,能否剿灭王敦逆贼?” 郗鉴沉吟道:“关键在于石头城,若能攻下石头城,一切好说,即便败不了王敦,亦可教他不敢轻易由姑孰东进,若陶侃与甘卓能双双得手荆江二州,王敦将变为无根之草,失却后勤补给,不出旬月,军中将内乱自生,大势可定。” 荀菘想的却不是这些,跟着叹道:“哎我朝初立,才刚刚安定没过几年,便要经受战乱之祸,实令亲者痛而仇者快也!” 郗鉴若有所指道:“神器倾覆,天下间僭望之辈何其之多,即便剿灭王敦,日后还会有李敦张敦,不足为奇啊,当日朝庭考虑不周,冒冒然召此人入京,实是悔之晚矣。” 众人都知道郗鉴说的是谁,可是似乎谁都不愿再提这个名字,一时倒也无人开声。 片刻之后,郗鉴象是想到了什么,向司马绍拱手道:“鉴有一事须与太子殿下与诸公商议。” “哦?何事?郗公请直言。”司马绍示意道。 郗鉴继续道:“大司徒与王敦虽为从兄弟,却并未参与谋逆,鉴请殿下与诸公勿要罪及大司徒。” 众人都明白郗鉴与王导的关系,温峤与庚亮无奈的相视一眼,他俩尽管很想把王导顺手干掉,可如此一来,势必得罪郗鉴,这个暂时的军事同盟将立告破裂。司马绍却不愿铲除王导,很简单,平了王敦华仙门一家独大是不争的事实,仅凭郗鉴一人难以对抗,有王导相助则要好上许多。荀菘、卞壸与王导的私交也算不错,不愿置他于死地,于是均表示了同意。 司马绍作了总结:“大司徒虽说未曾参与,但此事暂时不能令其知晓,至少须保密至发兵讨伐之前,诸卿可有疑议?”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司马绍又道:“今日且告一段落,详情他日再议,孤这便回返宫中,诸卿请留步。”说完,起身离席。 五人齐齐施礼道:“臣恭送殿下。” 第二百四十二章 王敦的大义 当云峰回到府邸的时候,堂屋里灯火通明,熊熊炭火令整间屋子散发出了融融暖意,与外间的刮骨寒风形成了鲜明对比。 屋里只有张灵芸、宋袆与苏绮贞,宋袆有如乖巧的小白兔般软软的伏在张灵芸怀中,眼帘低垂,似乎是睡着了,而张灵芸则与苏绮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还不时发出阵阵银铃般的轻笑声。 云峰的四肢百骸顿时涌出一股暖流,脚下的步伐也不自觉的加快了些。 “云郎,师叔何事寻你?”见云峰迈入屋内,张灵芸抬头问道。 云峰脱下丧服扔向一旁,随口道:“朝庭请为夫出兵讨伐王敦,谈崩了。” “嗯?”张灵芸与苏绮贞的美目中同现不解,宋袆也低呼一声,被惊醒过来。 云峰走上前,坐在了张灵芸身边,伸出手道:“来,袆儿,给为夫抱抱。”说着,从张灵芸手中把宋袆抢到自已怀里,低头在她发间深深嗅吸了一大口,眯着眼舒适的回了口气,又徐徐吐出,这才笑道:“袆儿,你困的都睁不开眼了,怎不回房去睡?” 宋袆迷迷糊糊道:“也就是刚刚泛的困,打个盹儿好多了。” 云峰看了看宋袆那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睛,心想很可能在张灵芸怀里睡了好久了,不禁手中紧了紧,嘿嘿笑道:“灵芸,绮贞,咱们不如回房再说罢,盖着被子还暖和些。” 张灵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别以为妾不知道你想什么。妾与宋家妹子都是晋人,至少得把丧期服满了才行,你若实在想要,吶?待会儿由绮贞陪你睡。如何?” “啊!”苏绮贞一声惊呼,有如触电般一下子弹了起来,快步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将军你等一下,灵芸姊姊为你炖了只羊腿,应该差不多了,末将去看看。”话音未落,人已不见了踪影。 云峰无奈的看了眼张灵芸。心想不能再惯着苏绮贞了,是不是该用些强硬手段?否则,她心里这疙瘩还不知道得多久才能消下去呢?而张灵芸似乎读懂了云峰的心思,竟微微点了点头! 云峰不禁大乐。轻轻抚弄着宋袆那瘦削的肩背,心里也开始暗暗盘算起来。 没多久,苏绮贞端着一个大锅回到屋内,伴随着丝丝热气,一阵阵久违的香气立刻拽住了云峰鼻子。眼珠子也被吸引过去,就连宋袆都交还给了张灵芸!没办法,八天没吃肉,馋慌了! 大锅刚一被摆上几案。云峰当即伸箸夹了一大块送入口中,嘎吱嘎吱咀嚼起来。含糊不清的赞道:“不错,灵芸你手艺大有长进。有几分为夫的风采了。” 张灵芸芳心一喜,话语中却带上点责怪之意:“云郎,你慢点,可别噎着了,又没人和你抢的。” 云峰心知家里的女子们,在临睡前哪怕再饿都不进食,尽管已劝了无数次,可她们怕长胖,怎么说都不行,他也无法可想。 云峰放慢了进食速度,边吃着,边讲起了刚刚的会谈内容。 当讲到围海晒盐所带来的好处,再一联想王羲之被举荐为了海门太守,张灵芸立刻就明白了这人在打着什么主意,不满的打断道:“仲少与谢尚视你如兄如友,郗家妹子亦与妾及文君为闺中蜜友,云郎你怎可算计于他俩?” 云峰放下筷子,正色道:“灵芸你错了,为夫不是在算计仲少与谢尚,而是在历练他们,仲少固有才能,却受家族护翼,以致未曾经历过风雨,说难听点,仲少现今的情形有如冬天摆放于室内的一株小草,虽然夺目,却受不得酷寒。 俗话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海门郡荒芜贫瘠是不假,可对于仲少来说那是天赐良机啊,干点实务总比当个无所事事的著作郎要好吧?海门郡北有流民帅,南有吴姓士族,形势复杂,又需要带领数万百姓开辟盐田,假如他俩能周旋于其间而干出成绩来,那以后还有什么事做不了呢?为夫也能放心大胆的重用他们,况且一个出身琅琊王氏,另一个出身陈郡谢氏,没人敢出手加害,安全方面不会有虞,为夫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举荐仲少与谢尚出任,又怎会害了他俩?” 张灵芸想想也是,心里很是无语,这人总是有理!摇摇头道:“妾明白了,云郎你继续吧。” 云峰接着说了下去,说到最后,自然是谈崩了。 其实张灵芸也不大理解云峰为什么非要推广那几本书,她认为取得些实质性的利益比如逼迫朝庭承认益州归属的事实、甘卓退出巴东不是很好吗? 当然,不理解归不理解,她却是无条件的支持,正待开口时,苏绮贞已抢先问道:“如果朝庭自行征伐王敦而不来求您呢?那咱们岂不是什么都落不到?” 云峰微微笑道:“朝庭早晚会来,他不是王敦的对手。” 张灵芸不解道:“朝庭虽然军心不齐,流民帅与我华仙门各有各的心思,但始终占据大义名份,王敦军力虽众,却是叛逆,若不能一举攻克宫城,时间久了只怕不得人心啊。” 云峰神秘的笑道:“谁说王敦是叛逆,他也有大义在手,而且来头比司马绍还大!” 张灵芸更加不解,看了看苏绮贞,两双美目中满满的全是问号,不禁问道:“你这么一说妾倒是糊涂了,云郎你别卖关子了吧?” 云峰指了指脸颊:“来,啵一个!” 张灵芸哭笑不得,但没办法,这人就是这么无赖,其实她也挺喜欢的,每当与郗璇说起这些帷帐趣事的时候,郗璇别提有多羡慕了,令她非常有成就感,也十分骄傲,暗暗想着,张灵芸身子凑上前,“啵”的一声,赏了一记香吻。 云峰侧头看了看宋袆,而宋袆似乎又睡着了,于是,转向苏绮贞指着另一边脸颊,不怀好意的笑道:“绮贞,该你了。” 苏绮贞俏脸一红,如坐针毪般浑身变的不自在起来,她真没料到自已躺着也能中枪,扭扭捏捏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灵芸催促道:“绮贞,你快点吧,你又不是不知道的,你不依着他呀,这人还真的不会说呢。” 苏绮贞咬了咬牙,如蜻蜓点水般蹭了一下,可是她自已的脸颊已由微红变成了通红! 云峰点了点头,满意道:“灵芸,为夫问你,王敦最开始是谁的幕僚?” 张灵芸随口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东海王司马越了,由于王衍的推荐,王敦为司马越所征辟,后来王衍又授意王导辅佐于时任琅琊王的先主,永嘉元年九月,先主被东海王越授命以安东将军都督扬州江南诸军事,偕王导南渡建康,以填补陈敏之乱后江左的真空局面,另一任务则是替坚守中原的东海王越、王衍搜括江南财富,尤其是潜运江南粮食。 永嘉五年,东海王越因洛阳再也无法坚守下去,率部十余万东归青徐,东海王越却于道中病死而托后事于王衍,王衍必欲扶越灵柩归葬东海,以至于在东行途中为石勒部众追及,王公士庶十余万均被杀死,此为我朝之恨也,再后,王敦因北方难支而弃青州率部南下江左,与王导一同辅佐于先主。” 云峰同意道:“确是如此,不过灵芸你忽略了另一重要人物,东海王裴妃,裴氏在北方亦为望族,论起声望不下于琅琊王氏,只是因眷恋故土不愿南渡以至举族被诛。司马睿出镇建康,据说出于裴妃授意,依为夫判断,应可采信。 理由是东海王世子毗陷于石勒,下落不明,而裴妃被掠卖,直到司马睿称帝,方于太兴二年过江。司马睿为报答司马越和裴妃恩德,以皇三子司马冲奉越后为东海王世子,以毗陵郡为其封国,又因毗陵犯世子讳,改名晋陵。” 说到这里,张灵芸理出了头绪,迟疑道:“云郎,莫非王敦会以拥立东海王冲的名义起兵反太子殿下?” 云峰点头道:“不错,王敦年初东进建康,以清君侧为名,如今刘隗北投石勒,刁协身亡,清君侧的口实已不复存在,王敦不是傻子,他想代禅司马氏,必须重走司马氏夺曹魏江山的老路,另立一幼主,打出大义名份,而东海王冲则是最好的选择!” 苏绮贞接过来道:“司马越、王衍相继身亡之后,当年东海王幕僚陆续归于琅琊王司马睿,而且司马睿起先也臣属于司马越,从大义名份上来说,东海王冲虽与司马绍为同父异母兄弟,但在统胤上,却一出琅琊,一绍东海。东海王冲的确比司马绍更有号召力。” 张灵芸若有所思道:“妾算是明白了,王敦为东海王越旧将,罢黜太子改立东海王冲,使朝庭由琅邪王统胤变更为东海王统胤,从名份上便无懈可击,实因东海王乃琅琊王旧主,同时原东海王越旧部即使不立刻投靠王敦,也会持观望态度两不相帮。如此一来,朝庭在大义上已失了上风,在军事又诸将心不齐而王敦则兵力专精,更何况石头城还握于王敦兄长王应之手,的确不是王敦之敌!情形危急时,必将被迫答应云郎你的条件以换取出兵相助。” 第二百四十三章 应对 不知情内者都认为王导在司马睿渡江一事中起了决定性作用,其实不然,王导当时受制于东海王越与王衍,没可能也不敢独自做出这么大的决策。 渡江之议首倡者为时任淮南太守的王羲之父王旷,王敦助其谋,王导以参东海王越军事,为琅邪王睿司马的关键地位居中主持,裴妃亦有此意,居内大力赞助,决策出自东海王越与王衍二人。 可以说,司马睿南渡是多方合力的结果。整个过程中,司马睿被动从命,无决断权。东海王越、王衍一心东归而无意南渡,又便宜了司马睿,使得司马睿得以踞建康成就帝业。当时有五马渡江之说,除了司马睿,尚有弋阳王羕、南顿王宗、汝南王佑、彭城王纮渡江,最终司马睿脱颖而出,而其余四王大多先后被冠以谋反罪名赐死,从这一点看,司马睿是幸运的。 同时,司马睿也是不幸的,正是出于以上种种原因,使司马睿先天不足,成了历代开国君主中最窝囊的一位,也直接导致王敦生了窥伺神器之心。 苏绮贞对司马睿没任何同情,她只是隐隐觉得云峰的分析似有不足之处,不禁秀眉高蹙,片刻工夫,突的一松,转头问道:“将军既能想到东海王冲,王敦当不会凭白放过这一大义名份,朝庭也没理由看不出有此隐患存在,若是…”说着,单掌虚空一劈!“索性一了百了,令王敦再无出兵口实不是省了诸多麻烦?” “唔!”云峰差点笑喷了。这是他的经典保留动作,没想到被苏绮贞学了个现形,可是由一个女人使出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苏绮贞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俏脸一红。 云峰呵呵笑道:“朝庭不敢。朝庭若是暗害东海王冲,只怕人心立失,岂不是更给了王敦口实?王敦只须打出替旧主统胤复仇的旗号,恐怕应者更众。司马睿为东海王越立嗣之举实为搬起石头砸自已脚,虽为他赢得了仁德恭让的美名,可是恶果却留给了司马绍承担,所谓父债子偿,倒也公平的很。” 苏绮贞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现出了戏谑之色,又问道:“王敦代禅尚知寻一大义,那么将军您呢?您与司马氏诸王可没半点牵扯,您将来代晋自立又何来大义名份?” “问的好!”云峰赞道:“本将的大义在于天下百姓。包括庶族地主、富商巨贾、良人以及佃奴!” 张灵芸若有所思道:“云郎,那士族呢?若无士族支持岂非没法再行代禅?有捷径可走又何必要绕弯路呢?” 云峰摇了摇头,正色道:“灵芸你不明白,曹魏、司马氏以代禅取天下,然成也代禅。亡也代禅,代禅固然是一条捷径,可势必要与多方势力作出妥协。当然,政治的实质在于妥协。利益上的再分配是必不可少的,但思想。治国理念却不能有任何妥协,否则。将为他日生出争端而种下祸根。灵芸以为士族中有几人能接受为夫的思想?因此代禅一途万万行不通。而且代禅成了习惯,刚好朝庭又碰上主弱臣强,那么,江山改姓将不可避免,正如现今的司马氏。因此为夫不会行代禅之举,而是要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 张灵芸侧着脸想了好久,才自嘲般的笑道:“妾的确不大明白,不过,无论云郎你做什么,妾都会支持你。好了,不说这个了,妾倒是要提醒你一下,照如今形势看,朝庭将被迫应允公开发行那几本书,以换取你出兵相助,只是云郎你须留个心眼,别届时击破了王敦,被朝庭来个过河折桥,暗布几路大军围攻于你,那可有得受了。妾那几个师伯都不是易与之辈,真的很有可能。” 云峰心里生出了一丝感动,心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不自觉的把张灵芸的柔荑握入掌中,点点头道:“不错,为夫也担心这一点。”接着向苏绮贞吩咐道:“绮贞,帮本将取笔墨纸砚及将军印过来。” 苏绮贞应了声向后堂走去,当时流行把官印别在腰上,作为身份的象征,显示与众不同,高人一等,云峰却怎么都不习惯,他低调内敛不习惯骚包,他的官印都是别人给他揣着。 没多久,苏绮贞取了物事返回,云峰当即奋笔疾书,写了三道命令与画了一份地图,向外喝道:“来人!” “将军何事?”两名女罗刹闪了进来。 云峰摇摇头道:“你们不行,去外面唤四个男人过来听令。” “哦!”女罗刹似乎受打击了,悻悻的施了一礼向外走去,片刻之后,四名男子亲卫受召而来。 云峰取出一封递向其中两人说道:“你二人明日赶往汉中,把此信交给楼船将军蒋炎,请他遣三十名擅于修建船坞工匠前来建康听令,然后你俩回返成都归队于王将军暂时休养段时日。” “末将领命!”二人接过信函。 云峰又看向另两人道:“你二人要辛苦点,这一封书信先送给汉复韩勇将军,嘱他做好警戒,一旦湘、荆二州起了战事,若不犯我境,则不必参与,但尽可能多收拢些流民与溃军。 第二封交由成都姚益生将军,命他率部于三个月内至地图标注地点潜伏,明日出发后,你二人先往地图所标探察地形,寻一隐秘山谷,然后把姚益生将军领至此处,记住,切勿暴露行迹,可有问题?” 云峰在地图上标注的地点位于皖南山区北部,大至在安徽省泾县一带,境内人烟稀少,黄山余脉,九华山支脉皆相交于此,皖南事变就在这里发生。藏兵地点距建康约四百里,虽说有些远了,但没办法,建康附近多为丘陵平原,不适合隐藏近万人的兵力。 “请将军放心,末将必不辱命。”两名亲卫同声保证,把信件及地图贴身藏好。 云峰挥挥手道:“好了,你们下去罢。” “末将告退!”四人同施一礼,转身离开。 云峰转回头,向张灵芸交待道:“灵芸,为夫过两日与仲少亲自跑趟海门,这里交给你了,府里每日须检查水源食物马料,以防被暗中做了手脚,城外军营也是如此,还须时刻关注姑敦动静,一旦王敦发兵向建康开来,府中人等立刻弃府回营地驻扎。” 第二百四十四章 偷偷摸进去 云峰交待的较为全面,有攻有防面面俱到,假如谨慎行事,应该不会出现大的漏子,可张灵芸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细细一想,不禁现出了好笑之色,当即问道:“云郎,府里的金银如何处置?要不要先送回成都?你该不会忘了吧?” “哎唷!”云峰一拍脑袋,讪讪笑道:“瞧这记性?为夫还真的给忘了,这样吧,明日遣五百人押送,至湘州边界折返四百五十人,留五十人继续前行至成都。” 苏绮贞不解道:“将军,你这是何意?为何行至湘州反而减少了人数?如今道路不靖,被人劫了该如何是好?” “切!”云峰不屑道:“不怕他不劫,就怕他不来劫!”见二女似是有些迷糊,云峰又解释道:“有五十名亲卫足以对付山贼水匪,这就够了,本将倒巴不得司马承派军来劫,先存放他那儿便是,待本将解了王敦之乱再亲去向他讨回。” 苏绮贞明白了云峰的意思,这分明是在钓鱼啊!为侵占湘州炮制借口,就看司马承会不会咬食了,要知道,湘州是连接荆江二州与广州等南越诸地的交通要道,一旦吞了湘州,广州将变的孤立无援,云峰的战略意图很清晰,分割分围,逐渐蚕食,步步紧逼,从边角等次要之地先行着手。 苏绮贞连忙站起身来,急匆匆道:“事不宜迟,末将这就去交办此事。”说着,一溜烟跑了。 “呃?”夫妻二人面面相觎。好半天才双双回过神来,张灵芸轻笑道:“云郎,依妾看呀,绮贞妹子定然是惦念着给你待寝一事。给吓跑了,你还是改日再找机会罢。” 云峰想想也是,无奈道:“真拿她没办法,搞不懂,一个人睡觉也不觉得孤单?哎,暂时只能如此了,灵芸你与袆儿早点休息,为夫也回房了。” “嗯!”张灵芸应了声。抱起还在沉沉睡着的宋袆向回走去,刚走两步,又身形一定,似笑非笑的回头道:“云郎。你别回房了,去诸葛姊姊哪儿罢,她与小兰小慧都不是晋人,不必为先主服丧。” 张灵芸说是虽没头没脑,可话中的鼓励意味非常明显。云峰心头一下子活络起来,裤裆里那只已有八天没回归巢穴的可怜鸟儿也不自觉的跳了跳,然而,嘴上却假惺惺道:“这个…恐有不妥吧?不是还未成亲吗?似乎不合礼法啊?诸葛女郎会不会觉得唐突了些?” 张灵芸丢了个白眼过去。不齿道:“少来了,诸葛姊姊与小兰小慧才不会拒绝你呢。偏生你那么多事,快去罢。只要别吃了一嘴腥再事后不认帐就好。” 云峰暗暗咋舌,不过他就喜欢张灵芸的这个调调,但这人的确事挺多的,又嘿嘿笑道:“哪能呢?为夫可干不出吃干抹净溜脚走人那种事来,只是太晚了吧?这会儿她们也睡了吧?把她们唤醒,是不是不大合适?” 要不是顾忌宋袆在怀,张灵芸真恨不得踹他一脚,这人假的令人脚痒!当即没好气道:“还用妾来教你?云郎你不会偷偷摸进去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吗?” “呃?”云峰心里凭空生出了一丝刺激感,偷香窃玉的刺激感!不禁眼中光芒一闪,向着自已房里走了过去。 “咦?云郎,你回房干嘛?你不去诸葛姊姊那儿了?”张灵芸十分不解,心想这人是不是转了性了? “先沐浴,刚穿过丧服,不吉利,把那老鬼的晦气洗掉。”云峰远远的丢了句话下来,随后身形消失不见。 张灵芸这才释然,嘴角不自觉的现出了一丝玩味般的笑容,也抱着宋袆走向了自已寝室。 澡堂里,哗啦啦一阵水响,云峰也没烧热水,就着凉水当头浇了几桶,然后运劲把头发蒸干,因此速度很快。没多久,草草披了个外套趁黑摸了过去,诸葛菲的寝屋也是黑乎乎一片,虽然云峰没进去过,但他知道分为内外二室,诸葛菲住里间,小兰与小慧住外间,是典型的大户人家女郎的寝室结构。 云峰在屋外凝神定住,他不敢掉以轻心,小兰与小慧没什么功夫在身,如果睡着了,云峰自信不会惊动她俩,可诸葛菲却是化劲高手,警惕性很强,稍有不对就能醒转过来,他可不愿刚一进屋就被人叫破了身形。 暗暗数着屋内的呼吸声,两重一轻,均是平缓细长,已有相当一段时间没发生明显的变化了,据此可以判断,即将被他采撷的主仆三人应是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云峰试探性的推了推门,却意外的发现,门栓竟然没被桕上,不禁心里起了些疑惑,‘究竟是一向如此还是特意为自已留的门?’他一时无从判断,也就不再去想,轻轻把门又推开了些,几乎没发出声音,蹑手蹑脚的闪了进去。 外屋的一角摆放着一张香榻,小兰与小慧正睡在上面,二女面面相对互相拥抱,脸颊贴着脸颊,两张俏丽的脸蛋也染上了些许酡红,虽然看不见被子里的情形,但可以想象的到,必然是四肢交缠,令人心里浮想连翩。 云峰走到榻头,强按下亲吻二女的冲动,勾着头向被子里望去,他很是好奇她们有没有穿着衣服,不搞清楚总是心痒难耐,可惜了,被子掖的紧紧的,粉颈以下什么都看不到。 没搞明白就退走,这不是云峰的风格,他又观察了会儿她俩的睡姿与呼吸,确定不是装睡,这才伸出根手指探入被头,轻轻向上一挑! 顿时,春光乍泄! 被子里,两条藕白玉臂相互搂着对方后背,总体来说,小兰偎在了小慧的怀里,令云峰微感遗憾的是,她俩并不是一丝不挂,身上都穿了件小小的亵衣。 突的,云峰那根小鸟猛的一跳,他的眼神凝住了!亵衣由于磨擦靠贴而变得略有起折领口撑大,以至于现出了小兰那大小适中的胸前顶顶外围的一小圈晕红! 这一刻,云峰真恨不得小兰与小慧是一对仙女,在他认为,如果有仙人存在,那么仙人也是另一层次宇宙中的高能量物质,光线在经过高能量物质时会产生偏折,如此一来,他不就可以看到被亵衣遮掩住的那令人无限向往的顶峰了吗? 然而,现实与想象总存在差距,云峰只能转动眼珠子微调视线,以探得内中奥秘。 或许是由于被子给掀开而窜入了一丝冷风,“嗯”小兰低低哼了声,伸手拽起被子重新向着肩头掖去,云峰连忙收回手指,一个闪身转到了榻尾,这要是被抓到了,那可就尴尬了。 好在小兰似乎是无意识的行为,掖上被子后再没了动静,云峰观察了一小会,渐渐放下了心,重新绕上前,凑头在二女的粉颈处分别轻轻吸嗅了一小口。这才一脸满足的抽身向内室走去。 当外室屋门被轻轻推开的时候,诸葛菲就被惊醒了,‘难道是灵芸妹妹?’这是她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可紧接着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来人的行为鬼鬼祟祟,有些像传中的采花贼。 ‘难道是…?”第二个念头随之冒出,她一瞬间又惊又喜,小心肝不争气的砰砰乱跳,她可不相信她的寝屋会有别的男人偷偷摸摸溜了进来。 正猜测时,已听到屋门被轻之又轻的推开,说起来,她与小兰小慧虽有某种程度上的“手帕交”嫌疑,可被个大男人摸进香闺还是头一回呢,不禁心里有些忐忑。 片刻之后,她听到风声一响,先是呼的一下衣襟落地声,又是身形跃起的破空声,再然后榻上轻轻一震,被子被抛开一角,伴随一阵凉风窜进,自已已被抱入了一具散出发熟悉气味的身体。 “啊!”诸葛菲情不自禁低呼一声。 原来,云峰极小心的推开屋门后,他觉得被诸葛菲认出来也就是早晚间事,倒不如以快打快,来个突然袭击,于是就有了先前那一幕的发生。 云峰轻舒猿臂,把诸葛菲抱了个满怀,双掌往她胸前一探,不由得心里暗惊!诸葛菲的那对宝贝只能形容以雄伟二字,而且虽然隔着层软软的亵衣,可云峰却能品味出这对宝贝虽大却不挂,虽软却不匍,堪称为极品中的极品! 云峰再也忍受不住,探手伸入,又捏着嗓子低低笑道:“诸葛小娘子,老夫等这个机会好久了,你今晚就从了老夫罢。” 诸葛菲强忍着那一阵阵传来的酥麻感,心里暗啐:‘你连胡子都没有,还老夫呢!也不知道尊重人家,上来就轻薄揩油!’ 只是诸葛菲不愿再错失良机了,何况她正值虎狼之年,也想啊,当下极为配合的娇声道:“那就由奴家来侍奉郎主好了。”说着,暂时抛去了身为女子该有的矜持,伸出素手开始熟练的抚弄起了云峰胸前的某些敏感之处。 云峰浑身一阵阵发麻,舒服的几乎要呻吟出声,心里也暗暗惊讶起了诸葛菲的手艺,他如今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把诸葛菲主仆三人确为为手帕交再无嫌疑,不过,管她呢,他不在乎这点,只要不是被别的男人教会的就好。 一边想着,云峰手上也不停歇,圈手绕到诸葛菲背后,去解她的亵衣带子,这一男一女也不多话,他们都知道颇此的需要。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炮三响 “唔唔”**一点就着,诸葛菲主动奉上了一个又热又湿的长吻,以堵住自已的嘴,不让那来自于喉咙深处而又没法抑制的低低呻吟传了出来。 诸葛菲的香舌灵活滑腻,连吸带吮,花式颇多,云峰毫不芥蒂的品味着她那不带任何保留的热情,就在这时,“女郎,有事吗?”屋外响起了小兰的呼唤,诸葛菲刚刚的轻呼惊动了她俩。云峰已经摸上亵衣后摆蝴蝶扣的大手不禁一僵! 诸葛菲脸颊腾起一片晕红,手指稍稍用力,有些嗔怪的掐了掐那两个小点点,又缩回自已的小香舌,侧头答道:“啊!没事,没事,你们睡吧,不要进来。嗯” 原来,云峰可不会吃亏,心想你掐我,我也掐你!而且他还不是光掐,他连掐带拧,隔着那薄薄的亵衣把小点点拧了个小半圈,令诸葛菲不自觉的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呻吟。 小慧的声音紧随而至,只是声音里带上了几分狐疑:“女郎,真的没事吗?那好吧,女郎你要有吩咐再唤奴婢。” “将军,都是你害的,她俩肯定起疑了!”诸葛菲没有一丝一毫的羞涩与初次面对男人的生份感,很自然的低声责怪道。 云峰低低一笑:“又能瞒得了多久?呆会儿搞出动静不还得被外面听到?言归正传,早就听灵芸夸了无数次你那对宝贝,呵呵,本将仰慕已久啊。来,咱们继续,手上别停,说真的。诸葛女郎你弄的还挺舒服的。”说着,刚刚暂停的大手抓住蝴蝶扣向外一拉,一幅波涛汹涌的壮观景象顿现眼前! ‘真是的,将军怎么说话这么羞人啊!和白天比起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诸葛菲暗暗嗔怪着,胸前却突然一麻,一条软软的温湿已裹了上来! 一阵阵**彻骨的呻吟由唇齿间发出,声音由小变大,由低缓变急促。诸葛菲没法再控制自已,外间的两个婢女也被她抛到了脑后,这一刻,她只知道应该向这个男人奉上自己的一切。她绝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由于矜持与羞涩,使得机会白白溜走。三十出头的女人了,也没什么好矜持了,至于礼法什么的更是不管不顾,把幸福牢牢握在手心才是最应该做的。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动静渐渐平息,云峰侧抱着诸葛菲,那只鸟儿还兀自不愿离巢! 云峰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令他永远也不能忘怀的一幕,诸葛菲无论情绪怎样高亢。甚至已经迷失在了狂风暴雨之中,却仍然不厌其烦的抚摸着他的脸颊。 云峰明白。这是诸葛菲以她独有的方式在“看”他,通过这种方式把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应该也是唯一个男人的音容笑貌给刻画进自已的记忆深处。 心里暗叹一声,云峰不自觉的手中紧了紧,给诸葛菲动手术,即使手术成功了,但云峰也清楚并不能完全治愈她的眼睛,没办法,治疗白内障不光是揭去那一片薄薄的翳障晶体,还得植入人工晶体,但是,这可能吗?诸葛菲最好的结果是手术之后成为近视眼,近视的度数还得视翳障晶体而定。 正当心里装满了对诸葛菲的爱怜,外屋却飘来一丝极度压抑而又低沉的呻吟声,还有隐约可闻的吸啜声,诸葛菲显然也听到了,俏脸刚刚褪下的红晕再度浮了上来,有些心虚的说道:“将军,你别怪她俩,那个,她俩自小一起长大,又为了照顾奴家始终没有嫁人,感情上咱们姊妹三个谁也离不开谁了。你…你要是不喜欢,奴家下次劝劝她们,让别这样了,好吗?将军你放心便是,咱们三个都没有经历过男人,身子应该…应该还是干净的吧?” 诸葛菲的脸上带上了几分哀求与不安,虽说这个时代“手帕交”比比皆是,而且大多数人也不在意,反而视为之闺房趣事,但诸葛菲摸不清云峰啊,她生怕云峰会心怀芥蒂。 云峰却是暗暗感慨着,感慨于古代风气之开放,同性相恋能得到很大的理解与宽容,反之,号称自由开放的现代社会却对这类情况相当抵触。 身边的女子不提,除了苏绮贞,就连宋袆都被张灵芸拖下了水,榻上也会与张灵芸搞些小动作出来,可以说,几乎个个都有“手帕交”的嫌疑,而外间龙阳之好也不稀罕,权贵之家如果不养几个脔童那说出去都没脸见人! 云峰收回思绪,轻笑道:“哪会呢?本将可没这么小气,相反还很好奇呢,对了,诸葛女郎,这女子与女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你能否说与本将听听?”他这就是在装傻了,欺侮诸葛菲不清楚他家中的情况,话又说回来,他前世小电影可没少看。 诸葛菲暗松了口气,她听的出来,云峰是真的不介意,可随之而来的,又生起了一丝嗔怪:‘哪有问这么直接啊?羞不羞人啊?’当即不依道:“将军,您想知道出去看看便是了,说起来都怪您,声音搞那么大,令这两个丫头动了春心,本来还睡的好好的,都是您!对了,不如趁着今晚把她俩也收了算了。” 云峰暗想究竟是谁声音大了?只是他知道,在这种问题上不能和女人争辩,摇了摇头,嘴上却为难道:“不知道小兰与小慧的心意啊,万一不愿意呢?本将又从不强来。” 诸葛菲毕竟没张灵芸那么了解这人,真把他当作正人君子,便推了推云峰,催促道:“她俩可一直念叨着您呢,刚刚您说话又不避忌,应该被听了出来,很可能就盼着您过去呢,您快出来吧,她们怕冷,别掀开被子就行了。” 云峰嘿嘿一笑:“诸葛女郎你等一会儿,本将把她们抱进来,咱们四人再来个一炮三响!”说着,恶作剧般的向前猛的一顶,令诸葛菲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惊呼,这才心满意足的缓缓抽出,一个翻身轻手轻脚的离榻而去。 再次回到外屋,却见小兰与小慧都缩在了被子里,被子有轻微的挪动,令云峰不自觉的脑海中妙象纷呈。 云峰心急如焚,二话不说,一步上前,伸手把被子拦腰抱住,连人带被子抱了就走。 “啊!啊!”被子中接连发出两声惊呼,紧接着便归于平静,很显然,小兰与小慧都猜出了这人是谁。 第二百四十六章 王羲之来访 这一夜,是云峰有史以来最为刺激的一夜,以前家中诸女也不过是亲亲摸摸打打擦边球罢了,可小兰与小慧却是真正的蕾丝边!论起精彩程度完全不弱于前世看过的小电影。 她俩刚开始还矜持的很,放不开手脚,可是经不住云峰接二连三的鼓励与刺激,很快被逗弄的情迷意乱失却了自我,便不管不顾了,甚至把诸葛菲也拖下了水,令云峰看的眼珠子都突了出来! 好在这主仆三人平时还算有分寸,当晚都落了红! “喔喔喔!”天色还漆黑一团,公鸡照例扯开了嗓子,云峰就纳闷了,为什么别的鸟儿都不打鸣,偏偏只有公鸡这么热情呢?正暗暗想着的时候,小兰与小慧同时醒转过来。 小兰勉强晃了晃脑袋,揉着眼睛道:“将军您与女郎多睡会儿,小婢这就与小慧出去准备早膳,好了再来唤您。”说着,习惯性的伸手去抓衣服,却傻眼了,衣服在外面呢,她俩昨晚可是被云峰连着被子一起抱进了屋。 正要强忍着寒冷起身,却被云峰按住道:“你们别起来,还是多睡会儿罢,女子第一次破身就得多休息,不然会落下后患。还有,女子可不能缺觉,缺觉会老的快,本将自已出去就可以了。对了,以后别小婢小婢的,自称小兰、小慧,或是奴家妾之类的都随便你们。” 云峰很罗嗦,可二女的眼角却渐渐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小慧支起身子,擦了擦眼角道:“这不可行,咱们服侍您乃天经地义,怎能让您亲自动手?” 诸葛菲把小慧搂回怀中。微微笑道:“好了,你俩别再坚持了,就听将军一回,多睡会儿罢,姊姊也不想起来,昨晚几乎没合眼。” 刷的一下,小兰与小慧的粉脸泛起了一片红霞,双双想起了昨晚的疯狂与放荡。不禁又羞又窘,连忙把小脑袋埋进了被窝深处。 云峰暗乐,在三女胸前美美的捏了一把,算做告别。便起身下榻穿上衣服,自已梳了发髻,又出去替小兰、小慧把衣服送进来,再把背子掖好,简直是细心的无以复加。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出去。 膳堂里,张灵芸、荀灌娘诸女已济济一堂,庚文君不久前才从张灵芸处得知云峰昨晚开了荤,如今见这人迈进来。不禁翻了翻眼睛,嘟囔道:“一次三个。将军,文君恭喜您。终于得手了!” 荀灌娘摇了摇头,想要说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她知道,说也没用,这个弟子改不好。 云峰先向荀灌娘行了礼,又转头奇道:“咦?庚小娘子,你似乎有怨气啊?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孔老夫子也云,食色,性也!让本将猜猜,你是不是还没有心上人,心里急了?” 张灵芸瞪了他一眼,不满道:“云郎,你少说两句好不好?快坐下来吃饭罢,诸葛姊姊怎么没出来?” 云峰嘿嘿一笑,来到几前坐下,端起粥咕噜咕噜灌了两口,老老实实交待起来:“昨晚弄的太久了,她们都累了,为夫没让起来。嗯,这粥味道不错,来,快吃快吃,别凉了。” 诸女均是粉脸一红,就连荀灌娘都有种经受不住的感觉,碰到这么个极品男人又能有什么办法?不禁无奈的相视一眼,然后纷纷低下头来一小口一小口的抿起了粥。 一时倒也无人开声说话,云峰也是消耗太大,埋头大吃。毕竟诸葛菲虽比不得张灵芸丹劲那般恐怖,可化劲高手也不是吃素的,尤其她还是个虎狼之龄的熟女,索求无度,与小兰小慧轮番上阵,把云峰那生命的精华生生从粘稠的乳白色榨成了近乎于透明的稀薄液体! 就在这时,一名女罗刹奔了进来,施礼道:“禀将军,王著作郎携妻郗氏及谢尚小郎君来访,末将已安排至厅堂奉茶。” 庚文君顿时来了劲头,兴灾乐祸道:“将军,您看,人家找上门了吧?肯定是恼怒你推荐他出任什么海门太守,前来兴师问罪了,海门寸草不生,那个不毛之处谁愿意去呀?” 云峰心里也有些发飘,虽说他觉得王羲之应该是个明白人,但也只是虽说,最终还得人家自已来拿主意。他探手抓起块大饼塞到嘴里,鼓着腮帮子道:“请他们稍待片刻,本将随后便至。”说着,习惯性的向左右看了看,这家伙还等着小兰小慧来给他换衣服呢。 张灵芸暗暗好笑,站起身走向寝屋,顺口叮嘱道:“云郎你等一会儿,妾给你取件外服,再陪你去看看。” 片刻之后,张灵芸取来衣服回返,替云峰穿戴起来,荀灌娘放下碗筷,开口道:“断山,为师也陪你过去,刚刚灵芸曾提起此事,尽管你出于好意,可仲少不一定清楚,若真是为问责而来,也可帮你试着劝上几句。” 云峰称谢道:“弟子多谢老师。” 庚文君连忙站起来道:“文君也去,若真是来兴师问罪的,文君可得帮着郗家姊姊好好说说将军。”她一脸的兴奋之色,就等着云峰被喷个狗血淋头的场面发生呢。 没多久,一行四人来到了堂屋,王羲之苦笑道:“断山兄,你可是害苦了羲之啊,羲之也是今早才得知竟被断山兄举荐为了新立海门郡太守,哎” 云峰在厅外便观察起了王羲之的面色,见他并无明显的不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当下拱手道:“呵呵,都怨本将临时起意,事先未曾通个气,在此向仲少赔罪了。” 王羲之还未来的及开口,谢尚已抢先道:“仲少兄,海门虽是新立一郡,又荒芜贫瘠,可从无到有,白手起家,岂不更有乐趣?弟还得感谢将军的举荐之恩呢。” 郗璇也劝道:“虽说江北一地比不得江南安定,但妾倒是不信敢有人加害于你,外放为官做点实事总比在京中吟诗玩乐要强罢?就比如吴姓士族某些子弟,竟连马都骑不得,简直是废物!妾可不愿仲少你日后变成这般模样。” 云峰暗暗咋舌,郗璇的厉害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她虽是高门士女,却也是流民帅的女儿,郗鉴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杀人越货无所不用其及,他渡江不久曾劫杀行旅一百多人,把尸体沉入江底,后经人揭发苦主上告朝庭,被王导以双方斗殴为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耳熏目染之下,郗璇性格强势倒也不足为奇。 收回惊讶,云峰问道:“仲少,大司徒可知此事?” 王羲之面色一肃,郑重的施了一礼:“羲之正为此而来,伯父大力支持,特让羲之来答谢将军。”接着又话音一转:“只是该如何着手羲之却无半分头绪,不知将军可有教我?” “呃?”云峰对王导的态度有些不解,略一思索,倒也琢磨出了几分这只老狐狸的心思,王导四处交好,谁都不得罪,而且王羲之如果在海门站住了脚,一来可以搏取名望,二来又可以吸取江北流民,逐渐坐大自成一军,无论王敦代禅能否成功,将来王羲之都能成为他王导在朝庭中的有力外援。何况昨晚的密会朝庭没有通知他,也使王导生了危机感,迫切需要增强自身实力。 想通了这一问题,云峰微微笑道:“开荒拓土,关键在于衣食住行四字,把这四点解决好,其余诸事当可轻易着手。一是筑城,海门临江近海,滩涂众多,一定要选在地势较高处建造,还须接近水源,不可距离过远,这样罢,本将刚好也要亲去海门选址建一船坞,过两日与你一同前往便是。另一事为组织百姓挖建盐田,以仲少与谢尚身份,只须计划得当,安排合理,再结合实地勘察,无人敢有不从。” 王羲之拱了拱手:“断山兄一言,令羲之茅塞顿开,只是这衣食住行如何解决能否再说细点?” 云峰极为无奈,心知王羲之还是没理出头绪,其实不奇怪,具体事务一般交由浊吏完成,士族只是动动嘴皮子,看看文书,甚至有的连文书都不看,比如袁耽之流。 暗自摇了摇头,云峰耐心解释道:“衣食住行可分开来看,一是衣食来源,数万人每日消耗颇为不斐,逸少可向朝庭举借钱粮布帛,然后转借给百姓,待晒出海盐,厘定出成本,令其以海盐偿还,仲少再以海盐归还朝庭。依本将看,自第二年始,百姓可凭海盐为生,无须再向朝庭举借,而盐田归官有还是民有,且过上两年根据实际情况来定,只是百姓手中的盐,一定要由官府收购,不允许转卖给私盐贩子。至于向朝庭举借数目,本将营中有簿册,稍作计算便可得出,仲少若是无事,待会儿可随本将回营,顺便向百姓当众宣布此事,令其安心。 另一方面则是住行,住行须组织起来令其有序,方可不至于生出乱子,至于如何组织,并不难,可暂时参照军旅行事,待抵达海门,再根据实际地形另作安排,而仲少须以抵御流民侵扰为名,向朝庭请加将军号,讨要器仗兵甲,从中征集部分身强力壮者充作郡兵。对了,另有一重要之事,须准备好渡江船只,尚书令为仲少外舅,又镇所京口,当不成问题,仲少亦可率众于京口渡江。” 第二百四十七章 家 经云峰耐心解释后,王羲之真的明白了,叹服道:“断山兄寥寥数语,通明透彻,实羲之所不及也。“云峰淡淡笑道:“仲少无须如此,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换了任一浊吏来做,应不会差于本将。”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对张灵芸说道:“灵芸,咱俩都忘了一事,就是瓦官寺的存粮,除了留下部分给女先生,剩下的得抓紧时间移入军营,另还须采办马料,至少够三月之用。” 张灵芸点点头道:“云郎你放心好了,待会儿妾便与绮贞把此事给办了。” 王羲之心头升起了一丝疑惑,忍不住问道:“断山兄莫非是打算回返秦州了?” 云峰心想你这么认为最好,虽然他对朝庭讨伐王敦持观望态度,但也不会逢人就说,与张灵芸交换了个隐秘的眼神,顺水推舟道:“本将确有此意,只是具体行程尚未定下,估计还须些时日准备。对了,趁着现在无事,不如咱们数人分头行动,仲少与谢尚随本将去城外营寨,如何?” 王羲之叹道:“如此也好,能结交断山兄实为羲之之幸也,若是定下行程,请千万通知一声,羲之当与谢尚赶来为断山兄送行。” 云峰拱了拱手:“有劳仲少与谢尚了,届时自不会落下二位,请放心便是。” 刚要与王羲之及谢尚出门,一名女罗刹却奔了过来,施礼道:“将军。方才府外有一名荀府管事前来传话,说是中书令请主母师尊回府一趟,有要事相商。” “呃?”云峰与张灵芸心中同时一动,都觉得荀菘很可能打着从亲情方面着手的主意。荀灌娘也有同样的想法,向二人打了个眼色,笑道:“灵芸,那为师就不陪你去瓦官寺了,刚好已有好些时日未曾向父亲请安,心中倒挂念的很。” 张灵芸点点头道:“师尊你去吧,请代弟子和文君向师公问好。” 荀灌娘淡淡一笑,转身而去。其余数人也是分头行事。 荀菘的主宅位于清溪与外郭篱之间的东效权贵皇族居住区,这里风景优美,人迹罕至,一座座巨型豪宅坐落于山林水泊之间。非有身份者不得入内。 约半个时辰左右,荀灌娘来到了自家府邸,说起来,她这几年几乎都住在山上,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荀灌娘自认为自已是出家人,至于别人会不会这么想,却不得而知。 怔怔凝望着府门,荀灌娘有了片刻愣神。随后哑然失笑:‘自已怎么了?这些日子情绪总是波动的厉害,不过。似乎感觉还挺不错的,而且近几年来一直未有寸进的功夫竟也有了些微的突然迹象。’荀灌娘暗暗想着。摇了摇头,伸手叩响了门环。 “吱呀”一阵声响,府门开了条小缝,一名老管事探头一看,不禁现出了惊喜之色,施礼道:“女郎,您回家就好,郎主正在书房,请随老奴前来。” ‘家?’上面一个屋顶,下面一个豕,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荀灌娘却莫名的心里一抽!情不自禁的举目四望,屋舍、小品、院墙之类的并不是很熟悉,眼前这个老管事,也只有依稀的印象,好在能勉强记得姓洪。然而,却出奇的没有感到陌生! 荀灌娘深吸了口气,压下翻腾不休的心情,微笑道:“洪伯,不用麻烦了,天这么冷您老还是呆屋里烤烤火吧?” 话刚脱口,荀灌娘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已的口中说出! 老管事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这还是几年前那个冷冰冰不给任何人好脸的铁面女郎吗?紧接着回过神来,连声道:“不,不,不碍事的,老奴这身子可棒着呢,不是老奴自夸,再侍奉郎主十年二十年都不成问题。对了,女郎快请。”说着,转身向前引路,可是,他抬起衣袖轻拭眼角的动作却被荀灌娘生生看进眼里! 跟着老管事一路前行,碰到的婢仆杂役均是又惊又喜的问好,荀灌娘也一一笑着点头回应,非常自然,没有半点不自在。与老管事的反应一样,所有人的脸上都写上了“不可思议”四个大字! 不由得,荀灌娘想到了自已的两个弟弟,一个八岁,名荀蕤,另一个未满周岁,名荀羡,她努力回忆着他们的面容,令她抓狂的是,却总是朦朦胧胧不甚清晰。 正神思恍惚间,老管事的声音打断了她:“郎主就在里面,老奴请为女郎通报。” 荀灌娘抬头望去,书房大门中开,荀崧正伏案挥毫,丝毫不觉屋外有人接近,看来已沉浸入了书法的意境当中。 荀灌娘摆摆手道:“不劳烦洪伯了,灌自已进去即可。” “那么老奴告退。”老管事咧嘴一笑,转身而去。 荀灌娘没来由的生出了紧张感,有多久没见到父亲了?算起来应该是年初荀羡满月的时候回来过一趟,只是送了件礼物,不冷不热的丢了几句恭贺的话,连饭都没吃就回到了山上。 想到这些,一股歉疚之意涌上心头,长长叹了口气,荀灌娘轻手轻脚的走入书房,荀崧依然没有发觉有人进来。 荀灌娘站在一旁也不打扰,默默看着,荀菘的头发半灰半白,胡须已经纯白,眉毛则灰黑相间,脸上的沟壑也加深了许多,每一道沟壑都代表着一个故事,这一生所经历的风风雨雨全印在了上面。 突然,荀灌娘意识到,自已的父亲老了,明年得过六十大寿了,心里竟泛出了一丝酸意。 书房里,一名老人挥笔疾书,另一名面容秀丽的道姑侍立一旁,一动一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也不知过了多久,荀崧重重呼了口浊气,把笔放向一旁,伸手一左一右抡起了自已后背,却无意中一抬头,正见荀灌娘立在眼前,不禁喜道:“灌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就这样一直站着?你怎不叫唤为父一声?” 荀灌娘分明觉得眼角也生出了微微酸涩,她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没生出过这种感觉了,连忙闭了闭眼睛,强笑道:“阿翁,小女也是刚来不久,只是不想惊扰您而已。对了,让小女来服侍您罢。”说着,款步绕到荀崧身后跪下,替她的父亲轻轻锤起了腰背。 眼神却下意识的向几案望去,几案上铺着一幅白纸,白纸书着两行正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字形严整,苍虬有力。荀灌娘生出的第一感觉,是这十四个字似乎在哪见过,凝神一想,不就是出自于云峰的那几本书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谁劝说谁 荀崧身子一僵!他有些不敢相信身后这位女子就是他女儿!荀灌娘自小强势,性格火爆,不像个女人,尤其是十三岁那年被吴普真人带走之后,也不知给灌了什么**汤,强势火爆之余,性格竟愈发的冰冷起来。 再到后面,如同断了七情六欲一般,连家门都难得迈进,偶尔回来一次吧,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令荀崧极为痛心,也无比后悔,后悔当初真不该让吴普真人把他的女儿带走。三十多岁的女人了,别人到她这个年龄连孙辈都有好几个了。 心里百感交集,腰背上的酸麻感也在一分一分消褪,荀灌娘的按摩手法虽比不上云峰集千百年无数中医名家与现代医学理论之大成,但也得了吴普真人的真传,寻常腰腿酸痛之类的小毛病倒难不倒她。 “阿翁,您的字越来越有神韵了,中庸平和却又隐含着锋锐,尤其是这十四个字: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恰如您对自身的写照,别人都以为您在朝庭中是个老好人角色,可是小女明白,您是真的忧心天下啊,只是朝庭里各派势力缠纠,各做各的打算,您无从一展胸中抱负罢了。” 荀灌娘的声音打断了荀崧,原来,荀灌娘一路上都在思考着该如何应付她父亲,她的想法与云峰夫妻俩一样,她父亲铁定是打着劝说的主意而来,而几案上的这十四个字却使她灵机一动,心里有了几分应对的把握! 荀菘老脸一红。呵呵笑道:“灌娘你太抬举为父了,这十四个字来自于云将军的书中,为父不过心有所感一时手痒罢了,对了。为父腰背已经好多了,你坐回去罢,咱们父女俩好好说说话。” “嗯,建康冬季湿冷,您要注意些,尤其是腰腿更是需要保暖,呆会儿小女回去给您配些药,以后再定期过来给您按摩。”荀灌娘丢下了几句叮嘱。起身回到荀崧下首就坐。 荀崧微微一震,他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难道是他?’荀崧的脑海中不自觉的现出了一张令他即无奈、又恨、却还带着几分欢喜的脸孔。 摇了摇头,荀崧问道:“灌娘。你和云将军接触比较多,你可了解此人 ?[-3uww]” 荀灌娘秀眉一蹙,沉吟道:“小女与断山谈不上接触多,不过应是有几分了解,可能并不全面。断山性子挺随和的。一般很少对人摆出架子,他身上有一股亲和力,能在不知不觉中影响到身边的人,而且待人谦逊诚恳。以师礼事小女,尤其有一点和阿翁您倒挺像的。那就是心里都装着天下呢,这也是小女欣赏他的地方。” “哦”荀崧捋了捋须。寻思片刻,随口问道:“灌娘,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今可有心上人 ?[-3uww]” “啊!”荀灌娘惊呼出声,这话问的太突然了,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哪有的事?阿翁您又不是不知道的,小女要嫁人早就嫁了,何必挨到现在?小女跟随师尊一心修道,早已断了这方面的念想。” 荀灌娘的解释滔滔不绝,连她自已都不明白,干嘛要解释的这么详尽?以她往常的个性,“没有”二字足矣!而且她没留心到的是,脸颊上也浮出了一小片几乎微不可察的红霞! 荀崧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的女儿,不禁心里一个格登!暗道不妙,这个女儿什么时候脸红过?连他也是首次得见,心里的猜测更加肯定了几分,一时各种滋味全涌上了心头。毫无疑问,荀灌娘现出如今般的可喜变化,肯定与云峰有关,假如不是云峰娶了张灵芸为妻,荀灌娘又不反对,他不介意招这人为婿,毕竟他对云峰挺有好感的。至于年龄上的差距,荀崧并不认为是个阻碍,俗话说,女大五,赛老母!荀灌娘大了云峰还不止五岁,他知道云峰是个孤儿,无父无母,给你个找个老母还有你什么不满意的?可是师徒三个共侍一夫说出去也太丢人了啊! 斟酌再三,荀崧直言询问:“灌娘,外间有些传言你可知晓?有关你和云将军的传言。” 荀灌娘总算明白她父亲为何会莫名其妙的问她有没有心上人了,只得点了点头,无奈道:“小女听郗家妹子提过,可是别人要说小女也没办法,断山是灵芸的夫婿,小女又从未想过男女间事,真不明白这些人怎么就那么无聊,硬生生的编造谣言出来。” “哎”荀崧叹道:“你和云将军住一间府邸,又云英未嫁,而师徒名份,你仅是灵芸师尊,和云将军并无关系,再说你虽年过三旬,可功力精湛,使得面容只如二十许人,也不怪有人说闲话啊,不如,你回家里住,如何?” 荀灌娘摇摇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行,小女不能走,这一走不反而坐实了心里有鬼?况且断山也呆不了多久,据小女估计,最多明年夏秋时节也该回去了,届时谣言自然止歇。” 荀灌娘斩钉截铁的表态令荀崧的后续劝说再也出不了口,他不愿为这种事发生争执,父女二人从未有这般融洽的交流,荀崧非常珍惜,心里苦笑着,继续问道:“灌娘,你怎知云将军呆不了多久?他都和你说了?”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可灌娘却明白了,当即应道:“是灵芸告诉小女的,阿翁,不如这样吧,王敦真要起兵的话,你带着两位阿弟去小女师门暂避一时,那里王敦不敢撒野。” 荀崧不置可否:“此事不忙,朝庭多路大军进剿,王敦未必就有胜机,届时看情形再定。” 荀灌娘不屑的笑了笑:“朝庭诸将各怀心机,由此次兵力调动可判断出,我华仙门目地不在于平乱,而在于抢占荆江二州,取代王敦地位来控制大江上游,建康附近作战主力为流民帅,小女以为,应无半分机会。而且请流民帅相助,实为驱狼进虎,即便侥幸平了王敦之乱,日后朝庭也将自食其果。” “哦?何以见得?”荀崧不解道。 荀灌娘开始分析起来,当然了,基本上是云峰的见解,由张灵芸转述,不过也掺杂了一些她自已的看法与补充。 荀崧脸色一路变化,他毕竟只是个文官,思路有局限性,尤其是听到王敦有可能奉东海王冲为正朔的时候,更是面色剧变!此时他的想法与云峰相似,都是司马睿搬起石头砸到了自已脚。 好半天,荀崧一脸苦涩道:“如今看来,太子的确没有胜算,可惜啊,云将军不愿相助,否则平王敦应会多出几分把握。” 荀灌娘微笑道:“断山不是不愿,而是朝庭不肯满足他的条件,其实断山说的没错,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若真是不堪,他那几本书也不会有人问津。” 荀崧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悦道:“可是兵灾一起,生灵涂炭,云将军不是口口声声为国为民么?他若肯助朝庭快速平叛,岂不是能将损失减到最低?总好过经年累月战乱不休罢?他又何苦以那几本书来要挟朝庭呢?” 荀灌娘微微笑道:“阿翁莫要动怒,且听小女道来,不从根本上改变,纵使平了王敦之乱又能如何?他日尚会有流民帅之乱。王敦只为代禅,尚不至于乱杀百姓,这天下姓王姓司马又或是姓其他,对大多数人来说,有何区别? 可流民帅不同,流民帅吸附宗族乡党,无法无天残暴野蛮,排他性强,有私而无公,尚书令初过江时劫杀行旅便可为例。何况流民帅过了江岂会轻易退走?必因勤王有功向朝庭提出诸多要求,而朝庭对流民帅心存提防,士族又瞧不起流民帅,日积月累之下,双方矛盾终将不可调和,生出大乱子,只怕流民帅祸害将更甚于王敦。话又说回来,即使这次平了流民帅之乱,上游再出现强藩,仍然会有第二个王敦,朝庭难道再请江北流民帅出兵?如此往复,这天下何时是个头?百姓一代代的受苦,又何时才有出路? 不瞒阿翁,小女曾随断山去过瓦官寺佃户区,呵呵,恐怕您没去过吧?您可知道他们生活困苦到了何等模样?寒冬露月,别说御寒,许多人竟连遮体之衣都不全,不是小女说话难听,您已经够节俭了,可是您一餐花费足以够那些佃户们一家食用一月,更何况那些生活奢糜的吴姓士族们?这样吧,如果您闲来无事的话,呆会儿小女可以陪您去走走看看,包您触目惊心,永生难忘!” “哦?”荀菘还在为引流民帅为援将会导致的后果震惊不已,却又听到了佃户们的悲惨境地,不禁问道:“果有此事?建康富庶繁华,百姓安居乐业,灌娘你莫不是夸大了吧?” 荀灌娘正色道:“不,小女亲眼所见,之前也不敢相信。当然,如今的瓦官寺佃户由于断山分发钱米,生活与之前已不可同日而语,可其他佃户依然困苦。目前断山也只能做到这般地步,他可以照顾瓦官寺佃户,可以开放白荡湖水面,可整个江东地面呢?又有多少佃户?又有多少白荡湖?小女还是那句话,眼见为实,阿翁一看便知。” 第二百四十九章 反说服 荀崧全身泛起了一阵无力感,他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究竟是谁劝说谁啊?愣了好一会儿神,才点点头道:“也罢,呆会儿为父便与你四处走走。”接着,又继续起了先前的话题:“灌娘,你方才所言虽非没有道理,但都可预作防范,与平王敦叛乱有何相干?流民帅自有朝庭约束,朝庭也会采取相应措施防止上游再出强藩,未必就能如你所言生出乱子。” “嗤!”荀灌娘轻笑道:“阿翁,不是小女说您,您可别对朝庭抱太大希望,以小女师兄祖逖为例,论其出身也可归为流民帅,当年率众南来,行达泗口,被时为琅邪王的先主用为徐州刺史。之后祖逖重率部众过江居于京口,却被改迁为豫州刺史不得不率部北返。可见朝庭之猜忌,前一阵子先主遣戴渊都督江北诸州军事,这不是制约还是什么?真亏得此人为王敦所杀! 祖逖一心克复中原,无半分私心,且忠于晋室,因此也就认了。然而,若换了其他人,如苏峻、祖约、刘遐之流,本就桀骜不驯之辈,受朝庭不公对待莫非还能忍气吞声?长此以往,必将生乱。至于朝庭上游再出强藩,只要天下形势不变,永远不可能杜绝。” 荀崧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算是认同此言,却象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奇道:“祖逖属你华仙门。温峤庚亮怎不回护于他。就任他由朝庭欺凌?” 荀灌娘叹道:“祖逖门第较低,除了小女,素来为门中高等士族轻视。” 荀崧更加不解了,又问道:“祖逖虽是低等士族,陶侃却出身于庶族,连士族都不是,依为父观之,陶侃似乎颇受朝庭看重,这是怎么回事?” 荀灌娘俏脸现出了一丝苦涩,耐心解释起来:“陶侃久在荆州地面活动。积聚了相当人脉,而祖逖南渡较晚,被朝庭视为外来人士。另一方面,陶侃圆滑。擅于省时度势,不轻易得罪人。祖逖不然,他为人刚直,眼中揉不得沙子,因此不被人所喜。 说到底,还是我华仙门出了问题,师尊修仙道,不理俗务,门中师兄弟又各有打算,虽表面看人才济济。相处融洽,实则已一盘散沙,温峤庚亮师徒、陶侃、甘卓以及其他数人,如今还能对门派存有几分香火之情?不过顾忌着师尊尚在,不敢乱来罢了,小女担心的是,一旦师尊羽化升仙,门中或将立告分裂!” 荀崧尚是首次得闻这一重大秘密,不禁忧色更盛,他明白。如果甘卓、陶侃成功占据大江上游,十有八九会生出异心,只怕为祸不小于王敦,更何况还有迫在眉睫的流民帅问题,令他首次对江东小朝庭失去了信心。 一时之间。父女二人各有心事,都没了说话的兴头。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呼!”好半晌,荀灌娘竟长长吐了口气,神态也轻松下来,展颜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顺其自然罢,连师尊都不理会了,真要走到那一步也无法可想。当初我华仙门为复仇而立,后来大仇得报,理应退出朝堂争斗,逍遥于山水之间,可得到的权利又有谁会白白拱手相让?以至陷于国乱,元气大伤,如今退守江东,却不反思其疚,依然你争我夺,哎这人心啊……” 摇了摇头,荀灌娘又笑道:“阿翁,您唤小女过来,应是想让小女帮着劝说断山罢?您放心便是,只要朝庭答应那几本书公开发行,断山必然会帮着朝庭击溃王敦,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荀崧苦笑道:“灌娘你呀,还是那个性子,就认个死理!好在这次回来身上多了几分生气,倒也令为父欣慰的很。依你分析来看,朝庭最终会向云将军做出让步,只是为父不明白,他死咬着那几本书不放对他又有何益?” 荀灌娘沉吟道:“别说您不明白,就是小女也不大明白,只是听灵芸说起,断山的目的在于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无分士庶,无分男女,凭才能取之。另还要建立按劳分配,按资分配体系,改变如今按门第分配的不公平现状。最重要一点,则是权力要有监督,要有制约,绝不能让当权者为所欲为。反正无论如何,小女也知道,如果断山真做到了,国家长治久安,百姓生活富足当不再遥远!阿翁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您是不是也该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呢?对了,再告诉您一件事,蜀中大儒谯秀已收断山为弟子,现正帮着他著书立说呢,书名叫做《民本论》。” “什么?”荀崧动容了!谯秀他当然知道,蜀中经学大家,经学理论精湛,思想极其顽固,李雄曾数次征辟而不至。他心知肚明,所谓拜师不过是个名份,其实质是已为云峰所用! 暗暗惊讶着,荀菘可以肯定,益州已成了云峰的囊中之物,同时又意识到,他这个女儿给洗过脑了,正如刚刚荀灌娘自已所说,云峰能于无形中影响到身边的人,荀崧又不自觉的反思起了自已,细细一想,那几本书还是有些道理的。 再度现出了一个苦笑,荀崧长叹一声,问道:“灌娘,你的心思为父明白,这么说,云将军便是你认定的明主了?” 荀灌娘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令荀崧份外迷糊,正寻思时,荀灌娘开口道:“不错,小女以为只有断山才能一统天下,还百姓一个安居乐业,只是,灵芸曾提起过,说断山曾对她说,明主思想要不得,再明的主都会有昏聩的时候,政出于一人,总是会有失于偏陂,甚至明明是错的政令,也会在下面的一片叫好声及阿谀声中越错越远,为政者应当如履薄冰,集思广议,共同决策,当立一监督制度避免皇帝乱发诏旨祸乱天下。” 荀崧不由得心思活络起来,说实话,他也赞成朝中普遍持有的祭则司马,政在士族的态度,他不愿意皇帝封建独裁,让人生就生,让人死就死,如今云峰既然表露出了分权的意思,这倒令他开始考虑起了自已的立场。 荀灌娘默默看着她的父亲,也不催促,一个人思想上的转变,不是靠一两句说辞就可以的,关键还得靠他自已,结合自身利益,来决定今后的行止。 第二百五十章 秽乱家族 在云峰看来,士族政治具有民主政治的萌芽,只是这种民主极其脆弱,它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特定产物。 首先是儒学的衰落,以及相应而来的追求个性的玄学兴起放松了对士人思想上的禁锢,士族名士一般不拘礼法,不经世务。而魏代汉、晋代魏,接连两次禅让发生,也使人对皇权的敬畏降到了最低点,继而产生了共天下的思想,当然,由于两汉以来的大一统已深入人心,所谓共天下并非以春秋战国的裂土封疆为目的,而是士人共治天下。 其次与江东小朝庭偏安一隅有关,当时世乱时艰,祸福莫测,在国土四分五裂的情况下,随时有国破家亡的危险,既得利益者有朝不保夕之感,为保全宗族,士族无不拥兵自重。 最后,这种民主不是建立在制度、律法的基础上,而是根据实力强弱来分配话语权,谁都想壮大自已来压倒对方,当某一士族势力过于膨胀,其他士族便会联合起来反制于他,如果反制失败,则会产生如王敦般的人物。这也是整个东晋一百零三年的历史内斗不休,朝中权臣层出不穷的原因所在。 云峰认为,这种民主政治的萌芽不应该消亡在历史中,而是应该施以改造,使其规范化、制度化,使皇权、官僚、平民各有其参政议政渠道,然而,他也明白,想做到这一点,实属难之又难。 荀崧考虑的却没那么多,他只是捋了几下胡须。便抬头道:“为父会联络些朝中同道,找个合适的时机与云将军谈一谈,当然,灌娘你不必担心。为父并不是刁难于他,只是想开诚布公的对他做个了解。”接着,向外喝道:“来人!” “郎主何事?”一名管事走进来,向二人分别施了一礼。 荀菘吩咐道:“传令回钱塘庄园,自即日起,我荀氏名下佃户租税减半征收,另每户发放新年岁钱两千钱,米一石。布一匹,府中各婢仆杂役皆有份,月钱加倍。” 管事浑身一震,定在了当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当即跪下连连磕着响头,边磕着,竟呜呜呜的流起了眼泪。 荀崧无奈的与荀灌娘相视一眼,抬抬手道:“好了,好了。别再哭了,搞的老夫虐待你似的,快起来,擦擦眼泪。去办事罢。” 管事哽咽道:“郎主宅心仁厚,体念下人。奴等必会念着郎主的大恩大德,呜呜呜”说着。又给二人分别磕了个头,这才爬起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荀灌娘微感意外,转头似笑非笑道:“阿翁,您可是给了小女一个惊喜呀。灵芸曾转述断山所言,帮助别人,快乐自已!府中仆役皆对您感恩戴德,您有没有觉得快乐呢?” 荀崧也是心情大好,细细品味着那八个字,越品越有味道,竟情不自禁的把这些日子以来,由国事引致的烦恼全给抛到了脑后,捋须大笑道:“为父可比不得云将军的财大气粗,呵呵,也只能这般了,这钱财啊,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多了也没用。对了,灌娘你不是要陪着为父去佃户区看看么?咱们这便前去,如何?” 荀灌娘站起身,微微笑道:“阿翁不忙,蕤儿与羡儿都还好吧?小女这些年一直未尽过当姊姊的责任,如今回想起来,心中歉疚的很,小女想先去看看他俩。” 荀崧亦是浑身一震,刷的一下就站起身来,欢喜道:“他们都在府中,这会儿也该起来了,走,为父陪你过去。”并连忙起步向外,荀灌娘则款步上前,搀上了她的老父。 荀府中由于荀灌娘的不可思议转变而充满了欢声笑语,可是,位于上邽的李雄府邸却恰恰相反。 自从被押送到上邽以来,李雄便生活在极度的不适应与惶惶不可终日当中。 上邽的酒水他觉得非常难喝,辛辣刺喉,又浑又黄,比马尿好不多少,上邽的丝绸也硬的咯人,哪有成都那柔软贴护的蜀锦舒适?尤其是屋舍更是令他不适应!凭心而论,羊明给他的宅子还算不错,比自已住的还要好,是蒲洪手下一名亲信的宅院经过了翻新改建,可是,再怎么改又怎能与成都那富丽堂皇的宫殿相比? 西北的寒冷也令他难以忍受,他虽是化劲高手,本应不惧寒暑,可多年来的安逸生活已使他的功夫不知退化到了何种程度。身上穿着厚厚的皮裘,屋里燃着熊熊的炭炉,但仍然从骨子里冒着寒气,他似乎已经忘了,未入蜀前他是秦州的一个小吏。 这种冷,不光是身上冷,而且还是心冷!他担心着,担心自已的几十名美貌妻妾落入云峰或他手下将领手中,在他们的胯下婉转承欢。他害怕着,身为一个亡国君主,他不知道自已还能活多久,他害怕云峰回返,一回来就要他命下手抢夺他的妻妾!他也害怕府外有人叩门,因为来人很可能是代表羊明宣布赐死的使者!同时,他也在期盼着,期盼云峰陷在建康,永远回不来,或许他还能有一线生机。 每日里,李雄饮酒寻欢,马尿他也不问,照喝不误,而他自已的妻妾就仿佛是别人的妻妾一般,没日没夜的干,甚至还更加过份!前提是他那鸟儿能使,如此不知节制,令他愈发的形销骨立。 至于羊明分配给他的田地,他连瞧都不瞧,府里还有大把大把的钱财呢,得赶紧花,否则迟早会被人抢夺而去,可使他抓狂的是,上邽的确萧条的很,有钱也难花。 他的十几个儿子,也抱着和李雄差不多的心思,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谁知道什么时候和家里的老头子一起完蛋呢? 这一天,也是荀灌娘回家的同一天,日头已经正午,可李雄的寝屋里却鏖战正酣,喘息声、低吼声、呻吟声交缠在了一块儿,如果仔细分辩,里面还不止一个男人! 李雄的寝屋经过了改造,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大毯,房屋四角各燃着四座熊熊炭炉。 “唔!”李雄低吼一声,连忙一步跨上,在身下女子的脸庞洒下了几滴稀薄透明有如清水般的液体,紧接着,那鸟儿以肉眼仅见的速度快速缩小恢复了原状。 “呼呼”李雄喘了几口粗气,嘶哑着嗓子道:“来,给为父舔舔干净。”说着,一把拧起了女子的头发。 “呕!”女子看着那皮皱皱的小家伙,几欲作哎,却没办法,只能强忍着。身为妾氏,这种事由不得她,不过她的想法和李雄父子等人相差不大,云峰迟早得把这一家子给灭了门,女子虽不见得会被杀死,但下场也好不哪去,以后还不知道要经历几水男人呢? 想通了这一点,这名女子倒也豁达的很,一个也是男人,十个、一百、一千甚至更多还是男人,就那么回事,趁着现在家里男人的手脚还算轻柔,倒不如放纵自已好好享受。 女子隐秘的翻了个嘲讽的白眼,支起双臂撑着身子,凑头上去胡乱舔了几口,不满道:“阿忪,您可真差劲,光顾着自已,也不理人家了。” “哦?不够?没事,为父再给你掏掏!”说着,李雄一个翻身坐在女子臀侧,把两根手指伸进跨间转动起来,片刻之后,身边的呻吟声再度响起。 李雄又转头向四周看去,他的两名儿子表情狞狰,低吼连连,很明显,即将结束战斗。 “阿母,外面还是里面?快说,子息快出来了!” “随你,嗯里面吧,就在里面!” “嫂嫂,快把嘴张开,弟来也!” 看着眼前的激情一幕,李雄没有半点不适,并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了往事。 他能清楚的记得,起因是他一名宠妾和儿子偷情,被他当场逮了个正着,当即怒不可歇。 然而,儿子却振振有辞道:“阿翁,如今都什么时候了?说不准咱们父子几个哪天就人头落地了,不如趁着还活着,多快活快活。您老要是觉得不平衡的话,子息把几个儿媳都叫来,您随意挑,或者让她们一起服侍您都可以,岂不是好?” “畜生!”李雄咆哮道:“为父怎么生了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孽子出来?” 儿子不屑道:“阿翁,别以为子息不知道,您看子息那几个妻妾的眼神都不大对,您可别说您从没念想过,子息还是那句话,趁着还活着就得享受,说不定明天,也说不定下一刻,这府里的几百名女子全成了别人的胯下玩物,阿翁,您甘心吗?您的儿媳您自已都没享用过,却被别人玩了,那可亏大了呀!子息也是同样,那么多美貌的继母总也得经历下吧?更何况父子一体,子息就是您身上的肉呀,从某一方面,子息就是您啊,您有什么好介怀的呢……” “唔!”一声心满意足的低低呼吼把李雄唤回了现实,李雄饶有兴趣的看向了瘫作一团的那两对男女,他知道,自从那一天后,他就迷上了此道,当着儿子的面,玩儿子的妻妾,同时又看着自已的妻妾被儿子玩,还别说,有一种异样的刺激感。 第二百五十一章 李雄来袭 李雄的妻妾中仅有一名没拿出来与人分享,那就是他最心爱的任皇后,尽管十几个儿子已觊觎了许久。话又说回来,即使李雄舍得,任皇后也不会愿意,她还指着找机会钓云峰上钩呢,又怎肯自败名节?当时贞操观不强,女子嫁过人不算回事,生过孩子的也不算什么,可怕的不知廉耻,肆意乱搞,任皇后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不甘心跟着李雄这个窝囊废了此残生,她还想利用自已的美貌再侍奉新主呢,自然不会放纵自已。 何况李雄不敢对她用强,任氏在蜀中是数一数二的大族,她弟弟任颜在原成国担任仆射,也跟着迁来了上邽。当然了,换了国破之前,任氏势力再大都不放在李雄眼里,李雄就是成国之主!可如今不同,任氏的处境比李雄还要好上一些,再怎么说,云峰有可能诛了李氏一族,却绝不会妄动任氏,包括跟随李雄迁来上邽的原成国权贵们。 李雄真敢用强,任皇后只要跑回娘家告状,再把自已欲另攀高枝的想法一说,娘家人百分百举双手赞成,必然会来寻李雄麻烦,包保他吃不了兜着走!甚至更有可能以任皇后受欺凌为借口,逼着李雄与任皇后离婚呢! 除了任皇后,府里另一名洁身自好的女子则是小公主李若萱,莫名的,李雄脑海中闪出了李若萱的倩影,一个秀丽无双,身材单薄,年仅十三岁的未及笄女子。 这道倩影仿佛对他构成了莫大吸引力。竟化作个魔女在脑海中盘旋缭绕,李雄的心里不由得蠢蠢欲动起来,那根已缩成一团的小鸟也有了重新涨大的迹象。 ‘不行,不能这样。她是自已的女儿啊!’ 心里另一个声音立刻冒了出来:‘你都快死了,还装什么装?这辈子你什么女人没玩过?就差自已的女儿了吧?在死之前,不享用下你不觉得遗憾么?’ 这道声音越来越大,反复轰鸣,渐渐地,李雄的双眼蒙上了一层血翳,脸庞也逐渐扭曲起来。李雄心一横,暗道:“娘的。老子身上掉的肉,她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老子,她的命也是老子的!’ 李雄扫了眼正被他手指拨弄的不休的儿媳,阴森森一笑。刷的一下抽出,伸到女子胸前就着柔软随意擦拭了几下,又站起身穿上厚厚的冬衣,便头也不回的向着屋外走去。 李若萱住在宅院的角落,一个很小的院子。她没有使用婢女,生活琐事亲力亲为,因为有个男人曾告诉她,要自强自立。她虽不知该如从何做起,但可以从身边的小事着手。 紧挨着李若萱。是她叔祖李镶的院落,说起来。李镶对李若萱怀有几分愧疚之情,李若萱的三次和亲,均是他的主意。自从府里变得不堪之后,李镶就搬了过来,亲身保护着李若萱,他知道,那一群父子已不能当人来看待,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他绝不容许李若萱毁在他们手上,以作为自已对李若萱的补偿。 李若萱虽没亲眼目睹那些苟且之事,可每天几乎不间断传来的淫声,却时刻提醒她家里正上演着污秽不堪的一幕,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敢离开小院,总是把自已锁在屋内。最喜爱的琴,也没法再弹,身处在这样的环境,李若萱觉得自已要疯了!她想离开,但是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去,说到底,她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罢了。 正午的阳光直射院落,墙角的积雪也有了些许融化的迹象,李若萱却呆在屋里,屋里没有燃起炭炉,很冷。她和身半卧在榻上,漂亮的大眼睛直直望向屋顶,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天天如此消磨时光。 家里变成这幅模样,她清楚,与一个人有关,要说恨吗?她摇了摇头,心里提不起半点恨意,父亲不战而降,又有什么好说的?更何况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恐怕自已已被蛮王孟骨碌带去了南疆,过着生不如死的屈辱日子。然而,她虽然不恨,却始终难以释怀,就是因为这人竟当面拒绝了她!使得已做好了献身准备,又一向自诩为国色天香的小公主羞愤难当,时至今日,仍是挥之不去。 ‘哎他去了建康那么危险的地方,据说只为了接回他的妻子,究竟是谁家女子有那么好的福气呢?真让人羡慕,他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不知道这一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着他了,算了,想那么多干嘛,他是一方霸主,自已不过是个普通的民女罢了…’ 李若萱幽幽叹了口气,秀丽的脸庞现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在这时,院外突然响起了叫门声:“若萱,快开门!” 李若萱一惊,不自觉的从榻上弹了起来,快步走到窗口支开一条小缝向外望去,只见院门敲的砰砰响,门栓也是一跳一跳随时象要断开一样,李雄再怎么退化,手上两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若萱,快些开门,为父有话与你交待。”李雄催促道。 李若萱心里有些发毛,有心不作理睬,她清楚的记得,不久前几位兄长也曾经在夜里叫过这个门,后来被叔祖李镶赶跑了,可如今外面的那人却是自已的父亲!咬了咬牙,李若萱怯生生道:“阿翁,您稍待会儿,小女这就来了。”说着,放下窗棱,正待出门,似乎是老天爷在冥冥中提醒她一般,转身找了件结实的衣服套在外面,牢牢扣好系好,再三检查没发现什么问题,才带着不安的心情来到院子,伸出颤抖的小手拉开门杵。 “吱呀”一声,院门被推开,李雄不悦道:“怎么这么久?你在里面干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小女刚刚打了个盹儿。”李若萱看着自已的父亲,胡须凌乱,发髻不整,衣服歪七八扭的穿在身上,颧骨高突,面色腊黄,两眼充满了血丝,情不自禁的,她凭空升起了一股陌生感,这才多久没见?父亲怎会憔悴到了这般模样?随之而来的,一丝恐惧也涌上了心头。 强压下不安,李若萱问道:“阿翁,来寻小女何事?” 李雄走向院内,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进屋说话,外面这么冷,你想冻死为父?” 李若萱犹豫了会儿,心想或许真的有事吧,转身跟着李雄回到了屋内。 第二百五十二章 李镶来救 刚一迈进屋子一股阴冷的寒气扑面而来令李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当即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了李若萱正要出言责怪却见她似乎带着些警惕站在门口不敢进来顿时老脸一变挂了一幅慈眉善目之色关心的问道:“若萱邽比不得成都你怎不生个炭炉?你身子弱冻坏了如何是好?” 一股暖意在李若萱心底油然而生暗道:‘父亲再不堪可还是关心自已的自已怎会有那样的念头?’ 温暖之余李若萱又觉得有些愧疚紧张感也褪去了几分便放心的走进屋里微微笑道:“小女已经习惯了若是阿翁您嫌冷的话小女这就为您取来火炭。” 李雄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心想究竟还是嫩了点被你老子两句好话一说还不乖乖哄了进来?不禁阴阴一笑:“何须麻烦?为父也呆不了多久关了门就好。”说着快步转到门口迅速把门关然后把门栓杵好。 屋内重新陷入昏暗李若萱才放下的小心肝又高高悬起不自觉的退了两步连忙问道:“阿翁您究竟为何事来寻小女?” “嘿嘿嘿嘿”李雄什么也不说只连声怪笑抬眼看向了他的女儿眼中竟渐渐射出了森森绿光令李若萱意识到了不妙心里愈发的慌乱起来一步步向墙角退去而李雄则有如逗弄猎物一般不急不缓的跟着逼了前。 “阿翁。您…您要做什么?您不是有事的吗?您有话快说吧?”李若萱急了双手不自觉的掩在胸前脸尽是惊慌失措之色一双美丽的修长凤目睁的大大的。目中满满的全是哀求与乞怜虽然父亲的莫名造访令她产生了不好的预感可毕竟还存有侥幸心理怎么说也是自已的父亲啊! 李雄意味深长道:“为父要做什么若萱你呆会儿就明白了。”话音未落呼的一下猛的扑一把将李若萱抱了个满怀! “啊!不要啊!阿翁。若萱是您的女儿啊!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可不能乱来啊!”李若萱挣扎着大声叫唤。 “哼!”李雄冷哼道:“亏你还记得是为父的女儿没有为父哪来的你?如今用用你的身子又怎么了?你又不少根毛!反正为父也活不了多久随时会被赐下一杯毒酒夺去性命。你就当满足下为父临死前的心愿罢也算是尽了孝道!”说着提起李若萱向榻一推紧接着一个饿虎扑食和身扑了去! “阿翁。求您了小女求您了求您快放开小女…”李若萱连声哀求两只小拳头又扑又打。但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哪是李雄的对手? 李雄已整个压在了李若萱身。眼中闪动着兽性的光芒喉头嗬嗬作响。臭哄哄的大嘴巴在李若萱的脸来回拱动双手也不闲下摸索着衣服的绊扣。 “救命救命啊!呜呜呜”李若萱拼命哭叫一颗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滚滑落瘦小的她无力抵抗一个成年男人的侵袭唯一能做的只是连连扭动着脑袋。 “嘶啦!”一阵声响李若萱新穿的衣服李雄一时解不开一急之下索性揪起一块从肩头用力一扯生生撕了开来! 李若萱知道接下来自已的衣服将被撕成一片片的布条今遭再逃不过父亲的毒手心里顿时萌生出了死念而脑海中却控制不住的闪出了一名年轻男子的身形这令她微微一怔:‘别了我的郎君既然今生无缘唯盼来生再聚!’暗暗作了最后的告别李若萱不再迟疑香舌立刻顶牙关正待用力咬下!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爆喝:“住手!”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门板被踢了个四分五裂一个白胡子老头出现在了门口! 李若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急唤道:“叔祖叔祖您快救救若萱啊阿翁他疯了!呜呜呜” 自打李雄在屋外拍门李镶便暗道不好只是暂不方便出面毕竟李雄是李若萱的亲生父亲或许真有事呢?却了心竖起耳朵时刻留意着隔壁的动静待听到李若萱的哭喊声与求饶声传来心里不禁又气又恨急忙冲了过去! 李镶冲进屋内拽住李雄唤道:““郎主!快住手若萱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怎能做出这种事情!” 李雄一时不防竟被拉了开来身形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脸色瞬间变的难看之极一抬手推开李镶转头怒道:“谁让你进来的?这是老子的女儿老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管的着吗?出去!” 趁着这个机会李若萱连忙爬起身也顾不得整理衣衫快步跑到了李镶身后还紧紧抓住李镶的胳膊似乎只有如此才能给她带来些许的安全感。可仍然浑身一阵阵打着颤眼泪水更是有如断线的珍珠般一串串的滴落下来! 李镶爱怜的拍了拍李若萱:“萱儿别怕有叔祖在今天谁都伤不了你。”接着看向李雄斥道:“郎主你罔顾纲常伦理与儿媳、妻妾以及那十几个孽孙聚众渲淫为叔虽看不过眼却不说什么那是你自家事!可是萱儿你竟也能下得了手!如此禽兽不如你将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你父玄休(李特表)? 为叔明白你的心思不过是身为亡国君主对未来心生恐惧想着及时行乐罢了可你行乐又怎能找萱儿?话说回来为叔观云将军为人行事非是嗜血残暴之辈只要你安份守已不起反意应能得享天年何须如此放纵自已?你看看你如今这幅模样人不人鬼不鬼还能有几年好活?郎主听为叔一句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啊! 云将军公开招考官吏你让那十几个孙儿好好书将来考取个一官半职做出点政绩来咱们李氏虽不至于再称王称霸可仍然振兴门楣有望啊!说不定数代之后还能名列士族呢!至于家里那些污秽事咱们都不提你也别记较过去就过去了不去想慢慢就能忘了而且外人也不知晓郎主再重新开始吧!” 李镶的劝说声情并茂连他自已包括李若萱都被打动了可李雄却中了邪似的怒道:“你他娘的放屁!你见过有哪个亡国君主有好下场的?汉献、刘禅、孙皓、曹髦虽说活的时间长一点但过的日子比狗还不如!最后更是死的不明不白谁知道是不是被赐下了一杯毒酒?老子是不抱指望活着就得及时享乐别届时毒酒被送入府中那可后了八辈子的悔!说到底老子能落到今日下场都是你们这帮家伙!一个个光捞钱不办事敌军打进来就想着投降!” 李镶简直要疯了!这不是颠倒黑白还是什么?当初是谁拿主意开城献降的?须发一阵乱颤之后哆嗦着嘴唇道:“好!没想到你竟推了个一干二净!你自立国十余年来耽于享乐迷恋女色倚仗阳平关剑阁之险而不修武备莫非我等就没劝谏过你?可你根本听不进去如今竟怪起了别人!事已至此为叔也不与你多说你好自为之!萱儿咱们走!” “慢着!”李雄伸手拦住冷笑道:“这家里谁是郎主?你说了算还是老子说了算?你可以走萱儿必须留下!你这老狗滚!再敢多罗嗦立刻出家法处置!” 李镶顿时气的老脸通红大骂道:“你竟然无耻到了如何程度!萱儿你走老夫拦着他!他已经不是人了再不配为人父!” 李若萱却没有离开反拉着李镶劝道:“叔祖咱们一起走啊离开这个家好不好?萱儿侍奉您给您养老。” 李镶脸现出了欣慰之色点点头道:“萱儿你先离府叔祖待会儿出来寻你。” “哼!”李雄不屑的冷哼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说着探手绕向李镶身后去抓李若萱! 李镶一看连忙伸出胳膊拦住!嘭的一声闷响两人同时一震李雄功夫退化又只是随手一抓李镶虽年纪老迈倒也堪堪抵住这一记撞击旗鼓相当。 李雄怒道:“你还真反了天!欺侮老子不当皇帝了是吧?也罢今天先废了你这老家伙!”嘴说着手却不见停运足力气猛的一拳轰向李镶胸膛。 李镶不能让他身后就是李若萱这一让李若萱势必落入李雄手中他勉强奋起力气再次挥臂挡格并同声喊道:“萱儿快走他奈何不得叔祖!” “不要走萱儿和叔祖一起走!”李若萱到底还是个善良的小女孩子眼看着祖叔为她拼命她怎忍心弃下叔祖独自离去? 就在她刚刚出声的时候又是嘭的一声传来李镶疼的老脸都皱成了一团显然吃了大亏毕竟年岁不饶人李雄又是含愤而击他再耽于酒色功夫再退化明劲还是有的。 一击得手李雄得势不饶人趁着李镶中门大开再次狠狠一拳猛轰向了李镶小腹! 第二百五十三章 巧遇 一道黑影疾速而至李镶却手臂欲折再无法挡格他心一横索性硬生生挨了这一击!“扑哧!”一声漫天血雾飙出李雄卒不及防下竟被喷了一脸顿时眼前一红!连忙下意识的回手擦拭起了眼睛李镶趁这个机会强忍着腹内锥心的剧痛一把扑前死死抱住李雄双腿嘶吼道:“萱儿你快走!快走啊!” 李若萱那张清秀绝伦的脸庞已布满了泪水她怔怔的看着正发生于眼前的人间惨剧她那须发沾满了鲜血的叔祖紧紧抱着一名满面血污状如恶魔般的中年男人这一刻她已不再视李雄为父亲她的父亲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而不是泯灭了人性的恶魔! 猛然间心口一阵刺痛传来!李若萱真的不敢相信仅仅几个月不到竟然会在一个人的身起了这么大的变化纵然事出有因难道就必须通过伤害别人才能发泄吗? “叔祖!呜呜呜”李若萱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只能无助的放声哭喊她怎么也不忍心舍下叔祖独自离开。“快走啊再不走叔祖死给你看!叔祖做了鬼都不原谅你!”李镶心急如焚连声催促他清楚自已的状况老年人就那么一两下自已撑不了多久了。 李雄也是怒火冲天草草拭去眼里的血污又用力拉缠在腿的手臂可那手臂就象铁箍子一样又紧又硬! “你这老家伙。想死老子成全你!”李雄一狠心一拳接一拳猛击向了李镶后背! 李镶的鲜血象不要本钱似的一口口喷出强撑着喊道:“快走。萱儿!算叔祖求你了!他不敢杀叔祖!你走了他自会停手!” 李若萱浑身剧颤李镶的话提醒了她使她意识到自已留在这里不但起不到半分作用反而会令这名恶魔般的男人更加癫狂! “呜呜呜叔祖您保重!”李若萱最后看了眼李镶猛一咬牙掩面狂奔而去。 “叫你这老鬼坏子老子好事老子打死你!”夹杂着叫骂声的击打声从背后传来每一声分明就是一柄重锤在敲打着自已。令李若萱的心房抽搐欲裂!几次三番她都想停下回头却强行忍住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已或许自已跑掉了。这个男人才会停下手来她只有加快脚步向府外逃去可她的心却愈发的疼痛! 当时云峰把李雄及一众原成国权贵迁来邽时不允许他们携带家将护卫。而府里的婢仆杂役也看不惯李氏这一家子的作为因此倒也没人拦阻于她。 李若萱一口气跑出了府邸她不敢多留生怕李雄或她的兄长们追出来。尽管邽的街道对她而言非常陌生可是她别无选择。只能漫无目地的撒脚狂奔着。 今年的冬季来的比往年要早就连建康都早早降下了初雪。邽也是风雪一场接着一场街面覆盖着厚厚的冰雪一阵阵的寒风刮骨而来几乎看不到行人这么冷的鬼天气谁没事会往外跑? 李若萱也不知跑了多久总之是累了两条腿又酸又麻仿佛注了铅一般她找了处树干想靠着休息一会儿却不由自主的一屁股滑坐到了地面这一坐就再也不想起来。她无助的向四周看去天地间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街道、屋舍几乎都是由同一个模子铸出她完全迷失了方向。 她知道自已无处可去有心挂念着叔祖却不敢回返情不自禁的一股孤单心碎掺杂着自艾自怜的情绪如潮水般快速涌了心头令她鼻子一酸泪水再次滴落向脸庞。一阵阵寒气透过冬衣钻入毛孔李若萱的身体越来越僵硬麻木四肢关节的酸痛感也越来越强烈! ‘或许过一会儿自已就得冻死了吧?呵呵其实死了也好活着真的没什么意思了。只是自已死了会不会有人难过呢?除了叔祖应该不会有别人了吧?至少那个人他是不会知道的。’心里想着李若萱认命般的闭了双眼…… “叮铛叮铛”一阵清脆的铃音从街角由远及近渐渐飘来并在李若萱的身边止住紧接着一个柔和的女子声音响起:“这是谁家的妹子?这么冷的天坐外面干嘛?哟你怎么哭了?你衣服又怎么了?是不是受欺侮了?有什么委屈快告诉姊姊!” 李若萱不自觉的睁开了那双满是盈盈泪光的修长双目却见身边停着两名女子各坐在一头骡子衣着不是很华丽却容颜清秀凝视自已的两双大眼睛里隐含着丝丝担心。 说来也巧这两名女子正是张清菊与张梦蝶今天午她俩得给孩童授课刚刚放学不久在回府的路恰好见着了李若萱李若萱的无依无助模样令她俩心生恻然于是前询问。 这时的李若萱正处于孤苦伶仃的境地未成年的她久处深宫不谙世事心里竟莫名的对这两名向自已流露出关切的女子生出了一丝亲切感与依靠感她双手撑地想站起来手脚却冻僵了不听使唤意识到位而动作没到位“哎呀!”一声滑倒在了地面! 张清菊与张梦蝶赶紧跳下来双双前扶起李若萱张梦蝶握住她的小手替她取暖而张清菊一边拍打着她身的雪渍冰渣一边关心的问道:“小妹妹姊姊叫张清菊握住你手的叫张梦蝶你的名能告诉姊姊吗?有什么事就和姊姊说吧对了你身衣服又怎么回事?莫不是…” “呜呜呜”李若萱再也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那个伤心模样连张清菊与张梦蝶都微微感到了心碎张清菊一把将她紧紧拥在怀里连连抚摸着她的肩背。 好半天李若萱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抽泣道:“两位姊姊妹名李若萱……” 随着李若萱断断续续的哭诉二女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们简直没法想象天底下竟然会有如此无耻的存在说成禽兽是抬举他了说成禽兽不如是污辱了禽兽! 张梦蝶强忍着怒冷哼道:“你父不知廉耻迟早有一天会自食恶果到时候看他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若萱姊姊托大叫你声若萱如今你也无处可去不如跟着姊姊们回家罢可好?” “嗯那就麻烦两位姊姊了。”李若萱想也不想的点头答应对此时的她来说二女的出现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至于这根稻草是仙草还是毒草她已管不了那么多了。 张清菊微微一笑抱起李若萱把她搁在了骡子然后自已也坐了去一手搂着她一手轻轻一拍骡子屁屁骡子自动继续前行。 第二百五十四章 小公主的新家 … “若萱到了!快醒醒!” 一路李若萱都偎在张清菊的怀里家中刚刚发生的惨变使得她幼小的心灵承受了太多的压力精神也透支到了顶点况且骡子不紧不慢的走着叮当叮当的铃铛声伴着一颠一颠的起伏极有韵律她竟睡着了。张清菊也没惊扰为怕她冻着反而解开宽大的皮裘把她整个人都拥了进去令李若萱极为舒适又温暧又安全仿佛回到了幼年时赖在母亲怀中的那种感觉。 “啊!”李若萱轻呼一声从迷迷糊糊中醒转过来她觉得有些赫然这才初次见面呀怎能这么不知好歹的伏在人家胸前打盹呢?心里暗暗责怪着自已李若萱抬起了脑袋却见张清菊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已呢。不禁嘤咛一声俏脸羞红了一大片!连忙把目光移开打量起了眼前这座府邸。 宽大气派的府门又高又厚的院墙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令李若萱意识到这两位姊姊的身份只怕非同一般不自觉的心里升起了些许怯意下意识的往张清菊怀里缩了缩不愿下来。 张梦蝶暗暗好笑调侃道:“若萱妹子你不必担心咱们姊妹可不会拿你当婢女使唤更不会把你给卖了说又说回来妹子生的国色天香谁又舍得呀?疼爱还来不及呢快点和姊姊进去罢家里有许多姊妹见了你肯定会欢喜的。”说着却与张清菊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均看到有一丝后怕存在如果今天这个女孩子不是碰着她俩而是遇个别有用心之辈。那个后果只怕比给李雄污辱了还惨! “哦!”李若萱心中稍定撑着骡子背小心的跳到地然后被二女一人牵着只小手走了进去。 她一边走着一边转动着小脑袋四处探看府里的人倒是不少可来来往往的全是女子几乎都身着劲装。动作利落看去极为的英姿爽飒。这些女子见到她们三人均报以友善的微笑随手打招呼的也有不少与她新结识的两位姊姊随意交谈几句。显得亲蜜无间渐渐地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偌大的府邸却没遇着一个男人!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这些姊姊们都是做什么的?’李若萱的心头挂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带着这份疑惑李若萱被引进一座大殿。殿内四角燃着炭炉把外间的寒冷隔绝开来四下里散坐着数名身着盛装的女子均是好奇的打量着她。其中有两三人令向来自诩为美貌的她竟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份自惭形愧的感觉。 大殿里的是刘月茹、靳月华、羊绘瑜、姚静、清漪与绿荷另外一人则是姚静的母亲。当她听说姚静怀孕之后又激动又担心。连忙从下辨赶到邽贴身照顾就连姚戈仲这老家伙也是欢喜的合不拢嘴隔三差五就向他部族中供奉的神灵祈求姚静能生个男孩他可是打着嫡长子的主意!他自认为身份不低堂堂一个部族的族长姚静的孩子有这个资格! 而其余几女均另外有事暂时不在大殿里当三人走进刘月茹迎前笑道:“哟你们俩怎么把小公主给领了回来?咦?小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受了人欺侮似的?” 殿内的诸女只有刘月茹认识李若萱李镶送她来和亲时刘月茹曾在箭楼远远见过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其实当李镶等人被打发走之后她还为云峰的不为美色所动而暗暗钦佩呢如今倒好人家自已送门了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只能感叹世事无常的确令人意料不到。 刘月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李若萱的小鼻子一皱眼圈又红了起来显然被勾起了伤心往事。 刘月茹暗骂自已口无遮拦连忙拉着李若萱道:“都怪姊姊妹妹你可别放在心啊来告诉姊姊究竟是谁欺侮的你?别怕有姊姊帮你出气!” “恩!”李若萱点了点头可是眼泪水却不争气的沽沽而出无奈之下刘月茹只得把小公主搂在怀里细细呵护着。 趁着这个时候靳月茹也走了前把张清菊与张梦蝶拉到一旁问道:“清菊、梦蝶这是怎么回事?姊姊都给绕糊涂了。”其余诸女也纷纷围了来。 张清菊与张梦蝶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诉起了事情原委。 渐渐地诸女均是脸罩寒霜看向李若萱的眼神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惜。谁又能想到这名被和亲三次命运多舛的女孩子竟差点被她的亲生父亲所污辱? 靳月华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已当年要不是拉下面皮恳求云峰把她带走恐怕早给她父亲献给石勒了至于能不能活到今天她不抱任何希望。而刘月茹只怕比自已还惨毕竟她是刘渊的最直系血脉赵主刘曜反要远了许多无论是刘曜或是石勒都容不下她。 强压下这些念头靳月华走过去微微笑道:“若萱妹妹你的事姊姊们都知道了你以后就住这儿罢在这里没人会欺侮你而且府里都是女子唯一的一个男人也出远门办事去了可能要明年夏秋之交才会回来你放心住着便是。” 李若萱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谢谢姊姊们。” 姚静又走前不愤道:“这种人可不能便宜了他要不羊公把他抓起来下狱吧?” 刘月茹寻思片刻摇摇头道:“不妥若萱父亲再如何不堪也只在自家为恶并不碍着外面更何况此人身份敏感若无确凿证据指证其谋反的话轻易不能动否则会给云郎带来不利因素暂且由着他好了。” 姚静与刘月茹的对话勾起了李若萱先前的疑问忍不住问道:“姊姊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 刘月茹神秘的笑了笑打断道:“若萱妹子姊姊问你你可有心人 ?[-3uww]” “啊!”李若萱惊呼一声俏脸一下子就变的通红滚烫太出乎她的意料了!那个人的身影也不由自由的浮现出来半晌才回过神连连晃着脑袋否认道:“没有没有若萱还未及笄哪来的心人 ?[-3uww]姊姊您说笑了呵呵。” 众女都暗暗好笑李若萱的表情出卖了她。 刘月茹不依不饶继续道:“真的没有?若萱妹子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否则别后悔哦这样吧姊姊不妨提示你一下几个月前曾见过你在成都!” 李若萱愕然失声她的生活封闭的很接触的人非常有限无非是自家人以及一些宦官宫女之类的她可以肯定这屋子里的每一位她都是第一次见到。 刘月茹与殿内诸女交换了个玩味的眼神自顾自道:“姊姊记得当时你身穿着新妇的嫁衣坐在一头小毛驴被护送着向城外的军营行去看你当时的样子是要嫁人了吧?可是没想到你被一个人退了回来你能不能告诉姊姊你当时心里想着什么?是恨那个人呢?或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说到这个程度李若萱再不谙世事也猜出了几分不是与那个人有关系又怎能了解的这么清楚?而这些女子的身份也呼之欲出她简直不敢置信竟会被带到了那个人家里一时竟怔住了! 靳月华也起了捉弄之心接过来道:“若萱妹子或许你已经猜到了这里就是将军的府邸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对了月茹云郎不是总说缺个妹妹吗?若萱那么可爱云郎肯定会欢喜的不如就让若萱给他做义妹好了你认为可好?” 刘月茹会意一笑狭促道:“不错云郎还不止一次提过呢若萱妹子你的意思呢?想来不会拒绝吧?” “若萱若萱”李若萱又急又窘喃喃着说不出话来。她可不愿给云峰做妹妹可是这么羞人的话让她如何开得了口啊! 靳月华摇了摇头伸手把李若萱揽入怀里笑道:“好了姊姊们都逗着你呢将军征战在外还得有好长时间才能回来你先安心住下罢到时候究竟是做他妹子还是别的什么人咱们说了可不算还得将军自已拿主意不过依姊姊看那个色狼可不会白白把你放过而且姊姊们都会帮你的。” 李若萱红着脸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她觉得老天爷真的给了她一个意外也给了她一个惊喜如果此刻的心情用四个来形容的话只能是否极泰来!好半天李若萱的情绪才渐渐平复脸却又浮出了一丝担心犹豫再三才吞吞吐吐的开口问道:“若萱若萱想求姊姊们一件事可好?” 靳月华反问道:“可是为你叔祖?” 李若萱点点头道:“叔祖为保护若萱被…被那人殴打若萱担心的很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姊姊们帮着把叔祖给接出来。” “这倒不难!”靳月华干脆的很又向外唤道:“来人!” 一名女罗刹奔进来施了一礼:“主母何事?” 靳月华吩咐道:“这位妹妹得麻烦你跑一趟羊公那儿羊公派几个人把原成国太傅李镶给接出来如若有伤尽力救治如若遭了不测该如何处置李雄由羊公拿主意好了。” “遵命!”女罗刹领命而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看候鸟 身处建康的云峰自然不会知晓邽的家里已多出位成员就算他知道了恐怕也是暗中窃喜。当时把小公主给送回去那是没办法形势驱使他不得不如此虽嘴说着不在乎其实小公主那清秀绝伦的容颜还是给他留下了挺深刻的印象至于豆芽菜身材根本不是问题他喜欢丰胸肥臀没错可细小尖椒把玩起来亦是别有一番滋味。 更何况他还有一双手专门辅助女人发育的魔手当初姚静的板板身材就是通过这双手的开发成长为了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段。云峰有自信他可以把任何瘦干型女人开发为该大处就大该小处就小的窈窕型女人。 近几日京中充满着一片详和的气息很多人脸都现出了难得一见的欢笑荀崧减租减税再发岁钱的消息散播开后引发了连锁反应琅琊王氏、高平郗氏、汴壸、庚亮等诸多侨姓士族均或多或少的出台了相应措施令云峰在大感意外之余也不得不对荀崧的人望发出由衷的赞叹毕竟是荀彧的直系子孙影响力还是有的。 另一方面司马绍的登基大典也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随着时日临近百姓们都在猜测着司马氏又会给他们怎样的恩惠呢?总之如今的建康仿如一夜之间跨入了太平盛世! 但是云峰明白京中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朝中各方势力都在加紧作着最后准备。席卷整个江东地面的全面内战已到了一触即发的边缘而导火索很可能是他与王敦交易的那一万战马至于触发时间多半在开春。 王羲之这几日也很忙他忙于讨要将军封号忙于申粮草物资器械好在朝中也无人刁难于他一切都很顺利朝庭给了他一个宁远将军的封号。位列第五品的杂号将军又拨给他足以武装三千人的甲胄兵仗。 于司马绍登基的前三日即永昌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在云峰的坚持下。数万人定于今天启程。云峰不愿意参加司马绍的登基大典原因很简单到时候得跪下来磕头要知道包括朝会在内平日臣属见着帝王也只是躬身行礼几乎不作跪拜。云峰清楚他与司马绍之间龌龊彼多光是宋袆。这人就不会放过自已何况还有其他诸多纠结?既然如此又何必委屈自已呢? 这一日天蒙蒙亮百姓用过早膳之后都纷纷忙碌起来有的在拆卸各自的营帐有的则把随身器物及粮草打包装车由于有亲卫们维持着秩序倒也不显得凌乱与秦凉二州多以畜力装载货物不同。江东百姓们用的车几乎全是手推独轮车。 云峰在营中点了五百名亲卫随行另有王羲之新组建的三千军这三千军根据云峰建议户籍不入军户另粮饷加倍。全脱产因此征召过程顺利的很。至于粮饷。这不成问题盐业本就是暴利行业哪怕再压价收入都极为可观三千军王羲之还养的起。 站在营里庚君转头问道:“将军百姓们动作可真慢君都等不及了您曾提过的候鸟迁徙究竟是不是真的?您说江口北岸应该有数万只至数十万只各类候鸟过冬有白天鹅、大雁、鸳鸯、野鸭等好多种类飞起来遮天盖日非常状观君怎么总觉得有些玄啊?那么多鸟儿为什么要飞来飞去啊?也不嫌累的慌!” 数日前云峰曾偶然提起他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却引起了庚君这个好奇宝宝的兴趣缠着非要跟过来云峰无所谓不怕吃苦就来好了荀灌娘要督促她这个弟子而且也想见识一下因此跟着随队出发另一个女子则是苏绮贞她作为张灵芸钦定的贴身陪护自然是不可少的一员。 其实云峰心里没底他只知道前世的崇明岛、南通一带是候鸟过冬徙息地可是这个时代真的说不准主要是生态环境太好了候鸟的选择有很多不一定非得挤在沿海滩涂。 没底归没底也只能硬撑着而且庚君看似随口一问却问的非常刁钻在现代社会候鸟迁徙的原因虽是众说纷纭却不能令人所有人认同云峰略一寻思开口道:“庚小娘子冬季气候寒冷食物难寻鸟儿在北方呆不下去了自然要飞来南方过冬觅食。” 云峰回答的是最普遍的答案也是最为人挑刺的答案在北方某些地区秋天气温尚未明显下降当地食物也相当丰富完全可以维持鸟类生存可它们却迫不及待地举家南迁而且在经过路线诸多地区食物丰富鸟儿却不长期停留仅稍作休整又继续迁徙直到越冬地为止。 “哦!”庚君想了想似乎觉得挺有道理点了点头正待再次发问却目光凝向了前方讶异道:“咦?他们怎么来了?” 云峰也跟着看了过去只见营门正走来一男一女男的是袁耽女子跟着他身后身材瘦小单薄以前没见过。 庚君适时解释道:“将军这女子是袁耽妹袁女正怎么样?挺静的吧?和袁彦道不大像依君看多半是耐不住分离之苦前来寻谢尚的。”接着转头唤道:“谢尚你未过门的妻了来寻你了还不快去迎来?” 庚君嗓门很大周围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全部望向了营门袁女正明显不大适应连忙把头低了下来。 谢尚也有些尴尬无力道:“君姊姊女正面皮薄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不能小声点?” 庚君不屑道:“怕什么?你们都那个过了这可是女正亲口和姊姊说的事实名份都有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快去快去!” 谢尚一点办法也没有咬了咬牙向着前方的兄妹俩快步迎。 云峰却听的暗暗好笑这小辣椒光是嘴狠真轮到自已就蔫了不由得他回想起次庚君被他打屁屁打的哭鼻子时的场景。 荀灌娘则听不下去了不悦道:“君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还像不像个女子了?” 庚君也不分辩可爱的吐了吐小舌头暂时闭了嘴巴。 第二百五十六章 冲入鸟群 云峰始终在琢磨着袁女正这三个越品越有味道却苦于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而她姐姐即殷浩的妻子名叫袁女皇!一听就霸气十足!在起名这一点云峰不得不对袁耽的父亲袁冲深表钦佩的确很有水准。正寻思着谢尚已陪着袁耽与袁女正走到近前袁耽笑道:“云将军许久不见啊呵呵这次袁彦道可要叨扰几日了。” “哦?”云峰诧异道:“怎么?袁彦道你也要去海门?” 袁耽指向他妹妹介绍道:“这是舍妹女正舍妹听君提起海门有万鸟飞腾的场面甚是向往因此想同行一观毕竟舍妹年幼在下放心不下这便跟着过来了。来女正给将军见礼。” “奴家见过将军!”袁女正怯生生施了一礼。 云峰看了看袁女正这一看倒多看了几眼长相尚属清秀和庚君同一档次举止也较为雅从表面看不出有被破了瓜的迹象。可是从形体脸盘来看怎么着也没到十五岁当即呵呵笑道:“本将与令兄莫逆相交且与令夫情同手足袁小娘子若不嫌冒味今后咱们兄妹相交如何?” 袁女正心里一喜云峰出身极低本没资格与她结为兄妹但云峰情况特殊即裂土封疆手握重兵又给她哥哥带来了滚滚财源与这人结交对谢尚与袁耽均是有益而无害于是也不犹豫。再次施礼道:“蒙阿兄厚爱妹荣幸万分又岂敢不从?阿兄受妹一礼。” 云峰哪能料到这么小的女孩子会有这么诡的心眼也中规中矩的回了一礼:“妹子明年将与谢尚结为夫妇。为兄这里先恭贺了呵呵事发仓促未曾备下礼物待从海门回返再补还望勿要见怪。”接着话音一转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为兄想多问一句问妹子今年芳龄几许?” 刷的一下。袁女正粉脸一片通红羞的说不出话来多半想到了不该想的东西谢尚亦是有些尴尬。连忙替她答道:“将军女正明年就满十二了。” 云峰心道侥幸不禁古怪的看向了袁耽这人曾说过再有妹妹就嫁给自已还幸好没有!照这形势看。即便有妹妹也不会超过十岁他不认为自已是怪大叔! 袁耽似乎猜出了云峰的心思不屑的挥了挥手:“将军可是感到意外?虽说女子十五岁及笄方可谈婚论嫁。可我朝自衣冠南渡以来已无人理会于此更何况年幼算得了什么?养几年不就养大了?” 袁女正再也承受不住。跺了跺脚不依道:“阿兄。哪有你这么说话的?难听死了!”说着一转身扑进了谢尚怀里。 云峰暗暗咋舌他觉得自已落伍了亏得当初穿越来还装个人模狗样恐怕姚静那时候已不知把自已给暗骂过多少遍了吧?莫名的一个很邪恶的念头跳了出来袁耽的妹妹应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看的不是天飞的鸟很可能是谢尚揣兜里的鸟不过这么龌龊的话他可不敢公开说出当下笑道:“袁彦道言虽俗可理却真事实便是如此呵呵看这情形离出发还得等一会儿不如先回营帐暂歇诸位意下如何?” 荀灌娘点点头道:“也好外面风挺大的女正年纪尚幼先进去暖暖身子走罢。”说着率先转身而去众人也纷纷跟。 帐内燃着火炭隔绝了外间的寒冷众人随意交谈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气氛极为融洽一直到接近正午时分百姓们才收拾完毕大队人马这才正式向京口开拨。 建康至京口约一百五十里带着这么多百姓足足花了三天功夫才抵达当抵达京口江边时郗鉴早已命部将备好了船只因此立刻组织起了百姓们渡江船并不是太多约两百艘左右郗鉴手只有这么多船他没有水军只能分批分批的渡。 京口江面宽四十里一眼望不到对岸清代顾祖禹撰《史方舆纪要》有云:古来江南有事从采石(安徽马鞍山市)渡江者十之九从京口渡江者十之一盖以采石江面狭于京口也。顾炎武著《日知录》卷三一江乘条亦曰:自古南北之津则由采石下则由江乘(江苏句容北)而京口不当往来之道。 四十里江面、数万百姓、两百条船整个渡江过程从日出到日没总共持持了两天才堪堪渡完也使云峰亲身体验到了顾祖禹与顾炎武发出的感慨从狭窄处渡江的确要省时省事。 过了江还有三百里又花了六天时间才抵达新立海门郡此时已是十二月三日了放眼望去满目荒芜寸草不生别说人连根鸟毛都见不到!庚君不满道:“将军您大话放过头了吧?您看哪有鸟儿啊?亏得君还信任您呢!” 云峰颇为尴尬讪笑道:“这个…可能咱们呆的地方不对吧或许附近就有。” “哼!”庚君翻了个白眼把小脑袋拧向了一旁不再理会这个骗子! 荀灌娘叹了口气劝道:“断山趁着天色还早咱们往附近走走看看罢说不定就能碰。” 其实云峰原打算一来就去江边寻找修建船坞的合适地址然后再呆个一两天看看王羲之在挖建盐田方面是否有疏漏之处尽管他也没挖过盐田但没看过猪跑总吃过猪肉吧作为现代人这方面的知识还是有一些的。 海门的确荒僻的很云峰也不愿意多呆他只想把正事办完趁早赶回建康诸葛菲主仆三人的放浪令他极为怀念。然而敬爱的老师发话了云峰不好拂她面子抬头看看天此时的日头还未挂至最高处便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弟子明日再去江边寻址。” 荀灌娘又问道:“断山你可知往何处能寻到候鸟?” 云峰想了想答道:“海陆交界处滩涂众多且水面往往只没过脚背其间常有被海潮冲岸的蟹类、贝类、小鱼小虾等等如果不出弟子意料候鸟应是聚集在此处觅食。弟子以为咱们可以先向东行至海岸线再沿海岸线一路北运气好应该能寻到的。” 庚君连忙转回头道:“好吧君再信您最后一次您可不能再欺骗君了女正咱们走。” 荀灌娘哭笑不得却没开声如今的她除了练功督促着庚君其他方面都不管了讲了不记脑子自已反而生气。 王羲之与谢尚虽然眼热但没办法他俩身为海门郡一二把手得先把百姓安置下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数十骑渐渐消失在了正东方向。 马蹄声答答作响根据日头计算应该奔了近五十里距离了可是一路除了零零星星的海鸟之外并没有看到大规模的鸟群云峰心想是不是天冷的原因鸟儿都飞到更南边了? 正暗暗纳闷时庚君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欢呼:“快看快看前面是什么?” 云峰抬头一看却见前方约十里远的海岸线处天空中一大团黑影时聚时散摇摆不定变幻出各种形状。 云峰精神一振大声唤道:“走前面就是!” 众人均是兴奋不已纷纷快马加鞭把马速催到了最大。随着距离逐渐接近可以分辩出数不清的鸟儿在海天之间盘旋飞舞场面尉为状观片刻之后数十骑在外围勒马停住观赏这生平仅见的盛景每个人都被生生拽住了目光鸟群中天鹅、大雁、鸳鸯、丹顶鹤、白鹳等诸多大型鸟儿应有应有还掺杂些体型稍小的海鸟它们也不怕人并未因不速之各的到来而一哄而散。 庚君似乎觉得远观不过瘾一个翻身从马跃了下来撒腿就向鸟群中钻去。 “君你要干嘛?”荀灌娘赶紧问道。 “师尊这些鸟儿真可爱君捉一对天鹅回来送您。”庚君头也不回的应了声。 云峰却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声喝止道:“庚小娘子快回来!否则你会后悔的!” 庚君把云峰的劝告直接当成了耳边风这么可爱的鸟儿有什么能让她后悔的?很快的她在众目睽睽中冲入了鸟群边缘所经之处鸟儿都乱飞乱扑而她也开心的挥舞着手臂去拨弄着鸟儿还发出了一阵阵的咯咯咯欢笑声。 荀灌娘摇了摇头向云峰问道:“断山捉两只鸟儿有什么好后悔的?难得君一片孝心又这么欢喜你为何阻止她?” 云峰嘿嘿怪笑道:“老师您过一会儿就知道了弟子敢包保庚小娘子此生难忘!” 众人均是目泛疑惑可云峰却不再多说一脸的兴灾乐祸之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庚君无奈之下数十双不解的目光也跟着望了过去。 渐渐地庚君跑到了鸟群深处被她惊扰到的鸟儿越来越多纷纷震翅在她四周盘旋。 突的“啊!”的一声惊叫传来也不知庚君踩到了什么竟一个失足滑倒在了地面! 第二百五十七章 鸟群的武器 … 这一声惊叫犹如一点火星被投入油锅立刻引发了变故整个鸟群莫名的燥动起来有的鸟儿展翅直往高处飞去有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向四下里奔逃更有些性情凶悍的海鸟竟发疯似的冲向庚君围着她又啄又抓! “啊!啊!走开走开啊!”一声声尖叫接连响起庚君双手死死护住头脸勉强爬起来向外奔逃却不料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再次摔倒在了地面而鸟儿却象不要命一般伴随着叽叽呱呱的鸣叫声与扇动翅膀的呼呼风声前赴后继的向她猛冲而去! 一时之间场面一片混乱鸟毛到处乱飞黑的、白的、灰的漫空飘荡在千只凶猛海鸟的围攻中一个可怜的女孩子仅护住头面正满地打着滚。透过鸟儿飞舞的缝隙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庚君全身下包括头发、脸庞均已沾满了黄绿色的粘稠状物体尤为可怖的是随着部分鸟儿的升空盘旋天空中的黄绿色小块有如下雨一般的哧哧直往下落! 众人均是大感骇然无不面面相觎终于明白了云峰先前的话中之意! 荀灌娘面色一沉不悦道:“断山你明明早知有此结果为何不出手阻拦?为师知道了你是想看君的笑话是吧?怎么说她也是你师妹啊哎算了你快点把君给救出来罢?” 云峰一股委屈涌心头谁没阻止她了?她不听。能怪得了谁?不过情况紧急这会儿也没时间辩解连忙看向苏绮贞道:“绮贞还是你去吧。男女授受不亲本将不大方便啊!” 苏绮贞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连连摇起了头为难道:“这个…末将也不方便君怎么说也是灵芸姊姊的师妹论起亲疏远近您比绮贞更加合适。”说着竟勒马向一边闪开了几步。 云峰再望向其他人。所有人均是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他也不能怪他们此时的庚君的确太恶心了至于袁女正想都不用想。这个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这一路还是庚君带着她的呢。 “啊!救命啊师尊快救救君啊!”庚君的尖叫声越来越急切。 荀灌娘催促道:“断山你还犹豫什么。莫非非得看到君受伤破相你才甘心?不是为师不出手咱们女子的确不合适出面而你们男人不同脏惯了。待会儿回营好好洗浴一下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快去再耽搁君真要出事了。” 云峰的脸变成了苦瓜脸。然而荀灌娘说的也在理。女人嘛都爱干净谁也不想身沾满了黄绿色的小块块当即一咬牙却没忘记抓了只头盔套在头飞身下马向鸟群猛冲而去!云峰速度极快鸟儿还未扑来便被迅速甩在了身后正当其面的则撞了个翅断骨折跌落地面哀鸣不已! 数息功夫云峰已冲到庚君身边正待探手去抓心里却产生了一丝犹豫一想到呆会儿得抱着这么恶心的一个女孩子在怀里他的脸色不禁变的比漫天飘落的黄绿色小块还要绿! “走开呜呜呜”庚君的哭叫声撕心裂肺云峰一狠心不再迟疑双手呼呼连挥把四周的鸟儿扫了开去然后抱起庚君也顾不得污秽把她那张黄绿色的脸庞贴在自已胸前保护好一个转身就向回跑!而庚君仿佛遇了救星一般四肢一缠有如一只树袋熊紧紧挂在了云峰身令他的心脏忍不住的一阵阵抽搐。 “呱呱呱!”鸟儿嘶叫着尾随追来云峰闷头一路飞奔快速跨到马前凌空跃起稳稳坐了去拍马便逃!嘴连声急呼:“大伙儿快跑放箭放箭!” 其实不用云峰招呼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妙均是调转马头向着原路逃返袁女正改由荀灌娘抱在怀里亲卫们则解下弓矢一箭箭的向后射出他们也不用瞄准每一箭都能令一只或数只鸟儿坠落地面天空中呱呱的惨嘶声频频传来。 亲卫们手法娴熟拨箭、搭、转身射出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圆润顺畅令荀灌娘不由得暗暗心惊。也不怪她云峰军中的返身回射使用次数并不多外人很少得知就连张灵芸、庚君都没见过因此也从未向她提起乍一见难免会受到震憾。 马蹄声得得作响约奔出了近十里或许是鸟儿伤亡太多产生了恐惧也或许是把来犯之敌驱逐出了自已地盘总之身后追赶的鸟儿渐趋稀少直至不见踪影。 众人松了口气纷纷勒马停住均是一脸后怕之色之后古怪的相互看了看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哄笑声骤然爆出并速速汇成了一片就连荀灌娘的脸也现出了些微笑意真的难以想象竟被一群鸟儿追的亡命奔逃说出去挺丢人的。 云峰却没一点觉得好笑骑在马还未留意可是一停下来身周的狂风再一减弱顿时一股又酸又臭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令人胸腹翻腾。云峰无奈的看了眼庚君伸手推了推她:“庚小娘子你可以下来了现在安全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倒令庚君回过了神自已满身恶臭搞成了这幅模样以后哪还有脸再见人啊?不由得又羞又愤!“呜呜呜”忍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她双目紧闭鼻子一抽一抽没办法眼皮子盖满了黄绿色物体睁不开眼。 云峰闭住呼吸继续劝道:“庚小娘子你别再哭了哭嘴里看你如何是好?来本将给你擦擦脸。”说着用衣袖还算干净的那面在庚君脸来回擦拭着。 “咯咯咯咯君姊姊你笑死女正了!”又是一阵大笑突然从边冒出原来云峰这一擦把庚君的脸擦成了黄一道绿一道的大花脸令袁女正再也忍俊不住! 庚君又急又怒抽泣道:“女正你还笑!姊姊都这样了你还有没有同情心了?”张嘴的时候一道黄绿色物体顺着泪水恰好流入庚君控制不住的面色一变腮帮子又是一鼓“呕呕”当场一阵狂吐稀里哗啦吐得昏天黑地在云峰慢了一步的闪躲中把早餐全吐到了他身!…) 第二百五十八章 北方羯船来 “这这”云峰哆嗦着嘴唇哭丧着脸呆呆看着自已胸前本已是黄一块绿一块的衣服又多出一大片粘糊状黄褐色半固态物正缓缓向着马鞍滑落好半天才说出话来:“庚小娘子做人可不能这样你吐之前能不能说一声?” “呜呜呜”庚君大哭道:“将军君丢死人了全都是您害的君恨死您了!”边哭着小拳头如雨点般的落在了云峰身虽说不疼却令他很是无奈看来好人真做不得啊! 正暗叫倒霉时庚君犹如不解气一般猛然身子向前一倾整个扑进了云峰怀里又伸手摘掉云峰头盔直起脖子脸蛋靠了云峰脸颊左右晃着脑袋四处乱蹭起来! 云峰赶紧架开她不满道:”庚小娘子你疯了吗?” “呜呜呜君没脸见人了要丑咱们一起丑将军…将军您也逃不掉!”说完一把挣开云峰手臂一个熊抱再次紧紧拥了去手指还抓住他后背衣服死也不松! 事态的演变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均是愕然望向面对面贴着又扭成一团的这一对男女按理说两名年轻男女亲蜜无间的抱在一起本应非常旖旎却偏偏没人生出暇念他俩的身脸不能看看了令人作呕! 云峰左闪右避庚君则节节进逼拼命凑去看来是不把自已的身的那一层黄绿色蹭给云峰绝不甘心。云峰想下马逃走。然而庚君正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呢令他逃跑无门。他又不忍心强行掰开庚君的胳膊他明白。小辣椒不过是耍起了小性子发泄一阵子也就没事了。说到底云峰还是挺宠溺这名处处与自已过不去的女孩子的虽说好人不能做但做了就做到底吧。 不过云峰也不是光闪不还手他的双手曲指成抓呈弧形挡在自已胸前推攮着庚君。尽管穿的衣服较厚可触手处还是传来一种软乎乎的感觉令他暗暗惊讶心想小辣椒的胸部看起来不大。可是座子不小有非常广阔的发育空间。就这样云峰堂而皇之的一遍又一遍摸揉着庚君的胸脯。而庚君也不知是衣服穿的多还是怒急攻心忽略了。竟似是无所觉察依然不依不饶不达目地誓不罢休! 荀灌娘再没法看的下去这人简直就是无耻。而庚君也是不知好歹忍不住道:“好了。君够了别得寸进尺!你师姊夫让着你还看不出来吗?你要闹到什么时候?快去海边把头脸洗洗。呆会儿回营再仔细沐浴这里没人会往外说。断山你也别光看着不动。” 荀灌娘的喝斥挺有用的庚君立刻停止了打闹却猛然发觉云峰的一双怪手正握在自已胸脯呢! “啊!”庚君再度尖叫逃一般跳下马来。 “师尊将军他他欺侮君!呜呜呜”庚君向荀灌娘跑了过去看这架式多半是想伏在她师傅的怀里大声哭出委屈。 荀灌娘吓的催马后退了好几步连声喝止道:“别过来!快去海边洗洗外套脱下扔了你呆会儿穿为师的。” “哦!”庚君脸色变得黯然起来似乎意识到了如今的自已是人见人厌不禁恨恨瞪了云峰一眼孤零零的走向了海边。 云峰跟着策马奔了过去他还得多洗个马鞍好在苏绮贞不枉云峰没白疼她赶前帮手至于其他的亲卫们待在原地不动。云峰平时就这么要求他们不接令不得妄动! 庚君仅相隔数步她也不理会云峰除了时不时丢过去一个仇恨的目光!虽说海水冰寒彻骨脸脖子手都冻的通红但她别无选择只能把头发解开浸在海水里使劲搓。 一遍又一遍的搓着庚君的脸庞几乎都失去了知觉好在头发的味道总算淡了许多她不愤的吐了口郁气站起身来打算暂时作罢回去再仔细清洗眼神却一下子凝住了不禁大声唤道:“快看海面有船!” “呃?”正与苏绮贞一同洗刷马鞍的云峰抬头一看只见十余里远的海面帆影绰绰细细一数约有五十艘海船正沿着海岸线自北向南驶来每船立两帆据目测加推算长约十六丈(37米)形制应为斗舰由于在海里行驶尺寸比一般的斗舰还得大一圈领头的船只打出了“韩”旗! 莫名的云峰心里蒙了一层阴影恰好荀灌娘听到呼喊也赶了前于是问道:“老师可知这韩代表何人 ?[-3uww]” 荀灌娘秀眉一蹙寻思不语突的面色骤变凝重道:“不好!若为师没猜错的话此人为韩雍不错就是他!我朝江北流民帅无人姓韩也无人有如此规模的船队。”见云峰面现询问继续解释道:“韩雍原为青州坞主于沿海一带立有水寨拥有大小船只数百条几年前已降于石勒如今出现在此其意图显而易见应是打着劫掠我江东的主意!” 随着荀灌娘的讲诉云峰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心里想的与荀灌娘不同。他觉得自已的考虑有欠妥当光想着抢劫人家没料到石勒已先一步抢到了江东! 更重要的是一旦船坞建好很可能遭到来自海的攻击如今汉中在建或已建的船只因王敦挡着没法顺江而下照这情形船坞只能留待击溃王敦以后修建。 这一刻他迫切希望朝庭与王敦早早开战尽快解决掉王敦这只拦路虎可纵然如此还是不够如果船坞没有大规模的的船队保护依然有随时陷落的危险。汉水游水深、宽度不足不能造出体型大的战船与石勒的对垒难免吃亏。 最好的造船地点当在巴郡郡治江州(今重庆)但是新的问题又出来了甘卓占据巴东郡扼长江三峡西口他必须把巴东取入手中才能畅通无阻的顺江东下然而如果强索巴东势必要暴露出益州已落入他手的事实只怕另起风波。 还有一点云峰占据江口说难听些是给朝庭白白当枪使了免费抵御海寇入侵。可是免费他也愿意啊关键是朝庭愿不愿意愿不愿意看到他在下游聚集起大量的战船及武装人员。(人W-Γ-S-H-U) 原划计云峰只打算在江口先布置几十艘船分为两批行动依次往蚕形小岛奴仆当地土人开采石见银矿但石勒出乎意料的从海路入侵打碎了他的梦想逼迫他必须要布署大规模舰队才能保障安全甚至反攻青州水寨!几十条船对朝庭构不成威胁可几百条就不同了朝庭允许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石勒的一次试探性抢劫行动竟能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云峰真想立刻抽身回返赶返江州安排筑城及造船相关事宜可只能想想罢了他分身乏术建康的形势已到了关键时刻没法走开。说到底身边还是缺了一名如萧何般能统筹调度的人物。 不自觉的云峰又想起了钱凤王敦诸事均与钱凤商议军府也交给他打理府中一应粮草、兵仗、甲胄、器物无不安排的井井有条事项的缓急轻重处理也极为有序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实干型人材。 虽说史书对钱凤颇多抵毁之辞但透过蛛丝马迹能判断出钱凤、包括沈充俱为忠义之士对王敦始终忠心耿耿节操比朝庭那帮老狐狸要好多了。然而要招揽钱凤还得等等到王敦败亡才有机会。 一时之间云峰头大如斗! “断山断山!”见云峰呆呆凝望着海面的船只荀灌娘开声提醒道。 “老师何事?”云峰被打断回过神问道。 荀灌娘正色道:“事态紧急咱们赶紧回营召逸少与谢尚商议别再耽搁了。” 云峰点点头道:“也好咱们现在就走。”又向亲卫吩咐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向外提知道吗?” “将军您放心弟兄们什么都没见到。”一名亲卫首领大声道。 云峰脸现出了满意之色飞身马向回疾奔紧接着身后答答作响的马蹄声响成了一片。 刚一抵达营地云峰第一件事就是沐浴彻头彻尾的反复清洗今日不光是庚君毕生难忘就连他自已也会记住一辈子。原打算看庚君的笑话却不想自已反而跟着遭殃。 好半天直到身再无异味传来云峰这才换了身衣服回到自已主帐接连书了两道指令又让苏绮贞取来大印盖。 苏绮贞边盖边看只见一道发给窦涛大意为:擢汉中太守窦涛为假梁州刺史没办法名义云峰属晋臣而甘卓是正牌梁州刺史因此他给窦涛的任命只能在前面加个假。另郡治改迁巴郡江州明年冬季前须赴任而汉中郡划归秦州管辖让他与秦州刺史羊明作好一应交接工作。 第二道发给蒋炎命他率大部赶往江州建造船坞及船只。汉中只驻留小部分人手将来以建造小型及民用船只为主。 苏绮贞忍不住问道:“将军您为何做出这么大动作?” 云峰叹道:“不得不如此啊石勒入侵将海门置入险境必须要加强保卫力量。”此时他已下定决定把巴东郡拿到手! 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云峰又向外唤道:“来人!” 几名亲卫匆匆走了进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美人计 亲卫接令离开之后云峰带着苏绮贞赶向了王羲之中军大帐帐内只有荀灌娘、庚君、王羲之与谢尚在坐很显然袁耽对军国大事提不起劲因此没有出席。王羲之与谢尚的脸均布满了凝重之色气氛较为压抑应是从荀灌娘口中得知了羯赵即将来袭的消息他俩是温室中的花朵从未经过大风大浪甫一任即有惊喜降临也不知是倒霉呢还是走运?而庚君已从头到脚焕然一新身散发出腻死人的脂粉香味看向云峰的眼神充满着愤恨然而愤恨中又隐约带着一丝期待与兴奋! 见云峰走进来王羲之仿佛遇见了主心骨一般连忙站起身来苦笑道:“断山兄你总算来了未曾料任伊始便有羯军来袭哎这该如何是好啊?” 云峰边走着边摆了摆手:“仲少莫慌!”说着来到王羲之下首就坐如今的王羲之为海门太守而云峰只是客军身为客居主座于礼不合。 与苏绮贞双双坐定云峰这才不慌不忙道:“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依本将看韩雍的预定目标不出于吴郡沿江或沿海一带断不会犯我北岸江北一穷二白渺无人烟他又从何得知仲少于此设立海门郡一事?仲少只须严令百姓不得接近海岸江边匆要暴露行迹即可。仲少勿怪本将说话难听长江南岸为吴姓士族占据。呵呵。被抢了与我等有何干系?” 王羲之与谢尚不禁眼前一亮!云峰的分析令他们大松了口气想想也挺有道理的南岸被抢也就抢了管他呢反正抢的不是自已正待竖起大拇指叫好却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庚君忍不住拍案怒道:“将军您打的好算盘!君瞎了眼看错您了!您与吴姓士族有嫌隙是没错可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羯胡残忍灭绝人性若让他们岸不知有多少人得家破人亡?又有多少女子被劫掠凌辱? 百姓们固然生活困苦。可总能吃的饭能勉强活下去如果被掳掠去了羯赵只怕死了都是最好结果!在大是大非前面。您竟然隔江观火!还等着看吴姓士族的笑话太让君失望了!还有你们两个也不是好东西!看你们那表情只怕差点就点头叫好了吧?哼!你们男人都不是东西!都只顾着自已!”说完却莫名的粉脸一红朝云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王羲之与谢尚不由得缩回了脖子脸的表情尴尬之极。 荀灌娘也不悦道:“断山君可有说错?眼看百姓就要遭劫你怎能袖手旁观?就冲着灵芸。为师也得管着你断不能让你变成冷血无情之辈!更何况这次仲少躲过去了但日后呢?如果城池盐田筑好难道还能指望着海来敌发现不了?依为师看就得狠狠打!打掉羯贼的嚣张气焰!令他下次不敢再来!” 师徒二人劈头盖脸一顿痛责令云峰老脸通红他起先真不想管这事在他看来即使杀伤这批海贼对石勒而言仅是九牛一毛无损其实力分毫。而且又能打击敌对势力何乐而不为呢?或许这就是身为政客的特征尽想着借刀杀人凡事以利益为先却忽略了百姓生死。顿时讪讪笑道:“老师弟子不过开个玩笑。呵呵仲少谢尚你们说可是?” “啊?不错不错断山兄说笑了呵呵” “荀家姊姊与君姊姊将军古道热肠又怎会见死不救?刚才不过是试探尚与仲少兄罢了其实我二人也是怒不打一处来自须尽微薄之力!” 这二人连忙改口打起了哈哈。 荀灌娘没好气道:“好了亏你们还笑的出来敌船随时会至还不快想想办法?” 云峰笑容一收正色道:“老师咱们先计算一下羯赵兵力一般内河斗舰能载二百至二百五十人左右羯赵斗舰因在海中行驶形制稍稍大了一圈据弟子估算约能载三百人五十条斗舰满载是一万五千人!” 这话一出众人均倒抽了口凉气一万五千人!海门如今只有三千新军能有多少战斗力很值得怀疑而云峰的亲卫虽是精锐可人数太少仅有五百人相随。 庚君却秀眉一蹙反驳道:“不对船不可能全是羯兵一条船有拉帆的有划桨的有掌舵的还有掌仪仗传令的真正能投入战斗的能有多少依君看不会超过万人!” 云峰向庚君投了个赞许的目光点点头道:“庚小娘子所言确是在理另有个事实也不能忽略羯赵目的是抢劫并不是陷地攻城因此船只不可能满员必须留下足够空间装载抢掠到的人口物资。很可能万人之数减半才是他的真实兵力!如果再携带战马人数还得再减!” 庚君冷哼一声把脑袋拧向了一旁一幅不屑你夸讲的模样然而嘴角却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云峰暗暗好笑看向王羲之道:“羯军的目标有两种可能一是过江口继续南下抢劫海岸线一带。真是如此我等只能望眼兴叹如今海门连条船都没有即便想通风报信也办不到。 而据本将猜测羯军更大的可能应是入江西行与海岸相比江岸具有易于泊船岸后无须离船太远的优点安全有保证。此外羯军初来乍到不熟悉水路断不敢趁夜入江再根据日头计算行程今晚应在江口外围抛锚休整。那么对方究竟是西还是南下明日当见分晓若敌船溯江而仲少可有诱敌破敌良方?” 王羲之与谢尚相视一眼王羲之不确定道:“依羲之看可使百姓们靠近江岸暴露行踪引诱羯军来袭将军您看呢?” 谢尚也补充道:“还得多处燃起浓烟使其知晓有人定居于此双管齐下尚以为更加保险些。” 云峰寻思片刻摇摇头道:“不够江北贫瘠为世人皆知与江南花花世界不能相比纵使有人烟也未必能吸引羯军前来本将认为还得再下猛药!”说着却闭了嘴巴。 荀灌娘忍不住问道:“断山你一口气说完便是何必卖关子?” 云峰淡淡一笑:“施美人计!” 第二百六十章 算计甘卓 听云峰提起要施用美人计众人均是面现不解只有庚君似是猜出了几分恍然大悟道:“奥君知道了将军您可是需要女子在江边勾引羯船靠岸?” 云峰这次又丢了个诧异的眼神过去目瞪口呆的望了她一会儿脸表情夸张之极好半天才开口赞道:“庚小娘子果是兰心慧质一点即明!”接着又下下打量了庚君一番由衷叹道:“庚小娘子天生丽质本将倒是走眼了有眼无珠啊!依本将看凭你的美貌足以吸引敌船竞相涌来不知明日可愿相助行事?” 庚君不屑道:“哼!将军您少来君自已有数与大师姊及师尊相比差远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用不着您来讨好!”然后话音一转自恋起来:“不过嘛勾引几个小小羯贼倒不在话下对了师尊绮贞姊姊你们都比君漂亮不如你们也来再把女正叫如何?” 苏绮贞淡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而荀灌娘直欲作呕!这一对男女一个明目张胆阿谀拍马另一个坦然受之理直气壮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她越来越认为云峰与庚君是当之无愧的天地绝配!深吸了口气使翻腾的胸腹平复下来荀灌娘无奈道:“也好明日咱们早点起来早作准备就当为我江东百姓尽份心力罢。” 王羲之却另有想法看着庚君那开心模样。不禁想到了他的发妻郗璇他记得郗璇曾暗示过他说他不懂情调古板守礼。当时还不以为然可是今天见着云峰三言两语便把庚君给哄的喜笑颜开心里莫名起了些感触。 ‘果然还是云将军有手段啊羲之与之相比差的太远了。’王羲之觉得有些愧对他的妻子结婚两年来的确在不知不觉中对她疏远了不少再一想到将有很长时间见不到面。不由得他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思念之情恨不能立刻奔回建康向郗璇忏悔。其实也不能怪王羲之这是人类通病。轻易手的不会珍惜只有分离了才会念着对方的好。 正暗暗想着谢尚的发问打断了他的思绪谢尚问道:“将军即使吸引羯军岸。又如何歼之?海门附近俱为滩涂平原恐难寻到设伏之处。” 云峰摆摆手道:“不须那么麻烦趁着敌军立足未稳本将亲率骑兵突击分割。阻断归路而仲少与你各领一军。一部抢夺船只另一部追杀收编溃军。取胜当不在话下。此外仅有老师等四位女子吸引敌船是否少了点?仲少不如辛苦一趟再动员数十名长相标致身形窈窕的民女参与进来如此更有把握。” 王羲之点点头道:“不错羲之这便去办。”说完快步离开。 庚君也跟着道:“应该都安排好了吧?不如把袁彦道与女正给过来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一起做饭吃师尊好不好?君不想再吃那些了。”并巴巴的望向了荀灌娘。 荀灌娘刚要发作可见着庚君那可怜模样心里软了下来暗叹一声勉强同意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多谢师尊!”庚君欢呼一声拨腿就向帐外狂奔一阵狂风之后整个人已消失不见。 荀灌娘怔怔的看着庚君的背影一幅又好气又好笑的神色云峰却心中一动转头劝道:“老师其实没必要约束着庚小娘子她生性跳脱弟子以为顺其自然或许更好些。” 荀灌娘叹道:“为师又何尝不知?可君不思进整日里吃喝玩乐功夫也不见涨为师看在眼里哎替她着急啊!” 云峰微微笑道:“各人有各人际遇勉强不来更何况诸葛女郎曾替庚小娘子摸过面相说她幼时颧骨单薄鼻梁无骨主夭寿克夫!而近段时间却有渐趋饱满挺立之势且天庭发线也开始移另外还讲了许多弟子也不大听的懂总之诸葛女郎的意思是庚小娘子将来必然福泽深厚目前应是机缘未至机缘一到突破自是水到渠成老师您若过于严厉或会适得其反。” 说这话的时候云峰想到了自已历史庚君的确是司马绍的皇后两人活的都不长司马绍三年后死庚君又过六年命毙不愧是夭寿克夫命然而庚君的命运已经发生改变这改变会不会与自已有关呢? 荀灌娘没云峰那么多想法她凝思片刻再次叹道:“也罢便由着君好了。” 云峰站起身施礼道:“老师英明庚小娘子若得知定然会食量大增呵呵天色不早了弟子记得曾允诺做饭给她吃这就出去准备晚餐。”说着向外走去苏绮贞也与荀灌娘与谢尚打了招呼跟在了云峰身后做帮手。 晚餐是烤全羊、烤鱼、烤鸟!没办法食材有限另为荀灌娘煮了锅粥鸟是回程时顺手捡的众人围成一圈开怀大吃均对云峰的手艺发出了由衷的赞叹。庚君果然兴奋的食量大开她专捡鸟吃可能为了报仇她一晚竟吃了两只大鸟也可能是许久没有吃肉她又独自啃了条羊前腿!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除了荀灌娘这个素食主义者每个人都吃的酣畅淋漓到最后烤架的食物几乎被一扫而空众人才意犹未尽的各自回营云峰也带着苏绮贞回到了自已营帐却仿佛有什么事情横亘心头眉头紧锁背着手走来走去。 苏绮贞不禁问道:“将军您是否有心事?是否在为明日之战而烦忧?” 云峰转身道:“不以有心算无心明日之战必胜无疑!何况仲少那三千军虽是乌合之众可平日在吴郡四姓那里多少也受过操练追杀溃敌夺取船只总不成问题罢?本将考虑的是如果甘卓死了会不会对平王敦之乱产生不利影响?” 苏绮贞毕竟一直跟在云峰身边立刻就明白了这人心思不过她面容平静没任何的诧异或是震惊在她看来即使云峰想杀司马绍都是理所当然。 苏绮贞淡淡问道:“将军您打算杀了甘卓?” 云峰点头道:“不错本将想听听你的意见。” 苏绮贞沉吟道:“应该也没多大影响毕竟甘卓仅在游作战不直接与王敦交手平王敦的主力是流民帅最多也只是荆州仍然留在王廙手里如此一来陶侃若取下江州必然续攻荆州游形势将愈发混乱反而对将军您有利。” 云峰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若是本将下黑手暗害甘卓灵芸与老师会不会看出端倪?真看出来了会不会埋怨本将?而朝庭那边又会有何反应?” 苏绮贞不答反问道:“将军你准备如何行事?” 云峰阴阴笑道:“王廙部下主力为南蛮校尉魏乂此人必与甘卓交战根据韩勇将军描述魏乂军容不如甘卓如不出意外应不是甘卓对手。本将命韩将军于甘卓大胜之后突袭甘卓尽量全歼其部。而王廙得到甘卓败亡的消息虽不明内情但必然会趁机攻占兵力空虚的巴东以消灭或收编甘卓余部并扼住西进益州的入口为将来王敦取益州做好准备。或真如所料本将机会就来了将以平叛为名由韩勇攻打巴东将巴东取在手在师出有名之下造成即成事实打开我水军东进海门的通道!” 苏绮贞倒抽了口凉气整个过程一环扣一环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可以说关键在于保密伏击甘卓的过程不能有任何泄漏韩勇承受的压力极大稍有差池将落得个无功而返的结局而韩勇这个人是不是将才通过这一战可以判断出来。 好半天苏绮贞才回过神道:“若能全歼甘卓部应不至于走漏风声灵芸姊姊与灌娘姊姊虽可能有所怀疑却无实证将军有机会再解释罢而且据绮贞猜测灵芸姊姊应不会怪责于你灌娘姊姊则不大好说。至于朝庭全推给王廙即可无凭无据之下朝庭也无法可想。只是韩将军所部仅万骑罢了若布置得当击溃甘卓容易全歼却有些难啊。” “呃?云峰一怔忍不住问道:“绮贞怎么你也称老师为姊姊了?” “扑哧!”苏绮贞轻笑出声掩着嘴道:“是…是灌娘姊姊非要坚持。” 云峰的脸色变的非常精彩他觉得荀灌娘是故意的就连十一岁的袁女正都称她姊姊分明在寒碜自已呢! 暗自摇了摇头云峰回到正题:“另调成都曾大牛部五千锁子甲骑配合韩将军行事应可十拿九稳取下巴东之后曾大牛暂驻巴东。至于老师哎留待他日再说罢。欲成大业总要有人作出牺牲甘卓关乎游形势且敌视于我牺牲人选非他莫属相信时间长了老师会理解的。” 苏绮贞感慨道:“甘卓乃甘兴霸曾孙先祖威风赫赫到了他这一辈却要不明不白的死去实在令人叹息。”嘴说着苏绮贞却取来了纸笔大印云峰当即伏案疾书下了两道军令一道给韩勇另一道给曾大牛。 第二百六十一章 心结初解 盖上印鉴、封好火漆,云峰唤来亲卫取走,命他们明日启程,又随**待了几句,一切安排好之后,苏绮贞正待告辞,云峰却拦住她嘿嘿笑道:“绮贞,时候不早了,咱们也该就寝了。” “啊!”苏绮贞惊呼一声,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末将另有居住,这就回去了,将军您也早点休息吧。”说着,一转身就要向外跑去。 云峰哪会放她离开,他已经决定不再纵容这个女人了,伸手一把拽住她胳膊揽入自已怀里,委屈的说道:“绮贞,本将洗的很干净,身上早已没了味道,不信你闻闻?” “不是,不是!”苏绮贞不安的扭动着身体,慌乱道:“末将习惯了一人独眠,绝不是嫌弃您,将军,您快放开末将。” 云峰手臂略一用力,象个铁箍子般把苏绮贞紧紧压在自已胸前,顺手抬起苏绮贞略尖的下巴,让她的目光与自已对视。 苏绮贞目光闪躲,眼神四处乱飘,云峰低声喝道:“绮贞,不许躲开!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放在心上?当年欺辱过你的恐怕全死了吧?蒲氐被灭了族,你还待怎样?你要记住,你是受害者,氐人的恶行已划上句号,不能由你一直承担下去。 前些日子本将点拨竺道潜时你也在场,那四句谒语你可能还有点印象: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二十个字不光对竺道潜。对你也适用,其意旨只有两个字,放下!做人不能总想着过去,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能让过去影响到你的未来,过去所经受的痛苦不过是梦幻泡影罢了……” 云峰这一次下了狠心,各个角度的多方位劝说滔滔不绝,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击打着苏绮贞的心灵,令她给自已心灵上铸起的厚茧正在一寸寸的崩溃瓦解。 苏绮贞不自觉的浑身剧震,整个人已伏进了云峰怀里。眼圈也有些发红发涩,而云峰仍然残忍到没有任何闭嘴的迹象:“你与其他姊妹们的经历确是令人发指,可氐人已付出了代价,你呢?怎能大仇得报还耿耿于怀?你知不知道。灵芸、月华、月茹,她们每一个人都担心你,关心你,她们不愿看到你活在过去的阴影下,希望你能走出来,做一个崭新的苏绮贞。她们也不愿看到你几十年后变成一个性格孤僻、无儿无女的老太婆,而是希望你能够正常生活,做回正常人!知道吗?” “呜呜呜将军!”苏绮贞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泪水很快把云峰的肩头浸湿了一大片,云峰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一只手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哭出来就好,就怕憋在心里不哭。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绮贞的哭声渐渐变为了涓涓细流,双手紧紧缠住云峰脖子,鼻子一抽一抽的吸着气,肩背有节奏的上下起伏,其凄楚心酸模样,令人舍不得把她松开。 云峰只觉得脸颊上热乎乎的又带点粘答答,这都是苏绮贞的泪水掺合着淡淡的妆彩所带来的。他轻轻把苏绮贞推远了些,仔细擦拭着她那张有些花了的脸庞,随口笑道:“绮贞,哭过就好,什么都别想了。咱们快去洗一洗罢,你放心。仅仅睡个觉,什么都不做,本将不会强迫你的,嗯?”他知道,对付苏绮贞这类心灵有创伤的女人不能过急,得一点点的徐徐寸进。 “恩!”苏绮贞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挣开云峰,便要再次向外走去,云峰却双手一抄,把她横抱入怀,在苏绮贞的惊呼声中,大踏步迈进了自已寝帐。 “将军,快点放下末将!”苏绮贞无力的唤道,这一路上,她的脑袋都埋在了云峰的肩窝处,抽泣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又羞又窘,以及一丝淡淡的喜悦,更多的,还是说不出口的恐惧与不安,她既不安于自已的不洁,又恐惧于男人那根小鸟,这也是她与女罗刹们动不动就教人断子绝孙的原因,可是她明白,今晚再也逃不过去了,至于云峰所说的仅止于睡觉她却不大相信。 云峰嘿嘿一笑,把苏绮贞放在地上,苏绮贞立刻逃一般的跑到了角落里,打了盆清水稍稍做起了洗漱,云峰也不管她,自顾自的洗脸洗脚又脱去衣服,仅着一条大裤衩子,哧溜一下钻进了被子。 而苏绮贞却心神不宁,一遍又一遍的洗着脸,云峰的耐性已被消磨的干干净净,当即不悦道:“绮贞,你究竟还要洗多久?本将知你不情愿,算了,强扭的瓜不甜,你如果心里有了别人,那你就走罢,绝不会勉强你。” “没有没有!绮贞心里哪会有别人 ?[-3uww]将军您又不是不知道的,绮贞这些年不是一直都跟着您吗?”苏绮贞连声否认。 云峰脸一板道:“那你还不快点上来?究竟要磨蹭到几时?你看看现在……”他差点就说现在几点了?好在及时收口。 “哦!”苏绮贞没想太多,匆匆擦去脸上的水渍,咬了咬牙来到榻前,扭怩不安的脱去了身上的外套,这才怯生生的钻入了被子,而且还缩在一边,与云峰隔着好远。 云峰一抬胳膊,粗暴把苏绮贞拉到身边,眉头一皱道:“绮贞,你睡觉怎不解开发髻?” 苏绮贞不敢睁开眼睛,小声道:“不用解了,今天来不及洗浴,就这样凑合吧,反正明日要早起。” 云峰摇摇头道:“那怎么行?顶着发髻睡,老了会得落枕,来,你既然偷懒那就由本将代劳好了。”说着,支起身子,强行把苏绮贞半抱在自已怀里,熟练而又细心的把发髻给解了开来。顿时,如云般的乌黑秀发撒落遮盖住了两人的上半身,一股淡淡的发间清香渐渐充满了整个帐幕! 云峰深深嗅吸了一大口,细细回味了一番,看了看满脸通红,睫毛微微颤抖,身子又绷的紧紧的苏绮贞,不禁微微一笑,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吻了下,再曲指一弹,打熄油灯,把身边的可人儿搂在了怀里,沉沉睡去。 云峰的呼吸逐渐变平变缓,手脚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举动,苏绮贞心里也安定下来,身子不再如先前那般僵硬,她犹犹豫豫的睁开眼睛看向了云峰,秀气的脸颊,睡觉时眉头微微皱起,嘴里还在咕噜咕噜蠕动着,似乎含着什么东西。 苏绮贞觉得,这会儿的云峰才是最真实的他,没有心机,纯洁的就像个大男孩一般,嘴角忍不住的浮出了一丝笑意,突的,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大着胆在云峰脸颊上轻轻一吻,紧接着滑入这人怀里,也缓缓闭上了双目…… 第二百六十二章 羯船入江 第二天清早,稀薄的阳光将将洒上江面,江边的滩涂便走来了三四十名女子,年龄从十一二岁到二十多不等,正是青春芳华,女人一生中的最美好时光。几乎每名女子胳膊弯都兜着木盆,盆里装了些衣服,她们的衣着虽较为朴素,却均是身形窈窕,面容皎好,更有少数几人称之为国色也毫不为过! 这些女子正是充当诱饵的荀灌娘、苏绮贞、庚文君与袁女正,其余女子则是被王羲之花言巧语劝说来的民女,她们也不是白来,都是给了钱。 给钱是云峰的坚持,他认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高尚也好,卑鄙也罢,断没有白干活的道理,出工就得有报酬,他不提倡义务劳动,尤其是官府驱使百姓,更是要给工钱,个人没有倒贴官府的义务!当然,如果日后人的思想觉悟提高到了自愿做义工的阶段,而不是被强迫、被驱使劳作,又是另一回事,真到了那一步,云峰敢断言,国家从此不会陷入战乱,不会再分裂,更不会被外敌入侵,因为他们自觉的承起了对国家,对社会的责任。 被雇佣而来的女子们大多数神色不安,动作僵硬,有些人心里已经萌生出了悔意,不该为那几个钱前来冒险,毕竟即将面对的,是灭绝人性的羯胡。 羯胡的残忍众所周知,当年石勒可是屠杀了从洛阳出逃的王衍等十余万士民。石虎也不呈多让,曾率步骑四万攻击驻守广固的安东将军曹嶷。曹嶷开城献降,被处死,又坑杀投降士众三万余人。石虎原想屠尽广固百姓,被青州刺史刘征拦阻。刘征说:“现今让我留下,为的是统治百姓。没有人怎么统治?我准备回去了!”石虎于是留下男女人等七百多口配属给刘征。此外,石氏自出兵以来的大大小小屠杀不计其数。 因此,朝庭不与刘石通使,刘指刘曜。不与刘石通使,一方面有民族气节在内,另一方面由于南渡士民大多有亲属死于刘石之手,有着刻骨仇恨。更重要的一点则是历史渊源,江东政权源自于东海王越,而刘石当年隶属于成都王颖,八王之乱的最后两王正是司马越与司马颖的内战。 与民女们相同的是。紧紧挨着庚文君的袁女正也是一阵阵发抖,她面色苍白,手指死死掐住庚文君的胳膊,也不怪她,一个十一岁的士族小娘子。恐怕这辈子连杀鸡都没见过! 庚文君看了看她,不满道:“女正,你慌什么?有姊姊护着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接着,又转头大声唤道:“姊妹们。大家都别怕,你们想啊。羯贼即便看到咱们了,他们的船靠岸。然后再登陆总要有一段时间吧?有这个时间够咱们逃回去了,后面就是咱们的军队,完全可以歼灭掉他们!假如大家由于惊慌而露出破绽,给羯贼瞧出来不敢登岸那可就糟糕透顶,将军的骑兵与文君也呆不了几日,如果咱们走了,羯贼再过来,光凭步卒打退他们的难度将加倍,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姊妹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女都觉得挺有道理的,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脯。 荀灌娘也向庚文君投了个诧异的眼神,庚文君的表现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或许文君在不知不觉中已被断山改变了吧?哎自已明显也受到了影响,这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呢?’荀灌娘暗中生出了一丝好奇。 而庚文君对这个眼神极为受用,忍不住连连晃起了小脑袋,嘴里还快乐的哼起了歌谣,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嘟囔声响了起来:“女正可不敢相信文君姊姊,昨天不知是谁给鸟儿追打的又哭又叫,还大声喊着救命呢,别到时候羯船来了,文君姊姊你第一个跑,丢下女正不管了都很有可能!” 哗的一下,庚文君就像给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满腔的兴奋劲转眼间消散无踪,顿时怒道:“女正你说什么?敢不敢再说一遍?姊姊是那种人吗?你信不信姊姊回去就把谢尚给痛揍一通?” 这会儿的庚文君像头母老虎一般,满脸的凶神恶煞,令袁女正不禁又打了个哆嗦,连忙躲到了荀灌娘身后。 苏绮贞忍着笑劝道:“好了,文君妹妹,女正年纪小,就别吓唬她了。” “真是气死人了!”庚文君朝袁女正翻了个白眼,这才悻悻的继续朝前走去。 经她这一闹,雇佣来的民女们紧张感去了不少,人群中开始出现了交谈声与欢笑声,很快的,众女来到江边,纷纷搁下木盆拿出衣服捶洗起来。 苏绮贞洗的自然是云峰的衣服,她把衣服搁在礁石上,手持木棍啪啪捶打着,不自觉的,她俏脸一红,心里生出了淡淡的幸福感,心神又飘回了昨天晚上。昨天那一觉,是她自从被氐人抓走之后睡的最为香甜的一觉,什么都不用想,那挥之不去的梦厣难得一次没有再来,非常安全,也非常舒适,至今仍怀念着那种感觉。 她能清楚的记得,这是她第一次睡过了头,还是云峰把她给唤醒的呢,如果不是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苏绮贞真的还想再睡一会儿。当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竟然发现自已像只八爪鱼一般,紧紧的缠在了这人身上!而她的发髻,也是出自于云峰之手,苏绮贞真的很想不通,云峰为什么如此喜欢帮女人盘头发,而且她能看出,云峰绝不是在讨好她又或是图个新鲜,那专注的神情,细心的动作,尤其是梳头时的一丝不苟,无不说明了这人是发自内心的沉迷于此! ‘真是个怪人!’苏绮贞的嘴角现出了一丝笑意。 “快看,有船来了!”庚文君的尖叫声打断了她,苏绮贞连忙转头看去,只见远处的江面上渐渐现出了帆影,一艘,两艘…接连不断的战船出现在了视线中。 民女们再度产生了慌乱,打气是一回事,真正看见敌人又是另一回事,个别女子连衣服都顾不得了,拨腿就要向回跑去。 庚文君跳出来拦住道:“姊妹们别乱,现在就走,羯贼不一定能看到咱们,那咱们不是白来了?等靠近了大家一起走,文君不会害姊妹们的,请相信文君。” 诸女相互看了看,这才纷纷重新捶起了衣服,但显然,有些心不在焉了。 “哎唷!”突然一声痛呼响起,原来,一名女子光顾着看船,捶打衣服的动作却没停下,竟捶到了自已的手! 荀灌娘摇摇头道:“大家都别慌,敌船来了你们先跑,咱们几个断后。请放心便是,这次计划周详,绝不会有一名姊妹落入羯贼之手,而能不能歼灭羯贼,全在于你们,若是表现的好,大胜之后,王太守自会为你们庆功。” 一名民女点点头道:“姊姊放心罢,咱们不怕!” 庚文君赞道:“这就对了,其实敌人并不可怕,见多了也就没什么了,文君当年可是跟着将军征战了整整一年,从秦州一直打到益州,足足几千里呢,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有赵国匈奴精骑、有氐族骑兵、有李成军队,还有南蛮的藤甲兵呢,文君可是面无惧色……” 庚文君吹嘘起了跟随云峰的作战经历,虽然不关她什么事,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大不一样,几乎每次战役获胜都离不开她的出谋划策,更有数次亲自操刀上阵,至少砍杀了几百名敌人!令荀灌娘与苏绮贞均是暗暗好笑,而民女们则被庚文君那不下于云峰的口才给吸引住了,讲到精彩处,人群中惊叫不断,还有的女子后怕般的连连拍着胸脯,一时倒也忘了恐惧。 此时的江面,船只渐渐驶来,船上的羯军也发现了岸边捶洗衣服的女子们。 帅船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勾了过去,这些女子个个细皮嫩肉,最差的容貌也有中上等,另有几名竟然不下于大王的宠妃! 韩雍一手扶着船舷,脖子伸到了最长,如果他知道世界上有长颈鹿这种动物,只怕会羡慕无比。 “咕噜”一声,他儿子韩喜吞了口口水,色迷迷道:“父亲,咱们初入江东地面,竟然有这么多美女在等在咱们,看来这是老天爷的恩赐啊!” 一名羯将接过来道:“韩将军,快点把船靠上去,千万别让她们给跑了。” 韩雍也是极为心动,他本是青州晋将,主掌沿海水师,东海王越及王衍败亡之后,他并没有过江追随司马睿,而是收扰青州一带的流民固堡自立,杀人越货,恶事做绝,后见石勒势大,又降于石勒。 然而,心动归心动,身为一方主镇的韩雍也不是全无头脑,他向羯将拱了拱手,迟疑道:“此事恐非如此简单,江北寸草不生,素来无人踏足,这数十名女子从何而来?莫非是?我军行动被晋人知晓,布下陷阱引我等上钩?” “嗤!”羯将轻笑一声,不屑道:“你们汉人就是胆小,干什么事都不利落,几十个女人怕个鸟?咱们船上可都是大赵精兵,即使有埋伏又徒奈我何?更何况江北为滩涂平原,有何处可设伏?正面交战,只要敌军不是数倍于我,又有何惧之?江北这个地方,物资匮乏,本将倒是不信晋庭会在这里布置上万大军!” 第二百六十三章 加速前进 尽管羯将分析的大有道理,韩雍的眼睛也紧紧盯着江边那群女子一眨不眨,却仍然犹豫难决,要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这么多美女早就晃花了他的眼,可是他在乱世中安生立命的不二法宝唯有“谨慎”二字真经! 他儿子韩喜已急的嗓子冒出烟来,探出半个身子,够着侧前方大声劝道:“父亲您请看,距江岸不远有炊烟升起,由此判断,此处应是江北流民新建的定居点,因此不为我大赵知晓,而且我军这次行动属临时起意,晋人根本不可能得知。依子息看来,岸上即使有兵,数量也不会太多。只须咱们动作快点,干完这一票,再过江抢劫几个靠江边的士族庄园,速战速决,即使晋庭反应过来,等他调兵遣将来攻,咱们早已跑了,父亲,还请莫再犹豫啊!” 羯将继续催促道:“韩将军,亏得大王以青州海事托付于你,可你这般胆小又如何当得起大王厚爱?今年气候寒冷,风雪早临,我大赵国人措手不及之下皆是损失惨重,骠骑将军对你这趟出海可是寄着厚望啊!哼!勿怪本将说话难听,若是骠骑将军知你畏怯,以至贻误战机,后果如何?不须本将多说了吧?” 韩雍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石勒早年虽残忍嗜杀,但自从即了赵王位之后,为人收敛了许多,有时还能讲讲道理,可以给属下一个辩解的机会。 石虎却不同,这人就是杀胚下凡。杀人不问理由,生气时杀人,高兴起来也杀人,总之不杀人浑身难受!石勒尽管屡加责诱。可石虎行意自若,不予理睬。奈何他御众严明且不烦琐,部下无人敢不从命,每每指授攻掠,将士均奋勇无回,因此石勒愈加宠信,对外征讨几乎都交给了石虎。 可以说,如果石虎想要韩雍的命。他连自杀都不敢,只能乖乖的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石虎来杀! 韩雍看了看目泛凶光的羯将,心中升起了一阵无力感。名义上,他是主将。可是他清楚,真正拿主意的不是他,汉将身边一般都安插有羯人,往往被冠以参军、司马等职务,这些人才是事实上的主事者。当然了。凡事没有绝对,个别强势汉将依然拥有对所部军队的主导权,但不包括他韩雍,水军本就不受重视。攻城掠地,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步骑军。 在羯赵。羯人被称为国人,地位最高。再往下是匈奴、羌、氐、巴氐、鲜卑五夷,汉人的地位最低。虽说石勒近些年来提拨重用了不少原汉人中的望族,但只占极少数,整个汉人族群的境地在整体上依然没有改观。 而韩雍与他的部众,很不幸的身为汉人,最直接的后果就是,那一群女子中最漂亮的几位,得等到随军的羯人玩残玩废了,才能轮到他与一众汉将享用。 暗自咬了咬牙,韩雍下令道:“传令,加速前行,一半船只靠向江岸,做好登陆准备,另一半留于江中,随时接应!” “遵命!”旗手接令后,立刻向各船打出了旗号,片刻功夫,船舷两侧水花翻飞,桨手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划着桨,行船的速度快上了一大载。 羯将拍了拍韩雍肩头,满意道:“韩将军,此次若收获丰厚,本将定会找机会在骠骑将军前替你美言几句!” 韩雍暗暗不齿,心想凭你一个小小羯胡竟还想面见石虎?你就吹牛比吧你!更何况石虎是否知道这次行动还有待商酌,很可能是羯将扯着虎皮来吓唬他!可表面却谀笑道:“如此老夫先行谢过。” 韩喜梦想终于成真,脸上不禁现出了饥渴之色,其实他也知道,这些女子的头几水轮不到他来玩,不过无所谓,他不嫌羯胡脏,尽管羯胡大多数人身上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狐臭味。这也是现代社会白种男人喜欢用香水的原因,没办法,不用香水盖着自已闻了都恶心啊,而黄种人只要勤洗澡,身上不会有体味! 韩喜心痒难耐,迫不及待的请命道:“父亲,子息愿为先锋,登岸出战!” 韩雍眉头一皱道:“不行!别以为为父不明白你的心思,自打在青州上了船我军一直漂在海上,这十余天来,你早就浑身不自在了罢?在船上老实呆着!” “诶”羯将摆摆手道:“韩小将军志气可嘉,韩将军你何必横加拦阻?我大赵正是需要如韩小将军般开拓进取之人材,这样罢,本将在船上呆的也是手痒了,便与韩小将军一同上岸!” 韩喜大喜过望,施礼道:“多谢将军!” 韩雍忍不住面色大变,劝阻道:“将军你怎可亲身犯险?此事交由下面人操办即可,还望三思而后行。” 羯将冷哼一声,不屑道:“韩将军,你如今年纪越大,胆子倒是愈发变小,好了,此事无须多言,本将心意已决!请韩将军速速吩咐人手备好船只。” 韩雍叹了口气,心知已无法劝说,只得让人把小船准备好,随时送这二人上岸。 哗哗的划桨声中,船只距离江岸越来越近,仿似商量好了一般,江岸上一名民女突发一声尖叫:“哎呀不好了,姊妹们快看,有船过来了,还是冲着咱们来的。” 众女连忙站起来看了过去,庚文君大声道:“这是战船,既然从江口过来,肯定不是我朝船只,这么多战船至少得有上万敌军!姊妹们快跑啊,迟了就来不及了。” 又一名民女现出了惊骇欲绝之色,指着船只嚷嚷道:“你们看,船上那些都是什么人啊?怎么还有人黄发黄须?对了,他们是羯贼!肯定是!快跑快跑,落到他们手上还不如死了呢!” 一时之间,江岸上乱成一团,尖叫声不绝于耳,女子们连盆都顾不得带走,匆匆抄起衣服撒腿向回奔去,有的连衣服都来不及拿!这倒不是装出来的,她们是发自内心的恐惧,能强撑着上演一出戏,已经很不容易了。 “哈哈哈哈!”帅船上的羯将看到这一幕,开心之极,忍不住放声大笑:“你们跑吧,呆会儿本将追上来看你们还能跑到哪去!” 韩喜也跟着探出来头,连连挥手:“娘子们,别跑那么快啊,留点力气,过不了多久还得享受呢,本郎让你们爽个够!” 五十条战船,无论羯人还是汉人,均是目泛精光,面上的表情激动不已,这一刻,面对可口的美味,船上一干人等无分民族,汉羯之间已提前实现了民族大融合! 第二百六十四章 突入羯阵 参与登陆作战的二十五条斗舰缓缓靠向江边,排成一条长长的一字型,随着一阵阵巨大的水花溅起,斗大的铁锚被抛入江底,紧接着,数名身高力大的水手高高推起栈桥,再从底一掀,“砰砰砰”的一阵子闷响传来,另一头便稳稳搭上了靠江岸的浅水处。 披盔带甲的军士们鱼贯而出,踏上栈桥如下饺子般扑通扑通跃入齐腰深的江水中,然后向着江岸溯去,江水虽冰寒刺骨,但无人在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兴奋之色!一条船出一百人,合计两千五百人,于滩涂集结起了队形。 尽管荀灌娘诸女早已跑的无影无踪,不过他们并不着急,江北地势平坦,再跑能跑到哪?更何况顺着脚印,还可以轻松的寻找到江北流民的定居点,反而省了不少力气。 韩喜不时望向北方,耐着性子等着军士们集结,好容易看到所有参战人员均已下了船,当即转头向羯将道:“将军,快下令吧,别迟了真找不到了!” 羯将摸了摸上唇两撇小胡子,由于石勒蓄着小胡子,因此羯人留小胡子成了时尚,他回身手一招道:“将士们,今次所获,无论国汉,人人有份,听本将号令,沿着脚印追去!杀!” “杀!杀光晋人,抢光晋人!”两千五百名汉羯联军爆发出一声惊天巨吼,声音之大,连几里外的鸟儿都被惊的扑腾着翅膀直往上飞!在羯将的带领下,所有人发了疯似的向前疾奔。唯恐迟了一步就捞不到好处。 奔跑中,渐渐的队形愈发散乱,没人愿意落在后面,都争先恐后的向前挤。仿佛在他们眼前,不是光秃秃遍布着水坑的盐碱地,而是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与等着他们来宠幸的无数美女! 约奔出了三四里,韩喜喘着粗气道:“娘的,不对呀,会不会追错了方向?这群女人怎可能跑这么快?都这么久了,怎么连个人影子都见不到?” 羯将心里也在暗暗疑惑着。听到这话,不确定道:“不应该寻错了方向,地上的脚印可做不了假,你看。几十条印迹一路向北,从大小来看,应当是女子的脚,或许再追一会儿就是!”说着,单手向前猛的一挥。大喝道:“将士们,都加把劲!晋人就在前面!” “杀!杀!”军士们卯足了劲,疯狂的齐声大喊!在茫茫大海飘泊了十几天,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们也是憋坏了,这一会儿。能想到的只有发泄,砍杀无辜百姓能发泄心理上的变态。淫辱女人则能够发泄出生理上的需要,至于民族成份,对于刀头舔血的流民来说,可以忽略不计,是人就行! 如雷般的巨吼还未散去,前方的地平线突兀的现出一条黑线,并以肉眼仅见的速度疾冲而来! 身为北方胡族,长期与马匹打交道,羯将自然明白这是什么,顿时面色大变,连呼道:“不好,不好!有埋伏!中计了!全军听令,结阵御敌!”他明白,这个时候不能乱,距离船只已经有了三到四里远,人腿再怎么跑,也跑不过马匹,四散奔逃,只能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而且他根据经验判断,来骑不是太多,也就几百骑左右。 这两千五百人的汉羯联军并不是如吴姓部曲般的乌合之众,在北方长期战乱的大环境下,能生存下来的基本上都具有一定的作战经验,眼见骑兵将至,原本不甚齐整的队形虽有了片刻散乱,随即便向内快速收缩,以密集圆阵来抵挡骑兵冲击,无一人转身逃跑! 与云峰并行的荀灌娘尽管气愤,刚刚汉羯联军杀光抢光的呼喊声被她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但也不得不赞道:“断山,北军不愧为身经百战之师,竟能于仓促间结阵,确是出乎了为师意料,从这一点上看,应是强于我朝军队。” 云峰却不以为然,荀灌娘没见过异族精兵,难免会受到震憾,在他眼里,这支军队再怎么强也仅是北方流民武装,并不是羯赵正规军,从军容军纪上判断,与以往敌手相比,远远不如刘赵的军队,也不如原凉州军,应与原蒲洪的部族军处于同一个档次,总之,云峰见过的最弱军队是吴姓部曲,第二弱属李雄的成军,而沈充的山越军由于没有真正交手,一时难以判断。 云峰淡淡笑道:“结阵又能如何?敌军装备不全,一无强弩,二无巨盾,仅以长矛弓箭想挡我骑兵实属痴人说梦!” 荀灌娘语重心长的劝道:“断山,为师知你所率皆为精锐,可毕竟人数上相差颇大,而羲之所部暂时也起不到多少作用,还是莫要大意为好!” 云峰自信道:“请老师看弟子如何破敌!” 荀灌娘暗自气结,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闭住了嘴巴。 五百人的骑队以弧形急奔,眼见已接近了敌阵,云峰大喝道:“放箭!” “嗖嗖嗖!” 亲卫们立刻擎出弓矢,探手就向前射去,顷刻之间,一张由五百枚箭矢编成的黑色大网洒向了敌群。 在前世,云峰曾听说同石的马弓射程不如步弓,理由是马弓的尺寸比步弓小。然而,他穿越来才发觉,真实结果恰恰相反,马弓射程要大于步弓! 通过对比实验,云峰发现,弓的尺寸与威力射程并无必然联系,弓的尺寸仅取决于使用者的习惯与弓的制作方法,同一种弓,做长做短以及石数只由材料与工匠的技能与意图所决定,却不会影响到射程。大尺寸的弓往往是工艺落后或是降低成本所导致的结果,马弓做小些可以方便马上使用,但射程与步弓相同。 云峰认为,所谓骑射比步射射程近,应是指骑马在跑动中射箭精准度不如站着射容易把握,所以才要离近了射,并不是说骑射用马弓射不远。 换一个角度来看,骑马具有居高临下的优势,而且在疾速奔驰中又具有势能,因此马弓的射程反而要远于步弓!更何况亲卫们均是优中选优,所用的弓的威力比一般弓手所使要大上许多。 汉羯联军也明白这个道理,当看到对方擎出弓箭的时候,并没有张弓搭箭还击,而是纷纷撑起了小圆盾,可是小圆盾毕竟比不得墙盾护得周全,能挡住要害却挡不住四肢,箭矢从盾牌的空隙间射入,惨叫声陆续在阵中响了起来。 “嗖嗖嗖!”亲卫一共射出三轮箭矢,在三轮箭矢的打击下,敌方约有两百多人中箭倒地,身亡的很少,大多数均为四肢中箭而痛呼不止。 云峰再次一声大喝:“结阵!”亲卫们迅速收起弓矢收拢队形,仅几息时间,便组成了一鱼鳞突击队形! 鱼头正中为云峰,两边分别为荀灌娘与苏绮贞,荀灌娘也是手痒难耐,别看她功夫高,杀的人却没多少,仅是十三岁那年突围求援时杀过些山贼,与后来游历天下时杀了几个恶霸,真正算起来,手底下的人命远不如她的弟子张灵芸。 羯将看也不看身周的伤兵,他的眼神眯成了一条缝,对方骑兵之技能娴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真的难以想象,身处江南的晋室怎么可能拥有这么一支精锐骑兵? 此时的形势已容不得他再做思考,见对面收缩起了阵形,羯将连声唤道:“放箭,放箭!” 羯汉联军连忙扔下圆盾,掏出弓矢,朝着半空中斜斜射来! 云峰与苏绮贞均是挥舞着长枪挡格箭矢,而荀灌娘使用的竟然是方天画戟! 马蹄纷飞中,片片水花四溅,一转眼,云峰已冲到了羯将身前,当胸一枪直搠而去! 这一枪快若疾电,势若奔雷!激起了刺耳的音爆声,羯将顿时心头大骇,双手持刀,凭空一声爆吼,运足气力劈砍向枪头! “当!”的一声巨响,马刀片片碎裂,如下冰雹般洒散地面,而羯将虎口断折,鲜血喷涌而出,口中亦是爆出了一口血雾,他的身形才刚刚被巨大的反震力倒推离地,乌黑的枪头便紧跟而上,将他准准扎了个透心凉!仅一个回合,羯汉联军主将毙命! 荀灌娘盯上的是韩喜,她抬手一戟朝脸部直刺!其声势竟超过了云峰手中的铁枪!长枪扎人也不过留个血洞,可方天画戟戟头大,这一下刺击,立刻把韩喜的头颅给捣了个稀巴烂!紧接着长戟一甩,尸体不知被扔到了何处! 一击得手,荀灌娘顿觉浑身舒爽,骨子里的野性被激发出来,四肢百骇包括三万六千毛孔中竟有一股气劲似是要脱体而出。 “嗨!”荀灌娘忍不住清叱一声,探身一拳击向身边一名敌军!拳头在敌军面门一寸外止住,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名敌军的面门竟凹陷变形,紧接着“扑!”的一声闷响,头颅凭空炸裂开来! 一股巨大的喜悦感瞬间涌上了心头,荀灌娘差点就仰天狂笑,她突破了!紧随云峰之后,也达到了罡劲,距离武道的最高层次,打破虚空仅有一步之遥! 她明白,之所以能有今天,与身边的这个便宜弟子脱不了干系,不禁神色复杂的看了过去。 云峰开心的笑道:“弟子恭喜老师战阵突破,呵呵,看来老师还得多带兵征战啊!”嘴上赞着,手上却不见停,随着枪影翻飞,一具具尸体被挑飞开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要船不要人 随着时间推移,鱼鳞阵已节节突进到汉羯联军最深处,鱼头两枪一戟上下翻飞,有如大白鲨的狞狰巨齿,挡者无不粉身碎骨,尸体接二连三的被甩向一旁!鱼身刀光闪烁,仿似金枪鱼那雪亮锋利的鳞片,触者莫不非死即伤,一颗颗斗大的头颅滚落在地,渐渐地,阵中现出了不支迹象,云峰当即头也不回的大喝一声:“传信!” 位于骑队正中处,一名亲卫抽出鸣镝向上射去,刺耳的尖啸声响彻了整片天空! 正北方向骤然爆出了连天喊杀声,片刻工夫,漫山遍野的步卒出现在了视线里,战到这个地步,汉羯联军的每个人都明白大势已去,队形迅速瓦解崩溃开来,扔武器的扔武器,脱盔甲的脱盔甲,全都拼了命般的向着来路狂奔。 云峰随即下令散开鱼鳞队形,亲卫们每五十人一组,分成十队,向着最西侧的十条敌船疾冲而去!至于追杀溃敌,则交给了王羲之的三千新军。 原先的计划是由谢尚或王羲之率众夺船,然而,敌船停在浅水区却没有完全泊岸,倒是出乎了云峰的意料,这二人所部训练不足,以乌合之众来涉水夺取船只,显然有些难为人。尽管云峰猜测船上应以辅助人员为主,不会存留下多少战力。可凡事都有个说不准,王羲之与谢尚身娇肉贵,断不能出现差池,如果中了冷箭或是更糟糕的情况发生。那云峰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云峰、苏绮贞与荀灌娘这三只鱼头已经勒马停下。望向朝江岸船只发足奔跑的羯汉联军们。荀灌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她能看出来,这些人论起作战经验、以及凶悍程度,比吴姓部曲强上许多,却仍然经不住骑兵一个回合的冲锋,令她很不过瘾。莫名的,她心里生出了一丝悔意,后悔不该毛遂自荐替云峰管理瓦官寺,这个时候的她非常向往着秦州那广袤的戈壁草原,脑海中不自觉的现出了她亲率精骑与匈奴、羯胡等北方夷狄作战的一幅幅幻象! 云峰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面色渐趋潮红的荀灌娘。与荀灌娘相反,他觉得意兴索然,像这类小规模的战役已提不起他的兴趣。他的目光无聊的在溃军中搜寻羯人,羯人都是黄须黄发。非常好认,而且数量不是很多,仅有三十人左右。 突的,云峰心中一动,转头笑道:“灵芸箭法精妙绝伦,弟子曾有幸得见,据灵芸说是得自于老师您的亲传,弟子不才,想向老师讨教一番,不知老师可愿赐教?” “哦?”荀灌娘意动道:“如何个比试法?” 云峰伸手一指:“老师您看。江滩约有三十名左右的羯胡,你我二人包括绮贞在内,用箭去射他们,但不能射死,只须令其丧失奔跑能力即可,咱们就比比谁射中的人数最多!老师意下如何?” 苏绮贞也是大感兴趣,目光灼灼的望向了荀灌娘。 荀灌娘转头看了眼正四散奔逃的溃军们,觉得挺公平的,于是点点头道:“既如此,咱们分开行动!” 云峰嘿嘿一笑。探手取出弓来,为公平起见,他用的是普通弓,紧接着手腕一翻,四根手指分别夹住三支箭矢。张弓搭上,绷的一声。三道乌光分射而出! 两声闷哼传来,两名羯胡膝盖弯里分别中了一箭,猛的侧跌滚翻在了地面,打了几个滚,他们拗断箭杆,又爬起身,蹦蹦跳跳拖着伤腿继续向前跑,速度却没有过于减慢!另一支箭显然是射空了。 三人均是面面相觎!脸上现出了一丝凝重之色,羯人的凶悍令他们意想不到,云峰自已射出的箭自已有数,他敢保证,箭矢附带的力道足以击碎膝盖骨!他赶紧又补上两箭,羯人的另一条腿再次中箭,纵使如此,还在向前爬! 荀灌娘在凝重之余,心头又暗感震惊,一弓三矢,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诧异的看了看云峰,这一看不打紧,顿时怒从中来!原来,这家伙又抽出正准备向其他羯胡射去呢。 荀灌娘明白了,难怪这人会提出比试箭法,敢情是早就认准了目标啊!忍不住啐道:“断山,你可真不要脸!”嘴里骂着,却不敢再耽搁时间,立刻拍马离开,寻找起了江滩上的羯胡。 “扑哧!”苏绮贞轻笑出声,白了云峰一眼,也策马向着相反方向奔去。 而此时江心的帅船上,韩雍的脸色已是苍白如纸,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江岸,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这一趟出海,不但什么都没捞到,反而兵力折损了一半,其实死点人不算什么,两千多人他能承受的起。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石虎!如果石虎真的在关注着他,可以说,他回返青州之后,除死之外再无他路可走。然而,如果不返回,继续溯江西行,剩下的两千多人迟早也将全军覆没。至于投降晋庭,他不敢,他的家族在青州。如今只能期盼石虎对这一次出征并不知情。 正心里作着祈祷的时候,一名部将开声道:“将军,该留该走,请速下定夺!” “娘的,老夫早说有埋伏,那羯胡偏生不信!”韩雍愤愤骂道,又大声喝道:“传令,所有船只回来!” 部将连声提醒道:“将军,要不要再等一会儿?小将军与羯将军还在岸上呢。” 韩雍冷哼道:“管不了那么多,请喜儿自做多福吧,他若识趣降了晋庭便是,他若不识趣,老夫也无法可想,老夫那么多子嗣,少他一个不少!至于那人,今次事全坏在他手,死了活该!省得留条命反跑去骠骑将军面前告咱们一状,那可就百口莫辩了,到时你也得死!” 部将打了个哆嗦,竖起拇指夸道:“将军英明!” 韩雍不理会他,继续喝道:“快点传令,让船只回返,岸上的人别管了!” 旗手立刻向江边打出了旗号。 那二十五条船如蒙大赫,赶紧起锚,呼喝声,奔跑声,号子声汇成了一片。而滩涂上的溃军见到船只有开走的迹象,变的愈发焦急,两条腿转的有如轮子一般,把速度硬生生又提上了一截。 “你娘的,等等咱们!” “不许跑,赵四,老子识得你!否则老子留条命下来,回去灭你全家!” 溃军纷纷喝骂,有些已跑到江边的,更是奋不顾身的跃入冰冷的江水中,向着船只游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主上是羯胡 身后的喊杀声与马蹄声越来越近,滩涂上的羯汉联军们愈发慌乱起来,江边的浅水区里水花四溅,有的人刚刚爬上栈桥,手还没抓稳就被身边的同伴给硬生生拽入水中,大家你争我夺,更有人竟相互扭打,结果无一人能爬上船。 而船上的水手也操出巨斧劈砍栈桥,在这个时候,人人都想着自已逃命,毕竟投降只是最下下的选择,落入敌手谁知道会面临着怎样的下场?恐怕能活下来也是个苦工命,至于同伴,你们自求多福吧,兄弟们无能为力了。 五百亲卫最先抵达江岸,当即张弓搭箭四处乱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碧绿的江水绽出了一团团的红色,又很快汇成了一大片深红。一眼难以数尽的尸体拥堵在一起,以肉眼几不可察的速度顺着水流向下游飘去。每次交战前,如果云峰提前打招呼,亲卫们会稍有收敛,以招降为主,如果不出声,那他们将展开无情的杀戮!这一次,云峰只提醒尽量收降水手。 几轮箭雨之后,定为目标的那十条船下再无一个活人,而大铁锚才刚刚起离了水面。亲卫中有人继续向船头射箭,以精准的箭法压制住水手的反抗,有人奋力掷出钩索去套船舷,砰砰砰的闷响传来,数百条前端带着飞爪的绳索准准钩在了上面,稍稍试下了松紧,超过半数的亲卫便毫不耽搁的分别向目标船只攀去。 十条船上相继冒出了零星的惨叫声,并很快归于平静,显然,船只已落入亲卫们的控制中。剩下的十五条趁暂时无人来攻的空档。运桨如飞,激起水花片片,快速远离了江岸,眼见归路已绝,幸存的羯汉联军只得向王羲之那三千军跪地投降。 江岸上。欢呼声一阵阵爆起,俘虏们垂头丧气的被押向后方,对于那些新军来说,不光是去除了一个威胁,更重要的是。这是他们首战获胜,尽管这场胜利与他们并无太大关系,也尽管他们前不久还同样是俘虏的身份呢。 而韩雍,这一会儿他的心里有如无数把尖刀在绞割,目光凝视着靠在江岸,永远也不可能回来的那十条斗舰久久舍不得离开,他认为。船的价值要远大于人,人没了可以招、可以抓、还可以骗。可造船却需要真金白银,何况他的这一批斗舰与内河斗舰不同,为了适应在海里航行又特意下功夫改造加固,成本更加高昂! 正当心里滴血的时候。一名部将凑过来问道:“将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再到南岸去碰碰运气?” 顿时,韩雍生出了种把这人给扔到江里的冲动,不由得狠狠一眼瞪了过去,好半天才忍着怒道:“晋室既能于北岸预先设伏,南岸很可能也早有准备。如今行踪已泄,再无半分机会,哼!今次事机不密。定是有人走露风声,待老夫回返要好好查上一查,若找出是谁,必将他扒皮抽筋!诛了全族!走,现在回青州,查出内奸咱们再来!老夫还偏不信晋室能次次布下伏兵不成?” 说完之后。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十条船,转身喝道:“传令。全军回返!” 传令兵一阵旗帜挥动,四十条船依次驶向了江口,来的时候趁着偏北大风,沿海岸线一路南下顺风顺水。可回去得颇费上一番周折,由于逆风,战船必须呈之字形行驶,无形中将会加大返程的距离,而且更加考验舵手与操帆手的基本功,好在一下子少了两千五百人,食物与清水节省点,也能勉强凑合着用到青州。 渐渐地,片片帆影消失在了地平线尽头,俘获们也陆陆续续的被押送到了指定位置,经过清点,此役共俘获汉军近一千二百人,水手近五百人,羯胡只有三十人不到,每个羯胡的两条大腿均是血淋淋一片,显而易见,这是那三名无聊男女所造成的结果。 贺箭比赛的最终获胜者是荀灌娘,当然了,其中少不了云峰的有意相让,可纵是如此,这个女人的箭术仍是令他暗暗心惊。荀灌娘虽不会一弓三矢,但箭如连珠,一枝接一枝几乎不带停顿,又快又准!她采用撒网式射法,羯胡人少,往往掺杂在汉军中,难以瞄准。荀灌娘便以连珠箭把那一片的人全部射倒,因此毫不耽搁射伤羯胡。 羯胡与其他俘虏被分了开来,云峰等人全都围在了羯胡身边,而庚文君、袁耽兄妹俩以及王羲之、谢尚或许是头一回见到真到的羯人,均带着满脸的好奇之色指指点点。 羯胡倒硬气的很,无人开声求饶,有一部分闭上眼睛,嘴唇喃喃抖动着,看样子,应该是在向他们的神灵做着死前的最后祷告。另一部分则目泛凶光,不带任何闪避与那个几个女子对视,看来,即使是死,也要做个硬汉而死! 其实,羯族也是个悲剧民族,他们过去是匈奴人的附庸,为匈奴人所奴役,晋人瞧不起匈奴人,匈奴人又瞧不起羯人,他们是民族结构中的最底层。 长期的屈辱经历给他们带来了极强的自尊心、极度的自卑感与扭曲到近乎偏执的变态性格,如今一朝得势,自然要变本加厉把过去受到的不公正对待讨还回来。比如石勒,他禁止人说“胡”,这就是最显著的自卑心理在作祟。 袁女正是个十一岁的士族小娘子,生在建康,长在建康,从未去过北方,她有些受不了羯胡们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不自觉的退了两步,皱眉道:“身上那么臭,还那么凶!文君姊姊,你说他们是人吗?人身上怎可能这么难闻?” 庚文君受到提醒,也跟着退了两步,心有同感道:“女正你看看他们,黄头发,黄胡子,大鼻子,绿眼睛,尤其那头发卷曲的几乎都能当鸟窝用了。咦?对了,太子殿下,不,现在是主上了!主上不是和他们长的一样吗?难道说,主上也是羯胡出身?” “唔!”云峰一瞬间脸憋的通红,赶紧捂住嘴巴,他敢肯定,如果司马绍听了这话多半能气昏过去,而且他还不能拿庚文君怎么样,他就这幅长相,总不能不让人说吧?假如司马绍是个强势君主,倒可以强下封口令,可惜了,偏偏他不是。 众人也都是一幅忍俊不止的模样,看的出来,他们虽自命晋臣,对晋室却没多少敬畏心理。 荀灌娘连忙责备道:“文君,你胡说什么呢?这种话能乱说吗?断山不敬主上,你和他呆久了怎么也变成这幅模样?无论如何,如今你还是晋人,是晋人就不能对主上不敬,知道吗?” 庚文君不满的嘟囔了句:“本来就是嘛,还不让人说!” 云峰却是一阵无语,委屈的看了看荀灌娘,这就是传说中的躺着也中枪! 荀灌娘没好气的瞪了眼庚文君,似乎又觉得云峰的确挺无辜的,摇了摇头,岔开问道:“断山,这些羯人你打算如何处理?” 云峰随口应道:“杀了!” 羯胡们倒没什么反应,他们早就不抱有生存的希望,退一步说,即使活下来,可两条腿废了,还不如死了来的利索呢,更何况已经过了几年翻身做主的好日子,死了也值! 众人对杀羯胡均没表示反对,荀灌娘又问道:“那边的俘虏又该如何处置?” 云峰想了想,答道:“弟子建议仲少把水手暂时留用,但一定要防止他们搞小动作或是哗变,待仲少自已的水手培养出来,能驾驶那十条船,就把他们杀掉,而其他人立刻杀掉!” 这话一出,王羲之与袁耽兄妹俩均是面色剧变,一下子杀一千多无反抗之力的俘虏,他们一时还接受不了,谢尚却若无其事的问道:“这些船只与水手皆为将军所俘,理该归将军处置,可尚听你言中似有交给仲少兄之意,或有…或有不妥吧?” 云峰微微笑道:“有何不妥?你我数人相交甚得,区区十条斗舰算得什么?何况与本将比起来,仲少与你更加需要船只,毕竟往来建康走水路便捷得多,好了,你二人莫再推辞了。” 王羲之与谢尚相视一眼,王羲之施礼道:“既如此,羲之却之不恭便是。”接着话音一转,把心里的震惊给问了出来:“羲之有言不吐不快,请断山兄见谅,那些降卒皆为滞留青州的流民,因此才落于羯胡掌控,如今既为我方俘获,何不编入军中使用?岂不是更好一些?而且杀降总是于名声不利啊!” 云峰正色道:“本将非是残忍嗜杀,而是为了避免给仲少你与谢尚招来无端祸事。俘虏有两重身份,一是被胡化的汉民,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汉民,受羯胡影响,均是变得凶残嗜血,这种秉性已深入到他们的骨子里,难以改变。 第二重身份是海寇,海寇以打家劫舍为生,无恶不做,对沿海住民危害甚大,本将敢断言,他们每个人皆是手下冤魂无数,既使杀一千遍一万遍也不足以抵其罪恶之万分之一! 何况抢掠可以不劳而获,可以一夜暴富!当一个人习惯了以抢掠为生,你认为此人还会再凭着双手来劳作吗?仲少勿怪本将说话难听,纵然你强行把这些人收为已用,可是你觉得自已能否控制的住他们?一支军队战力再强,哪怕百战百胜,如果控制不住,要之又有何用?而且还得时刻提心吊胆,他们一旦摸透了仲少你的虚实,很可能回过头反噬于你!仲少请听本将一言,千万勿要因为一时心软,反至给自已带来无边后患啊!” 第二百六十七章 杀羯练胆 云峰的忠告重愈千钩,王羲之的面色忽阴忽晴,他不是不清楚,云峰的确在为他着想,而且也不是无的放矢,这些俘虏的凶悍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可依然难以作下决断,好半天,才无力道:“断山兄所言非是凭空揣测,然而,《左传》有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咱们是不是给他们一次机会?不如留下来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实在桀骜难驯,再杀之亦不为迟,断山兄以为如何?” “嗤!”庚文君轻笑出声,不屑道:“仲少兄,不是文君说你,你可别当滥好人,你以为饶他们一命,他们就会感激你了?你没听到他们刚上岸时喊的什么吗?他们要杀光晋人,抢光晋人!如果这一战是我方败了,你以为咱们会有何种下场?恐怕能当场死都是走运!” 谢尚也接过来劝道:“仲少兄,将军与文君姊姊都是为了你好,勿要迟疑啊,否则日后定将深受其祸。” 王羲之手脚不自觉的剧烈发抖,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云峰只是淡淡看着并不作声,话已说到了这个地步,也算仁至义尽了。假如王羲之仍是存有妇人之仁,那只能说,这个人很令他失望,是个***。 正想着时,庚文君又开声道:“绮贞姊姊,你的剑借文君用下,可好?” 苏绮贞诧异的看了看她,但还是依言解下佩剑交给庚文君。 庚文君伸手接过,冷哼道:“仲少兄,文君知你没杀过人。因此一时作不下决定,文君可有猜错?哼!既然如此,便把那些羯胡先杀掉给练练胆子!文君第一个杀!”说完,铮的一声拨出佩剑,快步走到一名羯胡面前。想都不想,一剑当胸捅去! “唔!”这名羯胡心口中剑,闷哼一声,身体抽搐了几下,当场气绝毙命。庚文君却面不改色。不急不忙的把佩剑缓缓抽出,在他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又一脚把尸体踹开,这才满脸得色的看向了众人。 所有人均是瞪大了眼珠子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们都清楚庚文君的底细,这应该是她生平的第一次杀人,没想到的是,竟然还能杀的若无其事。杀的面带微笑! 荀灌娘忍不住望向了云峰,神色复杂之极,云峰则一脸苦笑,他知道,庚文君有此变化。多半是跟在自已身边锻炼出来了,他到现在还能记得,庚文君刚开始看到战场上满地死尸时吐的那幅昏天黑地模样,姚静的嘲笑声仍是声声在耳,时至如今才短短一年罢了,庚文君已起了这么大的变化。不过。身处乱世,有胆子杀人总不是件坏事,只须别乱杀无辜。 袁女正却满脸的恐惧之色。庚文君手执长剑,剑尖未拭尽的鲜血滴滴拉拉向下落的场景深深刻进了她那幼小的心灵,这还是那个带着自已一起玩乐的可爱大姊姊吗?她只看了一眼就赶忙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缩着身子向谢尚身后躲去。 然而,世事偏不如她所愿,她不躲还好。一躲倒提醒了庚文君,庚文君踱着步子走了过来。执剑的手臂一伸,大声道:“女正,你也去杀一个,别怕,他们都没力气反抗了,把剑刺进要害就行!” “啊!”袁女正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躲在了谢尚背后,探出小半个脑袋怯生生道:“文君姊姊,女正就不去了吧?你们杀好了,女正看着就可以了。” 庚文君不悦道:“女正,你太让姊姊失望了,你年幼是没错,可年幼不是胆小的借口,快去,眼睛一闭,再手一伸,这剑锋利的很!可别让姊姊瞧不起你哦。” 谢尚的脸上泛出了一丝无奈,刚要劝解,却被庚文君打断道:“谢尚你不许说话!女正,再问你一次,你究竟去还是不去?你不去姊姊以后不带你玩了。” 袁女正咬了咬牙,不确定道:“那…那女正试一下。” 庚文君倒执剑柄递上前,开心的笑道:“这就对了,其实杀人很简单,杀杀也就习惯了,更何况你胆子这么小,以后谢尚欺侮你,又该如何是好?来,听姊姊的,咱们女子该凶就得凶!要练胆量,先从杀人开始。” 袁女正畏畏缩缩的接过佩剑,一小步一小步的迈向了羯胡,她面色紧张,嘴唇打着哆嗦,从表情来看,不大像是杀人,反而是一幅慷慨赴义的模样。” 好容易挨到羯胡身边,袁女正回头看了看众人,把心一横,双手倒执剑柄,却在半空中定住了,犹犹豫豫怎么都刺不下去,剑尖也在剧烈颤抖着。 庚文君催促道:“女正,你磨蹭什么,别耽搁时间,呆会儿还有那么多人要杀呢!” “哦!”袁女正猛一闭眼,双手一提,正要用力刺下! “嗬嗬嗬~~”一阵怪叫凭空响起,袁女正忍不住睁眼一看,只见声音就是由这名羯胡嘴里发出,此时的他,正怒目圆瞪,一脸狞狰的看着自已呢,尤其那绿色的眼珠子,更是阴森恐怖! “啊!”紧接着又是“当锒!”一声响,袁女正吓的尖声长叫,撒手松开长剑,转身就跑了回去,缩在谢尚怀里不敢再抬起脑袋。 “哈哈哈哈~~!”自知必死的羯胡们骤然爆发出了一阵哄笑,对于他们来说,临死前能有个开胃小点乐上一乐,开开心心上路,倒也是挺不错的。 庚文君怒道:“女正,你真没用!竟然被几个死囚嘲笑,你太丢人了!” 荀灌娘不悦道:“够了,文君,女正毕竟还小,你在这个年纪也不见得能好到哪去。” “女正,你别勉强自已了,这个人为兄替你杀了。”袁耽随口丢下句话,向那堆羯胡走了过去。 “阿兄慢着!”袁女正猛的探出脑袋,大声唤道:“妹可不愿让人瞧不起,文君姊姊敢杀人,妹也敢杀人!妹不比人差!妹一定要亲手宰了他!” “呃?”袁耽止住脚步,与众人一起望向了他那年幼的二妹。 袁女正挺了挺小胸脯,小脸现出了凝重之色,一步步稳稳的再次走到羯胡身边,探手拾起佩剑,却还是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向下一剑直刺! “嗷~~你他娘的,老子记住了,下辈子投胎非奸了你!” 袁女正再次打了个哆嗦,睁眼一看,原来这一剑刺偏了,没扎中要害,擦着头皮刺在了耳朵上,把耳朵钉在了地面,难怪羯胡会疼的忍不住大骂出口。 第二百六十八章 蚕食军权 袁女正仿佛受了莫大侮辱一般,小脸蛋于一瞬间涨的通红,忍不住怒道:“闭嘴!你这臭死人的家伙死到临头还敢污言秽语!哼!你们羯胡作恶多端,当年趁我大晋内乱杀我那么多晋人,今日,女正便为枉死的晋人报仇!” 一番义正严辞的喝斥之后,袁女正顿觉胆气立生,四肢百骸爆发出一股力量,当即拨出佩剑,狠狠钉入了羯胡嘴中! “唔!”羯胡挤出一声闷哼,剧烈的疼痛使他的身体不自觉的扭曲变形,可是嘴不是要害部位,虽然沽沽鲜血如溪水般奔涌而出,短时时内却死不掉,只能喉头嗬嗬嘶吼,在地上翻腾抽搐! 袁女正冷冷看了他一眼,猛的抽出佩剑,连擦都不擦,昂首挺胸的向回走去,她觉得自已没有任何的不适应,似乎杀人就那么回事,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嘛! 而且她还能觉察到,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也起了些变化,尤其是她的心上人谢尚,眼中竟闪出了一丝畏惧之色。‘哼!哼!文君姊姊果然没有说错,女子就是要凶一些才行!” 暗自得意间,庚文君的称赞声响起:“女正,好样的,姊姊真的没看错你!” 这一称赞不打紧,袁女正不自觉的浑身热血沸腾,刷的回头,一抬手又杀一个! 袁耽苦笑道:“女正,好了,该轮到为兄了。”说着。抢上前接过佩剑。双手用力一抡,一颗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 接下来,轮到谢尚,谢尚倒是轻松随意的很,一剑刺入一名羯胡的胸膛。 这四人均已有了人命在手,全都把目光投向了王羲之,王羲之心知自已已被逼上了绝路,如今这形势,是杀也得杀,不杀也不杀。否则休想在一班好友面前抬起头来,当即咬了咬牙,抓住谢尚递来的长剑,向一名羯胡走了过去。 王羲之的脸色带点凝重。持剑的手腕微微发抖,他闭上眼睛让自已心情稍稍平复下来,这才再次睁开眼睛狠狠刺向了羯胡心口!其实王羲之也有功夫在身,只不过少了实战经验,史传他写字入木三分,指的是王羲之透过笔锋之力能把墨迹印到木头深处,毕竟王导王敦都是丹劲高手。东晋早期的士族子弟大多文武兼备,到后来却不可避免的腐化堕落了,又受到玄学务虚影响,为实务为耻。这才被流民帅刘裕抓住了机会重新振作皇权。 云峰不禁暗叹一声,王羲之的表现远不如谢尚,其实也好理解,王羲之出身于高门士族,这一辈子什么都不需要做,可以凭着家世平流进取,坐致公卿,这也是历史上王羲之鼎鼎有名的根本原因,他可以专注于自已的兴趣爱好。 可谢尚不同,谢尚虽是士族出身。却是次等士族,谢尚的家世仅能上溯三代,曾祖谢缵为曹魏典农中郎将,祖谢衡虽官至散骑常侍,由于崇尚儒学。不屑于玄学,因而不为时所重。不为士流倾心。父谢鲲则醒时度势,由儒入玄,取得了进入名士行列的必要条件,但缺少了冢中枯骨的荫佑,不得不列席于次等士族。 在这样的条件下,谢尚如果想光耀门楣,挤身于高门士族,必须得发奋图强,付出比王羲之多上千倍百倍的努力才行,否则只能如袁耽般当个闲差,吃喝玩乐了此残生,而不能手握实权,入主中枢。 话又说回来,如谢尚这般的次等士族,高等士族子弟很少愿意与他交往,二者俨然隔着一道深深的鸿沟,王羲之只能做个特例看待。正如云峰,自入京以来,所结交的士族子弟也不过仅有王羲之、谢尚与袁耽三人,其余士族子弟无论他手中拥有多强的实力,仍是从骨子里瞧不起他。 或许海门郡在王羲之眼里算不得什么,对于谢尚却至关重要,是成就他坐致公卿的踏脚石。 正暗暗作着分析的时候,那边五人已你一剑,我一剑的把羯胡宰杀的干干净净,云峰赶紧吩咐亲卫把头颅割下来装好,这是好东西,是向朝庭讨要战功的依据,可不能让他们白白糟蹋了。 手上沾染了血腥,王羲之似乎对杀降也不是那么抵触了,走过来苦笑道:“断山兄,那边一千多人该如何着手?是否需用绳索捆缚起来再杀?” 云峰摆摆手道:“何须如此麻烦?仲少可令军士一拥而上,组织军阵围杀,一来能壮胆,二来也可以增加实战经验。至于漏网之鱼,本将令亲卫扼住外围,当无人能侥幸脱逃。而杀降之恶名,根本不必放在心上,这里没有外人,谁都不会向外乱讲乱说。” 王羲之怔怔的看了会云峰,好半天才叹道:“断山兄常年征战,自是不会在意区区千余条人命,可羲之心里,哎总还是有种难以道明的不舒适感觉啊。” 云峰呵呵笑道:“其实仲少无须背上包袱,古来杀良冒功者比比皆是,更何况那些人虽无反抗之力,却是海寇巨盗,算不得良人,杀他们正是顺应天意民心,是为民除害,为国立功之举!仲少心存善念固然是好,可善念也分小善与大善,如若今次不忍心下手而放了他们,是为小善终将酿成大恶,若是斩杀干净,实为行小恶而换取大善啊,该如何选择,仲少请速下决断!” 王羲之叹了口气,向云峰拱手道:“也罢,总是要走上这一遭,羲之这便前去布置。”说完,与谢尚向着临时看押俘虏的方向走去,而云峰则命亲卫在外围严阵以待。 整个屠杀过程顺利的很,以三千人对一千二百人,以刀枪箭矢对赤手空拳,再吃败仗就说不过去了,然而,令云峰吃惊的是,新军中竟然阵亡了好几十人,看来,这战斗力当真是低的让人不知该说些什么。而侥幸暂留一命的水手们则跪地大声表示忠心,发誓永不背叛,令王羲之又生出了犹豫,云峰也无法可想,先观察他们的表现吧,好在水手人数少,控制起来也容易些。 在江边杀人有江边杀人的好处,省了挖土掩埋的工夫,军士们只须把头颅砍下,尸体掷入江中即可。整片滩涂上忙忙碌碌,零星的战斗虽未完全结束,但大势已定,有专人割取头颅,还有专人收集尸身运往江边,另有一部分回返到原先的战场收拾清理。 而云峰等人则来到了中军大帐,分主客落座之后,云峰问道:“此次虽击溃韩雍,却没能伤其根本,依本将估计,用不了多久必将卷土重来,不知仲少可有应对?” 王羲之眉心紧锁,摇摇头道:“羲之正为此事发愁,请问断山兄可有教我?” 云峰沉吟道:“这一战应能收取兵器甲胄一千余副,仲少可再征召一千余人,当初朝庭虽仅拨付你三千军所需,却没有限制人数,仲少扩军,朝庭应无话可说。” 谢尚接过来迟疑道:“扩军虽是可行,可韩雍随时会再次前来,据尚猜测,很可能人数更多,且海寇凶残善战,悍不畏死,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不如,请朝庭派军驻扎协防?” “不可!”云峰连忙阻止道:“海门断不能容他人染指!海盐获利巨大,若有外军前来,必会反客为主,届时你二人的一番辛劳岂非为他人作了嫁衣?韩雍此次吃了大亏,应会小心谨慎,多半会派出细作来打探海门虚实,摸清楚情况之后才会再次前来,你二人须一方面严防有外人混入,以尽量拖廷时间,另一方面须紧抓住此一时机操练军伍,只有自强才能自立,而不应将希望托付于他人身上。” 王羲之又问道:“断山兄言之有理,可我二人虽熟读兵书,却不懂练兵之法啊!” 云峰寻思片刻,不确定道:“不如这样,本将可留下二十人协助操演新军,他们皆为将校之材,只须对新军施以严格训练,数月之内,定能面貌一新,即便海寇再有万人上岸,若布置得当,一击而溃之亦非不可能之事!” 王羲之顿时大喜,连声道:“果真如此?甚好,甚好,那就拜托断山兄了。” 云峰摆摆手道:“无须客气,本将既举荐你与谢尚前来就任,总不至于见你二人身陷险境而袖手旁观罢,呵呵,小事一桩而已。” 庚文君嘴皮子一翻,正要嘟囔两句,却被荀灌娘赶紧拽住,没让她说出口来。原来,这师徒二人立刻就明白了云峰的心思,担心王谢的安危是不假,她们相信云峰不可能冷血无情。另一方面,则是变相的在蚕食这支军队的主导权。 要知道,新军对云峰的亲卫存有天然的畏惧感,前不久还是这些人手中的俘虏呢,再加上经他们训练成军,显而易见,这支军队将来姓王还是姓云,自是不用多说。 庚文君经过了整整一年以来与云峰的唇枪舌战,已对他有了较为深入的了解,说句不好听的,这人屁股一撅,向哪个方向放屁她都能猜个**不离十。而荀灌娘虽与云峰接触的时间较短,却也对他下了一番苦功,了解到这人行事的目的性很强,擅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而且总是一环套一环的渐渐深入,令人于不知不觉中越陷越深,以致于不可自拨。 这一次的羯赵从海路入侵,就是他可以利用的机会! 第二百六十九章 请封水军督 荀灌娘神色复杂的看了看王羲之与谢尚,这二人一脸欣喜,显然对云峰的自夸深信不疑。 ‘还是涉世不深啊,没能看破断山的居心。’荀灌娘就纳闷了,这人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怎么为人处世像个老狐狸,哪来那么多的心思?偏偏还摆出一幅我为你好的模样,真令人气不打一处来!突的,荀灌娘浑身一紧,她猛然间想到,自已有没有中了这人的算计呢?她连忙绞尽脑汁的搜寻起了与云峰相处过的每一段时光。 念头电闪间,荀灌娘泛起了一阵无力感,自已为他忙前忙后,又不收取任何报酬,岂不是陷的比王谢二人还要深?想到这点,忍不住丢了个恨恨的眼神过去! 云峰似乎读懂了这个眼神,向她咧嘴一笑,令荀灌娘暗自气结却又无可奈何。 二人间短暂的眼神交流,落在其他人眼里却变味了,荀灌娘的眼神竟含有几分打情骂俏的意味,这让他们更加坐实了师徒三人共侍一夫的猜测,看向荀灌娘的目光也不自觉的带上了些暧昧。 荀灌娘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顿时粉脸微红,把头扭向了一旁,可心里却凭空升起一阵慌乱,她赶忙暗吸口气,问着自已:‘我这是怎么了?’而云峰这个罪魁祸首就像个没事人似的,向苏绮贞吩咐道:“绮贞,麻烦你到外面挑选二十名精于军阵操演的弟兄们进来。” “遵命!”苏绮贞起身施了一礼,转身而去,虽说私下她可以向云峰撒娇,可以指责他。可以调侃他,还可以动手捶他,甚至夜晚钻入这人怀里入眠,但表面上,依然是主从关系。亲卫。说白了是家将,当着外人面该有的礼数还是不可或缺的。 没多久,苏绮贞领着二十名亲卫走入大帐,其实她也没挑,只是随意唤了二十人进来。这一点倒不是云峰吹嘘,他的每名亲卫放入军中都可以作为将校来使。 云峰也不废话,直言道:“自即日起,你二十人留驻海门,协助王太守操演新军,必须听从王太守号令,此外。无论如何也要保障王太守与谢郡丞的安全,都明白吗?” “遵命!”二十人齐声应道,又向上首施礼道:“末将等参见王府君与谢郡丞。” 王羲之欢喜道:“多谢诸位相助,事不宜迟,谢郡丞。你即刻带众位将军去军中宣布此事。” “请稍待片刻!”云峰阻止道:“另有一事至关重要,与谢郡丞倒有些关联。” “呃~~?”谢尚不解道:“何事与尚有关?将军请明言。” 云峰先挥退了二十名亲卫,然后正色道:“由于羯赵随时会从海路入侵,海门郡已被置于最前线,仅以步军抵抗羯赵,只能处于被动挨打地位。无法伤其根本,敌人会源源不断的乘船而来。他可以败一千次一万次,而咱们却一次都不能败。只要战败一次,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为扭转不利处境,争取战略主动,海门必须组建水军,彻底歼灭掉韩雍的水上力量,甚至反攻青州水寨。如此才可永绝后患。” 苏绮贞不禁诧异的看了看云峰,一下子就琢磨出了这人的意图。果然打的好算盘!利用羯赵入侵为借口组建水军,原本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问题是,训练水军的难度并不弱于训练骑兵,王谢二人哪有这个能力?云峰又坚决反对外人插手,那么,组建水军只剩下了一个选择,只能依靠他云峰!他可以把人员分批运送来海门郡,以王谢为掩护,发展出他自已在下游的水上力量!甚至江州的战船建造好之后,也能打着王谢的旗号公然在下游聚集,再加上先前派亲卫操演步军,可以说,海门的军事力量将被这人变相的掌控于手! 云峰参照的是东晋末年北府军的组织架构,即指挥权虽在谢玄,真正的掌控者却是刘牢之、刘裕、刘毅、孙无终等一批北府将领。海门军队建成之后,平时的指挥权可以暂时交由王谢,可真正遇上了战事,军中作主的还是云峰的派驻人员。 王羲之没考虑到这么多,他凝重道:“断山兄言之有理,只是组建水军须朝庭批准,而且羲之与谢尚均不知该从何下手啊。” 云峰摆摆手道:“本将于汉水上游设有船坞,可再派遣些人员前来协助,这倒不是问题,主要是朝庭那边恐需费上些周折。这样罢,仲少你立刻给朝庭上表,详述此次交战情况与形势的危急之处,替谢尚讨要军号,表谢尚为水军督,而本将过两日回返把头颅带回向朝庭请功,此外,仲少还须修书一封给大司徒,请他老人家居中出力。” 谢尚浑身一震,连忙站起来躬身道:“若果能成事,尚与仲少代海门百姓谢过将军!” 云峰微笑道:“谢尚你快些坐下,你与仲少及数万百姓皆由本将迁来海门,本将怎能坐视不理?至少也要尽上一份心力,保得你等周全才行。” 谢尚称谢落坐,可脸上的兴奋劲与感激之色却毫不掩饰的表现了出来,要知道,他还没有成年,却即将自成一军,这在整个大晋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王羲之也是长长松了口气,赶紧召人奉上纸笔当场挥毫书写。 片刻之后,表文被送到了云峰案上,云峰低头看去,眉心却越皱越紧,忍不住道:“仲少,若如此行文,朝庭多半不会应允,还请重新再来。”原来,王羲之倒实诚的很,表文中重点突出了云峰部在这次作战中所起到的关键性作用。 王羲之疑惑道:“表中皆为事实,且有头颅、俘获战船为证,与朝庭是否应允有何相干?” “哎~~”云峰重重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了不愤之色,好半天才自嘲般的笑道:“本将久在西北作战,朝庭素有猜忌,如照实写之,定然会推娓拖廷,谢尚请封水军督将变得遥遥无期。因此,表文中不能提到本将,全写成你与谢尚的功劳,而且还要夸大我方损失,既然歼敌两千余名,我方死伤也得上报一千多人才合理可信,除了封赏之外,另要向朝庭讨要这一千余人的抚恤、兵甲器仗、善后物资。若顺利的话,可以把军队再扩招至六千人。” 第二百七十章 两个忠告 王谢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觎,云峰所说的前半部分的确在情在理,虽然冒功使他们心里不大舒服,但换位思考,也能勉强接受下来,可是套取军饷,是不是有些过份了? 王羲之忍不住道:“断山兄,此举似有不妥,羲之与谢尚冒领战功虽是情有可原,却已心中有愧了,如果再冒领军饷,万一日后被朝庭发觉,又或是给族中长辈知晓,岂非被冠以贪财恶名,这又如何再抬的起头来?” 云峰暗暗咋舌,套取军饷放在任何一个正常朝代,都是大罪,可是王羲之担心的并不是这点,而是名声受损,士族果然就是牛叉!正要开口劝说,另一边的庚文君却极为不屑,在她眼里,和云峰这个皮厚到没边的家伙千万不能不好意思,要不铁定吃亏! 庚文君抢先冷哼一声:“仲少兄,这一趟赶来海门,其实准备并不周全,就拿百姓的户籍名册来说吧,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无从建立,朝庭如何核查?只能依经验推断,凭三千新军对阵两千五百登陆海寇,能悉数歼灭已极为令人吃惊,死伤一千多人难道还不正常吗?不过,其中存有一个疏漏,得想办法把将军撇开,哼哼!将军若在场的话,不出手相助难免启人疑窦,你们说,文君分析的有没有道理?” 这的确是一个很容易忽略,却又真真实实存在的疏漏,否则难以取信于朝庭。顿时,所有人都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庚文君,令她连连朝云峰翻起了白眼! 云峰颇为尴尬,干笑道:“本将确是疏忽了。亏得庚小娘子明察秋毫,不然非得坏了大事。呵呵~~庚小娘子索性好事做到底,一并指点于我等,如何?” 庚文君再次骄傲的瞪了云峰一眼,这才缓缓收回目光。清了清嗓子道:“说来也简单,从发现敌踪到战事发生,不足一天一夜,而在这期间,将军率部外出勘察地形。仲少兄及谢尚则忙于安置百姓,使得敌军来袭时根本来不及通知将军。当然了,时间还要再压缩,刚发现敌船接近,仲少兄便一面紧急动员军士,一面派人寻找将军。然后趁海寇登陆队形不整时抢先出击,全军为保卫家园。虽人人奋勇,打退羯贼,又抢夺了十条船只,却也付出了伤亡一千多人的惨重代价,第二天将军率队赶回来。残敌已经逃之夭夭了,如此向朝庭说明,是否妥当?” 云峰是真的震惊了,这一次的目光完全发自于内心,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赞道:“不错,虽说新军勇猛的有些不可思议。可一时也无更好的借口来向朝庭解释,只能和朝庭扯着脖子硬到底了,只要今日参战诸人口径一致。朝庭也无法可想。仲少可依此重新写表文。” 王羲之也由衷叹道:“文君心思细密,且应对妥当合理,当真令羲之大开眼界啊!” 王羲之轻易不赞人,不比云峰的赞美早烂了大街,不值钱了,这让庚文君极为受用。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云峰,目中射出的浓浓鄙夷。换了一般人早就没脸活在世上了。 可云峰的脸皮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毫不在意,继续道:“本将另有二事需劝告仲少,其一,以海门的人口规模来看,六千军已是暂时能达到的极限,想凭此长期抵御石勒入侵与周边势力的觊觎,还远远不够,仲少须尽量吸纳江北流民。但是要注意,一旦有成建制的流民队伍来投,对流民帅应当杀则杀,以绝后患!如若一时杀不得,也得分化离间与其部属之间的联系,把此人与部属分隔开来,剥夺流民帅对流民的领导权,这一点至关重要!流民帅皆非良善之辈,仲少万匆因心慈手软而给海门埋下祸根。当然,令岳父仅是特例,杀了流民帅之后,对流民只须妥加安抚,当不至于生出乱子来。” 王羲之又有些为难了,怔怔的看着云峰,他就搞不明白,这个人一会儿杀这个,一会儿杀那个,人家流民帅又没招他惹他,犯的着这样心狠心辣吗? 荀灌娘深知流民帅的危害,见了王羲之的这幅模样,摇了摇头,开口劝道:“仲少,将军乃金玉良言,且视你与谢尚如兄弟手足,绝不会害你,你依言行事即可,若是真下不了手,便交由谢尚操办,总之,流民帅的确是个祸害……” 接下来,荀灌娘又滔滔滔不绝讲了一大通流民帅有可能会带来的威胁。 虽然仅是臆测,但王谢二人均是闻之色变,王羲之苦笑道:“羲之受教了,请放心便是,羲之该下手时断不会留手,对了,请断山兄再揭晓第二点忠告。” 云峰正色道:“你还须向北方发展,尽快把江北沿海掌握在手,绝不允许北方的流民帅势力开采盐田!一待新军形成战力,即使刀兵相见亦无不可,总之一句话,如果发现有,立刻捣毁对方盐田,劝说对方盐民归顺于海门。” 王羲之不解道:“这又是为何?岂不是霸道了些?断人财路总是不大好吧?” 云峰冷哼道:“正是要断他财路!盐业乃暴利行业,流民帅如果掌握盐田,必将以所获资财扩充军备,发展自身势力,假以时日,只怕会坐大至难以收拾。何况一支军队须身经百战才能成为精锐之师,不妨以流民势力练兵好了,他日再北上争锋光复中原。江北最大的流民势力当属北中郎将刘遐,如果有机会的话,本将会在回返秦州前帮你解决掉这个祸患,仲少则趁机招降残部,以壮大海门,并尽量把淮阴、下邳一带握于手中。” 谢尚眉头一皱,迟疑道:“刘遐虽是流民帅,却也是受朝庭钦封的北中郎将,只怕无端袭击于他恐有不妥啊!” 云峰神秘的笑道:“请恕本将先卖个关子,时机很快到来,届时二位自会知晓。好了,该说的也都说了,如果没别的问题,咱们几个分头行事,如何?” 王谢二人无奈的相视一眼,只得带着一肚子的问号点头离座,王羲之要忙于安排百姓,谢尚得把云峰那二十名亲卫安置入军中,云峰则带着苏绮贞去寻找修建船坞地点。 时间过的很快,三天一晃而过,在这三天里,已初步规划了盐田的规模,船坞修建地点也寻到了一处不错的地方,即为羯军登陆处上游十里,这个地方坡岸陡直,江边有足够的水深,无须开挖太长的航道,船只便可以往来于江面与船坞之间。 第四天一早,云峰等人携着那一千多颗头颅以及王羲之的表WWW.KANSHUBA.ORG、家信与伪造出的名册踏上了归途。 看着身周的滔滔江水,云峰的思绪没来由的回到了晒盐上面,其实他也清楚,晒盐所得出的海盐,仅仅是粗盐罢了,要想得到精盐,还须要加入一系列化学物质,如碳酸钠、稀盐酸等,他能勉强回想到的只有这两种,其他的早忘了个精光。 对于不懂数理化的云峰来说,想提炼出高品质的精盐,无异于痴人说梦。而晒盐的废液,苦卤水也是个好东西,可以提炼出如镁、溴、碘等多种元素,可惜的是,在这方面,云峰依然是个外行,只能白白浪费了。 莫名的,他想到了葛洪,古代道士一般对化学知识都有着朦朦胧胧的涉猎,这是炼丹所带来的副产品,或许葛洪有可能把精盐给捣鼓出来吧? 正暗暗想着时,庚文君略带不满的响起:“将军,咱们一路溯江而上直抵建康该有多好?你为何只让仲少把咱们送到江对岸?从华亭到建康得走上好几天呢!您不怕辛苦,可是女正年幼体薄,哪能经得起这一路颠簸啊?” 原来,王谢二人本打算让他们乘船前往建康,可云峰坚持送到对岸就行,王羲之拗不过他,只能由得他了。 其实,云峰不愿乘船去建康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愿冒险,生怕在江里中了伏击!返程与从京口过江不同,当时有那么多百姓随行,谁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攻击于他,而回程仅两条船,世事无绝对,凡事都有个说不准,有可能是郗鉴,也有可能是王应,为防止万一,他宁可走陆路。这倒不是云峰胆小怕事,而是他认为不需要的险没必要冒。 然而,这话又不好直说,寻思片刻,云峰含糊其辞道:“庚小娘子你可别忘了,石头城驻有王应三万水步军,咱们的船靠近建康很容易被发现,届时会不会挥师来攻真的很难说,为安全起见,路上颠簸一些又有何妨?” 庚文君歪着脑袋想了想,不依不饶的问道:“好吧,就算您说的有道理,那行至京口过江总可以吧?王应的战船总不至于行至京口来袭击咱们吧?” 云峰心想郗鉴也不是好鸟,也不能疏忽大意,可这话更没法宣诸于口,于是呵呵笑道:“听闻华亭一带风光秀丽,百姓富足,顺路见识一番,岂不好过呆在船上无所事事?且吴主孙权曾于晋陵猎过老虎,咱们不如也碰碰运气,若是侥幸猎到,庚小娘子拿去做件衣服,穿在身上那可是霸气十足,威风的紧!” “哼!”庚文君不屑一顾,拧过了脑袋。 而荀灌娘却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云峰。 第二百七十一章 拜访王导 去的时候浩浩荡荡,费时超过十天,回程轻骑简行,只花了两天时间,于十二月十一日正午抵达建康,当然了,晋陵一带没有发现老虎出没,这让庚文君多少有些失望,一路上总在云峰耳边嘀咕个不停,说他是骗子! 孙吴时期,晋陵附近渺无人烟,江东重心位于吴郡南部与会嵇,孙权常来晋陵围猎。而到了东晋,晋陵、京口成为流民定居点,人烟变得繁密起来,再想发现老虎,那就强人所难了。 老虎绝了踪迹,云峰也没办法,只得忍受着庚文君的絮叨,好容易挨到了家中,与张灵芸诸女分别来了个亲切的拥抱之后,便带上羯胡头颅,匆匆奔向了位于乌衣巷的王导府邸。 经通报,令云峰微感意外的是,王导竟亲自迎了出来,远远的拱手笑道:“呵呵老夫本以为云将军须在海门多呆些时日,未曾料回返如此之快,此行可曾顺利?可有遇上麻烦?” 云峰回礼道:“末将先谢过大司徒关心,正有些事情需向大司徒通报,另还为大司徒备了份薄礼。” 王导这才注意到云峰身后的亲卫抬着个箱子,当即脸一沉,挥挥手道:“云将军这是何意?请快快收回,否则,休怪老夫拂袖而去。” 云峰神秘的笑道:“大司徒莫急,末将敢包保只要大司徒看过,定会心生欢喜。” “哦?”王导狐疑的看了云峰两眼。随后回过神来。连声道:“哎呀,云将军快里面请,光顾着说话,老夫倒是失礼了。” 云峰拱了拱手:“大司徒客气了,请!” 琅琊王氏不愧为江东第一大族,府邸也是规模宏大,光是殿前广场已比荀府足足大了好几圈,殿后的院落更是一进进望不到头。暗自赞叹着,于不知不觉中被迎到了厅,云峰吩咐亲卫把箱子放下来之后。便让他们跟着仆役去他处暂歇。 看着王导欲言又止的神色,云峰也不多说,伸手打开箱子,微微笑道:“大司徒请看!” 王导凑头过来朝内望去。不禁浑身一震,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近三十颗头颅,黄须黄发,深目高鼻,每一颗都被洗刷的干干净净,以生石灰保存封好。他早年可没少见过羯胡,因此一眼就认出了。 王导满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云将军,这是从何而来?难不成你们在海门遇上了羯胡?海门怎会有羯胡出没?” 云峰取出表文与书信名册递过去道:“大司徒一观便知。” 王导接过,细细翻阅,面色忽阴忽晴。好半天,才长长叹道:“不错,这确是一份大礼,羲之初战便能获此大捷,实令老夫快慰不已,老夫早就看出他非是池中之物,我琅琊王氏后继有人啊!依羲之所言,羯胡还将来犯,海门扩军立水寨已刻不容缓,四日后大朝会。老夫当会向主上提请此事。只是,老夫想知道,云将军你于这一战究竟起了多少作用?你可莫要推的一干二净啊!”正说着,目中骤然爆出精光,死死盯着云峰一眨不眨! 云峰暗道厉害。毕竟是老狐狸,哪怕表文再合情合理。他总能嗅出些不寻常的意味。最大的破绽,在于吴郡部曲的确不堪,成军以来根本就没时间操练。这样一支弱之又弱的军队,竟然能大败悍不畏死的羯赵海寇,令人不得不怀疑内中存有隐情。 云峰暗暗叹了口气,他觉得先之前的打算过于简单了些,强行抵赖只怕会适得其反,当即含糊其辞道:“大司徒既已心知肚明,又何苦追问到底?” 王导目中精光敛去,反现出了一丝欣赏之色,点点头道:“云将军敢做敢当,倒是令人钦佩,其实你的心思老夫也能猜出几分,咱们心里有数即可。不过,老夫另有个疑问,羲之与谢尚从未接触过行伍,尤其是水军操演,更非一蹴而就之事,这里面云将军是否也出了力?还望匆要隐瞒!” 云峰眉头微皱,他觉得王导今天的态度与以往的和稀泥形象大有不符,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锋锐! 云峰心里起了几分猜测,顿时把心一横,老老实实答道:“末将确是派了些下属协助他二人练军,并责令严保仲少与谢尚安全。” 王导的神色渐愈复杂,竟离席起身,来回踱起了方步,云峰明白王导差不多已琢磨出了所代表的内涵,一时之间,二人都不开口,只有王导那轻微的脚步声清晰传来。 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厅内的气氛渐趋凝滞,王导猛的停住,厉声喝问道:“云将军,朝庭是否不日即将发兵征讨丞相?” 云峰心头微震,抬头看去,寸步不让的迎上了王导目光,王导却浑身气势一收,又恢复了那幅老好人模样,自言自语道:“老夫自参东海王越军事以来,历经风风雨雨,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往往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便可揣摩出内中含义,近几日来,朝庭虽维持着先主在世时的模样,可主上的细微神色变化却出卖了他,使老夫觉察到,这平静背后分明隐藏着什么。况且陶侃部将毛宝已率众秘密离开了驻地,陶侃本人也于南越各俚寨间来回奔走,甘卓千方百计征集船只,而江北诸流民帅亦是活动频繁。有些话不须多说,老夫已从云将军你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答案。” 云峰暗自苦笑,朝庭自以隐秘的军事行动却被王导看了个通透,那么王敦呢?没可能不在各势力设下暗哨,恐怕觉察朝庭的意图还早于王导。 摇了摇头,云峰不再隐瞒,索性问道:“恕末将冒昧,若真有事发生,请问大司徒该如何自处?” 王导不答,反问道:“如果老夫做个鲁仲连,替云将军你与丞相释去嫌隙,云将军可愿意?” 云峰淡淡笑道:“大司徒您认为呢?丞相真能不与末将计较?沈充真会放下杀子之恨?” 王导不置可否道:“老夫另有一问,假如云将军你置身事外,或是被沈充部拖住动弹不得,你觉得丞相当有几分胜算?” 云峰于一瞬间豁然开朗,算是摸清了王导的心态。说白了,这人是典型的首鼠两端,既想着王敦成事,却又怕王敦事败受到牵连,晋室有一点挺让人称道的,很少诛人全族,再大的罪,也仅止于三族而已,因此王导颇为煎熬。而王导向自已询问,其实也好理解,毕竟自已是个外人,与朝庭没有直接牵扯,更何况还有王羲之这一层关系呢。 这让云峰意识到,今天的谈话很可能决定着王导的站队。 · →炫←· →书←· →网←· →小←· →说←· →下←· →载←· →网←· 第二百七十二章 摊牌 云峰的神色间现出了些许慎重,光是冲着王羲之,他也不愿意王导这一族被卷了进来。可是如王导这种老狐狸,绝不是几句空话能搪塞的了的,又或是谈谈大义就可以的,必须要言而有物,真真实实的打动他才行。 寻思片刻,云峰拱手道:“请大司徒恕末将直言,想必大司徒也心知肚明,丞相必会以拥立东海王冲为旗号,打出恢复东海王统胤的名义起兵,因此从表面上看,丞相有大义在手,且兵精粮足,军力集中,主上必败无疑。然而,从长远来看,即便主上被废黜,东海王冲继承晋室大统,丞相依然不可持久!” “哦?”王导动容道:“怎可能?先主的一切皆来源于东海王,如今把江山交还给东海王统胤有何不可?以东海王为大义,又怎会败?何况华仙门、流民帅与主上并不是一条心,怎会为主上效死力?请云将军详言。” 云峰忽然生出了种世事无常的感觉,王导所说的理由与他那天向张灵芸分析的几乎雷同,可是今天,在必须驳斥王导的同时,也相当于否定掉自已,假如荀灌娘在座,肯定要指着云峰鼻子破口大骂!这就是最典型的狗掀门帘子,全靠一张嘴! 暗自摇了摇头,云峰继续道:“大司徒所言非虚,从常理看,主上被废黜已是迫在眉捷,但是,请听末将为您道来,丞相第一次兵发建康得到了全江东士族的响应,盖因刘隗。刁协等征发零散流民之为扬州与江南诸郡僮客者为兵,导致先主孤立无援,唯有束手待毙,个中详情自是不须多说。可即将而来的第二次兵发建康。却大有不同,丞相立东海王为主居心何在?以丞相目前权势来看,与当年曹孟德,宣皇帝有何区别?何须再行废立之事?其代禅之心显而易见。原本权臣势大,代禅也并无不可,可如今形势已与前朝不同。 首先南渡士族皆为亡官失守之士,有迫切的家族利益急待追求。他们需要庇托有所,脚跟能够立定。一方面固然要保全晋室。使晋室能对南渡士族起庇护作用,另一方面却绝不乐意晋室真正发挥皇权的威力来限制他们。是以士族才会主张祭在司马,政则士族。 再从形势来看,前朝一来并无胡族威胁。二来皇权凌驾于士人,士人必须依附于皇权才能得享特权,这一形势自曹魏始,一直维持到东海王越过世,合计近百年时间。在这段期间内,天下易主于士人利益无损分毫,故而两次代禅皆得以大功告成,这也是武皇帝代魏自立而死节者几近于无的原因所在。可如今胡羯交侵。南渡士族既为晋室臣民,以避胡羯侵凌晋室南渡。自然不会也不可能舍弃晋室而另立新朝,只有奉晋室正朔。拥晋室名号,才是保全自己宗族的唯一出路。何况士族既已取得了共天下的地位,又怎能容许新的皇权凌驾于士族之上?只有皇权与士族共治天下,平衡与秩序才能维持下去。 由以上两点可以得出,丞相行废立之举,正是与全体士族为敌,意在打破共天下的即有秩序,以重新建立皇权**,或许丞相一时侥幸能够废黜现今主上,却绝不能长久,必将因尽丧人心而败亡!” 随着云峰的分析,王导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云峰的分析完全抛去了兵力、大义等外在因素,也不以司马绍的得失为出发点,而是由深层次的内在矛盾着手,揭示出了王敦必败的缘由,可谓句句在理,驳无可驳。 王导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脸上现出了一丝萧瑟,发自内心的深深一躬:“多谢云将军提点,老夫明白了该何去何从,请云将军受老夫一礼。” 云峰连忙还礼道:“大司徒折杀末将了,末将万万承受不起。” 王导起身,呵呵笑道:“我建康王氏一族皆赖云将军所言而得已善其身,云将军可勿要谦逊啊。不过,请恕老夫交浅言深,实有一言不吐不快,今观云将军所为,或有觊觎神器之心,可是正如云将军你先前言及两点,你若欲代晋室而替之岂不是重走了丞相老路?老夫不以为云将军会视而不见,心里甚为不解。” 云峰暗自凛然,王导在向自已摊牌了,心知绝不能仓促应对,想了想,才正色道:“既然大司徒问起,那末将也不讳言,末将此生的最大心愿便是光复故土,收拾北方破碎山河,如若得以功成,胡羯将再不为患,士民亦不会随时面临着家破人亡之威胁,可以说,形势又重新回到了前朝。而且末将也支持共天下的主张,与士人只是在细节方面存有些许差异,但末将以为,并不是不能调和,可以通过协商来解决。末将自认为真到了那一步,应会比丞相更得人心,具有更大的优势。” 王导没有立刻回答,眉心紧紧拧着,看的出来,他在认真思考着云峰的每一句话,厅内再次陷入了沉静,好半天,他捋须笑道:“云将军志向令老夫钦佩,可是,能否功成却尚未可知啊,话又说回来,既便能光复故土亦将曲折漫长。老夫倒有个意见,云将军手握强兵于外,孤军奋战,甚为艰辛,何不与我等共治天下,一来可得到朝庭支持,二来可避免将来与朝庭刀兵相见,岂不是更好? 至于士族身份,老夫以为不是问题。云将军于玄学有相当造诣,老夫等人上回于尚书台已见过识了。而凉州张氏虽孤悬西北,却是朝庭承认的士族,这一点不容置疑。云将军你已娶了凉州张氏女郎为妻,在凉州张氏男丁已绝的情况下,继承凉州张氏统胤合乎情理,老夫再联络朝中同道寻一时机逼迫陆晔辞去扬州大中正一职,另换他人就任,去除云将军入列士籍的唯一障碍,且以你如今之地位,当可列于高门,请云将军详加考虑。” 云峰连呼厉害,心里暗暗竖起了大拇指!王导果然是个和稀泥,调节矛盾的高手!他有此提议,一方面应该出于感激自已出言提点,使得建康王氏免遭横祸,另一方面可能是发现使用武力打压不了自已。既然打压不了,索性把你变成自已人,你也名列士族,总不至于再反士族了吧? 带着无比的景仰,云峰微微笑道:“大司徒好意末将心领了,纵然入列士籍又能如何?虽说朝庭是士族与皇权共天下,可这共天下的基础并不稳固,完全凭借实力来分配话语权。请恕末将说话难听,以大司徒为例,如今琅琊王氏能名列江东第一士族,实维系于大司徒一人,他日大司徒之后,或许仲少能挑起家族大梁,可仲少之后呢?任何一个家族都会有人材凋零,青黄不接之时,盛极而衰在历史上比比皆是,到那个时候是否还能保持住如今的权势地位?而且皇权绝不甘于与士族共治天下,只是受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之,一旦寻到时机便会立刻反扑,先主重用刘隗刁协之辈即为明证。而当今主上,年少有干劲,如果平了丞相之乱,必会重用宗室与流民帅来限制士族,朝中或将再度生乱,请大司徒看着好了。 而末将的理想,是要将共天下制度化,规范化,使皇权、士族、庶族各安其位,相互制约又相互监督,如此才可使天下长治久安,而在一个安定的环境下,各士族也才能真正的兴盛繁荣,总之,有争执可通过协商来解决,以妥协来达成一致,大司徒何不与末将为达致这一目标而共同努力?” 王导心中惊骇不已,翻起了滔天巨浪,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的确是治理天下的一剂良方,可是传统与习惯,却又使他难以放弃原有的思维定势改而支持云峰,不由得,再次陷入了沉思当中。 云峰心知急不得,今天能与王导交流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可算得上双方均已敞开了心扉,当下继续笑道:“大司徒一时作不了决断末将也能理解,不如这样,平定北方绝不是一蹴而就,大司徒有充足的时间详加考虑,另外还可以观察末将的言行举止,到那时再做定夺,如何?” 王导沉吟道:“不错,一时确是下不了决断,不过,老夫会时刻留意着。”接着话音一转,若有所指的叹道:“素闻云将军待下宽厚,羲之既为云将军所用,想来应能发挥所长,老夫也放心了。” “呵呵,大司徒言重了。”云峰尴尬的干笑两声,老脸也显得微微发红,如今他可以百分百确定,王导看破了自已暗夺军权的居心。毕竟算计人家的晚辈,又被当场识破,的确挺丢人的。 王导看着云峰这幅模样,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些,同时也对他产生了一丝好感,毕竟还怀有一颗赤子之心。暗自摇了摇头,又问道:“四日后的大朝会,云将军会否参与?” 云峰为难道:“末将出席只怕不大方便,恐被朝庭看出了端倪,岂不是坏了事?” “诶!”王导挥挥手道:“连老夫都能看出表文虚实,其他人莫非就看不出?只怕朝会当另起波折,既如此,何必遮遮掩掩?而云将军你言辞锋利,每每令人无可驳斥,又有真真实实的羯胡头颅在手,出席朝会可更增胜算,云将军你以为呢?” 云峰凝神一想,觉得王导说的很有道理,假如由于自已的不在场真被朝庭否决的话,那可就后悔莫极了,而且王导虽是老狐狸,但一只老狐狸很难斗的过那么多只老狐狸,于是深深施了一礼,感激道:“多谢大司徒提醒,末将四日后去拜谒主上便是!” 第二百七十三章 荀灌娘的变化 云峰暗松了口气,他来之前可是万万没有料到,竟能轻而易举的与王导达成了暂时性的政治同盟,不过想想也好理解,由于王敦的第二次起兵已迫在眉睫,王导这一族被置入了险境,不得不为自已及子孙作考虑,毕竟行代禅之举损害了大多数士族的利益。正事谈完,二人又商量了在朝会上该如何配合等一些细节方面,云峰这才告辞离开,此时的天空中已布满了绚烂的红霞。 司马睿的三十六天丧期仅才过去一半,街面上仍然人迹稀少,因此云峰与亲卫们一路快马加鞭,没多久便回到了府邸。 厅堂里只有张灵芸、荀灌娘与庚文君师徒三人,这倒令云峰升起了一种怪怪的感觉,他也听说了师徒三人共侍一夫的传言,还是袁耽告诉他的,当时虽是矢口否认,可心里却掀起了阵阵波澜,如今一看,真的挺像那么回事!荀灌娘居正中,张灵芸与庚文君一左一右紧挨着她,大中小三个女人坐成一排浅笑盈盈。尤其令他不敢相信的是,荀灌娘居然脱去了很少离身的青灰色道袍,改为换上了一袭素白深衣,两道秀眉显然经过了精心修理,脸颊上扑了层薄薄的脂粉,就连发髻也由道士专用的马尾旋绕式梳成了插着钗子与步摇的飞天髻! 云峰看愣了,直着眼珠子勾勾迈入了大殿,庚文君跳上前来,伸手在云峰眼前晃了晃,自豪的咯咯笑道:“怎么样?师尊漂亮吧?将军您是不是看傻了?告诉您。这可是文君与大师姊替师尊打扮的!” 荀灌娘俏面微微一红,现出了几分扭怩,连忙啐道:“文君你胡说什么?还不快点闭嘴?” 张灵芸也起身轻笑道:“妾与师妹闲着没事做,便突发奇想。劝说师尊换上常服看看,师尊一开始并不愿意,但经不住咱们师姊妹的轮番劝说,只得勉励同意换上试试,却不料穿上身坐下还没多久,云郎你就回来了,呵呵,挺意外的是吧?对了。云郎你与大司徒商谈的如何?大司徒可有为难于你?” 云峰给张灵芸打了个眼色,向荀灌娘施礼道:“弟子恭喜老师,老师恢复世俗装扮,显然已摸到了道的真谛。修道首重修心,但求本心坚守,又何须执着于外物?本心所指即为道,压抑本性强求外在,反而与道渐行渐远。老师穿上常服,正是褪去外形而回归本心,所谓修道无分在家出家,一言一行。一草一木皆为道,只要心中存道。何必在意是否身着道袍?” 荀灌娘暗感无语,没好气的看了看云峰。怎么穿件衣服也能扯上这么多废话?然而,无意中一品,却越品越有味道,不禁动容道:“断山言之有理,道于身边无处不存,以前的确是为师执着了。” 张灵芸把云峰的劝说当成了胡诌,不过这一番胡诌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至少她的师尊正在一步步的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便忍不住丢了个欣喜的眼神给云峰。云峰则嘿嘿一笑,开始简要的说起了在王导府上的经历。 听完之后,庚文君脸上现出了不愤之色,很显然,在为她的计谋被王导识破而心有不甘,嘟囔道:“大司徒老奸巨滑,可其他人说不定就相信了呢?” 张灵芸摇摇头道:“大司徒说的没错,朝中哪个不是奸滑似鬼?与其被揭穿而陷入被动,倒不如明刀明枪干上一场,四天后的朝会有大司徒相助,依妾看呀,成事的把握至少得再加上两层。”接着又似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哎呀,妾差点忘了,师公刚才派人过来,邀请云郎你与师尊过府赴宴,妾不知你何时回返,因此没有肯定的应下来,如今既然天还未黑,你不如与师尊赶过去罢,应该不算迟,或许师公有什么事情要找你呢?” 荀灌娘心中一动,她想起了她父亲曾提过帮云峰联络几个朝中同道的事,当即点点头道:“灵芸说的不错,父亲轻易不会前来相扰,断山你辛苦些再跑一趟罢,为师换身衣服,咱们这就过去。”说着,就要转身走向后堂。 庚文君拦住道:“师尊,您别换了,您穿这身不是蛮漂亮的吗?文君说心里话,您那身青灰色道袍,看的让人挺不舒服的,女子嘛,就该穿的漂亮点。” “这个…”荀灌娘颇为踌躇,尽管她觉得云峰对于道的诠释很有道理,可是,穿的花枝招展去面对她父亲,总是感到怪别扭的,有些不好意思。 张灵芸微微一笑,接着劝道:“是啊师尊,师公应该会乐于见到您脱下道袍,您不妨给师公一个惊喜,岂不是更好。”脸上笑着,张灵芸却在暗暗叹息着,她明白荀灌娘这段日子以来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与她的夫郎脱不了干系,而师徒三人共侍一夫的谣传,转变为现实的可能性正在逐渐加大,一时心里百感交集,她既想荀灌娘回复到正常人的生活当中,又担心着以后的相处问题,总之,心情复杂的很。至于辈份什么的张灵芸却没有放在心上,江东地面的男女关系既混乱又宽松,没有道学先生的生存土壤,更何况云峰与荀灌娘本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最多也就被当个笑料谈资而已。 荀灌娘则始终不适应,她绞尽脑汁,好容易寻到了一个自以为勉强说的过去的理由,当即开口道:“为师穿成这样又不方便骑马,总不至于跑过去吧?” “扑哧!”庚文君忍不住的掩嘴轻笑,半晌才玩味的提醒道:“师尊,您似乎忘了这世上还有马车羊车之类的车驾吧?” 张灵芸也觉得荀灌娘这个借口瘪脚的很,强忍着笑道:“师尊,您就别再推辞了,其实习惯了也就好了。”随后也不待荀灌娘开口,径直向外唤道:“去套一辆羊车在府门等候。” 荀灌娘再也没办法了,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那两名唯恐天下不乱的弟子,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表情的云峰,这才暗自一咬牙,向着府门走了过去,云峰则与张灵芸、庚文君交换了个奸计得逞的眼神,又与她俩道了别,便转身跟上了荀灌娘。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变味的回家 当云峰与荀灌娘离开府门的时候,天际仅余下了一抹残红,街道上的人迹与之前相比,显得更加的稀少。 荀灌娘乘坐的羊车体型不大,也就能容纳两人左右,如果换了胖子乘坐,还得再减一人,挡板只有半截,上半部是空的,仅在顶部支了个冠盖,不象马车四周有厢壁把里面遮挡的严严实实。 羊车不急不忙的走着,两名女罗刹赶着四只羊在前面领着路,云峰策马缓缓跟在了一边。 街面上,除了叮当叮当的铃铛声,与羊偶尔的咩咩叫声之外,再也没别的声音传来,渐渐地,荀灌娘升起了一种如坐针毡般的感觉,与云峰单独相处,对她来说是头一回,她觉得有些手脚无措,而且领着这个男人回家,又使她份外尴尬。 ‘父亲也真是的,让断山直接过去不就行了?干嘛非得把自已也叫上?上次已起了疑心,这次会不会有更多的想法?’她心里又升出了一丝悔意,当时真应该板着脸不理会两名弟子的劝阻,重新换上道袍,那就要自然多了,可如今,只能碰着头皮去拜见父亲。 她偷偷瞥了眼云峰,见这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已,目光四处乱瞄,不知道在望着什么,这让荀灌娘的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可也只是安定了一点点而已! 由长干里到东郊权贵聚居区,虽说不上有多远,可是在荀灌娘的眼里。却是她有生以来最为漫长的一段路途。也令她对羊车产生了种恐惧感,她发誓从明天开始,再也不坐这玩意儿了。一路上,她都在责怪着张灵芸,心想怎么就不能给套个马车呢?把门关上,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那该多好?也不至于如此尴尬。 好容易挨到了荀府主宅,荀灌娘逃一般的从车上跳下,伸手叩起了门环。 “吱呀”一声响,开门的依然是上次那个洪伯。当他见到荀灌娘身边的云峰时,先是一怔,脸上不由自主的现出了惊喜之色,随后赶紧收回目光。施礼道:“女郎您来了就好,快进来,郎主正在厅堂待客,请与郎君随老奴过去。”说着,还偷偷的抬眼打量着云峰,目光中的意味就是傻子也能看的出来。 荀灌娘无奈之极,转头看向了云峰,却见这家伙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已呢,不禁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眼瞪了过去,把云峰吓的连忙转回过头。这才微感满意,开口问道:“洪伯可知是谁人来访?” 洪伯呵呵笑道:“这个,老奴就不大清楚了,女郎与郎君见了当会知晓。” 荀灌娘点了点头,冷冰冰道:“断山,咱们快些罢,别让父亲与客人久等了。” 云峰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忘了尊师,他默不作声,与荀灌娘肩并着肩走成了一排。两人间的距离也仅有一只胳膊的宽度罢了,荀灌娘虽然很不习惯,可这个时候也不好闪向一旁,只能在心里暗暗痛骂着这个不识趣的家伙! 洪伯在前引着路,步伐矫健。落脚有力,显得心情极好。而沿途的婢仆杂役们见荀灌娘带了个男人回家,均是趁着黑远远围观着,以荀灌娘与云峰那达到丹劲的功夫,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清晰的飘入耳中。 “看到没,这位郎君果然是一表人材,与女郎走在一起,当真是天造地设啊!” “郎主这么多年来的心愿,就是想女郎能有个好归宿啊,呆会儿见到了,还不知得欢喜成什么样呢!” “你们看,女郎貌美如花,而那位郎君又丰神秀逸,他俩将来诞下的孩子,肯定不得了!如果是男孩,即使卫叔宝重生,也包保给活活羞死!那要是女的,更是了不得,什么昭君飞燕,在地底下都要背转过身子不敢脸面朝上啊!呵呵呵” 云峰听的是满面春风,几乎都要乐得合不拢嘴了,荀灌娘的脸色却愈发森寒,恨不得立刻展开身法飞奔而去,偏偏洪伯还不紧不慢的领着路,令她心争如焚。 在纷涌而至的称赞声中,望眼欲穿的厅堂终于出现在了眼前,荀灌娘如释重负道:“洪伯您请回罢,灌自已进去即可。” 洪伯咧嘴笑道:“女郎,郎君,那老奴这就告退。”说着,一颠一颠的转身而去,口中还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 厅堂里,灯火通明,荀崧高踞上首,下首一左一右各坐着两名中年男子,当荀灌娘与云峰走进来时,六只眼睛全都望向了他俩,尤其是荀崧,满脸的不敢置信,嘴张的能塞下三只鸡蛋!他的女儿竟然脱下道袍换上了便服! ‘这,这,灌娘不会真与他搅一块儿了吧?对了,那小子前阵子去海门,灌娘可是跟了过去,还有她那个小弟子,肯定传言非虚,要不她们跟去干嘛?’ 荀崧的一双老眼在二人之间扫视个不停,另两人也好不到哪去,虽不如荀崧那么夸张,却也是面带着会意的笑容,在这一男一女与荀崧之间来回打量,显然,这三个人挺像一家人的。 云峰早已免疫了这类目光,如没事人似的,拱着手呵呵笑道:“一别已多日不见,中书令愈见精神啊!实为可喜可贺。” 荀灌娘却经受不住,匆匆憋了眼那两人,见较为面生,便低垂着视线上前施了一礼:“小女见过阿翁。” 荀崧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般百感交集,站起来勉强笑道:“你二人不用多礼,来,老夫给你俩介绍下…”话才出口,荀崧猛然间发觉听起来似乎不是个滋味,仿佛在对自家的子女说话一般,不由得,他也生出了一丝悔意,后悔不该把荀灌娘叫来,其实他的原意很简单,就是想趁这个机会见见他的女儿。 心里无奈之极,荀崧继续介绍起来,首先是左边那人:“这位是豫章太守,谢鲲,谢幼舆,是谢尚的父亲。” 云峰看了过去,谢鲲约四十出头,披头散发,胡子拉渣,穿着也很随意,给人一种放浪形骇的感觉,却面容清癯,目光清明,似乎又充满着睿智,一幅典型的魏晋名士模样。 云峰惊讶拱了拱手:“哦?原来竟是谢太守当面,谢太守名列江左八达(永嘉以后出现的放达人士,属元康名士的后进之辈,以竹林七贤自比),在下早已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是风姿绰约,实令人自惭形愧啊。” 荀灌娘把心一横,也跟着施礼道:“灌给谢太守见礼。” 谢鲲打量着二人,连连点头,捋须嘿嘿怪笑道:“云将军与荀侄女郎才女貌,如一对壁人一般,确是天生绝配,老夫不吐不快啊!来,二位快快请起,老夫还要再谢过云将军对犬子的提携,倒是给云将军添麻烦了。” 刷的一下,荀灌娘粉脸胀的通红,又羞又窘,荀崧也是老脸布满了尴尬!云峰却暗暗咋舌,从言行来看,谢鲲才算得上真正魏晋名士,如王导、郗鉴、庚亮、温峤、陆晔等人都不能算,他们只是崇尚清谈,可是在行为上却严律已身,哪有如谢鲲般无所顾忌? 云峰赶忙摆了摆手:“在下与谢尚一见如故,以手足论交,谢太守无须客气。而且谢太守您也误会了,这位是在下妻子的师尊,平日皆以师礼事之,绝非外人想像的那样。” 谢鲲摇头道:“良缘佳偶若不得配岂不可惜?老夫观云将军亦是性情中人,怎能为名教所拘?但凡心中所想,放手施为便是,何必在乎他人看法?”又抬手一指荀崧:“若是这老家伙不乐意,放心便是,老夫自会帮你骂他个狗血淋头。” 云峰哭笑不得,只能说,谢尚有个极品父亲,一时竟无言以对。 荀崧却气的胡子直飞,不悦道:“谢幼舆,你少胡言乱语!”接着又瞪了他一眼,才介绍起了右边那人:“云将军,这位不久前被主上擢为散骑常侍,上桓,讳彝,字茂伦,亦被誉为江左八达之一。” 荀崧对桓彝的介绍要正式了许多,显然,桓彝并不是如谢鲲般的放浪形骸之士,从穿着打扮上看,也要规矩许多,云峰知道这人是桓温的父亲,不禁多看了两眼,桓彝面色微微黝黑,眼中精光闪烁,应是一干练之辈。 云峰也郑重的施礼道:“末将见过桓常侍。”没办法,散骑常侍位同侍中,品秩要高于云峰的州牧。荀灌娘虽很不情愿,却只能跟在云峰后面行礼。 桓彝回礼道:“云将军与荀家侄女客气了。”他的话并不多,也没出言调笑,看不出有半分江左八达的影子。 荀崧接过来道:“谢幼舆为主上登基而来,明日须回返豫章,因此老夫得知云将军你恰好由海门回返,便差人邀你来府吃顿便饭,顺便为你几个介绍相识,未曾料你却去了大司徒府上,好在及时赶来,倒是未曾错过啊。对了,云将军先请入席,灌娘,你坐为父身边。”说着,向边上啪啪啪拍了三下巴掌。 “嗯!”荀灌娘点了点头,依言走了过去。 云峰暗暗好笑,荀崧把荀灌娘唤走,摆明了是告诉谢鲲与桓彝,荀灌娘与他云峰可没什么关系,问题是,这么做能起多少作用?她们师徒三人可是与自已住在同一张屋檐下呢。如此一来,反而落了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更加令人坐实了这一猜测。 第二百七十五章 桓氏隐秘 云峰来到末席就坐之后,荀崧随口问道:“对了云将军,你怎会去大司徒府上?算起来,老夫已有多日未见到大司徒了,不知大司徒可曾安好?” 云峰拱手笑道:“呵呵,大司徒与您一样,倒是健硕的很…”接下来,云峰又把来龙去脉捡要点说了一遍,包括遇上羯胡入侵,请求朝庭封谢尚为水军督有可能遇到的阻挠,以及与王导达成了暂时性的攻守同盟等等。他认为荀崧能信的过,而桓彝与谢鲲由荀崧而来,应该也能信的过。 随着云峰的诉说,三人的面色愈趋凝重,谢鲲首先开口道:“犬子未曾成年,暂为一郡丞已颇为勉强,再被荐为水军督,恐怕当不得这般重任啊。” 云峰微微笑道:“谢太守言重了,谢尚虽年幼,却少年老成胸怀大志,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为水军督刚好可作为历练,若能再击败羯赵水军,必然名望大涨,日后光大谢氏门楣绝非难事。何况成与不成,还得朝庭作主才行。” 谢鲲微微一震,收起了嘻笑之色,郑重的施了一礼:“老夫再次谢过云将军对犬子的提携。”看的出来,这一次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谢鲲虽淡泊名利,可军权在手的重要性他也明白。 云峰刚要还礼,荀崧却打断道:“谢幼舆最厌烦与人礼尚往来,云将军不必理会他,坦然受之便是。你当得起。另如你先前所言。海门能否得建水军确是关系到江东甚至建康的安危,朝庭应不会视若无睹,于海门立水寨已势在必然,只是这水军督的人选恐怕会生出一番争夺。不过,谢尚既有大司徒代为请封,被任命为水军督的把握至少得增加两成以上,而老夫亦不会袖手旁观,也帮着说上几句便是。”说完,把目光投向了桓彝。 桓彝点了点头,会意道:“谢幼舆你不必担心。为兄亦视谢尚如自家子侄,自不会坐视海门水军督落入他人之手!” 云峰顿觉信心大增,在他看来,反对力量不外乎司马绍。温峤、庚亮、郗鉴与吴姓士族,可是如今的自已也初步摆脱了刚来建康时孤立无援的窘境,已经有了一批政治上的同盟者,可以说,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胜利,说明荀崧、桓谢等人即使一时还不能接受,但也正视与思考起了自已的政治理念。 正暗暗想着,荀崧呵呵笑道:“好,得桓茂伦相助,谢尚的把握又增了些。一切有待四日后便见分晓。”而此时,仆役开始陆陆续续的送上了饭食,荀崧于是又道:“饭食简陋,请诸位匆要见怪,来,咱们以茶代酒,祝谢幼舆明日一路顺风。”说着,端起了茶碗,众人也纷纷端了起来…… 由于司马睿丧期未过的缘故,几上的饭食全是素食。酒也以茶来代替,茶是那种云峰认为非常难喝的茶汤,他在家里从来不喝,可是在这种场合,没办法。只能闭住气往下咽。 再往下就变得轻松了许多,荀崧三人除了追问一些有关与羯赵海寇作战的细节。其他的倒也没过于多说,以风花雪月,各地趣谈为主,席间谈笑风生,气氛融洽,随着时间的渐渐逝去,一顿简陋的晚餐不知不觉中接近了尾声,桓彝与谢鲲称了谢之后,便双双告辞离开了。 云峰看向了荀灌娘,询问是否也要打道回府,荀崧却示意道:“云将军,请稍后再走,你与灌娘随老夫来书房,老夫有事需和你说。”说着,两手一背,起身向屋外走去。 荀灌娘莫名的粉脸一红,在她认为,父亲很可能要当着都在场的面把师徒三人共侍一夫的谣言给问个清楚,心里虽有些紧张,却只能招呼上云峰,带着不安跟了上来。 三个来到书房坐好,荀崧问道:“云将军,你对桓彝、谢辊二人是否了解?” 云峰略一寻思,直言道:“桓谢二人虽出身士族,却门第不显,比不得王氏、庚氏、郗鉴温峤与中书令您,应可归于次等士族,其余的就不甚知之了。” 荀崧点了点头,沉吟道:“这二人素来交好,虽年龄相差不大,且同被誉为江左八达之一,但在性情,为人处世方面却大有区别。 谢幼舆好《老》、《易》,能歌,善鼓琴,年仅弱冠便已扬名于士人,他不徇功名,无砥砺行,局身于可否之间,虽自处若秽,却动不累高,乃真正的名士高人。不过此人与另外六达相较,并非纯粹的宅心方外、不以世物婴心之人,相反,颇具有慧眼,在识人观物这一点上,即便是老夫也自叹不如也。” 云峰心头一动,不确定道:“莫非,莫非谢太守今日便是为了末将而来?” 荀崧微微笑着却不答,又反问道:“云将军,你对桓氏的渊源能清楚多少?” 云峰老老实实道:“末将只知道桓氏起于沛国龙亢,先祖为后汉大儒桓荣,仅此两点。” 荀崧捋须不语,眉头微皱,似乎有什么犹豫难决之事,好半晌才再次问道:“云将军可知桓范其人 ?[-3uww]” 云峰摇了摇头:“末将不知。” 荀灌娘接过来解释道:“断山,桓范为桓荣六世孙,被诛夷于曹魏嘉平元年曹爽之狱。当年,魏明帝崩,大将军曹爽辅政,以桓范为乡里老宿,辟为大司农。及嘉平之变,宣皇帝闭洛阳城门拒纳曹爽,桓范不应宣皇帝命,矫诏奔爽,为爽策画,劝其挟天子退避许都,召外兵反攻洛阳,但爽不听,被宣皇帝以不伤其性命为由诱骗放弃军权,结果自是无须多说。宣皇帝处置曹爽一党,手段极其残忍,族诛曹爽之际,支党皆夷及三族,男女无少长、姑姊妹女子之适人者,皆杀之!桓范一族自是不可免。” 云峰似是明白了,迟疑道:“莫非桓常侍为桓范之后?这么说应当为刑家出身?” 荀崧凝重道:“此事隐秘之极,云将军勿要外传,也勿要对桓茂伦提起,而桓茂伦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此事。” 嘉平之变是晋室的一个忌讳,毕竟手段极不光彩,可以说,司马氏的天下是骗来的,如果曹爽稍微有点主见,听从了桓范的建议,挟天子往许都征召外兵以谋反罪讨伐司马懿,这天下是姓曹还是姓司马尚未可知呢。 第二百七十六章 背后的支持 略一思索,云峰也理解了桓彝的窘境,桓范预此大逆,被诛夷了三族,桓氏幸存子孙身为刑家,逃死还来不及呢,隐匿唯恐不密,当然更不敢显露与桓范的亲属关系,以凭白招来祸灾。这也是桓氏第七,第八世不显于世的原因。到禅代告成,时过境迁,网禁渐弛,桓氏后人逃死的恐惧已成过去,但求官晋室又可能被讥讽为觍颜事仇,因此桓氏也竭力掩饰这段历史,比如嵇康子嵇绍仕晋,必先以出处咨山涛,就是为了掩饰事仇一事的忸怩作态。 这也是桓玄后来代晋自立只立一庙的缘故,仅追封了桓温。按礼来说,天子应该祭七庙,而桓氏为东汉大儒桓荣之后,如果不是出于嘉平之变,完全可以向上追封七代。 一时之间,云峰陷入了深思,政治斗争的残酷性由此可见一斑,一个站队错误,立刻就是族灭身亡的结果。通过对比,云峰也更加体会到了东晋士族政治的温和性,在中国历史上,除了北宋与红朝,再也寻不到第三家。荀崧与荀灌娘这对父女也没有出言打扰,好半天,云峰才转回头道:“请中书令放心,末将知晓轻重,自不会胡言乱语。” 荀崧点点头道:“这段隐秘朝中鲜有人知,凡知晓者,皆不会对外人提及,今日老夫相告,一来是相信你的为人,更重要的一点,是让你明白桓茂伦与谢幼舆的不同之处。桓茂伦身世曲折,却功利心颇强,但门楣又不足以达致权贵,与琅琊王氏、司马氏亦无渊源。之所以名列于江左八达,并非天性放达不羁,不过是为结交名士而强附风雅罢了。他初过江时处境颇为困难,曾赞誉大司徒为江左管夷吾,当可视之为结交琅邪王氏所展现出的一种姿态。跻于江左八达而又志在功名者,仅有桓茂伦一人。” 说到这里,荀崧停下来看向云峰,见他似是有了几分明悟之色,又继续道:“上回灌娘返家。已把你欲行之事坦言告于老夫,因此老夫特意把谢幼舆与桓茂伦唤来与你见个面。在你来之前,老夫已与他们大略谈到过你,这二人或会对你有些帮助。谢幼舆虽淡泊名利,却于士林中颇有声誉,将来有他帮你说上几句,当会减少诸多不必要的麻烦。而桓茂伦营营且且,若能通过你光大门楣,亦会乐于助你成事,这二人虽未当场表态,但能与你言谈甚欢。想来应是有了几分认可,有些话不需多说,心知肚明即可。至于其余六达,哼!不过虚有其表罢了,如今连玄学义理都懒的专研,终日饮酒服散。废物一个,不见也罢!” 随着荀崧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感激之情涌上了心头,云峰忍不住望向了这对父女俩,他们不声不响的在背后支持自已,如果不是今天赶来赴宴,自已仍懵然不知。 云峰明白,荀氏父女的这番作为。是真的不求任何回报,唯愿尽快结束这乱世。还百姓一个太平。在魏晋之际,如他们般能心怀天下而不计较成败得失者除了祖逖,已几近于无。他们的这种高洁品质,定是来自于先祖荀彧的血脉遗传。 荀彧一生尽忠于汉王朝,为曹操谋主的初衷应是希望这人能扶助汉室,然而,曹操进魏公加九锡之举却使荀彧看出了他代汉的野心,进而与曹操产生了分歧,并被迫害致死,令人扼腕叹息。到了荀崧父女,天下形势发生了变化,晋室内斗不休,再没了光复故土的可能性,因此把平定天下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已身上。 桓彝与谢鲲又另有所求,他们对百姓死活或是司马氏并不上心,愿望也仅止于光大门楣而已。尽管他们的子孙后代实现了这一心愿,可是身为次等士族的他们,在等级制度森严的社会现实下,看不到有任何跻身于高门士族的曙光,想通了这点,他二人把自已列为候选或是考察对象也不足为奇了。 云峰情不自禁的站起来,手才伸出,腰还未弯下,荀崧却摆摆手阻止道:“云将军无须如此,老夫只是做自已认为该做的事罢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无非动动嘴皮子,也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与云将军你须冲锋陷阵比起来,可是差远喽。何况成与不成尚有待你先统一北方,倒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的。” 云峰不依不饶的深深一躬道:“荀公高义令人钦佩,末将定然不敢懈怠。” 荀崧却浑身一个哆嗦,探头问道:“这荀公明明是尊称,老夫听在耳里怎么会碜的难受?这倒是怪了,唉~~算了,云将军你还是唤回老夫为中书令罢,荀公可承受不起啊!” “扑哧!”荀灌娘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荀崧的调侃之语令云峰现出了一幅抓耳挠腮的尴尬傻样。 荀崧心情亦是一阵大好,前几次老被这人算计,如今总算小小的扳回了一局,不禁捋须呵呵笑着,不大的书房内,渐渐弥漫起了一股如家庭般的融洽气息。 云峰也挺享受的,不忍心出言破坏这种气氛,于是,也嘿嘿嘿的陪着傻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荀崧的笑容渐渐止住,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出言问道:“云将军你将来所行之事朝中或有一人会强烈反对,你可能猜出是谁人 ?[-3uww]” “嗯?”云峰一怔,一个个名字接连从脑海中闪现出来,王导、温峤、庚亮、郗鉴…但很快就排除出去,这些人均是老奸巨滑之辈,不可能为晋室死节,如事不可为,应会作出最正确的选择。至于司马绍,他没意见反倒不正常,夺的就是他的江山,荀崧应该不会这么无聊。 云峰摇摇头道:“末将不知,还望中书令提点。” 荀崧正色道:“此人为吏部尚书汴壸,汴尚书与老夫及大司徒等人稍有不同,如今在朝为官者,于玄学皆有或有或少的涉猎,只是精与不精的区别。而汴尚书独尊儒学,对玄学不屑一顾,受此影响,此人政见与我等亦是泾渭分明,他不赞同共天下,而是力图恢复如汉代般的皇权**,对晋室亦是忠心耿耿,如果说,禅代之时若有人死节,当非汴尚书莫属! 不过,此人虽迂腐,却不失为一忠义之士,为人也无恶迹,老夫今天拉下张老脸先向云将军你求个情,若将来真走到了那一步,还请留有余地,不要与他过多计较才好。 云峰不由得暗暗头痛,如果用现代语言来诠释,汴壸可归类于保守派,维护皇权**,而王导、荀崧等人却是改革派,推行在士族内部的有限民主,玄学虽脱胎于儒学,又与儒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政治理念上的巨大差别使得两派之间的分歧不可能调和,可以预见的是,司马绍必将重用汴壸来抑制士族。 不过,这与云峰并无多大关系,朝庭动荡不休对他有益而无害。而是由汴壸联想到了方孝儒,也是顽固之极的一个腐儒,其实,对付这一类人最好的方法是如朱棣般下狠,从**上消灭。 然而,荀崧既然出言求情,云峰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得硬着头皮道:“请中书令放心,若真有那一天,末将当会使汴尚书回归乡里得享天年便是。” 荀崧脸上现出了欣慰之色,又问道:“灌娘曾提及你也赞同共天下的主张,这也是老夫支持你的原因所在,朝中除了汴尚书,恐怕无人再愿意被皇权凌驾于其上。而你的共天下似乎要复杂了许多,老夫细细思考了下,其意旨不出于监督二字,只是,该如何个监督法,云将军可能明言?” 云峰寻思片刻,面现歉意道:“要想监督执政者的行为很难也很复杂,恐怕得需要有较长的时间才能达成,末将目前也仅是有此想法,但具体如何实施尚是一团乱麻,但监督应建立在大多数人皆能读书识字的基础上,此点不容置疑。请尚书令放心,虽然现在无法答复您,一旦时机成熟时,必会与诸位一起商议此事。” 荀崧显得有些失望,缓缓道:“那再等上一段时间,老夫也趁着这个机会帮你想想该如何实施。” 荀灌娘却冷哼一声:“断山,你该不会是搪塞之辞罢?是否共天下只是放嘴上说说?休怪为师说话难听,到时候军权尽入你手,你搞一人独大谁又能奈何得了你?” 云峰大声喊起了冤:“老师,这些天相处下来,您怎么还不了解弟子?弟子哪是这种人啊,否则,在凉州当一方霸主岂不是快活?又何必生出这么多是非来?老师您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荀灌娘目光如刀,狠狠盯视着云峰,内心亦回忆起了这人自入建康以来的所作所为,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好半天才点了点头,却又威胁道:“也罢,为师姑且信你一回,他日若发现你欺骗于父亲,变得残暴不仁,即便灵芸伤心怨恨,为师也定要取你性命,与你同归于尽!”说着,浑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凛冽之极的气势,使人绝不敢怀疑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第二百七十七章 谈正事 出乎荀灌娘意料的是,她这一番声色俱厉的恐吓表错了情,云峰整个一幅没事人模样,竟呵呵笑了起来:“就冲着老师您这句话,弟子也不敢啊,弟子年轻的很,有大把的日子好活,还想着天下平定后好好享受享受呢,又怎会惹怒老师您而招来杀身之祸?” 荀灌娘暗自气结,忍不住丢了个白眼给云峰,在她的以为中,这人怎么着也应该非常严肃的拍着胸脯打保票吧?却没料到,他还能笑出声来! ‘他是不是和文君一样的缺心眼?看来多半如此,要不文君怎么老会缠着他呢?’ 这一幕被荀崧逮了个正着,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如果说,之前他对师徒三人共事一夫的谣言只信了两成的话,那么,如今至少已信了九成九!他女儿的神色分明是在向情郎打情骂俏啊! 荀崧怔住了,他说不上自已是什么心情,总之是酸甜苦辣咸,五味全都有,而荀灌娘见了她父亲那惊诧的眼神,也意识到自已的失态,连忙把脸一挂,以掩饰住内心深处的那一抹惊慌,只有云峰这个罪魁祸首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幅不关他事的模样。 好半天,荀崧才回过神来,“咳咳!”清咳两声道:“云将军,灌娘自小就这火爆脾气,言语若有失当之处,你可莫要放在心上,其实你不必多心,老夫可是从未怀疑过你,虽说识人察物比不上谢幼舆。但这几十年倒也不是白活的。好了,今日替你引见了谢幼舆与桓茂伦,他俩即便能相助也不急在一时半会儿,暂且搁下。如今咱们来谈谈正事。老夫问你,你与灌娘究竟是什么情况,外间传言的她们师徒三人那事是否属实?你可莫要隐瞒!” 刷的一下,荀灌娘的俏脸涨的滚烫通红,连忙分辩道:“阿翁,小女与断山清清白白,您千万可别信了外间的胡言乱语。” 荀崧理也不理她,盯着云峰道:“云将军。老夫要听你说!有什么你就说什么!” 云峰一脸的无奈,两手一摊解释起来:“中书令,末将与老师的确是清清白白,外间有此猜测。末将也不知何故,只能说,他们很无聊也很无趣。” 荀崧狐疑的眼神在二人身上来来回回扫视个不停,云峰倒是坦然自若,荀灌娘则很明显的表现出了扭妮不安。荀崧心里格登一下。他突然意识到,问题不出在云峰身上,而是出自于他的铁面女儿!以他这么多年的人生阅历,他几乎可以肯定。荀灌娘的确是动心了,或许她自已并没有觉察到。又或是意识到了却一时无法接受。不由得,荀崧的面色剧烈变幻起来。 书房里再次陷入了沉寂。尴尬的气息一寸一寸的在向四处蔓延,荀灌娘低着头,洁白的牙齿咬上了下嘴唇而兀自不觉,看的出,她的内心并不平静。 “哎”荀崧的长长叹息打破了沉寂,声音中满是无奈,然而,若是细细一品味,竟然还带着些许欣慰,这令荀灌娘浑身一僵,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荀崧脸上又现出了缅怀之色,自言自语道:“灌娘,日子过的可真快啊,一晃已是三十年过去了,为父至今仍能记得,你阿母过世前拉住为父的手,流着泪交待为父一定要好好的照料你。可是这三十年来,为父操于国事,疏于对你的照料,哎惭愧之极啊。后来更是把你交给了吴普真人,足足二十年不管不顾,近一段日子,每每于梦里见着你阿母她都在责怪为父……” “阿翁,您别说了!”荀灌娘突然大声阻止,她身子微微颤抖,嘴唇都因用力而咬成了苍白,眼圈竟也泛出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光。 “灌娘,你莫要激动,听为父说下去。”荀崧挥挥手道:“为人父母者,无不愿见着子女能成家立业,说心里话,十余年前,为父曾数次打算把你从山上唤回来,与你商量下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说门亲事,却不明白你的心意,怕扰了你清修,因此始终没有提起,可为父心里一直都挂念着这事。这一拖,如今你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三十年?搁耽不起啊!” 摇了摇头,荀崧又转头看向云峰,正色道:“云将军,灌娘虽年纪大,脾气也不好,可心眼、模样却是不差,为人也算持重,今日老夫就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不再顾及外面的讥笑嘲讽,做主把灌娘许配给你为妻,你可愿意?” “呃?”云峰愣住了,刚开始荀崧回忆往事的时候,他就产生了一种预感,预感荀崧很可要提到荀灌娘的终身大事了,却没料到来的这么突然。其实,如果荀灌娘真的肯嫁给他,他会非常愿意,毕竟对于丹劲高手来说,年龄上的差距可以忽略不计,而且他对荀灌娘也不是没有好感,虽然欣赏的成份更大一些,不过感情可以培养的嘛,男女间只要突破了那层膜,感情的进展称之为一日千里毫不夸张。更何况,她和张灵芸还是师徒俩呢,一想到那令人狂喷鼻血的场面,立刻就让他邪恶的心灵羁动痉挛! 问题是,荀灌娘会不会同意呢?云峰不禁看了过去,却见荀灌娘满脸的不敢置信,怔怔的望着荀崧,看不出有任何的欣喜或是羞涩。云峰明白了,这女人不愿意,或者至少也是一时接受不了。 不由得,云峰陷入了为难,点头同意吧,恐怕荀灌娘当场就是一个耳括子扇过来。然而,即使拒绝也不能草率,女人的心思复杂的很,无论她是不是对你有好感,被当场拒婚总是令她难堪,说不定还会怀恨在心呢,以后要再想磨到手,无形中将会变得困难异常。 好在荀灌娘及时醒悟过来,坚拒道:“阿翁,您说什么呢?断山是灵芸的夫婿,小女怎能嫁给他?况且小女对断山并无那份感情,请您休要再提了。” 荀崧摇摇头道:“知女莫若父,若许连你自已都没意识到,你的心已不再平静了,其实云将军还是挺不错的,你应该也有同感,为父相信你嫁给他一定不会后悔。至于灵芸那里,为父不问,该如何相处你们自已解决好,别闹出不愉快就行。” 荀灌娘的脸又红了起来,不依道:“阿翁,小女并不是觉得断山不好,而是真的没想过嫁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参加朝会 云峰仿如站在悬崖边缘又被拉了回来,荀灌娘的及时出声否认令他暂时逃过了一劫,他暗松了口气,跟着含含糊糊的笑道:“中书令,老师的心思末将也能猜出个几分,这个…呵呵时间不早了,要不末将与老师这就告辞?” 荀崧心知一时急不得,他的女儿毕竟独身了这么多年,暂时接受不了也属正常,他觉得今天能表明出自已的态度已是足够了,而且荀灌娘的语气也稍稍有了些松动,这令他心里宽慰了不少,剩下的,只有交给时间,当下点头道:“也好,你们早些回去罢,灌娘你记着为父刚刚的话,不要把自已往绝路上逼,往往很多事情只是心里憋着口气罢了,如果把这口气吐出来就什么事都没了,明白吗?” “嗯!”荀灌娘微不可察的应了声,又赶紧施礼道:“阿翁您早点休息,小女这就告退了,过几天再来看您。”说着,也不招呼云峰,转身快步而去。 荀崧以鼓励的目光看向云峰,微笑着挥了挥手:“云将军你也请回罢。” 云峰站起来深深一揖,便离开了书房,三步并两步就追在了荀灌娘的身边。 荀灌娘匆匆迈着小碎步,足不沾尘的向前疾行,看到云峰又和自已挨在了一块,不禁秀眉一蹙道:“断山,你刚才和父亲说的什么?为师的什么心思给猜出了几分?这里警告你!你可不许胡思乱想!” “唔!”云峰一怔。他的真实想法和荀崧差不多。哪敢说出来?可不说清楚又不行,这个女人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已呢,于是胡诌道:“弟子明白老师一心向道,就是这个意思,别无他意,呵呵老师您可别想多了。” 一听这话,荀灌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今天就是这个家伙害得自已被人调侃又失了仪态,还叫自已别多想了,想什么?荀灌娘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再也忍无可忍,当即伸手在云峰腰眼上狠狠一拧,恨恨道:“今天的事不许对任何人提,包括灵芸、文君在内。也不许!另外再提醒你一次,你不许多想,知道吗?” “哎唷!”云峰痛呼一声,却见荀灌娘正一手掐住自已腰眼,一双凤目凶光直泛!仿佛只要自已敢吐半个不字出来,立刻就是一个三百六十度大回环! 云峰倒抽着凉气呲牙咧嘴道:“老师放心,这事就弟子、您与中书令三人知晓,而且弟子素来尊敬老师,老师您别想太多,哎唷。老师您快松开手!” 荀灌娘一阵无奈,这还没开始拧呢!还老让自已别多想,什么意思嘛!可是碰上个脸皮厚到没边的家伙又有什么办法?只得再次丢了个威胁性的目光过去,然后悻悻的松开手,继续向前走去。 再一次坐上羊车,竟出奇的没有那种尴尬感觉了,荀灌娘心里一片轻松,又转头看了看跟在身边的云峰,目光也平和了许多,突然她意识到。庚文君之所以喜欢缠着这个小男人,恐怕还是与他那无所不包容的性格有关吧?无论再怎么找他麻烦虐待他,他从来不发火,相反的,还总是在细微处给予夸张到极致的关怀。逗你开心,陪你玩耍。哪怕心情再恶劣,在他的满面笑容下,也能很快就变得开心起来。她怎么也想不通,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男人存在,男人哪个不是架子十足?就仿佛他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幸好荀灌娘只是把这话放心里想想,否则问出来的话,铁定云峰得冒出一身冷汗! 与来时相同,二人依然没有说话,渐渐地,荀灌娘的念头变得越来越纷乱,她不自由主的一遍又一遍扪心自问:‘那么自已呢?赖在山下不走是不是也和文君一样?’ 突然,父亲的劝告又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如果自已真与灵芸甚至文君一起侍奉他,以后会后悔吗?会不会坏了道心?’她认为,修行必须如她师尊吴普真人得独身才行,而温峤、甘卓等师兄弟仅是俗人,算不得修行者。很明显,如果日后嫁给了云峰,那她也将步入世俗,成为俗人一个,失去了修行的资格,这也是令她纠结的地方。 荀灌娘心里骤然一惊,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已怎会升出这么荒唐的念头?她赶忙把脑袋拧向一边,因为她觉察到,自已的脸颊重新变成了滚烫,她生怕被那人看出点什么……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这三天里,云峰与荀灌娘之间就象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硬是没让庚文君与张灵芸瞧出半点端倪,而荀灌娘好象也适应了身着正常的女子服饰,青灰色道袍被她收入了箱底,再也没穿上身过。与张灵芸站在一起,俩人身上的气质几乎相同,而且身形外貌的差别也不是很大,一时倒也难分轩致。 原本帝王服丧期不时兴上朝,穿着丧服也不能入牙署办事,除非有紧急军务或皇帝特旨。可是江东小朝庭却没那么多讲究,只需穿正常官服在腰间围条白麻布就可以了。据云峰猜测,最大的原因应在于晋室崇尚周礼,然而,周礼经秦汉三国五百多年的断代,已是面目全非,而秦汉礼仪又深入影响着社会生活的每一方面,使得晋室学了个四不像,里外都不是!也有可能是这十几年来,晋室的皇帝死的太多了,自惠帝至司马睿,足足死了四个,其中一个被毒死,两个被刘聪抓去平阳生生杀死,唯有司马睿能勉强算得上寿终正寝,但也非常勉强,因此大家对死君王已习惯成了自然。还有可能是晋室皇权不振,士族当权,官员们下意识的不上心。 十二月十五日,这是新年之前的最后一次朔望朝会,往年在这个时候,宫里举行完腊日大祭之后,就要开始忙碌起来,处处张灯结彩,以迎接新年的到来。 然而今年,当云峰步入皇城时,却依然是一幅冷冷清清模样,没有丝毫迎接新年的气氛,看来还是处于丧期内的缘故,好在司马睿的丧期刚好可以于新年来临前第五天结束,因此也不会对百姓们产生过大的影响。 算起来,云峰自穿越至今已经历了四个新年,却从来没有安安稳稳的与全家聚在一起过上一次,第一年在逃亡中渡过,那时他没有家,第二年在讨伐车师前国的行军途中渡过,第三年在攻打秦州,又担搁了下来,而今年,铁定要在建康过年。此时此刻,他无比怀念起了上邽家里的靳月华、刘月茹诸女,与姚静、韩彩兰肚子里两个未出世的宝宝,他希望第五个新年能够全家在一起渡过。 心里暗暗向他从来也不信奉的佛祖、上帝、太上老君等漫天神佛做着祷告,云峰已于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本昊殿,依照惯例,脱鞋子解下佩剑,然后迈了进去,他不是王敦,没有剑履及殿的殊荣。 “哦?云将军倒是稀客啊,从海门回来了?今日怎会来上朝?”刚一走进,立刻就有一个带着几丝嘲讽的声音响起,云峰转头一看,问话的是吏部尚书汴壸,看的出来,他对自已卡在新皇登基前赶往海门而心生不满,果然是个顽固的保皇派啊。 云峰也不介意,拱了拱手呵呵笑道:“末将给汴尚书见礼,当日由于诸事均已准备周全,末将考虑到数万百姓每多滞留一天,将会给朝庭增加额外的负担,而且还可能有不可测的事情发生,因此与王太守商议了下,念及主上贤明,应能体谅我等,是以决定尽快赶往海门,以至于错过了主上的登基大典,这不,末将一赶回来,就趁着大朝会前来拜谒主上了。” 汴壸捋须点了点头,似是认同了云峰的解释,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些。 庚亮与温峤却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他们可不认为云峰会专门来拜谒司马绍,这人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参加朝会,肯定是有所求,他的话也只能哄哄如汴壸般的老实人。 云峰也不理会他俩,按照他三品的品秩找了个临时空位坐下静静等候,他虽是外臣,可大朝会不分内外,在京五品以上官员都要旁听,因此每当大朝会时,本昊殿内总要设一些临时坐席,尽管多半是空着。云峰身为三品官,有资格坐在殿里。 渐渐地,进来的官员越来越多,无论他们看向云峰的目光中带有愤恨也好,还是不屑也罢,均含着一丝诧异,很显然,这人能来上朝的确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殿内安静的很,一时无人开声,王导、荀崧与桓彝也没与云峰打招呼,云峰则微闭双目养神,没多久,一个尖鸭嗓子拖着长长的尾音凭空升起:“陛下驾到” 群臣纷纷起身,按品秩列于殿心站好,片刻之后,司马绍在几名宦官的陪同下从殿后绕了出来,端坐于正上首的云床。 云峰正式参加的第一次大朝会拉开了帷幕,他刚来时的那次不能算数,那是专为迎接他而举行的。他与官员们齐齐躬身施礼:“臣等参见陛下!”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司马绍的恼怒 司马绍的心情挺不错的,他头戴冲天冠,穿着上衣以玄色为主、下裳以朱色为主的冕服,上下各绘有章纹,绣有日月星辰、山火黼黻、龙凤藻米,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在他的心里,坐上了这个位子,无论是不是虚有其表,这一刻,底下那些人总得行礼吧,他的目光缓缓扫视着众人,却于无意中看到了在他心里论起仇恨值仅次于王敦的云峰,不由得笑容一僵,眼中现出了一丝阴霾!他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恨意,这才抬手道:“众卿免礼,请坐。” “臣等谢过陛下!”群臣称了谢便陆陆续续的回返到各自座席,司马绍的心里竟莫名的生出了一丝失落感,他觉得行礼环节结束的太快了点,还没过足皇帝瘾头呢,暗暗摇了摇头,开口问道:“众卿可有事上奏?” 其实他也明白,但凡重大事项均由尚台决定,或在各重臣的幕府中决策,而不是本应作为参议朝政中枢的本昊殿。与之相对应,大朝会也只是走个形式罢了,无非每过半个月大家来聚一聚,看看有谁死了没有,以及显示出朝庭在名义上依然存在。 ‘总有一天,朕要让本昊殿成为我大晋朝的权力中枢!’司马绍心里暗暗发着狠。就在他以为如往日般无人开口,接下来再问一遍依然无人作答,然后轮到他挥手宣布散朝时,王导却离席出列。施礼道:“禀陛下。臣导有本要奏!” “哦?”司马绍一怔!的确挺让他意外的,多少年了?自从父亲登基以来,本昊殿内似乎从没出现过“有本要奏”这四个字,虽然有些陌生,不过听起来很亲切啊,司马绍精神一振,立刻问道:“大司徒何事上奏?” 其他人也以不解的目光看向了王导,只有温峤、庚亮及郗鉴少数几人的眼中现出了警惕之色,很显然,王导的异常表现令他们不由自主的联想起了云峰突然出席大朝会这一反常现象。这二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王导取出表文,双手奉上道:“海门太守王羲之与郡丞谢尚有表托臣奉上,王谢二人不日前亲领军大败羯赵入侵海寇,斩首近两千级。其中有羯胡首级近三十级,均已送来建康,而羯胡首级已由臣带来,正在殿外。” “轰!”的一声,殿内顿时喧哗起来,羯赵海寇入侵的消息,尤其对于吴姓士族来说,不吝于一个晴空霹雳!要知道,他们许多人家的庄园离江岸并没有多远,羯赵海寇偷袭起来很便捷。而以往羯赵入寇均由陆路。东线走下邳,西线进逼谯、淮南一带,大江沿岸属于大后方,安全上不用担心,然而,羯赵海寇把后方置入了险境。 至于王导所说也没人会有怀疑,一来有人品作为保证,以王导这种身份,可以隐瞒,可以掩饰。却绝不会妄言,二来有羯胡头颅作证,毕竟普通头颅有杀良冒功的可能,羯胡头颅却作不了假,特征再明显不过了。 司马绍亦是大为动容。向左右吩咐道:“呈上来!”接着又饶有兴致的探头问道:“大司徒可否把羯胡头颅取来一观?” “臣领命!”王导待表文被宦官取走之后,转身“啪啪啪!”拍了三下巴掌。很快的,他府上的仆役抬了个大箱子走了进来,然后打开箱盖。 官员们纷纷起身看去,包括司马绍也顾不得阅览表文,再次探头看向箱子,侨姓士族在北方均与羯胡打过交道,因此可以百分百确定眼前真是羯胡头颅,而吴姓士族虽久处南方,与羯胡并无多大往来,可差异巨大的面相令他们毫不怀疑这就是羯胡头颅,不由得,殿内再次升起了嗡嗡声。 “这下糟糕了,从海路前来,防不胜防啊,羯贼随时会第二次入寇啊!” “朝庭可不能坐视不理,卫护大晋子民是朝庭义不容辞的责任!” “咱们都合计合计,看看该如何是好!” 突兀的,议论却莫名小了下来,直至几近于无,有人面面相觎,一幅忍俊不止只能强行憋住的表情,还有人脸上现出了古怪之色,偷偷翻眼向上瞥着司马绍呢。 原来,也不知是谁第一个留意到,然后以眼神示意同伴,羯胡头颅皆为黄须黄发,高鼻深目,头发卷曲,与上面坐着的那位主不是挺像的吗?甚至都有人在想,假如上面那位主被砍下头颅,清刷干净再以石灰腌好,与箱子里的头颅混在一起,还真没多大区别,包保在场没几个人能分辩出来。 本昊殿里弥漫起了一股诡异的气氛,起先司马绍还兴致勃勃的观赏着羯胡头颅,可是没多久,他觉察到了气氛的异常,再一发现某些官员偷偷瞄向自已的眼神,猛然间他意识到,他娘的!自已长的不就是这幅模样吗? 刷的一下,司马绍面色一瞬间由白转红,浑身也轻微颤抖起来,这就是莫大的侮辱!拿羯胡头颅来侮辱自已啊!他再一次体会到了主弱被臣欺的滋味! ‘王导老匹夫!’司马绍心里恨透了此人,这些羯明头颅分明就是他故意拿来侮辱自已!司马绍忍无可忍,蓦然抬起头来怒视王导,眼中的怒火简直可以把王导活活烧死!这一刻,他真想喝令把王导推出去砍了,但也只能想想而已,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殿内的任何一人他都杀不得,他这个天子只是图有虚名罢了。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了王导,与司马绍不同的是,目光中均带着些不解,在他们的印象里,王导属老好人类型,轻易不得罪人,不可能也没理由去故意触怒司马绍。仅有郗鉴、温峤、庚亮等有限数人狐疑的瞥了眼云峰。 王导则暗呼不妙,他立刻回过味来,不禁心里大喊委屈!他来之前真的忽略了会有这么一层联系,谁能料到,上面坐的那位主会有这么小的心眼,会敏感到如此程度呢? 他这是真正的躺着也中枪,面色瞬间阴沉下来,转头不满的瞪向了云峰!这些头颅从云峰处得来,他认为依此人的一贯秉性,很可能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故意通过自已的手来恶心司马绍。尽管王导并不大在意司马绍的怒火,可莫名其妙的招来人主仇视总是有些麻烦,更何况以他的和稀泥作风,怎可能去羞辱司马绍?(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第二百八十章 战报真伪 云峰也觉得自已挺冤枉的,他又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就拿上面那位主来寻开心,可是司马绍那丰富的联想,强烈的自尊,与过激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迎上王导的责怪目光,云峰无奈的双肩微微一耸,报以一个无辜的眼神。 “咳,咳!”这时,汴壸的清咳声打破了殿内的怪异气氛,也令司马绍稍稍清醒了些。 汴壸接着又大声喝道:“来人,把头颅都带下去。”他算是看出来了,羯胡头颅是祸根,不能再留于殿上。 几名宦官立刻上前,砰的一声把箱盖关上,合力抬向了后殿。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殿内的诡黠气氛竟奇迹般的恢复了正常,仿佛羯胡头颅附带有施了法术的诅咒,能使人不自觉的性情狂燥。司马绍的脸色也渐趋平缓,但偶尔瞥向王导的眼神却依然不善,这让人很难相信他如表面般的真正把误会释了开来。 汴壸微微摇了摇头,谁都清楚,王导不过是无心之失,绝不是故意来讥讽此人,可司马绍的小心眼令他大为失望,也使他对大晋朝的前途愈发的悲观起来。以管窥豹,就冲着这份肚量,他也不认为司马绍有担负起振兴晋室重任的能力。 心里暗暗叹息着,汴壸施了一礼,提醒道:“陛下,大败羯胡实为大快人心之事,臣等早已按耐不住心里的喜悦,王太守的表文可否过目之后差人念出。与臣等分享一下?” 司马绍光顾着生气。却忘了这事,心里不禁有些发臊,表面却不动声色道:“请汴公稍待。”说着,连忙低头匆匆扫了一遍,然后向左右吩咐道:“念!” “遵命!”一名宦官捧起表文,转向百官大声念诵起来:“臣海门太守王羲之上奏陛下,永昌元年十二月四日,臣及谢郡丞率军与登陆羯赵海寇激战,由正午至日没,击退来犯海寇。合计斩首…另附有战亡重伤致残者名册一份,请陛下详加抚恤。” 王羲之这份表文很长,从如何发现羯船,到给军士们打气。直至整个交战过程十分详尽,凭着他那不蜚的文彩,完美的渲染出了交战时的残酷与惨烈,使人仿如置身于其境,再往后则是讨要钱粮装备,分析严峻形势,请求立水寨封谢尚为海门水军督。 尖鸭嗓子刚一落下,本昊殿中再度升起了交谈声,大家都在讨论着这事,毕竟没有人敢对羯赵入寇掉以轻心。无论是吴姓士族,还是侨姓士族,尽管内斗不休,但在共御外敌方面,步调还是非常一致的,家园破灭,谁都死无葬身之地。 待下面讨论了一阵子,司马绍问道:“羯赵由海路入寇,确是令人措手不及,幸亏王太守及时发现敌踪。又引其上岸交战,才使得江南免受浩劫,依朕看,王太守实有大功于社稷,众卿对此有何看法?请尽管道来。” 温峤起身道:“陛下。臣有一事需询问云将军。”接着,转头问向云峰:“云将军你当日亦随王太守前往海门。请问海门驻军与敌交战时你在何处?”说着,目中爆出精光,冷冷盯着云峰,似是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变化。 云峰心知果如王导所言,庚文君的小花招根本没法令这一群老狐狸信服,当下拱了拱手,淡淡道:“表文写的清楚分明,末将当日前去寻找修建船坞及开挖盐田地点,以至错过交战,内心颇为遗憾,温侍中还有何事询问?” 温峤暂不作答,依然目光如刀凝视着云峰,令他失望的是,从云峰的神色中瞧不出有丝毫端倪,于是,收回目光继续问道:“羯贼勇猛善战世人皆知,而王太守所部皆为新练之军,以新练之军大败羯贼,实令人难以置信,云将军可否作出解释?” 王导接过来道:“太真请静下心来想一想,羯贼虽勇猛善战,却残忍暴戾,落于他手必无幸理,在有死无生之下,三军皆效死命倒也不难理解,何况羲之趁对方登陆途中出击,从兵法上看,与敌半渡而击之有异曲同工之妙,因此击退羯贼不足为奇,太真以为然否?” 温峤与庚亮相视一眼,原先仅是心生疑惑,可是从王导的抢先回答中,这二人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王导与云峰已经勾搭到了一块儿,至于钮带,毫无疑问是王羲之!不禁均是暗道不妙,要知道,他俩始终视王导为政敌,只是一时奈何不得罢了,如今又有同视为敌的云峰与之勾结,只怕再想扳倒王导可就难了。 其实他俩有个计划,一旦王敦伏诛,就立刻炮制出王导参与谋逆的证据来打击琅琊王氏,为庚氏掌权扫清障碍,即便有郗鉴护着,至不济也要把王导放逐,终结他的政治生命。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云峰支持,想陷害王导无疑将变得极为棘手,除非能把云峰留在建康,让他永远也回不了上邽。 很简单,云峰与郗鉴不同,郗鉴虽是王导姻亲,却受朝庭控制,不会胡乱施为,而朝庭控制不了云峰,如果这人真与王导达成了同盟,再想动王导,必将面临着不可测的后果,这是谁都不愿见到的。 相互之间交换了个震惊的眼神,庚亮站起来道:“大司徒,亮有一事不明,据表文上说,王太守是主动发现敌踪然后引敌上岸来攻,众所周知,大江北岸渺无人烟,而南岸却富庶繁华,显而易见,羯赵海寇的劫掠目标当定为南岸,不可能劫掠北岸。亮要问的是,王太守为何要引敌来攻?他只须隐蔽好自身,羯贼自然不会上岸,莫非他就没考虑过战败的后果?” “呃?”王导一时语塞,这真是个很小很小的破绽,王羲之凭什么有信心击败乘有五十条斗舰的羯赵海寇?仅凭着三千新军就可以吗?总之,很难使人相信云峰的确置身于事外。 温峤忍不住暗中竖起了大拇指,丢了个赞赏的眼神给庚亮,而庚亮的眼中也现出了些许得色。在他们看来,这下子琅琊王氏得出丑了,伪造战报,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不见得能拿他琅琊王氏如何,但至少可以给王羲之与谢尚将来的仕途抹上污点,人品有问题,以后再想升迁,那可就难了啊! 云峰也连呼厉害,当即向庚亮拱了拱手,呵呵笑道:“都亭候问中了要点,末将回返之后也心生不解,曾询问起仲少,仲少说:无论南岸北岸,皆为我大晋领地,百姓皆为我大晋子民。既被朝庭任命为海门太守,保土护民当是义不容辞,既发现敌踪又怎能置之不理?至于个人生死得失,则不在考虑之列,唯求问心无愧而已! 想想实令末将无地自容,请恕末将说话难听,我等做官久了,早已失了血性,所作所为无非是为自已及家族争取利益罢了,能不计生死为国为民者又有几人 ?[-3uww]他二人虽年轻,资历浅,却有满腔血性,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血性,仅由此点来看,已胜过我等多矣,哎惭愧啊惭愧。”摇头叹息了一阵子,云峰向司马绍施礼道:“依末将之意,朝庭应对他二人不吝于褒奖,以滋表彰,另作为示范晓喻各州郡,鼓励各地刺史太守以他二人为榜样,若我大晋再多几个仲少与谢尚,何愁北地胡虏不灭?” “好,云将军说的好!”汴壸浑身热血沸腾,也转身大声道:“臣请陛下下旨褒奖王太守与谢郡丞及各有功将士,另抚恤死伤者,莫要使将士们心寒啊,请陛下匆再迟疑!” “嗯?”云峰看向了汴壸,汴壸的赞同挺令他意外的,也使他心里生出了一股由衷的敬意。虽如荀崧所说,汴壸尚儒学,为人迂腐,却是一名忠义之士,他真正心怀着社稷安危,不像其他士族,眼里仅有家族而无国家!在云峰看来,凡有此品质者,无论是敌是友,都是值得敬佩的。 这又令云峰回忆起了南华观观主张昭成,严格来说,张昭成并非十恶不赫之辈,虽然曾令天机门死伤惨重,那不过是历史恩怨罢了。张昭成坚持政教合一的理念,信奉代天宣化普救世人,从这一点上看,与汴壸有共通之处,他二人都有自已的信念,并为之奋斗终生,这一类人的可怕之处远大于如王导、温峤般的政客。在政客的眼中,只有利益,而无公义。 云峰心里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一丝侥幸,幸好朝庭只有一个汴壸,面对众多士族的包围,汴壸孤掌难鸣,翻不出什么大浪,如果朝庭再多出几个类似的人物,那么,自已想重演“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的历史,兵不血刃拿下建康只怕将变的困难万分。 莫名的,他又灵光一现,他猛然想起谯秀不也是大儒吗?或许这二人之间相互闻名呢?如果将来请谯秀出面劝说汴壸,会不会减少些不必要的麻烦?在他认为,汴壸虽迂腐,却不是没有长处,至少比王导等老狐狸要可靠的多。 正暗暗想着时,温峤兀自不死心的问道:“仲少品质确是令我等汗颜,只是,他当日若遣人过江报信岂不是更加稳妥?又何须付出一千余人的重大伤亡?”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争夺水军督 云峰觉得温峤的提问非常幼稚,不禁以看白痴般的眼神看向了他,这令温峤生出了些许愠怒,正要冷声喝斥时,云峰却目光一收,突然开声道:“海门无片帆只船,如何过江?温侍中总不会让人在寒冬腊月泅二十余里江面过江报信吧?哦,末将差点忘了,以温侍中您的功夫,别说泅二十里,泅二百里都不费吹灰之力!” 一瞬间,温峤老脸涨的通红,须发无风自动,忍不住的向云峰怒目而视!他体会到了那日以陆晔为首的吴姓士族们的窘境,也理解了纪瞻被活活气死的无奈,从这人嘴里吐出的话的确挺气人的。然而,归根结底,是他考虑不周,使得无辞以对,只能生生硬受下来!一时之间,温峤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颇为手足无措。 陆晔的心头却凭空升出了一丝快意,叫你当初与那人勾结起来欺侮咱们吴姓士族,如今受报应了吧?你们狗咬狗咬吧,咬的一嘴毛,最好再汪汪叫!与陆晔相同的是,在场的吴姓士族如顾和、周嵩等也均是面带嘲讽之色看向了温峤。他们都是来看戏的,无论是云峰,还是侨姓士族,与他们全无半点关系,掐的越凶,他们越开心,才越有机会从中渔利。 看着温峤的窘迫模样,荀崧亦是哭笑不得,他清楚云峰的嘴皮子厉害,看来是老毛病又犯了,逮谁都要咬上一口!暗自摇了摇头。荀崧把脸一板。不悦道:“云将军,请注意言辞,太真不过是忽略了江北缺少船只的事实,你好好解释下不就行了?为何要出言讥讽?还不快快向太真道歉?” 云峰淡淡一笑,向温峤拱手道:“温侍中大人有大量,还望莫与末将计较。” 有了台阶下,温峤自然顺水推舟,摇头苦笑道:“云将军言辞果是锋锐,老夫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说着,坐了下来。 荀崧丢了个赞许的眼神给云峰。又向司马绍施了一礼:“陛下,望之所言非虚,有功当赏,请陛下下旨。” 司马绍也觉得汴壸说的在理。无论事实真相如何,头颅假不了。他刚要向左右喝令宣旨,却猛然间想起来,他说了不算,该怎么封赏还得下面那些人做主!虽然极不情愿,却只能探头问道:“众卿对封赏王太守及谢郡丞有何提议?” 桓彝站起来施礼道:“臣以为,应给王太守进号给事中,谢郡丞进号建武将军。兼领海门水军督,令其立水寨,组建水军抗羯赵海寇入侵,其余有功将士均赐以金帛,伤亡者详加抚恤。” “不妥!”温峤再度站起来喝止:“其余数条均是合乎情理,唯有谢尚任水军督不妥,谢尚年属弱冠,暂摄郡丞已极为勉强,如何再能当得水军督重任?军国大事岂能视如儿戏?” 其实温峤也挺无奈的,战报的真伪已没法追究下去了。他给云峰讥讽的哑口无言,再继续纠缠丢不起这个脸。如今,只能紧紧抓住谢尚不放,他可以肯定,王羲之、谢尚、云峰三人同流合污已是铁板钉钉。云峰必会以王谢为挡箭牌,在下游暗中布置军事力量! 这是个完全符合真相的猜测。而对朝庭来说。则相当危险,先不提云峰行代禅之举有多大可能,光是在京城周边部署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存在,就足以令此人干预朝庭发号政令。他的政敌王导,很可能是云峰推出的代理人!当初没想通透个中关节,以至轻易就同意了由王谢二人出掌海门,给了云峰在下游立住脚跟的机会。步军还好点,他相信云峰不敢明目张胆的把秦凉铁骑开来江北,可水军大有不同,云峰在汉水上游建造的战船可以源源不断的以谢尚名义进驻海门,这是温峤断难接受的事实! 此时,温峤的心里充满了懊悔,而王导也收起了老好人面孔,面色一沉,反驳道:“项橐七岁被孔圣尊为老师,甘罗十二岁出使赵国,说赵襄王自割河间五城予秦,回国被拜为上卿,而陛下被先主任为东中郎将镇广陵时,与谢尚同年!可见,一个人的才能与年龄无关,如今谢尚配合羲之领新练之师大败虎狼之敌,如何当不得水军督?” 温峤颇为无语,既然王导把给司马绍给扯了进来,那么就不能再拿谢尚的年龄来说事,他只能转换突破口,略一寻思,温峤继续道:“水军不比步军,战阵、行船、造舟皆须专精方可,岂是不通之辈能轻易操演?峤可从未听闻谢尚于水军方面有所涉猎,如若贻误战机,谢尚如何能担当得起?” 王导摆摆手道:“不劳烦太真操心,老夫自有人手相助谢尚操演水军。”这也是云峰与王导达成的协议,他相助谢尚组建水军的人员全打着琅琊王氏的名头,虽说并不能完全使人消除疑窦,但至少不会再落人口实,可以把他从名义上撇除开来,无形中,将会减少诸多不必要的麻烦。 温峤暗感头痛,谢尚的年龄已不成问题、建造水军的人才由王导提供,他没法再去置疑,很简单,琅琊王氏底蕴深厚,出几个水军人才不算什么。但温峤绝不会轻易认输,一瞬间,他脑筋飞速运转,苦苦思索着对策。 殿内重新陷入了寂静,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他怎样才能化解掉王导那咄咄逼人的攻势,而司马绍也差不多想透了内中隐情,一边坐看双方唇枪舌剑,一边暗暗盘算起来,看如何才能把自已可以利用的人手安排上水军督这一重要位置。 “哼!”就在这个时候,陆晔的冷哼传来,他拱了拱手道:“大司徒与温侍中为我吴郡操心,晔感激不尽,这里先谢过了。不过,晔刚刚与君孝、仲智二人商议了下,均认为羯贼目标既在南岸,理当由我吴郡士族组建水军,断没有由北岸替我南岸御敌的道理,我吴郡诸姓愿自筹钱粮,立水寨!” 接着,不待二人表示,陆晔又转身向司马绍施礼道:“臣犬子陆纳于水军战阵颇为熟悉,且年少有志,何况我吴郡在孙吴时期便以舟楫水军闻名于天下,从不缺乏这方面人材,立水寨不费吹灰之力。臣请陛下下旨,给陆纳进将军号,擢陆纳为吴郡水军督!” 第二百八十二章 渔翁出手 自从前次在东篱门众目睽睽下惨败之后,以陆晔为首的吴姓士族们自是极为不甘,几个主要人物时常聚在一起探讨失败原因,固然,部曲缺乏操练,战斗力不足不容忽视,但他们认为以上都不难解决,增加针对性的训练,再时常协作操演军阵即可。 那日吴郡四姓讨伐云峰,并不是以军队的名义,而是打出了私家部曲的旗号,难免给人一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即使击败云峰,也只能发些赏钱罢了,没法给有功将士提升军阶,在他们看来,没有军号才是最致命的缘由,参战人员难以升出效死之心,两万人的队伍没有丝毫凝聚力,一触即溃也不足为奇。 痛定思痛之下,吴姓士族们意识到必须要组建正规军,只有手中握有正规军,而不是一盘散沙的各姓部曲,才有可能作为他们在朝堂上争取话语权的坚强后盾!因此,云峰想抓住羯赵海寇入侵的机会在下游部署自已的军事力量,吴姓士族又何尝甘愿自成一军的天赐良机在眼前白白溜走? 陆晔的突然发难,倒是令温峤一方与云峰一方均是有些愣神,不由得在各自阵营内以隐秘的眼神作起了短暂交流,这倒好,两边斗的还没分出个结果呢,又冒出个第三方,形势愈发显得混乱!然而,陆晔并不是无理取闹,羯赵海寇就是冲着他而来,他不依靠别人,组织起自已的军事力量总是合乎情理的吧? 司马绍眼中的玩味之色也越来越浓,作为一个弱势君主。只有朝堂中各派势力争斗不休,他才有机会混水摸鱼,拉拢其中的一部分,把君权一步步的重拾回自已手里。而吴姓士族。则是他的意向拉拢目标,吴姓士族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却没有相应的政治地位,对自身处境存有强烈不满,极度渴望在朝庭中掌握实权,与司马绍在某一方面来说,具有同病相怜之处。 司马绍原打算一旦平了王敦之乱,就大量起用吴姓士族。以掣肘侨姓士族对政权的主导权。而陆晔立水寨的请求,他打心眼里支持,吴姓士族只有增强自身力量,才具有对抗侨姓士族的本钱。 司马绍递给了陆晔一个鼓励性的笑容。点点头道:“立水寨、保卫家园无可厚非,陆卿请建水军的要求合情合理,而朕身为太子时与陆纳亦是有些交往,清楚其人稳重细心,胸怀大志。确是堪以重用,擢为吴郡水军督再合适不过,众卿可有人反对?”他索性直接表明出自已的态度,也不问人有没意见了。你反对,总要拿出理由来! 云峰不由得暗暗叫苦。对于为谢尚请封水军督,云峰原打算能不开口尽量不开口。交由王导等人来完成,以撇清自已。然而,司马绍再不堪,也是名义上的共主,在激烈相持的情况下,他的意见并不是全无半点作用,更何况陆晔的要求也不过份。 云峰认为殿内的所有人,只有他自已最有资格反驳陆晔,当即站起来向司马绍施了一礼,冷声道:“陛下,臣有不同意见,前些日子臣与吴郡部曲玩了两手,当时诸公都在,结果如何,已是有目共睹,这里就不须多说了。臣以为以疲弱到极致之师来抵御羯赵海寇入侵,即使枉送了诸多性命,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而海门郡丞谢尚不同,他不久前协助王太守大破登陆羯贼,此为不容争议的事实,由此可见其人的军事指挥能力与海门郡兵强悍的作战能力,把江口的防御交给他,臣认为再合适不过,事关江左百万人生死,陛下虽与陆家大郎君交好,但还请勿感情用事!” 司马绍忍不住一股无名怒火直冲上头顶!白的近乎透明的脸庞也于一瞬间布满了红斑,显得狞狰恐怖!云峰这就是**裸的指责,指责他任用私人!这一刻,司马绍真想喝令左右把云峰推出去砍了!可依然只能放心里想想,没办法,没有谋逆的确凿证据,他无权诛杀任何一个朝臣,尽管云峰很招人厌,想要他性命的人也有很多,却绝不能在朝堂上被司马绍下令杀死,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这一次杀云峰,下一次呢?下次再有人顶撞你还要杀谁?任何人都不会允许开这个先例! 恨恨的盯了云峰一眼,司马绍忍着怒道:“云卿你这话是何意?陆纳才德人所皆知,朕任用他又如何是任用私人 ?[-3uww]” 云峰不紧不慢道:“才与不才,口说无凭,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骝骝便知!陛下既然认准了陆家大郎君,臣倒是有个提议,不如寻一日子让谢尚与陆家大郎君领相同军士做上一场,如若陆家大郎君获胜,当名正言顺就任水军督,如此可堵住天下人之口,臣亦是心服口服,陛下以为如何?” 司马绍心里一紧,云峰的提议也合情合理,双方只要一比试,高下立判。问题是,陆纳什么样的人司马绍心里有数,吟诗谈玄那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是领军作战?司马绍没底了,不由得望向了陆晔,征求他的意见。 陆晔的眼神有些躲闪,如今摆明了有云峰支持谢尚,真到双方对垒的时候,只须把他的亲卫混入谢尚麾下即可,一想到那些如狼似虎的骑兵,陆晔不由得一阵胆寒,他也没信心,正暗暗想着推托之辞,荀崧却站了起来,摇摇头道:“云将军,你怎能对陛下如此无礼?无论如何你也身为人臣,该有的礼仪可不能少。更何况老夫绝不相信陛下会任用私人,究竟是任命谢尚还是陆纳,咱们好好商议便是,你还是给陛下道个歉罢,陛下宽厚,应不会与你计较。” 云峰能听出来,荀崧这老好人在拉偏架了,当下会意的笑了笑,向司马绍再次施了一礼:“臣生来性子耿直,且文辞粗陋,往往言辞间易得罪人,若有出言不逊之处,请陛下莫要与臣计较。” 司马绍暗自气结,这是个道歉的态度吗?与其说是道歉,听起来反像是自夸,夸他自已直言进谏。司马绍勉强挥了挥手:“无妨,朕亦不是量窄之君。” “臣谢过陛下宽厚!”云峰称了谢,又转向陆晔道:“大中正,请问对刚刚本将的提议有何看法?何时使令郎与谢尚做上一场?时间地点由你来定便是,不过,事态紧急,羯赵海寇随时会再次南下,还请匆拖过新年。” “哼!”陆晔冷哼一声,不讲理的挥了挥手:“无论你说的如何天花乱坠,老夫绝不同意!总之,吴郡诸姓有能力保卫吴郡,我吴郡之事不容外来人插手!” ‘他娘的!这老狗耍起了赖!’云峰忍不住的暗中破口大骂!但别说,这一招挺管用的,陆晔一幅你能奈我何的模样,云峰还真的拿他没办法,人家不讲理了!一时之间颇为头痛。 “呵呵呵大中正何须赌气?”一个爽郎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众人纷纷转头看去,却见郗鉴缓缓站起身子,捋须笑道:“大中正,云将军虽言辞不大中听,却也是一番好意,不过你们之间素有嫌隙,接受不了云将军的好意老夫也能理解。这样罢,老夫提个折中,老夫于京口有部众,有船只,立水寨有天然优势,只须另行操演即可。不如由老夫负起守卫江口之责,每日行船巡游江口沿海,一旦发现羯船入侵,立刻以烽火台示警,京口距海门并不远,顺流而下不到一日功夫,当能及时歼灭来犯之敌,二位意下如何?” 温峤与庾亮无奈的相视一眼,均是感觉到事态已经有了脱出控制的趋势,其实他俩想安插庾亮的亲弟吴国内史庾冰就任海门水军督。温峤本人倒没什么想法,他没有子嗣,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叫温胆,另一个叫温光,因此他一心协助庾氏掌权。 不过这二人也清楚,想为庾冰取得海门水军督很难,华仙门即将踞有大江上游,如果在下游再保有军事实力,其他势力会强烈反对,当陆晔跳出来之后,温庾二人已不抱有希望了,转而做起了看客,没想到郗鉴又冒了出来,在郗鉴与陆纳之间,他们宁可选择陆纳,一来郗鉴是王导的姻亲,另一方面,郗鉴还有流民帅身份,而云峰,则从来也没考虑过。 司马绍亦是一怔,郗鉴的自鉴毛遂,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禁眉头微皱,苦苦寻思起来。他对郗鉴也存有一定的戒心,一方面郗鉴掌握了禁军,另一方面,还是郗鉴的流民帅身份令人放心不下。 云峰却瞪的两个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什么叫不要脸?他今天总算见识到了,郗鉴才是真正的不要脸!他趁着暂时陷入了僵局,跳出来捡便宜,偏偏还装出一幅我为你着想的模样,这真是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快速回过神,云峰不禁陷入了沉思,郗鉴的加入使局势变的愈发的扑朔迷离,组建水军的好处谁都能看到,谁也不愿轻易放手,任何一方都要同时面对另两方的争夺,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面对这样的复杂局面,只有妥协才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出路。念及此处,云峰不再迟疑,示意王导、荀崧与桓彝三人,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晃了晃。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三座水寨 王导、荀崧与桓彝见了云峰发来的示意,均是微微一怔,可细细一想,很快就明白了这人的意图,他这么做的确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立水军是一块肥肉,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人人都想咬上一口。可是有一点他们却怎么也料不到,就是云峰与陆纳之间的隐秘联系。 荀崧首先点了点头,王导与桓彝也几乎不分先后的表示出了赞同。 桓彝正待开口,陆晔却再度冷哼一声:“尚书令是何意?莫非欺侮我吴郡无人 ?[-3uww]老夫刚已落下话来,我吴郡之事外人休想插手,诚然,如若朝庭不讲道理,那么自今日起,凡我吴姓出身官员,悉数辞官回归乡里,再不理会朝庭之事!” 陆晔这是在下最后通碟了,他也是恼火之极,一个云峰就已令他够头疼了,如今又跳出来个郗鉴,摆明是把吴姓士族当软柿子来捏,是可忍孰不可忍!而且他的话外音并不是辞官那么简单,以后朝庭的任何政令必将被全体吴姓士族所抵制,除非发兵来攻,大家拼个玉石俱焚一起完蛋。然而,朝庭又怎会冒着分裂或陷入长期内战的的危险来下这个决心?显然不可能,这也是陆晔有恃无恐的地方,他今天就是不讲理,耍赖耍到底! 陆晔的强硬态度令众人大吃一惊,一贯软蛋的吴姓士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种了?不过这一招的确点中了朝庭的死穴!司马绍心里却暗暗叫起了好,吴姓士族只有表现的强硬。才能成为他对抗侨姓士族的有力臂助,他就从没想过,吴姓士族有没有转投王敦的可能呢?要知道,王敦也有大义在手。并不是谋逆! 郗鉴则很是无奈,他也不愿和吴姓士族翻脸,争斗是一回事,但撕破脸皮子以后就再也没了转圜余地了,只得苦笑着解释道:“大中正你多心了,老夫又怎会瞧不起你吴姓士族?只是云将军言之在理啊,的确耽搁不得啊,而老夫麾下皆为善战之士。只须稍作训练,不用多久便可作为水军使用,正是考虑到这点,这才毛遂自荐与羯赵海寇作战。却不料,被大中正你误会了,哎”说着,还摇头长叹了口气,显得万分痛心。 陆晔随意的拱了拱手。冷冷道:“看来是老夫误会尚书令了,既如此,老夫向你道歉,不过老夫还是那句话。吴郡事由吴郡人解决,尚书令的好意老夫心领便是。” 郗鉴颇为尴尬。却也说不出任何话来,没办法。再坚持下去就要翻脸了,如今的陆晔是破罐子破摔,像条疯狗一样,谁上来惹他,他都会咬一口。 可是郗鉴也清楚,由于流民帅身份,朝庭并不是真正的信任,如果不是与王导结为姻亲,只怕如今的地位比起苏峻、祖逖等人也好不了多少。然而,流民是他的立身之基,不可能放弃,只能通过壮大自身实力来获取更大的权势,不禁苦苦思索起了对策。 殿内暂时陷入了冷场,桓彝抓住机会,站起来呵呵笑道:“其实诸位争执的无非是由谁来立水寨,请恕老夫直言,大司徒、大中正、尚书令所言皆是有理,盖因羯赵海寇凶残,应对稍有不慎,立刻就是族灭人亡的后果,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把身家性命寄托在他人身上,只有自已亲自抵抗才能心安,此乃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既然谁都不愿相让,立水寨又迫在眉睫,依老夫看,不如海门郡立一座,依然由谢尚任海门水军督。吴郡沿江立一座,陛下任命陆纳为吴郡水军督,而京口再立一座,尚书令可推荐一人出任京口水军督,以作为前两座水寨的策应,万一有所不敌,也好迅速支援,三座水寨互为依托,当可保江东地面无虞!请陛下与诸公考虑一下。” 陆晔连想都不想,直接道:“哼!另两座水寨与老夫无关,老夫只关心我吴郡能否组建水军!” 郗鉴却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个不错的解决方法,他也意识到了想撇下另两家单干的可能性很小,而三方自立水寨,比拼的是人力、物力等资源。吴姓士族虽然有钱,可人员不行,都是软蛋,究竟能有多少战斗力,难说的很。谢尚一方尽管有云峰暗中支持,但云峰不能明来,只能暗地里提供便利条件,无形中将受到诸多限制。反观自已,财力上虽说较为窘迫,咬咬牙也不是不能硬撑,实在不行再干回劫杀行旅的老本行便是!而自已手下的部众皆骁勇善战,这一点倒没有吹嘘,算下来,这个提议反对自已最为有利! 郗鉴当即向司马绍施礼道:“陛下,臣以为可以采纳茂伦所议,立三座水寨对敌更有胜算,何况京口为建康东面门户,如若羯贼势大,前两座水寨即便失陷,京口依然能作为拱卫京城的最后一道屏障,请陛下下旨!” 王导也跟着催促道:“虽说于京口至江口段数百里江面立三座水寨为史无仅有,可从海路入侵已迫在眉睫,不得不为之,而且茂伦所言的确在理,请陛下匆要迟疑!” 三方竟然奇迹般的达成了一致,这令温峤与庾亮均是大感意外,他们明白,阻击云峰的计划破产了,只能另找时机。没办法,三方已经无意中形成了一个攻守同盟,要立一起立,要么大家都不立。假如不让海门建水军,另外两家凭什么能建?最关键的一点在于拿不到云峰参与进来的口实,尽管朝庭人人都清楚云峰百分之百有份。好在还有郗鉴与吴姓士族牵制着他,总比他独立在大江下游建水军要强。事到如今,也只能妥协了。 二人再度交换了个眼神,庾亮立时现出了迟疑之色,为难道:“三座水寨虽能最大限度抵御羯贼入侵,但花销亦是极为巨大,朝庭只怕供养不起啊!” 陆晔不屑道:“我吴郡数姓还不至于拿不出些许经费,请中书监放心,绝不会向朝庭讨要半枚铁钱!” 郗鉴咬咬牙跟着表态:“老夫亦自行筹措。” 王导捋了捋须,自信道:“老夫也可代谢尚做主,一应费用自行承担。” 看着这三人铁板钉钉的估出保证,庾亮清楚,在不久的将来,大江下游将出现三支不受朝庭控制的水军,形势愈趋混乱,可转念一想,这也是好事啊,华仙门握有大江上游,坐看下游你争我斗,反而能获取更大的利益! 庾亮不再犹豫,向司马绍施礼道:“请陛下下旨,好早日成军!” 第二百八十四章 送温暧 这一番唇枪舌剑的结局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起先是温峤与云峰一方的对垒,当陆晔跳出来,以强硬姿态表明了非要分一杯羹的态度之后,温峤选择了退让。就在众人以为接下来将是云峰与陆晔进行争夺的时候,郗鉴又从天而降!场面一时陷入了僵持,没想到桓彝提出的建议起了关键性作用,三方均选择了妥协,各自成立一支水军。 他们都清楚,建康朝上的斗争将随着这三支水军的陆续建立变得愈发尖锐,政局有朝着不可测方向发展的趋势,从表面上看,这三方都是受益者,都将从中取利。其实云峰自已有数,他的形势最为不利,将来不但要与羯赵在水面上争锋,还要防备来自于背后的偷袭,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无论是陆晔还是郗鉴都不是好鸟,趁着两军激战正酣时,完全可以干的出来。 不过云峰明白,目前只能如此了,当时如果硬着脖子拧到底,不但会得罪更多的人,更有可能落得个三败俱伤,到时候又有第四方冒头捡了便宜。其实,关键还在于壮大海门水军,必须要具有同时打赢两场战争的能力,好在这都是未来两三年以后的事情,有充足的时间筹备,如今最迫在眉睫的,还是王敦的行代禅之举。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而过,一转眼已出了司马睿的丧期,全城仿如一个沉睡已久的巨兽骤然苏醒了一般。街面上到处都是数不清的人。商铺里的货物根本留不住,一摆出来立刻就被一扫而空!没办法,足足三十六天的丧期,大家都憋坏了。 而在新年前的倒数第三天清早,天空略显得有些阴沉,云峰一如往常的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早膳之后,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碗碟锅釜,满意的拍了拍塞不下任何食物的肚皮,转向张灵芸道:“灵芸,为夫要出门一趟。你与师尊几个就在府里呆着罢。” “嗯?”张灵芸放下筷子,不解道:“云郎你要上哪去?快过年了又有什么事吗?” 云峰迸出来三个字:“送温暧!” 张灵芸更加不解了,再次问道:“什么意思?送什么温暖?给谁送温暧?” 云峰解释道:“所谓送温暧,就是给瓦官寺佃户依然贫困的那部分人家送些新年慰问年货。为夫已命人准备好了鸡、肉、米、布和一些钱财,每家都送上一点。” 庚文君顿时现出了不齿之色,语重心长的劝道:“将军,文君知道您钱财来的容易,但收买人心用不着总是这样吧?前一阵子不是才给他们发下许多财货吗?只要不大手大脚花钱,应该是够用了,怎可能还有人贫困?要知道,给成习惯了他们以后都全指着您过日子!” 云峰暗自气结,从她嘴里说出的话怎么就这么难听呢?不禁狠狠一眼瞪了过去,才耐着性子解释道:“造成贫困的原因有很多。并不是给些财物再出台些优惠措施就可以解决的,比如说疾病,这是普通百姓致贫的不容忽视原因,前些日子着人统计了下,佃户里的生活困难者计有四十二户,他们是真正的弱势群体,需要关心与帮助。” 荀灌娘脸上现出了欣赏之色,忍不住道:“断山说的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意,为师也和你一起过去。” 张灵芸很隐秘的瞄了眼荀灌娘。暗暗叹了口气,或许荀灌娘自已都没意识到,可是张灵芸却能感觉出来,她这个师尊总是在找着各种理由呆在她的夫郎身边。她明白,荀灌娘并不是天生薄情的女人。反而是感情丰富,她没来由的把自已的感情压抑了半辈子。压的越凶,将来爆发出的力量也越大。当然了,荀灌娘还远没到爆发的地步,仅只是渗透出了些涓涓细流罢了,但总有一天会彻底溃决开来,驱使荀灌娘情不自禁的投入到她的夫郎怀里。 张灵芸觉得有必要搞清楚荀灌娘究竟陷到了哪一个地步,当即也附合道:“云郎,那妾也去看看好了。” “文君也要去送温暧!”庾文君自是不会落下。 其实,云峰原打算只带苏绮贞前往,留张灵芸看家,随着开春的临近,云峰半点也轻忽不得,这两个女人必须得有一人呆在府里,以保护诸葛菲主仆与宋袆。这些天,云峰也没让宋袆再去首饰铺了,毕竟安全第一,万一被人绑架了他哭都没地方哭,何况顾淳那一票已让他赚的盆满钵满,做人当知足! 云峰叮嘱道:“绮贞,府里的防卫交给你了,注意点安全。” 苏绮贞明白云峰所指,点点头道:“末将明白,将军你放心罢。” 没多久,云峰四人领着数十名亲卫,赶上了好几辆大车向着瓦官寺佃户区行进,刚刚来到地头,立刻给眼尖的佃户们认了出来,均是热情的涌上前向云峰道喜拜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真挚的笑容与发自内心的感激。 云峰也满面的笑容的打着招呼,嘘寒问暧不厌其烦。荀灌娘能看出来,这人并不是在敷衍了事,而是真正在关心佃户们,这让她心里泛出了丝涟漪,微微点着头,盯着云峰的眼神也不自觉的柔和了些。 庾文君拉了拉张灵芸衣角,轻声唤道:“大师姊!”并以目光示意荀灌娘的异常举动。 张灵芸转头一看,心里不禁一个格登!荀灌娘的变化,自从前次与云峰回了一趟家之后,愈发的明显起来。 ‘难道他俩单独在一起时发生了什么?’张灵芸起了几分猜测,可是任由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荀崧会有许婚这一举动,揣着这份疑惑,张灵芸跟着队伍缓缓向前。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第一户人家,亲卫们正在向车下搬着年货,一名老妇人慌慌张张跑了出来,跪下就要磕头! 云峰连忙扶住道:“阿婆,无须多礼,再有三天就是新年了,给您送些年货过来,表表心意而已。” 老妇人连忙道:“将军,这可如何使得啊?前次您发给的岁钱咱们已是感激不尽了,哪能再要您破费啊!” 云峰转头示意亲卫把年货搬入屋里,又微微笑道:“阿婆,外面天寒地冻,咱们还是进屋里说话,如何?” “这个…您是贵人,哪能进咱们这种地方,这可如何使得!”老妇人现出了惊愕之色,一遍又一遍的反复絮叨着。 “什么贵人不贵人的?听说老丈身体不大好,本将略通两手岐黄之术,刚好趁着空给瞧瞧,再不让进咱们立刻就走!”云峰摇了摇头,佯作不悦。 “是老婆子失礼了,将军快请!”老妇人猛一咬牙,手忙脚乱把这一行人迎入了屋子,显然,老伴的病情她还是非常在意的。 云峰却莫名的生出了种怪怪的感觉,他觉得他的这幅派头与前世新闻联播上放的国家领导人下基层送温暧挺像的,美中不足的是少了记者啪啪啪按快门。暗暗摇了摇头,云峰收起荒诞的想法,举目打量着这间屋子,屋内潮湿阴暗,墙壁上有好几处都透着亮光,霉骚味直往鼻子里钻,摆设几乎没有,仅在屋角有一张床塌,上面躺着名老翁,盖着乌黑的被子,正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已一行人。 “老头子,将军来看望咱们了!还给咱们带了些年货!”老妇人大声唤道,接着又转向云峰尴尬道:“将军,您看,这…家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 云峰摆了摆手:“没事,阿婆不要介意。”说着,快步上前制止住正在挣扎起身的老翁,微笑道:“老丈您躺好,不要说话,本将给您把把脉。”并伸手搭上了老翁的脉门,渐渐地,眉头越拧越紧。 老妇人看着云峰的神色,紧张的都喘不过气来了。 荀灌娘不由得问道:“断山,阿伯要不要紧,身体如何?” 云峰沉吟道:“老丈并无大碍,却积劳成病,而且年龄也大了,已经伤了身体本源,想要治愈极难,只能平日多注意调理身体,或许能慢慢养好。”说完,顺手开了张滋补方子,命亲卫出去抓药。这名老人的病类似于现代社会的慢性病,不过触发机制不同,现代人是富贵病,而古人却是穷出来的。 云峰心里有些不大好受,又接着问道:“阿婆,家里怎不见有其他人 ?[-3uww]还是就您和老丈两个?” 不问还好,这一问老妇人的眼圈迅速红了起来,抹着眼泪道:“老婆子原本是谯城人氏,家里有两子,但都于战乱中身亡,只剩咱们这两个老不死的……呜呜呜”说到一半,再也说不下去了。 屋内众人的心情都变得有些沉重,外面围观的佃户们有的也偷偷擦拭着眼角。乱世中,如这一家般的情况比比皆是,并不是个别现象,云峰暗叹一声,点了几名亲卫吩咐道:“传令,凡年满五旬的孤寡老人不必交租,且每月领一千钱及两石米作为生活补助,自明年开始实施,你们几个现在就去统计人数!” “将军!呜呜呜”老妇人哆嗦着干瘪的嘴唇,却不知该如何把心里的感激表达出来,忍不住的反身抱上她的老伴大声哭泣着,而屋外的佃户们也都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激动的看向了云峰。 第二百八十五章 无助的云峰 荀灌娘也是怔怔的看着云峰,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孔圣对于理想社会的描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她明白,云峰正在朝着这个目标迈进,尽管目前仅能惠及瓦官寺的佃户与他辖下的秦、凉、梁、益四州,但她坚信,总有一天大晋二十一州都将实现大同! 她突然觉得自已应该做些什么,当即开口道:“断山你们忙罢,为师去父亲那儿,请父亲也给贫苦百姓们送送温暧。” “哦?”云峰一喜,连忙道:“有中书令出面再好不过,凭他老人家的名望,必能在全城带出赈济贫民的风气,弟子与老师一同出去,时间有限,也得去下一户了。”说着,与老夫妇俩告了别,在他们千恩万谢的感激中,以及佃户们的簇拥里,走向了第二家。 一直忙到天黑,云峰才算是送完了温暖,但脸上的表情早已僵的不能再僵了,肚子也早就打起了鼓,他当即快马向府里赶去,这比与敌人大战一场还要累。 而另一边,由于有了荀崧的大力支持,全城刮起了一阵送温暧的旋风。琅琊王氏、汴壸、温峤、庾亮等侨姓士族纷纷跟进,一夜之间,建康风气大变,成为了一座首善之都。当然了。他们本人不会去,一般都是家族子弟或亲信代表前往。 郗鉴虽然不大情愿,却不得不表示表示,他与其他士族不同,他渡江晚,在会嵇又没有庄园支撑,因此手头较为据拮,否则也不会自败名声劫杀行旅。话又说回来。行旅也不是那么好劫的,有士族背影的还不能动,只能打劫庶族地主与富商巨贾,不过京口一线不安全。行旅可以绕道而行,不出几次,郗鉴将劫无可劫!可筹措水军已使他背负上了极其沉重的包袱。不由得,他把目光转到了他女儿郗璇,郗璇在经商。而且可以支用瓦官寺的钱财,虽说云峰取走了金银,但瓦官寺还有大量的铜铁钱与布帛呢。 年前的最后三天在送温暧行动中很快渡过,今天已是除夕。又称岁暮。按照习俗,家家户户都要准备蔬菜和饭肴。在现代社会,这叫团圆饭。而在当时,被称为宿岁之储,以此来迎接新年。岁暮之日,人们相聚酣饮,互相邀请,这种习俗也叫送岁,但是饭食不能吃完,必须要剩下一部分宿岁饭,等到新年的第十二天,再将此饭扔到大街上,寓意为去故纳新,寄托自己除贫取富的愿望。 这一天,刚刚用过早膳,云峰却发现庾文君没有丝毫打算回家的迹象,忍不住提醒道:“庾小娘子,明天要就新年了,你不用回家去探望都亭候?” 庾文君瞥了眼云峰,摇起了荀灌娘的胳膊,嘟囔道:“文君用不着将军您提醒,师尊是文君的长辈,文君当然要陪师尊送岁,这还是文君第一次向师尊尽孝心呢,师尊您说是吧?文君明天赶早再回家给阿兄问好。” 荀灌娘的面色竟也现出了几分不自然,嘴唇蠕动几下,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咬咬牙道:“断山,父亲让为师给你带句话,如果你与灵芸她们几个没什么安排的话,不妨去父亲府上送岁,你觉得如何?” 云峰看向张灵芸以示询问,张灵芸却美目中狐疑之色一闪,随后微微笑道:“刚好妾也有许久没给师公问好了,那咱们全家呆会儿一起过去。”张灵芸说全家两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并小心探看着荀灌娘的表情变化,果然,荀灌娘面色微不可察的红了一下,这令张灵芸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二人间必然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有了些犹豫,是继续观察好呢,还是找机会在直接向云峰询问?一时又拿不定主意。 由于张灵芸掩饰的极好,云峰与荀灌娘都没有觉察出她的异常,而庾文君也不会点破,她认为,只有一点点的发掘出荀灌娘的秘密才有成就感,她把这当成了个有趣的游戏。 诸葛菲主仆与宋袆也没多大意见,经过一番简单的准备,一行人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缓缓驰向了荀崧主宅。 荀崧这一次把他全家都唤了出来,包括继室与两名幼子,各人分别见礼之后,庚文君却眼珠子一转,指向荀崧的两名幼子道:“将军,您刚才见礼怎么落下了他俩?蕤儿与羡儿皆为师尊幼弟,您既然唤师尊为老师,该当对他俩以叔侄事之才对,您不会是故意视而不见吧?哦,文君明白了,您欺侮他们年纪小,拉不下面子来,对吧?” “唔!”众人的脸颊一瞬间全都憋的通红,均是齐刷刷的望向了云峰,荀崧觉得不大妥当,手才刚刚挥了两挥,话还没出口,却被荀灌娘轻轻扯了扯示意不要理会,她也想瞧着云峰吃瘪。 云峰看出来了,小辣椒这是故意在找茬呢,当即反驳道:“俗话说已所不欲,匆施于人,庾小娘子,你也是老师的弟子,不是也没事以叔礼?” 庾文君却不急不忙的再次攀上荀灌娘胳膊,开心的笑道:“文君与大师姊可是师尊特许的,允许平辈对待蕤儿与羡儿,不过,师尊好像没说过将军您也可以吧?要不您问问师尊?” 云峰暗自气结,他可不会向荀灌娘主动问起,那多丢脸啊!云峰迅速转动起了脑筋,却悲哀的发现,庾文君说的很有道理,从辈份上,荀崧的两名幼子的确比他高一辈,不由得心里责怪起了荀崧,心想您老人家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玩老树发新枝这套把戏?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当面说出来。 云峰又以求救的目光看向众人,希望有人能施以援手,可那么多人均是目光躲躲闪闪,没人同情他,就连苏绮贞都把脑袋低下了来,暗恼之下,云峰随手抓起了壮丁,对宋袆呵呵笑道:“袆儿,你来帮为夫说上两句,为夫明白你最有办法了,就交给你了。” 宋袆见着云峰的窘迫模样,心里升出了一丝不忍,正要咬咬牙向庾文君求情时,张灵芸又拉住她不让开口,没办法,大妇不同意,宋袆只得给云峰报以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第二百八十六章 撒尿丸子 云峰真的没辙了,连最乖巧的宋袆都已经投敌叛变,他还能再指望谁?可是庾文君正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自已呢,瞧那咄咄逼人模样,仿佛今天不给个交待,这事没完! 云峰不禁苦苦思索起来,突的灵光一现,重新看向了庾文君,煞有介事道:“庾小娘子,本将前些日子又研究出几道菜式,本打算今天趁着送岁做给你尝尝鲜,可是称呼问题的确难为人啊,不搞明白没心思做菜,这个…以后有机会再做给你吃罢。” 庾文君一听有新菜可吃,立刻放弃了对云峰的逼迫,嚷嚷道:“那好吧,呆会儿文君替将军您向师尊求个情,这事包文君身上了,您快去膳堂吧,不过,可不许象上次在海门那样搞什么烤羊,烤鱼之类的糊弄文君了,否则,以后文君再也不相信您了!”说着,还示威性的挥了挥小拳头! 众人均是暗暗不齿,说不过庾文君,就开始讨好腐化,庾文君也是的,几道菜就让她放弃了大好形势。而荀崧的眉头却皱了起来,汉末至今廷续百多年的乱世,使得统治思想界近四百年的正统儒家名教失去了魅力,士大夫对两汉经学的繁琐以及三纲五常的陈词滥调普遍厌倦,于是转而寻找新的、形而上的哲学论辩。在这种大的背影下,玄学应运而生,以立言玄妙、行事雅远为玄远旷达。江东士族受此影响。对尊卑礼仪反不如北方大族那般讲究。 比方说男女同席进餐。荀崧就从来没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上次桓彝与谢鲲来访,荀灌娘跟着一起用餐,这二人并无不适之感,反之,北方未受玄学影响的大族却规矩繁多,对男女同席深恶痛绝,如凉州原张氏、蜀中谯氏,以及早先的羊明等等。 可是,男人下厨做饭。难免有些夸张了,荀崧忍不住喝止道:“胡闹!云将军你身为一方主镇,怎能不顾身份?庖厨事岂能为之?文君也是和你闹着玩,可别太在意了。你们还是在府里或附近随意逛逛罢,这一带的景色颇有几处值得称道,饭食自有下人准备。” 庚文君不禁小嘴一撇,但不敢多说什么,她只敢在云峰面前耍耍泼辣,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面对其他人,那就蔫了。 张灵芸见着她的无奈模样,微微笑道:“师公,您不知道的。云郎其实挺喜欢做饭的,而且口味非常独到,今天是除夕,就让他去罢,到时候做出来包保您叫好。” 这就是张灵芸与靳月华的不同之处,靳月华最反对云峰下厨,尽管她并不是汉人,接受的却是最正统的儒学教育,男尊女卑深入到了骨子里。在枕席间靳月华有如一个荡妇,云峰的任何羞人要求她都会一力配合。婉转承欢取悦于这个男人,她认为这是做为妻室的本份,但在公共场合从不与云峰并排走,更别提牵手拥抱了。 张灵芸则恰恰相反,她在床第间也算得上豪放大胆。然而又有自已的坚持,某些部位只允许那根鸟进来。其他零部件,是想也别想了,尤其是舌头,更是令她适应不了,那种部位怎么能舔呢?也不嫌脏啊!可是张灵芸长期生活在江东,对玄学虽说不上有多精通,却多少也受了些影响,对男人做饭反倒不讲究。 荀灌娘也不忍心让庾文君失望,当即劝道:“阿翁,嵇叔夜还打铁呢,断山下趟庖厨也不算什么吧?文君最喜欢吃断山做的饭食了,何况断山也不会介意,平日里没什么机会做饭,今天刚好趁着新年,您就别拦阻了吧?” 荀崧并不是过于迂腐之人,见大家都支持,也不愿拂了兴致,于是摇摇头道:“那好罢,老夫拭目以待!” 云峰很隐秘的扫了眼庾文君,把胸脯拍的砰砰响,自信道:“中书令请放心,在这方面,末将自认为第二,天下间无人敢认第一,庚小娘子,本将可有吹嘘?”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庾文君竟和云峰站在了同一战线,用力的点了点头,赞同道:“这的确是大实话,将军您快去吧,别耽搁了,得要做那么多人的饭食呢!记住啊,别再弄烤羊烤鱼了啊!” 云峰神秘的笑了笑:“庾小娘子,这一餐保证你此生难望。”边说着,边拱了拱手,算是做了告辞,又向仆役问明白了膳堂的方位,身形当即一闪,瞬间已不见踪影。 自从进入膳堂,云峰再也没出来过,他让人把需要的食材送来,就立刻将厨子、下手之类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还紧闭门窗,显得非常神秘,尽管庾文君多次把门敲的砰砰响,想了解下这家伙究竟在忙活些什么,可云峰死活不开门,说什么也不让她进,令庾文君心痒难耐,却没丝毫办法,只得一次又一次的好奇而来却悻悻离开,直到下午时分,膳堂里才开始有丝丝缕缕的香气顺着门窗缝隙飘了出来。 当天际最后一抹鱼腹白消失在了地平线的时候,所有人都已在厅堂里落坐,仆役把一份份的菜式端到各人面有,光是那鲜艳的色彩,就令人食欲大增,更加提直往鼻子里钻的香气了。荀灌娘的几案上与其它人摆放的一模一样,尽管她猜测可能味道还不错,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却促使她闭住呼吸,以抵抗那诱人的香味。 荀崧则仔细观察起了满满一几案的菜式,虽然材料还是那些常见的材料,但给他的感觉倒是新奇的很。 比如那清蒸鲈鱼,本应是雪白的鱼肉,上面撒些姜片、蒜瓣及葱条等等去腥辅料,如今却成了枣木颜色,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酒香,再也没了任何鱼腥味。 又见另一盘,以梨块、柰子块(花红,中国土生的小苹果)、柑桔瓣、脆萝卜条、胡瓜条等多种瓜果淋盖着乳白色粘稠状液体混合搅拌在一起,色泽缤纷,尤其是蔬果香中夹杂着淡淡的蛋奶香味,令人忍不住的舌齿生津,一口口的口水直住下咽。 紧挨着的,则是一大碗丸子汤,丸子白里透红,散发出一股泌人心脾的肉香,而汤里点缀着碧绿色蒜叶子,给人一种非常清爽的感觉,真想捞一个放嘴里尝尝啊! 其他菜肴也是各具特色,而且大多数是以荀崧没见过的烹饪方式来制做,最大限度的保留了材料原有的色彩,显得鲜嫩异常,总之,林林总总,每人面前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 这一餐,云峰可是花了大力气!当时的菜式,比如炖菜煮菜他一个都没做,他用的全都是现代菜式的做法,以炒菜、红烧以主,辅以水果色拉及煲汤,当然了,由于原料限制,色拉酱不可能如现代那般,云峰只能以蛋黄、糖、白醋、鲜奶调配,不过,色拉酱的火候在于搅拌,经他那快到极致的手速搅拌,味道也是独具一格。 荀崧看了好久,愣是一样都没认出来,不禁问道:“云将军,你这是做的什么?老夫怎么从没见过?莫非北方常吃这些?不对啊,北方哪有这么精致的菜式?”精致是荀崧所能想出的唯一形容词,他觉得这一道道菜式有如一件件艺术品一般,当得起精致二字! 庾文君抢着道:“师公,您别问了,您就揣着糊涂当明白吧,将军是不会说的,文君与姊姊们都不知问了多少遍呢。您快尝尝吧,可别凉了。” “对,对!”荀崧放弃了追问,端起酒盅道:“这是老夫有生以来家里第一次这么多人一起送岁,这会儿什么也不说了,唯愿家里能越来越热闹,人丁越来越兴旺!来,干!” 荀灌娘心头生起了一丝恍惚,她也是生平第一次与这么多人一道送岁,以往在这个时候,钟山上的竹院里就她与张灵芸两个人,其他弟子们都回家了,张灵芸是家太远,没法回。师徒俩也就随意凑合下,没一点新年的气氛,到张灵芸出师回了凉州,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她自已,当时也没觉得不妥,可如今回想起来,不禁打了个冷战,自已究竟是怎么熬下来的! 张灵芸想的不是这些,她总觉得荀崧的话听着不大对劲,从那语气中,似乎把这么多人全当成了自家人,而且荀崧看向云峰的眼神也挺熟悉的,细细一回味,不就是当初自已父亲看向云峰的那种眼神吗?这分明老丈人看女婿的眼神!难道是…?张灵芸带着几分猜测与大家一饮而尽。 庾文君却没这么多的想法,她早被一几案的美食勾住了目光,刚一放下酒盅,立刻就夹起一只丸子,咔滋一口咬了下去!就听到扑哧一声传来,丸子里突然喷出一股水汁,毫无防备下,庾文君给准准的溅了一脸!变故凭生,庾文君竟然懵了,仍然保持着水液刚溅出时的姿势一动不动,半个丸子还咬在嘴里呢! “啊!”转瞬之间,庾文君又猛然爆出了一声长长的尖叫!众人连忙转头一看,不禁目瞪口呆,随后又均是暗暗觉得侥幸,还好自已没一口咬下!只见庾文君脸上一片片黄颜色的水液正在沽沽向下滴落,有眼神好使的,甚至能看到水液上腾起的丝丝热气! 第二百八十七章 第一次吃肉 张灵芸强压下满脸的笑意,掩着嘴问道:“云郎,这是,这是怎么回事?文君吃的究竟是什么?”她手中也夹着个丸子,庾文君的凄惨模样使她不敢下嘴了。 “将军您是故意的!您就是在报复文君!”庾文君欲哭无泪,抢先气愤道! 云峰的心里早已笑喷了,表面上却一本正经道:“庾小娘子,你太心急了,吃这玩意可是个技术活儿啊!来,本将吃给你看。”说着,伸箸夹起一只,小心的咬破外壳,又滋滋有声的吸啜起了里面的汁液,并微闭双目,一脸的回味之色。 荀崧也收起脸上的笑容,忍不住问道:“云将军,这究竟是什么丸子?怎么还会喷出水汁?” 云峰放下筷子,拱了拱手道:“中书令,这叫撒尿肉丸!以猪鸡鱼肉打成浆泥混合在一起捏成,只不过,与一般丸子不同,它的中间是空的,另置入一小块虾丸与少量水汁,煮熟即可食用。”撒尿肉丸可是云峰费了老大功夫才做出来的,本应是撒尿牛丸,但没办法,这年头牛太精贵了,轻易杀不得,好在味道也还行。上菜之前,他又偷偷的吩咐了仆役,把撒尿肉丸放在庾文君几案上最方便够到的位置,而其他人,则摆的稍远一点。他认为,庾文君很可能会第一个吃丸子,果然,这女人没让他失望! “撒尿肉丸?”荀崧喃喃念叨着。突的捋须呵呵道:“虽说名称粗鄙。却形象贴切,丸如其名啊,来,大家都尝尝看!”说完,也有样学样,夹起一只丸子小心的咬了上去。 庾文君手忙脚乱的擦了擦脸,又丢了个恨恨的眼神给云峰,这才把喷光了汁液的丸子整只塞入口中,随着咕滋咕滋咀嚼,眼中的不愤竟渐渐地被舒爽取而代之。她忍不住赞道:“味道的确不错,师尊,您也尝一个试试?” “不,不!”荀灌娘快速摇了摇头:“为师可不吃肉食。文君你自已吃好了,不必招呼为师。”说完,夹起了一小根清炒芹菜细细咀嚼起来。 张灵芸也跟着劝道:“师尊,今天可是送岁,每年只有这一次,您就破次例吧,可别辜负了云郎的一番辛苦啊。”边说着,边给云峰连打眼色。 云峰会意的笑道:“老师,这修道正如您脱下道袍换上常服,其实和食荤食素也无甚关联。即便如竺道人般的大德道人也食用肉食呢!虽说修道须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但您的一颗道心早已圆润通透,纵使在万丈红尘中打滚也沾染不得分毫,过于在乎外在形式反倒是落了下乘。 若问何为道?以弟子看来,平常心即为道!偈语有云:无物何须勤拂拭,独傲严寒去如来,清雅飘逸脱凡俗,一花自成一世界!道不在于强求,而在于顺乎自然。在于妙手偶得。请恕弟子直言,出世修行或许适合于吴普真人,却绝不适合您,老师您心系苍生,只有在红尘中才能修行有所得。他人的道可借鉴。却不可照搬,各人有各人的机缘。他人的道不是自已的道!老师您体会下,可是这个道理?” “哦?”荀崧顿时动容道:“云将军此言大妙,好一个平常心,好一个妙手偶得!道尽了人生真谛,实为寻一清静的不二法门!可惜世人皆陷于名利,你争我夺,百年后还不是化为一封黄土?又何苦来由?那二十八字偈语亦是妙不可言,一时却难以用言语来表达,老夫还须细细体会体体啊!”接着话音一转:“灌娘,如今你可明白?你跟随吴普真人修道为父不反对,可该放还是得放,有时候换了方式说不定会豁然开朗呢?” 其余众人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云峰的这一段话越品越有味道,全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荀灌娘。 荀灌娘一阵无语,她是真的服了,没想到仅仅吃肉这么一件芝麻绿豆大的事,竟也能被这人与道联系在了一起,可是细细一回味,的确发人深省。猛然间,荀灌娘又想了起来,上次脱去道袍不也是同样的场景吗?也是一顿大道理讲的自已哑口无言,然后穿着常服回家,发生了那么多尴尬的事情。 荀灌娘忍不住丢了个白眼给云峰,没好气道:“好了,总是你有道理,算你厉害,为师吃就是了,满意了吧?”说着,夹起一只丸子,放在了唇边。 张灵芸等诸女不由得与荀崧面面相觎,怎么听起来像是在撒娇发嗲啊?张灵芸可以确定,她这个师尊已经陷的非常深了,恐怕早晚将会由师尊变成自已的姊姊。荀崧的脸上则现出了欣喜之色,这个女儿越来越有血有肉了,如果能成个家,那就更完美了,想到这里,忍不住的捋须微笑起来。 庾文君却鼓励道:“师尊,丸子真的很好吃,文君不骗您,您试一下就知道了。” 荀灌娘并没有立刻下嘴,而是轻轻闻了闻,毕竟那么多年食素的习惯使得她对肉类食物有种天生的不适应感,她抬眼看了看众人,见大家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不禁俏面微红。但她知道,今天这丸子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更何况味道还很诱人呢。 荀灌娘暗咬银牙,学着云峰的模样,轻轻咬下了一小块皮,小心的细细品味,还别说,味道真的挺不错的,与她吃了那么多年的白粥与菜叶子相比,不!简直没的比!她连忙一口咽了下去,紧接着,又象做贼似的偷偷瞄向众人,大伙儿连忙把目光移开,各干各事,均是摆出了一幅没注意到的模样,荀灌娘这才自欺欺人般的再次咬向丸子,缓慢吸啜起了那美味的汁液。 很快的,这只丸子已被消灭的无影无踪,荀灌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她还想再吃一只,一时又不大好意思,便红着脸赞道:“断山,这丸子的确风味独特,不错,味道真的不错!” 荀崧趁热打铁,劝道:“灌娘,好吃你就多吃,其它菜式你也别落下,这鱼的味道也很独特,咦?这叫什么鱼?”说着,眉头一皱,看向了云峰。 云峰适时解释道:“中书令,这是酒糟鱼,以酒糟涂抹在鱼身与鱼腹内,约腌制半个时辰左右即可下锅蒸煮。” “对,对,酒糟鱼!灌娘你尝尝,与以往吃的大不一样,没一点鱼腥味!”荀崧连声催促。 “嗯!”荀灌娘微微点了点头,荀崧的劝食刚好趁了她心意,当即夹起一块鱼肉纳入了口中。 第二百八十八章 回光返照 荀灌娘彻底放开了胃口,再也没了任何矜持,几案上的菜式被她尝了个遍,在吃的赞不绝口的同时,还把云峰夸到了天上,荀崧也完完全全的放下心来,却又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云将军,要不你们今晚别回去了,老夫这府邸空的很,刚好明天早上是正月大朝会,到时你与老夫一起上朝,如何?” 令荀崧略感失望的是,云峰却现出了为难之色,带着歉意道:“这个,末将打算明天赶早与老师及灵芸上山拜见吴普真人,呵呵,恐怕没法参加朝会啊!” 正月大朝会费时极长,仪式繁杂,规矩多多。 文武百官天不亮就得赶来,一待人员到齐,宫中立刻火盆大燃,群臣从云龙门、东中华门鱼贯而入,来到东阁坐下等待,然后皇帝在鼓乐声中出现,百官全部要行叩拜大礼。再向后,鼓乐声暂止,又得按品秩高低依次献礼贺拜,直到完毕,皇帝暂入东阁稍事休息。 片刻后钟鼓乐声再起,皇帝再次出来,由主管接待宾客的谒者将宗室勋爵以及秩二千石以上的官员领上殿,依爵位与品秩高低向皇帝献寿酒,献酒时,献酒者先将寿酒跪授侍中,由侍中将酒跪置御座前,接着献酒者自酌,置于自己席位。 而在这个时候,谒者还必须跪奏曰:“臣某等奉觞再拜,上千万岁寿!” 侍中答曰:“觞已上!”百官伏称万岁。此时。四厢乐声大起。寿酒献完,由皇帝率先进御膳,群臣跟着就席进食,食毕君臣一起欣赏乐舞,直至宴乐结束。 这里面的关键之处,不在于时间长短,而在于跪拜,不光要给司马绍跪,还得给侍中跪,虽然朝庭有好几位侍中。但这个侍中人选,很可能是温峤,这是云峰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给司马绍跪,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他还能咬咬牙,就当跪的是他家死鬼老爹司马睿了,可是给温峤跪,凭什么?他宁可去跪拜吴普真人,怎么说也是尊敬长者,更何况没有吴普真人就不会有今天的荀灌娘,也不会有等着他来采拮的张灵芸,如果张灵芸没被荀灌娘带走,早已不知嫁给谁了。 要知道,对云峰助益最大的还是张灵芸。正是有了个张寔女婿的身份,在张氏男丁灭绝之后,他才能得到凉州大部分官员的支持,明正言顺坐上了凉州牧的宝座。换句话说,如果云峰仅是一员普通武将,这个位子会有很多人跳出来争夺,纵使在拼杀中脱颖而出,至少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凉州也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因此。云峰能发展的顺风顺水,张灵芸起了关键性作用,他对此始终心怀感激。 云峰的理由虽然合情合理,可荀崧总觉得不大对劲,狐疑的看了他两眼。很快就看破了他的心思,不由得摇头苦笑道:“也罢。由得你好了,不过你们还是暂住一晚罢,由这里上钟山要近一些,待会儿老夫便吩咐下人给准备好屋舍。” 荀崧这个借口非常蹩脚,却使荀灌娘心里情不自禁的泛起了一股酸涩感,她明白,这诺大的府邸终年都是冷冷清清,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欢声笑语,她的父亲只是想让她们在府里多呆上一时半刻罢了,尽可能的留下欢乐,当即点点头道:“那咱们今晚就不走了,断山、灵芸,你们都没意见罢?” 张灵芸微微笑道:“弟子与云郎怎么会呢?弟子也有许久未着师公了,这见着了,还舍不得走呢,诸葛姊姊,宋家妹子,你们呢?”她问都不问云峰,不需要征询这人的同意,直接把他被代表。 诸葛菲与宋袆自然不会反对,苏绮贞也是不需要问,荀崧顿时老怀大慰,一个劲的招呼众人吃喝,呵呵呵笑的嘴都合不拢,整个人显得精神了许多。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深夜,众人才意犹未尽的纷纷散去,住在人家家里,云峰也不敢过于放肆,中规中矩的搂着张灵芸睡了一觉,什么也没做。而原本一直和张灵芸睡一起的宋袆却被交给了诸葛菲主仆,没办法,被搂着睡习惯了,无论是云峰搂还是张灵芸搂,都非常舒服,再独自一人入睡怎么也适应不过来。 可以想象的是,宋袆这只小绵羊交给那三个女人将会面临着怎样的状况,那主仆三人可都是女百合呢。原先她们还顾忌着一层膜,如今倒好,膜给云峰捅破了,可以畅开心绯肆意享受。与云峰交合,有如狂风暴雨极度刺激,一阵阵巅峰令人欲罢不能,直到再没了半点力气才能勉强停歇,就这样心里还想!而女子之间的百合之恋,即如温润细雨,又如潺潺溪水般令人流连忘返。 唯有苏绮贞,依然是独自入睡,在海门那几天,她每晚都缩在云峰的怀里,可是回来以后,或许是不好意思让其余诸女知道,于是又恢复了老样子,令云峰徒叹奈何。 新年在详和的气氛中一晃而过,不知不觉中,已是正月中旬了,今年的冬季来的早,走的也晚,天地间仍没有半点回暖的迹象,仅仅是建康,就已经降下了五场雪,许多地方都是白茫茫的一大片。而在淮北的谯城一带,情况更加严重,积雪的厚度得没过膝盖。 谯城破败不堪的刺史府里,豫州刺史、镇西将军祖逖躺在塌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腊黄,双颊凹陷,眼睛紧闭,似是没有力气再睁开一样,呼吸也微弱的几乎觉察不出来,使人很难把他与三个月前的祖逖联系在一起。 三个月前,祖逖率部驻扎在城外的濄水南岸,抵御北岸的羯赵十万步骑,可是随着冬天的真正来临,羯赵选择了退军,退回陈留一线暂作休整。 退军也是无奈之举,石虎虽赶在冬季前连破虎牢、荥阳,打开了进军洛阳的东大门,却在攻打洛阳时遇上了麻烦。洛阳城高墙厚,又气候严寒,滴水成冰,赵国中山王刘岳命人把水浇筑上城墙,使得整座城池变成了一座冰城,滑不溜手,无从攀爬。石虎的麾下再悍不畏死,一时之间也难以攻下,只得暂退至虎牢、荥阳屯驻,待冰雪消融之后卷土重来,因此,石勒也没了看住祖逖的必要。 原本祖逖计划开春进据濄水北岸,修筑几座堡垒,以避免再次陷入被石勒压制住以致动弹不得的窘境,然而,在这关键时期,祖逖却突发急病。 祖逖榻前,祖约、韩潜、冯铁、卫策等数名将领侍立在一旁,近几天,他们都会轮流过来探望。看着已陷入弥留状态的祖逖,众将心里均是百感交集。除了祖约,他们都是淮北、河南地区的流民帅,或是被其大义感召,或是敬佩祖逖的为人,又或是对羯胡同仇敌忾,先后投入了祖逖麾下。花了近十年,一寸寸收复故土,如今已把战线稳固在淮河北岸,使得谯城以南成为后方,这是祖逖不容置疑的功绩。可是祖逖之后呢?这样的势头还能再继续下去吗?不由得,众将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祖约,不出意外,祖约必将继承祖逖的位置,只是,祖约能带领他们光复故土吗?能坚守在淮北地区吗? 祖约的脸上则布满了焦急,眼中也隐隐有泪光泛出,令人毫不怀疑他是发自内心的悲伤。十天前,也就是正月初五,系师使者交给他的白瓷瓶中最后一点药粉,共历时半年时间全部用光。当时祖逖没有任何异状,可是三天之后,便突发急病,当即请随军郎中治疗,郎中诊断为伤寒!这个结果一出,众将无不暗暗松了口气,伤寒是一种常见病,虽说致死率较高,也只是相对于民间而已,祖逖功力精深,调养一阵子也就没事了。 令他们吃惊的是,祖逖的病情却发展迅猛,快速恶化,再请其他郎中来,依然诊断为伤寒,与前一位的诊断一模一样。而祖逖出身于华仙门,对医术虽说不上精通,但也稍有涉猎,根据自已的症状来判断,比如持续高热、食欲不振、腹痛腹泻、脉搏缓慢、表情淡漠、反应迟钝等等,他也认为是伤寒,大意之下,也没向师门求救,以至于如今竟陷入了弥留险境! 祖约可以肯定,使者交给他的必是毒药无疑,然而,这种毒药却能表现出伤寒的症状,令人无从追查死因,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毒药?简直闻所未闻!祖约心里不由自主的升出了一丝恐惧,假如系师安排人以同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已,自已能防范住吗?这让他不算多的异心随着祖逖的病状而烟消云散。 正念头暗转间,祖逖露于被外的胳膊却动了下,随后眼帘乃至整片眉心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似要睁开眼睛,又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所阻止住,祖逖的脸上顿时现出了痛苦之色。 “快看,将军要醒了!”韩潜第一个觉察到祖逖的异状,连忙惊呼出声。 众将纷纷看去,正见祖逖猛的一下睁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了一阵子,又转过头来,在各人脸上依次扫过,这才开口道:“士少(祖约表字),去给为兄取些吃食过来。”(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第二百八十九章 遗言 这一句淡淡的吩咐平和中又透着几分威严,祖逖的面色也恢复了不少,脸颊现出了些许红润,可是所有人均是浑身一震,他们都清楚,这分明是回光返照啊!这位受将士们尊敬,受淮北、河南百姓爱戴的老人已走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免费电子书下载扑通一声,祖约当场跪了下来,大声道:“阿兄,呜呜呜”仅仅唤出了两个字,便泣不成声,眉眼间所展现出的悲凄之情,令人毫不怀疑他与祖逖之间的兄弟情谊。 祖逖却面色一板,喝斥道:“谁让你跪的?快拿些吃食过来,为兄这肚子可饿扁了。” “将军!您保重啊!”其余将领们也跟着跪了下来,祖逖的喝斥有如一根导火索,使得众人憋了许久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的哗哗滑落,屋内响起了成片的哭泣声。 祖逖的嘴角不自觉得浮出了一缕苦涩的笑容,摇摇头道:“诸位都起来罢,不要哭,老天爷要收了本将又有何法可想?其实也没什么好难过的,是人都要走上这一遭,本将不过比诸位先行一步罢了。何况大丈夫能马革裹尸亦是不枉此生,死于前线,这辈子也值。此生唯一憾事便是胡虏未灭,呵呵本将是看不到这一天了,他日王师若克服中原,诸位可别忘了来本将坟头告祭一声啊!都不许哭!都把眼泪给擦干净,大男人哭哭泣泣像什么话?” 紧接着,祖逖又话音一转,继续催促道:士少(祖约表字),你愣着做什么?莫非想饿死为兄?即便是死,也得吃饱了死!还不快去?别忘了捎壶酒!” “阿兄您稍待,弟去去就回!”祖约擦了把眼泪,连忙起身,匆匆向着屋外走去。 没多久,祖约取来了吃食,一锅粟米粥。一条烤羊腿与一壶酒。祖逖立刻就从榻上坐起,裹着被子,一把抢过羊腿与酒壶。咬一口肉再就着一口酒,交替吃喝。他这会儿手脚有力,面色红润,没有丝毫行将就木的迹象。 祖逖醒转的消息很快散了开去。成批成批的将士们奔涌过来,围在屋外向内看着,尽管祖逖一幅狼吞虎咽模样,显得神采奕奕,但是落在他们眼里。这颗心就像被刀绞一样的疼痛,每个人的眼眶都蕴着满满的泪珠,却无人敢再哭出声,实在忍不住也仅是无声的抽泣罢了,他们生怕惊扰到祖逖,或许这一餐是这名老人一生中的最后一次用膳。 一时之间,整座刺史府安静异常,除了咔哧咔哧的咀嚼声与祖逖偶尔爆出的几句粗口。如“他娘的!饿死老子了!痛快!痛快之极!”等等诸如此类。就再没别的声音传出。 祖逖的进食速度快的惊人,仅片刻工夫,羊腿棒子与酒壶已被双双扔到了地上,随后,他又端起锅,也不嫌烫。凑着直接向嘴里倒去,咕噜咕噜一阵响。又是咣铛一声,大锅被扔到了屋角! 祖逖顺手用衣袖擦了擦嘴。神色间有了些许疲惫,他长叹一声,眼角亦是现出了缅怀之色,依次看向屋内屋外那一张张熟悉的或是不熟悉的面孔,神情专注,显得非常仔细。被他目光扫过的每个人都不自觉的抬头挺胸,强令自已与祖逖对视,他们要以最好、最精神的面貌来接受这名统帅的最后一次检阅! “不错,你们都是好样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祖逖缓缓收回视线,满意的赞道,突的大喝一声:“祖约听令!” “阿兄,弟在!”祖约又一次跪了下来,心头随之翻腾不休,他知道,他的兄长将会立下遗言,把豫州刺史位传给他。祖逖的情况与云峰略有相似,他的军队朝庭插不了手,只是独立性没云峰那么强,粮草不能完全自给。没办法,凉州的土地虽不如河南肥沃,但胜在安定,百姓能定下来生产耕作,而河南淮北一带战乱频频,十室九空,刚刚稳固下来的地区,要想恢复,至少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今命祖约摄豫州刺史,暂统全军!你记住,绝不可以放弃淮北一寸土地,须承担保护身后数十万百姓的责任,否则为兄做鬼也必来索你性命!”祖逖目光如刀,紧紧盯住祖约,使祖约如芒刺在背,一阵心虚不自觉的涌了上来,使他竟不敢开声领命。 祖逖继续喝道:“祖约接令。” “弟…弟领命!”祖约这才回过神,哆嗦着嘴唇答道。 祖逖又向众将拱了拱手,正色道:“还望诸位鼎力协助舍弟,逖在这里拜托了。” “将军,请您放心,末将等必不负所望,定全力辅助二将军!”众人再次跪下,参差不齐的应道。 有些人明显的言不由衷,可是祖逖心知也只能如此了,流民帅俱为桀骜不驯之辈,能听从自已的将令已是很不容易,要想他们对祖约心服口服,关键还在于祖约自身。暗自摇了摇头,祖逖挥挥手道:“逖多谢诸位,现在请大家都散了罢,逖有些家事要托付给兄弟。” “请将军保重,末将等告退!”众将端端正正的跪好,向祖逖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均是快速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去,然而,沉重又凌乱的步伐声中,已有着清晰可闻的哭泣声传来,他们都明白,这一别,将会是永别。 祖逖怔怔的看着众人渐行渐远,直到屋内只剩下了他与祖约,这才抬抬手道:“士少,你把门窗都关好,为兄有些话和你说。” “是,阿兄!”祖约依言关上门窗,带着点不安的看了过去,祖逖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豫州刺史你想了很久了罢?其实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士少等你坐上就知道了。” 一瞬间,祖约仿如置身于冰窟,手脚一片冰凉!直觉告诉自已,或许祖逖已怀疑到了是他动的手脚,不禁目光连闪,又偷偷看向祖逖,正见祖逖也在看着自已,于是连忙把头低下来,不敢多看一眼。 祖逖的目光中带着期待,带着鼓励,还有种难以言明的悲哀。如今祖约可以百分百肯定,他的兄长应是琢磨出了原委,只是不知为何不当面戳穿自已,正暗暗猜测时,祖逖的一句发问令他骇的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豫州的情形相信你不是不知,这刺史有什么好当的?士少你告诉为兄,为何行此大逆之事?” 第二百九十章 另立他人 祖逖的这一句发问有如一记晴空霹雳般在祖约脑海中蓦然炸响,令他顿时面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好半晌才晃了晃脑袋,使自已勉强定下心神,又不自觉的看了过去,却见祖逖目光中的哀色更浓,而原先的期待与鼓励已消失无踪。 祖约不自觉的连连后退,直至靠上门板退无可退。这一刻,他真想撒腿就跑,逃离这间屋子,尽管他的潜意识告诉他,此时的祖逖已无手缚鸡之力,自已只要动动小指头就能决然他的生死。 然而,祖逖虽虚弱之极,自小到大积下的威势却使祖约连忙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背后下黑手是一回事,当面轼兄又是另一回事,至少目前的他还没这么大的胆子。祖约一动都不动,怔怔定在了原地,冷汗披头盖脸涔涔而下,从头到脚全身都湿了个通透! 就在祖约惊慌失措的时候,祖逖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中透出了些许沉重:“士少,咱们祖氏诸多兄弟,只有你自小与为兄亲善。永嘉末年,你跟随为兄过江,被时任琅琊王的先主引为掾属,而你又齐名于陈留阮孚,时人皆以为你将大展鸿图。可为兄看着你长大,又怎能不了解你?你贪财好货,胸无大志,以至这多年俱是碌碌无为,否则又怎会仅在朝庭挂个侍中虚名?不过,这不算什么,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人各有志,岂能勉强为之?以你的性格,必做不出此等大逆之事,你说,是否有把柄落入他人手中。被人要挟来暗害为兄?老实说出来,为兄不会怪你。” “没有,没有!”祖约下意识的推托,祖逖的猜测一语中的,令他六神无主。随后又快速反应过来,连声分辩道:“不是,真不是弟害的您,真的不是啊!”这个时候,祖约生出了一丝悔意。后悔当初没经受住那个女人的诱惑,以至一失足成了千古恨,生生背负上暗害兄长这个永远也洗刷不掉的罪名,而自从他下药以后被念念不忘的豫州刺史,已经暂时抛去了脑后,如果时间能倒流回三年前,他宁可在家被悍妻活活打死! 祖约一时陷入了回忆当中。而祖逖见他怔怔不语,再次问道:“士少,那人可是王敦?此人与为兄向来不和!如今这屋里仅有你我兄弟二人,言不传第三者,你又有何顾忌之处?为兄已撑不了多久。你抓紧时间说出来,为兄趁着心神还未泛迷糊帮你参详下,看看如何才能摆脱此人控制!” “阿兄!弟是畜生,畜生不如啊!”祖约忍不住的泪流满面,放声哀嚎起来,这会儿。祖逖那无私的胸怀深深感动着他,令得恨不能代替祖逖去死。 祖逖面上的疲倦之色愈发明显,似是已没法再挺直腰背。不由自主的缓缓靠向了榻上,又勉力挤出丝笑容道:“士少,你过来,说给为兄听听!” “呜呜呜~~”祖约一路大哭,一路跪到榻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阿兄。此事与王敦无关,实是天师道所为。弟家里的情况您是知道的。弟妻无子嗣且又性格凶悍善妒,而弟如您如所说确是一庸碌软弱之辈,在家常受她暴打欺凌,却不敢违忤。只得时常夜不归宿躲在外面。三年前的一天深夜,弟从画舫出来,当时已喝的伶仃大醉,一时又不知上哪去,便在街面上四处闲逛起来。 突然,迎面过来两名女子,哄骗弟说是有一好去处,包保弟能玩的开心,而弟因酒醉也没多想,于是稀里糊涂的跟着她们上了车,待下得车来,却发现被引入了一座宫殿,里面有一名约三十左右的衣衫不整女子。 接下来的事,弟是愧悔终生啊,总之,那事做完之后,女子所说的话当场把弟的酒劲给吓醒了,到如今仍是仿如发生在昨天一般,每一个字都能记得清清楚楚,那女子问弟:‘祖郎,你可知这是何处?妾又是何人 ?[-3uww]’弟还未来的及答话,女子又自言自语道:‘这里是皇宫,妾乃陛下夫人郑阿春!’ 当时弟就吓的大惊失色,不知该说些什么! 接着郑阿春却冲着弟嫣然一笑,然后又说道:‘此事暂时仅有数人知晓,暂时亦不会有人外传,好了,祖郎你请回罢,与君春风一度,妾倒是欢喜的很呢!说不定还能再给你留个种呢!咯咯咯咯~~’那笑声落入弟耳朵里,就好似恶鬼发出的一般,令弟浑身毛骨耸然。正笑着,郑阿春骤然止住,面色又变得冷厉无情,连声催促弟:‘你快穿好衣服出去,妾得赶紧去看看主上睡了没,别再耽搁了。’弟便穿上衣服,然后有人进来,把弟给送了出宫。 自此之后,郑阿春从未差人来寻过弟,弟本以为这事过去了,可没料到刚好十个月,却听说郑阿春产下一子,当时弟心里就忐忑不安,生怕与自已有关系,可又不敢上门问个明白。直到半年前的一天,系师使者找上弟,言之灼灼的告诉弟这个孩子就是弟与郑阿春的子嗣,并以此来要胁弟给阿兄您下…下慢性毒药,并说朝中有人将来会表弟为豫州刺史代替您,弟这才明白落入了圈套,弟一时糊涂啊,对不起阿兄您!弟不是人啊……” 祖约彻底敞开了心扉,把所有的前因后果,包括他能记得的每一句都毫无保留的说出,甚至连他的心路历程都没有隐瞒,而祖逖的面色则越变越难看,他一瞬间就判断出来,这是一个精心策划好的圈套,其目标,就是自已,为了夺自已手上的军权,而且背后还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尤为可虑的是,郑阿春竟然是对方的人!要知道,郑阿春原本是个寡妇,还产有一子,却于十年前嫁给了司马睿,当时司马睿即将迎娶的并不是郑阿春,而是她的从妹吴氏女子。 据传,郑阿春作为从姊,又是过来人,因此在吴氏女郎成婚前夕受吴家所托,对吴氏女郎讲述该如何为人妻的闺中私语,不免需要朝夕为伴。某一天,从姊妹俩相偕游园,被司马睿的一名部属看见。 这名部属的姓名已无从追查,他于暗处观察了两名女子,便向司马睿进言:“郑氏虽是寡妇,贤明却远甚吴氏。”因此,司马睿改变主意迎娶了郑阿春! 祖逖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的抽搐,天师道竟然能把棋子安排到皇帝枕边,尤其还在司马睿为琅琊王时便着手此事,其能量之大,谋划之周密令人心生寒意!那时的司马睿血脉疏远,并不为人所重视,由此可看出这个谋划牵涉极广,环环相扣,恐怕司马睿登基也离不开天师道的暗中活动,如今,天师道或许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便开始夺取军权,它想要做什么?祖逖可以肯定必然是取晋室而代之。 “你糊涂啊!”好半天,祖逖才回过神来,痛心疾首的斥道,祖约低着头不敢言语。 祖逖看了看他,继续问道:“你何时入的天师道,可知天师道系师是何人 ?[-3uww]” 祖约摇摇头道:“弟早就入了天师道,朝中乃至民间天师道信众甚广,当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可谁能想到,天师道竟会如此歹毒?至于系师是谁,弟不知,从未见过,也从未听人提起。”接着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对了,阿兄,世人皆言五斗米道是张道陵于后汉顺帝时在巴蜀鹤鸣山创立,可是弟却清楚,五斗米道实由张鲁兄长张修于后汉灵帝中平元年在汉中所建,后汉献帝建安五年张修被张鲁袭杀,五斗米道落入张鲁之手,而天师道与五斗米道一脉相承,你说这系师会不会出自于张鲁后人 ?[-3uww]” 祖逖冷哼道:“早就不是了,自从张鲁降了曹孟德,五斗米道众被迫随之北迁,汉中五斗米道政教合一的体系彻底瓦解,时至今日,系师换了又换,已不知是何方神圣。而张道陵那一支在蜀地几经辗转,发展为如今的南华观,随着云将军破灭成国,南华观亦遭了灭顶之灾,恐怕已再次隐匿了起来。” 祖约不由行现出了失望之色,系师是害他轼兄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掌握着他的生死成败,他很想把这人揪出来、,能杀则杀之,杀不了没办法了再老老实实当条走狗,可是找不到人,只得徒叹奈何,不由得继续问道:“阿兄,你说弟今后该如何是好?” 祖逖沉吟片刻,缓缓道:“天师道目地在于为兄手上数万军队,企图利用你来控制住,然后行谋反之事,如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即把你置身于事外,豫州刺史为兄另立他人!纵然朝庭有人表你,但已另有其人刺豫州,即成事实之下,朝庭亦是无可奈何!如此一来,为兄麾下数万人马将来也不必背上谋逆之师的恶名,而你因再无利用价值,得以善终也不是不可能。” 祖约当即浑身剧震,连忙道:“阿兄,你刚刚当着众将面传刺史位于弟,又怎可改立他人 ?[-3uww]言而无信为主政者之大忌,你让弟将来再有何颜面立于淮北?何况弟无利用价值,若是系师恼羞成怒,使人把弟与郑阿春之事散播出去,那不光是弟蒙羞,便是咱们祖家列位先祖也不得安宁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兄弟争执 祖逖的眼中现出了一丝失望,他清楚,祖约虽言之凿凿,看上去大义凛然,实则是利欲熏心,舍不得放弃权势,于是耐着性子劝道:“除此之外亦是别无他法,为兄是不得不为之,军中派系林立,以你之才能未必可以掌控的住,总之,为兄这是在为你好。而你与郑阿春之事,为兄料定天师道不会散播,散播对他有何好处?至不济你手中还有万余部众,再怎么也有些利用价值。”接着,又挥挥手道:“士少你出去把韩潜、冯铁、卫策他们再唤进来罢,此外给朝庭发讣告时,以你私人名义给为兄师门另发一封。” 祖约再一次坠入了冰窟,心头由兄长的宽大与关爱所渐渐升起的那一丝温暖急速降温,转瞬之间变的一片冰寒!其实他也明白,当上豫州刺史必定要成为系师的棋子。可侥幸之心人皆有之,祖约也不例外,假如凑巧揭穿了系师身份,是不是可以凭着手里的数万军队灭杀他呢?退一万步说,即便奈何不得系师,只要能牢牢掌控住这支军队,恐怕系师想动自已也得掂量再三吧? 另一方面,祖逖认为他很可能统御不了下面的大大小小流民帅,祖约却不以为然,豫州刺史的大印可不是假的,有名份大义在手,除非那些人公然谋反,否则谁敢忤逆他?更何况主镇一方的机会就在眼前,换了谁都不会任由它在身边绕一圈而不伸手去抓! 祖约对自已的评价是,或许才能确实不及祖逖,可即使做不到开疆拓土,坚守在谯郡一线。做个豫州王总是可以的吧? 一瞬间,祖约已作下决定,豫州刺史是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他立刻抬起头来,不死心的劝道:“阿兄。弟不认为自已驾驭不了军中诸将,弟有朝庭任命,又有您亲传大印,谁敢不从?另请您放心,弟会按您的吩咐坚守在淮北。绝不容丢失半片土地给羯胡,至于系师那里,弟将多方打探此人身份,寻出来灭杀之,为兄长您报仇!更重要的是,弟接任豫州刺史是您当着众将面亲口宣布,此时必已传遍全军。临时换主镇,只怕会军心浮动,请您三思啊!” 他倒好,兄长原谅了他,当即打蛇随棍上。把自已开脱了出去,他认为自已也是受害者,是受系师胁迫才不得已行轼兄逆举,真正杀害祖逖的,是系师而不是他祖约!而且祖约对这一番劝说亦是份外满意,连自已都被打动了。理由充分,又表态继承遗愿,在他的以为中。祖逖该没了反对的理由。然而,祖逖的开口却使他第三次坠入了冰窟。 祖逖摇摇头道:“你不行,这世上没有谁比为兄更了解你,为兄之前立你为豫州刺史确是考虑有欠妥当,总想着假以时日,你只须坚持为兄遗志。可以慢慢收拢军心,但如今你已被天师道控制。若再由你掌控全军,必将把数万将士引入万劫不复之境。况且为兄不认为你能击杀系师,这么多年来,可有人知道系师是谁?另观对方既能于十年前把郑阿春送至先主身边,又能于三年前布局诱你上钩,可见其组织严密与谋划周详。你真的不行,你不是系师的对手。” 话音刚落,祖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大片潮红,表情再次转为痛苦,他张开嘴剧烈喘息了几大口,面色才渐渐回复到了正常。祖逖知道自已快撑不住了,勉力摆了摆手,催促道:“士少,放弃军权是保全我祖氏门户的唯一方法,你别再磨蹭了,快点出去唤人进来罢,为兄时间不多,快点!” 祖约好话说尽,却没能打动祖逖,已是忍无可忍,竟刷的一下站起来,冷哼道:“阿兄,无论如何,弟绝不容豫州刺史落入他人之手,张氏既能割据凉州,我祖氏为何不能据有豫州?豫州于阿兄手中光复,祖氏据之天经地义,而弟也将致力于经营我祖氏在豫州的地位,千秋万代永远流传下去。” 祖逖怔住了,目瞪口呆的看向了祖约,他没料到祖约竟会有这么大的志向!凭心而论,这是好事,祖逖虽说一力北伐不计成败,但能同时壮大家族亦是乐于成之,古人对于门户家族是相当重视的。问题是,如果不顾及周边形势与实际情况,盲目割据,只能是自大自狂与自取灭亡的行为! 好半天,祖逖才回过神来,喝斥道:“糊涂!凉州是什么地方?豫州又是什么地方?凉州地处边陲,山高水远,朝庭鞭长莫及,而且南面的吐谷浑,西面的西域诸小国皆是力弱,构不成任何威胁,仅有东部挨着秦州诸胡罢了。而豫州却处中原腹心,乃四战之地,又是朝庭北部屏障,朝庭岂能任你专擅而不管不顾?你莫要忘了,上回那个戴若思就是朝庭派来监视为兄的!还亏得此人被王敦所杀,为兄虽与王敦不和,在此事上也不得不举双手叫好! 朝庭既能派出戴若思,将来也能再度派遣李若思或是王若思来挟制于你,任何割据自立之举都将绝我祖氏门户啊!总之,你有此心思,豫州刺史更不能传你!你速速去唤人进来!” 祖约却站着不动,目中现出不甘之色,他决定采用拖字诀! 祖逖不禁大怒,喘着粗气道:“好!没想到你竟短视至此,你不肯出去唤人可是?为兄自已来!”说完,深吸一口气,正待催发生命的最后潜力放声大呼,以招唤亲卫入内。 祖约顿时惊骇欲绝,他心知绝不能让祖逖开声,否则,一旦亲卫进来,自已这辈子也别想坐上豫州刺史的大位了,当即快速伸手,在祖逖吐字前紧紧捂上了他的嘴巴! “唔唔~~!”祖逖一怔,祖约的丧心病狂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随后奋力挣扎起来,憋足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一把抓住祖约手腕,拼命向两边掰去,双目圆睁直视着祖约,眼里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与难以用言语表达出的愤怒! “阿兄,你莫要怪弟,弟也是迫不得已,只能冒犯了!” “阿兄,你只要答应了弟不再另立他人为豫州刺史,弟立刻就松开手,可好?” “阿兄,行不行你说一声啊,弟真的不想冒犯您啊!” 祖约亦是面容扭曲,豆大的汗珠有如断线珍珠般哗哗直往下滴,他虽不敢去看祖逖,嘴上却语无伦次的絮叨着。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不给谥号 祖逖临终前爆发出的生命潜能大的惊人,那双手像个铁箍子又硬又紧,渐渐地,祖约竟有种把持不住的感觉,他能清晰看到,自已的手腕正被一分一分的向两边掰开,眼见就要移开了祖逖嘴唇!情急之下,祖约恶向胆边生,急速收回一只手,猛的掐上了祖逖的咽喉! “唔!”祖逖不由得身子一挺,再次闷哼一声!他想拉开掐着自已咽喉的那只手腕,然而,空气的骤然隔绝使他燃烧生命最后一丝潜能爆出的力量失去后援,全身的力气有如潮水般快速退去,胳膊仅抬到一半便软软垂了下来。 据说人在临死前,会对自已的一生做一次全景式回顾,此时祖逖的记忆深处就有一幕幕的画面在急速闪动,由幼时懵懂开始,许多早已模糊不清或根本就记不起来的往事,竟如刚刚发生般的历历在目。 残存不多的神志告诉他,自已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蓦然间,画面翻动到了渡江北伐的那一刻,面对着滔滔江水立下的誓言反复轰鸣回响:“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与此同时,一张张叫得上姓名或是叫出不姓名的面孔在眼前依次浮出,这是一支伴着自已一路走来,抗击羯胡已有数载的精锐之师。然而,他们的下场可以预见,必将被系师利用谋反作乱而背负上逆贼之名牢牢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可是自已真的尽力了,再没了任何能力来拯救他们。 不由行,一股锥心剧痛喷涌而出,祖逖虽仍是直直瞪着他那丧心病狂的弟弟,可眼中的凛人厉芒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悔恨与不甘,两滴浑浊的泪珠亦是情不自禁的沿着脸颊缓缓滑落下来,这位一生都没流过泪的花甲老人,为跟随他的部众们。也为自已的错误决定,还为自已的壮志未酬,在临终前流下了此生的第一滴泪。也是最后一次! 这一幕,祖约却毫不知觉,他已状如疯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死死掐住祖逖的咽喉!他的手腕青筋虬结。一双眼睛血翳通红,喉头嗬嗬低声嘶吼,全身都在剧烈颤抖,脑海里只是回荡着一个声音:“绝不能让兄长开口,否则这辈子就完了!” 时间或许很短暂。祖约却觉得非常漫长,每一息都漫长的令人难以忍受,他根本不敢去看祖逖,目光低垂盯着自已的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用力过度,祖约觉得手腕有些酸麻,下意识的稍稍松开,却猛然间想起。不能让兄长开口!立刻手指再度运劲掐上。又后怕般的偷偷瞥了眼祖逖,正见祖逖已不再动弹,只是一双眼睛仍瞪着自已,脸颊挂着两行泪水的痕迹! 顿时,祖约浑身气力泄了开去,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他不由自主的收回手掌反复端详:‘自已竟然掐死了兄长。怎么可能?不!他是病死的,不是自已掐死的!’ ‘祖约。就是你!你的兄长分明就死在你的手上,你是个轼兄的逆贼!’ 两种声音交缠不休,你争我夺,祖约的双手紧紧捂住耳朵,连连晃着头,仿佛随时会炸开一般,他的面孔亦变得忽阴忽睛,狞狰恐怖。突的,第三个声音又冒了出来:“祖约,你兄长已命不长久,你不过是早点送他上路罢了,他的死与你无干!他是死于系师的阴谋,将来你杀了系师替他报仇便是!如今你已是豫州刺史,应速招众将前来拜谒兄长遗体,然后向朝庭上表请封,切莫耽搁,迟则生变!” ‘对呀,兄长不是我杀的!他是被系师害死的!’祖约一瞬间豁然开朗,心里放下了块大石头,整个人竟轻松下来,他连忙爬起,脸庞迅速布了一层悲伤,又探下身子,替祖逖把眼睑抹平,使他的表情尽量详和些,左看右看,再无破绽,当即大声哭喊道:“来人啊,快来人,镇西将军归天了……” 祖逖的死讯很快传了出去,豫州百姓若丧考妣,恸哭不止,对于他们来说,祖逖是天,也是父母!而军中遵祖逖遗命,奉祖约为主,祖约如愿以偿的坐上了豫州刺史的宝座。 距离祖逖之死已是第五天了,这些天来,云峰一大家子始终住在荀崧府上,令这位老人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全身都充满了活力。云峰也非常享受这种气氛,唯一的遗憾则是荒淫的日子到头了,没办法,那几个女人的叫声一个比一个大,总要顾忌人家的感受吧?而宋袆似乎也堕落了,非常迷恋于诸葛菲主仆三人的那张大榻,总是赖着不肯起,还得张灵芸过去把她拖起来才肯练功。 这一天正午,云峰与一众女子们正在花园里享受着难得的阳光,荀崧却步履匆匆走了进来。 荀灌娘不禁问道:“阿翁,您今日去尚书台怎那么久?平日不都是绕一圈就回来了吗?莫非是…朝庭打算向王敦下檄文了?” 荀崧摇摇头道:“不是此事,预定讨逆各军尚未准备周全,尤其陶侃僻处南越,依行程计算,目前最多只行至湘广交界处,攻打武昌还得有一段日子。而是朝庭接到祖约的讣告,说镇西将军祖逖于五日前爆病身亡,请朝庭追赠谥号,并请自领豫州刺史,加军号。” “什么?”荀灌娘情不自禁的反问一声,她简直没法相信自已的耳朵,如果说祖逖兵败死于石勒之手,那倒是正常的很,唯独病故令人不可思议! 云峰也诧异的看向了荀崧,他与祖逖虽素未谋面,却敬佩祖逖的为人,中流击楫是每个中国人都知道的典故,被许多人引为座右铭。在整个朝庭中,只有祖逖是坚定的北伐派,可惜的是,由于出身流民帅,北伐又不符合朝庭的利益,而且性格刚直不擅于人情事故,因此为朝庭猜忌。 荀灌娘强压下震惊,又问道:“讣告可曾言明病因?” 荀崧眉头一皱,迟疑道:“说是…正月八日突受伤寒侵染,发病迅疾,经郎中抢救无效,于正月十五暴毙。” 荀灌娘的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冷哼道:“师兄之死必有蹊跷,师兄虽操于军务疏于练功,却也堪堪达到化劲,怎可能病死?死于伤寒更是不可能!莫非是王敦暗中下的毒手?定是如此!师兄遗体呢?何时运抵京城?小女必请师尊亲自出手探察!” 王敦这顶黑锅背的非常彻底,祖逖自已怀疑,荀灌娘这么认为,就连云峰都是同样想法。没办法,祖逖掌握的兵力不计云峰在内,在朝庭中排名第二,又素与王敦不和,是个极大的威胁,有此猜测,确是合乎情理。然而,合乎情理不一定就符合事实,谁又能料到祖约会被系师胁迫?祖逖会被他的亲弟下了毒手呢? 荀崧捋了捋须,劝道:“灌娘,你这话虽是在理,朝庭中亦有类似猜测,不过,祖约在讣告上说,应当地百姓的强烈要求,拟将祖逖就地安葬,既然如此,还是顺应民心莫要惊扰到祖逖为好。退一步说,即便吴普真人查出死因,一时也奈何不得王敦,最多再有一个月,朝庭将下檄文讨伐于他,届时再为祖逖报仇也不为迟,灌娘,为父劝你还是忍耐些时日好为。” 荀灌娘凤目中厉芒连闪,好半晌,才恨恨道:“也罢,就让那老贼再活上些时日!”接着又话音一转:“阿翁。朝庭是如何处理的师兄后事?” 荀崧现出了一丝无奈,两手一摊道:“尚书台以朝庭名义拟诏,追赠祖逖为车骑将军。” 荀灌娘倒是听出了话外音,一连串的疑问脱口而出:“仅追赠车骑将军?谥号呢?师兄尽复淮北之地,论起功绩,朝中无人能比,他们是忘了还是故意不谥?莫非轻视至此?连谥号都懒的给出?” 荀崧讪讪道:“朝庭确是过份了些,太真、元规以及吴姓士族一来以祖逖不是列候为由,二来认为祖逖与羯胡作战次数不多,更多的是收拢淮北的流民势力,又与朝庭较少往来,总之是怀疑另有居心,有拥兵自重之嫌,追赠车骑将军也是为父与汴尚书、尚书令等据理力争而来的结果,否则,哎~~算了,不说了,也只能如此了。”边说着,荀崧一边摇着头,显得颇为不满。 “砰!”猛然间一阵巨响传来,荀灌娘怒道:“简直是污蔑!师兄何等样人他们怎会不清楚?师兄若是知晓,在天之灵恐也不得安生!不是列候难道不能追封吗?说到底,还是瞧不起师兄门第较低,南归比他们晚一步罢了,同门师兄弟竟能轻慢至此,实是令人齿冷!” 众人纷纷转头,只见荀灌娘的含恨一击把一棵小树生生的打成了两截! 谥号对死者非常重要,是根据此人生前事迹与品德修养,给予一个寓含善意评价,带有评判性质的称号,分美谥、恶谥、平谥三种。 如今,朝庭竟连谥都不谥,可以看作极度轻视祖逖,也是对淮北军民的极度不尊重。要知道,祖逖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站着数十万淮北百姓!难怪荀灌娘会愤怒的无以复加。(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两只地鼠 虽说对荀灌娘的火爆脾气早有耳闻,可当面见着还是头一回,云峰不禁暗暗咋舌,连忙岔开问道:“中书令,朝庭如何安排祖约?是否用他续刺豫州?” 荀崧却古怪的看了眼云峰,这才开口道:“尚书令建议应允祖约所请,另将祖逖镇西将军号转授祖约,而士光(陆晔表字)认为祖约无寸功在身,进镇西将军稍有不妥,不过州刺史加杂号将军又低了些,因此提请授祖约为次一等的平西将军。” 刷的一下,张灵芸的俏面立刻罩上了一层寒霜,不悦道:“平西将军为云郎军号,怎可改授于祖约?陆晔老匹夫究是何意?看来云郎有段日子没修理他,定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来找麻烦了!” 荀崧一阵无语,这些女人啊,都是厉害货色,当然了,罪魁祸首是他的宝贝女儿,全是荀灌娘教出来的,暗自摇了摇头,陪着笑脸解释起来:“灵芸,士光言云将军已被朝庭封为平西大将军,这平西将军印得上交给朝庭。”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张灵芸更加气愤,当即冷哼道:“什么平西大将军?那是朝庭羞辱云郎耍出的花招,也亏得云郎性格温和,不与朝庭计较,否则,换了一般人早就闹翻了天!更何况平西将军乃愍帝于建兴二年赐给家叔的军号,又为先主下诏认可云郎继承,凭什么交出去?即使拿镇西将军来换还得考虑考虑呢!最差也得是四征将军。或大骠车卫将军才行!哼!朝庭舍不得封。咱们还不稀罕呢!前朝的将军印可比他司马氏小朝庭铸出的劣质印好使!” 荀崧一时之间膛目结舌,单论泼辣火爆,张灵芸完全不输于荀灌娘啊!不由得苦笑连连,摆摆手道:“好了,灵芸,这不过是士光的个人提议,朝中除那几个吴姓士族,并无人赞同于他,最后还是依从尚书令所提,把镇西将军号授予祖约。其实在老夫看来,祖约的确没资格进镇西将军号,称其量给个杂号将军也就顶了天,不过讨伐王敦在即。还须他出大力,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哼!算他们识趣!”张灵芸这才面色稍霁。 云峰却另有想法,陆晔再怎么也是一族之长,没理由做出看似无理取闹的举动,谁都清楚,他不可能把平西将军印交出来,除非朝庭另授更高军号。而这一次拿他云峰来说事,据他猜测,不出于吴姓士族仗着组建水军,不再安于现状。想要在朝中发出自已声音的一次试探。可一时又找不到突破口,只得以他的军号来做文章,这对云峰来说,其实是好事,侨姓士族一家独大他也不愿意。 正念头暗转间,荀灌娘似是咽不下这口气,不甘道:“不行,小女得去找太真讨个说法,非得给师兄追个谥号回来!”说着,就要向外走去。 荀崧顿觉头疼之极。刚按下去一头,那头又冒了上来,还幸好他没玩过打地鼠,要不然以地鼠来形容这两个女人当真是维妙维肖,他连忙拦住道:“灌娘。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啊,就为这事。尚书台争吵了一上午,能追赠为车骑将军已是朝庭的最大让步了,恐怕今日便有敕书下达给祖约,还是留待日后另寻机会罢,更何况即便你强要来谥号,若朝庭给个恶谥岂不是害了祖逖?” 云峰也跟着劝道:“老师,如今大敌当前,不宜与朝庭闹僵,朝庭轻视祖逖,必将使淮北军民离心,将来自有报应临头,咱们暂且瞧着便是。弟子担心的是,祖约或许一时不能尽掌祖逖旧部,而王敦应会利用这一有利时机急速来攻,须早做应对才是正道!” 荀灌娘的面色剧烈变幻起来,好半天才长长吐出一大口郁气,勉强道:“也罢,只得暂时委屈下师兄了。对了,断山,他日若有可能,你一定要给师兄上忠武这一谥号,知道吗?”武将谥忠武为最高谥号,如诸葛亮、司马师以及后世的岳飞、韩世忠等等。 云峰无奈的看了看荀崧,苦笑道:“弟子会记得的,一定会尽力为祖逖争取。” 荀灌娘虽为祖逖没能被追谥而不甘,却也只能忍耐,没办法,当权者不认可,强索谥号,指不定如荀崧所说朝庭给个恶谥,那反倒有愧于祖逖了。 正如赵云死后,蜀汉执掌朝政的大将军姜维等一干重臣认为赵云没资格获得谥号,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被追谥,之后或是由于赵云后人的争取,又或是后主感念赵云在长坂坡的救命之恩,姜维等人受不住压力,才勉强给赵云谥了个“顺平”。 “顺平”二字,乍一听还不错,按姜维给后主的解释:柔贤慈惠曰顺,执事有班曰平,克定祸乱曰平。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这是姜维在哄骗后主没文化呢,谥法规定:慈和便服曰顺,惠无内德曰平!更重要的是,谥法中克定祸乱曰武,而不是曰平!“顺平”的意思是,赵云是一个没有威仪的老好人,不配得谥,却拗不过后主的坚持,于是玩了个文字游戏,这种谥号就是恶谥,使子孙后代蒙羞,还不如不要,因此荀灌娘宁可等,她把希望寄托在云峰身上,等云峰立国之后,给祖逖追最美谥! 其实真正按汉代以来的谥法规定,死后有资格追谥者最低也得为县侯,亭乡侯还没这个资格,伯子男更别提了,祖逖无爵位在身,的确不能被追谥。即便云峰将来给祖逖追谥,也要先追封为县候才行。从这一点上说,倒也不能完全归疚于温峤、庚亮等人轻视祖逖,只能说他们鼠目寸光,或许在他们眼里,淮北军民只是护卫江南花花世界、保证他们享乐的凭障罢了,至于祖逖,则可有可无,祖逖去了不是还有祖约顶上吗?也难怪连被谥的资格都没有! 而谥号这玩意儿云峰也不敢打保票一定能谥上忠武,还得大多数文官认可才行。正如岳飞,起先的谥号仅是武穆,后来在舆论的压力下才加谥为忠武。这里面水深的很,一个不注意,落得个赵云般被那些老学究们阴上一把的下场,给个明美实恶的谥号,那可就追悔莫及了,因此云峰只能苦笑着说尽力,而不敢言之凿凿的答应荀灌娘。 荀灌娘见着云峰神色,很快明白到了谥号的复杂性,历代任何一个昏君暴君,那怕再**,都没有对谥号的话语权,只得没好气道:“总之你尽力便是,即使谥不上忠武,怎也不能上个恶谥。” 这个云峰倒有把握,祖逖光复故土是实实在在的功绩,谁都抹杀不掉,顿时施礼道:“弟子不会忘记,请老师放心。” 荀灌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九十四章 疏散 祖逖病逝的消息除了豫州当地军民为之悲伤恸哭之外,在朝庭,乃至江东其他州郡并未掀起多大波澜,仅如向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很快就过去了。不得不说,这是祖逖个人的悲哀,也是整个江东士民的悲哀,如果没有祖逖坚守在淮北,建康能引以为恃的,不过是一条长江罢了。 祖逖之死,朝庭包括云峰,无人能嗅出其中隐含的意味,均以为是王敦即将动手的先兆,或许只有个别人才清楚事实真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经再三考虑,又与荀崧作了商议,云峰把王敦即将来攻的消息散播开来,尽管朝庭极度不满,但拿他没办法。云峰觉得王敦的军队并不可怕,王敦仅为取晋室而代之,不至于纵兵劫掠,自败名声。流民武装却说不准,一旦过了江,很可能第一个下手的不是荆州军,而是建康城里的平民百姓,谁叫建康不修筑城墙,仅以一道竹篱笆草草圈了个大致范围呢?其实朝庭并不是没钱,几百户士族每家摊一下,分到各家头上也多少。而是觉得没必要,真有事发生,他们可以躲进宫城,可以躲进遍布于建康城内的各卫星堡垒。当然了,这些地方平民百姓是没资格进去的。 云峰的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要知道,即便是祖逖麾下,在渡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也以打家劫舍,抢掠行旅为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江北赤地千里。不抢劫养不活手下那么多人。 再比如成主李雄,以流民举事起家,刚刚入主巴蜀时,最初不知征租税,军队乏粮,一靠当地大豪范长生接济,二是到村坞就粮,甚至掘野芋而食之。所谓的就粮,其实就是抢劫蜀地原住民。抢劫是当时军队的通病,可以说。天下间没有不抢劫的军队。云峰自已也抢,抢劫车师前国是抓住商队被劫大做文章,剿灭凉州那十三家坞堡是先逼迫人家造反为自已取得名份,他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只不过他不抢普通百姓罢了,要抢就抢大户! 话又说回来,云峰对流民武装真的很不放心,他认为,百姓应该有知情权,有选择去留的权力。 随着消息的快速传播,建康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大家纷纷储备起了粮食,其中有能力的,则拖家带口暂往他处投奔亲友。一时之间,出城避难的人流车马络绎不绝,水面上也是帆影绰绰,百姓们都清楚,王敦即将而来的第二次下都与第一次不同,第一次仅攻占石头城,取得了执政地位,第二次是为了代禅而来,必然要伴随着长时间的交战,谁都不想遭了池鱼之灾。 时间很快进入了二月。与一月相比,天气有了明显的回暧,处处呈现出一派春暧花开的景象,令人心情愉悦,这本该是一个播洒希望。辛勤劳作的季节,可由于战争的临近。城里城外已变的一片萧条,商铺几乎全关了门,田地也是大批大批被抛荒。对此,云峰亦是无法可想,长痛不如短痛,先协助朝庭解决王敦,再以海门军队为依托,逐步收编江北的流民武装,有一支强军坐镇,可以震慑住勤王有功的流民帅们,令他们不敢乱来。 二月初二清早,把几案上的最后一块大饼塞入嘴里,云峰含糊不清道:“中书令,要不咱们现在就走罢?仲少的船只应该正午前能赶到石头城。” “将军,您这是要上哪?莫非要与师公去海门?”庾文君顿时起了兴头,连忙问道。 云峰鼓着腮帮子道:“不是去海门,是去书院,本将与中书令商量了下,把书院的一千多名女先生送往钱塘庄园暂避,顺便也能给附近的乡民们授学,呵呵那么多漂亮女子聚在一起太危险了,流民武装可不是什么好货,说难听点,恐怕不比当年入洛阳的董卓差上多少。仲少那十艘斗舰就是来接她们的,而且中书令的亲眷也将随船同行。对了,都亭候与大司徒也出了力,中书令的庄园安置不下那么多女子,其中一部分将送往你家的庾氏庄园与王氏庄园暂住。” 这就是有战船的好处,如果走陆路,一来建康至钱塘千里迢迢,对这些身娇肉贵的女子们来说,不吝于一场劫难。后世由南京到杭州,可以沿宁杭高速一路东南行,经宜兴、湖州,方便的很,而当时由建康至钱塘,必须经京口、晋陵、吴郡,绕上一大圈,才能南下钱塘。二来不安全,一千多名美女,太令人想入非非了,她们还不会骑马,行进速度非常慢,在这个关键时刻,云峰又不能派军护送。 乘船则不同,由秦淮河入破冈渎至晋陵,沿运河入太湖,再出太湖入山阴运河,经会稽郡治山阴西入钱塘江即可。至于石头城的王应水军,云峰倒不担心,王羲之也将随行,不使用民船,特意请王羲之以斗舰来护送就是防着他,王羲之不正是王应的侄子吗? “哦?”庾文君脸上现出了与有荣焉的神色,仿佛为她的家族能帮到这些女子而感到骄傲,随后又惋惜道:“真是太可惜了,文君不能回去,得留下来给将军您出谋划策,否则这次跟着回家一定得好好招待姊妹们,对了,将军您不知道吧?钱塘一带的景色漂亮的很呢,一点都不比建康差!那!文君说给您听……” 庾文君一时之间兴致高涨,边绘声绘色的介绍,边掰起了手指,云峰十分无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什么叫自大自恋?眼前的这位就是! 荀灌娘强忍着笑,打断道:“好了文君,以后有机会再带着你师姊夫去看看罢,光听又听不出什么来。”接着转向云峰赞道:“断山,还亏得你细心,为师倒是忘了,否则她们真的危险了,这样吧,咱们一起过去送送她们。” 云峰连忙点起了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现在就走。” 于是众人纷纷离席而去,包括荀崧与意犹未尽的庾文君在内,没多久便来到了瓦官寺,这是荀崧第一次走入改造后的瓦官寺,那幅凄惨模样几乎把他给看愣了,曾经的建康第一佛寺,如今却香火全无,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这人,诸多佛像几乎都蒙着一阵厚厚的灰尘! 瓦官寺人手太少,清扫不过来。 一路走着,荀崧一路摇头叹气,不满之情溢于言表,而荀灌娘、张灵芸诸女无一上前劝解,她们都想着看云峰被当场教训呢!可令她们失望的是,荀崧始终没开口,这让云峰暗暗松了口气。 穿过小门,刚一来到住宿区,荀崧老脸于一瞬间涨的通红,立刻把头转了过去,原来,这里的情形与云峰前次来时一模一样,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旗帜飘扬,难怪荀崧会受不了。 云峰探出脑袋,关心的问道:“咦?中书令,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末将派人送您回府?” 荀崧恼怒之极,他知道这人是故意的,顿时狠狠一眼瞪了过去,袍袖连挥:“去去去,少和老夫来这套。”说着,把脑袋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不再理会他。 云峰暗暗好笑,正想继续撩拨撩拨荀崧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激动的惊呼:“将军,真的是您吗?您终于来了,这下太好了,姊妹们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一声欢呼有如一道导火索,顿时引爆出无数的欢呼声,树梢上的鸟儿都被惊的纷纷振翅高飞,只见上千名女子从各个院落如潮水般四面八方涌来,令荀崧不由得头皮发麻! 王敦即将第二次下都的消息也传到了书院,这个消息不吝于一记晴空霹雳把女先生们均是吓的花容失色,惶惶不可终日。女人最怕的就是战争,无论谁胜谁败,她们都是受害者。那些来上课的庶族地主与富商巨贾早已跑了个净光,然而,她们却无处可去,书院是她们的家,离开了书院,纵使天下之大,也没有她们的容身之所。 她们想找云峰寻求庇护,但是又不敢!都帮你们从良了,还要怎么样?抱着这样的想法,再加上身份上的巨大鸿沟与过往的不堪经历,令她们只能在焦急而又无助的等待中苦苦熬过每一天,期盼能够有奇迹出现。尽管她们中的每一个经历过的男人都不会少于三位数,可新的身份已给她们带来了做人的尊严,绝不会再有人愿意被男人压在胯下肆意凌辱,对于她们来说,如果有乱军冲进来,又或是被抓去做营妓,那还不如死了落个干脆呢! 正当愈发绝望的时候,有些女子甚至都打算最多再等上两天如果还不见云峰前来就单独逃走了,尽管她们都清楚,单身女子上路的危险性不比留在瓦官寺小上多少,途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对她们施暴,但没办法,心理上的巨大折磨几乎要压垮了她们,坐以待毙最是难熬。突然,日盼夜盼的救星从天而降,绝处逢生般的喜悦感促使她们忘乎所以的扑了过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陷身花海 云峰一点都听不清她们说的是什么,耳中传来全是唧唧喳喳声,每名女子都竭力表达出自已的恐惧与惊喜。一阵阵脂粉香气扑面而至,幸好女先生们听从了他的劝告,味道不是很浓,否则云峰都怀疑自已会不会被当场熏晕! 他全身上下任何一个部位都被比沙丁鱼罐头还要密集的女人紧紧抱住,使得云峰连转动脑袋都不敢,没办法,只要一动,必然要亲上一张滑嫩的脸颊!伸手更是想都不敢想,他的胳膊早被抢先一步的女子们当作私产攒在自已胸前,手指稍一伸,立刻就能捏住一大片的软绵绵!纵然被包围到如此程度,仍有无数只手挤进小小的缝隙来抓他,抓住了就不放! 荀崧、荀灌娘诸女与随行的女罗刹们早已远远退去了一旁,均是膛目结舌,瞪大了眼珠子!这幅光景实为生平仅见,云峰的受欢迎程度真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们能看出来,女先生完全是发自于内心的激动与欢喜,他们也能理解这些女子的近乎颠狂行为,云峰已成了带领她们逃离战争旋涡的唯一希望!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女子们的热情没有丝毫的减褪,仍是前赴后继的扑向云峰,以围观者的角度来看,云峰除了露出个头顶,其他部位全被淹没了。 云峰自已想的倒挺开的,陷身于花海的机会这可是千载难逢啊,恐怕一生中也只能经历这一次而已,他很珍惜,绝不能白白错过,更何况与身周处处都是香喷喷、软绵绵相比,耳边那点嘈杂也不算什么,就当让她们发泄一阵子好了。总之,云峰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这会儿是痛并快乐着,其中的快乐要远远大于痛! 荀崧率先回过神来。满脸后怕的冒出了一连串的疑问:“怎么会是这幅模样?这…这又成何体统?断山为何既不叫喊也不挣扎?你们怎么也不上去帮着拉开?” 张灵芸与宋袆均是无奈的相视一眼,以她们对这人的了解,这会儿多半正享受着呢。拉开他?天黑下来就等着承受他的报复吧!而小兰与小慧则绘声绘色的向诸葛菲描述着眼前所见,没半点上前的意思。苏绮贞却双手抱臂,俏面泛出了一小片的晕红,她想到了自已。当时在那个大帐篷里,比这还过份呢,几百个女子还是自已带的头,全部脱的光光站在这人面前,什么都让他看到了!可惜的是。被他看到的是最丑陋的那一面。 荀灌娘又好气又好笑,正待开声,庾文君却抢先嘟囔道:“哼!文君早就说过,将军将来不会比秦皇汉武差上多少,如今还没起步呢,就已经露出这幅嘴脸了,不行,文君绝不能坐视!” 庚文君又挥舞着双臂。大声唤道:“姊妹们。你们快放开将军,将军这次过来就是送你们出去避难的,得抓紧时间,别再耽搁了,情况紧急的很,否则真的打起来。想走也来不及啦!” 这一声叫唤起到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女先生们陆续醒悟过来。意识到的确过份了,均是依依不舍的放开云峰向外围退去。另有些先前围在外圈没摸着云峰的,则不甘心的挤上前快速摸他一把,然后如潮水般退开。她们觉得,那么多姊妹都摸过了,自已不摸岂不是吃了亏?她们都是风尘女子出身,虽说已不再操持皮肉营生,可对于男女间事比一般女子放的开,当然了,前提是她们自愿,而云峰,恰是她们非常乐意的献身对象。 渐渐地,女子们纷纷退了开去,看着此时的云峰,众人无不是忍俊不止,只见这人满脸的脂粉腮红印子,头发乱成了个鸟窝,衣服虽勉强还穿在身上,但已被拽的歪七八扭,而袍带也被扯了开来,显然,这是咸猪手袭击的证据。 张灵芸摇了摇头,走了上前,又好气又好笑的替云峰整理着衣衫发髻,然后掏出锦帕擦拭起了那张大花脸,随口责怪道:“你呀,唤两声不就行了?瞧你搞成这幅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被怎么着了呢?” 云峰尴尬的干笑两声:“这不是头一回嘛?为夫也没料到她们会这般热情,呵呵,一时未反应过来,待回过神,已被团团围住,来不及了啊!” 庾文君也走过来,不屑的扫了眼云峰,阴阳怪气道:“将军,这多舒服呀,依文君看,您是不舍得叫唤吧?” 云峰不怀好意的瞄了眼庾文君的小胸脯,啧啧有声道:“没海门那次舒服,本将可是记忆尤新呢!” “你!”庾文君一瞬间俏面通红,气的再也说不出话!这人就是个无赖,占了自已便宜还一幅振振有辞模样。 张灵芸早就从荀灌娘口中得知了庾文君被袭胸的经过,不禁没好气道:“你就知道欺侮文君!人家一个黄花大女郎全身都被你摸遍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啊?告诉你啊,文君嫁不出去你可得负责!好了,时候不早了,快些和姊妹们宣布下罢,也好让她们早些收拾收拾。”说着,加快了擦拭速度,三下两下把这人解决完事。 “师姊,你说什么呢?”庾文君不依的跺了跺脚。 云峰暗中心花怒放,这是在鼓励啊!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清咳两下,大声道:“姊妹们,建康即将发生的变故你们应该知道了,请大家不要担心,本将为你们寻了一避难之处,位于会嵇钱塘的颍川荀氏、庾氏及琅琊王氏三家庄园,屋舍足够你们居住。另外也请大家别多想,这三家都是正经人家,不会干出逼良为奴这种事,你们且放心住下,到时候建康事了,再接你们回来。本将会再派些女子亲卫随行,一路上保护你们。好了,时间紧急,姊妹们快收拾下随身衣物,然后随本将去石头城乘船离开。” 女子们虽已有了心理准备,可骤然一听这好消息传来,仍是忍不住的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云峰双手一压,再次大声道:“姊妹们先别急着高兴,上了船有的是时间,天色已接近正午了,都去快做准备罢,半个时辰后咱们立刻出发。” 女先生们均是现出了感激之色,正要听从云峰的吩咐四散而去,一名女子却从人群中挤出来,盈盈施了一礼:“将军大恩大德,妾等没齿难忘,此生恐无以为报…”正说着,眼圈一红,竟似要哭出了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王含 这名女子云峰倒有着几分印象,细细一看,正是上回听课时被个胖子羞辱的柳姓女子,当即上前扶住道:“柳家娘子千万别哭,还有姊妹们都别哭,本将既然把姊妹们请来做先生,自须对你们的安全负责。其实也没什么,京中动乱不会持续很长时间,最多几个月罢了,如今恰逢春暖花开,出门散散心也好,听说钱塘山水还是很不错的,到时候就怕舍不得回来啊,呵呵~~” 云峰这个蹩脚之极的冷笑话非但没能引人发笑,反而让更多女子的眼圈红了起来,场中渐渐升起了低低的啜泣声,尤其是柳姓女子,原先见云峰竟还能记得自已,情不自禁的一阵欢喜涌上心头,刚要把即将流出的眼泪强收回去,却被这几句暗含关心的淡淡话语一勾,顿时,大滴大滴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哗哗流了下来。 云峰暗感头痛,佯怒道:“都不许哭,再哭本将可要走了,柳家娘子从你开始,快把眼泪擦掉!” 柳姓女子依言拭去泪痕,面色却突然间变得一黯,哽咽道:“将军大恩不言谢,姊妹们都会记着的,即使今生无从报答,但也不敢有片刻忘怀,来生必结草衔环,以图相报。妾这就去收拾行装,请将军稍待一会儿。”说完,掩面匆匆而去,其他女子也是轻轻拭了拭眼角,陆续奔回了各自院内。 云峰终于松了口气,他觉得古代女子什么都好,重情义、又温顺体贴人,比前世的女人强了无数倍。唯一不好的,就是动不动流眼泪,正暗暗摇着头时,庚文君似乎不愤于刚刚在才云峰手里吃了憋,阴阳怪气的声音再度传来:“将军。文君不得不佩服您,您这处处留情的本事真的无人能及,依文君看,那柳家姊姊的心该是早被您勾走了吧?您打算何时把她纳入私房?” 其实云峰从柳姓女子的神色变化也猜出了几分,可是只能装傻。这并不是嫌弃她不干净,宋袆与苏绮贞都能宠爱的无以复加呢,靳月华他也当个宝捧在手心,有没有那张膜云峰真的不介意,何况他认为,和一个男人叉叉过与一百个男人叉叉过没多大区别,这时代可没后世那么多的乱七八糟脏病。脏病起源于欧洲,最多妇科病罢了,凭他的医术,小小妇科病还难不倒他。 另一方面,云峰早没了初来乍到时抱着非得有感情才能叉叉的迂腐想法。而是意识到,他后院规模的决定权已不知从何时起演变为了民主集中制,得家里大多数女子认可才行,由不得他来做主。好在云峰觉得自已的女人也不少了,没有过多的要求,硬塞来的不拒绝。没希望的不强求,倒也随遇而安。 念头一闪而过,云峰瞥了眼庾文君。又立刻把目光移向一边,理都不理她,这种事还是少说为妙。庾文君顿觉无趣,嘟囔了几声,说的什么没人听清,总之不会是好话。然后也把脑袋拧向了另一个方向。至于那柳姓女子。张灵芸虽瞧出了几分端倪,但暂时不会考虑。打着她云郎主意的女人多的是呢,不可能每一个都接收过来。 半个时辰不到,女子们收拾好了行装三三两两的重新走出,云峰又不放心的再三询问,直到确定无人落下,这才领着女先生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瓦官寺。 近两千人中,除了他与荀崧,其余的全是女子,如果换了平时,沿途早被围的水泄不通。然而,这个特殊时期,再无一人驻足停下,行人或是羡慕的匆匆一瞥,又或是拧着脖子边看边走,幸好这年头没有电线杆,倒也不怕惨剧发生。 石头城位于长江与秦淮河的交汇处,城堡东侧约半里的石头津是一个超大型集散码头,由瓦官寺到石头津,只须沿外郭篱内侧一路向西北方向行走,过后渚篱门,再出西篱门便是,而在石头津下游十里,则是石头城水寨,王含水军驻扎于此。 此时的石头津一派忙碌景象,东一堆,西一片的全是车驾人群,五兵都督府的军士穿梭其间维持着秩序,水面上船只往来不绝,有的向大江下游驶去,有的逆江向上入秦淮河口,看来目的地也是钱塘附近。而泊位只要一有空出,立刻就被外围等候的船只挤了进来,可以说,有能力离开的,都不会留下,而没能力的,如贫民、佃户、婢仆等等,只能听天由命了。 码头上最显眼的,当是那十艘斗舰,一字排开泊在岸边,足足占据了码头区的三分之一,云峰也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权势的好处,要不然跟着后面排队,到明天这些女先生也别想走完。 “断山兄,这里!”正暗暗感叹着,王羲之的声音从不远处传入耳中,云峰当即加快脚步,拱手呵呵笑道:“累的仲少来回奔波,本将实是过意不去啊。对了,仲少何时来的?” 王羲之回礼道:“断山兄客气了,羲之也是刚把船泊好没多久,断山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码头上为何诸多往来船只?怎么这些人像是在逃难?莫非建康有事发生?” 云峰心想朝庭里可能也就王羲之与谢尚不知道这事了,派人传的信也没说明原因,只是请王羲之领小部分军士亲自随船而来。他觉得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也没必要再作隐瞒,于是把王敦即将第二次下都捡要点说了出来。 王羲之不由得面色大变,好容易待云峰说完,忙不迭的问道:“断山兄,这该如何是好?伯父是何应对,你可知晓?” 云峰先回头示意女罗刹们组织女先生上船,然后正色道:“大司徒已决定置身事外,无论丞相能否事成,皆不会牵涉到你琅琊王氏,仲少你不必担心。而此事也万勿参与,把女先生们送至钱塘,你立刻出钱塘江北上沿海岸线直接回返海门,一方面练军组织生产,另一方面趁刘遐南下之机,争取扩大海门势力范围,尽量招揽刘遐辖下流民来投,当然了,对流民帅万匆心慈手软。另请转告谢尚,如不出意外,至多两个月的时间就会有人前来协助他组建水军,请勿要心焦。” 王羲之这才稍稍放下了心,点点头道:“羲之明白了,当会依断山兄所言。不过,还须小心为妙啊,届时建康附近将聚集十余万大军,而断山兄所众仅四千余人,半点也轻忽不得,若是形势吃紧,请早日回返秦州,你我数人他日终有再度聚首的一天。” 云峰能听出,王羲之是真的在担心自已,说起来,自穿越至今已有了五年时间,羊明等前辈与家里的女子们不算,能交心的好友却一个也无,这的确挺悲哀的,也令他格外珍惜与王谢袁三人的情谊,一股暖流不由自主的直涌心头,目中亦是射出了感激之色。 就在这时,石头城方向却凭空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羲之,你怎会与此人在一起?” 二人连忙抬头看去,只见半里外的城头昂立一名白须老将,全身披挂,倒也仪表,第人的第一印象是老当益壮,只是一双三角眼显得极不协调,在他的身边站着钱凤,脸上现出了些许不自然的笑容。 王羲之吐气开声,远远的施礼道:“侄儿见过伯父,伯父恐有所不知,云将军与侄儿乃知交好友。”礼毕又向云峰小声解释起来:“这位是丞相长兄、羲之伯父王含王处弘,被丞相任为征东大将军、都督扬州江西诸军事,目前领水步军三万驻守石头城。” 云峰不禁诧异的看了眼王羲之,从他的语气中,似乎对这位伯父不大感冒,正待询问,又是一声爆喝传来:“此人无端污蔑丞相,于京中散布谣言,羲之你怎能与这种人来往?还不速速回你的海门?若惹得丞相动怒即便为父为护不了你。” 如今云峰算是明白到为什么王羲之会不尊重王含了,这人的确不值得尊重,连最起码的修养气度都没有,看来能被拜为征东大将军,也是王敦任用私人的结果啊。 王羲之现出了些许不悦,正待再度解释,却被云峰示意制止,云峰向上拱了拱手:“原来是征东大将军当面,末将倒是眼拙了,丞相究竟有无下都之意,你我皆心知肚明,当今形势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将军又何必矢口否认?恐怕丞相亲临亦不会如此下作!” 王含顿时须发直飞,怒道:“云将军倒是好口齿,胆量也令老夫佩服,不过,石头城距你仅半里之遥,莫非不担心老夫将你捉拿至丞相座前领罪?” “嗤!“云峰轻笑一声,不屑道:“谅你也不敢!没有丞相手令你敢私自发兵?丞相如今该是未准备妥当,你私自行动,莫非就不怕坏了丞相大事?”接着又话音一转,恍然大悟道:“哦~~末将明白了,丞相无后,你子王应已过继给丞相,难怪有恃无恐。即便私自出兵,石头城被朝庭趁虚而入,丞相亦不会拿你如何,末将可有说错?” 第二百九十七章 拙劣的离间 王含一瞬间爆跳如雷,当即咆哮道:“竖子欺人太甚!你欺老夫不敢可是?今日老夫非得把你拿下!”说完,转头大喝一声:“来人,传本将令,速开城门把此人捉拿回来!” 钱凤连忙拦住:“且慢!大将军,丞相早有吩咐,不得手令不许妄动,请莫要冲动行事!” 王含冷哼一声:“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寒门庶子也敢来拦阻老夫?石头城究竟谁说了算?记住自已的身份,你钱凤仅是丞相派来老夫身边协助打理石头城军务,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接着,又大声催促道:“还不快去?遣两千军出城捉拿此人!” “遵命!”一名将领无奈的看了眼钱凤,匆匆步下了城楼。 云峰亦是大手一招,随行而来的五百名女罗刹,除了留下一部分仍在引导女先生们上船,其余的四百名均是翻身上马,一阵马蹄轰鸣,快速奔来了云峰身边。 眼前冲突将生,百姓们顿时慌乱起来,纷纷作了鸟兽散,正在上船的拼了命向船上发足狂奔,还没轮到自已的,则胡乱收拾起行李向着远处奔逃,五兵都督府的军士们也不见了踪影,他们平时管理百姓还算得上称职,真遇上战争,那就蔫了。 谁都没想到,不过几句口角冲突罢了,竟然发展到了即将刀兵相见的地步。 张灵芸与荀灌娘有些不解的相视一眼。她们搞不明白云峰为何非得激怒王含?莫非打算引他出来。再趁机攻占石头城?随后立刻就排除了这个不着边的想法。石头城对别人来说是座堡垒,相对云峰而言,却是个牢笼。一旦入了城,骑兵将再无优势,反会被朝庭团团围困,最后粮尽而亡。她们不认为云峰会冲动如斯,不由得双双把疑惑的目光投了过去。 王羲之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怔怔道:“断山兄,勿怪羲之诽谤尊长,羲之那伯父凶暴贪鄙。睚眦必报,素来为人所不齿,居住在建康的兄弟叔伯很少与他来往,断山兄仓促之下与他发生冲突。恐讨不得好啊,不如把城外驻军招来?如此也可增些胜算。” 荀崧也走过来劝道:“仲少说的不错,石头城除水军,尚驻有两万甲士,王含行事莽撞,不计后果,还是莫要大意为好。” 云峰微笑着摆了摆手:“中书令与仲少不必担心,王含虽不堪,钱凤却是个明白人,若所料不差。必会阻止王含出兵,否则也当不得丞相的首席谋主。” 见云峰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二人均是带着狐疑看向了城头。 钱凤此时恼火异常,目中寒芒乍隐乍现,这已与涵养无关,王含的责骂的确过份了些,他也认为王含能坐上这个位置,不过是王敦任用私人罢了。王含一无是处却身居要职,自已满腹经纶只能为一浊吏,不禁大叹命运不公!但也毫无办法。社会就是这种状况,与他有同样抱怨的并在不少。相比而言,钱凤还算幸运的,至少能为王敦所器重。 正暗自不满的时候,“咯吱吱~~!”城门被推开的刺耳嘈杂声传入耳中。钱凤心里一惊,他明白必须得阻止王含出兵。否则将酿下滔天大祸。 强压下心里的鄙夷,钱凤急忙再劝:“大将军请速关城门,丞相回返故孰前三令五申,严禁大将军您私自出兵,更何况云将军在城东尚驻有四千多骑,转瞬之间便能赶来,届时我方出城迎战的两千军恐无人能生还,若派军增援,纵使最终擒了云将军,我军亦将死伤惨重,而朝庭很可能突出奇兵抢攻石头城!石头城关乎丞相大计,一旦有失,大将军可能担待的起?不但将陷丞相于被动,还会影响到世子地位!请大将军三思而后行!” 钱凤也是豁出去了,言语间不留丝毫情面,他早就受够了王含,他代表王敦进驻石头城,王含也不敢拿他如何。而王含也被呛的一阵阵怒火直冲心顶,勉强克制住才任由钱凤说完。不过,钱凤的最后一句却打动了他,要知道,王敦得了天下,将来王应继位,很可能把王含也追封成皇帝,在他看来,即使庙号不是祖,宗总可以吧? 王含目中凶光直泛,一会儿瞄着钱凤,一会儿又恨恨的瞪向城下的云峰 ,好半天才不甘道:“关城!哼!今次饶你一回!下次勿要犯在老夫手上!咱们走!”说着,袖袍重重一甩,正要转身而去。 “哈哈哈哈~~!”云峰突的爆出一阵大笑,笑声中的轻蔑任是傻子都能听的出来,王含不由得停下转身动作,调头看了过去,就在他与众人都以为云峰将反唇相讥,云峰却笑声骤停,向钱凤拱了拱手:“钱将军,那日于东篱门与钱将军畅谈良久,本将获益颇多啊!后来吴姓部曲来犯,以至忘了道谢,实是失礼之极,这里先行谢过。自那日一别,已数月未见,不知钱将军可曾安好?” 钱凤心里格登一下,偷偷看了眼王含,果然,王含目中闪过一丝猜疑! 钱凤暗暗头疼,但只得苦笑着回了一礼:“谢过云将军关心,末将倒无大碍。” 云峰似是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道:“石头津距石头城仅半里,而百姓能于此登船不受干扰,想必定是钱将军严束军纪所至,百姓虽暂不明实情,他日如能知晓真相,必会感念钱将军你的恩德。” 钱凤不自觉的回忆起了前几日刚刚出现难民潮的时候,王含还打算向过往船只征税呢,这么多船,每一艘都满载着百姓的家产,白白放过岂不令人心疼?幸好被自已据理力争谏止,才免得惹来天怒人怨,不禁感叹道:“与云将军相比,凤所为算不得什么,不过尽份绵力罢了。说起来,云将军乃凤少有钦佩的几人之一,只是他日终将对阵沙场,实是令人惋息啊。”说着,摇了摇头,又拱手道:“云将军请保重,末将告辞。” 云峰神秘的笑了笑,挥手示意道:“对阵沙场?恐怕未必,本将期盼有与钱将军再度把酒言欢的一天,好了,钱将军请慢走,本将相信这一天不会太远。” 钱凤差不多明白了云峰的意图,凭心而论,他认为这种离间计拙劣之极,稍有些头脑的人都不会中计,可偏偏就能对某些人起到作用,果然,王含不悦道:“你和他罗嗦什么?他又从你处有何获益?莫非你真背着丞相与他所勾结?”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使者再访 钱凤一阵无奈传来,他并不怨云峰,敌对双方无所不用其及,正常的很,换了自已,也会不遗余力的打击对方。*只是王含也太蠢了吧?他相信,哪怕是普通士卒都能听出内中的意味!可是这人倒好,真的不知该说什么了。 ‘丞相雄才大略,怎会有这样的兄长呢?还有那个王应,如今正代镇武昌,也是一庸碌无为之辈,如何是陶侃的对手?纵然侥幸事成,江山传到这种人手里,恐怕也如原匈奴汉国,不过昙花一现罢了,这对父子与大司徒的族人比起来,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啊!’再回想起王含历来的所作所为,莫名的,钱凤首次对王敦的前途生出了些许悲观,而原先他的看法与云峰向张灵芸的分析较为雷同,有东海王冲作为大义,又有兵力上的优势,只须上游坚持个一年半载,必能废黜司马绍另立东海王冲! “钱凤,你可是与那人勾结在了一起?哼!老夫看你是无话可说了吧?” 钱凤抬头一看,只见王含冷冷笑着看向自已,不禁摇了摇头,耐着性子解释道:“丞相与云将军交易战马,末将有幸陪坐,因此得以与云将军结识,那日丞相也在场,并不曾有半分怪责。” 王含不由得火头更大,钱凤并没有过多的解释,反而扯出了王敦的大旗,这分明是不把自已放在眼里啊!目中顿时杀机一闪。又似是有所顾忌。一闪即收,但仍是不甘心的重重一哼,拂袖而去。 钱凤怔怔看着王含含愤而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苦笑着向下拱了拱手,怀着满腹心事跟着步下了城楼。 由于有城跺遮挡,距离又比较远,城头上发生的争执看的并不是太清楚,可是零星传来的对话片段却使荀灌娘等人也能猜出个几分,均是忍不住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王羲之则带上了些许尴尬。怎么说王含也是出自于琅琊王氏,他觉得挺丢人的。 庾文君的一张小脸早已涨的通红,顾忌到王羲之的面子才强行忍住没笑出声来,好半天才掩嘴问道:“将军。您为何要离间这二人 ?[-3uww]莫非是打算使他俩心生嫌隙,最后钱凤呆不下去了,只得回返故孰?可是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对您有什么好处?” 云峰微微笑道:“本将与朝庭虽有嫌隙,王敦却是共敌,必须要灭除,而石头城为王敦最大倚仗,也必须要攻破。可石头城易守难攻,钱凤又足智多谋,心思细腻,本将敢断言。有钱凤驻守在石头城,除非粮尽,否则朝庭再多十倍兵力也休想攻下。最好的法子,当使王含把钱凤排挤走,至不济也要将钱凤投闲置散,单剩下一个王含,朝庭攻取石头城当易如反掌。 至于一开始为何要激怒王含,很简单,一个人在气愤时往往会把自已的本性给暴露出来,行为言语。都是内心最真实的写照,本将想以此来推测出王含的性格。而离间不过是临时起意,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成了最好,不成也无所谓。另寻他法便是,令本将意外的是。王含却给朝庭送了一份大礼。” 话说到这个地步,众人算是搞明白了为何云峰与人说话时总不忘记嘲讽上几句,常常使人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原以为他就好这一口,不曾想,根本就是故意的啊!不由得,均是警惕的看了他两眼,庾文君更是后怕般的闪到荀灌娘背后,甚至她都在想,这人老是找自已麻烦,是不是对自已也有什么企图呢? 云峰也是一阵无奈传来,实话实说总是让人不舒服,于是自嘲般的笑了笑,把目光投向了远处。随着石头城城门的关闭,女罗刹们重新回归到原位,高悬于石头津上方的剑拔弩张气氛也渐渐地消散无踪,远远躲着的百姓们开始陆续回返,没多久,石头津又回复了云峰刚来时的忙碌景象。 一直到天黑下来,满载着女先生的十艘斗舰才缓缓驶离了码头,随行的有荀崧的继室与两名幼子、王羲之与他的军士们,还有两百名女罗刹,每条船二十人。要知道,满船的大老爷们儿实在令人放心不下,或许王羲之的座船不会发生什么,其他九条却难说的很。云峰也给女罗刹下了格杀令,无论是军士还是水手,凡有欲行不轨者,坚决杀!这种时候就是要下狠手,断了个别人的侥幸心思。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女先生们,云峰算是去了心头的一个包袱,而瓦官寺的佃户,他真的无能为力了,好在佃户身无长物,流民武装即使要抢,也不会先拿他们下手,云峰能做的,无非多留个心眼罢了。 少了两百名女罗刹,又有五十人押送金银回返成都,加上留在海门以及差遣出去送信或是办事的在内,如今云峰身边的兵力仅余四千七百人,不过,算算日子,姚益生的九千羌骑差不多也该到了,这是云峰的杀手锏,必要时,可以给打他主意的任何人带来一个惊喜。 正觉得浑身一松的时候,庾文君的嚷嚷声响了起来:“师尊,咱们快回去罢,文君肚子都饿了!” 荀灌娘没好气道:“你呀,就知道吃!你的功夫呢?这几个月来可有进展了?” 庾文君面色一僵,小声的嘟囔道:“将军不是说过的嘛,那是机缘未至!文君正在等机缘呢!” “你!”荀灌娘顿时俏面一沉,一时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云峰也是哭笑不得,哪有送上门来的机缘?只有自已去抓,去创造,机缘才会出现啊。荀崧见他的女儿有了暴走的迹象,连忙上前劝道:“好了好了,天色的确不早了,咱们先回府罢,有什么回府再说。” 有荀崧这个和事佬出面,荀灌娘也不好再度发作,一行人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顺着原路向着荀崧府邸行去。 而在同一时间,谯城刺史府的府牙大殿里,昏黄的火光下,祖约独自一人高踞堂上,正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两枚黄澄澄的大印。一枚是豫州刺史印,上书“豫州刺史章”五个阴文篆字。另一枚是镇西将军印,上书“镇西将军”四个阴文篆字。两枚大印皆为纯铜龟钮,但工艺较为粗糙,而且是凿印不是铸印,也难怪张灵芸会认为司马氏小朝庭的官印不值钱,与云峰的出自于愍帝的凉州牧印及平西将军印相比,在浑厚与大气,以及精巧方面,的确要逊色不少。祖约却不在意,几乎每天晚膳之后,他都会把玩上一阵子,似乎这两枚大印已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乐趣。 此时的他,正细细抚摸着刺史印上的那个刺字,所谓刺,原指检核问事,起监察作用,这也是州刺史的最初职责,然而,自王莽时期,州刺史首次取得地方军政大权,又经后汉数次反复,于灵帝中平五年,刘焉谓四方多事,盖因刺史权轻,遂改部分资深刺史为牧。至此,刺使固定为实际上的一州军政长吏、郡太守的上级。 祖约心里正回忆着刺史的历史变迁,他明白,如今的他已尽掌豫州数十万军民的生死,手中的近五万兵力,使他成为了朝庭有数的一方强藩,顿时,一股豪情直涌上心头。 ‘阿兄,弟答应过你坚守在淮北,请放心,弟绝不会食言,不过再向北经略发展,请恕弟无能为力了。’祖约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主动攻击石勒,他可没那个胆子。 就在暗暗发着誓的时候,一名亲卫奔进来施礼道:“禀将军,府外有人求见,自称是朝庭信使。” “哦?”祖约瞬间回过神,心头不禁泛起了一阵疑惑,难道朝庭又有什么任命?对了,自已还差个都督号,莫非是任命自已为都督?当下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等待总是漫长的,无聊之下,祖约推测起了自已有可能会被进为哪几州的都督,一名黑衣中年男子在亲卫的陪同下带着淡淡的微笑不急不徐走了进来。 祖约不禁心头大骇,进位为都督的美梦瞬间化为泡影!这名男子化成灰他也能认得,哪是朝庭信使啊,分明是系师使者,就是去年传信让他暗害祖逖的那个人! “使君别来无恙乎?”使者拱了拱手,神态亲切随和,仿如多年老友一般。 祖约内心翻腾不休,面色剧烈变幻,一时直直盯着使者,整个人竟呆住了!使者也不以为杵,呵呵笑着再次拱了拱手:“士少,莫非你不识得本使了?” 祖约回过神来,心里暗暗叫着苦,表面则不得不极为配合的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状,连声道:“哦,原来是你,倒是本将泛了糊涂。”接着又向左右挥了挥手:“你们都退下罢,这位使者乃本将当年旧识,无须担心。” “遵命!”亲卫们虽有些狐疑,却不好多问,齐齐施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大殿。 使者脸上现出了一丝满意之色,待亲卫们渐渐走远,这才捋须微微笑道:“祖将军荣登大位,实为可喜可贺啊,本使先给你贺喜了。不过你这待客之道本使还得说上两句,莫非手上握了大权,便对老友不理不睬,任由本使站着说话不成?” 第二百九十九章 放弃淮北 祖约虽懦弱贪财,可是他却不傻,他明白,系师使者突然造访必然无好事。强压下心里的不安,祖约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回礼道:“约能有今日皆为系师所赐,方才见您突至,一时欢喜竟忘了招呼,确是约失礼了,还请上使上座!”说着,让开位子,闪向了一旁。 使者也不推辞,大大冽冽的坐了下来,祖约则陪坐在了下首。 双方坐定,祖约小心翼翼的问道:“请问上使,前来所为何事?莫非是系师有吩咐?” 使者并不接话,目中猛然间爆出精光,如鹰隼紧紧盯着祖约,直令祖约如坐针毡,眼神不敢对视,这才缓缓收回目光,从怀里掏出块令牌对着祖约晃了晃,低喝道:“祖约听令!” “约在!”祖约顿时产生了一丝不妙的预感,究竟是哪儿不妙他却说不上来,只得硬着头皮施礼应道。 使者正色道:“今日是二月初二,系师命你于二月十日率部启程攻打寿春,逐杀王敦所署淮南太守任台,另须放弃谯城及淮河以北所有地域,举全军退守淮南,而你本人驻留寿春,等待系师下令!” “轰!”的一声,使者下达的命令有如一记惊雷在祖约头脑中蓦然炸响,令他当场呆若木鸡!他万万没有料到,系师竟会让放弃淮北,要知道,刚刚把玩大印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向祖逖的在天之灵发誓一定要坚守淮北呢! 好半晌。祖约才摇了摇脑袋。不敢置信道:“上使,系师怎会有此命令?淮北为先兄率部下经大小十余战才稳固下来,怎可轻言放弃?您再仔细想想?会不会漏掉了什么?” 使者顿时面色一寒,不悦道:“祖约你这是何意?莫非你还怀疑本使矫令不成?” 祖约一惊,连声分辩道:“不敢,不敢,约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实在想不明白系师为何有此命令啊!” “哼!”使者毫不客气冷哼一声:“想不明白就别想,你不需要明白,只须依令行事即可。” 祖约心头不由得泛出一丝恼怒。好歹自已也是豫州刺史,手下拥有近五万部众,可是使者的态度分明在把自已当狗使啊,或许在他们的眼里。自已连狗都不如!一瞬间,祖约真想大喊一声“来人!把他推出去砍了!”可是他不敢,只能放心里想想而已。 强压下不快,祖约不死心道:“上使,如今羯赵已退至陈留,依兄长遗愿,这几天约将着手于濄水北岸修筑堡垒,军中已做好了准备,若突然弃守淮北,恐怕…难以向部下交待啊。更何况约新刺豫州,众将尚未完全归心,无端撤退,军中或有变故生出。约以为,攻打寿春与坚守淮北并不矛盾,任台部不过数千人而已,约可分兵两万进击寿春,留三万军驻守淮北,如此岂不是两头不误?还请使者转告系师,非是约不愿从命。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请系师见谅,并请考虑下约的提议,或许系师会更改主意也说不定啊。” “桀桀桀!”使者突的自顾自的笑了起来,笑声阴森逼人。有如夜魈嚎叫,令祖约浑身毛骨耸然。正暗暗想着世上怎会有这么难听的笑声的时候,使者笑声骤止,啧啧赞道:“好你个祖士少啊,做上豫州刺史竟不把系师放眼里了。也罢,你即不愿,本使也不勉强,这便回返向系师禀告。对了,本使倒忘了提醒你,如今你除了与元皇帝夫人有私情外,又多了项轼兄罪名,只须开棺验尸,系师有法子证明令兄非是死于伤寒,而是中毒暴毙,届时只须核对令兄近期饮食,恐你万难把自已开脱出去,呵呵轼兄有如轼父,为千秋万世所不齿,言尽于此,好自为知!告辞!”说着,刷的站起来,大袖重重一挥,迈开大步就要向外走去。 祖约一瞬间冷汗涔涔,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懊悔!说起来,司马睿的过早亡故有一阵子令系师大为不安,在他原先的计划里,祖逖的死亡时间应该早于司马睿,然而,云峰与吴姓士族的意外冲突却令司马睿暴毙,如果那个时候祖约停止给祖逖下药,以祖逖的实力,可以逐渐把毒素驱除出去,祖约也将脱出系师的掌控,没办法,原先要挟祖约的滴血认亲将随着司马睿的下葬而变得不现实,至于拿祖约与那名幼童滴血认亲根本就不可能,皇子怎能因传言与臣属滴血认亲?如果传言涉及到更多的人呢?岂不是乱了套了? 可是,祖约或许是没意识到,也或许是意识到了却被贪欲蒙蔽了心志,总之是接着给祖逖下药,这才使系师暗松了口气,同时还能以轼兄的罪名继续要挟祖约,永远把他牢牢的控制握在手里! 祖约的后悔正来自于此,不过人死不能复生,再后悔也没用了,祖约连忙上前拦住道:“上使请留步,约非是不愿,只是不知该如何向手下将士交待啊,请容约细细思量一番。” 使者的面容稍霁,点点头道:“你所虑不差,这样罢,本使提点你一下,其实也不难,朝庭不日将下诏讨伐逆贼王敦,你可推说先行接到密令兴师勤王,如此一来,可光明正大的移镇寿春,其余细节不须多说了罢?” 祖约略一寻思,也认为再无更好的借口,只得硬着头皮道:“多谢上使提点,约自会依令行事。” 使者满意的笑道:“这不就得了?系师怎会害你?你放心,系师会记住你的功绩,日后得了天下你自居首功!系师曾有言,祖氏出自于范阳逎县,当进你为赵王!届时执宰中枢,又或是出镇河北,任你选择!” 尽管祖约的潜意识告诉他使者的承诺极不靠谱,但心里仍生出了些许希望,毕竟他已无退路可走,只能强迫自已相信系师将来不至于卸磨杀驴。 祖约心头不由得闪过一丝恨意,他认为,落到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罪魁祸首就是系师,而自已则是无辜的,这一刻,他迫切想把系师找出来杀死为兄长报仇!为自已去除后患!当即试探道:“约谢过系师,只是,约对系师景仰已久,却从未当面拜谒过,不知上使可能安排约觐见系师?” 第三百章 苏峻来历 祖约偷偷抬眼观察着使者的神色变化,心里也暗捏着把冷汗,他害怕使者识破了他的意图,正当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哦?”完全出乎了祖约的意料,使者竟面现欢喜,赞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系师当会明白你的忠心,待平了王敦之乱,本使自会安排合适时机,你先候着便是,好了,本使也该回了,你果然没令系师失望,告辞!”说着,拱了拱手,正式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恭送上使!”祖约深深一躬到底,脸上不自觉的现出了一丝兴奋之色,系师有如附骨之蛆令他寝食难安,如今最想的,就是弄清楚系师究竟是谁,然后不惜一切代价灭杀之!不过,使者在转回身露出的些微诡黠笑容,却是祖约没看到的。 系师使者前脚刚走,位于东南方七百里外,苏峻的淮陵内史府上也迎来了另一位系师使者。与祖约不同的是,苏峻似乎与这位使者较为捻熟,二人在书房内寒喧了好一阵子,使者才摆了摆手,正色道:“子高,系师命老夫传话予你,让你至迟三日之内撤离淮陵,率全军在瓜步渡江,暂时听从朝庭号令。” “呃?”苏峻倒是听出了另一层意味,连忙问道:“莫非师尊打算放弃淮陵?淮陵这处虽不是什么要地,却也土地肥沃,人口殷实,弃之可惜啊。” 使者郑重道:“系师得到可靠消息。王敦从凉州牧处交换来战马一万匹。大约两三日内便会奔袭淮陵,系师认为,虽不至怕了他,但暂避其锋较为妥当,淮陵即便让给王敦又能如何?” 苏峻转头看向了悬于墙上的一大幅建康附近的山川地形图,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使者也不催促,好半天,苏峻回过头问道:“王敦为何要攻打淮陵?虽说他曾为道中大祭酒,可峻与师尊关系十分隐秘。只有寥寥数人知晓,他从何得知?莫非道中有人背叛了师尊?师尊可曾查出究是何人 ?[-3uww]” 使者摇摇头道:“隐伏于姑孰的暗哨经多方探询,又综合了总总异状,才推测出王敦即将兵发淮陵。对此,系师也是心生不解,通过对身边诸人仔细盘查,发现并无人与王敦暗通款曲。而王敦性格多疑,与曹孟德颇有几分相似,不但喜好孟德诗辞,其行事作风也类似孟德的‘宁我负人不人负我’,据系师想来,应是建康周边几支军队皆有来路,唯独你却来路不明。为防意外,先行出兵剿杀于你!” 苏峻细细一想,很可能还真这么回事,不禁苦笑道:“峻自幼随师尊修行,行事低调,从不为外人知晓,及永嘉五年,受命领部曲数百户南迁广陵,被时为琅琊王的元皇帝任为鹰扬将军,再后来。协助平定彭城周坚叛乱,因功迁为淮陵内史,自此行事愈加小心,唯恐暴露出与师尊的关系,却不料。王敦倒利落的很,果然是枭雄心性啊。” 使者也很无奈。碰上王敦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陪着苦笑了一阵子,继续道:“子高,总之这一次行动于系师来说至关重要,对你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成功剿灭王敦,系师会为你于朝中谋取历阳内史之职,历阳当江淮水陆之冲,左挟长江,右控昭关,梁山峙其东,濠滁环其北,为淮南之藩维,江表之保障,对岸即为采石,凡自淮西来者,必趋渡江,进取京陵。南略北地,亦由采石渡江而西。南北起事发难,历阳首当要冲,将来系师起事,由历阳顺流而下,可于一日内兵至石头城!” 苏峻的面色亦是变得严肃,离席起身,端端正正的朝正北方向叩拜道:“请师尊放心,弟子必会尽全力剿灭王敦叛贼!” 使者现出了满意之色,抬手道:“子高快请起罢,系师所能器重的唯有你我不多数人而已,将来皆可得以封候拜相。” 苏峻依言起身,重新入席后,使者接着道:“对了,系师还特意交待了三人,望你留意下。其一为王导,据确切消息,王导已决定置身于事外,今次王敦之乱恐难波及于他,系师虽恼恨王导背叛,却不方便行暗杀手段,只能暂时留他一命,不过,王导与温峤、庾亮素来不和,你可寻机配合温庾二人,至不济也要把王导投闲置散。 王导又有郗鉴庇护,这郗鉴就是系师要你关注的第二人,他与系师有几分旧情,却若即若离,对我道中大事不大热衷,系师本应亲自劝说于他,然因身处北国分身乏术,故而希望你能拉拢住郗鉴,诱其转投我天师道麾下,并放弃对王导的支持!据闻郗鉴虽于京口新立水军,可囊中颇为羞涩,你应从这方便着手。当然了,系师也明白说降此人绝非易事。”说着,神秘的笑了笑,才接着道:“系师无子嗣你是知道的,今次本使来前,系师曾当三官帝君面立下重誓,若你能成功说服郗鉴,当会立你为嗣!” 一瞬间,苏峻浑身热血沸腾,如果系师坐了天下,他就是太子!要知道,他与祖约可不一样,祖约就是一条狗!苏峻却是真正的天师道高层,大致相当于温峤、庾亮、陶侃、甘卓等人在华仙门的地位,是系师引以为重的左膀右臂,既然放出话来,绝不会食言。 苏峻当即应道:“请转告师尊,弟子自会效死!那么,第三人又是谁?” 使者面色沉了下来,冷哼道:“凉州牧云峰!系师断言,此人将来必为我天师道于北方的最大敌手,远甚于石勒石虎之辈!是以传令,无论如何也要在清剿王敦的同时,趁他孤军陷于南方之际,全力灭杀!北中郎将刘遐会助你行事。而朝庭,尤其是司马绍与此人颇有龌龊,当会行个方便。” 苏峻不屑道:“此事倒不难,云峰不过仅众五千骑罢了,吴姓士族都是废物,一触即溃不足为奇,而峻与刘师兄所部皆为精锐之师,我师兄弟当把此人头颅作成酒器献上师尊!” 使者也觉得剿杀云峰轻而易举,他对苏峻与刘遐所部的流民武装还是挺有信心的,于是捋须笑道:“好了,系师就交待了这么多,另外还特意叮嘱你尽量约束军纪,勿要若来公愤,其他有突发事件你可便宜行事,此事暂告一段落。呵呵,听说你新搞来了几对歌舞姬,其中还有两对姊妹花,不知可有其人 ?[-3uww]” “哦?”苏峻会意的笑道:“既是您老有意,峻怎敢藏私?峻即刻差人花厅摆酒,快请!”边说着,边起身,引着裤裆里早顶起了小帐篷的使者向着后院走去…… 这边苏峻谈完正事,开始过上了快乐的夜生活,那边的祖约却辗转反侧,没办法,他患得患失,生怕被部将们瞧出心里有鬼,否则必将被淮北军民活生生剐了,由不得半点大意。一整夜,他都在模拟着劝说场景,修正每一个表情动作,斟酌每一个遣词用句,好容易挨到天亮,连早餐都没心思吃,立刻就传令把众将召来大殿。 将领们三三两两走了进来,一待所有人到齐,祖约当即一脸庄重的说道:“昨晚本将接朝庭密令,指王敦将起兵作反,令我军南下助朝庭平叛!命本将率全军于七日之内进击寿春,之后暂驻等待朝庭的下一步指令!” 席中不由得哗然!渐渐地,众人倒是琢磨出了几分意味,祖逖生前的爱将有三人,分别为韩潜、冯铁、卫策,三人相视一眼,冯铁拱了拱手:“将军,末将有一疑问,若我全军进击寿春,淮北岂非再无兵力驻守?石勒得知怎会放过?那又该如何是好?” 祖约的脸上现出了一丝为难,叹道:“这正是令本将揪心之处,然而,朝庭既然有此命令,我等不得不从啊!” “断不可行!”韩潜当即大吼一声,急忙劝道:“淮北乃先将军领我等浴血奋战所得,怎可轻言放弃?何况先将军临终前曾叮嘱万不能丧失寸土,这才短短几日?莫非将军您竟忘了?” 卫策也抢过话头道:“去年淮北百姓刚刚播种了麦子,只须再有三个月便可收获,若我军一退,他们该如何是好?莫非留在淮北等着被羯胡奴役?又或是一把火烧光了再向淮南奔逃?将军,这可是百姓们的希望啊,没了这批麦子,您让他们以何为生啊!” 祖约来之前就猜到反对声必然很大,但所有人的强烈反对仍是令他暗暗头疼,这三人可以代表全军。只是如今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把脸一沉,语气也加重了几分:“本将莫非不知?然朝庭下令有何法可想?朝庭虽不体念我等死活,我等却不能不遵朝庭号令,否则,与王敦逆贼又有何区别?好了,立刻传令,七日之内,全军拨营,同时通晓百姓,让其尽快撤往淮河以南。” 卫策依然不死心道:“将军,请允许末将所部驻留淮北,末将实不忍心令先将军的心血白白葬送掉啊!” 祖约微怒道:“卫将军,你所部不过万人而已,如何能挡住羯赵铁骑?留下不过枉送了将士们性命罢了!哼!此事不必再议,否则视同私结王敦,军法从事!” 第三百零一章 晚了一步 祖约落下了狠话,众将虽然不再言语,眼中的不愤与不甘却清晰可见,这令祖约有些不安,他清楚,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很可能引发兵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下面的人没一个好鸟。 祖约不由得面色一缓,继续道:“诸位请放心便是,若平了王敦之乱,朝庭必不会亏待我等,有功将士皆有封赏,而且寿春地处淮南,物产、土地远丰饶于淮北,大家想想,咱们由北方向南迁徙,不就是寻一安身立命之处吗?咱们于该处安家,又有淮水作为依凭岂不是好于谯城的四面受敌?依本将看,百姓们或一时不能理解,仓促迁徙也得受些损失,可从长远计,实是利大于憋啊,感受到了淮南的好处,说不定还舍不得再回来呢,诸位说说可是?” 这话一出,下面立刻起了阵阵嗡嗡声,要知道,流民帅长期周旋在北方多种势力之间,须随时窥测形势,以谋自存。南投后皆对朝庭若即若离,仅在名义上依附晋室,保有相当大的自主权,甚至玩忽朝命、跋扈专横、雄据一方、各行其是,无王法亦无军纪,有时候还要靠打家劫舍,拦截行旅以筹给养。 他们南来图个什么?是为民请命,还是当救世主?流民帅没那么高尚!那么拥兵自立,反叛朝庭呢?他们既没这个意识,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晋朔是正统,司马氏有大义傍身。王敦起兵还要打出东海王冲的旗号呢。至于做流寇山贼更是没人愿意。谁也不想背个恶名,抢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其实他们的要求说多不说,说少不少,在安身立命的同时,不过是站稳脚跟、保全势力、志在立功、以求发展罢了。淮南这个地方,从战略上讲,比淮北安全,淮水要比濄水宽的多,而且寿春背倚大别山,假如石勒真渡过了淮水。祖约还可以率部退入山区,羯胡铁骑在平原上无敌,进入山区你得总哈了吧?何况平定王敦之乱不恰恰是一个立功的机会吗? 祖约挺佩服自已的,下面众将的神色变化说明了利诱远比威胁来的有效果。就连祖逖那三大爱将的眼中都闪出了异样的光芒,虽有个别人不为所动,但已不成气候了。 祖约微笑着挥了挥手:“好了,本将再次重申,这事就这么定了,朝庭不会忘记咱们的,诸位都散了吧,速做准备。” 众将相视一眼,再无人有异议,齐齐施礼道:“末将告退!”说完。纷纷离开。 退守淮南的消息如一阵风般迅速传播,流民帅志在立功,百姓们却只想安居乐业,一时怨声四起,然而,虽然他们极度不舍,却不得不含泪毁掉成片成片的麦田,再拖家带口向着淮南迁徙,没办法,军队都走了。留下来不是等死还是什么?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充满了对朝庭的不满,在他们看来,朝庭完全不顾他们的死活,或许,这应是系师强令祖约放弃淮北的初衷之一。 而祖约。不仅没人对他产生怀疑,反而获得了淮北百姓的同情。他们都认为朝庭欺侮祖约新刺豫州。立足不稳,因而对他施压,祖约承受不住才无奈屈从,毕竟被天师道控制的确斐夷所思了些,一般人根本想不到这一点,这对祖约而言倒是个意外的收获。 一时之间,淮北大地处处都是成群结队向南逃亡的百姓,他们才刚刚安定下来,就不得不被迫背井离乡,而祖约也在谯城收聚物资,说成刮地三尺毫不为过,做着移镇寿春的最后准备。 同一时刻,王敦通过连续数夜的运送,已将人员与战马集结到了江北的历阳,几个月前张灵芸曾猜则王敦或许另有隐秘力量,事实确如所料,王敦手中也握有一支流民武装。 大江以南有两大流民集中地,下游为京口、晋陵一带,流民来自于幽、冀、青、并、兖及徐州的淮北地域,上游则为襄阳,流民的来源主要是秦雍二州,这二州地处西北,流民中擅骑射者不在少数,只要组织起来操演军阵,很快就能训练出一支骑兵,这也是王敦急于与云峰交换战马的缘由。 历阳城外,漫天朝霞蔚为壮观,一万骑饱饱的用了餐早膳之后,已整装待发,王敦身披金甲策马于队首,他将率骑先行,两万步卒随后跟至,虽说是单人单骑,可历阳距淮陵并不远,仅四百里左右,且地势平坦,两天即可兵临城下。 王敦有九成把握可以杀苏峻一个措手不及,甚至抢入城门也不是不可能。按常理,他与苏峻并无往来,又素无仇怨,大事将举,没理由去招惹不相干的势力,而应改为拉拢或安抚,他不认为苏峻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王敦缓缓回头,扫了眼将士们,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对军容队姿不是很满意,与真正的北方精骑相比,差的不止一筹,但心知也只能如此了,关键还是没有充足的训练时间,不过,拿来突袭步卒倒是十拿九稳。 王敦单臂猛的一挥,正待纵马飞奔,却见一道烟尘急速奔来,片刻之后,一名身着便服的壮硕男子驰到近前,匆忙跃下马,喘着粗气施礼道:“禀丞相,苏峻已于前日夜间率部不知所踪,如今淮陵除了尚留少许看门老兵,再无一兵一卒!” “什么?”王敦面色骤变!他的目标是苏峻,而不是淮陵,一座空城拿来又有何用?晃了晃脑袋,王敦不死心的问道:“消息可属实?可打探到苏峻去往何处?” 男子答道:“禀丞相,千真万确,苏峻狡诈之极,前三日以操演士卒为名,将所部拉至城外三十里立寨,每日早晚皆操练一番,而昨日至正午时分,营垒仍无动静传来,布于外围的弟兄们便大着胆子凑上前观察,只见营寨已空无一人,营内的守卫均换为临时扎就的稻草人,据推断,苏峻部应是前日趁夜遁走,至于去向何处,弟兄们已发散人手四处搜寻,一有消息将会禀报丞相!” “你娘的!”王敦忍不住怒道:“苏峻怎会逃走?他如何得知老夫即将袭击于他?莫非是你等有人泄了密?” 这名男子吓的当即跪了下来,连声分辩道:“丞相,末将敢担保弟兄们无一人背叛丞相,请丞相明察啊!” 第三百零二章 倔性子 “啪!”的一声脆响,王敦忍不住狠狠一鞭抽了过去,他真的是恼火啊,为了袭击苏峻,已悄悄的准备了好几个月,战马人员都是趁着夜色偷偷运送过江的呢,没料到,苏峻竟跑了,使他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团里的感觉,浑身憋的慌。 男子的脸上多了道血痕,却扑通一声赶紧跪了下来,王敦尤似是不解气一般,正要挥鞭再抽,南中郎将周抚连忙拦住道:“丞相请务必冷静,当务之急是搞清苏峻去向,如能抓紧时间,可于半道截住此人,再行攻杀也不为迟!” 周抚被王敦任命为南中郎将,都督沔北沔中诸军事,这一万骑正是周抚于襄阳由秦雍流民中招募。 王敦高高举起的马鞭最终没能抽的下来,他仿似瞬间失去了浑身力气,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如今他可以百分百肯定,苏峻必然是系师秘布的棋子,一时心里满是懊悔,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丝毫觉察到,以至于养虎为患! 王敦长叹道:“老夫敢确定,苏峻必然是连夜奔向瓜步,于瓜步渡江至江乘再进驻建康!淮陵至瓜步仅二百余里,苏峻全军携干粮不带辎重,疾行一日一夜可抵达,他于前日夜间弃营而出,如所料不差,此时应该在渡江了。” 周抚的脸色亦是愈发难看,苏峻渡江的后果他不是不知,当即请命道:“末将愿率骑疾驰瓜步,或许能赶的及。” 王敦摇摇头道:“由历阳到瓜步亦是两百余里,即使不顾马匹,也得两三个时辰才能抵达。而苏峻能制定出如此周详的撤退计划。想来非是仓促所定,恐怕瓜步早已备好了船只等候,哎~~晚了一步啊,竟任由此人安然渡江,是老夫的失策!” 周抚也很是不甘。但他清楚王敦非是妄自揣测,苏峻十有八九是追不上了,这一次可算作首战失利,心头不由得蒙上了一层阴影,暗暗叹了口气。强劝道:“纵使苏峻过了江又能如何?身为流民帅,与朝庭必不能同心协力,一待我姑孰兵至,再有石头城作为依托,生擒此獠当不在话下,请丞相下令,即刻兵发建康!” 王敦点了点头。把棋差一着的不甘与沮丧暂时抛去了脑后,大喝一声:“全军听令,回返姑孰!” 三万军、一万匹马,在王敦的一声令下,从哪来又回到哪去。全军于过江后立刻投入了紧张的最后筹备当中。二月十日清晨,王敦发出檄文布告天下,指责司马睿忘恩负义,痛斥其原为东海王越旧部,既立东海王冲继承东海王统胤,理应传位于东海王冲方才不负故主。他在檄文中奉东海王冲为帝。尊裴妃为皇太后,号召天下有志之士与他一道罢黜司马绍,恢复东海王统胤。将来必有封赏,并于同一天,亲率六万大军分水陆两路,向着建康浩浩荡荡开来。 朝庭亦紧随其后做出应对,立年号为太宁,意为太平安宁。取其意诛除王敦,天下太平!司马绍亲下诏书称王敦为逆贼。天下共讨之!指责王敦劫掠城邑、放恣兵人、侵及宫省、背违赦信、诛戮大臣、纵凶极逆、不朝而退、**阻心、人情同愤。敢有舍王敦姓名而称大将军或丞相者,军法从事! 又言钱凤竖子,专为谋主,逞其凶慝,诬罔忠良。多树私党,莫非同恶,顽凶相奖,无所顾忌,未有宰相继体而不由王命者也,有能杀凤送首,封五千户侯,赏布五千匹。 而其余文武,诸为敦所授用者,一无所问,刺史二千石不得辄离所职。敦之将士,其单丁在军无有兼重者,皆遣归家,终身不调,其余皆与假三年,休讫还台,当与宿卫同例三番! 这份诏书只诛王敦与钱凤,王敦所属只要投靠朝庭皆不再追究,沈充却出奇的没被提起,想来是朝庭上下都在打着沈充的敌手是云峰的如意算盘,如果云峰斩杀沈充,封赏他岂不是亏了? 温峤被拜为镇南将军,庾亮任左卫将军,汴壸任中军将军,郗鉴任卫将军,其余宗室诸王也被加了正牌将军号,王导则被授为大都督、假节,当然了,只是名义上的统帅,王导并无兵权在手,不过是王氏族人的一个手段罢了。 一时之间,建康上空战云密布。 这一天的朝会开了很久,一直拖到正午才结束,荀崧一回府,就向众人作了简要介绍。说完又摇了摇头,一幅忧心忡忡之色,叹道:“云将军,征战将至,你们还是早些回营罢,莫要留这里了。” 云峰点点头道:“末将过会儿就回去,中书令您呢?要不要避入宫城?” 庾文君连忙跳出来,兴奋的嚷嚷道:“师公,要不您和咱们一起回营吧?如果文君没料错的话,沈充必然来攻,告诉您,将军的手段可多着呢,包您看的眼光缭乱,您要是错过了,肯定会后悔的。” 荀灌娘没好气的随口道:“文君,你乱说什么呢?父亲怎能去断山营里?朝庭又会有什么看法?”接着又向荀崧道:“父亲,要不您今晚搬去宫城,纵使城破了王敦也不会拿您如何,如果觉得宫城憋的慌,那就上钟山暂住一段时日好了。” 荀崧却摆摆手道:“为父哪都不去,就待在府里!” 众人均是面面相觎,张灵芸愕然道:“师公,您这里何意?外面可不好说啊,流民武装皆为无法无天之辈,万一有个什么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荀崧冷哼道:“谅他们也不敢!到时候老夫就坐在门口,看有谁敢冲进来!” 云峰心头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敬意,他明白,荀崧这是要保护府里的婢仆杂役呢,如今建康的庶族地主、富商巨贾以及上等良人能跑的都跑了,但不可能府里的所有人都跟他们一起走,能带上的无非是家属亲眷以及脔童宠妾罢了,多数婢仆杂役仍然得留在建康,而且还不能跑,没办法,他们没有人身自由,如果不经主家释放私自离开,将来战争结束后会被处以重罪! 这个时候的建康,除了士族能有恃无恐的留下来,其余的几乎都是惶惶不安的贱口。不过,话又说回来,有荀崧亲自坐镇,流民武装应该是有些顾忌的,毕竟高门士族是块金字招牌。 荀灌娘似乎也明白了荀崧的想法,其实她很想与云峰一起作战,可老父犯起了执拗,她又能如何?只得无奈道:“既然阿翁不愿走,那小女就留下来陪您好了,怎么说也有个照应。” 荀崧似是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了,连连摇头道:“为父不会有事的,你去云将军营里,这里用不着你。” “可是……”见荀灌娘还要说什么,荀崧脸一沉,打断道:“为父说了没事就没事,他们有几个胆子?再说为父可要生气了。” 荀灌娘彻底没辙,不自觉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云峰,云峰也是无法可想,老年人的倔性子上来,谁碰上谁头疼。虽说他觉得不会有什么意外,但是就是怕万一,想了想,只得劝道:“中书令,老师也是一番孝心啊…”话才出口,荀崧的脸又挂了下来,有了暴走的迹象,云峰连忙改口道:“您不愿走,末将也能理解,那么,末将遣些好手过来保护您。您可千万别拒绝了,否则咱们这么多人都不会安心的。” 荀崧心知只能如此了,于是点点头道:“也罢,依你便是。云将军你们回去罢,姑孰距建康不过百余里,王敦清早出的兵,今日入夜便能至石头城,还是早做准备为好,对了,顺便通知下别府里的婢仆,让他们也搬过来住。” 云峰施礼道:“末将领命,这就去安排他们过来。”接着,向外喝道:“来人!” “将军何事?”一名女罗刹奔了进来。 “给李将军传令,即刻拨营,去白荡湖畔重新下寨!” “遵命!”女罗刹领命而去。 庾文君却不解道:“将军,您重新立寨文君能理解,无非是担心距建康太近被波及到罢了,但也得退远些啊,白荡湖近的很,干嘛要立在那儿?” 云峰微微笑道:“庾小娘子,建康附近多为缓丘平原,无论立在哪里,都有被迂回包抄的危险,而白荡湖不同,紧挨外郭篱,以西为中书令府邸一带,皆为皇族勋贵居住,无论是王敦军,还是流民武装,都不敢轻易借道。以北,则为钟山与后湖,钟山为你师门所在,自是不用多说,后湖虽连通大江,本将料定,王敦在击垮流民武装之前,应不会遣水军入后湖,退一万步说,即使入了也没什么,后湖与白荡湖并不相通,水军至多起个输送兵力的作用罢了,有可能袭击本将的流民武装却没有水军,要想来攻,只能与沈充军一样,唯有东、南两个方向而已。这一湖一山,可做为北方的天然凭障。更重要的一点,白荡湖距中书令府邸较近,本将于此立寨,真有意外发生,可迅速挥军来援。” 荀崧顿时浑身微震,一张老脸忍不住的现出了些许感动,而荀灌娘目光中的赞赏之意也丝毫不加以掩饰,在这种关键时候,云峰还能最大限度的为她父亲着想,的确挺让人意外的,也使她对这人的好感度直线上升,几乎要冲破了头,越来越觉得云峰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父亲的许婚之语再次情不自禁的涌了上来! 第三百零三章 退守白荡湖 一时之间,厅内诸人均是连连点着头,就连庾文君也暂时忘记了与云峰唱反调,可是没过多久,她又秀眉一蹙,问道:“将军您能记挂着师公,文君果然没看错您,不得不承认您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过,您想过没有,白荡湖周边林木茂盛,只有沿湖一带才较为平坦,受地形限制,骑兵难以展开啊,若是沈充来攻岂不相当于放弃了优势?” 云峰神秘的笑道:“庾小娘子你看着便是,沈充真来,总之讨不了好,当场擒杀甚至都有可能。” “哦?”庾文君来了兴趣,连忙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那么有信心?将军您就不能说明白点啊?” 云峰突的生出了一种怪怪的感觉,庾文君手上就差把只话筒了,要不还真有几分记者的范儿呢。不禁心中一动,光是坏笑着看向她,任她再三追问,就是不说话,令庾文君两眼直翻,恨的牙痒痒的。她真想把这人暴揍一通,但上次于海门被袭胸的经历仍是如噩梦般在眼前挥之不去,只得颓然放弃,不过,她的眼珠子却在滴溜溜乱转,似乎在想着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把这讨厌家伙的嘴巴给撬开来! 苏绮贞终究不忍心再吊庾文君的胃口,微微笑道:“文君妹子,你可能不知道吧?将军的亲卫其实最擅长的并不是骑马冲锋,而是在山地丛林里作战,将军把营寨扎于白荡湖畔实已立于不败之地。” 庾文君的好奇心彻底被挑了起来,对事实真相的探究驱使她上前摇起了苏绮贞的胳膊,连声问道:“山地从林怎么作战?哎呀~~绮贞姊姊你把话说完好不好?” 苏绮贞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才继续道:“作为将军的亲卫,除了骑射与拳脚的训练,隐匿潜踪与利用周边地形更是不可少,而白荡湖畔林木密布,地形复杂,刚好可以做些布置,想当年。将军还在凉州的时候”接下来,苏绮贞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了她率领三百名女罗刹利用树林全歼阎沙来犯两千骑的战绩。 苏绮贞的讲诉绘声绘色,庾文君不自觉的紧紧捏起小拳头。脸颊也变得通红滚烫,这一刻,她无比盼望沈充来攻。张灵芸的俏面却现出了复杂难明之色,苏绮贞勾起了她尘封已久的往事。每每回想起自已的父亲、叔父、亲弟均死于自相残杀,心里就一阵阵的揪痛传来,尽管过去了那么多年,还是难以释怀。 正暗自伤感的时候,庾文君的声音再度响起:“将军。若沈充不来攻您呢?仅只四面围死,让您动弹不得,您又该如何是好?要知道,无论是朝庭还是王敦,任何一方获胜都会腾出手来收拾您,到那时岂不是跑都没法跑?” 云峰呵呵笑道:“本将粮米充足,而且白荡湖里还可以捕鱼,即使被围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而沈充恰恰相反。他需担心受怕,得防着我军随时突袭,精神紧绷之下,士卒总会疲劳,到时趁机出击,可一举擒杀沈充!” 庾文君面色一松。正待夸上两句,荀崧却抢先道:“云将军既然已有周全之策。老夫也放心了,好了。别再耽搁了,快点回去罢,文君你有什么话路上慢慢问,否则,真来不及了。” 荀灌娘接过来道:“阿翁,那小女这就去了,您多保重!”众人也跟着向荀崧施礼告辞,然后在荀崧的连声驱赶中,被赶离了荀府。云峰等人先回到别府,通知了婢仆,又从驻留此地的男子亲卫里点了五十人去保护荀崧,然而带着剩下的一百五十人来到了白荡湖畔。 此时的白荡湖早没了往日的喧闹景象,熙熙攘攘的捕鱼大军已散了个无影无踪,唯有亲卫们在沿湖搭建营寨,另有一些人正于树林里忙碌着什么,砍树声,挖土声,一阵阵的传来。 宋袆尽管在建康生活了将近十年,却还是第一次来白荡湖呢,没办法,这里是私人产业,原属吴郡陆氏,后来捐了一半水面给瓦官寺,再往后又落入了云峰囊中,宋袆虽有心前来游玩,可每天都是满满的捕鱼民众,只得把这份想法埋藏在了心里。今天乍一见碧光磷磷的湖面,层层叠叠的山林,不禁被深深的迷住了,立刻发出一声欢呼,与庾文君诸女跑向了湖边戏耍起来。 云峰看着那冷冷清清的湖面却另有一番感受,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渐渐地现出了一丝忧色。 荀灌娘自恃身份,不好意思与诸女一起戏水,见云峰独自一人发着呆,便不自觉的走过来问道:“断山,你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为沈充来攻之事?” 云峰摇摇头道:“沈充不过一跳梁小丑,弟子怎会为他烦心?不瞒老师,沈充被免官还未返家时弟子曾想派人于半道截杀他,顺手再灭了他全家,不过,终归顾忌到影响不好,对弟子在建康的行事或有负面效用,只得暂时忍住,这一次既然又来挑衅,那么,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了,义兴沈氏必须满门诛灭,哼!弟子回返在即,建康之行亦是收获颇丰,由得他人去骂好了!” 荀灌娘暗暗咋舌,连忙劝道:“你杀了沈充不就行了?他的亲族家人又怎的招惹你了?他们又有什么罪?” 云峰忍不住看了看荀灌娘,‘这个女人似乎有点爱心泛滥啊。’带着这份诧异,云峰解释道:“弟子历来奉行的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义兴沈氏蛮横好斗,报复心强,不灭掉莫非还等着沈充的子孙后代来找麻烦?何况每日死于非命的无辜之人数不胜数,多他一家不多,少他一家不少!” 一瞬间,荀灌娘的怒火腾腾直冲头顶,好容易才忍着怒道:“你怎能滥杀无辜?沈充若于双军交锋死于你手,谁都无话可说,你又怎能肯定沈氏日后定会报复于你?” 云峰顿时哑口无言,据史书记载,义兴沈氏的报复心的确很强,但一时又想不出具体何事,而且想出来也没法讲啊,暗自摇了摇头,强辩道:“沈充父子皆为好勇斗狠之辈,沈氏又横行乡里,渔肉乡民,总之死了不冤,何况历来私筹钱币即为死罪,沈氏私筹小五铢,光从这一点上,就足以抄家灭族!” 第三百零四章 沉重的役税 云峰的一幅铁了心模样令荀灌娘暂时放弃了劝说,心想还是找机会由张灵芸劝他,于是不再纠结于此,面容稍稍缓和了些,又问道:“断山你既然不为沈充之事,那么,究竟在烦心什么?” 云峰不禁心中一动,他感到荀灌娘今天有些反常,似乎对自已挺关心的。心里想着,表面却不流露出任何异状,老老实实的叹道:“这一场内战将给朝庭带来沉重负担,弟子想的是,无论哪一方获胜,最终还得转嫁给平民百姓,将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不知道又得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了!” 荀灌娘越来越觉得自已看不透这个人,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杀人全家呢,这会儿又换上了一幅菩萨心肠!‘或许,他是个有双重性格的人吧?’ 荀灌娘暗暗给云峰下着定义,不过,云峰的担心倒是引发了她的共鸣,忍不住的有感而发:“断山你说的没错,我朝赋税沉苛,远超于汉朝,就拿田租来说,口税米五石,无劳动能力者及老小也需征收,此举极不公平,有利于地多人少的上等良人,而地少人多的普通百姓则负担极重。” 说着,看了看云峰,见他面现诧异之色,又自嘲般的笑了笑:“或许断山你会认为上等良人负担较轻,那么你就错了,刚才只是田赋,而租调的征收是又另一套方法,即计资评等按户征收!绝大多数的地方官员挖空心思多算、虚算良人家产。提高良人家赀等级。以尽量多收,民间有歌云:务在裒克,刻又刻之!又所谓:桑长一尺,围以为价,田进一亩,度以为钱,屋不得瓦,皆责资实。使得百姓们树不敢栽,土不敢垦,房屋破败漏雨不敢加泥盖瓦。当然了,建康附近稍有收敛,天子与诸多朝庭重臣脚下,官员不敢妄为。可是在地方郡县,为师所说的都是普遍现象,哎” “哦?竟还是这种事?”云峰忍不住的反问道,这简直就是耸人听闻,与之相比,原李雄辖下的巴蜀百姓们如同生活在天堂里一般,无比的幸福快乐,而与张寔主政下的凉州更是不能相提并论! 荀灌娘苦笑道:“还远远不止这些,有很多说出来恐怕你都不敢相信,比如折变。所谓折变,即不按原有名目征收,而是折合成朝庭需要的钱物,有时把布折成米,有时又将米折成绵绢,有时将米布绢折成现钱或其他实物。一般米贵征米,布贵征布,二者皆贱,则征收现钱,所收的钱必须又圆又大。 我朝的情况你也清楚。流通的钱币大多为私铸劣钱,如鹅眼钱:一千钱长不盈三寸,还有比这更差的,除了中间的大方孔外,周边像围着条细线。所以叫綖环钱,这种钱入水不沉。随手破碎,十万钱还不满一捧! 劣制钱币一般为普通百姓持有,为了上缴捐税,他们必须去鬼市花高价兑换成足值钱币,可钱币贩子必然要从中取利,这些人几乎都是当地的豪强所差遣,无形中百姓相当于多缴了一重税。 另有些边远地区的俚民,如广州的某些山地,本以农耕为业,不产银,但为师的师兄陶侃却强制俚民缴银。俚民只能被迫到市集卖掉农副产品,再买回白银。由于他们与外界语言不同,又不懂交易规则,因此在买银时常常受欺,山民生性朴实,吃亏不知如何申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虽说广州州治番禺为我朝重要的对外经商口岸,常有林邑(越南中部)、扶南(柬埔寨)、诃罗縠(印尼)、师子国(斯里兰卡)、身毒、以及海西的陂斯、大秦等商贾前来,确是需要金银交易,但如此不顾俚民死活,着实过份了些。” 云峰的面色愈发难看起来,荀灌娘则有如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把对朝庭的不满一古脑儿的全兜了个干净:“除了律法规定的田赋租调,朝庭还有许多杂税。如口钱、代役恤钱、塘丁税、盐酒税、对商旅征收的关津桁埭税,市税和估税、地方官府需要的杂供给、地方官到任离任的迎送钱、百姓捕鱼、樵采的鱼税及山林川泽税等等。 更过份的是,某些地方的关津渡口竟然以竞价的方式出售每年的收税权,价高者得之!比如王敦攻占石头城之前的石头津便是如此,当年的价格是五百万钱,多收的都是自已的,后来税吏被王敦驱赶才暂时中止,从这一点上,王敦倒办了件好事。总之,朝庭与各级州郡皆是巧立名目,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尤其是州刺史及郡太守的迎送钱,动辄数百万!以上所有收上来的钱亦是要求又圆又大!” 云峰膛目结舌的看着荀灌娘,这真是集古今中外历朝历代苛捐杂税之大全啊!恐怕后世的诸多举措都可以在司马氏小朝庭找到源头,好半天才回过神问道:“那百姓们为何不反抗?” 荀灌娘冷笑道:“中下等良人约占我朝丁口数的两到三成,这么点人如何反抗?因此很多生活贫困者宁可私卖给豪强大户为奴也不愿为良人,尽管朝庭三令五申,却屡禁不绝,这就直接造成了朝庭掌握的黄籍越来越少,而在籍者的负担也相应加重。同时朝庭为招揽流民,对南来的流民登为白籍,不纳税不服徭役。” 所谓黄籍,由于白纸易被虫蛀,因此重要文件及需要长期保留的文书都写在经药水浸泡过的纸上,这类纸呈黄颜色,能长期保存,正式户籍便登记在黄纸上,白籍则为临时户籍,专为流民准备。但也不是所有的流民都能享受优惠,零散流民几乎被各士族豪强分了个干净,成为他们的荫客,只有成群结队,势力比较大的流民团体,如郗鉴所部才能不纳税,不服役。 云峰一时沉默不语,荀灌娘也不理他,继续道:“既然说了田赋杂税,就不得不提徭役,按朝庭规定:男子十六岁至六十岁为正丁,服全役,十二岁以下及六十六岁以上为老小,可以免役。夹在中间的须服半役。在为师看来,让十三岁的少年及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服役已经是伤天害理,可实际上还不止于此,有些郡县的军士,年近八旬仍在服役,另有的仅七岁便已在役。 而且并不是所有在籍者都须服役,品官、国宾、先贤之后、士人子孙及所荫宾客,以及有军勋者、纳钱代役者,僧、尼、道皆可免役,如此一来,沉重的徭役只能落在中下等良人身上。 关于徭役负担,朝庭有规定:其丁男,每岁役不过二十日,又率十八人出一运丁役之。这是两重徭役,合计是四十天,第一重是修堰、建网、挖壕、筑城及其他临时性杂役,第二重专指运役,包括运输租米到州郡及京师,或战时运粮。尤其是战时的粮运,不可能恰好二十天,一次战役可能是十天半月,也可能一连数月,被调来随军粮运的人,总不会在战争中途撤换,正如这次平王敦之乱,朝庭为此战征发的徭役达到了十余万人,而王敦在荆江二州所征数不会少于朝庭,虽说一年所服运役超过二十天,可以用多余数抵消以后的运役,但在实际上,几乎不可能执行,役的名目繁多,林林总总数十条,如何抵消的了?” 接着,荀灌娘冷哼一声:“徭役征调,朝庭沿袭武皇帝时的三五征发制,即双数抽半,三丁抽一,五丁抽二,至多三抽二,五抽三,可遇上紧急情况,往往尽户发丁或空户从役!而且当男丁不够用的时候,经常会征召女子服役。 尤为令人发指的是,百姓们在劳役中死亡或军户死于征战,往往被污以逃叛或投敌的罪名,一来不必发给家属抚恤,二来可以通知地方官府以追捕亡叛的名义到死者家里抓壮丁补代。结果死者家属被迫合家逃亡,于是又取同族之人,同族再逃,便取邻伍,邻伍逃亡,则见到村人便捕!结果是一人有犯,合村皆空! 总之,我朝的百姓是最苦的,或许连羯赵都不如,他们在饥饿、死亡线上痛苦挣扎,断截肢体、卖儿卖女、产子不育、典妻贴妇、自卖为奴、逃窜山湖、自缢沟渎比比皆是!” 云峰只觉得心情无比沉重,从开放白荡湖水面引来如潮人群,从布于建康的暗哨刘昭仅靠吃食就能把妹,使人家女子倾心!又从一些零散的道听途说,他了解到江东的普通良人日子绝不好,却没料到困苦到了如此地步,不禁问道:“朝中莫非无人关注民生?中书令、大司徒等较正直官员总不至于视若无睹罢?其实,只须政令稍稍放松,百姓便能过的好一些。” 荀灌娘苦笑道:“怎么没有?汴尚书曾上表言:古者使人,岁不过三日,今之劳扰,殆无三日休停!然而,朝庭的确有为难之处,所能役使征税的户籍不过才那么点人,根本没法放松啊!你在秦凉二州的所作所为,文君都告诉了为师。你仗着兵强马壮,曲解占田令以当地豪强不是士族为由,强制没收土地财产、释放人口,又对大土地所有者课以重税,虽是手段狠毒,却极为有效,解决了土地兼并与人口圈占问题。但这一套,在江东却完全不可行,当政者皆为士族,又有几个肯放弃自已的财货?” 第三百零五章 挣扎的蝴蝶 江东政权,从草创之初就不是一个正常国家,因此各种沉垢接踵而至,当权者或许意识到了这一隐患,司马睿重用刘隗、刁协等人既是一次重振皇权的努力,也可以看作解决问题的尝试,可惜的是,这两人一来没有经国之才,二来也不是什么好货,使得司马睿只得咽下失败的苦果,最终死于忧愤。 云峰相信,朝中的有识之士不可能看不出沉重的役税所会导致的后果,比如王导、温峤、庾亮等人,可又如荀灌娘所言,士族不可能放弃到手的利益,虽看到了却拿不出解决方法,只能视若不见。更何况如荀崧般开明士族毕竟很少,不过杯水车薪罢了,要想彻底改变江东百姓的生存状态,唯有打破重建一条路可走。 正想着,荀灌娘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断山,听文君说你在凉州从不征徭役,役使百姓都供餐给钱,这么做好是好,可凉州土地贫瘠,你能吃的消吗?” 云峰无奈道:“弟子也吃不消,不过,弟子以为百姓既然纳税,应视作完成了对朝庭的义务,不应再被驱使为徭役,因此,弟子只有发动掠夺战争、对外贸易来聚敛财富,可惜的是,西域各国变老实了,令弟子找不到出兵借口。至于抢了之后,他国蛮夷是死是活则不在弟子考虑之列,弟子只负责中土百姓把日子过好就行。” 荀灌娘一阵无语,突然她明白了,云峰为什么坚持非要灭了沈充全家不可,恐怕最关键一点还是看中了人家的财富吧,沈充富可敌国,在建康都是赫赫有名,不禁没好气的瞪了这人一眼。 云峰非常受用荀灌娘的白眼,当即打蛇随棍上,嘿嘿笑道:“对了老师,弟子也不瞒您。这一次在海门建水军,一方面为了对朝庭保持威慑,顺手抵挡羯胡海寇。另一方面则是抢掠海外财富,据弟子所知,大海以东的一座岛上,有一座银矿。足以开采几百年,到时候水军建成弟子打算亲自跑一趟,如果老师您有空的话,可以与弟子同游把玩,海外与中土。别有一番风土人情。” “哦?”荀灌娘的美目中忍不住的现出了向往之色,意动道:“那为师得去见识一下,断山你可别忘了唤上为师。”随后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面容郑重起来,提议道:“你这次回返秦州,一定要称王,遥尊晋室为主,虽说朝庭或有不满。却拿你无法可想。你称了王,便有了大义名份,对于安定内政,以及收拢北方士民皆大有好处,千万莫要拖廷了。” 云峰微微笑道:“弟子明白,不过。朝庭方面不用担心,主上还未继位时曾亲口说过封弟子为异姓王。待平了王敦之乱,直接向他讨要过来即可。” “那倒省了不少工夫!”荀灌娘惊讶的随口嘟囔了一声。接着话音一转:“你先前要诛沈氏满门,其实沈氏的确作恶多端,杀了也好,而且还能镇慑住某些渔肉乡里的豪强恶霸,为师刚刚拦你只是一时心软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照着你自已的想法去做好了。”原来,荀灌娘滔滔不绝的讲诉了一番朝庭的各种弊政之后,自已也受了感染,觉得这些人的确该死,不杀不足以泄心头之恨! 云峰当即深深一躬,表情庄重之极,可抬起头来,却挤眉弄眼的称谢道:“弟子多谢老师体谅!” 荀灌娘又好气又好笑,偏偏拿这家伙毫无办法,骂吧,这人皮厚不吃这套,打吧,他手脚又不干净,庾文君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呢,到时候扭成一团,她可不相信云峰会不对自已的某些重要部位下手,正如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坐怀不乱的男人只存在于传说中,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已。 其实,荀灌娘早就体会到她与云峰的关系在逐渐发生变化,从刚开始的陌生客套到如今的言辞无忌,仿佛水到渠成一般,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还随时有从量变发展到质变的可能,简单了说,她越来越喜欢与云峰相处,有时常常控制不住自已,总是找借口呆在他身边,而且在一起的时候,心情都很愉悦,令她更是舍不得离开。 ‘哎’心里暗自叹息着,荀灌娘每每扪自问,自已是怎么了?冥冥中却有种声音告诉她,让她干脆嫁给这人算了,结婚生子做个正常女人,然而,这么多年的独身习惯又使她下意识的排斥男女之情,一时之间脸色阵红阵白,心里颇为不安。 “师尊,您与将军在干嘛?快过来看,文君捕了条大鱼!”庾文君的欢呼声骤然惊醒了荀灌娘,她心情复杂的偷偷瞄了眼云峰,恰好这家伙也在一脸坏笑的看着自已呢,不禁心里一慌,连忙闪开目光看向了庾文君,只见她手里的钓杆勾着了一条长达三尺的大青鱼,鱼儿在水中扑通乱蹦,而庾文君正大呼小叫的往回拽着,苏绮贞、宋袆及张灵芸诸女则在一旁连声给她打着气。 云峰只瞟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开重新看向了荀灌娘,这个女人的神色变化全落在了他眼底,令他忍不住的心中一荡!在他想来,荀灌娘有如一只被蛛网缠住的蝴蝶,越挣扎越是缠的紧,总有一天再也无力扑腾翅膀,只能乖乖的与张灵芸脱的光光的一左一右伏在自已的怀里!这使他那邪恶的心灵开始蠢蠢欲动,裆里的小鸟也不自觉的跳了两跳。 要知道,男性师徒同等父子,女性师徒则等同母女,云峰虽然比较邪恶,但还没邪恶到飞真母女花的地步,张灵芸与荀灌娘这一对假母女花就足以满足他那不算太重的口味了,他甚至已经给她俩做了主,以后三人之间不许改口! 云峰眼中的绿光越来越盛,荀灌娘虽不清楚这人的龌龊心思,但肯定不是什么好来路,不禁又羞又恼,一股郁气迅速在胸口堆积,令她不泄不快,当即狠狠一把拧上了云峰的腰眼!这一次荀灌娘可不像上次那样仅仅掐住不放了,而是连续三个三百六十度来回大拧转! “哎唷!”一声惨叫,云峰脸上的表情夸张之极,连声呼着痛,举手道:“老师,您快松手,弟子真的很疼啊,对了,弟子刚刚记起,庾小娘子刚捕了条大鱼,咱们过去瞧瞧?看来庾小娘子的运气来了,弟子晚上做个全鱼宴!” 第三百零六章 沈充来到 听说云峰要做全鱼宴,荀灌娘的脑海中立刻闪出了这段日子以来所吃到的种种美食,不自觉的口舌生津,随即浑身一个激凌,心里暗骂起自已什么时候也变的这么贪吃了?连忙把脸一板松开手指,又突然一阵想笑,俏面现出一幅忍俊不止但强行憋住的模样,还自以为若无其事的向湖边走了过去。 诸女除了诸葛菲全都呆住了,怔怔的看着荀灌娘!她们每一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这分明是打情骂俏啊!小兰与小慧则迅速向诸葛菲小声解释起来。 荀灌娘表面虽不见动容,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都砰砰跳的几乎要蹦出了嗓子眼,她一遍又一遍的暗暗责怪着云峰,每次都是这人害的自已出丑! 湖边逐渐浮起了一股怪异的气氛,虽然只有短短几步,可是在那么多双目光的注视下,荀灌娘却觉得极其漫长,不由自主的强笑道:“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全站着不动了?” 庾文君是个直性子,心里有话憋不住,当即问道:“师尊,您与将军是怎么回事啊?您干嘛要掐他?好象只有大师姊才会这样的,而且还是偷偷摸摸才会给将军来这么一下,哦文君明白了,难道是师尊您也与将军…”一瞬间,庾文君的恍然大悟之色夸张到了极点。 刷的一下,荀灌娘的脸颊快速飞起两朵红霞,窘的真恨不得挖个洞把脑袋埋在里面。她觉得比上次还丢人。上次只有父亲与两个陌生人在场,而这一次,不但有自已的大小弟子,还被闺蜜逮了个正着! 荀灌娘臊的满脸通红,云峰也意识到玩笑或许开的有些过头了,在他眼里,荀灌娘的地位等同于未婚妻,有了荀崧的当场指婚,以及荀灌娘陷身于蛛网般的无力挣扎,成为他的女人也就早晚间事。如今未婚妻受窘。云峰自是不能坐视,连忙打起了圆场:“庾小娘子你想多了,本将这几日腰眼有些酸麻,刚好老师就在身边。于是请老师帮着看看,就这么回事,呵呵” 这个解释拙劣无比,从诸女那轻蔑的神色与不屑的眼神中,能看出她们无一相信,荀灌娘却像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连声道:“对,对,就是这么回事,断山也真是的。稍微一碰就大惊小叫,也不怕让人起了误会!” 云峰瞥了眼荀灌娘,他十分无语,他觉得这一群大小女人在他的娇宠下越来越有现代女人的味道了,温顺体贴渐渐远离,取而代之的是蛮横无理。 ‘或许,这应该才是女子的天性吧?只不过被儒家名教生生压抑了两千年。’ 莫名的,云峰的心灵最深处被触动了下,不自觉的再次看向了荀灌娘,却迎上了一双威胁性目光。目光中的含义非常明确,让他想办法摆平如今的尴尬场面。云峰立刻配合着嘿嘿干笑两声,现出了一幅做错事的模样,脑筋也是急速转动起来,无意中眼神一扫。发觉庾文君的手里似乎少了些什么,再一看。娘的!鱼没了!当下问道:“庾小娘子,你捕的鱼呢?” “哎呀!糟了!”庾文君连忙四下里团团看去,脸上也于一瞬间布满了懊恼,原来,她光顾着瞧荀灌娘的笑话,一个不留神,竟给鱼儿跑了!就连鱼杆都不见了踪影。 云峰无奈的耸了耸肩:“庾小娘子,本打算呆会儿用你那条鱼来做个全鱼宴,你看…”接着,如数家珍般掰起了手指:“鱼头可以拿来炖汤,鱼皮煮熟了配以湖里的野生水菜凉拌了吃亦是别有一番滋味,鱼肉也有多种吃法,能做鱼柳、熏鱼块、鱼丸子等等,至少能做个四五道菜式,鱼骨鱼尾也不能扔了,拖上面放滚油里一番煎炸,啧啧啧,那个色泽金黄、鱼香四溢,包你闻着就流口水!好了,这下全没指望了,要不你趁着天还没黑,再试试手气如何?” 庾文君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嚷嚷道:“将军您别说了,哼!文君再钓一条更大的来!”说着,又拾了条钓杆,几下上好饵料,手臂猛的一挥,一道近乎透明的鱼线落入水中,随后如老僧入定般,坐着一动不动。 而张灵芸诸女也是听的暗吞口水,都纷纷拿起鱼杆,排成一排钓起了鱼,荀灌娘则暗松了口气,丢了个算你识趣的眼神给云峰,然后独自向着营帐走去。 渐渐地,天色黑了下来,到了晚膳时,全鱼宴没见着,不但庾文君没了先前的好手气,就连张灵芸、苏绮贞诸女的一双手也变的奇臭,那么多人,只钓上来几条小毛鱼,勉强熬了锅鱼汤。 庾文君不甘的看着几上小碗里那条叫上名字的杂鱼,始终下不了筷子,云峰不禁呵呵笑道:“庾小娘子,那么大条青鱼,最少也有几十岁了罢?真的不容易见到啊,依本将看,很可能这就是你的机缘,可是机缘来了没抓住,哎老师,您说可不可惜?”说着,还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之色。 荀灌娘连理都不理他,坑头吃饭不说话! 庾文君却更加沮丧,连筷子都拿不住了,张灵芸当即不悦道:“云郎,你少说两句好不好?文君已经不开心了,还非得刺激她,也不知你什么居心?据回报,沈充军白天的时候离建康仅五十里了,如果连夜行军,明天一早就能赶来,好了,快点吃吧,吃完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沈充志在复仇,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云峰非常听话的不再言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今晚的菜式很简单,这一餐结束的也很快,荀灌娘放下筷子,正要快步而去,诸葛菲却拦住道:“灌娘姊姊,你今晚来妹帐里可好?咱们姊妹俩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 “这个…?”荀灌娘一阵犹豫,她能隐约猜到,诸葛菲要与自已谈些什么了,她下意识的在回避这方面的话题。 张灵芸微笑着劝道:“是啊,师尊,没关系的,您就过去罢,弟子曾听诸葛姊姊提过,你们小时候还常常睡一起呢。” 小兰与小慧相视一眼,小慧会意道:“将军与女郎们先回帐吧,这里咱们两个来收拾就可以了。”说着,也不管诸荀菲,起身收拾起了碗筷。她们主仆三人始终改不了口,什么云郎、郎君之类的称呼总觉得别扭,还是将军来的利落,云峰也不问,随她们的便。 荀灌娘彻底没辙了,咬了咬牙,上前搀住诸葛菲,与众人随口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大帐…… 白荡湖距石头城的直线距离仅十五里不到,一整夜,石头城方向都喧闹不已,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看来王敦军已经抵达了,而白荡湖边的树林里同样在有条不紊的作着最后布置,云峰也不理会这些,分别在宋袆与张灵芸身上美美打了一发,然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早,刚刚用过早膳,庾文君就缠着云峰道:“将军,昨天一整夜树林里响声不断,都搞着什么呀,你带文君去看看好不好?”荀灌娘也大为意动,好奇的看了过来,当接触到云峰目光时,视线竟有些闪避,脸颊也略显微红,云峰不禁食指大动,心想得抽个时间找诸葛菲打听下,她与荀灌娘究竟说的哪些悄悄话。 暗自打定主意,云峰正待答话,却奔了过来,兴奋的大声施礼道:“将军,沈充那崽子来了,已行至正南方十里!” “哦?来的好!”云峰招呼道:“走,咱们都去见识下沈充这几个月来可有什么变化。” 除了诸葛菲主仆与宋袆留在营地,其他人都跟着云峰向着小树林外驰去。 刚刚勒马停下,就看到正南方向沿着外郭篱外侧烟尘大作,其间夹杂着无数的幡旗飘扬,远远一看,倒也声势惊人。 张灵芸冷哼一声:“观其尘头散乱,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沈充新募之军,哪来的及的操演军阵?” 云峰摇摇头道:“山越骁勇善战,即便队形不整,光凭勇武亦是不容轻视,当年楚霸王率八千山越起家,驰骋中原所向披靡,如今的山越虽已归顺下山,但血性仍在,还是小心为妙。” 众人均把目光投向远方,没多久,尘土在三里外渐渐消散,现出了沈充军的真容。数百辆大车布于最前,应是防备骑兵冲击,这一手是步兵对抗骑兵的最简单也最有效的法门。有大车阻隔,车后配以强弩,骑兵冲过来只有成片成片死一个结局。这也是云峰头疼江东军而不怵北方游牧民族骑兵的原因,骑兵与准备充分的步兵打正面战,胜负当是两两之说,何况既使取胜,也是惨胜!上回蒲洪军冲击张灵芸军阵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骑兵只能利用机动性采袭扰战术或截断后勤补给,慢慢磨死步兵。 通过车阵的缝隙,后方还分布有投石机、床弩等重型攻城武器。步卒的人数粗略一估,大约有一万三千人左右,果然如张灵芸所说,队形较为松散,确是训练不足。 数百道目光在沈充军中扫视着,庾文君突然伸臂指向侧前方,大声叫唤起来:“快看,右边有一大队人脸上画的是什么啊?像鬼一样,难看死了!身上披的甲好象是…是竹片编成的!” 第三百零七章 仇人见面 众人顺着庾文君手指的方向纷纷看去,在军阵的东外侧靠后,零散分布着一群人,数量约五千左右,与其他军士身披黑色两裆铠不同,他们的脸上绘有油彩,身上穿着竹甲,裸露在外的皮肤又黑又黄,身手却矫健灵活,只是队形更加散乱,或者说,几乎看不出有队形。 荀灌娘的俏脸现出了凝重之色,介绍道:“断山,你长期居住在北方,恐怕对山越不大了解。你刚来建康时虽与沈充有过短暂交手,不过那时候沈充所率的并不是真正的山越,而是下了山的山越后裔,如今这些人,则是真正的山越。 你之前说山越骁勇善战,这一点的确不错,孙吴讨山越,自孙策至孙权两代,共花了几十年时间,历黄盖、周泰、陆逊等一时俊杰,最后才算在诸葛恪手上堪堪平定,而且还不是正面交战,所采用的战术无非是分兵扼诸险要之地,将山越分割包围,只修缮藩篱,不与交锋,待其谷物将熟,纵兵芟刈,以饥饿迫使山越出山投降。通过这种方式,江东绝大部分山越被迫出山徙至平地,一部分补充为兵源,另一部分成为编户,调其租赋,或为私家佃客。 你再看山越披的竹甲,尽管不如你军中的藤甲般刀剑不入,无惧弓矢,但也很有特色,竹子性脆,虽不耐劈砍,却能有效防住刺戳,因此弓矢对其效用不大。另有一点好处就是竹甲不比藤甲遇火则燃,聚歼山越的唯一方法,只能凭骑兵冲击以重马刀砍杀或重锤击打,这也是当年孙吴避免与山越正面交战的原因所在。此外。山越长期生活在山区,对山地林木作战也较为娴熟,总之,断山你这一次遇到对手了。” 云峰一阵苦笑,他也没料到沈充竟然有这么大的神通能搬来真正的山越。山越落后野蛮,虽说无军纪,但悍不畏死,一拥而上也够让人喝一壶的,当即郑重道:“谢过老师关心。弟子会注意的。”这个时候他也收起了笑脸,先前虽然嘴上说的轻松,放大话不把沈充当回事,实际上从没掉以轻心过,在看到了沈充军的装备与正宗山越军之后,心里更加的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沈充今次可不比上回仓促来攻,什么准备都没有。这一次他下了十足血本!车阵、床弩、投石机、甚至连专门硬抗弓矢的竹甲兵都应有尽有,能想到的,他全用上了。 可以说,如果不是昨日决定在白荡湖畔立寨,而是改为立在平地的话。云峰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弃寨奔逃,没办法,营垒直接暴露在投石机、床弩等重型武器的射程下,任谁都吃不消,更何况对方还有车阵守护。骑兵突击必然要造成大量伤亡,云峰可舍不得拿亲卫们的性命去填!二是提前把姚益生的九千羌骑招过来冲杀。如果真这么做了,前一条路将使他在建康得到的利益一朝尽丧。相当于白跑一趟,而且还会使诸多无辜者受到连累。至于姚益生的九千羌骑,不到必要时候云峰可不会轻易动用,这是他布下的一出奇兵,只有在最关键时刻才会拿出来作为杀手锏! 突的,云峰心中一动。他觉得仆从军太少了,如今手上只有姚益生的九千羌骑。远不够用,该上哪再去搞些异族骑兵来呢?正暗暗转动着念头的时候,敌阵中起了变化,位于中间的数十辆大车纷纷让开一条豁口,近五十骑离阵而出,领头的正是沈充! 沈充驰到了车阵前方停下,鹰隼般的锐目一一扫视着云峰这方的每一个人,似乎在搜寻着谁,猛然,他目光一凝,滔天恨意瞬间从身上激发出来,他看到了云峰! “哈哈哈哈~~!”沈充忍不住的仰天一阵长笑,马鞭一指云峰,恨恨道:“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姓云的,你若将营寨扎于平地,老夫还奈何你不得,如今你立于绝处,自寻死路可就怨不得老夫了。”接着,转头手一挥:“抬上来!” 没多久,一架肩舆被役仆从阵中抬出来,令人毛骨耸然的是,上面端坐着一具干尸,浑身色泽灰暗,皮肉干枯紧贴骨骼,肚腹处低低的陷下了一大块!云峰细细一分辩,不就是被苏绮贞活活殴死的沈劲吗?不禁与众人面面相觎! 原来,沈劲被判弃市三日,期满之后,沈充使人把尸体偷偷收殓了去,却不下葬,反而制成了干尸!倒也是个狠货色! 沈充咬牙切齿道:“我儿,你亲眼看好,为父如何替你报仇!你放心便是,一待为父捉到宋袆那贱人,便立刻为你俩完婚,以后你们就在地底下过日子罢,而直接杀害你的苏绮贞贱人,为父也不会放过,绝不会让她轻易去死,待千人骑、万人压之后,再骑木驴游街示众!至于云峰小贼,为父使他为你披麻戴孝送葬,然后制成人俑为你守陵,如此你可满意?” 沈充直直盯视着干尸,目光渐渐变得柔和下来,仿佛面对的,不是一具狞狰恐怖的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苏绮贞则气的面色煞白,娇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云峰连忙握住她手道:“绮贞,不要在意,沈充不是个正常人,和一个疯子有什么好计较的?咱们倒看看,沈充如何才能捉住我等。” 荀灌娘也冷哼一声:“这沈氏一族都是没人性的家伙,该当诛灭满门!绮贞,沈劲杀的好,如果这一战能捉到沈充,也交你处置,把他活生生打死!” “嗯!”苏绮贞点了点头,凤目含煞,冷冷望向了沈充。 云峰轻轻挠了挠苏绮贞的手心,又鼓励般的笑了笑,这才策马上前两步,亦是马鞭一指:“沈充,休要大话!谁捉谁尚未可知,想捉本将放马过来,本将候着你!” 沈充转回头,怒道:“姓云的,今趟不活捉你,老夫誓不为人!将士们,上,但凡有捉住云峰、宋袆、苏绮贞者,皆赏千金,并提请丞相进为县令长!其他人等,一颗头颅一金,老夫绝不食言!” 顿时,在咯吱吱声中,车阵缓缓向前推进,五千山越也骤然暴出嗷呜怪叫,纷纷奔到车阵后方,猫着腰紧随而上。 云峰也是一招手:“撤入树林!” 第三百零八章 初战山越 树林就在身后,众人几步就退了回去,然后有亲卫上来,把马匹沿着固定路线牵回到营寨。 庾文君四下里打量着,惊讶的发现,树林里除了有上千名身穿点缀着土黄暗绿色斑块且以褐色打底的劲装战士,在中后部树木的间隙还分布有一座座斜坡型小土堆,她来到最近的一座好奇的看了过去,只见斜坡的斜面朝外,以木板斜插在地面,上头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泥土以及枯树枝,以粗大的支架撑住,恰好可以遮挡下方的两尺来深土坑,土坑里约能容纳五到六人。 庾文君不禁问道:“将军,您在树林里挖这么多土屋子干嘛?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云峰神秘的笑了笑:“庾小娘子,你先看着便是,呆会儿你就知道了。” 庾文君翻了个白眼给他,嘟囔道:“又是这样,哼!不说就算,才不稀罕呢!”说着,闷闷不乐的漫无目的四处乱走,边走着,还小脚乱踢,带起一片片的枯枝败叶。 蓦然间,一声大吼凭空传来:“庾家女郎,快停住,快点停住!别动啊!”庾文君不自觉的转头一看,却见李刚正一脸焦急的向自已大声叫唤,于是脚步不停的随口问道:“李将军,怎么了?”话才脱口,紧接着就发出“啊~~!”的一声长长惨叫,一条绳索以极快的速度将她拽向了半空中!没说的,庾文君倒霉的踩到了机关。 众人均是面面相觎,暗感骇然,随后又现出一幅想笑却又强行憋住的模样,而庾文君倒吊在半空中。无助的挥舞双手大声呼喊救命:“师尊,快救救文君啊,大师姊,绮贞姊姊,快把文君放下来啊!将军。您别看笑话啊!” 荀灌娘没好气道:“看你还乱不乱跑了?吃点教训也好,断山,快把文君放下来罢。” 云峰笑呵呵的应了声,又给苏绮贞施了个眼神,苏绮贞小心的走到庾文君下方。紧接着云峰擎出弓矢,嗖的一箭准准射断绳索,庾文君在惊呼声中被苏绮贞稳稳接在了怀里。 庾文君给放下来后,再也不敢乱跑了,老老实实的跟着苏绮贞走了回来,一来到荀灌娘身边,连忙后怕般的摇起了胳膊:“师尊。都是将军不好,他就是故意不提醒文君,存心看文君出丑呢!” 荀灌娘当即脸挂了下来,劈头盖脸一顿痛责:“好啊,你自已不小心竟还怪人家。这是谁教你的?看来为师不管着你就越来越过份了,不行,从今晚开始你还是跟为师住在一起!” 庾文君顿时噤若寒蝉,不愤的看了眼云峰,紧紧闭上了嘴巴。 就在这个时候,车阵也逐渐靠了上来。沈充第一轮派出了一百多辆车,全都堆着满满的土石,李刚连忙一挥手:“弟兄们上。按预定位置各自隐蔽!”随即向云峰施礼道:“请将军与女郎们退后观战,这里交给末将就可以了。” 云峰点点头道:“李刚,尽量射面门!” “末将明白!”在李刚的大声回应中,云峰与不相干人等向着树林后方稍稍退去了一点。 亲卫们迅速分散开来,动作敏捷熟练,分工有序。有的三下两下就爬到树上,还有的或倚靠树干。或匍匐在遮挡物后面,所有人一进入战位,立刻取出诸葛弩三三两两相互配合起来填装着弩箭。 大战随时爆发,庾文君似是放下了对云峰的不满,瞪大眼珠子向前看去。 车阵越来越近,一直被推到紧挨着树林才陆续停住。 “咚咚咚!”沈充军中的牛皮大鼓猛然间敲响,后面跟着的山越也有如打了鸡血,同声爆出嗷嗷嘶吼,发了疯似的向着树林里冲来,没办法,连接白荡湖与外界只有几条林间小道,对于五千人来说,倒不如散开来冲,何况山越原本就擅长山林作战,在树林里,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嗖嗖嗖~~!”无数只弩箭从四面八方向山越射去,亲卫们的箭法还是挺不错的,一瞬间,冲在前方的山越变得混乱起来,人群中冒出一阵子叽哩咕噜土语,虽听不懂说的什么,想来也不出于“快隐蔽!”或咒骂之类,个别人在乱跑中更是踏上了机关,有的就如庾文君一般,被高高倒吊在了半空中,并瞬间给一箭射中面门当场毙命,还有些人落入了陷阱,伴随着长长的凄嚎声,消失的无影无踪,粗略一估,约有三百多名山越身亡,几乎都是面门中箭! 云峰则仔细观察着山越们的竹甲,虽不如藤甲的防御恐怖到夸张的地步,却也如荀灌娘所言,效果还算不错。弩箭击打上甲片,一般呈现出放射性裂纹,或是甲片碎裂开来,然而,几乎没有射穿的,因此也造不成致命伤害,而弩在一定距离内可以无视明光铠的防御! 云峰不由于暗暗心惊,细细一想,也明白了几分,竹甲对刺戳的良好防御来源于竹纤维的物理特性,一来竹纤维的强度高、弹性好且密度小,比强度远大于钢材,具有较高的抗拉强度和抗压强度,二来竹子截面呈环形,外弯面受拉且内弯面受压,具有较强的抗弯刚度,最后竹节处的外部环箍与内部横隔板可增加承载面积,同时也能提高竹片的横向承载能力。再一比照竹甲,大多数的甲片都带有竹节,这倒令云峰升起了些想法,是不是可以把护甲的不易被劈砍到,却容易被刺戳到的部位更换为竹甲呢?如胸前,腹部等等,要知道,竹甲的成本几近于无,可随意更换破损甲片。 而庾文君看着这一幕,激动的捏起了小拳头,差点就欢呼出声!同时习惯成自然的挽上了身边的一支胳膊,刚一挨上去,怎么感觉不大对劲?身上没有师尊或大师姊的香喷喷味道,反而是一种无法以言语来表达,却又使心底深处微微发颤的气味。 庾文君不自觉的小鼻子嗅了嗅,突然醒悟过来,连忙抬头一看,自已的半边身子竟挨上了云峰!她立刻就像见了鬼一般弹了开来,小脸蛋亦于一瞬间涨的通红,连声问道:“将军,您怎么会在这儿?您什么时候偷偷摸到了文君身边?您想做什么?” 云峰转回头,奇道:“咦?庾小娘子,本将一直就在这里,不信你问问老师就清楚了。” 荀灌娘接过来,不满道:“文君,别闹了,你自已抱上断山怎么还怪起了别人 ?[-3uww]再闹你还是回营罢。” “哦!”庾文君委屈的噘了噘嘴,白给那人占了便宜!不甘的把视线重新投向了前方。 山越在猝不及防下受到打击,仅慌乱了一小阵子,便迅速散开各自躲在树后,随之解下弓箭搭上箭矢,小心翼翼的侧耳聆听起来,由于不明敌情,树林里又有埋伏,他们不敢妄动。山越虽说野蛮未开化,但不是莽夫,相反,南方人可鬼精着呢,白送命的活计可不会干!而亲卫则以防守为主,不急于求成,双方都尽量隐蔽住身形,等待对方首先沉不住气。一时之间,树林里陷入了寂静,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如果不是地面上零散分布着的尸体,真的很难使人相信,在短短的一瞬间之前,这儿刚刚发生过一场小规模的战斗。 苏绮贞忍不住赞道:“山越不愧长于山区,光凭这份意识就是张茂的那些傻大个骑兵所不能比的。” 云峰的面色现出了一丝凝重,同意道:“从他们的动作来看,虽敏捷却无章法,显然没受过专门训练,但是一举一动又与环境合契,简练而不拖泥带水,这是他们保留在血脉中的天生技能啊!看来还是如老师所言,以领头骑兵披藤甲突击效果较好,而这一次交锋,大量歼灭山越很难,不过,咱们不急,天黑下来山越自然要撤走,这才刚开始呢,下面有的是机会,继续看着好了。” 苏绮贞点了点头,目光朝前望去。 时间缓缓流逝,偶尔会有急燥的山越哇哇大叫跳出来向前冲,又或者爬上树四处探看,但无一例外的,只要一露头,立刻就是面门挨上一箭!零落的惨叫声在不算大的树林中东一处、西一处的不时冒出,如此一来,剩下的山越更不敢妄动,双方比拼起了耐性。可是树林外的沈充却等不了,刚刚还喊杀震天,怎么这会儿的声音就变得时有时无了?他可没这份耐性,仇人就在前方,又如何能静下心来? 沈充转头向山越首领问道:“怎会成了这般模样?” 首领眉头一皱,迟疑道:“这个…将军,依老夫猜测,应不出于对方也精于从林作战,何况又是防守,不可能在林中不做布置。他们一时摸不清情况,因此暂时隐蔽起来,寻找战机。” 沈充当即脸一沉,不悦道:“一派胡言!你们山民不就是生活在山区树林里的吗?怎可能遇上敌手?而对方皆为西北骑兵,下了马进树林还能有什么用?诚然,对方或许有些埋伏,那又如何?战作哪有不死人的道理?贪生怕死,怎能取胜?你自已说,在树林里被一群来自西北草原的骑兵吓住是不是个笑话?嗯?” 第三百零九章 钱凤的担忧 首领很不愿意胡乱冲杀,对于一个在山里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家伙来说,山林作战最重要的是耐心与隐蔽,有时候为了捕获一只猛兽都得不眠不休的蹲点好长时间呢,而且前面那些人是他的族人,是他的实力后盾,也是他倚之与沈充平等对话的最基本条件,怎可能白白损耗掉?可是沈充冰冷的目光又使他不得不作出应答,想了想,随口敷衍道:“将军,要不咱们再等等?这才刚刚到来,连营寨都没扎,来日方长啊,不如先立稳阵脚,如何?依老夫看,也不必急于一时!” 沈充急的嗓子眼都似要冒出了青烟,偏生山越首领还一幅蔫蔫巴巴模样,他真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又黑又瘦的老家伙!不过,残存的几缕理智告诉他不能逼的太紧,毕竟与山越仅是合作关系,是请来的,而他自已的部下,在丛林中远不如正宗山越好使。* 沈充强压下怒火,使面色稍有缓和,好言劝道:“你放心便是,本将答应你的绝不反口,除了金银钱财,若你能捉那姓云的贼子,向丞相举荐为郡太守的承诺自是不变,另送你二十名歌舞姬,都是本将新训练出来,年轻貌美,皆为处子之身,床第歌舞,无不擅长,原打算于丞相罢黜司马绍之日作为贺礼献上,算了,都便宜给你了!” 首领顿时食指大动!沈充的庄园位于前溪(今浙江湖州市德清县钟管乡)。蓄养的歌舞姬天下闻名。足有数百人之多,无不貌美如花,又作《前溪曲》七首令歌舞姬传唱,使得前溪这个弹丸之地闻名于江东上层士庶,这名干瘪瘦黑的老家伙早就垂涎已久呢。 暗吞了口口水,首领表面不动声色,却迟疑道:“将军您太客气了啊,其实老夫前来攘助还是出于您沈氏对我山民数十年的友善相待,讨些金银无非为了族人的生计罢了,这歌舞姬嘛…”首领嘴角一抽。略一犹豫,随后似是作了很大的决定一般,重重一点头:“也罢,即然将军一片心意。推却反而不美,待捉住了云峰,老夫代领回去分赐给各有功族人!” 沈充暗自庆幸好在一路急行军没来的及吃早膳,否则会不会当场呕吐还难说的很,这真是个虚伪到令人恶心的老家伙!心里连声骂着,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拱了拱手:“如此有劳了!” 首领强忍住欢喜回了一礼:“请将军放心!”说完,一溜烟跑到阵前,叽哩呱啦就是一阵土语! 树林里的云峰等人虽然不明白,山越却听的清楚分明,这是在催促他们进军啊。不禁面面相觎,在敌情不清的情况下,盲目冒进无异于自寻死路,然而,族长下了死命,纵然明知凶多吉少,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冲,均是咬了咬牙,从隐蔽处探出身子,也不管不顾。向前方连射几箭,一阵箭矢乱飞之后,大吼着冲了出去。 令人精神一振的喊杀声再度传来,沈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在此时的石头城上,王敦、王含与钱凤三人肩并着肩。也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白荡湖。 王敦军于昨日深夜抵达了石头城,随即在距离石头城东南方五里的后渚篱门附近连夜下寨。也就是长江与秦淮河的交汇处北岸,四里之外是宫城西南角。经过一夜的忙碌,营寨已建的七七八八了。但王敦并不忙于攻打宫城,一来士卒急行军需要休息,二来位于建康以北的幕府山下扎有苏峻与刘遐两座大营,各有士卒一万和两万,京口的郗鉴部也有一万多,必须要解决掉后顾之忧才行。不过,他把水军遣了出去攻占江乘、瓜步、京口渡口,以阻止祖约渡江来援。 如今王敦总兵力除去派遣在外的水军,加上沈充的山越军,合计八万五千,而朝庭方面有禁军两万,流民武装三万,郗鉴京口部众一万有余,其他分布于卫星堡垒内的郡兵及宗室各王兵力一万多,合计近八万人,祖约虽有五万之众,但能否过江来援很不好说,没办法,王敦拥有水军,可以轻易封锁渡口江面。何况系师仅让他攻占寿春,并未下令让他渡江。 总的来说,双方兵力相差不大,不过,王敦依然占据相当优势,他有一万骑在手,所率除了沈充部,皆为荆州兵,上下一心,而朝庭方面不仅全是步卒,还来源杂驳,分属多股势力。 十五里的距离并不远,白荡湖方向的怪叫一阵阵传入耳中,王敦凝视了片刻,转头问道:“士仪,沈充倒是性子急啊,初来乍到连营寨都不扎就急于攻打,云将军又岂能轻易克之?老夫有些¨ xuan shū wang¨担心,你说说,沈充此番可能成功复仇?” 钱凤略一思索,沉吟道:“凤与士居(沈充表字)为同乡,在未投效丞相前虽未曾谋面,却颇有几分了解,士居雄豪忠义,素有武勇,只是性情急燥了些。反观云将军,凤有一点不解,按理说云将军历大小十余战,全战全胜,能力眼光非常人能及,然而,他移寨于白荡湖这等死地,一来自绝退路,二来放弃了骑兵的机动性,莫非是一时糊涂了?抑或有别的缘由?凤曾仔细研究过他,第一点当不予考虑,而此人擅于利用形势,善出奇兵突击。即然敢立寨于死地,应是有恃无恐,不过,凤还未能想通透云将军究竟有何倚仗。 再从目前的形势来看,云将军所率亲卫虽勇猛擅战,可人数不足是他的致命软肋,仅五千人不到,而士居率众一万三千,各种攻城器械齐全。凤以为,此战的关键之处在于士居能否沉的住气,士居麾下皆为义兴劲卒,若能及时收兵不冒进,立下营寨,使士卒恢复精神气力,稳扎稳打,寻机予致命一击,当有七成胜算。否则,只怕前景不妙啊,若急于复仇中了云将军计谋,胜负最多五五分罢了。因此,凤有个提议,请丞相即刻传手令,命沈充退兵休整。” 王敦捋须寻思,没多久,摇摇头道:“沈充含恨而来,若强令不得出战,只怕心有不甘,且由得他先战上一场便是,他准备充分,器械齐全,所部皆骁勇善战,即便败了,也不可能如吴姓士族般一战即溃,如此反能令他清醒些,知耻而后勇,未必不是件好事,咱们还是再等等好了。” 第三百一十章 成为关键 王敦不愿阻止沈充,这让钱凤的目中现出了担忧之色,不过,王敦的苦衷也好理解,强令沈充退守无异于要了他的命,甚至抗令不遵都有可能,真这样,为了面子,为了维护军纪,王敦必须处置沈充,如此事情就变麻烦了。关键在于沈充仅有沈劲一个独子,如果再多几个,沈劲之死也不至于使沈充方寸大失。 钱凤无奈的叹道:“既然丞相已下定主意,还请派人时刻关注白荡湖动静,若沈充不支,可急速发兵往援!” 王敦点了点头:“老夫有数,好了,老夫这就回营,石头城你须打起精神,通力与家兄配合,万匆使朝庭趁需而入。” 钱凤心里不自觉的泛出了一丝苦涩,原本他与王含就不大对眼,自从那日中了云峰拙劣的离间计,王含更是时刻保持警惕,简直把他当细作来看待了。如今钱凤所能起的作用,无非参议军事罢了,还往往不予采纳,实质上已被投闲置散。反观王含倒快活的很,夜夜笙歌,纵情酒色。虽说石头城城高墙厚,可钱凤明白,守城的要点在于“炫”,而不在于“城”!如今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充歼灭云峰部,然后配合王敦击溃苏峻与刘遐,再回师反攻宫城! 然而,这不过是钱凤的美好愿望,究竟能否实现,由不得他。更恼人的是,一肚子苦水还不能向王敦倾倒,王敦与王含是亲兄弟,王敦的猜忌心极重,一个不好反会被误解为别有居心之徒! 正暗暗发着愁,王含的告状声响了起来:“丞相请稍待,茂弘已与朝庭勾结一气,可不能轻易就放过啊,要不?遣人把他抓来请出家法处置?” 钱凤鄙夷的瞥了眼王含,这人不但愚蠢,还天性凉薄!刚要开口劝说,王敦已接过来挥了挥手:“不要理会他。茂弘行事谨慎,在我军没取得绝对优势之前,不会轻易站队。何况他是文官,手中无军权,站过来又有何用?羲之虽说手上有几千军,却不成气候。拿来于事无补。其实,茂弘不参与进来也好,一来显示老夫的宽宏大量,二来若我军万一兵败,茂弘一族不至被牵连,可以保我琅琊王氏祭祀不绝!” 王含仍不死心。继续劝道:“我军怎可能兵败?这从何说起啊?为兄以为若放任不管,只怕族中子弟都学了茂弘,变的首鼠两端,反于大事不利啊!” 王敦不悦的挥了挥手:“好了,不必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不许擅自抓捕茂弘!” 王含不情不愿道:“既然丞相不允,为兄不动他便是。只希望茂弘不要太过份才好。” 这让钱凤暗暗松了口气。却没料到,王含又话音一转:“钱将军才华横溢,这段日子协助为兄打理石头城,已堵上了诸多漏洞,为兄敢立下军令状,即便朝庭有五倍兵力来攻。也能力保城池不失,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钱将军留在这里是不是有些大才小用了?丞相,不如把钱将军调回您身边。您意下如何?” 钱凤大感愕然,这是要把自已赶走啊,不禁看向了王敦,王敦点点头道:“阿兄此言倒有几分道理,苏峻、刘遐二人的确不好对付,这样罢,士仪暂时还呆在石头城,一待沈充灭杀云将军,我军将全力攻打苏刘二人,到那时再回返老夫身边,士仪,你认为呢?” 钱凤苦笑不已,但转念一想,如果沈充真能灭杀掉云峰,朝庭将再无回天之力,留不留下也无关大局,便拱了拱手:“但凭丞相与大将军吩咐!” “你二人须同心协力,不得懈怠!”丢下了这句话,王敦当即转身而去。 钱凤与王含双双深施了礼:“恭送丞相!” 待王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王含冷哼一声,不屑的看了眼钱凤,重重一甩袍袖,也跟着走下了城头。钱凤也不理会他,目中现出了思索之色,投向了宫城方向。 在王敦兵临城下的前一天,加了将军号的朝庭重臣及宗室诸王要么分派于各卫星堡垒领军,要么避入宫城,总之,都身处于厚厚城墙的保护之下。 他们虽说都有着士族或宗室身份,但与荀崧又有所区别,荀崧没加将军号,是个文官,王敦除非得了失心疯,否则不会拿荀崧如何。可他们不同,已经各自领军就准备与王敦作战了,再大冽冽的留在家里,唯一的下场只有被活生生抓走。 文官阵营仅有小部分携家小躲进了宫城,毕竟东海王冲这杆大旗还是起到了些许作用,大多数持观望态度。留在外面虽说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但两不得罪,如果王敦成功罢黜了司马绍呢?那就是他们的机会来了,即使王敦战败也没关系,可以推说如荀崧担心婢仆杂役的安危才不得不留下来!而王敦善待王导,也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此时宫城东侧的东华门城头,司马绍、郗鉴、温峤、庾亮、汴壸等一干重要人物也在居高眺望不远处的白荡湖,东华门距白荡湖六里,石头城处只能听到交战时发出的嘶喊与临死前的凄嚎,而他们中眼力好的可以看到水波粼粼的湖面与沿湖扎下的一座大营,以及分布于树林外的沈充军。不过,两者间的战斗却看不见了,没办法,有树木遮挡,除非有透视眼。 司马绍很不幸的不在眼力好之列,司马氏得了天下,耽于享乐武技废弛,渐渐地退化成与常人无异,而司马绍虽有中兴之心,可朝庭重臣自小就对他与他的弟弟们加以限制,不允许习练武技。练武的人精力旺盛,历朝历代的明主或暴君均是精力旺盛之辈,他们可不会给自已找麻烦,在他们眼中,最理想的君主形象是成天病怏怏,一幅有气无力随时归天的样子才是最好。 司马绍虽有心习武,却苦于无人指点,习武可不是抱着本秘籍就能练成的,没明师督促,没人帮着打熬身体,十有八九会练死练残,司马绍也只能徒叹奈何。 此时的他,眼睛瞪的大大的盯着白荡湖方向,然而,也只能看到云峰营寨、沈充大军的模模糊糊大概轮廓,甚至连湖面在他的眼中都是波澜不兴,有如镜面一般平滑,再想看清细节那就为难人了。 不过他眼力不行,耳朵还是挺灵敏的,听着一阵接一阵的怪叫与间杂在其中的惨嚎传来,不禁心急如焚,忍不住转头问道:“诸卿,可知道下面战事进行的如何?谁占上风?” 众臣一阵为难,他们也看不见啊!庾亮迟疑片刻,施礼道:“回陛下,云将军的营寨与沈充布于林外的大军都未有动静,此刻应是胜负未分,撕杀还在林中持续。” “哦!”司马绍捋了捋黄胡子,又问道:“那诸位以为,此战合该谁胜谁负?” 汴壸接过来道:“依臣看,云将军原先营寨立于平地,进可攻,退可走!昨日却莫名其妙的把营寨移至死地,又于林中与沈充交战,总之是,前景不乐观啊!” 司马绍脸上现出了一丝欢喜,兴灾乐祸道:“哼!此人对朝庭的威胁不下于王敦,如今自寻死路,当是天意使然!” 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司马绍不但气量小,还不识时务!郗鉴眉头一皱,郑重道:“陛下,虽说臣很不愿意,但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形势已使云将军与沈充之战成了今次讨平王敦叛逆的关键。” 说着,停下来看向了司马绍,见他一脸的不解,又继续道:“请让臣为陛下分析,从兵力来看,王敦强于朝庭,这是毫无疑问,一旦沈充战胜云将军,必将携大仇得报之锐气,配合王敦全力攻打苏刘二将,而王敦亦会率姑孰军不再留手,苏刘二将兵力本就居于劣势,即使臣驻于京口的部众来援,恐也胜算不大,若苏刘二将溃败,朝庭危矣。由于石头城驻有王含军,王含只须列阵拦截,禁军在短时间内很难突破前往支援。 另外,如臣所料不差,王敦当会固守营寨,不急于出战,以等待沈充军获胜归来,再对朝庭发动全面进攻。王敦此来有一万骑随行,对苏刘二将是个极大威胁,若要对付王敦骑兵,还得云将军出手才较为合适啊。因此,若云将军真陷入不利境地,我军必须及早援助。云将军尚有大用,绝不能任其死于沈充之手。如此一来,他承了朝庭一个情,莫非还能袖手不理?而那个荒谬的要求想来也不好意思再提出,岂不是两全其美?” 司马绍反问道:“我军出兵,王敦怎会坐视?届时必引发混战,依你所言,王敦军强于朝庭,岂不是讨不了好?” 郗鉴无奈道:“形势对朝庭确是不利啊,主要是祖约很可能过不了江,无形中使朝庭损失了一大臂助,而上游甘陶二位将军得攻打荆江二州,亦是无暇分身,湘州谯王兵力薄弱,无异于杯水车薪。所以,支援云将军势在必行。不过,从地形来看,东华门距白荡湖仅六里,可先于王敦军到达,如能利用好这一点时间差,或能扭转不利战局也非为不可能!” 第三百一十一章 暂时退却 司马绍一时陷入了沉思,凭心而论,他极其不愿援救云峰,云峰是他的生平第二恨。每当深夜来临,他都会思念宋袆,一想到自已最宠爱的女子正在他人的胯下婉转承欢时,心灵就有如被毒蛇噬咬般一阵阵的疼痛抽搐,更何况皇帝被臣子抢了女人还吭头不敢吱声,这可是滑天下之大稽,自三皇五帝以来的头一回,他司马绍也将因此在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这令他更加的屈辱难当! 然而,郗鉴的分析又头头是道,如今的形势的确严重之极,不团结云峰,平定王敦之乱的希望非常渺茫。 司马绍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的愤恨,阴着脸道:“也罢,便如尚书令所言,若那人真有难,再命禁军出城救援!”接着话音一转:“不知诸公想过没有,那人终为朝庭心腹大患,莫非事成之后就任由他扬长而去?” 温峤微微笑道:“陛下莫急,即使咱们成功救出云将军,他的四千多亲卫至少得折损千余,然后再为朝庭硬拼王敦骑兵,恐怕又得死上几百人,甚至还会更多,满打满算,能剩下来的不会超过三千骑!一待大局将定,陛下可下密旨给苏刘二将,再许已一定好处。”说着,眼中迸出寒芒,手掌虚空重重一斩!冷笑道:“以有心算无心,或能把此人留在建康,如侥幸被他脱逃,朝庭可全推给苏峻与刘遐二人。指其私自行动!” “妙!”司马绍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连声赞道:“温公果然姜是老的辣,实为朝庭之栋梁也!” 汴壸却眉头一皱道:“这个…云将军参与平叛,怎么说也有功于朝庭,而朝庭不行封赏,反过河拆桥,似有不妥罢?恐有失于仁义,为天下人耻笑啊!” “诶”司马绍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汴尚书多虑了,那人狼子野心不下于王敦,他日终将酿成祸患,诚然。此举或不大光明,可兵灾一起,生灵涂炭,为了天下安危。背负些骂名又算得了什么?趁着那人实力虚弱,一先下手,大事便去!温公良策正是解天下于倒悬,实有大功于社稷!” “可是…”汴壸似乎还要说什么,郗鉴连忙打断道:“云将军不敬朝庭也不是一日两日,汴尚书你不是不知,陛下行此举,也是无可奈何啊!” “哎”汴壸回想起了云峰的所作所为,不禁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言语。重新把目光投向了白荡湖。 庾亮则始终望着白荡湖的方向,眼中带有一丝明显的忧色,或许是担心着他妹妹的安全,也或许凭着对云峰的几分了解,担心朝庭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无用功罢了,也可能还有别的什么。 庾亮的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不知出于什么缘由,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此时白荡湖畔的树林里,战斗仍在持续,惨叫声接二连三响起。时不时就有山越被刷的一下倒吊向了半空中,或者是被凌空而来的巨木撞死,另有些则扑通一声跌入了陷坑,当然了,最直接利落的死法是面门中箭! 山越首领的额头渐渐泌出了细密的冷汗。虽然他也看不清楚树林里的战斗,却能听的明明白白。那临死前的惨叫声全出自他的族人啊!他原本以为,冲一冲,损失个几百人,凭着山越对山林的熟悉,控制住这片树林当不在话下,然而,事实是残酷的,心里已是不自觉的生出了一丝悔意。 首领猛一咬牙,转头劝道:“将军,如今形势不妙啊,敌军几乎全无伤亡,再这样下去,只怕讨不了好,不如先退兵,回来从长计议,您意下如何?” 山越的惨叫极有特色,沈充也听出了不妥当,面色愈发的难看,不悦道:“这就是你自夸的精锐?你该不会搞些歪瓜裂枣来故意糊弄本将的罢?” 首领连忙分辩道:“将军,这又从何说起啊?老夫带来的可都是我族中青壮,万没料到对方竟也擅于山地作战,将军,您快下令吧,晚了可真来不及了啊!” 沈充脑门上的青筋跳了几跳,恨恨看了眼树林,不甘道:“弩手前压,掩护山越撤退,你让他们退回来!” 一队队弩军如潮水般向前冲去,看来是打算依托大车布置起防御阵形,首领则如蒙大赦般的混杂在其中,边跑边大声叫唤! 听到叫唤声,幸存的山越们立刻向回发足狂奔,这一战是他们所经历的最为恐怖的一次,除了树林后部站着几个美人,其余的敌人几乎连影子都没摸着,只能无奈的看着自已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尤其那几名美人有如黑夜中的一盏明灯,吸引着为数众多的同伴向那方向猛冲,结果,那一块的伤亡也是最重,整个一小块扇形区域内,死尸连成了一片,他们已经胆寒了! 在后部的那几个女人正是张灵芸、荀灌娘、苏绮贞与庾文君,她们无形中起到了吸引山越注意力的作用,发现了这一点后,除了在树林里留下足够的防守力量,云峰当即让部分亲卫移到她们身边隐蔽,以她们为饵来钓山越上钩,倒也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庾文君手里端着只弩,非常专业的瞄准、扣扳机,在她身后有两名女罗刹专门填矢,她今天可是过足了瘾头,小脸蛋都变的红扑扑的,粗略一算,死于她手中的山越竟达到了二十余人!安全倒不用担心,自有荀灌娘与张灵芸替她挡格射来的零星箭矢。 看着溃逃而去的山越,庾文君兴奋的挥舞起了手臂,渐渐地,她发觉不对劲了,亲卫们竟无一人追击,立刻提醒道:“将军,为什么不追啊?快下令追杀一阵子吧,顺便把堵在外面的大车给毁掉,这总是个讨厌的东西。” 云峰摇了摇头:“庾小娘子,你看前面,沈充军的弩手上来了,将士们追上去必然伤亡惨重,先放他们一条生路便是,而且这几辆车暂时留着或许还能起些作用。对了,你不是好奇木屋子的用途吗?如本将所料不差,很快就能揭晓。” 庾文君一听,顿时闭上了嘴巴,改为目光灼灼的打量起了那一座座的木屋子。 第三百一十二章 闻香识美人 山越陆陆续续逃了回来,每个人都是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他们倚之为仗的竹甲并未生出太大作用,自小生活在山林里所积累的经验也帮不上多少忙。免费电子书下载没办法,林中的机关太可恨了,完全看不出破绽来,而且敌人还不冒头,只躲在暗处放箭,偏生箭法还那么准。 经清点人数,只剩下了三千五百人左右,也就是说,短短的一小会儿功夫,足足折损了一千五百人!见到眼前的凄惨场景,首领的脊椎尾骨迅速冒出一股凉意蔓延向四肢百骸,那张皱巴巴的老脸也变得比哭还难看,他立刻想到了之后将面临的一系列问题。 比如抚恤家属,这是不可回避的,数百人他还能咬咬牙硬受,可是一千多人,那就意味着大出血,凭空损失一大笔财富。再比如死亡这么多人该如何向族里交待?虽说身为族长,然而,族中还有长老,长老必将发难。更重要的一点,死了这么多战士将使他实力大减,地位也变的汲汲可危,沈充会不会信守承诺呢?如果沈充一个铁钱都不给,岂不是亏的血本无归? 怀着不安的心情,首领瞄向了沈充,沈充也好不到哪去,那张脸瓦绿瓦绿难看之极!令他把吐到嘴边的话语强行咽了下去,不敢再发出丁点声音。 沈充不自觉的回想起了上回攻打云峰府邸时,也是中了埋伏白白损失了一千多人。而且自已还中暗箭掉了一只耳朵。使素来喜好扎纶巾的他不得不天天戴着帽子。两相比较,与今天的情形何曾相似?不,这次更加糟糕!今天是有备而来,何况还是白天呢! 沈充不愤的骂了句:“废物!”又转头大喝:“传令,弩手守好车阵,把投石机、床弩推上去,老夫倒要瞧瞧这林子里究竟有什么?全他娘的打烂砸烂!”接着,看向首领冷声道:“这次老夫以石弹巨箭先作打击,替你扫清障碍,然后再请你使族人冲杀一阵。” “啊…?”首领一惊。随后为难道:“将军,老夫那些族人已折损了三成都不止啊,恐怕…恐怕他们的士气早低落到了极点,没法再战了啊!” “哼!”沈充面色一沉。冷哼道:“你可别忘了,本将答应你的条件是什么?前提是捉住云峰,否则,你自已想想后果罢,你什么都没落到,回去如果向族里交待?只怕族长地位亦将不保!”扫了眼首领,沈充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些,继续道:“你且想一想,经过此番打击,树林里的机关埋伏如何还能存在?而敌军也必将退回营寨。你只须动作快一点,完全可以占领树林,接下来便是本将的事了,答应的条件绝不少你半分!” 首领欲哭无泪,他知道自已被拖上了贼船,纵然后悔万分,世上却无后悔药可吃,只能一条道黑到底了,暗自咬了咬牙,心一横道:“老夫这条命就卖给将军了!”说着。转头叽哩呱啦一阵土语,残存的山越们虽畏畏缩缩,目中亦是现出了惊惧之色,但无法可想,只有跟着投石机、床弩缓缓挨上前去。 而树林里。看到对方的大家伙推了上来,云峰呵呵笑道:“果然还是用上了。庾小娘子,这下你可以知道土屋子的用途了,来,咱们先进去躲一躲。” 话说到这个地步,庾文君也明白了几分,不禁疑惑道:“将军,土屋子能有用吗?能挡住石弹吗?要知道,石弹可是能把夯土城墙给砸个大坑的!” 云峰自信道:“怎可能挡不住?快点,别再耽搁。老师、灵芸、绮贞、还有你们两个,咱们快点进去。”说着,引着众人走向了最近的一座工事。 庾文君目光中的狐疑之色一闪,她对土屋子究竟能不能挡住石弹持保留意见,可是树林里的所有人都在三三两两的向土屋子奔去,也由不得多想,她猛的一跺脚,反而跑在了最前面。 土坑并不大,加那两名专门给庾文君填矢的女罗刹在内,一共挤进了七个人,虽说女子身形较为瘦削,但仍是塞的满满的,连转个身都办不到。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张灵芸的巧妙安排,又或是想多了,云峰蹲在正中间,在他的正前方是背对着的庾文君,左边是荀灌娘,右边是苏绮贞,张灵芸在身后,那两名女罗刹则分别在左前方与右后方。 狭小的空间内密不透风,一阵阵淡雅而又各具特色的幽香缓缓飘了过来,令云峰心旷神怡。忍不住的,他的鼻翼轻轻扇动,暗中分辨起了各女身上香味。 首先鼻翼前翻,目标对准了与他仅隔着一条细缝的庾文君,随着轻轻的嗅入气息,一股淡淡的混合香味直往鼻子里钻,云峰能闻出以龙涎香为主,其他的就分辨不了了,龙涎香实在是太香了。 云峰心想不愧高门士族出身,要知道,龙涎香在汉朝仅于宫庭中使用,非常珍贵,民间使用就是僭越!当然了,庾文君不可能使用整块龙涎香,而是将龙涎香磨成粉与其他香料掺入粟米粉中,纵然如此,也是十分的了不得,以宋袆的名气与财富,搽的也不是龙涎香,而是植物型香粉。 尤其是庾文君身上还有股极淡的汗味,她之前就没停下来过,每一次射中山越,都要手舞足蹈大呼小叫一番,不出汗才怪!这股汗味与龙涎香味混合在一起,立刻引发了化学反应,化合成了传说中的女性荷尔蒙气味! 这股气味令云峰的心底深处忍不住传来一阵悸动,裆里那只小鸟也不自觉的跳了两跳,再次轻嗅了一大口,云峰运功闭住右鼻孔,尽量张开左鼻孔,极为小心的闻向了荀灌娘,荀灌娘也是丹劲高手,不小心不行。 荀灌娘其实挺不自在的,她的胳膊紧挨着云峰,虽说她已尽量缩回身子,可空间太小,免不了磕磕碰碰。不过,让她暗暗放心的是,这家伙倒老实的很,没有趁机揩油! 假如云峰能猜到荀灌娘的心思,只怕要当场大笑出声!这时的他已成功分辨出了荀灌娘的体味,原本荀灌娘穿道袍时并不施香粉,以她的功夫也不需要,丹劲高手相当于后世佛门的菩萨位业,身体能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极清新的馨香,然而,她没能拗过的张灵芸与庾文君,脸颊与颈脖处扑了点带有白玉兰香味的香粉。 云峰表情不变的细细回味,暗道果然是美人如白玉,当得起白玉兰这三个字!强行压抑住对荀灌娘的幻想,接着,云峰盯上了苏绮贞,这一次,他可是大大方方的转过头,凑到苏绮贞的颈脖间重重嗅吸了一大口,苏绮贞依然不施粉黛,身上是女子的纯天然体味,闻起来使人心中安宁。 苏绮贞明显受不了云峰这般近似于猥琐的行为,粉脸微微一红,丢了个责怪的眼神过去。 张灵芸则哭笑不得,顺手在云峰腰眼轻轻拧了一把,谁知道,云峰打蛇随棍上,身子向后一倾,稳稳靠在了张灵芸怀里,顿时,背部传来两坨软绵绵的感觉,伴着那有如邻家大姐姐般的香味,云峰的心都要化了! 张灵芸无法可想,只得伸手把这个无赖接在了怀里。这种公然的打情骂俏就发生在荀灌娘的眼皮子底下,她虽心里暗啐个不停,却更加不敢乱动了,她清楚这人没脸没皮,主动招惹他,岂不是给了他轻薄自已的借口?而那两名女罗刹则有意无意的极轻微靠贴向了云峰,她们非常珍惜这次机会,能被他拉拉小手也好啊! 身后渐渐升起的旖旎气息,庚文君自是不会知晓,一想到这人离自已那么近,她就浑身不自在,她缩胸收背,虽然勉强与云峰保持着一丝的距离,却总觉得被他碰上了似的。 ‘也真是的,自已干嘛跑那么快啊?如今还不知道得蹲多久呢?也不能动,难受死了!’ 庾文君的心里暗暗后悔着,突然,“咚!”的一声惊天巨响从头顶传来,虽还隔着三寸,却使她耳朵里不自觉的荡起了阵阵嗡鸣,上面的厚木板亦是一阵颤动,沿着厚木板的缝隙,丝丝缕缕的泥土扑哧扑哧直往下落。 “啊!”庾文君忍不住一声惊呼,身体下意识的向后倒去,正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环住了纤腰,才没跌坐在地上,可是小心肝却控制不住的扑腾乱跳起来。 荀灌娘略为责怪道:“文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看看头顶,木板不是完好无损吗?”接着又赞道:“也亏得断山有这种奇思妙想,否则,将士们都退了出去,山越必然趁机抢占树林,到那时再想夺回来可就难了。” “哦!”庾文君委屈的应了声,突然她发现,如今的师尊似乎处处护着那人,这让她心里泛起了一丝妒意。 猛然间,庾文君浑身一个激凌,自已的身后不就是那人吗?那抱着自已的…?她连忙双手撑地想要离开,试了几次,却悲哀的发现,起不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空间狭小,必须借力先支起身子才行,可是做到显然不容易。而云峰也在暗中使坏,每当庾文君背部用力,他就控制肌肉回缩,令庾文君无力可借,借不到力,自然起不来,只能乖乖的靠在他怀里。 荀灌娘不悦道:“文君,别乱动了,你在海门主动往断山怀里扑怎么就没这么讲究?你再看看,断山也没乱来,他的手不是移开了吗?你忍忍罢,一会儿就好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战地春潮 荀灌娘明显的拉偏架行为使庾文君连想哭的心思都有了,不过,她并不是不讲理的女孩子,偶尔的不讲理也仅与云峰不讲理罢了,她也清楚这么小的地方的确不好转动身子,除非有人先退出去,但外面矢石交加,极易发生意外,只是,心里仍然很是不愤! ‘师尊也真是的,坦护的太明目张胆了吧?照这样子看,迟早要与大师姊共侍一夫!还有,坑挖那么小干嘛?就不能挖大点?肯定是故意的!算了,给这人占便宜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今天特殊情况,自已不与他计较了,不过,要是敢乱动的话,哼哼,那可对不起了!’庾文君磨了磨牙齿。 心里暗暗做着自我安慰的时候,庾文君突然感觉到屁屁正被个硬物顶着,她不禁有些恼火,竟然敢摸自已!连声唤道:“将军,快把你那手拿开!别以为文君不知道!” 众女纷纷转头看去,就连张灵芸也探出了半个脑袋,却见云峰的双手一直伸在外面,连碰都没碰到庾文君。荀灌娘不悦道:“文君,你看看断山的手在哪?别总是无理取闹好不好?” 庾文君委屈之极,不依道:“师尊,您干嘛老护着将军,他就是在摸文君嘛,您看他的手都放哪儿了?文君究竟是不是您的弟子啊?”正嘟囔着,眼角余光却于不经意中瞥见云峰的双手正虚空平托着,不禁一怔! 猛然间。她醒悟过来。顶着她的硬物分明就是男人的那家伙啊!她虽未经历过男女之事,然而,她的手帕交姚静可是大胆开放的很,早在共挤一榻的时候就向她描绘过了那家伙的外形,以及进入身体时的令人欲仙欲死感觉,当然了,描绘的肯定是以云峰为蓝本,甚至姚静还把手指伸入她那里拨弄了一小会儿让她亲身体验下呢,那种感觉令她每每回想起来,顿时就是一阵控制不住的脸红心跳! “啊!啊!”可是。这时的庾文君却连声尖叫,发了疯似的左右晃动身子,真碰着了男人的那家伙,一下子就懵了。现出了一幅惊慌失措的模样。 “文君,你究竟要闹到几时?”荀灌娘的语气加重了些,外面石弹砸的砰砰直响,还伴随着巨箭钉入树干的哧哧声,以及树枝被击中掉落在地面发出的哗啦哗啦声,可她倒好,闹起来没完没了了。 庾文君几乎要哭出声来:“师尊,您太偏心了,明明是将军在轻薄文君!您再仔细看看。” 荀灌娘狐疑的瞥了庚文君一眼,探头向下一看。只见云峰的胯部正紧贴住了庾文君的小屁屁呢,还公然撑起了个小帐篷! 刷的一下,荀灌娘的粉脸一瞬间涨的通红,她真没想到,这人竟会龌龊到如此地步!“断山,你!”荀灌娘嘴唇哆嗦着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她的确不知从何说起,总不能说,你快把那家伙拿开吧?这种话她一个黄花大女郎哪能说的出口啊! 其他的女子们也发现了云峰的异状,均是脸颊通红滚烫。都觉得这人太过份了。而云峰不愧为皮厚,无辜道:“老师,弟子也不是故意的啊,您看,灵芸把弟子抱在怀里。庾小娘子又靠在弟子怀里。一前一后两名美人,这如何能忍受的了?弟子是个正常男人。可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呵呵,老师请您理解一二啊,那个…庾小娘子,你克服克服好了,何况还隔着层衣服呢,又不是真的碰上你,要不?你把它当成根树枝不就行了?” 荀灌娘毕竟没经历过男女之事,竟然觉得云峰说的倒是大实话,给唬住了!她没好气的瞪了云峰一眼,又转向庾文君带着些歉意道:“文君,刚刚是为师错怪你了,你莫要计较,只是,这里地方太小了,断山说的也在理,你还是忍一忍吧,或者,你挪一下身子?。” “哦!”庾文君不知怎么回事,也相信了云峰的鬼话,通红着脸虚抬起屁屁在云峰胯间一阵移动,使那家伙顶住了自已的腰眼,这才勉强接受下来。 云峰的心里连呼好爽,嘴角也控制不住的现出了一丝奸计得逞的坏笑,这一切全落在了张灵芸眼中,她感到都没脸抬起头来,当即毫不留情的戳穿了这人的无耻谎言:“云郎,别以为妾不知道,功夫练到化劲就可以控制全身的每一部分,哼!你分明在欺侮师妹!好了,你快缩回去,文君是黄花大女郎,却老被你轻薄,让她日后怎么嫁人啊?你若真对她有心,寻个好日子向师尊和元规提亲便是!” “呃?”,云峰的面皮再厚也吃不消了,不禁尴尬的干笑两声,无奈的暗运起劲气,那家伙竟神奇般的缩了回去。 顿时,一股怒火腾腾直冲上荀灌娘的头顶,好啊!竟敢当面淫辱文君,还敢大言不惭愚弄为师!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又一次狠狠拧上云峰的腰眼转动起来! “唔!”的一声惨呼发出,紧接着,庾文君也愤怒的转回头,啊呜一口恨恨的咬上了云峰的脖子!张灵芸再次提起让她嫁给云峰,她还没来的及发表反对意见呢,就感觉身后那**东西不见了,不由得恼羞成怒! 张灵芸与苏绮贞毫不同情的对视一眼,这就是自作自受,活该!而那两名女罗刹的眼中却现出了一丝羡慕!你们不愿意被将军顶着,可咱们愿意啊,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云峰惨遭了两个大小女人的毒手,不过,他也不是光吃亏不还手的主,趁着挥舞胳膊奋力挣扎的机会,手掌尽往荀灌娘与庾文君的胸前招呼,甚至还在暗暗比较着她俩的区别。 庾文君的胸部早在海门已试过手感了,虽不挺拨,却座子大,很有特色,而荀灌娘的两团柔软大小适中,坚挺异常,弹性好的没话说,是最标准的东方女性胸型!云峰也考虑通透,想把荀灌娘这种铁面女人把上手,就得使出“不要脸”三字真诀! 反过来,这对师徒俩受了轻薄,胸前的柔软之处频频遭袭,更是令她们羞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整个玉体都扑在了云峰身上,又抓又掐又咬! 一时之间,小小的工事内春光无限!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将计就计 尽管树林中的声响一阵猛似一阵,小小的工事里却不受影响,嘻打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并很快波及到了张灵芸与苏绮贞,甚至还包括那两名叫不上名字的女罗刹! 似乎被施了诅咒一般,所有的女子都敞开了身心,一点也不顾及胸前或其他隐秘部位被袭,发了疯似的扑向云峰,云峰自然上下其手大揩油水,他也不问是谁,五指山逮着软的就上去又揉又捏,引发出阵阵的娇呼或是喝骂。*这一刻,他真恨自已的手不够用,他都在怀疑,假如自已趁机剥光她们的衣服,开个事实上的无遮大会,她们会不会在头脑发热下半推半就呢? 正当云峰完全沉浸在了欢乐的海洋中而不可自拨的时候,外面的击打声音骤然消失,耳边只剩下诸女的惊呼声与微不可察的娇喘声,强烈的对比让他快速回过神来,双手凑着就近的胸脯最后美美捏了一把,这才依依不舍的唤道:“山越又要来了,咱们赶紧出去罢。” 众女纷纷警醒,均是面红耳赤,娇羞不已。 张灵芸最先恢复如常,毕竟老夫老妻,胸前的那片柔软早给这人逗弄过了无数次,苏绮贞则有些恍惚,不自觉的回忆起了在海门被云峰抱着入睡时,最后两次清早醒来才发现,这人的手已不知何时伸入了自已的衣襟,紧紧握着那处不放呢。而两名女罗刹显得有些失望。看来是觉得时间过的太快了点。 反应最强烈的当属荀灌娘与庾文君。她俩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均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相比之下,庾文君稍好一些,毕竟被云峰袭胸已不是头一回了,面色也很快从羞涩转成了气愤!荀灌娘却一遍又一遍的责问自已:‘自已怎会那么放荡?为什么所有人就像失去了禁忌一般,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人群往往会有从众心理,紧张的时候会放纵自已,以渲泻出内心承受的压力。六女的放浪形骸正是在这种压力下的正常表现。不过,这就是荀灌娘所不能明白的了,同时她也隐隐约约的觉察到,自已对这个男人的抗拒正在一分一分的瓦解。如今能勉强拿出来作为借口的,仅是与张灵芸的师徒身份与多年来养成的独身习惯,可是又能坚持多久呢?她的心情不由得有点患得患失。 见诸女都怔怔不动,云峰自然明白怎么回事,他暗中作下了今晚睡觉之前坚决不洗手的决定之后,才催促道:“咱们都快点罢,呵呵,若是大家喜欢的话,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这么一说,诸女的脸色变得愈发的艳红。张灵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第一个退了出去,云峰嘿嘿一笑,紧跟在张灵芸身后,待庾文君最后出来时,山越的怪叫声猛然从前方爆出,无数竹甲战士潮涌而至,而亲卫们则快速奔回战位组织起了阻击。 这一次连半个时辰都没到,山越便再度溃散而逃,除了丢下成片成片的尸体。第二轮冲锋依然作了无用功。尽管之前有近百架投石机轮番向林中各处抛洒石弹,然而,由于树枝的遮挡,使得石弹的速度降低了不少,待砸上覆满了泥土与枯枝的工事顶部斜坡时。已造不成什么伤害了,唯一起到的效果。也仅是砸落下一地的枯树枝罢了。 而床弩更是有如高射炮打蚊子,全无半点用处,床弩具有一定的发射倾角,射出的巨箭要么狠狠钉上树干,要么透过树木间隙飞的无影无踪。 看着零零落落逃回的族人,山越首领差点就晕倒当场,待清点过人数之后,两行浊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原来,三千五百人进树林,出来时只剩下两千五百不到了,这一次又折损了千余人!从清早到正午,五千人已没了一半,也由不得他不哭! 首领抹了把眼泪,转头悲声道:“将军,您看这该如何是好啊?老夫可没法向族里交待了啊!” 沈充亦是一股寒意不自觉的直往头顶涌来,这一小片阳光明媚的树林,在他的眼里,分明是一头张大了嘴巴的巨兽啊,就等着他往里面钻呢!正愣愣发着呆时,一名部将探头道:“将军,即然一时没法攻下树林,依末将看,不如放把火烧了便是,如今冬春之交,林木干燥,好烧的很。” 沈充顿时眉头一松,大喜道:“不错!一把火烧光,看里面还能有什么?传令,命两千士卒带上火油火种,放火烧林,投石机、床弩继续压上!”接着向首领吩咐道:“好了,这次不用你了,你先带上族人去阵后休整,稍后听令。” 首领苦涩的施了一礼:“谢过将军,老夫告退。”说完,垂头丧气的领着族人向后阵走去,而沈充的心里却泛出了一丝悔意,他倒不是后悔来攻云峰,只是后悔刚才不该让投石机与床弩撤下来,之前他对山越的第二次进攻充满了信心,认为攻占树林不成问题。但受地形限制,重型武器只能通过林间小道推至云峰寨前,他有些迫不急待了,一待打击结束,也不管后面的交战结果,立刻下令把这两样大家伙推回集结,却没料到,山越的再一次失利打碎了他的计划。 那名部将正要转身召集人手准备相干物事,“且慢!”又一名部将伸手拦住,向沈充施礼道:“将军,敌军于高处应设有了望哨,一旦判断出我军有放火烧林的意图,必然会攀到树上居高临下攻击弩手,虽说有车阵守护,只要不冒头当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可如此一来,车阵后的弩手几乎没法向上还击,必将被压制住。而敌军的骑兵亦会从小道冲出攻击床弩、投石机与放火军士,如果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将军您必须派军增援,这将立刻引发全面决战! 问题是,我军已连败两阵,将士们军心有了些许动摇,前景不乐观啊。换句话说,纵使能勉强打退敌骑冲击,亦会遭受大量伤亡。我军原有一万三千人,如今折损了近三千山越,所余不过万人左右,若再损失个两三千,无形中将为日后的作战增加难度,因此,末将以为,不如先下令立寨,待深夜来临再命军士们偷偷摸上去放火,如此,岂不是更为稳妥些?” 沈充寻思片刻,点点头道:“确是较为妥当,传令,扎营休整,弩手继续守住车阵,绝不允许放对方任何一个巡哨出来,床弩、投石机归位,一待入夜,当即放火!” 随着沈充的一声令下,全军上下均是舒了口气,从昨夜到现在,拼命奔波,所有人都是粒米未尽,疲累不堪,他们每个人的肚子都在咕咕叫呢。 直到太阳落山前,双方再未发生战事,沈充军忙于立寨做饭,而亲卫们一方面保持警戒,另一方面收拾着树林后半部分的尸体,同时暂不对大车后的弩手发动反击。 时间缓缓流逝,很快黑夜来临,又到了用晚膳的时点,荀灌娘的脸颊仍是红扑扑的,连看都不敢看云峰,坑头闷吃。庾文君恰恰相反,大口大口的吃着,看起来已走出了被袭胸的阴影,整个一幅摸几下不算回事,身上又不少块肉的豪爽模样。 庾文君咯吱咯吱的啃着只鸡腿,却似是想到了什么,动作一停,鼓着腮帮子问道:“将军,沈充在夜里会不会偷袭啊?您可千万别忘了多派点人手加强戒备,对了,咱们不如也偷袭沈充,可不能老是被他压着打啊!” 云峰赞许的瞥了她一眼,同意道:“庾小娘子说的不错,本将也有这个想法,如一切顺利,或许今晚就能取来沈充头颅!” “呃?”荀灌娘忍不住抬起头来,提醒道:“断山,沈充营中必有防备,如何能劫到他的营寨?你可莫要大意,小心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这才刚开始,并不用急于一时。” 云峰微微笑道:“成与不成,还得看沈充今晚来不来攻,来了自然最好,弟子有七层把握可破他营寨。如果不来,那也没什么,趁夜把沈充布于林外的车阵毁去便是,他日再寻歼敌良机。” 张灵芸不由得疑惑道:“云郎,你打算如何行事?” 云峰淡淡的说了四个字:“将计就计!” 这下子,众女更是不解了,诸葛菲却似有所悟,拧眉道:“将军您莫非,莫非是打算快速歼灭沈充来袭之敌,然后趁沈充没回过神来,打扮成沈充军赚入他的营寨?又或是被沈充发觉,仍然紧随溃敌,一鼓作气施以突击?” 这么一说,众人虽不知云峰的具体行事计划,但也大致能猜出个几分,庾文君不由得脸上现出了兴奋之色,这么有趣的事可不能缺席,当即连声嚷嚷道:“将军,将军,文君也要去!” 云峰摇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黑夜里什么事都说不准,假如受了伤,本将如何向都亭候交待?这样罢,如果沈充来袭,今夜大部分人都要参战,营寨守护薄弱,为防止王敦趁虚来攻,你与灵芸领两百人保护着诸葛女郎与袆儿转移至白荡湖东侧,一有意外立刻撤往钟山,如何?” 荀灌娘也跟着教训道:“断山说的不错,文君你就莫要跟着了,说到底,还是你平时偷懒不练功,着实令人放心不下,有为师随着断山即可。” “哦!”庾文君被无情的戳到痛脚,显得失望之极,但还是无奈的应了声。 第三百一十五章 林中鬼影 等候总是令人难熬,沈充在帐内来回走动着,他根本就没法定心坐下来,不时抬眼看向沙漏,使他光火的是,沙子不紧不慢的呈条细线缓缓滑落,丝毫不顾及他那焦急的心情,使他恨不能把漏口一刀劈开,让沙子一泄到底! 然而,他明白只能想想罢了,这么做没任何用处,时间不会因沙子的流速改变而产生变化,沙子也不等于时间,只是记录时间流逝的一种载体。 煎熬中,沙漏终于显示时间走到了寅时(深夜三点),根据数十年来的经验,沈充认为在这个时间段,人最容易犯困、也是反应最为迟钝以及戒备最为松懈!他立刻奔出帐外,唤道:“传令,把今晚参与行动的将士们全部集中过来!” “遵命!”一名亲卫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三三两两的黑衣人陆续集结到了沈充帐前,约有两千左右,大多面带倦色,脚步虚浮,显然,沈充光想着寅时对方会犯困,可是自已的士卒却被他忽略了。 昨晚连夜行军,今早赶来又不眠不休挥军攻打,直到正午时分才立下营寨,忙碌到傍晚,军士们再升灶做饭,天黑下来总算可以闭上眼睛打个盹了。而这两千人却不能得到很好的休息,在得知自已将担负起放火的任务后,心情均是紧张不已,没办法,他们是新募的士卒,精神还没大条至呼呼就睡的地步。每人顶着个山越尸体,小心的猫着腰前进,一点点的靠向了车阵。 车阵后方约有近千名弩手,他们是最惨的,孤军突在最前线。承受的心里压力也最大,而且在别人吃着热腾腾饭食的时候。他们只能啃着干硬的面饼充饥。 弩手大多背靠上大车打着盹,虽然潜意识告诉他们不能入睡,可眼皮子实在撑不住啊,尽管之前,巡夜的将领已经接连踢醒了好几个,却耐不住人多,最后只得安排人手轮流守夜。 初春夜晚的风吹在身上虽已不再冰寒刺骨,可是春季的风又有个别称,被称之为鬼风,即风力大又持久,刮起来呼呼作响的声音有如鬼叫一般。这一点在树林里更加明显,仔细听去,这声音似呜咽、又似泣嚎般一阵紧一阵令人打心眼里泛出寒意,尤其在惨白色月光的照耀下,那四下里乱晃乱摆的树枝投射的阴影变幻出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图形,乍一看,仿佛于暗处躲藏着无数只蠢蠢欲动的厉鬼。 一名守夜的士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喃喃道:“娘的,这树林怎么这么吓人 ?[-3uww]多看两眼就心里发毛!” 另一名鄙夷的瞄了他一眼,把目光投向了树林,却象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低呼道:“快看,里面好象有影子在动!” 原先那名士卒立刻缩成一团,随后才慢慢扒着车沿畏畏缩缩看了过去,只见林中的树影摇曳不定,仿如万鬼翩翩起舞,再伴着那恐怖的呼啸声,令他再也忍不住的惊叫出来:“俺的娘啊!”一下子就瘫坐回了车后! 将领闻声而至,紧张的问道:“怎么回事?乱叫什么?莫非有敌军偷袭?” 这名士卒面色煞白,哆嗦着嘴唇道:“有鬼!有鬼!将军,林子里有鬼啊!” 将领不屑的看向了树林,除了有树影摆动之外,什么都没有,顿时一把揪起他,微怒道:“鬼你娘个头,你他娘的再看看清楚!下次再敢乱喊乱叫,军法从事!”说着,把这人顺手扔在地上,嘴里含糊不清的咒骂了几声,便走向别处继续巡视。 这一声惊叫在深夜里异常突兀,亲卫们下意识的迅速隐入树后,一动也不动。 荀灌娘与云峰躲藏在同一颗树后,由于树干不算粗大,因此只得紧紧挨在一起,这种感觉令她回想起了白天的荒唐,不禁俏面微红,呼吸也加重了些。 而云峰恰恰相反,一阵阵沁人心脾的白玉兰幽香扑鼻而来,再加上左边胳膊的那种软乎乎感觉,令他大感不虚此行!唯一美中不足的,他的左右手各抓住一只尸体,平叠在自已胸前,其中一只是荀灌娘的,没办法,师尊有事弟子服其劳,云峰只得代为拎着。 或许是仓促之间没能在意,其中一只与他面对面仅一寸不到,正瞪大两只灰白的眼珠子盯着他呢,嘴角还有一缕早已凝固的血迹,这真是大煞风景啊! 云峰暗感无奈,就在这时,荀灌娘开声道:“断山,也该差不多了吧?刚才那人应该看错了东西,否则不会这么久都没动静传来,别再耽搁了。” 不由得,颈脖间升起一阵麻痒,伴随着满含馨香的热气,云峰的骨子都要酥了,这一刻,他真想回过头一口吸上荀灌娘那丰满而又柔软的鲜艳红唇! 然而,这份念头暂时只能放心里想想罢了,强压下内心的燥动,云峰似是无意的耸了耸左肩,轻笑道:“依弟子看,那人很可能把咱们当作鬼了。” 胸前的微微异样感令荀灌娘从心底深处传来了一丝悸动,连忙退后了一小步!她也不知云峰是不是故意的,姑且当他是无意的吧,当即没好气道:“快点,时候不早了,你还要等到几时?” 第三百一十六章 等鱼上钩 云峰嘿嘿一笑,若无其事的把手中的一具尸体交还给荀灌娘,再撮指凑唇一吹,突兀的,林中响起了几声夜枭的凄厉鸣叫,令人由不得不感到毛骨耸然! 随着这几声鸣叫,亲卫们再次行动起来,于林间交替前进,动作时快时慢,时而隐在树后,时而又飞奔向前,虽看似毫无章法,可细细一品,却暗含某种难以言明的规律。 荀灌娘紧随在云峰身后,目不暇接的观察着,她真不知云峰要怎样才能把亲卫训练到这种程度,换土生土长的山民来,这不算什么,可亲卫全出身于西北草原戈壁! 他们在夜色笼罩下的树林里如履平地,脚下几乎没有磕磕绊绊,发出的声音也极为微小,如果不仔细聆听的话,很容易与天地间的呼啸风声混淆在一起。 这让荀灌娘暗感惊讶,她认为得找个机会向苏绮贞探问一下,不搞明白心里总是惦记着。正略微有些失神的时候,云峰又吹出了几声夜枭鸣叫,亲卫们再次闪入到树后。 荀灌娘的动作慢了一步,不由得面色微红,心里忙不迭的责怪起了自已,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伸来,把她拉到隐蔽处,接着,这只手非但不放开,反而向下搂住她的纤腰稍用力一带,立刻就把她带着半倚上了一具瘦削的背部。 荀灌娘有些愠怒,她已记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次被轻薄了,这家伙还得寸进尺了?刚要用力挣开,云峰恰好转过头来,一脸严肃的摇了摇头,并示意向前看去。 荀灌娘狠狠瞪了他一眼,很无奈的把脑袋枕在云峰的肩膀上向前探望,只见距离林外仅有五至六丈左右,一辆辆大车横排成了长条型堵在树林外围,透过车轮间的缝隙,能清楚看到敌方弩手的背臀部。不用想也能猜出来,他们正背靠着大车打盹呢,间中还偶尔有两只脚时不时的走过去。 她清楚。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攻击将随时展开,不禁把嘴唇凑到云峰耳边小声问道:“断山,这就要开始了吗?”刚说出口。灌娘怔住了,这还是自已吗?这么说话也太亲蜜了吧? 云峰微微一颤,也毫不客气的凑上荀灌娘的耳垂轻声道:“老师请跟着弟子,不要抢先出手。”说着,心中一动。恶作剧般的伸出舌头舔了下荀灌娘的耳垂! 荀灌娘顿时如遭雷击,双颊现出了一大片的潮红,整个人似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软软挂在了云峰背上,这一刻,她头脑里骤然变成了空白一片,她敢发誓,在自已三十多年的岁月里。从未经历过如此强烈的刺激感受。 急促的呼吸喷在脸上。伴随着诱人的唇齿清香,云峰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反手拍了拍荀灌娘那坚挺的翘臀,不解道:“老师,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您先回去?这里有弟子就行了。” 荀灌娘回过神来,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股怒火。这什么人啊?轻薄了自已竟还装作一幅不关他事的样子!等等,不对。自已生气似乎不是为了他轻薄自已,而是那幅不负责任无所谓的态度! 一瞬间荀灌娘羞恼交加。正待狠狠再给这人来一下时,云峰突然放开她,率先奔了出去。荀灌娘不自觉的身形一晃,心里竟莫名升出了一股失落感,随后不愤的跺了跺脚,跟在了云峰身后,亲卫们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从树后冲出,挺起手中的尸体,急速跟了上前。 敌方千余人看似较多,可是云峰这边参战的足有两千人,遍布在细长的一条横截面上,只需动作够快,两个对一个,即可很轻松的解决掉敌方所有弩手! 亲卫们默不作声的跃入车阵,趁着大多数的敌人还在泛着迷糊的时候,甩起尸体照准就是狠狠一抡!嘭嘭一阵闷响传来,筋断骨折声才起个头,紧接着又撒开手,捂住就近的敌人嘴巴,手上运力一带,喀嚓一声,颈骨折断!绝大多数的弩手还在美美打着盹,便已魂归了地府,仅有不多的几声惨呼传了出去。 倾刻之间,地面已横七竖八躺倒了成排的尸体,当然了,有一部分是携带来的山越尸体。 荀灌娘已经暂时忘记了被云峰轻薄一事,目瞪口呆的看着地面,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么快就结束了?她还没出手呢,手上还提着具山越尸体! 好一会儿,荀灌娘才摇摇头道:“沈充军果然是新募之卒,难怪这么容易就被你偷袭成功。” 云峰却正色道:“老师,您错了,这一战看似轻松,实则半点都马虎不得,固然,沈充军缺乏训练是一个因素,但更重要的,还是将士日日不缀的刻苦练习。弟子时常告诫他们,只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能取得这样的战果,正是离不开他们平日的刻苦训练,何况这一战的关键之处不在于刚刚那数息间的突然打击,而是之前的隐蔽身形向前接近,如果有一个人出现意外,立刻就是功亏一篑的结果,弟子将不得不发起硬攻,如此一来,今晚的计划就泡汤了,因此,老师您可千万别小看啊!” 荀灌娘没有接口,俏脸浮出了深思之色,没多久,秀眉一松,赞许道:“不错,的确有几分道理。”接着又话音一转:“对了,断山,你让将士们都带具尸体干嘛?莫非就是用来砸人 ?[-3uww]”说完,荀灌娘才记起自已手上还提着具山越尸体呢,连忙向后扔回了树林里。 “呵呵”云峰显得有些尴尬,讪笑道:“砸人只是附带的,弟子让将士们带着尸体,是担心万一暴露身形,可以凭之挡箭强攻,老师您看,尸体都披有竹甲,弩箭射不透啊。” 荀灌娘现出了一丝了然,略一点头,正要再开口,****却一脸兴奋的跑过来道:“将军,这一场真过瘾!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要不要让弟兄们劫寨?” “哦?”云峰面现挪愈,反问道:“****你认为呢?换了由你来指挥,你会怎么做?” ****心里一个格登,暗道不妙,连忙收起了笑脸,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沉吟片刻,施礼道:“将军,是末将错了,刚才兴奋的过了头,如果换了末将来指挥,末将会让将士们先等一会儿,不必急于去劫沈充营寨,看看对方会否派军来袭。趁着这个时间,还得把尸体抬入树林,另外再遣人回返营寨召唤尚未出战的一千五百名弟兄们,让他们把战马牵入林地前沿,无论是接应也好,还是冲击敌寨也罢,总之作好准备不会有错。 假如布置好了一切,敌军仍旧没来,那么,依未将看,当放弃今晚的劫寨行动,沈充也非浪得虚名之辈,营寨必然守护严密,而且还有床弩、投石机等远程武器,对我方威胁甚大,不过,也不能便宜了他,可以使弟兄们远远的叫骂或敲锣打鼓,作出一幅随时会冲击的姿态,令其不得安宁!” 云峰赞许道:“你看,这样多好,何必那么冲动?你说的不错,就按你说的办。” “遵命!”****喜滋滋的领命而去。 这种启发将领自已思考的方法荀灌娘尚是首次得闻,从****那井井有条的陈述来看,效果还是挺不错的,不由得疑惑道:“断山,你在军中一直都是采有此法吗?” 云峰一屁股坐到地面,背靠上大车,这才点点头道:“弟子以为没有人天生是将才,历朝历代的名将都是通过积累、学习与思考才能战无不胜扬名天下。≮我们备用网址:www.3uww.com≯因此弟子在召开会议时,往往让众将先发言,无论是对是错,又或是偏颇还是全面,把自已的观点都发表出来。久而久之,总会有些用的。”接着,拍了拍身边的地面,呵呵笑道:“老师,不如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还不知道沈充军什么时候来呢。” 一开始荀灌娘还觉得云峰说的挺有道理的,刚要夸上两句,这人说着说着就不对劲了,竟让自已坐在他身边,荀灌娘可不会再主动送上门了,指不定又要被占便宜呢,如今,云峰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是一落千丈! 荀灌娘顿时脸一沉,冷冷道:“不必,为师站着就好!”说着,转过身看向了沈充营寨,再也不理会这人了。 云峰也不为已甚,闭目养起了神。 ****的提议的确很周全,亲卫们都在有条不紊的各自忙碌着,没多久便已准备妥当。 而****拗不过云峰,硬是被招呼到身边坐下,不过,他可没云峰那么老神在在,始终心神不宁的望向前方,嘴唇数次张合,最后还是忍不住的问道:“将军,您说沈充军今晚会不会来?” 云峰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随他来不来,再等半个时辰,不来咱们把车毁了,该干啥还干啥。” “断山,沈充军来了!”荀灌娘突然开声道。 二人不由得站起身,放眼向前望去,只见一大片黑衣人正猫着腰向自已这边缓缓接近,****顿时激动道:“来的好,总算没白等,将军您快下令吧。” 云峰低喝一声:“传令,把弩拾起,全都背靠大车坐下,匆要让人瞧出破绽!记住,听号令,照准嘴和咽喉射!” 亲卫们依命扮作弩手,背靠着大车成排坐下来,就连荀灌娘也不情不愿的坐在了云峰身边。 第三百一十七章 自已放火 渐渐地,黑衣人猫着腰越来越近,令云峰舒了口气的是,他们也排成了长长的一条,约两到三列左右,这倒省了不少功夫,杀起来更容易些。很快的,云峰又注意到,几乎每人腰间都挂着个皮袋子,而且手中并未持有长武器或是弓矢,这让他心中一动,暗暗猜测起了黑衣人的来意。 不知不觉中,黑衣人陆续进入了弩的射程,其中一名领头的突然压低声音唤道:“林中情形如何?可有什么什么动静?” “呃?”云峰一怔,随后给施了个眼色,示意由他作答,自信的笑了笑,捏着嗓子以吴兴土语骂骂咧咧道:“你他娘的,怎么才来?老子们已经吹了一整天的风了!想吹死老子们啊?快点,别他娘的磨蹭了!” 荀灌娘不由得惊讶的看了看,别看他说了那么多,其实都是废话,没一句搭上正题,这倒是个人材啊。 对面那人连忙挥舞起了双臂:“小声点,小声点!”接着,似乎又意识到了不对,伸手止住队形,疑惑道:“咦?你是谁?是张将军还是李将军?又或是其他哪位将军?” 荀灌娘心里格登一下,以为对方瞧出了破绽,却不为所动,继续开骂:“你娘了个比的!连老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过来!是不是老子把你狗眼珠子挖出来你就识得老子了?你他娘的,树林里连个鬼影子都没。刚才那没胆鬼自已吓唬自已。你来不来?再磨蹭小心老子一箭射死你!”说着,猛一挥手!亲卫们全都会意的纷纷抬起弩指向前方瞄去。 其实这人也不是怀疑,他只是觉得声音比较陌生,习惯性的问两句罢了,任他如何想破脑袋,也万万料不到弩手竟被调了包。要知道,树林距营寨不过五里左右,黑夜虽看不大真,可林中如果有敌军杀出,按常理来说肯定会有撕杀传来。而事实上却安静的很,偶尔的几下尖叫也被忽略了过去,营里上上下下都以为正如此人的解释,个别胆小的军士自已在吓唬自已呢。 这名领头心想走近一看就知道是谁了。连忙唤道:“别,别,别放箭,咱们这就过来。”说完,再次一招手,黑衣人继续三三两两的向前行进。 在听说林内没有埋伏后,黑衣人放松了许多,个别神经比较粗大的竟轻声调笑起来,显然,沈充那一锭银饼的赏赐承诺令他们的心情都比较愉快。云峰则暗暗数着距离。当黑衣人接近到了三十步左右时,猛然低喝一声:“放箭!” 一瞬间,哧哧声连响,亲卫们各自调整好角度,有的直射正对面的黑衣人,有的斜射后两排的黑衣人,所有的黑衣人全都是咽喉或嘴巴中箭,发不出半点嘶吼,仅闷哼一声便扑倒在地,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死亡会来的如此突然! 片刻工夫,地面又堆上了一层厚厚的尸体。迅速领人上前,检查起了黑衣人的尸身,没多久,捧着个皮袋子奔回来道:“将军。他们都随身携带火油火种,看来是打算放火烧林啊!” 云峰顿时眉头一皱。他清楚,假如林中没任何动静,装扮成黑衣人赚入沈充营寨的计划必将泡汤,当即心一横道:“传令,立刻回营取来斧头,命树上与林中埋伏的兄弟姊妹们都下来砍树,你们也回去砍,从树林边缘回数十步向后砍,砍二十步,把二十步内所有树木全部砍光拖走,同时清理干净,不要有薪柴留在地上,砍完树后,在树上埋伏的弟兄们回撤五十步上树!” “遵命!”虽不明白云峰的用意,但迅速遣三百人回营去取斧头,而他自已也没闲着,领着剩下的一千七百人与埋伏在林中的亲卫们先行做起了力所能及的准备,比如拨枯草或收拾地面的枯树枝,等等诸如此类。 转眼间,车前就剩下了荀灌娘与云峰两人,荀灌娘不解道:“断山你这是要干嘛?好好的干嘛让将士们砍树?” 云峰无奈道:“弟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事先没料到沈充竟会使出放火烧林这般狠招。老师您想,沈充既然遣人来烧林,必须要看见火头才能确定行动成功,如果弟子什么都不做,仅命将士们冒充黑衣人,只怕还没走近就会引来强弩与投石机的打击,所以,只得自已放火烧一小片。至于让亲卫们砍树,那是为了挖一条隔离带,以防止火势蔓廷烧毁掉一整片树林。” “该死!”荀灌娘不禁骂了声,原来,云峰在开放了白荡湖水面之后,连带湖前的这一小片树林也放开了,充许百姓们来砍柴,但是树干不许砍,只能砍树枝,纵是如此,建康也有诸多百姓从中受益,很多人家的冬季取暖以及柴火皆来源于此,如果这片树林被焚毁了,不知又会影响到多少人家的日常生活。何况树林没了,营寨也将直接暴露在沈充军远程武器的打击之下,极其不安全。 发泄过后,心里舒坦了些,荀灌娘催促道:“断山,咱们都去砍树罢,别光愣着不动,多个人多份力量也好。”正说着,一把拽住云峰胳膊,拉着就他向树林走去。云峰奇怪的瞥了荀灌娘一眼,这个时候,她似乎忘记了男女之别。 斧子取来的速度很快,数千人立刻砍起了树,不得不说,丹劲高手果然非同凡响,只要不是太粗的树木,荀灌娘连斧子都不用,直接连根拨起,或是一脚踹上,从根部踢断!看的亲卫们均是暗暗咋舌,全都加快了进度。 树林里正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沈充则凝望着树林,目中的焦急之色丝毫不加以掩饰。林中不断传来的轰隆轰隆闷响令他心生狐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其实云峰知道这是个破绽,没办法,沈充大营离树林实在太近,如果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拉住大树使其缓慢倾倒,以尽量不发出过大的声音。可如今,最多只能留下半个时辰砍树,何况就这半个时辰也足够令沈充生出怀疑。 可以说,这是个漏洞百出的计划,不过云峰清楚,战场形势瞬息万千,很难做到算无遗策,有个六七成的把握就应该试一下。而云峰,最大的倚仗则是欺侮沈充不懂得隔离带的用途,以及沈充很可能并不清楚派出的人手已全部被杀。 第三百一十八章 火系各方 沈充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心里暗暗计算着时间,他认为就这么点路途,火头早应该燃起了,然而,对面仍是黑乎乎的一团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再也没法忍受,破口骂道:“这群废物,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放火?” 说真的,沈充根本没法料到放火队连同弩手,合计三千人已死的一个不剩,不光是他,换了其它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想像的到,就算出动大军来围杀,也总得搞出不小的动静,没可能死的这么利索,的确挺蜚夷所思的。免费电子书下载沈充的面色难看之极,部将们均是噤若寒蝉,谁都不愿去触他的霉头。自从这人死了儿子之后,原本性格粗豪的他已变的喜怒无常,受不得丁点刺激。 如果趁了沈充心意,这人打起赏来毫不吝啬,大把大把的金银直往外洒,令部将们喜笑颜开。一旦稍有逆拂,那可就有的受了,痛打一顿算是轻的,被打杀当场都很正常!说难听点,沈充已经有了自暴自弃的倾向。 久而久之,部将们也学会了看脸色说话,沈充情绪稳定的时候,提些恰当的意见,可以得到丰厚的赏赐,正如提议火攻的那两名将领,心里都乐开了花,而在此时,沈充已有了明显的暴走迹像,没人再敢上前搭腔,尽管他们对树林里的非正常举动也很是不解。 沈充的耐性正在逐分逐寸的被消磨而去。胸腔里的郁气也是越积越厚。迫切想要知道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顿时目光一扫,盯着提出火攻计划的那名将领,冷声道:“你说!是你提出放火烧林,你说说看,那群废物在搞什么鬼?为何迟迟还不动手?” 这名将领暗暗叫苦,他也不知那两千人在做什么,可是被倒霉的抓了壮丁,不答也不行,想了想。硬着头皮道:“禀将军,由前方发出的声音判断,应是在伐木,对此末将甚为不解。按说放火何须伐木?末将梳理了下,不外乎两点,一是经过我军先前的投石机与床弩打击,枝木稀疏,空隙较大,不利于火势蔓延,因此砍些小树堆积在地面,淋上火油,烧起来能很快蔓延。第二个猜测就有些大胆了,他们有可能伐木堆积掩体。吸引敌军来攻,然后趁着黑夜以强弩消灭来犯之敌,为将军您活捉云峰扫除障碍,总之,两个可能性都有,究竟如何,将军不妨稍待片刻。” 其实,这番作答漏洞百出,比如没带斧头难道以刀剑砍树?而且夜间风大,风助火势。又何必砍树?再退一步说,以那三千新军,有主动吸引敌人来攻的胆子吗? 不过,人心里有了期待的时候,往往会不自觉的朝有利于自已的想法上靠拢。此时的沈充就处于这种状态,他寻思片刻。点点头道:“此言倒也有几分道理,本将再等等好了。” 这名将领不由得松了口气,总算勉强过了一关,而其他将领虽有人听出了不妥,可沈充都已点头拍板了,他们又何必自寻没趣?关键还在于没人能想到前方的队伍已全军覆没。 时间继续流逝,沈充再次积蓄起的耐性又在一点点的消磨,他觉得自已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煎熬,当即转头喝道:“你们几个去前面看看那些废物究竟在做什么?怎么放个火都要这么久?” “遵命!”两名亲卫领命,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有人唤道:“将军快看,树林着火了!” 沈充连忙转头看去,只见正前方的树林自下向上迅速升起了一大堵火墙,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蔚为壮观!尤其以他的目力,能清楚看到在树林的顶部,有相当数量的细小枝条随着上升气流盘旋飞舞,而在地面,则是影影绰绰的黑衣身形来回奔走。 “哈哈哈哈”沈充顿时仰天一阵狂笑,好半天才笑声暂歇,指着树林道:“姓云的,老子把树全烧光,看你以何为凭?哼!明日老子便把投石机、床弩推到你营寨门口,你他娘的能往哪逃?我的儿,你睁大眼看看,为父就要为你报仇了!哈哈哈哈” 沈充的笑声有如夜枭般凄厉尖锐,充满着无尽的怨恨,令一众将领们均是毛骨耸然。 同一时刻,王敦也被熊熊火光吸引出了营帐,由于有宫城遮挡住视线,只能看到东北方向被映红了半边天,不禁转头称赞道:“火光必由沈充放火烧林所致,他能想到这一点,可见也不糊涂,倚仗一去,他日破云将军营寨当能轻松许多。” 跟着过来的南中郎将周抚赞同道:“不错,届时沈将军回师配合丞相攻打苏刘二贼,我军当胜算大增,罢黜司马绍这个黄须鲜卑奴指日可待,哼!国之神器,岂容番邦蛮夷染指?” 王敦点点头道:“东海王冲才是晋室正统,想必武皇帝在天之灵亦不忍见江山被黄须儿僭越!”接着,向左右吩咐道:“你们两个去沈将军营寨跑一趟,询问下今日战况,并带个话给他,让他稳扎稳打,万勿急燥。” “遵命!”两名亲卫迅速向外奔去。 这一场火,同样把温峤、庾亮与郗鉴吸引上了城头,白荡湖位于宫城东华门的东北方向,站在东华门上可以望见湖前树林的斜侧面,从这个角度看,火势象是刚刚燃起,还未蔓延开来。 庾亮有些失神,好半天才摇摇头道:“云将军可真大意,竟被沈充烧了树林,否则以此为凭,沈充如何能挥军攻打?如今倒好,前无凭障后无退路,只怕形势不妙啊。” 郗鉴接过来叹道:“元规言之有理,云将军定是泛了糊涂,哎我军是否需出城往援?” 温峤却摆了摆手:“不必急于一时,一来夜深不明情况,二来这么大的火势,沈充如何发兵?只能待火势熄灭再行攻打,咱们还是先看看再说。” 庾亮与郗鉴都觉得颇为在理,于是不再言语,继续把目光投向了火海下方正在列队集结的人群。 正对着东华门的是清溪,在清溪与外郭篱之间是东效皇族勋贵聚居区,荀崧的府邸位于北端,刚好可以看见白荡湖及湖前树林的侧面。自昨天云峰离开之后,荀崧放心不下,令人时刻观察着白荡湖方向,一有动静就叫唤他,白天林中传来嘶杀声令他很是担心了一阵子,一直到前不久才勉强睡了下来。 不过,荀崧不知道的是,他的宝贝女儿就在这短短的一天内已和云峰的关系突飞猛进,女子身上的私秘处全给摸了个遍,而且还在众目睽睽下公然打情骂俏,要不然,就不会是担忧的睡不着觉,而是改为乐的睡不着觉了。 此时的荀崧也登上了高楼向东凝望,管事原本不愿叫醒他,却没办法,荀崧下了严令,不叫不行,何况府里的上下人等也能理解一名老人对于子女的牵挂之情。 荀崧的眉头高高拧起,满脸的担忧之色,看的出来,他已完全把云峰当作了自家人对待,迎娶他女儿也就是早晚间事。一边侍立的管事却嘴唇张了又合,似是想说些什么,又生怕惊扰到荀崧,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荀崧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见了管事的异状,随口问道:“你是否有话要说?直言便是!” 管事吞吞吐吐道:“郎主请不必担心,女郎与云将军吉人天象,自是不会有事。而且…而且奴觉得这场火似是有些蹊跷。” “哦?”荀崧连声催道:“有何蹊跷之处?快说,快说!” “郎主请看!”管事指向树林道:“按理说,沈充使人放火,不可能只烧前面这一小片,可是您看,火势没有丝毫向后蔓延的迹象,由楼上可看的清清楚楚,这大火后面一段距离内的树林已被砍伐一空,半点都没法波及到后面。奴据此有个大胆猜测,这场火很可能是云将军故意为之,至于有何目地,奴不明白,可是换条路子来想,云将军绝不可能凭白无故的自已放火,在奴看来,当不出于迷惑沈充,必是有了破敌良策,以火为饵!郎主您说可有道理?” “啪!”的一声脆响!“对呀!老夫怎未想到?”荀崧重重一击双掌,一脸的恍然大悟,随后忧色尽去,捋须呵呵笑了起来:“不错,确是如此!好,烧的好!破了沈充当可尽操主动于手!今趟还亏得你提醒啊!” 管事称谢道:“郎主赞言奴不敢当,郎主不过担心女郎与云将军安危,当局者迷罢了。”接着又话音一转:“既然无须担心,郎主不如回屋歇息,如何?” “诶!”荀崧挥挥手道:“老夫已困意全无,何况征战就发生在家门口,不观之岂不可惜?老夫倒要瞧瞧,云将军究竟使出何策来大破沈充!”顿了顿,似是不尽兴一般,又转头吩咐道:“快去摆上酒菜,老夫就在这里把酒观战!” “呃?”管事一怔,连忙劝道:“郎主,春夜风大,您还是回屋里去罢?这里有奴帮您探看,一有动静便来唤您。” “快去,快去!你帮着探看又有何用?”荀崧连声催促道:“老夫这身体好的很,区区夜风能奈我何?” 管事无法可想,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第三百一十九章 破寨而入 荀崧一时兴致大涨,把酒观战,不失为人生一大雅事,同时,这一场火也牵动了滞留在建康城里诸多中下良人及贱口们的心弦,他们都知道白荡湖畔是云峰的驻地,如今火光冲天,无不担忧不已,纷纷跑出屋外向东面望了过去。其中有哀声叹气恨铁不成钢的,有满面忧色凝视不语的,有跪下来向漫天神佛祈求的,另有一些则如王敦、司马绍之流暗中偷着乐的,当然了,似荀崧般成竹在胸却是绝无仅有。 云峰对这一切自是懵然不知,这个时候,包括他自已在内,所有的亲卫们在点火前夕已扒下了死尸身着的黑衣服套在身上。 云峰转头看了看身着一袭月白劲装的荀灌娘,泛起了一阵无奈,再次试着劝道:“老师,您这一身太显眼了啊,弟子以为还是披上黑衣服为好,弟子知道您喜好洁净,可这也是权宜之计啊,回去后洗个浴换身衣服不就没事了?若因此被沈充军瞧出破绽岂不是前功尽弃?” “哼!”荀灌娘冷哼一声,不讲理道:“为师可不管那么多,你自已想办法!”荀灌娘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穿死人衣服,她可以杀人,可以手抓死人,然而,身为一名比较注重个人卫生的女子,尤其是一名漂亮女子,穿死人衣服也太难为人了。 云峰顿觉头痛,想了想,又提议道:“要不这样?老师您既然不愿换衣服。那回去找灵芸她们。您看如何?您不用担心弟子,弟子身经百战,不会有意外的。” 荀灌娘嘴角微微一翘,轻蔑的瞄了云峰一眼,似乎在为这人的自作多情而不屑,随即继续不讲理道:“云将军,您也太自信了吧?灌凭哪门子担心你啊?好了,别再劝了,为师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也不会穿那黑衣服。都说了你来想办法,快点想,别再磨蹭了,再耽搁这树都得烧光了。”边说着。荀灌娘边带着一丝嘲讽看着云峰,当看到这人一脸的苦涩相时,心里暗感痛快!谁让他今天老是轻薄自已?便宜哪有那么好占的?不难为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云峰心里泛起了一种异样感觉,可更多的还是着急,荀灌娘以类似调侃的语气和他说话倒是头一回,这是个非常可喜的变化,只是他这会儿正急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荀灌娘犯了执拗完全没法可想,求助的目光不由得四处乱扫起来。 偷偷笑着。他与云峰相处了这么多年,知道这人的克星是不讲理的女人,再一看树林,全烧着了,的确耽搁不得,连忙上前打起了圆场:“将军,依末将看,不如请荀家女郎缀在队尾押阵,前面有这么多弟兄们挡着,除非沈充眼神会拐弯。否则他哪能认的出来?将军您以为呢?” 云峰想想也是这个理,眼中带着征询望向了荀灌娘,而荀灌娘出了口恶气,心里顿觉无比舒坦,其实她也不是不讲理的女人。就是不愤被这人无端轻薄又不能拿他如何!于是点了点头:“算了,为师跟在后面便是。今次饶了你了。” 云峰连忙深施一礼:“多谢老师体谅!”接着向问道:“林里的将士们准备的如何?” 忙不迭的打起了保票:“将军请放心,一千五百骑已在白荡湖东侧随时待命,由苏绮贞将军率领,一旦咱们夺了寨门,可即刻冲杀而来!” 云峰放下了心,猛一招手:“走!” 亲卫们果然是走着而去,还走的不急不徐,东一堆,西一团,全不成队形,另有人边走边互相谈笑着,相当轻松随意,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烧林得手后的愉快与兴奋。 这一路非常顺利,很快的,一行人晃到了沈充营寨大门,嚷嚷道:“开门,快点开门!” “来了!”守门小校赶紧跑来,刚要令人开门,却动作一顿,似乎发觉到了不妥,目光闪烁,上上下下打量起了这一行人,猛然间,面色骤变,大声唤道:“不好,他们是敌军!示警,快示警!” 原来,云峰的亲卫出于西北,大多身材高大,而山越相对要身形瘦小,亲卫套上他们的衣服难免紧紧巴巴,有人穿的拧成了麻花,有人胡乱系上几根带子,显得狼狈不堪,还有人索性连带子都不系,仅以双手掖住衣服。远看没多大问题,凑近了看很容易启人疑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能模仿吴兴土音,可身材是爹妈给的,没法改变,亲卫们又不会缩骨功。 “铛铛铛!”营寨顿时警钟长鸣! 云峰向后一招手:“上!”并猛的一脚向前踹去,“砰!”的一声巨响,寨门给踢了粉碎! “杀!”亲卫们同爆一声呐喊,分工明确,在大多数人拨出刀剑冲向营内乱砍乱杀的时候,少部分亲卫擎出弓矢,当即搭箭射向了望楼上的哨卫,几声惨叫之后,数条人影坠落地面。同一时刻,又有人朝望楼淋上火油,顺手掷出火种,一瞬间,望楼轰的一声爆燃! 狂风催助火势,两座望楼迅速被烧了个通透,仿如黑夜里的两盏明灯,尤为引人注目,仅片刻工夫,东北方向的大地开始有了轻微的颤动感。 然而,王敦派出询问战况的两名信使恰于此时奔至,远远就看到了沈充寨中燃起的冲天大火以及直往耳朵里扑的震天喊杀声,二人赶紧策马停住,目瞪口呆的望同前方。 其中一人迅速回过神,惊道:“不好,沈将军被劫了营!” 另一人接过来道:“速速回返,快向丞相禀报!” 这二人急忙勒转马头,催马向着来路狂奔而去。 营寨的角落,沈充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仿如地狱般的场景,头脑里一阵阵眩晕传来,他怔怔的站了有好一会儿,部将虽是焦急,却不敢相劝,都怕他暴怒杀人。 寨里燃起了多处火头,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蔓延,尤其是投石机与床弩,绝大多数已陷身于火海,当时图方便,并为了防止云峰正面冲击,因此都停放在了寨门一侧。而对方人数尽管不多,却骁勇异常,已方完全没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声声惨呼都是由所募的新军口中发出。 第三百二十章 功亏一篑 被熊熊大火映的亮如白昼的营寨,以及那不断传来的濒死凄嚎令沈充心头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到树林里发出的响动是怎么回事了,那三千人,也不用问,早已魂归了地府!这一刻,他悔恨交加,可是,时间又怎可能倒流呢? “将军,快走啊!退回丞相那里,咱们还有机会!”营寨外的马蹄声愈来愈急,一名部将再也忍受不住,冒死相劝。 沈充浑身一个激凌,一瞬间回过神来,却听到一声爆喝响起:“沈充,哪里逃!老子就在你面前,你不想为那狗畜生沈劲报仇了?老子候着你!” 沈充不自觉的望向来声,正见他的老仇人云峰从远处领着数百人冲杀而来,沿途的已方军士,沾着即死,磕着便亡,当真是所向披靡!沈充的双眼猛然间蒙上了一层血翳,杀死云峰为独子报仇是他活在世上的唯一目标,对此,他不惜任何代价,甚至与此人同归于尽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铮”的一声,沈充拨出佩剑,向前一指,大喝道:“上!杀了那狗贼,但凡有取此人性命者,本将以全部家财相赠,指天为誓,否则我沈充必将葬身于狗腹!” 将领们一瞬间有了片刻心动,沈充家财巨亿,如能到手,不光能过上极度奢侈的生活,还足以供养起一支万人军队!这就相当恐怖了,有了这笔钱财,只须数年时间。自已的家族也可以发展为如沈氏般的地方豪强!然而。心动也仅为一瞬间,在如今这种情形下,已方溃败已成定局,在场的众将无人有信心能于逆势中击杀云峰,钱财固然诱人,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一名将领急忙劝道:“将军,形势于我方极为不利,请将军立刻回返丞相营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稍有耽搁,想走也没法走了啊!” 沈充勃然大怒:“好,好!老子白养你们了!都他娘的是一群白眼狼,用到你们时就一个个贪生怕死。老子瞎了眼!你们怕死,老子自已去杀那狗贼!”说着,拨脚就要冲向云峰。 在场的众将都能看出,此时的沈充已彻底被仇恨蒙蔽了心智,面色狞狰,状如疯魔,令他们均是心急如焚,众人极其快速的相视一眼,几乎同时点了点头,突然齐齐出手扣住沈充。七手八脚的把他向马匹上架去。 沈充奋力挣扎,连声怒斥:“你们做什么?想造反吗?快把老子放下来!” 又一名将领拱了拱手:“将军,请恕末将们无礼,我等数人非是贪生怕死,而是我军已无胜理,只有暂避向丞相处一条路可走,您可别忘了,您在丞相那儿还有六千多精锐,如能蒙丞相开恩归还,再收拢溃散残部。未尝不能卷土重来!” 有如绝望中抓住了根稻草,部将的提醒令沈充的心头顿时萌生出希望,那六千多部众长期跟随他,每一个都是他从吴兴带出的子弟兵,是募来的那些仅草草操演了个把月的乌合之众所拍马难及。当即恨恨的看了眼越追越近的云峰,暴喝道:“走!” 将领们均暗松了口气。赶紧翻身上马,这个时候就是抢时间,每一息都关乎生死。没办法,沈充不走他们也不敢走,弃主将独自逃生,王敦绝不会饶了他们,而且云峰军下手毒辣,见人就杀,他们已绝了投降的念头。这倒不是云峰不愿收降俘虏,而是收过来没用,这些人皆出自于吴兴,未必愿意和他回返秦凉二州。 正远远追来的云峰见沈充有了逃跑的迹象,也是心里大急,猛一挥手道:“快追,别让沈充跑了。”对云峰来说,沈充有如附骨之蛆令人难安,今晚则是解决这个麻烦的最佳时机,错过今趟,下一次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亲卫们均加快了脚步,沿途碰上的沈充军士全都一具具打着横倒跌开来,而云峰刚要招呼荀灌娘展开身法急追沈充,骤然间,西南方王敦大营外围接连爆出了三声尖锐的鸣叫,尽管四下里处处都是震天的喊杀声,可云峰仍能分辩出来,这是鸣镝的声音!他于王敦寨外至自已营寨每隔三里便伏下暗哨,一旦王敦军来袭,立刻示警,一声是步兵,两声步骑混杂,三声为纯骑兵! 紧接着,三声鸣镝有如接力般,由远及近传来,云峰的面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这次行动就是以快打快,争取抢在王敦来援前快速击杀沈充,却没料到,王敦来的如此之快。 荀灌娘也意识到了或许事情有变,边跑边问道:“断山,发生什么事了?那鸣镝是怎么回事?” 云峰苦涩道:“王敦发兵救援沈充了。” “什么?这该如何是好?咱们是继续追击还是立刻撤退?”荀灌娘亦是面色大变,连声追问。 云峰看了看正发疯般拍着马股渐渐远去的沈充,与他的距离约为三百步左右,他有信心自已与荀灌娘爆出丹劲力量,极可能在沈充将马速催到最快前追上去。 然而,亲卫们正散布在沈充营中四处烧杀,其中包括他自已在内的两千人都是没有马匹的,这并不是云峰不想带备乘,而是带了必然会对苏绮贞那一千五百骑的速度起些影响,黑夜里,多带一匹马难以极速冲刺,而建康周边形势复杂,必须要争分夺秒,不浪费每一点时间才有可能斩杀沈充。 念头电闪间,云峰咬了咬牙,挥手止住亲卫们,不甘道:“撤!娘的,算他走运,今次放他一马!”接着,运劲爆喝:“全军听令,放弃追杀,急速于寨门集结!” 散布于各处的亲卫们当即不再理会正四处溃逃的沈充军,纷纷向寨门奔去,有些人把手中仍未使完的火油顺手淋泼在了营里,再把火种一扔,营中的火头迅速蔓延开来。 没花多少时间,所有人均已陆续赶来寨门,刚刚列好队形,南偏东方向的大地开始有了明显的颤动感,一万骑的声势比苏绮贞那一千五骑的确大上不少。王敦的骑兵直接踏清溪,出东篱门而来,而东篱门北段的外郭篱向西北方向收拢,因此以云峰的视角,王敦骑兵由南偏东方向奔来。 也是沈充命不该绝,王敦临时起意派出的两名信使救了他一命,这两人见到沈充营寨被劫,连忙飞奔回营报信,王敦大惊失色,当即遣南中郎将周抚率一万骑火速来援。否则,由于视线被宫城所阻,待王敦判断出沈充被袭再遣人来援时,恐怕为时已晚,而沈充能否安然逃生,真的要打上个问号。 云峰重重吐了口浊气,望向来骑,地平线上已有模模糊糊的黑影出现,整支骑队阵形散乱,尘土弥漫,说真的,王敦这一万骑在他眼里就是个渣,即便手中仅有一千五百骑,对击溃对方也有百分百的信心,只是王敦那一万骑暂时还有用处,所以只能以阻拦为主,为两千亲卫撤退争取时间。 收回目光,云峰大喝道:“传令,步军急速回营,不得耽搁,骑军随本将前去拦截来骑!”说着,示意一名骑士下马让出坐骑。 荀灌娘连忙道:“断山,也给为师留一匹马!” “哦?”云峰快速问道:“老师也要去阻截沈充军?” 荀灌娘自信道:“不错,为师自小习练骑术,应不至于拖了你的后腿。” 云峰嘴角不由得浮出一丝邪笑,也不开声,突然电般出手,一把揽上荀灌娘有如水蛇般纤细,却又紧致富有弹性的腰肢,飞身一跃,连带荀灌娘一起,稳稳坐上了马匹,接着手臂前伸,圈住荀灌娘的小腹,把她硬抵在自已胸前,单手一勒马缰,飞奔向了敌军。 整套动作迅捷无伦,一闪即逝,待荀灌娘回过神来,已被这家伙抱了个满怀! 荀灌娘用力一挣,却没挣开,当即脸一沉,微怒道:“断山,你不觉得过份了点?为师不与你计较白天的轻薄之举,莫非你就把为师当作了水性杨花女子?你怎能如此得寸进尺?虽说家父有许婚之语,可为师从未应下!你怎能如此不尊重人 ?[-3uww]还不快点松手?” 云峰不以为忏,偷偷嗅了口荀灌娘发髻间的清香,嘿嘿笑道:“老师您误会弟子了,弟子素来对您尊重的很,从无半点亵渎之意,之所以与您合乘一马,是另有缘由啊。” 荀灌娘暗自气结,又摸又抱还叫尊敬?再睁眼说瞎话也不能无耻到这般地步吧?正要开口喝斥,紧跟在云峰的苏绮贞却面现异色,荀崧把荀灌娘许给云峰倒是个惊天消息,也使她理解了荀灌娘近段日子以来的反常举止,一边想着是不是要把这消息告诉张灵芸呢,一边抢过来解释道:“灌娘姊姊,将军说的没错,将军的骑队进退如一,姊姊你单独骑乘很可能会影响到全队行进,呵呵,姊姊你要不信的话,呆会儿就明白了。” 荀灌娘用后肘恨恨的捅了下云峰,不愤道:“那为师与绮贞合乘一骑不就行了?为何一定要与你同乘?” 云峰手上紧了紧,似乎生怕荀灌娘跳马逃跑,这才委屈道:“弟子不是看时间紧迫,而老师您又要参战,不得已才出的下策啊,在弟子以为,老师您应该会体谅的吧?”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有得有失 云峰的一番强行说辞令荀灌娘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恨的牙痒痒的!猛然间,她浑身一个哆嗦,似是想到了什么,身子向前一缩,仿如碰着鬼一般,连声尖叫道:“断山你快点放手!你身上还穿着死人衣服呢!” 荀灌娘尽可能的缩背昂胸,在她眼里,这一刻的云峰很可能是世界上最肮脏的生物,却没料到,刷的一下,云峰把身上黑衣服一扯,随手向后一抛,一小朵黑云瞬间不见踪影,又呵呵笑道:“老师,这下总可以了吧?”说着,那只贼手重新圈上了荀灌娘的纤细紧致小腹。 荀灌娘连哭的心思都有了,碰上个无赖又能有什么办法?偏生这个无赖不但不惹人讨厌,自已还很喜欢和这个无赖相处呢。好半天,荀灌娘才想到一个勉强说的过去的理由,坚拒道:“不行!快把手拿开,你刚才已经穿过了,脱了也没用。” 云峰顺着荀灌娘的话头呵呵笑道:“老师,您说的对,这碰都碰上了,再移开也来不及了啊,要不您看这样,为了惩罚弟子,呆会儿回营由弟子帮你洗…洗衣服如何?”云峰得意忘形之下差点就脱口而出“洗浴”二字,还好及时改口,换成了洗衣服,否则还指不定荀灌娘会暴走到什么程度呢。 纵是如此,荀灌娘的俏面仍是飞起了一抹绯红,女子的亵衣哪能随便让男人去碰?更令她抬不起头的是。紧裹住她那丰翘臀部的可是云峰发明的小小内裤!顿时不愤的再次回肘。“砰!”的一声,重重捣在了云峰胸口! 练武练的就是筋骨皮,云峰自是坦然纳之,在他的理解里,荀灌娘这一肘颇有些缴械投降的意味,是向自已献上芳心的象征,于是,他不但手搂的更紧了点,还堂而皇之的把下巴也搁上了荀灌娘的香肩,他的下巴仿如带着粘性一般。搁上了就下不来。 时间不紧不慢的流逝,伴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敌骑急速接近,尽管身处于黑夜。以荀灌娘的眼力却能清晰的看到对面骑士们的表情,有愕然、有惊慌、有恐惧、有闪躲,等等诸如此类,总之,除了领队的周抚,就没见着一个面无表情的人,又或是眼中闪动出望见猎物般的森森绿芒! 可是,荀灌娘并不关心这些,她并非如云峰所幻想的俯首认输,她是个强势女人。不甘心认命,一路上都挣扎个不停,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抗议也提了无数遍,理由亦是编了一箩筐,直到被迎面吹来的呼呼大风呛了喉咙,才无奈的闭上嘴巴,任由这人抱住自已。心里有些不愤,有些羞恼。这倒也罢了,心底深处竟还升起了一股融融暖流,以及淡淡的甜蜜。 一时之间,荀灌娘芳心乱颤,就在这个时候。云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老师,弟子即将变阵。快坐好!” 荀灌娘心里一惊,当即一阵恼怒直冲头顶,这话说的像是自已赖在他怀里一样,自已有那么下作吗?究竟是谁强行抱住不让离开的?她真恨不得回头咬死这个讨厌的家伙! 恨恨的磨了磨牙,荀灌娘心知关键时刻来临,只得坐直身子,虚抓住了马缰,可随着身子离开了云峰那温暧的怀抱,一丝莫名的空荡荡感却涌上了心头。 云峰得意的撇了撇嘴角,尽管今天没能格杀沈充,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与荀灌娘的关系向前迈出了坚实的一步,算是个意外之喜。前世的云峰虽没谈过恋爱,但他也明白,男女之间如果仅凭发乎情,止乎礼来维持,那就扯蛋了,十有八九要打了水漂,当然,使用强力手段纳娶来的不算,关键还得靠嘻闹与亲蜜的身体接确来增进感情,而这一点在荀灌娘身上得到了有效验证。 眼见距离敌阵还有四百步左右,对面那员叫不上名字的年轻将领额头上的汗珠都能看的清清楚楚,云峰猛的暴喝一声:“变阵!” 顿时,原本呈一扇面向南偏东方向来骑正面疾冲的亲卫们,合力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向着正东方向疾驰而去,队形由截面变为一条长蛇横掠过了敌骑!没办法,正西是外郭篱,建康周边的地形的确不利于骑兵迂回包抄。 王敦骑兵正是由周抚带队,这人荀灌娘认识,云峰却面生的紧,周抚刚强有毅力,有先父原梁州刺史周访遗风,但统领军队的能力不及其父,而且好攀权附势,昧于财货。 说起来,这是周抚第一次单独领军作战,难免有些情绪高亢,额头的细密汗珠,就是激动所致。当看到对面仅一千五百骑竟胆大至与自已一万骑对冲,又令他产生了种被轻视的感觉,虽说自已的一万骑组建时间不长,或许单对单不如凉州骑兵,可光是对撞,一命换一命,也能轻松灭掉这小小的一千五百骑吧? 不由得,临行前王敦的叮嘱再次于周抚的脑海中回荡:“道和,此行之要在于救援沈充及部众,而不在于与云将军交战,不过,若有战机可寻,你可便宜行事。” 在周抚看来,眼前就是战机!可令他暗感恼火的是,两军即将交接的时候对方却跑了,这如何能放的过? 周抚立刻手一招,运足全身劲力回头暴喝一声:“全军听令,追击敌骑,一个都不放过!”他也有暗劲实力,扯着嗓子吼,全军也能勉强听到。 接到命令,手下纷纷调转马头,缀上前方敌骑的尾巴紧追不舍,只是在苍促变阵的过程中,骑队的局部产生了些许混乱,竟有十余人没拿捏住,倒霉的从马上坠了下来,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身周密密麻麻的铁蹄踏成了肉泥! 不过,这一切周抚不得而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他的目光坚毅森冷,紧紧盯着不远处正亡命奔逃的亲卫们,手里的马鞭亦是连连抽向马股,啪啪声响个不停。 转眼之间,奔出了约有三里,周抚却意外的发觉,距离始终没有生出变化,仍然保持在一百五十步左右,不禁连声催促道:“他娘的!快点,再快点!老子就不信追不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 渣就是渣 正当周抚心急如焚的时候,一名部将大声劝道:“将军,您快往北看,那里约有两千步卒正向树林东侧逃返,目前仅跑到半途,咱们不如放弃骑兵,去冲击步卒,如果抓紧时间,应该能赶的及,如此一来,歼灭那姓云的两千人,可使他实力立减一半!将军,此人部众不过四千余人罢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周抚不禁心中一动,转头看去,果然如部将所言,约有两千人向着东北方的小树林发足狂奔,连忙唤道:“快转向,暂时丢下骑兵,随本将去冲杀步卒!” 在周抚的喝令下,王敦骑兵向着东北方向进行了第二次变向,但是混乱的范围比一次又有所增加,坠马而亡的军士也增至了三十余人,速度亦是相应减慢了不少。毕竟在疾弛中转向并不容易,尤其周围还马挨着马。要知道,小范围内的骑兵冲刺几乎以直线进行,几乎没有如云峰般灵活多变的,在这方面,王敦骑兵的训练明显不足。 眼见周抚放弃自已转而冲向了还在奔跑着的亲卫们,云峰顿时大喝一声:“竖队变扇阵!冲向敌军!”亲卫们也是第二次勒转马头,以前队快,后队稍慢的节奏再次划出个弧形,呈一扇面向正西方向的王敦骑兵猛冲而去。 马蹄轰呜中,逐渐迎上了王敦骑兵侧面,待接近到百步左右,云峰连忙唤道:“老师,快放箭!”荀灌娘也不吱声,探手取来弓矢,嗖的一箭朝前射出! 这一箭就是个信号,亲卫们跟着擎出弓矢向前方一阵乱射,射完立刻掉头而去,无须瞄准。身后的惨叫一声接一声传来,数百人当场中箭坠马,转眼间就被随后奔来的铁骑洪流彻底淹没,而混乱也迅速在王敦骑兵的侧翼波及开来。 “你娘的!看老子放过你。欺上门了是吧?”周抚怒火腾腾直冲头顶,暴出一声喝骂:“追!全军转向,追上敌骑!今天非干死这群狗娘养的不可!” 无奈之下。王敦骑兵第三次转向,由于多了地面上尸体的绊拦,速度更是减慢了许多,因此亲卫们也放缓骑速。不紧不慢的吊着周抚,却不返身回射。 莫名的,荀灌娘心头冒出了个疑问,当即道:“断山,为师在海门曾见过你军中亲卫返身射鸟。动作纯熟,配合有序,此时为何不用?多杀伤些敌军不好吗?又还是并非所有人都能如此?”原来,云峰只让亲卫奔逃,而没让回射追来的王敦骑兵。 云峰凑上荀灌娘的耳垂,轻笑道:“老师您先猜一下,猜中弟子有奖!” 荀灌娘浑身一个颤粟,颈脖处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回手就是一肘狠狠击向云峰。冷哼道:“一边去,不说就算!为师还不想知道呢!” 砰的一声闷响,云峰不为所动,反而凑的更紧了些,伏上荀灌娘的香肩解释道:“现在还不能过早使出,弟子生怕吓着他们。到时候不敢与弟子交战了又该如何是好?何况王敦骑兵留着尚有用途,虽说不成气候。但冲击朝庭步兵还是挺好使的,老师您以为呢?” 荀灌娘重重的吐了口浊气出来。似是认命般的身子向后一倾,靠在了这个无赖的怀里,云峰则贪婪的嗅吸起了那白嫩颈脖间沁出的阵阵幽香,一时心神皆醉!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恼,云峰与荀灌娘卿卿我我郎情妾意,一派旖旎风光,可周抚却愤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觉得云峰仿如逗猴般在耍弄自已,他似乎忘了原定目标是那两千名正向树林东侧逃窜的步卒,而不是云峰这一千五百骑。或许想到了又能如何呢?他可以分兵追击,云峰也可以分兵拦截,该怎样还怎样。退一步说,分兵对他更为不利,没办法,他队形本就不齐整,再一分兵将更加的混乱。 一追一逃间,前方是一小队呈棱形的骑兵不时变幻方向,在白荡湖以南不算太大的区域纵横驰骋,后面一百多步则是一大群乱哄哄的骑兵紧追不舍,如果仔细看去,每一次跟着变幻方向都有会相当人数坠马身亡。 有了这片刻的阻截,发足狂奔的亲卫们纷纷窜回了树林,云峰当即带着周抚向树林奔去,贴着树林自东而西横掠而过。由起火到现在,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火头虽有了减弱的趋势,浓烟却一阵紧似一阵滚滚而来。云峰回头看了看,见自已的骑队即将奔到了树林尽头,而身后的王敦骑兵却悉数暴露在树林的截面上,立刻想也不想的撮唇吹了声口哨! 清亮的响声骤然暴出,转瞬之间,林中万矢齐发,埋伏于树林里的一千名亲卫纷纷扣动了手中的扳机,虽说距离较远,约为八十步至一百步之间,可是弩的射程远,林外密密麻麻的骑兵,根本不用瞄准,尽管大多数的弩箭放了空枪,但仍有数百名骑兵落马坠地,林外的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云峰大手一抬,调转马头,又奔向了正南方向,打算兜个圈子从东侧没有着火的树林间隙回返营寨,他认为今晚到位了,王敦的骑兵就是渣,再玩下去就得把这群渣子给玩残了。 周抚简直要疯了,接二连三被耍着玩,还恶心的中了埋伏,令他感觉仿如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来回抽着耳光,一时又羞又愤! 部将也均是心生寒意,以一万骑追击对方一千五百骑,连根毛都没摸到不说,损失的兵力粗略一估,竟有千人之数,这也太恐怖了,一名部将试着劝道:“将军,不能再追了啊,咱们还是速速回返为好,再追下去只怕弟兄们的伤亡更大。” 周抚顿时狠狠一眼瞪了过去,不甘道:“不许退,一追到底!他娘的,老子偏不信这个邪,就不信逮不到他!” 另一部将接着劝道:“将军您看,敌方又兜起了圈子,我军再追下去仍是徒劳无功,而敌军可随时钻入树林,一旦进入树林,我军只能望林兴叹,最终免不了还得打道回营,如今已折损了近千人,如果再有更大伤亡,恐难向丞相交待,将军,请您三思啊!” 周抚面色阴晴不定,其实他也明白部将的劝说在理,只是心里憋不下这口气罢了,好半天,猛一咬牙道:“撤!他娘的,不将此贼碎尸体万段,老子誓不为人!” 军士们如蒙大赦般纷纷松了口气,赶紧策马向着营寨奔去,他们在意的只是个“撤”字,而周抚跟着而来的狠话直接当了耳边风,人家骑术那么精,这口气看来是没指望出了。 而此时,沈充已无惊无险的逃回了王敦大营,带着滔天恨意,跪在中军大帐里一言不发,这一次战败不仅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更令他不安的是,奔逃时竟忘了带上沈劲的遗骸,他生怕落在云峰手里受到凌辱催残! 王敦虽冷冷的看着沈充,心里则暗暗叹息着,好端端的一名忠义之士,就这么给毁了。其实他也纳闷,沈充身强力壮,精通武技,身边从不缺女人,怎可能只有沈劲一个独子呢?二十多年了,再没生育过,只是不方便问出口。此时的王敦倒忘了自已,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却连独子都没,还得过继王含之子王应才算有人继承了他的香火。 “说,你如何会落到这般田地?你把交战经过都说出来。”片刻之后,王敦收回目光,开口问道。 “丞相,末将今早赶到白荡湖以南…”沈充把从早到晚发生的一切一字不落的说给了王敦,讲完之后,抬头看了看王敦,又继续道:“充罪该万死,愿领军法,但求丞相能为犬子报仇,充于九泉之下亦会感激不尽!” 王敦面色一沉,冷声道:“你倒打的好算盘,一死百了,老夫却被坏了大事!你自已说,以一万三千之众攻打不足五千人竟大败而回,究竟败在何处?” 沈充不愤道:“回丞相,充因报仇心切,以至过于急燥,一时不察中了云贼奸计,何况所部皆为新募之卒,是以有今日之败!” 王敦点点头道:“不错,你能意识到自已的问题,倒也不算是完全糊涂,不过这里面有个关键之处,那三千人究竟是如何才能死的无声无息?再是不堪又怎能没有动静?树林距你营寨不过五里,你居然没丝毫觉察?” 沈充没有立刻作答,面孔现出了回忆之色,一幕幕景像在识海里快速翻动,片刻之后,一脸懊恼的答道:“云贼来袭之前,充倒是听到林外传出了几声惊呼,当时也没太在意,以为是将士们训练不足,自已吓着自已,如今细细一想,这应是较为明显的征兆,可恨充被仇恨蒙蔽住心智,竟没引起警觉。”接着,眉头一皱,又猜测起来:“只是充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要怎样的手段才能于瞬间击杀那三千人 ?[-3uww]莫非是?那云贼会妖术不成?” 一瞬间,王敦有了要暴走的迹象,真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脚!身为名义上的天师道大祭酒,所谓的仙术妖术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是些欺骗愚民村夫的骗术罢了!最起码那个符水,他与王导从来都不喝,也不许族中子弟沾染。 第三百二十三章 重新立寨 强压下恼火,王敦冷哼一声:“亏得你也钻研三玄义理,怎能如凡愚村夫般信笃鬼神之道?依老夫看,不出于云将军筹划周密,利用夜晚将士们困乏松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突袭,才能于转瞬之间灭杀我三千士卒!还有,你在林外布置车阵,亦是一大失策,你固然可以倚之为凭,对方也能利用车阵遮挡视线趁夜摸来!”摇了摇头,王敦又挥挥手道:“好了,此次兵败之罪暂且记下,过几日老夫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去罢,好好反省一下。” 所谓三玄,为《老》、《庄》、《周》,玄学侧重于对以上三玄的检讨与研究,其终极义理,既不是天,也不是上帝、鬼神,而是作为万物之母的道,道法自然,而自然由无而来,如果把无看作一个奇点,那么,玄学对宇宙的解释就与在现代社会得到普遍认可的宇宙大爆炸理论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嘭嘭嘭~~”沈充不但不起,反而磕头如捣蒜般的连声哀求:“充请求丞相允充再去林外立寨,此次必不会冒进,若无万全之策,绝不轻举妄动!” 王敦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你此次来攻带了一万三千军,依你所言,白天土著山越折损了两千五,夜晚那三千人又遭突袭身亡,刚刚云将军劫你营寨,伤亡士卒当不少于两三千人,再加上四散奔逃隐匿起来的。所能收拢到的残部不会多过五六千。仅这么点人,何况你军中器械粮草全部损失殆尽,立寨有何意义?别说了,你留在老夫寨中,听命行事即可!” 沈充一瞬间心凉了半截,他明白,如果依王敦所言,自已将再无半分机会报仇雪恨,不能手刃仇敌,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当即不死心的哀求道:“求丞相给充最后一次机会。若不能擒杀云贼,充再无颜脸苟活于世!” 王敦面现无奈之色,叹道:“士居(沈充表字),你莫要着急。非是老夫不愿助你,实是不能啊,老夫屯兵于建康,以至荆江二州兵力空虚,甘卓、陶侃即将从一西一南两面夹攻,形势极为不妙,如不能尽早攻下宫城,恐上游一失,将再无立足之处,反落得个兵败身亡之局!总之。时间非常紧迫。 原指望士居你既含恨而来,器械充足,兵力又众,即便不能擒杀云将军,至少也能将此人逼离建康,然后回军携助老夫击破苏刘二贼,取宫城当不废吹灰之力,却没料到,你竟败的如此之快,如此之惨!使老夫陷于被动。不得不集中兵中提前攻打苏刘二贼,哪还有多余兵力相助于你?你那几千残卒收拢来相助老夫或还有用,前去攻打云将军,无非再遭失败罢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样罢,一旦老夫罢黜了司马绍。立刻挥全军助你!如何?” 沈充的脸色变的难看之极,全身也在微微颤抖着,他听的出来,王敦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使他连讨还那六千多部众都没法说的出口,然而,人给逼急了,往往会发挥出潜能,此时的沈充正是如此,他突然灵机一动,倒也想了个好理由。 沈充拱手道:“充能明白丞相的苦衷,只是丞相想过没有,如果您挥军攻打苏刘二贼,云贼出兵抄您后路又该如何?依充看,必须在林前立寨,以阻止其出兵干扰!” “这个?”王敦眉头一皱,好半天才点点头道:“不错,确有几分道理,可是老夫兵力也紧张的很,哪来多余人手防他?唉~~如今只能小心戒备了。” 沈充心里一喜,连忙道:“充倒是有个提议,充原有六千多部众现驻于石头城,丞相若能拨还给充,再加上收拢的溃军,当不会少于万人之数,可重新于白荡湖前立寨看住云贼!除非他能再次破寨,否则怎敢扬长而去?” “不成!”王敦严辞拒绝道:“石头城绝不容有失,岂能轻易调军离开?” 沈充似是成竹在胸,不急不忙道:“丞相无须担忧,能对石头城起到威胁的不过宫里的禁军而已,可禁军仅两万之众,即便挥军来攻,充料其必不敢倾巢出动,顶多半数罢了,而石头城城高墙厚,岂是轻易克之?既如此,石头城少了那六千多军又有何妨?丞相您考虑下,充所言是否在理?” 王敦不置可否,却冷哼一声:“别以为老夫不明白,说到底,你不过仍是不死心罢了!你报仇心切,卤莽冲动,老夫怎敢再作指望?若再败,岂非陷全军上下近十万将士于灭顶之灾?” 见王敦语气似有松动,沈充迫不及待道:“请丞相放心,充此次立寨当小心谨慎,若无十成把握绝不轻易出战,以拦住云贼出兵为第一要务,一切有待丞相归来再行复仇之举!” 王敦眉头一皱,脸上现出了为难之色,光捋着胡须却不开声。 急切之下,沈充又磕了几个头,紧接着,直起身子单手指天,决绝道:“充今日指天为誓,若得丞相应允重新立寨,我吴兴沈氏一族永生永世与丞相及其后人为奴,冲愿立下家训,除非九族尽诛,否则,天地不容!” 沈充这个誓言比先前发的葬身狗腹还要恶毒,已不仅是个人了,而是关乎整个家族,他神情悲壮肃穆,王敦能看出来,每一个字都发自于真心,不禁动容道:“士居快起,老夫知道你为忠义之士,何须下此重誓?你既然如此契而不舍,老夫又怎能出言相拒?也罢,依你便是!接着,却面色严肃起来,厉声道:“不过你须谨记,此趟绝不容有失,否则不待天诛,老夫先诛你吴兴沈氏!” “多谢丞相!”沈充满脸激动,恭恭敬敬的再次磕了三个响头,才站了起来。 王敦内心暗喜,要知道,部将与家奴有很大区别,部将在人格与身份上是独立的,而家奴的一切均从属于王敦,他也眼红沈充那富可敌国的财富啊。虽说沈充惨败令王敦陷入了被动境地,可沈充只要能拦住云峰,他还是有信心击溃苏峻与刘遐的,不过多费些手脚罢了。 强忍住内心的欢喜,王敦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退去,顺便安抚溃逃回来的军士,使他们匆要忧心,老夫也准备下,两三日之内使你重新立寨!” “遵命!”沈充发自真心的施了一礼,正待离帐,却帐帘一掀,周抚一脸不愤的走了进来。 第三百二十四章 首战告终 “哦?周将军回来了?”沈充一怔,随后深施一礼:“充谢过周将军救命之恩!” 周抚连忙扶起了沈充:强行挤出丝笑容,推辞道:“士居兄太客气了,抚可万万当不得,你我皆为丞相僚属,士居兄有难,抚怎能见死不救?” 王敦打断问道:“道和(周抚表字),你怎拖到现在才回来?莫非与云将军交过手了?” 周抚在路上早已准备好了说词,当即施了个军礼:“末将的确与那云贼试着交了次手,虽击杀对方近四百人,可自已…自已这里也折损了千余弟兄,请丞相治罪!” 王敦仿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一般,由收沈充为奴而来的些微好心情立刻消散的无影无踪,这一万骑虽说成军仓促,却是他的命根子,是冲击苏峻与刘遐的有力武器,如果不是沈充急需救援,他根本舍不得拿出来对阵云峰骑兵,两者之间的差距他还是清楚的,却没料到,首次出战竟折损了千人! 一时之间,王敦又懊悔又心痛,既懊悔不该让周抚便宜行事,又心痛这一晚连同沈充在内,损失的已有万人之多!当即脸一沉:“说,怎么回事?” 周抚噤若寒蝉,连忙解释起来:“末将前去救援沈将军时,已迟了一步,营寨燃起了冲天大火,好在沈将军有惊无险的安然撤退,原本末将是该回返,却发现云贼的步兵正亡命奔逃。(找小说素材就到)心知机不可失。于是抓住机会挥军强冲! 不曾想,他那方的接应骑兵却及时赶来,由于末将所部皆为新练之卒,转圜难免生疏,因此不得不举全军接战,或许见末将这方人数数倍于他,云贼又掉转马头逃之夭夭,末将本不欲理会,继续追击步卒,谁知他又上来纠缠。末将只能再次迎上!此人也是无比狡诈,竟将末将引到了树林边缘,瞬间林中万箭齐发,猝不及防下。将士们死伤近千,而云贼步骑皆趁机钻入林中,深夜末将不敢入林,唯有匆忙率队回返,此次不察中了埋伏,皆为末将之责,请丞相治罪!” 周抚这一番说辞有真有假,谎言往往真假掺杂在一起,才不易使人生疑。他隐瞒了最重要的部分,即被云峰当猴耍的经过。以及生编硬造出了击杀对方四百人,实际上他连亲卫们的毛都没摸着,这也是云峰的最基本战术,尽量避免短兵交接,而以灵活多变的骑射与严格的团队纪律来拖垮敌人。 说完之后,周抚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王敦。 王敦面色忽阴忽晴,眼中闪烁不定,好一阵子,才深吸口气。放缓语气道:“你不明敌情,冒然追击,罪责不容推托,不过击杀对方四百亲卫,也算立了一功。也罢,此战算你功过相抵。云将军身经百战,足智多谋,生平未尝有一败,下次你可定要注意,绝不能轻忽冒进,若再有失,军法从事!”他也是无奈之极,如今正值用人之时,只能暂时不予追究。 周抚不由得喜忧交加,喜的是蒙混过关,忧的是拿云峰一点办法也没,下次再遇上该如何是好啊?念头一闪即逝,周抚称谢道:“末将谢过丞相宽厚,请丞相放心,末将定会汲取教训,绝不会再中埋伏。” 王敦无力的挥了挥手:“你记住就好,你二人都退下罢!” “末将告退!”沈周二人施了一礼,转身离开了营帐。 至此为止,王敦兵至建康以来的第一战算是以大败收场,在宫城东华门上观战的温峤、庾亮及郗鉴均是震惊不已,双方收兵了好久仍是站着不动。 庾亮倒还好些,毕竟他在云峰军中呆了有近半年时间,也见识了不少,因此率先回过神来,苦涩道:“师尊、尚书令,咱们的如意算盘恐怕都白打了,欲使云将军出兵还得答应他那无理条件才行,亮担忧数十年,甚至不用这么久,我等士族将泯然于众人了。” “唉~~”温峤叹口气道:“为师记得,去年你刚回建康曾与为师提起云将军所部如何如何,当时还以为言过其实,今日一见,竟是名实相符,此人之强悍确是出乎了为师意料。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苏刘二将,但愿他俩能击溃王敦,而不用请云将军出兵相助。” 郗鉴也无奈道:“王敦水军已分出大部向京口而来,估计天亮即可抵达,迫使老夫部众不敢妄离,否则京口一失,建康将处于层层包围之中,主上危矣,依老夫看,仅靠苏刘二将抵挡王敦极难,最终还是得答应云将军的条件啊!” 温峤眼中厉色一闪,冷哼道:“真到那步,即便答应又能如何?咱们再好生计议一番,尽量不出现漏洞,总之,断不容此人生离建康!人死了那条件还如何算数?” 说真的,庾亮对能否留下云峰持保留意见,以他对这人的了解,不可能看不出朝庭居心不良,但还敢大冽冽的留下来,定然另有依凭,只是这依凭是什么,庾亮却想不通透。 其实,庾亮也挺矛盾的,仅为了他的妹妹庾文君,他就不希望云峰毙命,然而,云峰对朝庭以及士族的威胁太大,不杀又寝食难安,一时之间,庾亮左右为难。暗自摇了摇头,庾亮劝道:“折腾了一晚上,天也快亮了,主上还等着这一战的结果,咱们即刻进宫禀报罢。” 郗温二人点了点头,与庾亮一起带着复杂的心情,相继向城楼下走去,与这三人不同的是,荀崧的心情则有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沈充跑没跑掉他不清楚,当看到沈充营寨燃起了冲天大火时,不由得当场捋须呵呵大笑,再往后王敦骑兵来援又让他手心里捏了把冷汗,直到双方收兵而回才彻底定下了心,导致喝的酩酊大醉,被仆役们抬回屋里仍是懵然不知。 当然,云峰可没料到这一战会引来这么多人的关注,总体而言,他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虽为没能击杀沈充而略有遗憾,可以后有的是机会,沈充已元气大伤,再也构不成什么威胁了,更重要的是,收获到了荀灌娘的芳心。 不由得,云峰喜滋滋的看向了与他并行在林中穿梭的荀灌娘,恰好迎上了荀灌娘有些心虚的目光。 荀灌娘脸一红,嘴唇蠕动了下,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后咬了咬牙,恶狠狠道:“断山,今天的事暂不与你计较,不过可不许和旁人提起,知道吗?绮贞已答应过不向任何人说!还有,你以后也不许再对为师打着什么心思,如…如今日的轻薄举动可一而不可再,总之,纵然有父亲的许婚,为师也从没想过要嫁给你!哼,你若再敢有非份之想,定要你好看!” 云峰哑然失笑,这女人,就是鸭子死了嘴硬!不禁叫起了冤:“老师您又误会弟子了,弟子可从没对您有过非份之想,您知道的,弟子一直都对您尊敬的很,只是,弟子以为,如果能成为一家人,岂不是可以更加的尊敬您?何况这也是中书令的一片心愿啊,您想,他老人家已年至六旬,子女却不能得享儿孙绕膝之欢,这如何安心?哎~~”说着,重重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你!”荀灌娘胸部一阵剧烈起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半天才强忍下暴揍他一顿的冲动,她明白和这人没法交流,只能自已注意些别再给他寻到机会,当即恨恨一跺脚,飞奔而去! 云峰给苏绮贞打了个眼色,连忙追在了荀灌娘身后,没多久,三人相继回返到帐中,张灵芸诸女早已在等待就座,先行回返的李刚已向她们描述了作战经历,李刚的口才挺不错的,讲的绘声绘色,令诸女都仿如置身于其境一般,尤其是庾文君,满脸的懊恼之色,似为不能亲身参与而追悔莫及。 一看到云峰走入帐内,庾文君立刻跳出来,兴灾乐祸道:“将军您看吧,叫您不带文君,这下倒好,沈充给跑了吧?哼哼!日后可有得您受了!” “呃?”云峰怔怔的看了她一眼,心想你去能起什么作用?不帮倒忙已是谢天谢地了,不禁奇道:“庾小娘子,那你说说看,换了你在要如何才能抓住沈充?” “这个…”庾文君一瞬间哑口无言,随后强撑道:“哼!将军您没听说过什么叫灵机一动吗?文君只有去了,才能帮您拿主意!总之,现在说什么都是纸上谈兵,这件事就是您做的不对!” 荀灌娘不满的瞪了庾文君一眼,正要让她闭嘴,李刚却在帐外大声唤道:“禀将军,将士们在沈充营里无意寻到沈劲尸身,心想着或许能派上用场,因此带了回来,您看要不要留下?” “哦?”云峰眉头刚刚皱起,荀灌娘却提议道:“断山,沈充不给沈劲下葬,反而制做成干尸,今次前来攻你还特意携带,想来应极为珍视,不如先留下好了,他日可以凭之刺激沈充,或能起些意想不到的效果。” 云峰点了点头:“老师言之有理。”又向帐外唤道:“李刚,先搁着便是,别让沈劲烂了就行。” “将军您放心好了!”李刚应了声,向着远处走去。 张灵芸这时站起身来,微微笑道:“云郎,天也快亮了,小兰与小慧正在准备早餐呢,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要不,咱们现在就过去罢?” “咕噜~~”受到张灵芸的提醒,云峰的肚子提起了抗议,连忙向荀灌娘施了一礼:“老师请先行!” 荀灌娘暗自磨了磨牙,理也不理这家伙,板着脸,一转身,离开了大帐! 第三百二十五章 进占淮北 时光匆匆,三天一晃而过,王敦果然没有食言,把沈充原先的部众悉数交还了给他,加上收拢的近五千溃军,如今沈充又有万余士卒,第三天一早,在车阵的掩护下,来到了白荡湖前重新下寨。尽管沈充小心戒备,可云峰压根就没袭击他的意思,令他白白紧张了一场。 这一次的粮草物资全都由王敦提供,还不放心的给沈充专门配备了近千副墙盾与铁枪,可是投石机仅有三十架,床弩一架也没给,王敦不是不想多给,而是自已带的器械也不多,刚好够使,而且建康附近的林地较少,仅白荡湖、后湖、钟山及幕府山一带有成片的树林,派遣军士伐木很容易遭袭。 二月中旬的建康已有了较明显的暧意,淮北河南一带的冰雪也于不久前消融的干干净净,沈充重新立寨的同一时刻,在陈留窝了一个冬天的石勒也来到了郡牙大殿,刚刚坐定,一名侍从来报:“大王,鲜卑大单于与大执法求见!” “哦?这么早就来了?”石勒一怔,紧接着挥了挥手:“请他们进来!” “遵命!”侍从领命而去。 片刻工夫,慕容廆与张宾相携而来,慕容廆一脸的兴奋之色,张宾也是一派喜意融融,疑惑之下,石勒不由得起身向外望去,隔着老远就看到慕容廆挥舞着双手叫唤道:“大王,大喜,大喜啊!臣与大执法特来给您贺喜。” 一待二人入内,石勒迫不急待的问道:“奕落瑰,孤何喜之有?” 慕容廆施礼道:“据刚刚传来的消息,祖约于三日前弃守淮北,率军民退驻淮南。” 石勒眉头一皱,随口问道:“他为何要弃守淮北?你二人可知晓缘由?” 张宾施礼答道:“大王,臣在路上曾与亦落瑰推敲了下,想来不出于祖约有自知之明,清楚他的才能远不及乃兄祖逖,断难长期坚守在淮北。倒不如趁大王还未发兵先行退却,也免得他日兵败被擒,何况近段时间以来晋国内乱。而寿春为王敦部将任台所据,祖约恰可借勤王为名进占寿春,有淮水作为依凭,比呆在谯城要安全的多。” 慕容廆也建议道:“大王。定是如此!如今淮北空虚,正是我大赵进据的天赐良机啊!” 石勒不放心的问道:“消息可属实?” 慕容廆自信满满道:“千真万确!请大王万匆迟疑,依臣看,淮北百姓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全部退往淮南,应还有一部分滞留当地。而陈留至谯城仅五百里不到,如轻骑简行,两日夜便可进占,然后搜罗当地百姓趁着开春刚好组织春耕!” 石勒没有立刻作答,负手来回走了几圈,突然,猛一转身道:“孤明日率骑亲赴谯城!” 慕容廆与张宾相视一眼,张宾劝道:“大王。其实进占谯城无须大王亲临。遣一偏师即可,祖约胆小怕事,我大赵不去攻他已算是给了他脸面,他怎敢主动生事?而且大王已有近一年未回返都城了,身为一国之君,不宜长久在外啊!” 寻思片刻。石勒点点头道:“孟孙说的不错,孤的确不宜离都过久。既如此,遣石堪率轻骑两万三日之内出征谯城。咱们三人亦同一日回返襄国。” 慕容廆却拱手道:“大王,驻守下邳的是晋国北中郎将刘遐,此人不久前率部渡江参与平定王敦之乱,如今下邳亦是空虚,大王不如再遣一师进击下邳,如此一来,淮北将尽入我大赵之手!” 石勒心中一动,不禁问道:“那该由何人前往?” 慕容廆请命道:“臣自归顺大王以来未立寸功,反受到大王推心置腹,感激泣零之余,心中亦甚为不安,今次愿借此良机替大王分忧,率本部攻占下邳!” 石勒却有些犹豫,拧眉不答,看的出来,对慕容廆不大放心,跟在身边带着用是一回事,放出去了又是另一回事,石勒生怕慕容廆坐大至将来难以压制的地步。 慕容廆顿时心里一个咯噔,对张宾连打眼色。 张宾会意的劝道:“大王,如今我国兵力大多分布在西线,以及向北防御鲜卑拓拨部,可以向南使用的并不多,兵发下邳,舍大单于再无他人可胜任,何况大单于当年主动弃晋来投,心意可昭日月,请大王匆要迟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旦晋室另派他人驻守下邳或是刘遐及时回返,再想过占,可得费大力气了啊!” 石勒摸了摸小胡子,呵呵笑道:“奕落槐的忠心孤岂会不知?既愿为国请缨,孤自是欢喜万分,又怎能不允?孤刚才考虑的是,祖约不过一废物罢了,我若一鼓作气饮马淮水,是不是连淮南也可占了?而奕落槐一旦攻战下邳,立刻挥师南下,当有七八成把握克取广陵,那么,大江以北将尽为我大赵所有,如果晋国内乱再元气大伤的话,是否可以趁机挥师建康呢?” 慕容廆眼中轻蔑之色一闪,施礼道:“两线作战素为兵家大忌,如今已初春时节,骠骑将军即将第二次兵发洛阳,值此时刻,还请大王万勿冒进!” 石勒迟疑道:“晋国内乱乃天赐良机,莫非就白白任由溜走?孤欲使石虎暂时回师,全力攻打晋国,如何?” 张宾连忙阻止道:“大王莫非忘了,上次您曾提起您的大敌乃凉州牧云峰,急攻刘曜正是为了抢先一步进占关中,因此,骠骑将军是万万不能回师,否则,关中若被此人先占,将于我大赵极度不利。而晋国不同,一无杰出将才,二来朝堂内争不歇,大王可于平定北方之后,徐徐图之。何况攻晋必须要有水军配合,奈何我大赵水军薄弱,如今仅有青州韩雍一支而已,远远不够,当务之急,应是多造舟楫操演水军,届时配合步骑南下,十年之内,必能使晋主北面称臣!” 石勒不由得精神一振,赞道:“的确是孤太急燥了,好!便如孟孙所言,暂时不动晋国,止马于淮水北岸。” 二人齐齐施礼道:“大王英明!” 石勒无所谓的挥了挥道:“孤可当不得英明二字,好了,若无其他事宜,你二人退下去早做筹备罢。” 二人再次施了一礼:“臣等告退!”说完,后退三步,转身向殿外走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任皇后的春天 仓促之间,石勒作下了进占淮北全境的决定,同时也把慕容廆给放了出去,其实他迟迟不决的就是这一点,所谓的兵逼建康不过是用以掩饰自已的猜忌罢了。石勒不是莽夫,他也明白,如今的当务之急应是先灭刘曜,再图秦凉,收拾晋室不必急于一时。 然而,慕容廆的自动请缨与张宾的力荐迫使石勒在权衡之下,不得不昧心的允许慕容廆领军出征,看着二人相携离去的背影,石勒的眉心紧紧拧在了一起。 不理会石勒的担忧,上邽的春天虽然比淮北来的要晚一些,但也出现了冰雪初融的迹象,在家里窝了一个冬季的百姓们纷纷走上街头,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微煦春风,街面倒也多出了几分生气。 而李雄依然呆在家里,足不出户,他近段日子以来的心情可是跌宕起伏,又喜又悔,第一喜是他的女儿李若萱竟出乎意料的住进了云峰府中,这使他的心思泛起了活络,某些想法重新冒上心头。 第二喜则与他的叔父李镶有关,当日李镶为了救李若萱,被李雄暴打一顿,以至奄奄一息,没多久羊明突然使人来府,顿时把李雄给吓了个魂飞魄散!完了,送毒酒的来了!待搞明了来人目地是接走李镶而不是要他性命,李雄那颗揪着的心才徐徐落回了原处。及至李镶渐渐养好伤势,却被羊明拜为刺史别驾。协助处理州事。这又让李雄猛然间醒悟过来,或许云峰从未有要他性命的打算,否则怎会重用李氏族人呢?而羊明的征辟之举可看作是对云峰意图的领会。 原来,李镶博闻多识,崇尚儒学,与羊明倒是有些共同语言,通过探病期间的交谈,一来二往两人也逐渐熟识,羊明发觉李镶在治政上颇有一套,只是李雄的昏聩才使他在成国无所作为。于是,一待李镶伤势有所好转,便迫不急待的拜了李镶为自已的别驾! 没办法,羊明也是太累了。既要管着云峰的后勤供应,又要操心秦州重建、百姓安置、民族关系及组织生产等诸多事宜,担子很重,为这事,羊明的妻子明里暗里已把云峰给责怪过了无数遍。 羊明迫切需要有人来帮他搭个手,然而,通过考试提拨的官员并不能一下子委以重任,再是人材也需一个历练与积累的过程,尤其是官员更是轻忽不得,急速提拨而无根基。很容易好高骛远,脱离实际,李镶就是羊明认可的最佳帮手。 李镶自然不会推托,降臣能得到重用总是好事,李雄那一脉虽是废了,可李镶自已也有孙辈啊,他也得为后人多作打算,谁不愿自已的家门前立两根柱子呢?当时,士族为了彰显自己家族的业绩,流行在大门两侧竖立两根柱子。左边名“阀”,右边名“阅”,以阀阅来标明家族功绩、官历等等,是无上的荣耀。 而且李若萱被接到云峰府里,也让李镶产生了千里姻缘一线牵。冥冥中自有天意的感慨,当年送上门不要。如今还是住进了这人家里,被他的妻室们所接受,李镶认为这事有戏。为了李若萱的将来,李镶也要为她搏一个出身门第,何况李若萱一旦受了宠,对李镶的仕途也会起到反推作用。 话又说回来,李镶与李若萱虽是获得了新生,但实际上与李雄并无太大关系,这就是李雄的懊悔之处,飞黄腾达的机会就这么白白的溜走了,谁让他当初兽性大发,对自已的亲生女儿起了歹心,还几乎把李镶给活生生打死呢?另一处懊悔则是家里悖逆人伦秽乱不堪。 那时自忖必死,因此放纵自已肆意享乐,如今有了生的希望,李雄知道后悔了,可是他的妻妾们除了任皇后,每一个都不干净,和自已的众多儿子公通。李雄家里的秽乱已不是私通的问题,而是公然聚众干那事!甚至他的妻妾儿媳这段时间有怀孕的,都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谁,人人都有嫌疑!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办法呢?家里早已成了绿色的海洋,每个男人头上都带着厚厚一大叠绿帽子,均已习惯成了自然,再没法收手。何况这种事起了开头不是说收就能收的,正如一张白纸被沾染上墨汁,那是永远也没法去掉,大家心里都有个疙瘩,不过,公然秽乱所带的刺激感也是一种无以伦比的享受,是一剂精神毒药!他只能期盼羊明等人不会四处乱说,这要传出去可是个天大丑闻!公公偷儿媳不算什么,可怕的是儿子偷继母,李雄的脊梁骨能被人戳死! 又是一夜的放纵,李雄一大早就离开了那间仍有时断时续娇喘声发出的寝屋,打算去膳堂用个早膳,却鬼使神差的绕了个圈子,从任皇后独居的小院前路过,这让他心中一动。 自从家里出了那事以来,任皇后再也没让李雄碰过她,理由是她自已恪守妇道,而李雄不干净。很简单,家里的那么多女人是公用的,李雄与他的儿子们随意进出,液体都混在了一起,任皇后不愿让其他男人的液体被李雄带入自已身子。可是实际上是否如此,只有任皇后自已清楚了。 李雄也是无法可想,有时虽忍不住用强,任皇后却拼死反抗,坚决不让李雄碰她,并以回娘家告状以及离婚相威胁,使的李雄只能悻悻而回,最美丽也是最受宠的任皇后看着吃不着,干瞪眼! 一想到任皇后那绰约的风姿与媚到骨子里的诱人风骚,李雄的裤裆里跳了两跳,忍不住走向了任皇后的小院。 “咚咚咚!”李雄伸手叩门,唤道:“女淑,女淑,快些开门!” 没多久,任皇后从屋内走出,打开木门半倚在门口,微笑道:“李郎,大清早的跑妾这儿来干嘛?”任皇后没半点让李雄进屋的意思,俏脸虽是宜嗔宜喜,眼中却有极淡的鄙夷一闪而过,如今的她对李雄越来越厌恶,与她的梦中情人云峰根本没的比,一个年轻俊逸,另一个糟老头子。一个朝气蓬勃,另一个暮气沉沉。一个开疆拓土,手掌大权,另一个荒淫无耻,任人渔肉! 总之,李雄就是渣中之渣,每每想起以往与李雄的恩爱缠绵,她都恶心的想吐!甚至一遍又一遍的责怪自已,当初干嘛要答应家族入宫为后呢?若仍是云英待嫁之身那该多好?也不用这么费尽心思了,可以直接了当的嫁给那人。 李雄自然不会清楚这位可人儿在打着什么主意,在他看来,任皇后秀眉轻蹙,面如芙蓉含苞待放,凤目含情水波流转,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令人魂牵梦绕。 李雄不禁搓了搓手,嘿嘿笑道:“女淑,你就让为夫在这站着?不如咱们进去说话?” 任皇后阴阳怪气道:“哟!李郎,妾可不敢耽搁您,您的时间多精贵啊,家里那么多的儿媳等着您来宠幸呢。” 李雄面色一变,笑容僵住了,好半天才尴尬道:“瞧你说的?这段日子为夫已收敛了许多,呵呵,咱家情况你也知道的,既然若萱住进了云将军府邸,叔父又被羊刺史辟为别驾,那为夫也不必担心了,自是要好好过起日子。” “哧!”任皇后轻笑道:“哦?李郎竟洗心革面了?倒是出乎了妾的意料,真能改妾也欢喜的很呢。只是李郎你想过没有,当初你所为确是过份,叔父与若萱心怀怨愤也属正常,不过,你莫非不想与他俩重归于好?不觉得该做些什么?” 李雄挠了挠脑袋道:“为夫怎不想?那时…唉每每回想起就愧疚难当,实在没脸面再见他们啊,算了,不提了。”说着,一脸的懊丧之色。 任皇后笑容一收,正色道:“无论如何,他二人也是血肉至亲,尤其是若萱,这一点任谁都抹杀不掉!依妾看,当时你也是特殊情况,想来他俩也能理解,更何况又未真的做出什么,说起来,叔父与若萱能有今日,还离不开你呢,正是由于你的逼迫,才使他俩苦尽甘来,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呃?”这一层关系李雄从未想过,不禁眼中一亮,追问道:“女淑,那你说为夫该如何是好?” 任皇后不屑的看了看李雄,暗骂这人猪脑子,只得耐着性子解释起来:“最重要的,是取得他二人谅解,叔父那儿由李郎你亲自出马,一次不行多跑几次,一定要诚恳,纵是叔父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你也得忍着受着,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时间一长,叔父终会原谅你的。而若萱住在云将军府邸,听说府里全是女子,你不方便入内,这些罢,便由妾替李郎去探望若萱,若萱性格温顺,知书达理,好言相劝下,应该会重新认你做了父亲。还好妾一直以来都把若萱视如已出,捧在手心宠着疼着。想来若萱应能念及,倒也有几分把握打动于她。” 李雄顿时大喜,双掌重重一击,连声道:“好!好!女淑你说的不错,事不宜迟,咱们夫妻二人分头行动,为父这就去请求叔父,若萱那儿你多操心了。”说完,急匆匆的转身离开。 看着李雄渐行渐远的背影,任皇后轻蔑的撇了撇嘴角,也向着院内走去。 第三百二十七章 孔圣读易 任皇后转回屋内,并未刻意妆扮,反倒一一摘下了满头的珠钗,又把脸上的胭脂铅华小心的洗去,渐渐地,一张清丽脱俗的素颜现出了庐山真面,与精心修饰过的那张妩媚娇艳面容相比,却是春兰秋菊,各擅胜长。 看了看镜中的陌生女子,任皇后有了片刻愣神,这才褪下身着的华贵深衣,换了一袭胡服在身。秦州地处西北,汉胡杂居,平民百姓的服饰受胡风影响较大,何况上邽城的女人中,氐族女子至少占了一半,没办法,带把的都给云峰杀的一个不剩。因此除了富贵官僚人家,如被迁来的原成国权贵与云峰及手下将领亲卫们的妻室,来投资做生意的姑臧富商巨贾,身着繁复深衣的女子并不多见。 对着又一面宽大铜镜,任皇后摸拟出各种神态,反复转动身子,镜中的她,上身穿着窄袖紧身的素色衫襦,下身是一条又窄又瘦、带条纹的小口裤,发髻则是最普通的双环髻,以一块碎花头巾包住。看着镜中那尽显窈窕身姿的自已,任皇后暗感满意,此时的她就象一位平民俏丽女子,那咄咄逼人的贵气已完全不见踪影。 任皇后也是煞费苦心,她明白,以她身为人妻的身份,想要接近云峰几乎不可能,除非这人够荒淫无耻,如曹孟德般干出强掠他人妻室的丑事。可是观云峰所为,还是挺有节制的,不是那种人。 那么任皇后只余一条路可走。走后宫路线。先与云峰的妻室们搞好关系,再徐图接近云峰。可是如何才能接近到云峰的妻室们呢?正当任皇后一筹莫展的时候,李若萱的离家出走顿令她欣喜若狂,这可是个天赐良机,可堂而皇之的以寻李若萱为名拜访云峰的妻室们。不过,她强行按奈住内心的欢喜,硬是没当即去寻李若萱,没办法,机会只有一次,她也害怕啊。害怕李若萱余恨未消,连带她一起恨上了,心想着过段时日总能散去些怨恨吧?而今日李雄的前来,使她觉得已到了出手的最佳时机。 为此。任皇后尽量把自已打扮的朴素,以免让人产生戒心,在为人处世方面,任皇后早被深宫中的尔虞我诈环境锻炼的游刃有余,她自是不会不清楚第一印象的重要性。而且她还打听到,云峰的妻室们都没有侍婢,凡事亲力亲为,因此她一狠心,也把侍婢遣散,一应生活琐事试着自已动手。虽然很难熬,却只能咬牙忍住。大冬天在冰冷的水中搓衣服,从未做过饭的她吃着自已亲手做的难以下咽的饭食,可以说,任皇后为了自已的后半生,也是拼了。 最后对着镜子检查了一遍穿着打扮,觉得再无疏漏,任皇后深深吸了口气,提起几上的一盒糕点,匆匆向外走去。没错。她就是打算步行前往,做戏,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全套。 李若萱这时才刚刚起床,尚末成年的她有着青春期少女的通病。贪睡。自从来到府邸,她毫无疑问的被众女捧在了手心。几乎每人都带她睡过觉,不过,她最喜欢的还是张清菊的怀抱,这或许与她第一次来府的时候,伏在张清菊怀里美美的睡过一觉有些关联。 云峰的妻子们有个共同之处,手脚不大干净,总是喜欢半带着开玩笑抚弄着李若萱那还较为青涩的身体,几乎每天晚上李若萱都要给搞的面红耳赤才能入睡,不过,这种发自心底的颤栗滋味真的很不错的。尤其是张清菊,竟时常与她唠叨些男女间行房时女子该如何如何配合,而不能如挺尸般躺着不动,以及云峰的身体有哪些敏感点,喜欢什么样的姿势等等,令李若萱更是羞涩难当。 仔细的梳洗过后,又匆匆用了早膳,李若萱来到了堂屋,堂屋里只有靳月华、刘月茹与姚静在坐,羊绘瑜与韩氏姊妹花回了各自娘家,住几天再回来,其余女子如张清菊、绿荷等都出去教课了,天气转暖,学童也多出了不少,师资较为吃紧,只得全家一起上阵。而姚静的小腹已有了明显的小小凸起,原本尖削的瓜子脸蛋也变得圆润起来,与未怀孕前相比,整个人倒是丰满了些。 “姊姊们好!”李若萱一走进,便甜甜的唤道,经过数月相处,如今的她已彻底融入了这个大家庭。 “来,小公主快来这坐!”刘月茹唤道:“静儿就等着你来给她抚琴呢,真不知云郎怎么想的,说什么幼儿未出生前要多听些不同类型的乐曲,对将来有好处,还叫做…”说着,秀眉一蹙:“胎教,对,就是胎教!这是哪门子道理?” 靳月华接过来笑道:“无论有用无用,听着总是没错的,何况若萱妹妹的琴技确是值得称道,咱们不都是挺沉迷的吗?” 原来,李若萱琴艺高绝,张清菊、张洁葳等歌舞姬出身的女子自愧不如,靳月华、刘月茹及姚静、韩氏姊妹花更是不擅于抚琴,于是免不了被抓了壮丁,一早一晚各给姚静及韩彩兰抚一遍琴,韩彩兰不在那是她的损失。当然了,李若萱也不会再抚如《胡笳十八拍》等较为哀伤的琴曲,而是改为诸如《广陵散》、《高山流水》、《阳春白雪》等或激昂、或幽远、或和旭的琴曲。 “若萱妹子,你今天打算弹什么?”姚静虽不通音律,但李若萱弹的曲子她还是很喜欢听,正如现代人尽管大多数不会作词作曲,可是流行音乐却受到了广泛追捧是同一道理,由古时传下的高雅音乐,就是当时的流行音乐。 李若萱微微笑道:“静儿姊姊、月华姊姊、月茹姊姊,若萱前些日子刚做了一首曲子,暂名为《孔圣读易》,寓意孔圣人批览故卷,思绪联翩,若萱这里献拙了,请三位姊姊指教。”说着,款步来到琴台,细细的整了整衣衫才正襟危坐,调整好了呼吸节奏,又缓缓伸出纤纤素手抹弄起了琴弦。 “叮叮咚~~”,渐渐地,空灵、婉转而又清丽的曲调从李若萱指尖悠悠滑出,堂屋里渐渐笼上了一层奥古深玄的氛围,靳月华三女亦是微闭双目,品味起了个中韵味。 第三百二十八章 任皇后倒苦水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或许很长,也或许很短,《孔圣读易》带有一种发人深思的意境,三女已完全被吸引了进去,李若萱却拨弄出最后一个长长尾音,这才使素手缓缓离开了琴台。好半天,靳月华睁开眼睛,一脸的意犹未尽之色,苦恼道:“不愧为《孔圣读易》,曲如其名,听着令人心旷神怡,似是有所悟,可是一下子又说不上来。” “不错!”刘月茹点点头道:“只是仅有好曲子,若无好的琴技可不行,依妹看呀,小公主的琴技完全称得上易随天意,曲由心生,已有了一代大家的风范!” 姚静也跟着赞道:“静儿可不如两位姊姊能说出那么多道理,只是觉得乐曲中含有种隐逸的味道,令人深省,若萱妹子,要不你再抚一曲吧?静儿还想听,好不好?” 李若萱粉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心底亦是一阵欢喜传来,有什么能比自已的技艺得到他人认可更令人开心呢?当即不依道:“哪有那么好啊,若萱可当不得姊姊们的赞辞。不过,既然姊姊们有兴致,若萱敢不从命?那就再抚一首欢快点的曲子,名为《鹿鸣》,出自于《诗经、小雅》。”说着,李若萱的素手再次抚上琴弦,伴着音律,开口唱了起来:“呦呦…” 模仿小鹿鸣叫的声音还未唱完,一名女罗刹来到了门前。似是有事禀报。可看到屋内的这般光景,又踌躇不前,生怕惊扰到,现出一幅欲言又止的神色。 四女相视一眼,李若萱中止抚琴,靳月华连忙问道:“妹妹,可有什么事?先进来再说。” 女罗刹步入屋内,施礼道:“主母,府外有名女子求见,自称小公主的继母任氏。” “嗯?”四女再次相互看了看。刘月茹不解道:“若萱的继母过来干嘛?莫非是来寻小公主的?” 靳月华神色古怪的说道:“定是如此,依姊姊看,或许是受了若萱父亲之托而来。”接着又看向李若萱道:“若萱妹妹,你与任氏可曾相熟?是否要见她?” 李若萱身子一僵。任皇后的突然造访勾起了她的不美好回忆,好一会儿才定下心来,迟疑道:“继母对若萱还是不错的,自入宫以来,始终把若萱当亲女看待,至于要不要见,请姊姊们拿主意。” 姚静抢着道:“定是来为李雄说好话了,那一家子都不知廉耻,同时和那么多男人做那种事,想想就恶心。静儿觉得还是别见了,这样的女人不要理会才好!” 李若萱赶紧替任皇后说起了公道话:“静儿姊姊,你有所不知,若萱的这位继母洁身自好,恪守妇道,与家里的其他继母及嫂嫂们不一样的,从不参与那些污七糟八事,兄长们虽对这位继母觊觎良久,却从未得手,盖因她宁死不从。” 靳月华顿时拍板:“既如此。见见也无妨,说起来能于那样的环境里出淤泥而不染也算是难能可贵了,也许真有什么事呢?”说着,又向女罗刹吩咐道:“妹妹请麻烦一趟,请那位任氏过来好了。” “遵命!”女罗刹领命而去。 很快的。一名衣着朴素的平民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令诸女皆是微微一怔。尤其是李若萱,更是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这还是原本那位奢侈华贵的任皇后吗?揉了揉眼睛,不自觉的站起身,向门口迎了过去。 任皇后边走边向内探望,心里亦是暗暗惊讶,她打的主意就是凭着她那傲视巴蜀的美色来勾引云峰,然而,靳月华与刘月茹的美貌却使她那满满的自信打了个小小折扣。尤其是靳月华,论起华贵的气度比自已还要略胜一筹。 刘月茹虽说亲族被屠戮一空后性情大变,变得温顺体贴起来,可当了那么多年长公主养成的颐指气使风范仍有淡淡的残留,就这也被任皇瞧入眼里,而怀了孕的姚静虽不比靳刘二女,却也是娇憨可人,有着独到之处。 不由自主的,任皇后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同时又让她更加坚定了曲意奉迎云峰妻室们的打算,她也不想啊,可人家个个都是美女,不占优势啊。正暗暗想着时,已来到了屋前。 李若萱有些不自在的施礼道:“若萱见过阿母!” 任皇后刷的停下脚步,上上下下打量着李若萱,眼圈竟渐渐地红了起来,突然把李若萱搂入怀里,语无伦次道:“若萱,你没事就好,自那日知道你出走之后,阿母急的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当时就要外出寻你,却又从羊刺史遣来接叔父的人手口中得知,你被云将军的妻子们所救,这才稍稍放下了心。说真的,阿母早就想来探望你的,可是又怕你心里怀着怨愤,因此不敢前来,但心里始终牵挂着,今日…今日实在忍不住了,这才厚颜前来探望。 说起来,也是阿母不好,早就该料到会有那事发生,就该把你接到身边来的,只是总想着有叔父贴身保护,不至于会发生什么意外,却没料到,那人竟发了兽性,还好老天开眼!哎对了,不知叔父如何?近段日子可好?”说着,肩头有了微微的颤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里也蓄上了满满的泪珠。 李若萱连声道:“阿母您不用担心,若萱这些日子过的很好,叔祖也很好。” 任皇后这才放开李若萱,抬起衣袖擦了擦眼泪,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提起盒子递上前道:“若萱,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糕点,阿母特意为你带了些过来,你快收着吧?” “谢谢阿母!”李若萱的俏脸浮出了一丝感动,接过来称谢。 任皇后暗自满意,小心的看了眼屋内,不确定道:“若萱,莫非那日就是屋里的几位姊妹救了你?” “噢!”李若萱一拍脑袋:“若萱差点忘了,那日搭救若萱的清菊姊姊与梦蝶姊姊都不在,来,若萱给阿母介绍下,这是月华姊姊,这是月茹姊姊,这是静儿姊姊!” 任皇后连忙施了一礼:“民女谢过几位姊妹对若萱的援手之德,此恩此情,没齿难忘。” 靳月华微笑着抬手道:“任家娘子无须多礼,快请坐,当日清菊与梦蝶不过是碰巧遇上罢了,小公主国色天香,惹人生怜,换了谁都不会视若无睹,你说可是?” 任皇后顺势来到下首就坐,自嘲般的笑了笑:“姊姊说的也是,呵呵以前民女未来上邽时素以美貌自负,可今日见着几位姊妹,那才是真的国色天香呢,令民女不自禁生出了自惭形愧之感。” 听任皇后赞她美貌,姚静内心欢喜,接过来道:“任家姊姊,静儿可比你差远了,依静儿看,你不过是未妆扮罢了,郎君曾说过,女子哪怕再美,适当的妆扮还是必不可少的,所不同的,无非适不适合自已罢了。” “哦?”任皇后动容道:“未曾想云将军鸿图大志,竟也能对咱们女儿家的妆容有如此精僻见解,确是令民女意想不到。”接着,面色又渐渐黯然起来,苦涩道:“实不相瞒,妾家里的情况想必三位姊妹早已知晓,真令人难以启齿。民女每日都身处于这样的环境里,有时候连想死的心思都有了,俗话说,女为悦已者容,如今夫郎秽乱不堪,民女又哪有心情妆扮自已?” 刘月茹不禁心生同情,没来由的问了句:“若不是云郎发兵攻打巴蜀,李雄也不会成了这幅模样,不知任家娘子可有责怪?” 任皇后摇摇头道:“要说没半点怨言只怕三位姊妹也不相信,不过民女并非不明事理,当时叔父携若萱往云将军营中,云将军曾有言:李氏自得蜀中,不思进取,反骄奢淫逸,武备松驰,本将不取,自有他人来取,只怕届时李氏欲求一平民亦不可得!说到底,也怪不得别人,夫郎确如云将军所说,须对国破担上全责。 而云将军也算宽厚,按理说国家破灭,遭遇最惨的当为如民女般的宫中女子,云将军却约束军纪,秋毫无犯,令民女与宫里的姊妹们都能保全清白之躯,从这一点上,大家均是心怀感激。如今天下纷乱,夫郎又不思进取,国家破灭乃早晚间事,落于云将军手里总要好过他人。其实,这争权夺利都是男人的事情,咱们女子只能被迫杂裹在其中,胜也罢,败也罢,皆为受害者罢了。 就拿民女来说,也不怕姊妹们笑话,年幼时也曾幻想将来嫁个自已中意的如意郎君,还无数次在梦中梦到过那不知名的人儿呢。可是数年前,家族把民女送入宫里为后,民女虽是不愿,却无法可想,只能无奈依从。”正说着,眼圈又有些发红,突然惨笑道:“新婚之夜,本应是女人一生中最为神圣的时刻,然而,面对的却是一个比自已大上几十岁的陌生男人,民女非但不敢挣扎,不敢反抗,还得曲意奉迎,当被进入身体的一刹那,那份屈辱…呜呜呜”任皇后竟忍不住的掩面痛哭,再也没法说的下去! 任皇后泪流满面,哭声悲切,令人毫不怀疑这是她的真情流露,如果此时有人来揭穿任皇后,说她是装的,只怕靳刘姚三女立刻就唤来女罗刹,把这人痛捧一顿再赶出上邽! 第三百二十九章 岌岌可危 其实,靳月华也是个挺有心计的女人,由当年能于转瞬间变脸骗过她父亲靳准便可窥出,她的演技非同一般,然而,任皇后的表演天赋丝毫不逊于她,以有心算无心,靳月华无形中败了一城,谁又能料到任皇后会抱着勾引她男人的目地而来呢?可以说,深宫中的女人个个都不简单。 此时的靳月华不由自主的被引发了共鸣,任皇后的遭遇与她如出一辙,十三岁那年和姐姐靳月光一起被父亲靳准送给了原汉主刘聪,两年后,刘聪喜新厌旧,姊妹俩双双失宠。而靳月光耐不住寂寞,偷人被揭自缢身亡,靳月华只能更加小心的活着,这也是她喜欢与刘月茹对掐的缘由,完全是在极大的压力下给自已寻些乐子,透口气啊!好在她幸运的被云峰带离了平阳,之后的五年里,云峰对她既爱宠又信任,她很满意,很感激,也很珍惜,唯一的遗憾,就是少个孩子罢了。不过,这点小小的遗憾与任皇后相比也算不得什么。 刘月茹虽说能自主婚姻,刘聪从不干涉她,却也是暗感恻然,女人有着对弱者天生的同情心,从这一点上,任皇后无疑获得了成功。而李若萱与姚静均是联想到了自已,不由得一阵后怕,她们差一点也被各自的父亲拿去和亲,真要那样,下场比任皇后还惨! 姚静忍不住劝道:“任家姊姊,你不要再哭了。哭的静儿心里好难受。你若是在家里实在呆不下去,不如暂时住过来算了,郎君最快也得秋天才能回来呢。” 任皇后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出嫁从夫,家里再是不堪,身为嫁了人的女子夜不归宿总是不妥,多谢静儿妹妹的好意,民女心领了,或许再过段日子,慢慢的习惯下来也就好了。” 靳月华的鼻端传了一阵酸涩感。连忙擦了擦微红的眼睛,接过来强笑道:“任家娘子,咱们都很钦佩你,也能理解你。既然不愿搬过来与若萱妹妹一起住,不如,你看这样可好?这宅子里皆为女子,你白天闲来无事可随时过来,姊妹们都挺好相处的。” 任皇后心里乐开了花,刚才姚静提议她暂住过来,她差点就要点头答应了,还好及时想起了自已的人妻身份,才悬崖勒口。如今靳月华又欢迎她随时过来,怎可能再推托?当即离席而起。向众女施礼道:“民女多谢姊妹们垂怜,呜呜呜~~~” 看着任皇后那泣不成声的惹人生怜模样,众女纷纷离席,上前安慰起了她,就连任皇后自已都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结交到了云峰的妻室们。 而云峰也是怎么也没法料到会被任皇后惦念不忘,并且还成功的打入了他的家里,尽管定期都有专人把上邽的情形汇总报与他知,可是这种事连提都不会提及。 话又说回来,他即便知晓了又能如何呢?不过徒增烦恼罢了。任皇后的确很美,也很有韵味,令他不得不多望两眼,然而,这个女人看得碰不得。先不提任皇后的居心何在,光是那人妻身份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偷人家的老婆固然刺激,却也会背上恶名,更会为家里的妻子们所不齿,只能如之奈何。 正当任皇后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的时候,身处建康的云峰一边放松身心,尽情玩乐,一边时刻关注着战局。使人攀到树顶,可以勉强看到西北方幕府山下的交战情况,在沈充立寨后的第三天,王敦挥师进击苏刘二寨,战况异常惨烈,双方在撕杀中都使出了投石机、床弩等重型武器,均是死伤惨重,幕府山脚的这一小片地面都被染成了暗红色。王敦一波又一波的冲击营寨,甚至连骑兵都派了上去,总的来说,苏峻与刘遐的形势岌岌可危。 战事已经进行到了第四天,也就是二月二十一日正午,王敦收兵暂歇,苏刘二人双双喘了口气,趁着这个间隙,刘遐急匆匆的来到了苏峻营寨。 刚一进入大帐,刘遐焦急道:“师弟,这该如何是好?朝庭禁军不敢妄动,郗鉴亦是无法来援,以你我二人不足三万兵力,如何挡的住王敦?照这势头,恐怕用不了三天,营寨必失!对了,师尊为何不强令祖约渡江?虽说王敦封锁了瓜步、江乘以及京口等地,可大江下游水势平缓,若有心,完全可以寻一处偷偷渡来,不如,咱们派快马过江,飞报师尊,求他遣祖约来援,在时间上,咱们尽管坚持不到那么久,却可以趁夜弃寨而逃,至京口重新下寨,师弟你意下如何?” 苏峻眉头一皱,寻思道:“师尊算无遗策,按理说,不应该看不到我方与王敦的兵力差距,既不令祖约渡江,可是为何还让我师兄弟入京勤王?莫非另有依凭?这份依凭究竟是什么?” 刘遐的脑海中不由得冒了个身影出来,接过来道:“难道是那姓云的?他仅四千多骑能有何用途?” 苏峻猛然间灵光一现,摆摆手道:“慢着!师兄您可莫要忘了,沈充是如何溃败的?固然有沈充所部皆为新慕之卒,以及急于复仇,乃至自乱阵脚的因素在内,但云将军若兵不精又如何能成事?所谓兵贵精而不贵多,运用的好,四千余人足以改变整个战局,如峻所料不差,师尊必已猜到云将军将出手相援。” 刘遐想了想,也觉得挺有道理的,却又不解道:“可是他被沈充看住,如何来援?莫非还能再次劫寨?有了前车之鉴,沈充怎么也要留个心眼,何况王敦已放还了沈充旧部,沈充旧部皆为精锐健卒,沈充已今非昔比。而朝庭无法出兵攻打沈充,禁军一动,石头城必动!” 苏峻摇摇头道:“就这不是你我二人所能知晓了,不过,此人必将出手已确定无疑,这样罢,为保万无一失,你我再坚守两天,若两天后仍无动静,咱们立刻趁夜退驻京口,料想师尊也不会怪责。” 刘遐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好,就这么定了!算算时间,王敦也快来了,为兄这便回返,师弟你也莫要轻忽,告辞!”说着,刘遐重重一拱手,离帐而去。 第三百三十章 庾亮来访 在刘遐匆匆回返营寨的同一时刻,宫城北部的大夏门城头上,司马绍、庾亮等一干君臣皆云集于此,凝望着北偏西方向的幕府山,战事的不利令众人均是满面忧色。又数司马绍最忧,其他人即便兵败,只要降于王敦,愿意交出手中兵权,或能留条性命,保得家族不失。他却必死无疑,自古以来被罢黜的君主又有几人能得善终? 司马绍忍不住问道:“众卿,莫非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不成?如今情形,苏刘二将也坚守不了多久,若他二人溃逃,宫城将再无外援啊!吴姓士族亦是没法指望,他们本不与朝庭一条心,恐怕第一个降王敦的就是他们!” 吴姓士族打的就是坐山观虎斗的主意,无论是司马绍,还是东海王冲,谁入主建康都与他们没太大关系,他们只须守好自已那一亩三分地即可,朝庭的手别伸的太长,吴郡是吴郡人的吴郡,这就够了。甚至于在个别人的心里,还隐隐希望司马绍被罢黜呢,新主登基,总是能寻到些机会的。 郗鉴显然清楚吴姓士族的心思,捋了捋须,苦着脸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请云将军出手相助一条路可走。” 司马绍不甘心道:“莫非再无他法?众卿,那人的歪理邪说一旦散播,不光朕的江山岌岌可危,就是你等诸人的门户亦将不得保全,朕实在不愿请此人出兵啊!” 温峤冷哼道:“陛下可莫要忘了。咱们还有后手对付云将军。怎能容他生离建康?” 司马绍心里莫名的泛起了一阵寒意,连忙追问道:“温公,究竟有几成把握?朕观那人破沈充干脆利落,令人心寒,万一被他逃循,岂不是反为他日后起兵落了口实?” 温峤对司马绍的优柔寡断颇为不齿,明明早就说好的,怎么临到阵前又生出了诸多顾忌?当即不屑的撇了撇嘴角,耐着性子劝道:“回陛下,天下间没有绝对的事。若说有十成把握,臣不敢开这个口,只是咱们齐心协心,六七成还是有的。关键之处,还在于苏刘二人是否愿出兵相助,如此可把朝庭撇开,一待破了王敦,臣即刻亲赴他二人营中商谈此事,当务之急,是速请云将军发兵来援,他那无理要求,暂时接受便是。” “哎”司马绍重重的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了东南方。这几日城北打的如火如荼,东面却毫无动静,沈充既不来攻,云峰也不挑衅,二人完全把自已摆在了看客位置。 司马绍所看不到的是,云峰这会儿正领着一众女子们在白荡湖泛舟钓鱼呢。说起来还是他那张破嘴坏了事,自从前几日以全鱼宴刺激了庾文君之后,她再也念念不忘,几乎天天都来湖边钓鱼,可是手气却奇背无比。上回那么大条的青鱼再也见不着了,出于对庾文君的关爱,云峰命亲卫扎了条木筏,几人划到湖心去钓! 缓缓收回目光,司马绍无奈道:“也只能如此了。不知诸卿有谁愿往?” 在场的诸人几乎与云峰没有交情,不由得把目光望向了庾亮。其实他们对庾亮也颇有微辞,明明站在敌对立场,却把妹妹交给云峰,这要做什么?脚踏两条船吗?当然了,庾亮的心思没人能猜透,温峤曾责问过数次,庾亮均以管不了庾文君为由作为托辞,还以三国时期诸葛氏分侍三主为例来表明自已对朝庭的忠心,温峤也是无法可想。 庾亮见众人都望了过来,当即施礼道:“那由臣跑一趟好了,今日入夜,臣当亲赴云将军营地。” 君臣们相继点了点头,就在这时,王敦军中又有了动静,不禁重新把目光向着北方转投过去…… 时间不紧不慢的流逝,日头业已西坠,天际浮现出了一抹红霞,城北的喊杀声渐渐弱了下来,这一次苏刘二人依然极为艰苦的挡住了王敦的进攻,双方阵前再度留下了一地尸体,与那仿如人间地狱似的场景相比,位于城东的白荡湖就是一介世外桃源。 碧波粼粼的湖面上飘浮着一张木筏,云峰、苏绮贞、宋袆、张灵芸与庾文君人手一只钓杆垂入水中,每人身旁的水里都系着只网兜,里面各有几条小毛鱼,看来收获不是很丰,没办法,经过百姓们一个冬季的扫荡,白荡湖的鱼虾大减。诸葛菲主仆三人则端做在筏心,微凉的湖风扑面而来,倒也令人心旷神怡。 云峰抬头看了看天,试着劝道:“庾小娘子,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回去吧?今天钓不到明天再来便是!” 庾文君不甘道:“手气怎么这么背?都三四天了,尽是些小鱼!不行!文君再钓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这一次起杆,无论是什么,文君都认了。” 众人无奈的相视一眼,坐在木筏那头的荀灌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云峰挥手制止,自打劫寨回返,荀灌娘如避瘟神般与这人远远隔着段距离,再不给他触碰到自已的机会! 天色越来越沉,众人均已陆续收杆望向了庾文君,而庾文君仍契而不舍,表面虽不见动容,其实她也蛮急燥的,一来浮标没半点下沉的迹象,二来被这么多双无声的目光注视,换了谁都不自在。 长长吁了口气,庾文君打起了退堂鼓,正要收回钓杆,却见到水面的浮标突然微微上升,又立即没入水中,并以不是太快的速度依次被拖向水底! 庾文君顿时手心捏了把汗,根据她近几日积累的经验,这分明是条大鱼啊!速度越缓鱼越大,速度越急鱼越小。而且她可以确定,这不是体形较小的鲋鱼,鲋鱼吞铒前有一含即吐的习惯,稍有不适立即放弃,反复多次直至确认没有危险才放心吞饵,因此钓鲋鱼要抓住一含的机会,漂点即提! 众人陆续发现了水面的异状,均是转头看了过去,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吐。几个呼吸间,浮标已悉数被拖入水底,庾文君当机立断手腕一振,钓杆迅速弯成了个弧形,紧接着,“哗啦!”一声水响,一个硕大的鱼头出现在眼前! “文君妹妹加油!”宋袆紧紧捏住小拳头,控制不住的打起了气。 “嗯!”庾文君重重一点头,小脸蛋都激动的红扑扑的,连忙回手向后拽去,鱼儿在水中扑腾挣扎,水花四溅,弦线都紧绷到似要随时断开的地步,不过,庾文君再不济,也是明劲巅峰,在她那兴奋的欢呼声中,鱼儿被一寸一寸的扯向了木筏,最终给拖了上来。 钓上来的是一条三尺长的青鱼,直到此时,庾文君才细细看去,却奇道:“这不是文君几天前钓到的那条青鱼吗?”原来,青鱼的嘴里还咬着一截钓勾呢。 庾文君不自觉的得意起来:“该是文君的机缘还是跑不掉啊!看你逃能到哪去,还不得乖乖落到文君的肚子里?” 荀灌娘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诺大一个湖,竟然能钓到同一条鱼!暗吞了口口水,向云峰催促道:“文君的心愿总算完成了,咱们快点回营罢,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了。” 云峰也是食指大动,当即起身客串起了船夫,撑着筏杆,把木筏缓缓撑向了岸边。 刚一来到岸上,云峰立刻张罗起了全鱼宴,众女无不欢欣雀跃,她们的嘴巴全给云峰养叼了,甚至小兰与小慧都在想,这要是去了北方该怎么办啊?北方除了肉还是肉,哪有南方这么丰富的食材。 云峰洗刷起鱼来既快捷又干净,接着就是剔骨、去皮、切片、裹鱼丸子等一系列工序,经过一番忙碌,全鱼宴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每人的几案前都堆着满满的碗碟锅罐,云峰果然没有吹牛,加鱼头汤,一共十道菜式,全与这条大青鱼有关! 那丝丝缕缕的诱人香味被热气带入鼻中,诸女不禁口舌生津,正待开吃,尤其是庾文君,更是迫不及待的夹了个鱼丸正要往嘴里塞,这条鱼就是她钓上来的,特别有成就感。 就在这时,一名女罗刹来报:“禀将军,中书监在营外求见。” “呃?”云峰一怔,不自觉的与张灵芸及荀灌娘交换了个了然的目光,随后吩咐道:“快请他进来。对了,再置一幅几案另上一份,想必都亭候也未用晚膳。” “遵命!”女罗刹施礼离去。 云峰又站起来唤道:“庾小娘子,呆会儿再吃,先随本将去帐外迎接你家兄长。” “哦!”庾文君依依不舍的夹了块面拖鱼骨入口,咕滋咕滋边咀嚼着边站起身,跟着云峰来到了帐外等候。 没多久,庾亮在黑暗中被两名女罗刹引领而来,云峰远远的拱手笑道:“一别数日,都亭候别来无恙?” “云将军客气了!”庾亮回了一礼。 庾文君嚷嚷道:“阿兄,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说着,面现恍然大悟之色,指着庾亮团团笑道:“噢!妹知道了,你肯定在宫城看到文君钓了条大鱼,所以特意赶来尝鲜的吧?阿兄你可真有口福,将军刚刚用这条鱼做了个全鱼宴,咱们还没开始吃呢,快跟妹进来。”连忙上前挽住庾亮的胳膊,就把他向帐内拖去。 第三百三十一章 再敲一杠 庾亮的一张老脸瞬间臊的通红,递了个责怪的眼神过去,这个妹妹也真是的,怎么就缺根弦呢?如果他知道一千多年后人类进化出了吃货这号奇特物种的话,那么毫无疑问,他就是庾文君口中的吃货! 庾文群却似无所觉,在拖着兄长向帐内走去的同时,以最美的言语来夸赞着全鱼宴,唧唧喳喳尤为兴奋,眨间工夫,庾亮已被拖入帐内,先给荀灌娘行了礼,又与诸女分别打了招呼,然后安排在了云峰的下首就坐。云峰招呼道:“来!都亭候,这条鱼可是庾小娘子亲手钓到的,咱们可都沾了她的光,快趁热尝尝。” 庾亮哭笑不得,随手夹了条鱼柳纳入口中,突然面色一变,三口两口咽了下肚,又给自已盛了碗鱼头汤品了一小口,忍不住赞道:“云将军的厨艺确是非同凡响,不错,真的不错!” 云峰呵呵笑道:“能得都亭候夸赞,末将三生有幸,既觉得尚能入口,那就多吃点,别客气!” “云将军……”庾亮放下碗筷,似乎有话要说。 云峰却摆摆手打断道:“都亭候赶紧趁热吃,这鱼啊,凉了就有腥味,这么大条青鱼可不容易见着,别客气,千万别客气。” 庾亮无奈之下,也不好却了这一番好意。不过,他的确是饿了,幕府山下吃紧的战事以及接纳云峰条件所带来的后果令他食不知味。因此空腹而来。这一定下心,又加上美食的引诱,倒也把几案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有美食相伴,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没多久,一顿可口的晚膳便宣告结束,张灵芸、宋袆与诸葛菲主仆联诀告辞离开,帐内只剩下云峰、荀灌娘、庾文君及庾亮自已。 庾亮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拱了拱手:“云将军,承蒙款待。亮这里先行谢过。”接着话音一转:“实不相瞒,亮今日冒昧来访,乃是为了云将军数月前提出的条件而来,朝庭已应允云将军所请。以换取出兵击破王敦!”他也是急了,直接提出来意。 “哦?”云峰却为难的两手一摊:“朝庭能回心转意,确是可喜可贺,不过,都亭候也清楚,如今末将被沈充看住动弹不得。上次能侥幸劫营成功,全靠天意使然,而同样的手段只能使一次,这次再想攻破沈充营寨那可就难了啊,如果不顾沈充直接攻打王敦。末将的营寨亦将被置入险境。只是,既然与朝庭早先达成了协议,末将也不能食言…”云峰一顿,又猛一咬牙:“给末将一个月,一个月之内,必破沈充,再配合朝庭奇袭王敦部!” 庾亮差点就要当场叫起了娘!这家伙倒好,要这么的长时间才能出兵,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要知道。苏刘二人能再支撑个两三天已算是老天爷保佑。 庾亮忍不住道:“云将军,这可如何是好?苏刘二将岌岌可危,等不到那么久了啊!” 云峰无奈道:“末将也无法可想,沈充营寨防守严密,而末将手里就这么点人。只怕全搭里面都破不了,哎说到底。还是那日未能当场击杀沈充所致,后悔也来不及了。” 庾文君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阿兄,将军说的都是实情,事态再紧急也不能拿将士们的性命往里面填啊!谁会料到沈充又会跑来门口立寨呢?” 庾亮一阵无语,这还是不是自已的妹妹了?不帮着兄长想办法反倒帮着外人说话,不禁有些恼怒的瞪了过去。 荀灌娘半点也不信云峰真的毫无办法,在她看来,有沈劲尸体在手还怕钓不到沈充?这人多半又想占朝庭便宜了,当即会意的劝道:“断山,朝庭确实已危在旦夕,你再想想看,有什么好法子,你与元规相识已久,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当帮帮元规好了。” 云峰沉吟起来,眉心越拧越紧,令庾亮的手心都捏上了一把汗,好半天,云峰重重的叹道:“老师说的不错,末将与都亭候两年前便已结识,的确不好袖手旁观,既如此,末将两三天之内进击沈充,无论如何也要破他营寨!可是,朝庭能否表示表示?” 话说到这个地步,庾亮明白了,这是在敲榨勒索啊!然而,朝庭已陷入如此田地,纵使明白又能怎样呢?庾亮苦着脸道:“云将军有何要求,不妨先行说出,若亮做不了主,可及时赶回与众人商议。” 云峰点点头道:“好,都亭候快人快话,末将也不矫情,首先须主上下诏,自今往后,末将于秦凉二州所颁行书籍在大晋境内各州郡的任何一所学堂皆有权自主选用,任何人皆有权购买、抄写、传播、阅读与收藏,而朝庭、地方官吏、各士族豪强不得以任何理由拦阻! 第二点,这一战所有缴获战马归末将所有,王敦水军包括所属人员及船只能由建武将军谢尚招降,除此之外,任何人无权收编!末将只有这两点要求,朝庭何时同意,末将何时出兵。” “这个…”庾亮惊呆了!第一点还好,朝庭早有了心理准备,第二点中的战马庾亮也能做主,而且还乐得同意,因为朝庭不参与野战,战马必将有相当一部分落入苏刘二将手中,由他们双方扯皮便是。只是独吞王敦水军也太贪了,就不怕撑着!王敦水军可是一块大肥肉,谁都想咬一口,怎会轻易的由他云峰独享?如今谁都清楚,王谢二人与云峰有撇不清的关系,落入谢尚手中,与落入云峰手中没有区别。 好容易,庾亮才回过神来,不死心的劝道:“云将军,前两条都还好说,唯独王敦水军甚是难办,诚然,若能平了王敦之乱,云将军你功不可没,可其余人等也有出力,怎能由谢尚独享王敦水军?还望云将军勿要使亮为难。” 云峰微微笑道:“都亭候此言差矣,朝庭军力无非禁军、苏刘二将与尚书令,郡兵及宗室诸王属军可以无视,如今尚书令部众不敢轻离京口,而禁军更是出不了宫城,能与王敦奋力撕杀的除了末将,仅余苏刘二将,苏刘二将收编步卒,谢尚收编水军,如此岂不简单?某些人不出力就想落得好处,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第三百三十二章 无奈应允 庾亮颇不以为然,连连摆着手:“不成!朝庭断不会允诺,云将军可别忘了,若真是苏刘二将败亡,朝庭仍可紧守宫城,一待上游甘卓与陶侃攻取荆江二州,可立即顺流而下,里应外合,依然能破王敦,只是多费些手脚罢了。” 云峰淡淡一笑:“如此说来,倒是末将自做多情了,即然朝庭能独力平乱,那么,末将留下也无用处,这样罢,今夜便弃寨回返秦州,料那沈充必不敢追。”说着,朝外喝道:“来人!” “将军,何事?”两名女罗刹奔了进来。 庾亮瞬间沁出了一头冷汗,虽说朝庭已有了万不得已之下听天由命的打算,可凡事都有个说不准,万一宫城给攻陷了呢?又或是陶甘二人拿不下荆江二州呢?庾亮立刻起身拦住:“云将军,请勿冲动啊,咱们再好好商议商议。”同时给庾文君连打眼色,在他看来,庾文君与云峰之间的关系必然不是那么简单,很可能已有了肌肤之亲,这一层关系可不能浪费,必要时能帮着说上两句。 庾文君哪能猜到庾亮会有这么龌龊的念头,渐渐地,小脸蛋皱成了一团,她既不愿见到兄长为难,又不想云峰这里出现大量死伤,尤其是女罗刹,每一个她都当姊妹来看待的,死任何一个她都不好受,一时颇为踌躇。 荀灌娘暗自摇了摇头,凑上前对庾文君附耳说了几句,庾文君不禁眼前一亮,开口劝道:“将军,您就别再为难阿兄了,好不好?最多您少要一点还不行吗?” “这个…”庾文君不为难了,荀灌娘点出了沈劲尸体的用途,使她担扰尽去,云峰却为难起来,站起身负手在帐内来回绕着圈,一脸的迟疑不决。 这让庾文君觉得挺没面子的。当着兄长的面请他帮个忙竟然还摆起了谱,当即上前摇起了云峰胳膊,不依道:“将军。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别再为难阿兄了,您快点答应下来!要不然,哼哼!”可云峰依旧摆着张脸,丝毫不理会她的撒娇与威胁。恼怒之下,庾文君想也不想的把手摸上了云峰腰眼又掐又拧! 顿时,庾亮眼珠子给瞪的都快掉了出来,两人之间竟亲蜜到了如此地步!如今他更加肯定庾文君已把红丸送给了云峰,也完全相信了师徒三人共侍一夫的传言。一时既欢喜又有种说不出口的怪怪感觉,心情如打翻了五味瓶般各种滋味都有。 云峰则内心暗爽,胳膊有意无意的往庾文君那算不上高挺,却底座雄厚的软绵绵上蹭去,尤其是当着庾亮的面轻薄他妹妹,倒也别有一番美妙滋味。至于庾文君的拧掐,云峰已修炼到了他强任他强,青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的地步,自是不当回事。 “咳咳!”荀灌娘再也没法看的下去,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这人什么德性难道还不清楚?也就文君这个傻子会主动往他身边凑,只得清咳两声出言提醒。 庾文君立刻意识到又被占了便宜,粉脸一红。连忙撒开手叉上小蛮腰,不愤的瞪着云峰。 “呵呵”云峰尴尬的笑道:“都亭候。令妹真情真性,世间这么纯真的女子已不多了。着实难能可贵啊!既然令妹开口求情,末将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这样罢,末将退一步,王敦水军由谢尚与尚书令一方一半,此为末将最后底限,若朝庭不允,末将只能趁着夜深率部逃离建康,不过,若尚书令大义高洁,愿由他人代领,末将也是无妨,但凡占有一半王敦水军即可。” 庾亮不禁倒抽了口凉气,这人好毒的心思!这么一分,郗鉴一来欠了云峰个人情,二来十足十的举双手赞成,谁不愿扩大自已的实力?朝庭为保持团结,将不得不答应云峰的要求。可是他也清楚,能达成这个结果已是很不错了,只得苦笑道:“亮可做不了主,这就回宫与众人商议,无论成不成,明日日出必给个准信。” 云峰伸手示意道:“好!时间紧迫,末将就不挽留都亭候了,庾小娘子,咱们一起去送送令兄,请!” 庾亮拱了拱手,在云峰与庾文君的相送下,来到白荡湖西侧,趁着左右无人,一溜烟向宫城飞奔而去。 约一刻左右,庾亮回到了本昊殿,殿内君臣济济一堂,都在等他回来,庾亮也不废话,把云峰的要求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 随着庾亮的话音落下,大殿里变得一片宁静,众人面面相觎,均是暗自腹诽,这人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当然了,其中不包括郗鉴,他对这份提议还是挺赞同的,要说他对王敦水军不动心是完全没可能,只是没想到云峰会提出与他对半分,虽然此举将被置于风尖浪口,引来司马绍的猜忌,不过,一个窝囊废有什么好怕的呢?何况得了好处还可以卖个乖,他是为了大局才无奈接受那一半水军的啊! “砰!”就在众人各自转动着心思的时候,突然,殿内冒出了一声巨响,紧接着就是“哎唷!”一声痛呼传来。 群臣纷纷转头看去,正见司马绍带着一脸的痛苦之色捧着通红的手掌,不用想,肯定是气愤不过,重重一掌击上了几案上不由得纷纷现出了一幅忍俊不止的模样,你没那份实力还拿软的碰硬的,这不是自已找虐还是什么? 司马绍迅速意识到了失态,尽管强行忍住锥心剧痛使表情尽量平复下来,可当众出丑却使他更加恼火,当即怒道:“这恶臣着实过份,应允那无理要求已是最大让步,竟还敢得寸进尺,索要王敦一半水军,他把自已当什么了?莫非少了他朝庭就必败无疑?咱们索性不予理睬,死守宫城,只须坚持个一年半载,哼!一待上游分出胜负,定能斩了王敦老贼!众卿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看向了郗鉴,他是既得利益者,自然要首先表态,郗鉴却暗暗叫着苦,虽说他很不赞同司马绍的儿戏之言,但不方便开口啊,他得避嫌,只能低眉不语。 温峤的想法与庾亮相似,死守宫城与坐以待毙差不多,否则将完全丧失主动,云峰的要求不接受也得接受,何况反对就会得罪郗鉴!暗自摇了摇头,温峤劝道:“陛下请息怒,臣认为还是暂且答应云将军,如今王敦才是大敌,一切有待平定王敦再论其余。” 司马绍发泄了一通,也平静了点,他很快明白到此时的确不可意气用事,当下猛一咬牙:“好!朕答应他的所有条件,且让此人再猖獗几日!来人,奉上纸笔印玺,朕即刻下诏!” 立刻就有侍从奉来一应事物,司马绍按云峰的要求拟了封诏书,向各州郡宣喻,当然了,如今政令出不了宫城,所谓宣喻,必须得先平王敦,不过没关系,云峰要的只是这一封诏书。 第二天一早,有专门信使向云峰送达了诏书,并附上以尚书台名义书写的诏令,允诺王敦军中战马归云峰所有,谢尚可收编一半水军,于是,不算太大的营寨里开始忙碌起来。 看着将士们都在做着战前的最后准备,庾文君上前道:“将军,上次没带文君,结果呢?让沈充给跑掉了,您这次该带文君去了吧?要不然他还跑!” 云峰无语的瞄了她一眼,摇摇头道:“不行!此次须正面作战,以寡击众,危险更甚于上回,你看,本将连甲都披上了,你就好好的呆在寨子里!” 庾文君不满的瞪了云峰一眼,又看向了荀灌娘,荀灌娘也不愿意带上这个累赘,把目光投向了别处。前两条路不通,庾文君又跑到张灵芸身边摇起了胳膊:“大师姊,你带文君去好不好?文君保证一定老老实实的不乱跑。”边说着,手上摇的愈发带劲。 张灵芸还是较宠溺这个小师妹的,叹了口气,无奈道:“云郎,要不这样吧?妾也有好久没活动筋骨了,这次由妾与你出战,文君由妾来带着,留绮贞守寨,你看如何?” 苏绮贞会意道:“请将军放心,末将必保营寨万无一失!” 云峰示意苏绮贞稍待,向荀灌娘问道:“老师,您看要不要带上庾小娘子?” 庾文君顿时紧张起来,可怜兮兮的看向了她的师尊,荀灌娘不禁心里一软,叮嘱道:“文君你要记住,一定得听你大师姊的吩咐,万不可坏了断山大事,否则,下次再也休想带你!” 庾文君兴奋道:“师尊,将军,你们放心吧,文君不会乱来的,你们等等文君,文君去披上甲,一会儿就来,千万先别走啊!”话还未说完,就撒腿跑向了自已的营帐。 云峰转头道:“!” “末将在!”大声应道。 云峰指向东侧:“你领一千骑伏在树林东面,以狼烟为号,与本将夹击沈充!” “遵命!”施了一礼,随即匆匆而去。 很快的,庾文君披着一身亮银色明光铠跑了出来,颇有一番英姿爽飒的味道,这幅明光铠与普通的明光铠不同,换下了胸腹部位的鱼鳞铁甲,改为挂上竹甲,经亲卫们反复试验,竹甲防刺戳能力的确要强于铁甲,因此亲卫们披的甲全都经过了改造,而云峰也打算建康事了,便把这项应用于全军推广。 “将军,咱们快点吧?”庾文君催促道。 云峰点了点头,向后一招手:“走!” 第三百三十三章 坚守营寨 目前云峰军**有男女亲卫四千七百人,分给一千军由侧翼包抄,所有的女罗刹加男子亲卫凑够七百人拨给苏绮贞守寨,云峰自领三千军由林间小道缓缓驰出,在林前集结起了阵形。“铛铛铛!”由于仅相隔五里,沈充营门两旁的望楼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树林前的动静,一刹那警钟长鸣!沈充也被惊动,迅速从帐中奔出,连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哨卫跑来答道:“禀将军,树林外有兵力集结,似有向我方进攻的迹象。” 沈充心里一凛,连忙唤道:“传令,布防御阵,不许出战,违令者斩!”说着,急匆匆的向营门走去。 他也是没办法,不是不想出战,而是王敦下了严令不许出战,尤其是近几日,天天都有命令传来,生怕沈充按耐不住发起进攻。王敦已到了最关键时刻,虽说在攻打苏峻、刘遐二人时占足了上风,可流民武装的凶悍亦是令他大吃一惊。两军交战中,毫不顾惜自已的性命,顽强抵挡住一波接一波的冲击,数次令王敦功亏一篑,仅差一步就能破寨!王敦可不愿在这个时候,沈充又中了云峰的奸计,大败之后害他被云峰骑兵突袭,那可是危险之极,可以说,王敦把自已的安危完全交托给了沈充。 沈充也知晓其中关节,因此强压下满腹仇恨,作起了防御准备。一方面日夜警戒。尤其是夜间更是小心谨慎,令军士们轮流执勤看守营寨四周。另一方面则在营门外布置了数层拒马,这次没使用大车了,王敦的忠告提醒了沈充,大车虽能使已方免遭骑兵冲击,也能反过来被对方利用作为掩护,沈充有自信,既便不用大车,凭着六千多精锐,云峰骑兵靠近一个杀他一个! 而沈充原本寄予厚望的山越。如今已沧落到了打杂的地步,挖排水沟、挖粪坑、清除粪便之类的粗活下活全交给了他们。收扰的近五千溃军中,山越竟然占了两千,活下来的山越无人趁机逃跑。多少令沈充有些惊讶。 这倒不是山越首领高风亮节,而是不得不如此啊,如今的他再没了退路,只能跟着沈充一条道黑到底,就这样双手空空的回去,族长地位必将不保,他还幻想着沈充能发发善心给两个跑腿费呢。 不过,这一群人无组织无军纪,除了山地林区作战一无是处,可以说。下了山,山越就是个渣!可纵然如此,山越在与亲卫们在树林中的交锋中仍给打的惨不忍睹,因此被当作了下人使用。 沈充的营寨呈圆形,中央处是中军大帐,距营门并不是太远,没多久,沈充就登上了望楼。向下看去,将士们都在忙碌着,王敦拨还给他的六千余部众确是训练有素。一队队依次注入到营门后方,最前是三排弩手,正在紧张而有序的填矢,中间列起了十层墙盾,厚密的盾墙间隙一根根铁枪斜指向天。给人一种坚不可催的感觉。后方则分布有三十架随时待命的投石机,而收拢来的溃军依托寨墙不是持弓就是持弩。于极短的时间。沈充军便构筑起了一套有效的防御体系。 满意的点了点头,沈充又望向了前方,目中不自觉的现出了一丝担忧。数日前在原址重新立寨的时候,包括沈充自已,使人一遍遍的搜寻着废墟,把所有尸体集中起来供他辩认,希望能找到沈劲的遗体,哪怕烧成了焦炭他也能认出,没别的,这具干尸就是他亲手做的! 然而,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寨中两千多具焦尸,并没有沈劲,这使沈充产生了种不妙的预感,他认为沈劲很可能落入了云峰手里,这是他最担心的,如果对方以沈劲尸体为挟,他不知道自已还能不能保持理智,几次都想回帐不再理会,落个眼不见为净,可是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一步,终归没能迈的出来! “将军,他们来了!”正暗暗作着挣扎的时候,部将的提醒打断了沈充,不禁凝神一看,正前方三千骑列成一锥形缓缓驰来,领头的是他的最恨,云峰!正与身边的几个女人有说有笑,显得格外轻松。 沈充的面孔不自觉的扭曲起来,额头青筋迸出,双拳紧紧捏住,竟有了暴走的迹象,部将暗道不妙,连声劝道:“将军,请冷静,丞相有严令不许我军出战!” “本将省得,要你多话?”沈充面现不悦,喝斥道,同时深深吸了口气,把滔天仇恨暂时压制下去。 而领头与云峰并骑的庾文君看着有如铁桶般的沈充大营,心里一阵发毛,忍不住问道:“将军,沈劲尸体真的有用吗?他已被绮贞姊姊打死了,沈充把尸体抢回去也没法复活啊,沈充再恨您也不至于为具死尸丧失理智吧?如果沈充坚持不出来,您是不是要挥军强攻?那得死掉多少人啊?” 荀灌娘接过话头,语气却带着丝不确定:“沈充应访挺重视的,否则直接把沈劲下葬不就得了?干嘛还要做成干尸带着?主要还是看断山能使出什么手段。” 云峰苦笑道:“其实弟子也不愿凌虐尸体,不过,迫不得已时只能姑且一试,但愿有些效用。如果沈充坚守不出,弟子唯有另想他法,若苏刘二人败亡仍破不了沈充,那么,弟子只余奔逃一条路可走,朝庭这里,顾不了那么多了。” “哦!”庾文君默默点了点头,秀眉微拧,似是在帮云峰出着主意。她也暗暗焦急,如果云峰就这么灰溜溜走了,名声大损不说,在建康所经营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 不知不觉中,全军抵达了营前三里,云峰叹了口气,一挥手止住了队形,其实他也挺无奈的,地方太小,骑兵施展不开来。接着,向前喝道:“沈充何在?出来答话! 沈充本不欲理会,但转念一想,不吭声岂不是怕了这人 ?[-3uww]当即冷哼一声:“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在此!” 云峰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诘:“沈充你这个缩头乌龟,杀子仇人就在眼前,莫非不想报仇?来,本将候着你!” 沈充的四肢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牙齿咬的嘎嘣响,好半天才重重吐了口浊气,把脑袋拧向了一旁。 第三百三十四章 狗不理 “哈哈哈哈”云峰仰天一阵狂笑:“别以为本将不明白你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等王敦破了苏刘二人再回师围攻本将!笑话!真到那一天,本将不会跑?还等着你来围杀?沈充,机会只有一次,谅你也不敢来秦州找死!” 这个威胁倒是说进了沈充的心坎里,如果云峰真的扬长而去,他只能干瞪眼。没办法,手中全是步卒,以步卒拦截机动灵活的骑兵,不过是个笑话,一旦让云峰成功回返到秦州,那么,这辈子也别想再为沈劲报仇了。沈充不由得破口大骂:“无耻之徒!你这个没胆鬼!有种就留下来!” “哈哈哈哈”云峰又爆出一阵狂笑,轻蔑道:“沈充,你他娘的给烧迷糊了吧?老子不跑还等死不成?别说不给你机会,错过今趟老子可不奉陪!” “你!”沈充一瞬间面孔涨成了猪肝色,转头喝道:“传令!全军进击,本将就不信拿不下他!”说着,就要向楼下冲去。 一名部将连忙拉住沈充劝道:“将军,勿要冲动啊,丞相可是下了严令,私自出兵军法从事啊!” “滚!”沈充用力一挣,怒道:“老子才不管什么军法!大不了一死了之,即便是死,也要先杀了那狗贼!” 又一名部将上前抱住沈充,连声道:“将军,末将料定那云贼必不敢逃!他不过是虚言恐吓诱您出战啊!” “哦?”沈充一怔,随口问道:“为何?你他娘的有话不能一口气说完?” 这名部将哭笑不得,只得继续解释起来:“将军,您想啊,云贼自打来到建康,短短数月,便有诸多布置,他这一走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了一场?何况此人早不出兵,晚不出兵。偏偏于司马绍陷入危急时出兵,很明显是司马绍许了好处,令他不得不心动。而司马绍一旦被东海王冲取代,他又能落到什么?还有一点,素闻他重情重义,他走了莫非就不怕将军您迁怒于与他有关之人 ?[-3uww]听说有一千多名婊子被他特意送往钱塘避难了呢。若不牵挂,何须送走?将军您想一想,可是这个道理?” 这名部将嗓门极大,云峰等人听的清清楚楚,不禁面面相觎。脸上现出了一丝苦涩,这一招真点中了云峰死穴!利益可以暂时放弃,与他相关的人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被牵连,虽说有颍川荀氏、庾氏及琅琊王氏三姓士族庇护些那些女先生,但朝庭兵败之后,如果王敦强令三姓把人交来出呢?他们能顶的住吗?云峰对此不抱信心。 沈充远远看到了云峰那张略有些发苦的脸庞,顿时精神一振,指着云峰狂笑道:“姓云的。老子看你跑!你跑了老子把那一千多名婊子全充为营妓!弟兄们。她们不是喜欢穿五经博士服吗?到时候让那些婊子穿上五经博士服来伺候咱们,如何?哈哈哈哈”沈充的狂笑嚣张到了极点,营里的沈充军亦是淫笑连成了一片,穿五经博士服的女人,光是想想这裤裆就撑起了老高。 在东华门城头观战的汴壸气的浑身颤抖,他是最正统的儒生。虽说对云峰让女子穿五经博士服颇为不满,可女先生的教学效果还是挺不错的。个个尽心尽职,令汴壸拿不到诸如女子见识短之类的口实。只是沈充这种行为就极其恶劣了,简直是把孔圣从坟墓里挖出来劈脸呼啊!当即怒骂道:“沈充真该死! 郗鉴点点头道:“不错!沈充侮辱圣人,确实死有余辜,不过,还请汴尚书止怒,与这等人生气尤为不值,料想云将军必有后手激沈充出兵,咱们先看着便是。” “唉”汴壸重重叹了口气,暂时闭上了嘴巴。 而荀灌娘、张灵芸与庾文君也是面色铁青,在她们眼中,对面那一万多人个个都死不足惜,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快把沈劲尸体拿出来,看他还能不能再笑下去?” 云峰向后手一招,没多久工夫,一名亲卫策马驰过阵前,手中挺着杆长枪,枪尖挑住沈劲尸体的后颈,高高顶在了半空中,尸体被扒光了衣服,干瘪瘪糁人的很。当然了,为了照顾在场女子们的感受,云峰之前已命人把沈劲那根小鸟连同蛋蛋全给割掉了。 云峰大喝一声:“沈充!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充的笑声嘎然而止,猛然面色骤变,由笑转悲,由悲转愤,一瞬间牙呲目裂!他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沈劲还是落到了云峰手里。 汴壸远远见着沈充的面色变化,不禁疑惑道:“诸位,可知那枪上挑着何人尸身?沈充竟会这般在乎?” 温峤不确定道:“面容虽看不大真,但十之**是沈劲尸体,听闻沈充收殓了沈劲并未下葬,而是制成干尸,想必眼前这具便是,后来不知何故落入云将军手里,呵呵凌虐尸体,云将军倒也是个不择手段之人啊。” “哼!”汴壸冷哼道:“依老夫看,云将军并无不妥,沈充已入了魔道,竟使死者不得安歇,活该有此一报!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圣人降下的责罚!” 温峤苦笑着摇了摇头,碰上这么个执拗的大儒他也无法可想,就在这时,沈充营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呼:“我儿,都是为父害得你不能安寝啊!你莫急,为父这就接你回来!”说完,又要向下跑去。 部将们脑门子全都渗出了冷汗,不管不顾的紧紧抱住了沈充,之前劝说沈充下楼的那名部将如倒豆子般,劝说之辞脱口而出:“将军,这是云贼使出的毒招,您可千万别中计啊!大郎君虽说暂入敌手,可咱们沉的住气,一待丞相回师,立刻反攻于他,迎回大郎君不过迟上几日罢了,届时使那云贼为大郎君陪葬便是!” 沈充额头青筋突迸,好半天才不甘道:“放开本将!我儿,先委屈你几日了,过阵子为父再来接你回来!” 城头上顿时响起了一片哀声叹气声,观战的众人均是暗感失望,沈充的耐性令他们不可思议,同时也恨死了这名部将,两次了,都坏在他手上,恨不得把这人抓来割掉舌头! 云峰一看这招不管用,也是心里一阵发狠,向后招手道:“把狗牵上来!” “汪汪汪”在狗吠声中,亲卫们牵来了几只凶猛的大黑狗,眼里闪动出饥饿的绿芒,显然,云峰早已准备好了,这几只狗足足饿了两天没有喂食。 云峰颇有孤注一掷的意味,如果沈劲的尸身被狗吃了而沈充仍能沉的住气的话,那他只有暂时退兵,待天黑下来再寻机会。猛一咬牙,当即吩咐道:“把沈劲扔过去!” 亲卫长枪一甩,“嘭!”的一声闷响,激起一地灰尘,那具可怖的干尸被准准的掷入了狗群当中。 “汪汪汪”群狗仿如望见了天下间最可口的美食一般,吠叫着一拥而上。 城头上有人看不下去了,司马绍原先被沈充部将直呼其名心里就憋着股郁气,这时见到云峰竟然拿尸体喂狗,不禁怒道:“此人当真生性凶残!凌虐死者尸身,莫非就不怕沈劲夜晚来向他索命?” 当时鬼神之说大行其道,莫名其妙失踪的会被当作升仙羽化,而许多夜晚暴毙的人往往会被说成冤魂索了性命,其实在云峰看来,所谓的暴葬不出于脑溢血、心肌梗塞等等一系列突发性急病罢了。 群臣都有些古怪的看了看司马绍,心想这人真不识好歹,拿人尸体喂狗,的确不堪,可也得分清楚情况啊,这不是不得以而为之吗?何况沈劲也不是好货,当初是如何骂你的?又是如何侮辱宋袆的?如果不侮辱宋袆,你最心爱的大美人会落入云峰手里吗?你倒好,泛滥起了同情心,迂不可及!一时均是暗暗摇起了脑袋。 而沈充就如发了疯一般,尽管被部众们团团抱住,却暴跳如雷,拼命挣扎,嘴里哭骂不止,也难怪,眼睁睁看着自已的独子既将葬身于狗腹,换了谁都会忍受不住。 部将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十余人死死把他摁住,没办法,沈充也有化劲实力。就在这时,又是那名部将又惊又喜的唤道:“将军,您快看!大郎君或能保存下来。” 沈充动作一僵,伸头看去,只见群狗虽围住了尸体,却仅拿鼻子在那一耸一耸的嗅来嗅去,最多也就是以舌头舔舔,始终下不了嘴,警惕的团团晃着尾巴走来走去。 或许是由饥饿的缘由,终于有一只忍不住了,张开血盆大口,猛的撕下了大腿上的一小条皮肉,纳入口中咀嚼起来。 这一刻,沈充的心都紧紧揪在了一起,竟忘了哭闹,瞪大了眼睛生生看着饿狗吞吃着他儿子的尸身。正当城头城下所有人都被这只狗拽住了目光的时候,变故突生! 这只狗猛然间狗脸大变,忙不迭的吐出了已被嚼的稀烂的皮肉,然后腹部一阵蠕动,黄绿色液体被一阵阵呕吐出来。两天没进食了,狗肚子里空空也也,吐出的都是酸液。 紧接着,它喘了几大口粗气,“呜呜呜”一阵低鸣,后怕般的看了看这具尸体,夹着尾巴逃向了远方!眨眼之间,其他狗也如避瘟神般纷纷作了鸟兽散。 这哪是可口的美食,这根本就不是食物啊!人类真可恶!拿个假人来糊弄咱们! 第三百三十五章 又生一计 云峰有些发懵,看着那浑身灰暗又干瘪瘪的尸体,没来由的产生了种挫败感。沈充的心情复杂万分,也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总之什么滋味都有,一时竟怔住了。 还是那名部将,不识趣的凑过来,由衷赞道:“大公子也是洪福齐天,竟连狗都不吃,啧啧啧!真的不可思议,依末将看,云贼这可没辙了,除了退军,再无他路可走。” 沈充顿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总觉得听着不是个滋味,这是在夸讲呢,还是在讽刺呢?忍不住爆喝一声:“滚!”再一抬腿,这把人踹翻在地。 而城头上的君臣们均是面面相觎,连狗都能吃吐,沈劲的干尸究竟是怎么做的?纷纷摇头叹了口气,他们都认为云峰能把沈充引诱出来的前景已不容乐观。 司马绍提议道:“众卿,咱们不如去北城看看罢,苏刘二将也不知如何了,希望佛祖保偌他们。”司马绍笃信佛教,手绘的如来佛祖栩栩传神,为士人及佛界所称颂,其实不止是他,包括他那死鬼父亲司马睿在内,司马氏宗室大多信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身为傀儡,只能从虚无飘缈的西天佛国中寻得些许安慰。 庾亮略一迟疑,不死心道:“陛下,咱们还是稍等一会儿,或许云将军还有别的法子,若退兵了,咱们再走亦为不迟。” 郗鉴也跟着道:“不错,北城那里去了也没用,臣倒不信苏刘二将能有翻天手段。”郗鉴是最不死心的,如果云峰胜了,他能分到一半水军啊。 其余众人也怀有一线希望,纷纷表示赞同,司马绍只得放下了刚刚抬起的脚步,继续向下看去。 云峰却暗暗打起了退堂鼓,他已有了夜间亲率藤甲亲卫突击沈充营寨的打算,连喂狗这么侮辱人的举止沈充都能生生硬受下来。那么在他眼里,既便把沈劲剁成了肉泥也不会起太大作用,无非泄愤罢了。问题是,他没有愤,只有无奈。 庾文君在一旁叹道:“沈充也真是的,就像只乌龟。沈劲都被拿去喂狗了,还连头都不敢伸!这狗也不好,真挑食,肯定没饿够!将军您如果再多饿它们两天就好了。”说罢,晃了晃小脑袋。一脸的不甘,突然,庾文君动作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不确定道:“沈劲尸体不知道能不能拿来寻乐子,咱们这里越开心,沈充就越气愤,或者气愤之下会丧失理智呢?” 张灵芸奇道:“沈充看不下去了不会走吗?落个眼不见为净不就得了?” 云峰摇摇头道:“应该不会走。人的心理很奇怪。越是自已厌恶的事物,往往越会强迫自已去看。”见二女面现茫然,就连荀灌娘都投来了征询的目光,云峰又掰起手指解释起来:“那,比如说某人的妻子偷人,被这人发现了。出于种种原因,或金钱。或权势,总之不敢进去抓奸。反多半不会离开,而是选择蹲在门外偷听。 这就出来个问题,他为何不走?落个眼不见为净岂不是好?莫非不清楚里面的女人是他妻子?其实,他走了心里更加不安,至少蹲在门外还能知道事实真相,虽不好受,总好过不明实情而胡思乱想,人的最大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何况人都有偷窥欲,妻子偷人这么的事又怎会离开?放在沈充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 三女均是俏面一红,荀灌娘啐道:“断山,你胡说什么呢?有那样的人吗?”…,云峰呵呵笑道:“肯定有,而且天底下这类人还不少!”接着又自言自语道:“该如何才能以沈劲尸体取乐呢?”脑海里迅速闪现出了数种方案,但都一一否决,猛然间,灵光一现,一个好主意涌上心头,当即转头喝道:“来人,把沈劲头颅贴着下巴砍下,不要连着脖子,再把头发全拨掉,尽量圆一点,另外回去几个人,去树林砍根树干,不要太大,并取包生石灰过来。” “遵命!”三名亲卫策马奔向了树林,另一人从马上一跃而下,快步向着沈劲尸体走去。 看着亲卫们开始忙碌,庾文君连声问道:“将军,您又要干嘛?莫非想出了好主意?” 云峰神秘的笑了笑:“庾小娘子,且先看着便是,包你觉得精采刺激。” “哦!”庾文君这次倒没再追问,转头看向了那名亲卫,正见他一脚踏上沈劲面庞,伸手抓住头发一拽,“嘶啦”一声,连带着本已不周全的头皮全给扯了下来,现出了里面暗黄颜色的头盖骨,又“铮!”的一下拨出佩剑,照准脖子根狠狠一剑铄去! “扑~~!”头颅非但没被砍下,反发出了如中败革般的声音,脖子根仅现出了一个白印子!这下子众人都愣住了,不自觉的纷纷揉了揉眼睛,这具干尸的皮肤竟能强韧到如此地步,心里的好奇愈发浓烈。 “嘿嘿~~”这名亲卫也是一怔,尴尬的干笑两声,蹲下来老老实实的割起了头颅。 在咯吱咯吱的拖拽声中,一颗近似于椭圆形的头颅被生生割下,云峰眉头一皱,很明显,不是太满意,但也无法可想,人的头骨本就不是圆形,只得再次吩咐道:“把鼻子耳朵割掉,尽量圆一点。” “遵命!”这名亲卫满脸的兴奋之色,再次操剑,刷刷几下后,勉强达到了云峰的最低要求。 整个过程全落入了沈充眼睛,他又吼又跳,再次发起了狂。 “将军,您快回去吧,别看了,到时候用线缝起来就可以了。”一部将急忙劝道,而先头的那人,自从被踹了一脚,就老实的蹲在一旁不敢开声了,没办法,给化劲高手一脚踹到,虽说沈充留了几分力气,但那滋味也不好受,到现在他的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呢。 正如云峰所断言,沈充怎么也不愿离开,边挣扎着边咆哮道:“本将不走,老子倒要看看这狗贼究竟能做出什么?哼!终有一日必百倍千倍奉还于他,快放手!谁再拉老子,老子杀谁!” 部将们无奈的相视一眼,虽然很不解沈充为何非得看下去,也只能缓缓把手放开,却警惕的围着沈充,生怕他控制不住冲下望楼。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第三百三十六章 踢足球 城头上的君臣们均是眼前一亮,心知云峰必有深意,眼睛连眨都不带眨,生怕错过了好戏开锣,只是苦了司马绍,他视力不行啊,一遍又一遍的揉着眼睛。没多久,砍树的两名亲卫拖着根树干走了回来,云峰旋即下马,在阵前依照现代足球场的大致范围走了个长方形,身后有人跟他一路泼洒白色的生石灰。接着,又让人劈开树干,在长方形两端面对面各支起一座门框。 这个所谓的足球场简陋至极,既没有大、小禁区以及中线,也没有草皮,地面坑洼很不平整,而且面积也不符合标准,云峰从来就不知道标准球场有多大。不过没半系,只是临时凑合下罢了,能把沈充刺激的失去理智即可。 然后云峰随意点了二十二名下盘功夫不错的亲卫,交待他们一些基本规则,比如除了守门员,其他人上肢不许触碰头颅、出了白线算作越界,由对手发球、又是如何相互配合把头颅踢进对方球门为胜。而诸如点球、任意球与各种阵形、越位、犯规之类的连提都没提,就是寻个乐子,没必要那么认真。 接下来他又亲自做起了示范,一个人盘着头颅奔跑,比如盘带、过人、起脚射门! 看着云峰在白线内的古怪动作,“扑哧”一声轻笑,庾文君连忙掩住了小嘴,转头问道:“师尊,您看将军在搞什么啊?干嘛要这么跑啊?跑的好好的突然停下来。向边上一晃再接着跑。这不是吃饱了撑着吗?您再看他的步伐,就像鸭子赶路似的,一摇还一摆,真是笑死文君了。” 荀灌娘也认为挺滑稽的,强忍着笑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张灵芸,张灵芸红着脸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她都觉得丢死人了,当这么多人面,做出这么难看的动作,虽说不是她自已。可那位跑的正欢的是她男人啊! 沈充尽管清清楚楚看到了云峰脚下正是他爱子沈劲的头颅,却出奇的没发作,只是目光中的寒意愈来愈冷冽,令周围的部将们全绷紧了肌肉。他们明白,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一刻也不敢松懈! 城头上的众人更是别提,均是一脸的愕然,司马绍则没来由的从心头冒出了一丝快意,甚至他都在想,假如以后活捉了云峰,是不是留他一命让他给自已表演这种可笑的动作呢?当然了,这人的妻妾是无论如何都要收纳过来的,尤其是宋袆!一想到宋袆。司马绍的快意立刻转变为了恨意,那张白的糁人的脸也随之挂了下来。 反复做了两三遍,云峰感觉差不多了,停下来问道:“你们记住了吗?” 二十二名亲卫相互看了看,同声道:“将军您放心便是,末将们都明白了。” 云峰点点头道:“那好,各归原位,弟兄们都悠着点,别把头颅给爆了,开始!” 二十人齐齐奔至中场。另外两人无精打采的跑向自已球门,看这模样,他们认为当守门员挺倒霉的,同伴们在场上争夺奔跑,而他俩只能干瞪眼着急。但没办法,这是抽签抽到的。可不是云峰指派了谁谁,只能怨自已手背。至于其他没参与的,被分为了两个阵营,各自作为啦啦队,不过,都是骑在马上的啦啦队。 上场的二十人都脱了甲,一队在胳膊缠圈白布,另一队什么标识也没有,见他们全部向自已看了过来,云峰暗暗摇了摇头,单臂一挥,头颅划出了一道弧线,准准的向正中间落去! 只见这二十人同时拨地而起,也不避讳眼前的是颗头颅,争着拿头去顶,还伴随着明显的推攮、压盖、踢打、拉人等犯规动作,如果放在现代,百发百人手一张红牌,一个都跑不掉! 一名缠白巾的亲卫比较机灵,他在跃起时有目地的向对方成员背上跃去,“扑”的一声,踩上人家背,身形再度拨高,正见头颅已坠落在面前,想也不想,一个凌空抽射,直接向着球门射去! “好!”他那方的啦啦队欢声雷动,而荀灌娘三女也皆是诧异的相视一眼,她们真的没有想到,这种从未见过的稀奇运动竟能给人带来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云峰却手心里捏了把冷汗,他就生怕亲卫们一个控制不住把头颅给踢爆了呢,好在沈充制做干尸的技艺当得起天下间无出其右的称号,沈劲的头颅无比坚韧,他的担心没有发生,头颅又快又准的吊向了对方大门。 守门员顿时精神一振,原以为只能当个看客,没料到自已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当即鱼跃飞身,将头颅稳稳的抱在怀里,随后爬起,掷向了已方球员。 那名球员伸脚接住,学着云峰盘带起来,冷不防,身边猛的冲来一道黑影,瞬间一个大飞铲! 猝不及防下,那名球员就地一倒,迎头反铲而去!“嘭!”的一声闷响,两人撞成一团,双双滚向一边,又一名白巾队员冲上前,抬脚便踢,一个四十五度斜向吊传,而早已埋伏在门口的队员一挺腰背,一个倒挂金钓,头颅有如炮弹般穿过了门框! “进了!好样的!”庾文君忍不住的转身抱住张灵芸放声高叫,这一刻,她浑身热血澎湃,恨不能换了她自已上场!而白巾一方的啦啦队们也是再次爆出了欢呼,场中的气氛升到了最高点。 云峰却看的啼笑皆非,这就是最明显的越位犯规啊!对方连后卫都没有呢! 这时,荀灌娘走了过来,象看怪物般的打量了云峰一小会儿,这才开声道:“断山,你这是从哪学的?哼!你可别告诉为师是从你师门传下。” “呃?”云峰笑容一僵,回头答道:“老师恭喜您,您猜对了,这就是师门典籍中记载的一项群体竞技运动,名为足球。” 荀灌娘胸脯一阵剧烈起伏,如果不是众目睽睽,她很可能会控制不住的上前与这人扭打成一团!关于云峰的师门,她询问过吴普真人,连吴普真人也是全无头绪,这就不由得不心生怀疑了,再一仔细研究《咏春拳谱》,越来越觉得疑点重重,倒不是拳谱有假,而是太精细了,荀灌娘敢打保票,天下间包括她师门的不传之秘《五禽戏》,都没有如此系统的修炼方法,连如何抱丹都记的清清楚楚。她不止一次的在想,云峰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呢?也不怪荀灌娘有这种荒诞的想法,云峰所展现出的种种与这个时代极不相符。尤其是他的思想,以及对待女子的态度。 强压下恼火,荀灌娘丢了个白眼过去,没好气道:“依为师看,这足球倒可以在军中推广开来,如此热烈的气氛与激烈的对抗,可以使将士们产生强烈的归属感与劳誉感,再给予适当的奖励,有利于增强军队的凝聚力,你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嗯?”云峰心中一动,目光重又投向场中,白巾队靠偷袭进了一球之后,另一队均是痛心疾首,尤其是守门员,双拳连连捶地,一幅极为不甘的模样。 很快的,有专人把头颅寻回递给守门员,守门员大脚开球,一道弧线远远抛了出去,落点附近早挤满了人,互相推攮,只要有人起跳,立刻就被别人拽了下来,随着头颅急速接近,下面的人明显燥动,你抓着我,我抓着你,竟然谁都动弹不得。 “扑!”一声闷响,溅起一小片灰尘,头颅坠落在了不远处,滚了几滚便停住不动,在喧杂的呼喝声中,队员们全都冲上前去。 看着这乱哄哄的场面,云峰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问题,在军中甚至民间推广足球不是不可以,然而,足球没有弹性,无形中减弱了诸多乐趣。而这个问题暂时无解,没办法,充气、密封这两只拦路虎在如今的技术水平下没法达到。 不由得,云峰又想起了另外一种更加野蛮,对抗性更强的球,橄榄球!橄榄球抱着就跑,逮着就扑,抓着就砸,不需要有弹性。转瞬间他心里已打定主意,一待回到秦州,立刻就在军中以及民间把橄榄球推广开来! 城头下方的剧烈争夺,吸引了东华门上诸多贵人们的眼球,他们敢发誓,这一辈子也没见过如此精彩刺激,扣人心弦的团体对抗!平时所见的无非是军中的舞操,一群人挥舞着兵器站原地蹦来蹦去,又或戴着鬼面具的大傩戏,与眼前所见的完全没有可比性。尤其是司马绍,更是情绪高亢,拳头都被捏成了鲜红色,假如不是顾忌他的帝王身份,很可能都会当场跟着叫唤起来! 与这方的激烈亢奋不同,场中的欢呼声有如一只鬼爪在生生揪拧着沈充的心脏,令他面色愈发森冷,一阵阵的杀气不自觉的催向四周,围着他的部将们无不手脚发寨,浑身打颤,照这情形来看,沈充随时会失去理智。 正当部将们暗暗焦急的时候,“笃笃笃”,爬楼梯声音自下而上的越来越清晰,片刻之后,一名军卒上来施礼道:“禀将军,丞相信使求见!” “娘的,天天来,烦死人了!”沈充喝骂道:“告诉他,老子知道了,让他滚!”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最后一根稻草 军卒非但没有下楼,反而略一迟疑,畏畏缩缩道:“来人说他带有丞相手令,十万火急,一定要亲手交给将军…)” 沈充恨恨的看了眼踢的正欢的亲卫们,猛一招手:“走!”率先向楼下走去。 原来暗哨早把云峰的挑衅举动飞报给了王敦,王敦心道不妙,凌辱沈劲尸体,可以说卑鄙下作到了极点,然而这一手相对沈充而言,无疑点中了他的死穴,很可能令沈充丧失理智莽撞出兵。 王敦立刻把钱凤招来商议,自从发兵攻打苏刘二寨以来,钱凤便给召到了王敦身边。由于战事吃紧,王敦不能轻离,而其他人包括钱凤在内也不一定能节制的住沈充,因此下道手令,严令沈充无论如何也不许出兵! 经过近几日的连续鏖战,王钱二人都认为今日已是最关键时刻,只须加把劲,很有可能击破苏刘二寨在此一举!自然不允许有半点意外发生。 沈充面色不善的走下望楼,正见信使双手负后,踮起脚尖眺望营前三里外的闹哄哄场面,一幅兴致昂然的模样,反而对自已的到来毫无所觉,不禁更加恼怒。 强忍着怒火,沈充上前施礼道:“末将参见使者!” “哦?沈将军,你来告诉本使,他们在做什么?呵呵~~两军阵前竟耍起了乐,倒也有趣的紧。”使者慢慢悠悠的转过身子,随意瞥了眼沈充。 众将均是暗道不妙。这不是在揭人家的伤疤吗?顿时向着沈充连打眼色。提醒此人并不知情,不要多做计较。 沈充却对这些眼神不管不顾,冷冰冰的回了句:“不该问的最好别问,丞相手令在哪?” 使者当即一阵胸口发闷,使者原本看沈充就不顺眼,吃了那么大的败仗,几近于全军覆没,不但没受到任何处置,还被允许重新立寨!使者从属于荆州军,沈兴是吴兴人。隶属于扬州,而王敦军中几乎都是荆州人士,均认为王敦过于偏坦沈充,有重扬轻荆的意味。因此军中上至高层将领,下至普通士卒,在王敦对此事的处理上,普遍有着不小的怨言。 使者的面色于一瞬间蒙上了一层阴霾,刷的手臂一伸,高高托着手令,冷哼道:“丞相有令,命沈充不得出兵迎战,否则,军法从事!沈充接令!” 使者完全摆出了一幅公事化的嘴脸。举止也粗鲁无礼,伴随着营外那震天的欢呼声,突兀的,沈充眼前一阵模糊,只剩下使者两片薄薄的嘴皮子上下翻动,其他物事似乎被挪移到了另一个空间,而识海中“军法从事”四个字,则如滚雷般反复鸣响! 渐渐地,沈充的面孔狞狰起来,猛的掐住使者咽喉。手腕一翻,拧着他脖子指向寨外,咬牙切齿道:“你他娘的,老子叫你军法处置!你不是在问他们做什么吗?他们脚下踢的正是我儿沈劲的头颅!你给老子看看清楚,嗯?” “将军。您冷静啊!千万要忍住啊!”部将连忙涌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劝道。 “忍?忍你娘!”使者源自于骨子里的傲慢。有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沈充苦苦强憋下的怒火彻底引发开来!沈充状如疯魔,巨声咆哮道:“今天换了你们,你们能忍吗?都他娘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今天非宰了那姓云的不可!全给老子听好,谁他娘的再敢拦一下,老子就杀谁!” 使者一懵,连声斥道:“沈充,你好大的胆子,抗令不遵,莫非不怕丞相责罚?速速放开本使,可不予你计较!”使者虽声色俱厉,话语中却带有些微的颤抖,颇有色厉内茬的嫌疑。 “哼!”沈充重重一哼:“老子用不着你来管,事后当自缚往丞相处请罪!你还是操心你自已!”说着,手中微一运劲,“喀嚓!”一声响,当场拧断了使者脖子!沈充已处在暴走状态,有敢忤逆他的,一个字,死! 部将们心知大事不好,其中一人冒死上前抱住沈充,哀求道:“将军,万万不能出兵啊!您可莫要冲动啊!” 沈充冷冷瞥了他一眼,目光有如看着死人一般:“你耳朵是不是聋了?好!想死老子成全你!”话音刚落,猛的一肘捣在部将胸口,喀嚓几声,这人胸骨断裂,口中鲜血狂喷,打着横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面,一阵抽搐,当场毙命! 沈充瞪着血红的眼睛扫了眼众人,见无人再敢上前拦阻,又暴出一声大喝:“传令,击鼓进军!我军一万余众,莫非正面交战还拿不下那三千骑?凡有后退半步者,斩!” 众将无奈之下只得各归本队,心里却恨死了这名使者,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咚咚咚!”沉闷的战鼓被擂响,一队队士卒有序走出,列于营门外集结起了阵形。 战鼓声传到了城头,君臣们不由得均是精神一振,郗鉴忍不住欢喜道:“好!沈充终于给引出来了!”其余众人也纷纷现出了如释重负之神,长长舒了口气。 正在城北督战的王敦顿时色变道:“不好,这竖子恃宠生娇,竟敢抗命不遵,莫非他想死?老夫这就亲自斩了他!” 钱凤连忙拉住王敦,苦涩道:“丞相,万万不可!阵前斩将为兵家大忌,必将引发军中混乱,何况您已把吴兴精锐悉数拨还给沈充,即使不能取胜,亦不至于立即溃败,此时已至最关健时刻,丞相您不能轻离啊!如今只有以更猛烈的攻势来快速击垮苏刘二贼!” 王敦略一寻思,唤道:“传令,全军出击!但凡取苏刘二贼项上人头者,赏千金,赐爵三千户候!” 重赏之下有勇夫,一瞬间,荆州军如涨潮般声势大增,向着苏刘二寨席卷而去。 沉闷且穿透力极强的鼓声也分别落入了苏刘二人耳内,均是浑身一凛。他们知道,沈充终于被引了出来,今日将决出成败,但在沈充被击溃之前,也将面临着王敦最凶猛的冲击,半点都轻忽不得,不由得双双给手下打起了气。 苏峻喝道:“全军听令,只须抵挡住王敦老贼,人人赏万钱,士卒脱军籍,各有功将士皆有晋升!”东晋一百零三年的历史中,将领时常以脱去军籍来引诱军士奋勇作战。 刘遐也鼓励道:“大伙儿都加把劲,撑住这一波,本将允诺,全军放假一天,任其为之!” 第三百三十八章 正面冲阵 刘遐虽未直言,其中的意味已不言而喻,纵放军士不管不问,不是纵兵抢掠还是什么?建康的富户早已避向他处,城里却仍有几十万人口滞留,怎么着也能捞些油水吧?何况江南女子细皮嫩肉,可不是江北女子所能比的,绝大多数的平民女子在云峰眼里谈不上有多美,可是在流民们看来,那是无比可口的美味啊! 一时之间,刘遐军中如同打了鸡血般沸腾起来,几天几夜连续作战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面貌于瞬间被拔到了顶点!苏峻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刘遐营寨,虽说系师曾叮嘱尽量约束军纪,但在如今情形下,他又能如何呢?激发起士气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善后也不难办,杀几个闹的最凶的给朝庭个交待也就是了。 位于东篱门内的皇族勋贵聚居区,几乎每座高楼都是人头涌涌,沉闷的战鼓给他们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城北如火如荼的战事与城东一触即发的形势似乎与他们无关,他们都是士族,从不担心会被乱军波及。更有人摆上了酒菜,学着荀崧把酒观战。 原来,那一天夜里荀崧把酒观战的雅事被府里嘴快的仆役当作吹嘘的资本流传了出去,居住在这一带的士族都觉得此举大雅,心里羡慕不已,然而,自从那晚之后,双方竟没了动静,令他们徒叹奈何,今天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于是纷纷群起而效之。 所有观战的士族里。唯有荀崧没摆上酒菜。其他人都是看戏的,他却不同,战场上有他牵挂的人,焦急的目光紧紧盯着东南方,似乎都忘了眨眼。 沈充营里的战鼓声同样令云峰精神一振,当即喝道:“传令,排鱼鳞阵!” 那二十名踢的正欢的亲卫立刻扔下沈劲头颅,拨腿就跑向阵后重新披挂起了护甲,然后归于队尾,全军迅速组成了一个头部细小。似鱼鳞又似尖锥的冲锋阵形。 云峰转头看向了庾文君,不放心道:“庾小娘子,这一战须硬冲硬打,刀剑不留眼。不比以往的奔袭作战,你再看对面,沈充军摆的是偃月阵,最外围皆持方盾,后方军士斜挺长矛,月牙内凹处全是弓手与弩手,攻守兼备,人数约为六千左右,应该是沈充原有的精锐,你还是回去罢。万一出了意外可没法向令兄交待啊!”沈充虽说已几乎丧失了理智,但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兵贵精而不贵多,人多不见得是好事,因此把那五千溃军留下来守寨。 “这个”庾文君为难起来,她也明白这一战存有一定的危险,然而,就她一个人灰溜溜的返回去,那多丢人啊!不禁以求助的目光在张灵芸与之间扫来扫去。 荀灌娘把目光避向他处,她根本就不想带上这只拖油瓶。张灵芸却微微一笑:“师妹,将军说的没错,这一战的确不好说,沈充军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绝不会一冲即溃,不过。既然来都来了,就这样回返也不大好,依师姊看,你与将军合乘一骑,由将军保护你,当不至于生出意外,如何?” “啊?”庾文君小脸一红,下意识的就要开口拒绝,又怕被赶了回去,连忙闭上嘴巴,可是答应下来,被这人占了便宜怎么办?倒是颇为犹豫。 张灵芸继续劝道:“师妹,师姊与师尊都不好带上你,咱们女子身材瘦小,多带一个人难免会影响到行动,而将军带着你就不同了,几乎不会有多少影响,何况你又披着甲,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快想吧,时间不等人。”…,庾文君一想,对呀!的确是这个道理,自已披着的甲,还怕他手脚不干净?咯不死他!只是主动向一个男人开口要求合乘一骑的确挺为难的,顿时不满的看向了云峰,心想你不会主动点吗? 云峰会意的嘿嘿笑道:“庾小娘子,来吧!”说着,走上前去,双手突然一抄,把庾文君拦腰抱起,在庾文君的惊呼中,飞身一跃,稳稳的坐上了马匹! “哦哦哦~~”猛然间,身后的三千亲卫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所有人闹起了哄,哪有半点大战来临前的紧张气氛?这让庾文君臊的脸颊通红滚烫,紧紧抓住缰绳头低的都看不见脸! 东华门城头上的权贵们均是愕然望向了庾亮,除了司马绍,他的目光中带着茫然,下面的人在他眼里是一个个小黑点,想看清人脸这辈子也没指望了。庾亮则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说什么是好,心里也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担忧,毕竟他妹妹冲的最前啊。 这一幕落在沈充眼里,令他更加恼怒,大怒道:“全军加速!他娘的,老子今天非扒了他的皮!”沈充也亲身参战,于月牙凹陷处居中指挥。 随着一声令下,军士们纷纷加快脚步,巨大的偃月阵向着对面那三千骑快速迫来! 云峰紧了紧庾文君那坚硬而又冰冷的小腹,心里传来一阵无奈,庾文君全身裹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一点手感都没,暗暗摇了摇头,持枪的手臂向后一招:“上!”这一战只能硬拼硬打,地形过于狭小,沈充有营寨为依托,没办法迂回到偃月阵后部突击,好在腾甲亲卫分布在骑阵最外围,可以为后面的骑士遮挡部分箭矢。 轰鸣的马蹄声骤然响起,鱼鳞阵形由慢到快,尽可能的将马速催到最大。鱼头处云峰居中,荀灌娘与张灵芸一左一右,这一对师徒都入了丹劲,除非被团团围攻力竭身死,否则无人能伤的了她们,云峰用不着操心。 三千骑形如一狭长尖锥疾速刺来,沈充眼神一凛!蓦然爆喝:“全军止步!前排枪盾蹲下,后退斩!后排弩手平射,弓手抛射!”沈充的这一通命令条理清晰,无疑是轻步卒对抗轻骑兵的最佳战术,使得城头上的郗鉴、温峤等人均是暗暗点头,换了他们自已,也未必能如沈充般指挥若定。 云峰却暗道侥幸,当年他与羊明曾提及钩镰枪,那时还想打造出来呢,如今回想起,还好手头没有铁料,无法打造。否则流传出去,今天就够他好好喝上一壶了。 而庾文君已不自觉的把身子缩成了一团,紧勒住马缰的小手已捏上了满满一手心的汗水,又湿又滑却茫然不觉,一双眼睛瞪到了最大死死盯住前方,敌阵中军士们的表情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有人紧张,也有人麻木,但无人现出慌乱。 就在这时,云峰擎出弓矢,朝天射去,刺耳的尖啸于半空中猛然爆出,紧接着,树林中一道黑烟笔直冲向天际,云峰在召唤****前来,以两面夹击快速冲垮沈充。 沈充心头一惊,立刻才意识到一个致命的疏漏,对方四千多骑,仅有三千骑出战,剩下的上哪去了?然而,两军即将交接,这时已容不得后退半步,眼见骑兵前锋冲入了弩的射程,沈充喝道:“射!”阵中扳机瞬间连响,飞蝗般的弩箭密密麻麻直射而去!…,“啊!”庾文君忍不住惊呼一声,连忙回身侧靠在了云峰怀里,双手也环抱上了云峰的后腰。 “别慌!”云峰低喝一声,根本腾不出手来抚慰受惊的庾文君,凝聚起全身的精气神,手中铁枪急速挥舞,马前有如转动着一只漆黑的大车轮一般,射来的弩箭竟无一能穿透!张灵芸与荀灌娘也把舞的呼呼生风,三人前方叮叮当当响声大作,一片片乌芒沾之即飞。 沈充心里暗恨,不过他也知道,如那三人般挥舞长枪挡箭极为消耗体力精神,坚持不了太久,只须布于前排的枪盾兵争取到足够时间,还怕射不死他?至于死多少人,不在他的考虑之列,连自已性命都不在乎又怎会留意他人死活? 转瞬工夫,弩箭已全部射完,这一轮又急又密,云峰三人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很是吃力,而骑阵外围也倒下了数十匹战马,不过亲卫平时弃马逃生的训练没少做,在马匹中箭将倒未倒一刹那,迅速弃马滚向一旁,然后匍匐在地面向回挪动,一待出了弩箭射程,立即撒开步伐飞奔向树林。 这些亲卫中有相当一部分未披藤甲,都或多或少的中了彩,不过大多数是四肢受伤,腿部中箭的则由同伴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奔跑着。毕竟迎面的弩箭全被云峰三人挡开了,胸腹处又有竹甲抵挡,面门有圆盾守护。并不致命,沈充见这一轮的效果几近于无,再一看迎面冲来的骑兵即将进入弓的射程,连忙唤道:“弓手前排直射,后排抛射,放!弩手弃弩持刀就地蹲下!” 随着话音传出,天空中仿佛撒出了一张大网,似要把地面的三千骑一网打尽,亲卫们赶紧把把圆盾移到头顶,遮挡抛射而来的箭矢,云峰三人却松了口气,弓的威力远不如弩,挡羽箭相对要轻松的多。 双方距离以肉眼仅见的速度快速接近,骑阵中不时就有马匹嘶鸣倒下,随即被后面跟上的踏成了肉泥,而马上骑士一见不妙,顿时踏马而起,攀扶住就近同伴的战马,无不是险之又险的避过了一劫。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戟搠死 一个、两个、几十个还可以勉励安慰自已为运气好,然而,人人都如此那就恐怖了,亲卫们的实力直到这一刻才算是揭开了冰山一角,城头观战的权贵无不现出了震惊之色,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了云峰带来的这四千多骑…) “快看前面!那是伏兵!”郗鉴突然惊呼出声,君臣们纷纷抬头望去,只见树林东侧一道黑线正急速杀向偃月阵的侧翼,不由得均是喜忧参半。 照这情形,几乎可以断言这一战胜负已分,击溃王敦的希望就在眼前,毕竟双方兵力相差不太多,而亲卫们的强悍也使他们意识到,这一支四千多人的骑兵已不能用精锐来形容,应冠以“妖孽”二字才较为贴切!如今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沈充别败那么快,多撑一会儿,临死也拉几个垫背的下来。 另一方面,算计云峰的难度无形中将加大不少,必须要保证万无一失,不能现出丁点瑕疵,否则,将会给自已竖下一个大敌!这一帮子人和司马绍不同,天下名义上是司马氏的天下,不姓温、不姓庾,也不姓郗,或是其他什么,真要云峰走到了那一步,如果做的太过份,他们还可以隐居乡里,当个纵情于山水的富家翁也不失为一条退路,凭着这段日子与云峰的“言谈甚欢”,相信也不会舀他们开刀。当然,这是最后的无奈之选,不到迫不得已,没人愿意放弃手里的权力。 温峤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头向一名宦官唤道:“快,快去看看北面如何了?速速来报!” 宦官却没有动身,反倒为难的看向了司马绍,司马绍眉头微皱,显得颇为不快。温峤使唤黄门,有僭越的嫌疑,可是又能如何呢?只得挥挥了挥手:“温公叫去你就去!速去速回!” “遵命!”黄门施了一礼,匆匆离开。 温峤这才醒悟到急切之下竟犯了司马绍的忌讳,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神色不动的继续看向了下方。 见着一道黑线席卷而来,沈充军右翼的阵脚有了些许松动,再是精锐。被骑兵两相夹击也吃不消,沈充一见不妙,连忙喝道:“不许移动半步!枪盾兵蹲下迎敌!凡有敢起立者,杀无赦!”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暴喝凭空响起:“今战仅为私怨,只诛沈充一人,与他人无关,速速散去,本将不追究!否则。挡我者死!” 伴随着这一声暴喝,鱼鳞阵已旋风般突到阵前,张灵芸与荀灌娘急速靠向云峰,缩小彼此间的距离。 云峰继续舞动铁枪,蘀她们遮挡迎头射来的箭矢,荀灌娘与张灵芸却双双大戟前伸,伴着一声清叱,竖在最前方的方盾竟被生生挑向了两旁。紧接着重重砸入阵中。三人之间的配合,有如行云流水般,丝毫不见迟滞! 这一挑开,前方尽管有密密麻麻的枪尖刺戳而来,可是落在三人眼里,却与通途无异。两柄方天画戟仗着戟头粗大,交蘀横扫。有如清障车的两只铁臂,每一道乌芒斜斜掠过。伴随着矛杆断折的喀嚓声与扫中人体的筋断骨折声,前方的障碍如垃圾般统统给扫向了两旁,偃月阵一下子被撕开了一个豁口,骑兵渀似涨潮由豁口处纷涌而入,雪亮的刀光交蘀闪烁。 “不许退,放箭,放箭!”沈充急的一头是汗,他真的没料到对方竟悍勇至此,仅仅一次冲击便突入阵中。 就在这时,右翼突然也现出了混乱,****的一千骑突了进来,他们与云峰带队的三千骑不同,每人手上还提着具山越尸体呢,一接近,立刻把尸体向前奋力一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一队可没有变态的高手挡箭,只得利用起了山越尸体。 云峰心中大喜,再次喝道:“沈充,哪里逃!其余人等不想死还不速速散去?本将保证不追!” 这一次喝呼起到了作用,沈充军暂进还算周全的后阵及左翼也开始松动起来,已经有人扔下武器掉头就跑。如今换了瞎子都能看清楚,沈充已必死无疑,既然如此,又何必一条道走到黑呢?还是老老实实回乡种田算了,所谓的效死,是向活人效,而不是向死人效。 抱着这份心思,溃散迅速波及到全军,从低级军卒到高层将领,所有人均是一哄而散,向着东南方向奔逃,而营寨也陷入了混乱,墙盾渀佛多米诺骨牌般一面接一面轰然倒地,满营的军士有向外奔逃跑,也有不死心抢夺物资的,这一部分人绝大多数是山越,他们这次最亏,不捞点好处不甘心啊。 云峰远远见着,眉头一皱,转头快速唤道:“****,速去接受沈充营寨,把所有人全赶走,一应人等不许带走一草一木,否则,杀!另把有用的除投石机全搬回来!” “将军您放心吧,除了贴身小袄,谁都别想带走一个子儿!”****大声应道。 这话一出,原本就四散奔逃的沈充军更是健步如飞,这就是一群吸血鬼啊!除了不要命,别的啥都要!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向沈充驰去,他相信****能做到,每一个凉州军军士,都是周扒皮重生、严监生转世。 而沈充则呆呆的站立原地,头脑里一片空白,败的太快了,也太惨了,连像样的厮杀都没有,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现实,直到被云峰三人团团围住仍是站立不动! 荀灌娘看着沈充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摇摇头道:“沈充,你自裁罢,可以留你具全尸!” 沈充一下子警醒过来,茫然举目环顾,目光中一片死寂,待看到了云峰,猛的爆出一片血光,咬牙切齿道:“姓云的,你若是条汉子,就下马与老子一战!” “嗤!”云峰轻笑道:“你配么?你一个必死之人有何资格挑战本将?别耽搁时间了,你还是早点去地府与那个小畜生团聚罢。灵芸、老师,咱们一起动手!”说着,铁枪一提,闪电般刺向沈充,沈充连忙挥刀挡格! “铛!”的一声脆响,刀锋寸寸碎裂落地,沈充被震的连连向后退去,趁着沈充空门大露,张灵芸拍马上前,猛的一戟搠出,巨大的戟头狠狠搠入了沈充胸口,一瞬间,沈充口中鲜血狂喷,奋力一挣,随后整个人软软挂上了戟尖,当场毙命! 第三百四十章 一触即溃 直到此时,庾文君才从云峰怀里探出个小脑袋,不屑道:“将军您真无耻,这种情况还人多打人少,文君都替您觉得脸红!”说起来,三个丹劲围住一个化劲,云峰竟招呼群殴,的确挺不讲道义的…) 张灵芸不由得俏脸一红,沈充就是被她捡了漏子一戟搠死的,云峰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庾小娘子,做人可不能迂腐,苍鹰搏兔尚须全力,又何况沈充?”云峰从不装十三,为表现自已的英雄气概而给敌人机会,这种狗血情节永远与他无缘。 荀灌娘赞同道:“不错,给过机会自裁,沈充却不珍惜,那可怨不得谁了,断山,接下来该如何?是否趁胜突击王敦?” 云峰摇摇头道:“不忙于一时,弟子猜测王敦很有可能会遣骑兵前来,弟子以为先击垮骑兵,再驱赶溃军冲击步卒更容易点,顺便让将士们趁这个间隙喘口气,来,咱们也下马休息会儿。” 庾文君猛然记了起来,自已还赖在云峰怀里呢,连忙用力一挣,一个凌空翻身稳稳跃回了地面,三人都是笑着摇了摇头,各自下马,凝神做起了短暂调息。 云峰这里大战中止,城北的战事已到了最关键时刻,喊杀声响彻天际,双方发射的石弹如雨点般交替落坠,或溅起一篷血水,或把巨盾砸裂开来,几乎每一枚石弹都能收割走数条性命。巨箭则在呼啸声中凌空穿梭。个别箭矢竟钉上了成串的尸体! 王敦强令军士们发动着一**的冲击。却被守军一次次的挡回,坑洼遍布的血污把大地染成了暗红色,层层叠叠的尸体铺就在了整个幕府山脚。苏刘二寨的寨墙早已化为满地木屑,全靠高高竖起的墙盾来勉强支撑,好在身后的幕府山令苏刘二人不虞有后顾之忧。 王敦与钱凤并肩站立,眉心紧锁,神色间均透出一丝焦急,纵使处于敌对,也不得不赞叹着苏刘二人的韧性,钱凤仔细观察了片刻。转头道:“丞相,再须有一个时辰,我军必可破寨而入,还望士居莫令丞相失望才好。” 王敦略一颔首。不自觉的向回望去,却猛的浑身剧震,只见一骑绝尘而来,这人是王敦差遣去专门窥探两军交战,交待一旦沈充不支,便急速来报! 来骑急速勒马停住,匆匆跳下来,慌乱道:“禀…禀丞相,沈将军大败!”他只看到沈充军四散溃逃就立刻奔回,还不知道沈充已毙命了呢。 钱凤大惊失色。连声追问:“不好!士居多半已凶多吉少,依他禀性,必不愿含恨而逃!快说,究竟怎么回事?” “回丞相、钱将军…”来骑喘着粗气,结结巴巴的说了出来,包括云峰如何挑衅以及交战的简要过程。 听完之后,王敦既悔又恨,一来懊悔自已不该轻信沈充,二来深恨沈充令他大好形势一朝尽丧。一时之间,竟有了片刻失神。 钱凤赶紧劝道道:“丞相。云将军随时会来,如今之计,唯有使周将军部前去拦截,只须阻拦一个时辰,一待击破苏刘二贼。士居之败再无关乎大局!” 王敦其实也清楚,钱凤的提议相当于孤注一掷。假如周抚撑不住一个时辰,后果将不堪设想。不过周抚尚余八千部众,正面交接,二对一怎也不至于一触即溃。而且也没别的选择,待云峰杀来再调兵遣将,将面临腹背受敌。深深吸了口气,王敦转瞬间作下决定,唤道:“周抚听令!” “末将在!”周抚心里一紧,如果问他此时最恨的是谁,当非钱凤莫属,这不摆明去送死吗?一想到那天晚上被耍的团团转的经历,周抚就头皮发麻,对于能否撑住一个时辰,他持悲观态度。 王敦点点头道:“你速率本部前去迎战云将军,不求战胜,只须拖过一个时辰便记你一功!” 周抚咬牙道:“末将领命!”随即起身,快速走向自已的部众,没多久,漫天尘土骤然扬起。 在周抚出兵的同一时刻,攀在树顶监视王敦军的亲卫立刻射出鸣镝示警。 云峰当即喝道:“上马,列阵!”并顺手把庾文君一抄,再次抱住跃上了马匹,这一次庾文君倒没发出尖叫声,似乎已习惯了云峰的不打招呼突然出手。 周抚出兵来攻云峰,直线距离虽然很近,走起来却要兜上一圈,之间有后湖、钟山、白荡湖拦路,不适合骑兵大规模运动,只能南下沿外郭篱西侧经石头城再折向东行,同样,如果云峰要突击王敦军,也必须走这条路。 渐渐地,南偏东方向的大地有了明显的颤动感传来,云峰大喜,向后猛一招手:“跟老子上!干他娘的!” 亲卫们哄然应诺,气氛一下子飙到了顶点,张灵芸与荀灌娘均是芳心暗啐,不过,这么粗鲁话听起来倒是令人热血沸腾呢。 马蹄纷飞中,庾文君转回身子,反抱着云峰问道:“将军,您干嘛要直接冲杀过去?亲卫们不都是精于骑射吗?领着周抚兜圈子边跑边射岂不是好?” 云峰摇摇头道:“李将军正收拾营寨,不能有任何干扰,何况时间紧迫,据暗哨探得消息,苏刘二人已岌岌可危,必须要快速击溃王敦骑兵,可没时间带他绕圈子了,绝不能让王敦抢得先手。” “哦!”庾文君应了声,转回了身子。 云峰也向前看去,正前方已出现了大范围的骑兵迎面冲来,队形松垮,散成了一大片。云峰心中一动,转头唤道:“老师、灵芸,咱们分头行动,各领一队冲入敌阵!” “好!”二女的俏面迅速染上了一层酡红,显然异常兴奋,双双点头应下。荀灌娘是头一回独自领军,而张灵芸仿佛重温了当年在凉州作战时的经历。 云峰又回头唤道:“全军听令,分为左、中、右三队,左右两队暂由老师与张将军节制!” 亲卫们稍稍放缓了马速,位于两翼的骑士分向左右驰去,纳入荀灌娘与张灵芸马后,没多久,一只巨大的鱼鳞阵分化为三支锋矢,向着来骑急射而去。 轰呜声中,眼见来骑即将进入射程,云峰大喝道:“放箭!”三支锋矢尖端的骑士纷纷擎出弓矢,也不分人马,照头就射! “咴溜溜”伴着马匹临死前的嘶鸣,近百骑中箭跌倒,人数虽不多,却给王敦骑兵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他们原本就是手下败将,对亲卫有种天然恐惧感。尤其是周抚,他悔的肠子都青了,慢慢的也回过味来,钱凤为何会提议由他来拦截云峰了,其实,就怪他自已,谁让他战败回来夸大其辞呢?假如王钱二人清楚真实情况,很可能以步卒来布置防御工事,那云峰就要费大力气了,这也是要等一等的缘由,以作出相应的对策。 一轮箭矢射出,亲卫们立刻收弓取出马刀,掠着对方马匹冲入了阵中,每一次手起刀落,都有一道血光飚出! 城头上的权贵们全都把眼眶瞪到了最大,这是第一次见着纯骑兵对战,那万马奔腾互相冲杀的场面令他们个个情绪高度亢奋,这一刻,似乎已没人能记起城下交战的两方都不是自已人。 只见三支锋矢在不太大的地域内纵横驰骋,所经之处,均是人仰马翻,惨叫连连,不由得面面相觎,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王敦骑兵竟一冲即溃,刚刚冲垮沈充的偃月阵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如今骑兵对决也现出了一边倒的结果,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突然,一声暴喝将他们的目光重新拽回了战场! “周抚已死!”嘹亮的声音有如初春的一记闷雷在建康上空回荡轰鸣,而云峰手持铁枪斜指向天,枪尖挑着周抚尸体向四周展示。当云峰一突入阵中,没费太大功夫就锁定到了周抚,当即带队直冲而去,冲到面前甩手一枪,把周抚捅了个透心凉! 倾刻之间,王敦骑兵本就不多的斗志彻底瓦解,发了疯似的勒马向回奔逃,亲卫们却不急于追赶,反而收拢队形,待大多数敌军都调转过马头,这才抽出弓矢,催马紧追在后跟着射箭,一阵阵箭雨如雨点般洒向前方的溃骑。 郗鉴一眼就看破了云峰的意图,暗自倒抽了口凉气,忍不住的称赞道:“云将军用兵神出鬼没,不愧有百战百胜之名,似这般驱赶溃军去冲击已阵的战术便是首次得见,任王敦再有防备,被自已这几千骑从后方一冲,必将全军崩溃,依老夫看,纵是武候重生,遇上这等战术,亦是无力施为啊。” 温峤神色复杂的向司发绍施了一礼:“陛下,尚书令所言极是,王敦此战大败已毫无疑问,我军应趁机出城攻打王敦营寨,臣请与尚书令分别领军。” 司马绍眉头一皱,迟疑道:“禁军仅有两万,还得守城,最多只能派出一半,一万人就能攻下王敦营寨?何况石头城尚有一万余众,岂会置之不理?若开城出击,将置禁军于险境啊。” 温峤的嘴角浮出了一丝轻蔑,却正色道:“有六七成把握便应果断出击,瞻前顾后岂能破贼?王敦全军溃败,寨内守军必将胆寨,如何有决死之心?何况王含贪暴无能,他若出城,陛下再遣五千军迎击,生擒王含当不在话下!战机稍纵即逝,请陛下万勿犹豫。”。) 第三百四十一章 惹事生非 温峤的提议其实有很大的可行性,郗鉴也不是不清楚,但还是摇摇头道:“此举太过于冒险,若稍有不慎,反会葬送掉朝庭手里的唯一一支兵力,咱们不如等等看,待形势明朗再下定夺也不为迟。” 司马绍连忙附合道:“对,对,尚书令言之有理!禁军的确不易轻动,王敦交由那人与苏刘二将解决便是。” 庾亮反对道:“此为一举击破王敦的最佳时机,若陛下不放心,可下旨召诸王及郡兵参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否则,一待王敦稳住阵脚,再要破之绝非易事!” 汴壸捋须道:“依老夫看,还是稳妥些较好,毕竟王敦经此一役必将元气大伤,再无力对宫城构成威胁,无须如此冒进,不过,朝庭可趁机出北门收降溃军,以增强力量。” 一时之间,城头上五人针对出兵与不出兵分为了两派,各有各的道理,主战派的温庾二人显然处于下风,没办法,汴壸与郗鉴一个是中军将军,另一个是卫将军,而温峤和庾亮分别为镇南将军与左卫将军。中军将军统宿卫七军,卫将军总领京城各军,禁军名义上掌握在郗汴二人手中。 温峤、庾亮这对师徒不由得相视一眼,从对方眼里均看出存有一丝无奈,他们突然意识到在朝庭里有了被边缘化的趋势,师门或许就是继王敦、云峰之后,司马绍的第三颗眼中钉! 温峤冷哼一声:“你等畏首畏尾。他日必追悔莫及!”又重重一甩衣袖。径直向着城北大夏门走去。 庾亮叹道:“陛下请匆怪责家师,家师性情耿直,言语不当也是为了朝庭着想啊。” 司马绍心里虽恼火,表面却不得不强笑道:“朕怎会怪责?那就请汴尚书领三千军出城,走,咱们也往北城看看,但愿佛祖显灵,保佑苏刘二将!” 汴壸施礼道:“臣领旨!”说着,匆匆离开了城头,其余几人则随着司马绍走向了北城。 云峰爆出的大吼虽响彻了大半个建康城。但白荡湖距幕府山的直线距离约为二十五里,他的声音可比不上牛皮大鼓的穿透力,纵是吼破了嗓子,王敦也听不见。因此对周抚的身亡仍是懵然不知。 王敦眺望着战事正紧的幕府山脚,苏刘二寨的抵抗在一层接一层的溃退,甚至以他的目力,连苏峻与刘遐二人那满面的汗水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哼!苏峻,上次侥幸让你脱逃,这一次你还能再往哪跑?’王敦心里暗哼。正当此时,后阵突然有隐隐的马蹄声响起,王敦第二次回头看去,不禁手脚冰凉,只见数千骑猛冲而来! 钱凤也跟着转过了头。一瞬间惊骇欲绝!周抚完了,这是他冒出的第一个念头,通过标识,他可以辩认出奔来的全是已方的骑兵啊!上千人乱哄哄一团亡命狂奔,似乎身后有着恶魔在追赶一般。 其实骑兵们也是无法可想,根本就没法逃回营寨,由东篱门回返营寨在兜个大圈子之后必须要过桥,仅极小部分能冲上去,大部分一看桥上拥挤不堪,只得继续向西奔逃。而石头城看到这场面连门都不敢开,迫使他们继续向北方幕府山亡命逃窜。 钱凤立刻想通了关节,急忙劝道:“丞相,请速命军士们散向两旁避过骑兵冲击!” 王敦回过神,正待喝来传令官。这一惊天变故却被后阵的军士们发觉,面临着奔涌而来的数千铁骑。阵形急速混乱开来,全都下意识的四散奔逃,令混乱有如瘟疫般自后向前蔓延,以肉眼仅见的速度,整个军阵于极短的时间内已变得溃不成军。…,王敦顿时面如死灰,目中神彩全无,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完了,如今全完了!” 钱凤一把拉住王敦,大声劝道:“丞相,万万不可放弃啊,赶紧退回营寨尚有一线生机,营里有万余士卒,收拢后再退守石头城,石头城粮米充足,足以食用一年半载,且城高墙厚,料朝庭断难攻取!我军先据城再图他计,何况石头城扼石头津,进可攻,退可守,请丞相速下定夺!” 王敦茫然道:“眼前这数万士卒该如何处置?莫非弃之不顾?” 钱凤苦涩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时间紧迫,来不及了,只能听天由命。不过,他们家眷均在荆江二州,即便为朝庭招降,未必会真心效力,他日丞相登高一呼,或能再为丞相所用!” 王敦又问道:“若朝庭出兵攻打营寨那该如何是好?我军新败,恐将士们士气低迷啊。” 钱凤冷笑道:“朝庭派系林立,司马绍志大才疏,凤料其必不能为是否出兵达成一致,丞相请抓紧时间速返,否则军心浮动之下,不战而溃亦非不可能。 王敦也是一枭雄人物,遇事果断立决,这一类人物的特点是韧性惊人,不到山穷水尽绝不放弃,如今回过气来,当即转身道:“走!”说着就要快步离去。 钱凤却伸手拦:“丞相且慢!”话音刚落,拨出佩剑刷刷两下杀了两名士卒,这才道:“请丞相换身衣服!” 王敦一怔,赞赏的看了钱凤一眼,随即与钱凤双双手忙脚乱的换上了普通士卒的服饰,然后趁着混乱隐入了乱军当中。 “弟兄们,王敦老贼败了,咱们报仇的时候到了,杀!”而苏峻与刘遐骤逢绝处逢生,均是欣喜若狂,连声喝令反攻,流民们几天来被压着打的憋屈猛的爆发,战局彻底逆转! 云峰却不慌不忙,下令不再追击,在缓缓向前行去的同时收扰着沿途散落的马匹,碰上的溃军只要不招惹他,就放任他们离开,至于是重回王敦的怀抱还是落入朝庭手里,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当云峰率军赶到了幕府山脚时,战事已接近了尾声,苏峻与刘遐的军士正在清扫战场,一队队的俘虏被押向各自营寨,另还有人在收扰马匹。 这三千骑的到来掀起了波澜,流民们纷纷放下手里活计警惕的望了过去,甚至还有人重新提起了刀枪。“来骑止步!请速速回返!”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将领跑过来喝止道。 云峰眼一瞪,迸出来一个字:“滚!”紧接着抬手就是狠狠一鞭抽上!“啪!”的一声脆响,这人嘴上立现一条鞭痕,血肉模糊,鲜血汩汩,一张嘴已被抽烂了。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 第三百四十二章 暂时忍让 变故突生,场中的流民们都怔住了,云峰兀自不解气的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老子先破沈充,再斩周抚,你们这些人全都成了王敦的刀下鬼,老子过来看看又怎么了?哪轮到你来叫嚣?” 幕府山脚的争执被宫城大夏门上的权贵们看个一清二楚,他们似乎已忘了刚刚的不快,均是面现喜色,在他们的眼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温峤也暂时放下了芥蒂,捋须笑道:“这个云将军可真能惹事,呵呵,若事态恶化,或许不须朝庭出面,也可以激得苏刘二将与他发生冲突。” 郗鉴赞同道:“不错,真是这般自是最好,可把你我撇出,咱们再看下去便是!”说着,向司马绍简要说了下刚刚那一鞭子的风情,令司马绍目中精光大盛。 而张灵芸有些不解于云峰的行为,忍不住劝道:“云郎,有话好好说就是了,何必…”话未说完,就被荀灌娘止住话头。张灵芸不明白云峰要做什么,荀灌娘与庚文君却清楚这人多半是来找事的。 那日在海门,云峰曾放言要帮王羲之杀掉刘遐,却不能凭白无故的杀啊,总要挑起个事端让对方先动手,如此才能师出有名,是被逼无奈的反击才杀了刘遐。毫无疑问,眼前的机会可拿来利用。云峰还真抱着这个打算而来,如果苏峻惹到他,他不介意连苏峻一块干掉。流民帅在他眼里。本就该死! 这名将领嘴巴被抽烂,再也说不出话来,倒在地上哀嚎翻滚,云峰看都不看他,递给了张灵芸一个“你懂的”眼神,又向亲卫唤道:“把马匹都收回来!” “遵命!”亲卫们立刻向场内急速奔驰,面对着大批骑兵,流民们纷纷避向两旁,他们也不敢以血肉之躯来抵挡。何况云峰是名义上的友军,没有上面的指示。无人能承担挑起事端的责任来。 “且慢!”一声爆喝凭空炸出,云峰一看,不禁微微一笑,来的正是苏峻与刘遐。 待二人来到近前。云峰故作不识,马鞭向下一指,傲慢道:“来者何人 ?[-3uww]” “你他…”刘遐刚要发作,苏峻连忙拽住他,不亢不卑道:“想必这位就是云将军了,末将乃鹰扬将军苏峻,这位是北中郎将刘遐。(。)诚然没有云将军的出手,我军必败无疑,这里峻先行谢过。只是,云将军似不嫌霸道了些?若是前来作客。峻与刘将军当好生招待,为何要一言不合殴打我军将士?又为何出手抢夺马匹?我二人虽不欲与云将军你有所误会,但也希望能给个解释。” 云峰不禁看了看苏峻,暗暗有些惊讶,苏峻不亢不卑的言辞令他意识到此人绝非一卤莽之辈,心里倒是起了几分重视,随后瞥了眼地上那人,冷哼一声:“以下犯上,以卑凌尊,罪该当斩。本将没取他性命已是给了你二人面子!” 刘遐重重喘了几口粗气,云峰的傲慢激的他就要当场发作,又是苏峻拉了他一下,这才忍着怒道:“好!看在你率军来援的份上,此事揭过!那么。为何要抢夺我方战马?” “你方战马?无稽之谈!”云峰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令谕,在二人面前晃了晃。轻笑道:“尚台有诏令,王敦战马归本将所有,本将前来收回自已财物,何谓抢夺战马?” “你!”刘遐再也忍受不住,怒道:“什么狗屁诏令,简直毫无道理,老子不服!我军将士浴血奋战几日几夜,而你躲在小树林里,不过仗着运气好侥幸成事罢了,战马凭什么尽归于你?” “哦?”云峰面现为难之色,向后方宫城指了指:“那,朝庭几位当家的全在上面,你有不服去找他们说理,与本将无关,本将只知按朝庭诏令行事。何况本将只索战马,不索战俘器具,已是够慷慨了,你还待怎的?你想独吞好处?莫非你家先人没告诫过你,吃独食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刘遐那一张红黑相间的老脸一瞬间变成了全黑,他敢发誓,这一辈子从未听过这么气人的话!顿时浑身剧颤,骨节捏的啪啪直响,手指不自觉的紧紧握住剑柄! 苏峻也是万分恼火,可是他明白,这时绝不能与云峰发生冲突,没办法,士卒鏖战数日数夜,早已困乏不堪,全仗一口气强撑着,如今大破王敦,这口气已经泄掉了,尤如紧绷的弓弦,一旦松下来,再想绷紧可不是那么容易了。 苏峻连忙握上刘遐手腕,示意他忍耐,又向云峰问道:“云将军可否将诏令容我等一观?” “有何不可?”云峰把诏令递了出去。 苏峻伸手接过,云峰的居高临下令他很不舒服,眉心不由得微微一皱,随后打开粗略扫视一遍,他倒不是验证真伪,而是给自已找个台阶下,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已准备强咽下这口气,总有一天新帐老帐一起算! 片刻之后,苏峻点点头道:“既然有尚台诏令,虽是不公,我二人也无话可说,战马由云将军牵走便是。”接着转头喝道:“传令,把本将与刘将军所缴获战马悉数牵来,一匹都不许截留!”并将诏令递还上前。 云峰示意亲卫接过,又微微笑道:“难得苏将军深明大义,哎刘将军,你还差的远啊!”心里却对这二人的关系有些不解,苏峻凭什么能做的了刘遐的主?他可想不到这二人会与天师道有关系。 趁着刘遐的脸色将变未变,苏峻赶紧又拉了他一下,心头也不由得闪出了一丝疑问,他总觉得云峰似在故意激怒刘遐,不过,任他想破了脑盖子,同样猜不到云峰早打起了刘遐的主意呢。 由于苏峻的退让,这一次风波迅速平息下去,苏刘二军共捡了近三千匹战马,全交给了云峰。 云峰扫了眼产自于秦凉二州的优良战马,满意的拱了拱手:“本将来意既已达成,也不便再相扰下去,告辞!”又猛一招手,率先向回驰去,亲卫们纷纷跟上。 轰隆隆的马蹄声渐行渐远,刘遐缓缓收回喷火的目光,忍不住埋怨起来:“师弟,此人狂妄嚣张,你何必拦住为兄?咱们莫非就任他欺侮不成?” 苏峻摇摇头道:“师兄,我军久战力疲,何况新收了诸多降卒,军心不稳,实不宜再战,暂且忍上一时又算得了什么?师尊曾有交待,断不容此人生返秦州,他日一起讨回便是!你看看将士们,人人皆有愤恨之色,同仇敌忾下岂不能为你我效死力?另外师兄你得留个心眼,峻观那姓云的似对你怀有敌意,可莫要中了暗算才好。” “哼!”刘遐重重一哼:“也罢,且容他再蹦达上几日,今晚让将士们好好寻个乐子,先出口鸟气!” 苏峻劝阻道:“师兄还请稍待些时日,王敦已趁乱遁走,十有八九避入了石头城,若入京抢掠,全军一乱,只怕被他抓住机会反击,以至前功尽丧,坏了师尊大事!而师兄你虽答应过将士们纵放不管,但只要向他们说明情况,想必应是能理解的。” 刘遐寻思片刻,勉强同意道:“为兄尽量约束将士们好了,走,咱们也该回了。”说完,转身向营寨走去,苏峻叹了口气,也紧紧跟在了刘遐身后。” 冲突于无形中被化解,这令城头观战的权贵们多少都有些失望,纷纷摇了摇头相继散去。 这一战,王敦的精锐几乎损失殆尽,潜逃回大营后,又收扰部分逃回的军士,便弃营进驻石头城,以等待上游消息。其实他对上游形势并不看好,甘卓陶侃都不是易与之辈,只是仍抱有一丝侥幸罢了,好在石头城头架设的投石机床弩可以控制石头津,他手里还有水军,一待站稳阵脚,或可反攻荆江二州,又或可形势危急时乘船逃走。 然而,云峰的算计却落了空,绕了一圈,钱凤又回到了石头城,这是他所没料到的,如今石头城仍有兵力三万,绝不是朝庭可以轻易攻克的,不过,这已经与他没关系了。 渐渐地,夜幕降临大地,白天的战事对百姓们没有任何影响,都松了口气,他们可是紧张了一天呢,用过一餐简陋的晚膳之后,差不多也熄灯休息了。 而沈充营寨已被亲卫们一扫而空,经过忙碌的收拾分捡,此时的白荡湖畔也安静下来,其实有许多装备都用不到,比如墙盾、步甲、武器等等,可这些都是为王羲之准备的,依如今情形,云峰与王谢二人的关系已众所皆知,朝庭再不会拨给他俩一枚铁钱,装备只能着落在云峰肩头了。 大帐内,一顿丰盛的晚餐只剩下了残羹剩饭,云峰拍了拍肚皮,探头问道:“今天忙了一天,咱们都早点休息,这个,为夫的洗浴该如何解决啊?今晚轮到谁了?”明面上,眼睛望着宋袆、小兰与小慧,可是荀灌娘与庾文君却分明觉察到,这人眼角的余光正不怀好意的瞥着自已呢!不禁均是又羞又愤! 尤其是庾文君,她今天可是一直被云峰抱着,虽说隔着层坚硬的甲壳,但心里仍有种被占了便宜的感觉。当即不齿道:“将军您可真不要脸,嘴上说一套背后又来一套,您不总是嚷嚷着女子要自强自立吗?又怎让人来侍候您洗浴了?您自已不能洗吗?干嘛使唤姊姊们?”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各方应对 云峰古怪的看了眼庾文君,嘿嘿笑道:“庾小娘子,你不懂了,这叫闺房之乐,与自强自立没一点关系,她们帮本将洗,本将也帮她们洗啊,取长补短,正是这个道理。(。)” 刷的一下,在场的女子们除了庾文君一瞬间粉脸涨的通红,均是心中暗啐,荀灌娘虽未经历过人事,可这个长与短指的是什么,她还是清楚的,其余诸女更是不用说,早被补过无数次了。 庾文君还待开口,荀灌娘却止住她道:“好了,文君别说了,你和为师回帐休息罢。”她明白,这种话题尽量少扯,越说下去庾文君越吃亏。 云峰也不再说笑,直接点名道:“昨天是袆儿,今天该轮到诸葛女郎、小兰与小慧了,来,抓紧时间,别再耽搁了。”他不点张灵芸,张灵芸从不与他共浴,苏绮贞暂时还指望不到。 被点到名的三女均是欣喜不已,小兰与小慧相视一眼,小兰强忍着羞意道:“请将军先与女郎过去,咱们收拾好了碗筷就来。” “荒淫!”庾文君低低嘟囔了句。 荀灌娘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刚要招呼庾文君离开,一名亲卫却匆匆奔了进来,急忙道:“禀将军,城里出事了!贼兵闯了城里,正四处劫掠百姓!” “什么?”云峰一下子站了起来,连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有多少人 ?[-3uww]” 亲卫答道:“刚刚不久。布于城内监视石头城的弟兄们一发现贼兵进城。立刻赶来报信!而人数约有三四千人,听其号名应是刘遐亲弟刘胤部,贼兵由城北入城,一进城便分散开来,直接散入了街巷。” “砰!”的一声巨响,荀灌娘重重一掌把几案击成了堆碎沫,大怒道:“该死!朝庭可曾出兵阻止?” “那名弟兄离去时,朝庭尚未有动静。”亲卫也较为气愤。 “断山!朝庭或许不会在意此事,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速速发兵前去杀光这些贼子!”荀灌娘狠狠盯着云峰。 云峰面色凝重道:“传令。全军集结!” “遵命!”亲卫快步离去。 “当当当”,营寨警钟长鸣,亲卫们一队队的注入到湖畔一块不太大的空地,当云峰等人快步来到时。除了受伤的亲卫,所有人皆已集结于此。 云峰看向张灵芸道:“灵芸,这次你留下来守寨,为夫带绮贞去活捉那些畜生,一刀宰了,倒是便宜了他们!”白天是苏绮贞看家,晚上自然轮到张灵芸。 张灵芸俏面含煞,催促道:“云郎你动作快点,别再耽搁了。” 云峰点了点头,喝道:“弟兄们。流民趁夜劫掠百姓,咱们决不能坐视!现在听令,你,你,还有你,你们这几队合计千人留下守寨,其余分为三十五队,每队百人,全城搜捕流民,争取抓活口。但凡反抗者杀无赦!以三声呜镝为号,于石头津集结,出发!”随着一声令下,轰隆隆的马蹄声再次响彻了天际。 同一时间,苏峻匆匆步入刘遐营寨。一见面便责问道:“师兄,你军中怎么回事?怎么有军士冲入了城里?是谁的部属?你白天还答应过师弟暂时约束军纪的。莫非这么快就忘了?” 刘遐有些不悦的看了看苏峻,不以为然道:“又不是干什么,不过是进城请些女人来给大伙儿寻个乐子,舍弟刘胤主动请缨,为兄也不便却了他一番好意。你看,咱们走的匆忙,寨里连条母狗都没有,将士们憋的太苦了,师弟你也是男人,应理解他们的苦衷啊,你放心便是,为兄曾交待过别伤了女子性命,仅请来做个几天客罢了,过些日子便放还到城里。” “唉!”苏峻重重叹道:“师兄,师弟倒不是不通情理,而是王敦趁机出兵该如何?朝庭会不会横加干涉?” “这个…”刘遐一怔,显然没考虑到这么多,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道:“师兄以为朝庭必会睁只眼闭只眼,仅三千余人入城,又能翻出多大乱子?何况朝庭尚有倚重你我二人之处,怎会为些平民女子与咱们翻脸?为兄还特意叮嘱了莫要惊扰士族。至于王敦那里,师兄确是考虑有所欠妥,师弟你可有补救之法?” 苏峻沉吟道:“如今只能引兵接应令弟,以防不测,这样罢,峻点五千军卒,师兄你出一万人,扼住石头城,王敦不出兵便罢,若出来最好,或可一战溃之!” 刘遐赞同道:“好!事不宜迟,咱们师兄弟各自点兵,限半个时辰内召集兵马,于寨前汇合!”说着,大步向帐外走去,苏峻也跟着返回了自已营寨。 流民入城的消息很快传入了宫城,君臣们重新聚集在了本昊殿,听完五兵尚的的汇报后,司马绍首先定了调子:“朕认为倒不必大惊小怪,无非是要些财货女人罢了,天一亮自然会退走,姑且听之任之,众卿意下如何?”司马绍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白天首次对温庾二人占了上风,不自觉得的摆起了君主的派头。 “哼!”温峤暗哼一声,并不接司马绍的话头,在他看来,司马绍越来越不安份了,心里不由得冒出了废长立幼的念头,当然,他也明白司马绍不好废,必须要创造机会,如果实在阻力太大,温峤眼里一抹厉芒一闪即逝! 汴壸连忙接过来劝道:“陛下,万万不可,外兵入京抢掠,而朝庭置之不理,自古以来除了汉末董卓入京从未有过,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诚然,臣明白陛下的顾虑,苏刘二人尚须倚重,却不可放任,否则,今日既能纵兵劫掠,他日也能兵逼宫城!陛下,切不可贪图眼前小利,以至日后酿成大患啊!” 郗鉴挥挥手道:“汴尚言重了,若真是纵兵抢掠,就不会仅有三千余人入城,依老夫猜测,他二人不过是搞几个营妓给将士们解解乏罢了,陛下说的对,何须小题大作?”郗鉴是流民帅出身,自然通晓流民们无法无天、毫无军纪的禀性,如今战事稍松,光人放松了不行,裤裆里那根鸟也得放松放松啊! 庾亮眉头一皱,似要开声,温峤赶紧连打眼色阻止住。司马绍并未有任何觉察,突的灵机一动,点头赞道:“不错,那个人不是自命为爱护百姓么?总不至于视若无睹罢?交由他处置便是。” 第三百四十四章 流民暴行 汴壸面色剧变,连忙劝道:“陛下,断不能如此,否则民心将尽在云将军而不在朝庭!他日若云将军行王敦故事,天下必一呼百应,晋祚危矣!” 司马绍微笑着双手一压:“汴尚勿要焦急,一群蚁民罢了,又谈何人心归附?过于危言耸听了,何况朝庭不是说好了欲行借刀杀人之计么?眼前正是最佳机会,那人如若出兵阻止,立刻便与苏刘二将结下死仇,而朝庭坐山观虎斗,岂不是好?” “自古以来为人君者莫不以仁义道德为先,陛下您不顾苍生死活与桓灵二帝有何区别?您因小失大,他日有何面目去见孝元皇帝…”汴壸愤怒之极,司马绍的态度令打心底里对这人生出了浓浓的失望,不禁破口大骂! 大儒虽然迂腐,却天不怕地不怕,惹急了谁都敢骂! 汴壸的怒斥责话以中途就被温峤打断:“汴尚请冷静,其实仔细想一想,陛下亦是言之有理,如今朝庭大敌王敦当排在首位,而云将军应列于第二,由得他与苏刘二将火拼便是,朝庭没必要横加干涉引来苏刘二将的怨恨。这样罢,峤提个折中建议,咱们派人严密监视,若士人遭劫再出兵也不为迟。”温峤已打定了主意,从此时起开始扯司马绍的后腿,先把他名声搞臭,为将来时机成熟时罢黜司马绍,另立幼主作下铺垫。 如今的形势泾渭分明,庾亮弃权。汴壸反对,其余三人赞同,这一轮又是司马绍获胜!司马绍一日之内连下两城,不由得捋着黄胡子大度的笑道:“呵呵汴尚也是心系朝庭。朕能理解,方才言语不当朕不计较,此事就这么定了,朝庭静观其变,乱军由西北而来,咱们不妨再登上城头看看,如何?” 郗鉴拱手道:“闲着也是无事,去看看也好。陛下请!” 司马绍的心情好到了极点,白天击溃了王敦主力,又趁乱收编了大量溃卒,而云峰与苏刘二人的火拼就在眼前。并且他乐观的认为自已已经在朝庭中掌握了话语权,当即哈哈一笑,率先离开龙床,在宦官们的拱侍下,向着殿外大步走去!其余几人则怀着各自心思。紧紧跟在了司马绍的身后。 云峰率骑离开白荡湖后,由于时间紧急,索性把外郭篱拆毁了一大段,三千五百骑从缺口直接闯进城里。**随后大部分沿宫城北侧直冲建康西北角的北市一带,小部分散布城中其余街巷。在云峰认为。贼兵由北而来,北市自然首当其冲。北市附近的居民以良人为主,断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 刚一进城,三十五队立刻分头行事,荀灌娘与庾文君仍与云峰同处一队,师徒二人明知道与这人在一起有随时被占便宜的危险,又时常看不惯他的所作所为,却总喜欢伴在他身边,连她们自已都很不理解。 建康外郭篱周长四十余里,三十五队一散开,转眼工夫就有如投入汪洋大海中的三十五颗水滴不见了踪影。 马蹄作响中,前方的街巷中隐隐有哭叫声传来,荀灌娘急道:“断山,就是这里了,咱们快进去!” 云峰手一招:“弟兄们,快点!” 很快骑队转入一条小巷,瞬间哭喊声大作,间中还夹杂着喝骂声与淫笑声,以及女人的尖叫声。云峰转头一看,立见几名流民肩上各扛着一名女子迎面跑来,背上都背着个包袱,应是抢劫到手的财物,而腰上别着的刀剑还在向下滴着鲜血!女子们的衣衫都被撕的七零八落,有数人那高高翘起的臀部竟毫无遮挡,透出了内里的女子私密,很明显,来迟了一步! 云峰一股怒火腾腾直冲头顶,忍不住骂道:“找死!”,身形凌空跃起,手里马鞭电般连闪,“啪啪啪啪”一阵脆响传来,这几名流民的脸上顿现一道血痕,由脑门斜向眼眶,各有一只眼珠子被抽了个稀巴烂! 脚一沾地面,云峰立刻猿臂暴涨,堪堪托住那几名遭了不幸的良家女子,尽可能不使她们跌倒在地,接着交给了紧跟上来的女罗刹,目前云峰身边的女罗刹有三百人,分别打散在了三十五支队伍里,就是怕有这种情况发生。 云峰冷冷扫了眼睡在地上哀号不止的流民,转头吩咐道:“留几个人把他们捆起来栓在马后,其余弟兄跟着老子进民居把这些狗娘养的全揪出来!” “遵命!”亲卫们三三两两快速散去,云峰则与荀灌娘及庾文君奔入了一座中门大开的民宅。 大门内侧两名男子仰面倒在血泊中,一名白发苍苍,另一名二十余岁,皆是颈脖处被一刀毙命,眼睛睁的大大的,脸上均带有哀求及惊骇之色,应该是父子俩。 “铮!”的一声,庾文君当即拨出佩剑,怒道:“文君去杀了那些畜生!”说着,身形一闪向屋内飞奔而去。 云峰与荀灌娘紧紧追在后,云峰提醒道:“庾小娘子,一剑杀死便宜了他们,抓活口,待会儿集中处死!” “将军您放心,文君绝不会便宜这些狗贼!”庾文君头也不回的应了声。 几步之间,三人绕过空无一人的堂屋,远远就望见了大门洞开的寝屋,里面正发生的禽兽事令三人不禁牙呲目裂!屋子里有四名流民,各摆弄着两名女子。一名二十余岁,另一名四十多,显然,她们是婆媳关系,衣服都被撕的七零八落,放声哭叫着,声音中满满的全是绝望与悲愤!眼里流出的已不全是泪水,而是掺杂着鲜血的血泪! 她俩的两腿都被扒开,各有一名裤子褪到膝盖的流民顶着那处正快速耸动,双手与脑袋则被前面的另一人紧紧摁住,令她们动弹不得,尤令人发指的是,屋角还有一名约三四岁的小孩子,被一根长矛钉上了墙壁! 这四人正处于兴头上,似未发觉外面的云峰三人,正在后面操持着年轻女子的那个流民淫笑道:“小娘子,老子比你那死鬼男人如何?啧啧啧!看你那风骚模样,应是爽到了极点?啊?哈哈哈哈!” 摁住头手的另一人连声催促道:“你他娘的快点,老子那根鸟都快炸了!” 先头说话的流民头也不抬的应道:“老子就是时间长,你等不及了不能先塞嘴里过过瘾?” 那人迟疑道:“被咬掉怎么办?” “笨蛋!你就不会把牙先打掉?”另一边的正操持中年女子的流民立刻出声提醒。 “对呀!”这人恍然大悟,抬手正要一耳光抽上。 “狗贼住手!”荀灌娘这时已率先冲入屋门,伴着清叱声,狠狠一个凌空飞腿踹了上去! “扑!”的一声闷响,这人脑袋如被砸碎的西瓜般炸裂开来!紧接着,荀灌娘脚尖一掂尸身,身形凌空一转,又是三条腿影扫过,三人重重分跌开来。这次荀灌娘倒是记住了云峰的叮嘱,暂时留了他们一条狗命。 紧跟而入的云峰一把抢过庾文君手里的佩剑,刷刷刷!三道剑光一闪,三副鸟蛋被割了下来,令这三人当场晕死过去!云峰又一把提起他们头发,拖着向外边起边交待道:“老师,庾小娘子,先把她们带出去交给女罗刹,咱们抓紧时间再往下一处。” “嗯!”二女应了声,替这两种可怜女子找来件衣服披上,各背起一人走向了院外。 陆陆续续的,不时有亲卫把解救出的女子交给女罗刹照料,好在并不是所有的家庭都这么不幸,有的施暴才刚起个头,还有的流民大公无私,抢了人自已先不享用,而是绑起来扛在肩上准备带回营与兄弟们一起分享。这部分女子算是逃过一劫,至于家里的男人有不幸被杀的,那是没办法了。 亲卫们动作很快,没多久,这一条巷子被清理干净,看了看捆住双手栓在马后的流民们,云峰点出几名女罗刹吩咐道:“你们几个暂时留在这里,多做做工作,别让她们自寻短见,把财物分还给她们,再帮着收殓下各自的家人。其余人随本将往下一处!” “遵命!”几息工夫,马蹄声再度响起,起先那些流民还能勉强跟着跑,到后来马速越来越快,便成片成片的摔倒在地,在一阵阵尖锐凄厉的惨叫中,随着马匹的奔跑,一道血痕印在了地面。 庾文君与荀灌娘均是芳心暗快,她们还生怕这些人不经拖,被早早拖死了呢。然而,当想到那些被侵犯,尤其是死了家人的无辜女子,心里又是一阵恻然。可她们也无能为力,只能靠女子们重新振作起来,这一刻,师徒俩均是对朝庭生出了恨意,尤其是庾文君,心里已不知把她的兄长庾亮给骂上了多少遍,心想着得找个时间责问他为何对流民入城放任不管。 一时之间,城北乱作一团,云峰在搜捕流民的消息被四处散播,还未被侵害的街巷里的百姓有了支持,纷纷自发组织起以保卫家园,他们持着锄头、镰刀、棍棒等各式简陋武器,警惕的于街头巷尾巡逻,遇有零散流民当即一拥而上乱棒打死,一旦亲卫们拖着已是面目全非的流民奔过来,立刻就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与叫好声! 第三百四十五章 四方汇聚 很快的,满城的百姓竟然一传十,十传百,全都动员起来,朝庭不问他们死活,他们自已却不能不管啊,流民自然而然的沦落为了过街老鼠,一露头就被成百上千的百姓围攻,以三千多人对上全城数十万愤怒的百姓,结局可想而知。何况云峰的亲卫又在四处抓捕流民,使流民再也顾不得抢夺女子和财物了,纷纷拨腿向着营寨逃窜,倒也使更多的百姓无形中免遭了祸害。 没花多少时间,通过与穿梭各街巷的亲卫们汇合交流,以及询问百姓们,云峰可以确定城里再无流民为害,于是命人施放鸣镝,召集亲卫于石头津集结。 而石头城上,王敦与钱凤向着不远处的建康眺望,虽看不大真,可那此起彼伏的呼喝声与不时爆出的惨叫却让他们心底暗自震惊。 流民进城抢劫的消息早被暗哨传回,原先王敦打算出兵趁机剿灭流民,然后,当了解到只有三千余人,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王敦怀疑苏峻与刘遐是以此为饵来诱他出兵。 钱凤忍不住叹道:“丞相,您恐怕从未料到百姓们竟会全城动员起来结队自保,这一下,苏刘二贼也是吃了个哑巴亏了。” 王敦有感而发道:“不错,确是出乎了老夫的意料,哎老夫平日亦不侵民扰民,若能为我所用,何愁天下不定?”正说着,突的眼神一凝,自言自语道:“他们怎么来了?” 钱凤不由得看了过去,正见一队队的骑兵陆续于石头津集结。恰好处于城头床弩与投石机的射程之外,每匹马的后面都拖着个人,有些已经不再动弹了,有些仍在哀号挣扎。 钱凤顿时眼神一亮。喜道:“若凤所料不差,马匹后拴着的皆为流民,云将军此举虽是大快民心,却也与苏刘二贼结下不解深仇,他日必生冲突,若果真如此,我军或有机会翻盘。不过,凤有一点不解。云将军为何要把流民押来此处?” 王敦同意道:“不错,老夫也想不透,咱们先看下去便是,或许过一会儿苏刘二贼也该来了。” 云峰虽与王敦为敌。王敦与钱凤也时刻想置他于死地,但从不称呼他为贼,反之,苏刘二人却被他俩一口一个苏贼、刘贼叫个不停。在他俩眼里,敌人也分三六九等。云峰毫无疑问是值的得尊敬的敌人,而苏刘二人不过是个小丑,如果不是云峰连胜沈充与周抚,这俩人恐怕早已人头落地了。 云峰抬头看向了石头城。微笑着拱了拱手,算是与王钱二人打了招呼。心里却暗暗感慨,百姓们虽然温顺。任欺任凌,但他们并不是小绵羊,他们的心里也有血性的,只不过没人引导组织罢了,可以说,这是云峰自穿越以来见着的第一次群众运动。他敢断言,有一就有二,从今往后,任何人再想欺压百姓可得好好的掂量掂量了。同时也更加坚定在民间推广习武的信念,女童习咏春为主,男童习形意等刚猛拳术,定期考核评级,他甚至已经在考虑,以后各级官员的选拨是不是也需要加入骑射与武术呢? 莫名的,云峰又想到了后世的美国,美国允许私人持枪,虽有各种弊端,却可以监督政府,监督官员,令当权者不得为所欲为。美国在**宣言中写道:人有生命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当任何形式的政府对这些目标具破坏作用时,人民便有权力改变或废除它,建立一个新的政府! 同样的道理,如果建康民间尚武,家家都备有弓弩,流民还敢再闯进来吗?至于造反的问题,云峰从不担心,有吃有喝,谁他娘的撑着没事做了?正如凉州,凉州人性子野,常常一言不合便拨刀相向,诸多牧民都是弓弩不离身,但纵是如此,张氏父子的统治也没受到来自民间的威胁,相反还很受爱戴,毕竟别有用心者只是一小撮,往往危机来自于统治阶级内部,而不是民间。 正暗暗思考着,庾文君却不解的问道:“将军,您来这里干嘛?莫非是向王敦示威?” 云峰微笑道:“本将在等人,咱们再等一会儿,该来的很快都要来了。”接着,又转头吩咐道:“看看有拖死的没有?死人先堆江边,活着的全解下来,令他们面朝跟来的百姓跪好!”不得不说,建康百姓喜欢看热闹,危机才刚刚解除,就有胆大而又好奇的百姓跟着云峰的马队蜂拥而至,远远的围观着呢。 “遵命!”亲卫们立刻下马检查,这一次全城搜捕,共抓回近两千流民,剩下的被百姓们打死一部分,少部分则幸运的逃了回去,经过清点,喘气的约有千人左右,全被强制面向百姓跪成了好几排。 时间缓缓流逝,无论是城头的王敦、钱凤还是城下的云峰诸人都不再开声,除了流民们不时冒出的痛呼,与围观百姓们解气的咒骂。 突的,云峰耳朵一竖,转头看去,北方出现了一大团黑压压的步卒正快步奔来,密集的脚步声令百姓们纷纷闭上了嘴巴,而反缚双手跪在地面的流民却流露出了一丝对生的渴望。 云峰一挥手道:“布阵!”亲卫们除留下数百人看守流民,其他的全部策马快速布成一锋矢阵,紧跟在云峰身后。 片刻鞭,步卒同样在石头城的火力打击范围外停住,刘遐与苏峻策出,皆是目中喷火望向了云峰,他们从中途逃返的流民嘴里得知了事情经过,均是恨的牙痒痒的,连忙催令军士们加快行军步伐。 刘遐一指云峰,怒道:“姓云的,你他娘的是不是管的太宽了?弟兄们寻些乐子又犯着你什么事?我军死伤数千人你该如何交待?白天让你一城你真当老子好欺了?还是把自已当了大晋天子?嗯?” 云峰也不理会,反望向正东方向,却见西篱门缓缓打开,又是一队队军卒潮涌而出,不禁微微笑道:“刘将军,请稍安勿燥,你也是有身份的人,说脏话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你他…”刘遐一瞬间爆跳如雷,苏峻连忙拉住他,示意他向东看去。 只见兵卒出了西篱门后,迅速集结起来,人数约有五千,正中央在火光的照耀下,竟然是一架黄盖大橇,很显然,司马绍出城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小辣椒的辣 司马绍站宫城看不见,他视力不好,白天还能勉强瞅着个影子,夜晚那就是黑乎乎一团,而且他认为如今的局势已万无一失,迫不急待的想离开宫城摆摆威风。这人也给憋坏了,自从去年春天王敦兵逼下都以来,半步也不敢离开宫城,外面的花花世界再与他无缘,他也想出来透透气啊,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再牵个宋袆类型的女子回宫呢,以填补心里的空虚寂寞。 郗汴二人虽歇力劝阻,但司马绍不听,他乾纲独断上了瘾,而温庾师徒俩反而顺着他的意思怂恿司马绍出城呢,在他俩看来,司马绍这一趟出宫很可能要丢大脸,如何处理好今晚的事件使各方包括百姓在内都能满意,显然需要极高的政治技巧,而司马绍,明显不具才能。平时供着这根黄毛,他还真把自已当个人来看了。 随着阵中一声喝令,军阵散开一条通道,黄盖大橇排众而出,两旁各策马跟着庾亮、温峤、郗鉴与汴壸,倒是有了几分皇家气派,这一群人又带动整个军阵缓缓向石头城开来。 钱凤不禁眼前一亮,提议道:“丞相,请即刻下令于城门后伏下精兵,您看,黄须鲜卑奴出来了,此时四军云集于此,形势复杂,若生了混乱,可令伏兵出城掩杀,或能抓住机会擒杀黄须鲜卑奴,我军立可反败为胜。” 王敦大为意动,冷哼一声:“不错,此子自寻死路。当真是天助我也!”接着,转头喝道:“传令,于城后伏下五千精兵,听老夫号令行事!” “遵命!”部将施了一礼。匆匆而去,王钱二人又继续把目光投向了城下。 片刻之后,禁军同样停驻在石头城火力范围外侧,与流民武装靠的较近;黄门的尖鸭嗓子随即响起:“陛下驾到!”百姓们出于习惯纷纷拜伏,云峰军与苏刘二军却没动静,苏峻与刘遐相视一眼,双双无奈的施礼道:“臣苏峻、臣刘遐参见陛下。” 司马绍略有些紧张,毕竟身处前线对他来说还是头一回。他生平最怕也最恨的人,王敦就在不远处的石头城上,深深吸了口气,强笑着挥了挥手:“苏卿刘卿快快请起。你二人讨逆有功,他日大功告成朕定当不吝于赏赐!” “臣谢过陛下!”二人直起身子。(。) 司马绍略一颔首,又把目光投向了云峰,脸上挂着一丝不悦,看来对此人的高踞马上很不满意。 云峰也不下马。遥遥拱了拱手:“臣见过陛下,给陛下问好。臣有甲在身,因而不能施礼,请陛下见谅!”话音刚落。“扑哧!”庾文君轻笑一声,带着满脸的古怪之色拉了拉他。小声提醒道:“将军,您看看自已。您什么时候披的甲?” “呃?”云峰低头一看,老脸不由得微微发红,原来,自已身上正穿着便服呢,又哪来的甲?不过云峰也不慌,当即急中生智,随手招了名亲卫道:“你,快点!” 这名亲卫也算机灵,三下两下把身上的甲脱下来递给云峰,云峰伸手接过若无其事的披在了身上。 这一切都在众目睽睽下发生,众人无不膛目结舌,此人不敬君主可谓是古来第一人啊!即便当年的董卓在明面上也没这般出格,这是把司马绍按在地上反复劈脸呼啊! “哈哈哈哈黄须鲜卑奴!你也有今日,这皇帝当得比你那死鬼老子更加窝囊,岂不给武皇帝在天之灵蒙羞?你有何面目再接受天下臣民朝拜?你不行,你真的不行,你们琅琊王一系都是软蛋,还是趁早逊位于东海王冲,乖乖回琅琊封国算了,这个位子不是你能坐得了的。”石头城方向突然爆出一阵嘲笑,众人一看,原来王敦正忍不住的捋须大笑呢,还连连向外挥着手。紧接着,百姓们也爆出了阵阵极为压抑,却控制不住的哄笑声,他们已经对司马绍失望了,司马睿在生时还常常做出些体贴民情的姿态,这个人连他老子都不如! 温峤与庾亮也是心里暗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出宫了?老老实实装傻不好吗?想摆威风是?吃到苦头了?你也不看看那人是谁,就凭你也想斗的过他?一句话就叫你颜面扫地! 在场的数万人均是忍俊不止,皇帝的权威于这一刻荡然无存,司马绍自然恼怒之极,胡子头发全竖了起来,面皮白的近似于透明,身体也在剧烈颤抖着。 汴壸暗暗摇了摇头,虽说他也看不惯司马绍,但这种场合也能出言相劝:“陛下请息怒,云将军出身于西北蛮荒之地,不知礼数也可以理解,陛下何必与他计较?反至失了皇家威严,不若一笑了之,天下人或会称赞陛下您的大度宽容。 不得不说,汴壸的劝说非常得体,不失为化解尴尬的一剂良方,然而,凭着司马绍的小心眼哪能笑的出来啊,他恨恨的瞪了眼云峰,重重一哼,把脑袋拧向了一旁。 汴壸一阵无语,正待从云峰处着手来劝他向司马绍道歉时,云峰阵中却传出了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阿兄,您让妹太失望了,将军曾说过个笑话,就是为什么百姓遭劫而官吏总是最后一个到场!如今见着阿兄您,妹才明白将军所言不虚,你们这一行人多气派呀,看来出行的准备花了不少时间?让妹猜猜看,接下来该干什么了,是安抚苏刘二贼呢,还是花言巧语欺骗百姓?” 出言相讽的正是庾文君,她一看到庾亮,一肚子的牢骚顿时发了出来。 庾亮等人均是微感赫然!都有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事实上他们认为这一趟出行毫无必要,很可能面临着各方的责难,却没料到,率先发难的竟然是庾亮的妹妹。 司马绍的面色愈发阴沉,望向庾文君的目光似要喷出火来,好半天才拧回脑袋,忍着怒道:“中监,请约束好令妹,这次朕姑且当作失言,但下不为例!” 庾亮向司马绍深施一礼,转头责怪起了庾文君:“文君,你怎可对陛下不敬?陛下听说苏刘二将有部分军士与百姓们生了误会,立刻就亲来处理,你怎能说陛下不着急?你向陛下倒个歉罢,陛下宽厚仁德,当不会与你计较。” “哼!”庾文君却丝毫不给她兄长面子,冷哼道:“既然陛下心里焦急,为何不骑马?反而坐着那个大家伙慢悠悠的晃过来?想摆架子是?不对!文君明白了,陛下不会骑马!真没想到,这么大的男人连马都不会骑!”说着,庾文君存心卖弄似的,猛的一拽马缰。 “咴溜溜”胯下马儿在嘶鸣声中人立而起,庾文君则稳稳坐在马上,衬着那一身的铠甲,极为英姿爽飒! “好!庾家女郎果然威风!巾帼不让须眉啊!”亲卫中立时爆出了一阵喝彩。百姓们的眼神也亮了起来,却无人开声,毕竟皇帝在场,他们还是有所顾忌的。 “文君,你太过份了!”庾亮的面色变的不大好看,语气不自觉的加重了些。 “过份?”庾文君的声音竟透出了一丝悲愤:“阿兄,这些贼兵自打进了城来,奸淫掳掠,见人就杀,无恶不作,你竟说成误会?妹就亲眼见到,一家子的男人全被杀了个精光,连三四岁的幼儿都能下得了毒手,而家里的女子被几名贼兵扒光了衣服行禽兽事,如果这都能说成误会,那要怎样才不是误会?”语到激昂处,刷的转身,一指跪在地上的流民继续道:“他们还是不是大晋的军士了?百姓们还是不是大晋的百姓了?如此作为与羯胡有何区别?假如这就是大晋的话,妹宁可这个大晋被取而代之!” “文君,给为兄闭嘴!”庾亮额头的汗珠都沁了出来,这话太大逆不道了,这就是谋反啊!虽说庾亮不在乎司马绍的看法,可必要的姿态还是要做的。 庾文君又把声音放缓,轻笑道:“一个人值不值得尊敬,须以他的行为来判断,而不是他的身份!皇帝又怎么了?用将军的话说,不过有个好爹罢了!没了那个爹,他什么都不是,说难听点,连最底层的贱口都不如,好歹贱口还能凭着双手来养活自已!陛下,文君再敬您一声陛下,文君倒要看看您会如何处理此事,全建康的百姓都在拭目以待,那边一万多贼兵也在看着您,大晋那几位倒霉的先帝或许…,或许也在向下看罢?陛下,您千万别慌啊,想好了再说话,咯咯咯” 云峰向庾文君竖了个大拇指,令庾文君喜上眉梢,得意的晃起了小脑袋。云峰暗暗好笑,又对亲卫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脆响,亲卫们当即扯着嗓子再度喧哗起来:“庾家女郎说的好,陛下您别拖了,快点处理此事啊。” “陛下您不会不知道如何处理,那陛下您究竟是来干嘛的?不会是来看热闹的?尸位素餐可是要不得啊!” “陛下,贼兵们都在看着您哪,您可别让他们失望啊!”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云峰要趁这个机会把司马绍的名声给搞臭掉,不出来拿司马绍没办法,出宫了可不能白白放过。他来建康的目的已基本达成,也不在乎撕破脸皮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生平三恨 庾亮突然意识到,自已的妹妹在与云峰相处了一年以后,已被彻彻底底的洗了脑,再也不是一年前的那个任性泼辣的士族女郎了。(。)庾亮神色复杂的望了眼云峰,转向司马绍跪了下来:“臣教妹无方,请陛下责罚!” “阿兄,你快起来!跪天跪地跪师跪父母!你怎能随随便便给他人下跪?”庾文君正在兴头上,又出言斥责起了她的兄长。 “砰!”司马绍重重一拍大橇,再也忍不住的怒道:“众卿你们都听听?这说是什么?真反了天了!庾家女郎有此大逆不道之言,定是那云贼教唆!此贼端的狂妄,朕怎能咽下这口气?传朕旨意,请苏刘二将与禁军协同攻杀此贼!”接着,司马绍剧烈喘了几大口气,又望向了庾亮,语气稍稍放缓了些:“中监,令妹受贼人挑唆,朕不怪她,你请起罢。” “臣谢过陛下!”庾亮其实也不愿凭白无故的给人下跪,可是没办法啊,这个妹妹的言辞太过份了,当下依言起身,与那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均是微微摇了摇头,郗鉴开口劝道:“陛下,若臣所料不差,王敦必已布下了精兵,就待我方与云将军生出冲突,您千万不能冲动啊,否则,一旦发生混战,王敦伏兵尽出,必将直扑您而来,为恐有意外,您还是忍一忍为好。” 汴壸也接过郗鉴的话头劝道:“此时的确不易妄动干戈,陛下既体谅庾家女郎年幼而不与她一般见识,那么眼前之事,还请速速拿出决断来。” 温庾二人相互看了看,均是暗暗一笑,依然不作劝说,他们就等着看司马绍的笑话呢。(。) 没来由的,司马绍浑身泛起了一股无力感,他觉得自已太过于乐观了,朝庭里做主的并不是他。还是那几个人,同时也在隐隐后悔着,这一趟跑来真是自取其辱啊! 看着司马绍那略显萧瑟的面孔。汴壸的心头生出了一丝不忍,虽说对司马绍颇有微辞,但论起对晋室的忠心,朝中诸人拍马难及。微微摇了摇头。汴壸唤道:“云将军,还请约束手下,该如何处置此事,朝庭自有公断!” 云峰向后一挥手,亲卫们立刻闭上了嘴巴。喧杂声嘎然而止。接下来云峰向前拱手道:“外军劫掠京城,恶劣无以复加,请恕未将说话难听,除了末世皇朝,自古以来从未有过,请问汴尚,朝庭又当作何应对?” “这个…”汴壸一阵为难,看云峰那架式。两千人被他活活拴在马后拖死一千。另外一半也是一幅遍体鳞伤,半死不活的样子,心知这人必不会善罢干休。好半天,才勉强劝道:“云将军,死在你手里的已有千人之数,而百姓的伤亡显然不及于此。即便一命换一命,也是绰绰有余了。这样罢。老夫作个和事佬,你把剩下的人放了。苏刘二将也约束军纪,保证今后不再放纵士卒,今晚这事就此作罢,敢问云将军意下如何?” 刘遐早已按耐不住,正要接口,苏峻连忙拉住道:“刘将军,请稍安勿燥,且先看看此人意欲何为。” 刘遐忍着怒道:“也罢,就看看他作何交待。” 这一幕全落了众人眼里,云峰不屑的笑了笑:“汴尚,您说的倒是轻巧,百姓无端遭受飞来横祸是惹到了谁?都说兵患大于匪患,果然不假!莫非百姓不是人,就能任由这些贼兵欺凌宰割?只是既然朝庭出面,末将也给朝庭一个面子,只须将所有人犯尽皆处死,以敬效尤!末将立刻带兵回营!” 刘遐再没法忍受,破口骂道:“姓云的,你他娘的算什么东西?你还真把自已当朝庭了?你与咱们一样,都是外藩,凭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随后又转身面向汴壸草草施了一礼:“汴尚,我军上千人白死了不成?将士们久战之下寻个乐子,有何不可?咱们这般拼命,还不是为了朝庭?望朝庭公允处置,莫让将士们心寒!到于汴尚所提,此事断难应允,请陛下、朝庭、汴尚见谅。” 汴壸一张老脸一瞬间苦了下来,两头不落好,里外都不是人,心里不禁又责怪起了司马绍,既然不愿出兵解救百姓,何必事后再来呢?站城头上看看不是挺好的吗? 正当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哈哈哈哈”云峰突的爆出一阵狂笑,提聚起劲力喝道:“本将生平有三恨!一恨淫人妻女,二恨掳人家财,三恨掘人祖坟!但凡触其一恨,皆杀之!这些贼子犯了两恨,自是死有余辜!朝庭疲弱无能,既然节制不了外军,便由本将代劳!本将已如约破去沈充与周抚,完成了对朝庭的承诺,东海王冲与陛下的嗣位之争再与本将无关。不过,自今日起,你等双方若有敢犯百姓分毫者,纵使逃到天涯海角,也必绳之以法,绝不姑息!来人,把那些贼子先每人砍条腿!” “遵命!”看守那一千人的亲卫们轰然应诺,纷纷举起了手里的马刀! “阿兄,快救救弟啊!”俘虏中却爆出一声求救,这人正是刘遐的亲弟的刘胤,也算是命大,被马匹拖这么久仍有力气呼救,原先他不敢开声,怕惹来注意反而死的更快,可这时也不顾得了,再不开口一条腿就要没了。 而刘遐在逃返的流民中未见着刘胤,本以为已遭了不测,没想到竟还活在世上,当即唤道:“姓云的,你快点放了舍弟,否则老子与你没完!” “哧!”云峰轻笑道:“你他娘的算哪根葱?你说放就算?给老子死一边!” “好,好!阿弟,为兄这便把你救出来!”刘遐怒不可歇道:“姓云的贼子!老子与你誓不两立,全军听令,列阵!去把弟兄们都解救出来!” 云峰也是一招手,已布好阵势的三千亲卫均是紧了紧武器,随时将冲入敌阵! 王敦的脸上现出了激动之色,赶紧吩咐道:“传令,命将士们做好准备,听老夫号令开城出击!” 一时之间,石头津上空弥漫起了一股紧张的气氛,大战有一触继发的迹象,百姓担心被波及,纷纷向后退去,但仅有少数胆子小的作了鸟兽散,大多数仍远远围观着舍不得离开。 司马绍也是面色骤变,在他眼前开战他也怕啊,刀剑不长眼,谁知道会不会中了流矢。 第三百四十八章 钱不是万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又是苏峻拉住刘遐,小声劝道:“刘将军请冷静,若于此处交战,咱们虽不见得怕了那姓云的,可王敦必会趁机捡便宜,还是忍耐为好。(。)你放心,将士们的血不会白流,咱们一一记下,终有一日将加倍讨回!何况那些人救回来多半也是废人,倒不如死了落个干脆,如此反能激发出你我两军将士的愤怒,此事刘将军莫再参与,让他杀了又有何妨?” “不行,舍弟还在那人手里啊!”刘遐大叫道。 苏峻脸上现出了一丝不悦,快速探手入怀,取出一小块令牌握于手心不让他人看到,然后塞入刘遐手掌,冷冷道:“刘将军你捏捏看这是什么?” 刘遐下意识的以手掌感受了下外形,面色突然大变,失声道:“这是师…!” 话才脱口,苏峻抢过来打断话头:“好了,刘将军有数即可,咱们收兵回寨。” 刘遐的神色不由得复杂起来,可更多的还是羡慕与妒忌。苏峻塞给他的令牌是系师特制,见牌如见系师!苏峻能得到这块牌子,很明显已挤身于天师道核心高层。 刘遐快速回过神咬,咬牙道:“求苏将军想想办法搭救舍弟,我兄弟二人自小相依为命,遐实不忍心眼见他命丧于敌手啊!这样罢,若能将舍弟讨要回来,遐愿奉您为主,此生此世永不背叛!” 苏竣心中一动。天师道内部也有派系斗争。如得到刘遐的效忠可以极大的扩展自身实力,为将来接位奠下基石。虽说只索要刘胤有可能引发军中不满,其实相比之下也不算什么,统率流民不靠仁义道德,而是依靠给钱给女人。 经再三权衡得失,苏竣不确定道:“竣且试一试,刘将军请稍待片刻。”又转过身向云峰拱了拱手:“今次我二人认栽,那两千条人命咱们记下了,不过,还请把刘将军亲弟刘胤放还。他俩自小兄弟情深,峻愿出私财千金交换。” 一千金相对于个人而言是一笔惊天财富,除了有数几个大士族,世上没多少人能拿出来。刘遐刘胤兄弟俩的眼中不禁现出了希望,还带有一丝感激。而其余俘虏们一颗心全都沉到了谷底,只是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苏峻是自掏腰包赎人。 王敦冷冷一笑,由苏刘二人的不正常密切关系,他已差不多摸出了系师、刘遐与苏峻三人之间的隐秘联系,但苏峻的大手笔仍是令他暗自动容,同时也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已,假如钱凤或是王应、王含被人抓捕了向他勒索,自已会不会出钱来赎回他们呢?诸多念头接连闪过。却没法做出肯定的答复。 场中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云峰,在他们看来,这笔交易无论如何云峰也不会拒绝,刘胤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人物,能换来一千金怎么都值。 荀灌娘忍不住劝道:“断山,不如把刘胤放还给他,少他一人也不算什么。” 云峰微微一笑,转头吩咐道:“来人,把刘胤带过来!”苏刘二人双双松了口气,可是接着。又看到云峰单掌虚空重重一劈! “遵命!”两名亲卫在俘虏中找出刘胤,如拖死狗般的把他拖了出来,而其他亲卫们猛的举起马刀,刷的落下! 一片雪亮的寨光闪耀,“啊!啊!啊!”凄厉的惨呼响彻了整个建康城。亲卫们毫不手软,说砍腿就砍腿。每名俘虏的膝盖上方均被生生砍下了一条腿!一时之间,鲜血奔涌,如潮水般向地势低洼处汇集,千余人倒在血泊中抽搐挣扎,剧痛与求生意识促使他们爬向已阵,地面被拖出了一条条的血痕! 眼见同伴惨遭酷刑,一万五千流民军起了阵阵骚动,却让苏峻强行喝止!禁军则人人倒抽了口凉气,看向亲卫的眼神里都透出了恐惧,这哪是人啊,简直就是杀人魔王转世啊!司马绍更是面色煞白,他差点就要下令打道回宫,好在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如果给吓走了,将沦为千古笑谈。 渐渐地,有人失血过多倒毙在中途,但仍有不少命硬的竟爬出好几十步,云峰不由得啧啧称奇,按常理来说,流了这么多血既便不死也早没了力气。暗暗摇了摇头,手一挥:“放箭!” 亲卫们擎出弓矢搭箭射去,再度爆出一阵惨呼之后,场中归于了平静。 云峰转头打量起早已手脚瘫软,全靠亲卫强行摁住才能勉强站立的刘胤,淡淡笑道:“刘胤,你这一身烂肉倒挺值钱的,苏将军为友人一掷千金的义气也令本将深受感动,可是,本将不缺钱啊,你看该如何是好?” 刘胤一瞬间面如死灰,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巨大的希望被无情破灭掉,令他的头脑陷入了短时间的空白。 苏峻赶紧接口道:“云将军,你究竟意欲何为,还请直言!” 云峰一指百姓们的方向:“只要刘遐向百姓们磕头认错,并下毒誓保证今后绝不再纵兵劫掠,本将立刻放还刘胤!” “你他娘的,休想!”刘遐忍不住怒骂道,他明白,这一次如果跪下了,将再没脸面留在建康。 “哦?”云峰向亲卫示意道:“下一只耳朵!” 亲卫也不拨刀,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索性一扯!嗷的一声惨叫,刘胤的一只耳朵竟被生生扯了下来! 刘遐牙呲目裂,咆哮道:“老子跟你拼了!” 云峰也不理他,再次示意:“另一只!” 又一名亲卫依瓢画葫芦,拽下了刘胤的第二只耳朵! 苏峻拦住正欲下令挥军的刘遐,忍着怒道:“云将军,杀人不过头点地,何苦如此下作?你有何要求说出便是,何必以生虐刘将军亲弟取乐?” 其余众人也不理解云峰的行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郗鉴冷哼道:“商纣以炮烙刑徒为乐,今观云将军所为亦不差上半分。” 司马绍哆嗦着嘴唇道:“这人生性凶残,生撕活人不见动容,依朕看,既便商纣当面也必甘败下风!” 温峤与庾亮则相换了个疑惑的眼神,尤其是庾亮,心头挂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照他对云峰的了解,这人绝非那种气量浅显,挟私泄愤之辈,没理由做出这种事啊! 庾文君扯了扯云峰衣袖,提醒道:“将军,您不要钱啦?再撕下去这人真不值钱了。” 云峰正色道:“本将从未想过以刘胤来换钱,固然,没了钱万万不能,可钱不是万能!恶行永远是恶行,作了恶以为使几个钱就能洗刷罪行?如果使钱有用的话还要律法干嘛?哼!天下间没那么便宜的事!刘遐,你跪还是不跪?每隔三息,本将取下刘胤一件物事!” 刘遐浑身剧烈颤抖起来,要不是被苏峻拦住,恐怕早已招呼全军冲了上去。 云峰暗暗数着呼吸,冷冷道:“鼻子!” 亲卫伸手一揪! “唔!”刘胤痛的眼泪水都止不住的哗哗直往下流,通过亲身体验,他了解到,揪鼻子比撕耳朵疼,撕耳机是撕裂痛,揪鼻子却是酸涩痛,还直冲头脑使脑袋直欲炸开!然而,鼻子除了被揪的通红,却纹丝不动。 “娘的,什么狗鼻子这么结实?”这名亲卫不愤的骂道。 另一名亲卫嘿嘿笑道:“你当鼻子是耳朵啊?来,还是老老实实使刀算了。”说着,手腕一翻,一道刀光闪过,刘胤脸上多了两个向外狂喷鲜血的大窟窿! “刘将军,你打算怎样?令弟还救不救了?”苏峻见云峰那温和的笑容又投了过来,快速追问道。 刘遐望了望满面血污的亲弟,深吸一口气,一狠心道:“承胤,你放心离去,他日为兄必替你千百倍讨还此仇!走,咱们回营!” “阿兄!别丢下弟不管…”刘胤发出了最后的哀呼,话未说完,又是一道寒光一闪,半截舌头掉落地面,原来,三息时间到了,亲卫图省事,趁着刘胤张开嘴,顺手把刀尖给塞了进去,再运力一旋,半截舌头被绞落下来。 苏峻恨恨的看了眼云峰,猛一挥手,领着五千军跟着回返。这二人一走,石头津顿时空出了一大片,司马绍的心里也变得空空荡荡不再踏实,连声喝令道:“快,快,都快点!快点回城,别让王敦趁势杀出就来不及了!” 禁军本就被亲卫们的冷血镇住了,司马绍再一恐吓,当即有如吃了败仗一般,甲仗旗帜丢了一地,拨脚向回奔逃,队形再也不复周整,好在抬着大橇的军士没把司马绍扔下不管。郗鉴等四人均是老脸通红,没办法,禁军太渣了啊。 王敦看着乱哄哄远去的禁军,神色间现出了一丝挣扎,最终还是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放弃了出城追击,云峰的骑兵仍严阵以待,他不敢派军出城。 云峰向城头拱了拱手:“丞相,钱将军,石头津就请丞相顺带着清理下罢,咱们后会有期!”说着,一勒马缰,率先奔向了东方。 这一场风波暂时落下发帷幕,百姓们纷纷转头望向了骑兵扬起的尘土。流民、王敦、朝庭,他们对这三股势力除了失望,就只有愤恨,一方是侵害他们的仇人,一方按兵不动,另一方则珊珊来迟看热闹。也不知是谁领的头,百姓们自发向着东面跪了下来,直到骑兵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才陆续起身各自散去。 第三百四十九章 讨要女人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持续一天的激烈战事使得能真正入眠的人并不多,云峰却与诸葛菲主仆三人欢渡了美好的一夜,第二天一早,刚刚用过早膳,云峰便唤道:“来人,把李将军请来!” “遵命!”女罗刹领命而去。 没多久,****快步赶来,兴冲冲的问道:“将军,是不是又有好差使了?” 云峰点点头道:“不错!你准备一下,正午率两千弟兄前往吴兴前溪,把沈充的家给抄了,凡是姓沈的,又带着根把子的,不问老少一个不留!听说沈充畜养的歌姬足有数百名,全部带回来便是,还有愿意跟着我军的婢女侍妾也带上,其余家仆奴婢给点钱让他们自寻出路。另有一事,钱凤家也在吴兴,这一趟顺道把他家人‘请’来作客,记住,一定要客气,一定要‘请’来!” 荀灌娘不由得俏面一红,没好气的瞪了眼云峰,这人说话也太粗鄙了,男人叫带把子的,那么女人呢?猛然间,荀灌娘想到了三个字:带洞的!刷的一下,脸颊顿时通红滚烫! 众人均是暗暗不解,只是下道命令而已,荀灌娘怎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不禁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可是从对方的眼里,看到的全都是一大片的茫然,于是纷纷打量起了荀灌娘,这令荀灌娘更是窘迫难当。 ****也发现了荀灌娘的异状,不过他可不敢有任何表现。其实他倒挺佩服云峰的。荀灌娘这种女人摆明了极难相处,却仍被拿捏于指掌之间。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家里那么多身份地位都不低的女人,竟然还能相处的一团和气。 ****非常羡慕,认为有必要寻个合适的机会向云峰取经,他也不安份了,随着云峰的势力日益扩大,身为亲信的****,地步也跟着一步步被拨高,觉得家里的一妻两妾太少了。是时候该扩充扩充规模。 ****暗暗盘算着,施礼道:“末将明白,可是,将军。末将以为抄沈充家用不着带这么多人,沈充的第二次出兵几乎刮光了吴兴老底,如今正是最空虚的时刻,依末将看,有五百人就够了,何况正午出兵必将为他人知晓,苏刘二贼很可能趁虚来攻啊,您还是多留些人手更为稳妥些!” 云峰挥了挥手:“叫你去你就去,本将不须那么多人,早已准备妥当了。” ****猛的一拍脑袋。突现恍然大悟之色:“末将明白了!”他记起了云峰的倚仗是什么,接着,又搓起双手吞吞吐吐道:“这个…末将有一事相求。” “哦?”****主动提要求还是头一回,云峰不禁大感兴趣,连声催问道:“有话直言便是。” ****小心的看了眼帐内诸女,咬了咬牙又嘿嘿笑道:“那末将就斗胆了,那个…沈充的歌姬不知道能不能分…分两个给末将?” 云峰一怔,****要女人还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可转念一想,很快就明白过来。****的妻子是商贾之女,虽精明、擅于操持,却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床第之事很可能不大在行,原本这也没什么。问题是这些年来把那么多美貌年轻善长摆持男人的姬妾许给了亲卫们,也就是****的下属。这些人十有八九会互相吹嘘攀比,而****只能在一旁听着干瞪眼,人家的女人吹打舔逗花样百出,自家的女人则循规蹈矩,心里也痒痒啊! 云峰哑然失笑道:“这算得了什么?你捡好的留两个便是,不过得她们自愿,别强迫人家,还有你家里事自已摆平,不许因此嫌弃了你的妻子,人各有不同,贤淑知礼更需要珍惜。咱们男人常年不搁家,她们女人独守空房还得为咱们担惊受怕,着实挺不容易的,喜新厌旧最要不得!更重要的是,千万别年底领回家了搞的家里鸡飞狗跳,家和才能万事兴,知道吗?如果实在处理不好,这次回返秦州就让月华她们帮你疏导疏导,肯定不会有问题。” 云峰似打了话匣子一般,越说越起劲,****的心里也渐渐浮出了一丝感动,好容易待云峰止住话头,****施礼道:“末将记住了,多谢将军关心。” 云峰摇摇头道:“不需要多礼,对了,要不要顺带着帮王桂也捎上两个?” ****顿时面现不屑,轻笑道:“王桂就算了,不是末将小看他,给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嘿嘿,他家那婆娘又凶又恶!哎王桂这辈子算是毁了,那女人,谁娶谁倒霉啊!” 正说着,****突然感到脊背处一股寒意嗖嗖直往上窜,下意识转头一看,却见张灵芸正面色不善的瞪着自已呢!猛然间,他想了起来,王桂的妻子不就是张灵芸原先的亲卫统领吗? ****恨不得当场抽自已两个大耳括子,瞧这嘴贱的!不用想,也能猜出来,王桂妻子贴身跟着张灵芸那么长时间,感情应该挺不错的,这真是言多必失啊! ****打起了退堂鼓,尴尬道:“末将这就出去准备,保证连一匹布都不会落下!”匆匆一躬身,就一溜烟跑了个没影没踪。 ****前脚刚离开,庾文君就忍不住啐道:“将军,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李将军原来也不是这样的人,如今却变成这幅色急模样,肯定是跟您学来的吧?” 荀灌娘接过来道:“文君,断山与李将军做的已经很不错了,比世上绝大多数男人要好的多,至少没强迫人家女子,还知道征询她们的意见,别苛责的太多。” 云峰有些诧异,荀灌娘倒是难得说了句公道话,张灵芸的眼里则现出了一抹温柔,微微笑道:“师妹,这话你最不该说,你自已想啊,你每次揭将军的短,和他对着干,将军可有过不高兴?从来也没吧?若是换了别的男人,你认为有可能吗?” “哦!”庾文君侧着小脑袋想了想,低低应了声,又问道:“对了将军,刚刚李将军明白了什么?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啊,抄沈充家真的用不了那么多人,一下子走了将近一半人手,恐怕苏刘二贼来攻得吃力不少吧?” 云峰笑而不答,庾文君刚平息下的不满又冒了上来,瞪着云峰一幅摩拳擦掌的模样,仿佛这人再不说就要给他好看! 第三百五十章 复仇良机 张灵芸无奈的与荀灌娘相视一眼,解释道:“师妹,将军早有预备了,建康西南部四百里外的山区已布下一支伏兵,让李将军在白天大张旗鼓离开,正为了告诉苏刘二贼,使他们抓紧时间来攻。” 庾文君一颗悬着的小心肝缓缓落回了原处,却有些拉不下脸面,真是的,白替那人担心!当即冷哼一声:“哼!将军,文君看您是故意的?故意让文君与师尊担心您,告诉您,文君才不担心呢!师尊也不担心!师尊,咱们走,再去湖边钓鱼好不好?”说着,起身挽住了荀灌娘的胳膊,拖着向帐外走去。 荀灌娘毫无办法,勉强跟着起身迈开脚步,又不放心的回头叮嘱起来:“断山,虽说你已有了准备,但莫要大意,援军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到的。” 云峰施礼道:“多谢老师关心,弟子有数的。”就在这时,一名亲卫奔了过来,取出一张纸条交给了云峰,云峰打开一看,顿时,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 庾文君不禁停下脚步,怔怔看了过去,张灵芸问道:“云郎,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云峰淡淡道:“豫州刺史祖约已于二月十日率全军放弃谯城,进驻淮南!” 荀灌娘迅速就明白到这意味着什么,忍不住脱口大骂:“这该死的狗东西!淮北乃祖师兄呕心沥血才收复回来,祖约就这么白白的拱手让与羯胡。对得起他兄长吗?” 云峰面色凝重道:“或许祖约也有苦衷。照这么看,石勒必将进逼淮北,还很有可能趁着刘遐南下,出兵攻击下邳,以后仲少与谢尚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啊。” 荀灌娘面色愈发难看,不愤道:“再有苦衷也不能不战而退!身为一方主镇,怎能胆小如斯?对了,断山,你上回曾答应与师兄交换一万匹战马,可曾移交了过去?若是未曾。赶紧派人追回,可不能便宜了这胆小鬼!” 云峰苦笑道:“弟子也不知道,羊刺史尚未有消息传来,只是算算日子。很可能已经被取走了,再派人也来不及了,算了,留在祖约手里也能生些作用,若石勒贪心不足进犯淮南,他不至于再退过江罢?老师您别气了,祖约论才能远不及其兄祖逖,保有淮北必非易事,退驻淮南也算有自知之明,老师您请放心。(。)今日祖约放弃淮北,他日弟子再夺回来便是。来,弟子陪您去钓鱼,咱们都散散心。”说完,自然而然的一手搂上荀灌娘纤腰,就要向帐外提步。 这倒令张灵芸不由得瞪大了眼珠子,一时竟愣住了,荀灌娘也是俏面一红,如避蛇蝎般的一扭纤腰闪出了云峰的魔爪,没好气道:“为师自已会走。用不着你来!文君,咱们走!” “扑哧!”庾文君轻笑一声,朝云峰扮了个鬼脸,得意洋洋的挽着荀灌娘向外走去,云峰只得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消失在了眼前。张灵芸嘴唇动了动似要问些什么,却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时间过的很快。于正午时分准时出兵,在苍凉的号角声中,两千骑带着备乘如旋风般消失在了东南方向,这么大的动静立刻被散布于白荡湖周边的探子传回到各自势力。 刘遐正独坐帐中喝着闷酒,几下已堆了数十个酒壶,自昨晚回营以来,酒盅就没离过手,近三千部众被虐杀至死,亲生弟弟当着自已面被人割了五官,可恨自已无力搭救,这让他屈辱至极,心里的恨意只能靠着一杯杯的闷酒发泄出来! ‘姓云的,终有一日老子要把你千刀万剐!’刘遐脖子一仰,又灌下一杯。突的,帐帘一掀,苏峻匆匆走入,见着刘遐这幅模样,当即不悦道:“师兄,你少喝两盅,峻知你心里有恨,可是喝酒又能起什么作用?” “呵呵呵呵”刘遐自顾自的笑了一阵子,才抬起有了几分醉意的眼睛,不满道:“师弟说的倒轻巧,昨晚那事发生在你身上你能淡定的了吗?莫非师兄我不想报仇?可是你总是拦着,你有师尊给的令牌,为兄敢不从命?不喝酒又能如何?” 苏峻暗叹一声,正色道:“不久前传来最新消息,那姓云的遣了两千骑往东南而去!” “什么?”刘遐瞬间酒劲尽散,刷的一下站了起来,追问道:“消息可属实?他为何要遣两千骑离开建康?是暂时离开还是出去较长时间才能回来?” 苏峻点点头道:“千真万确!二千骑每人配三马,想来应是长途奔袭,至于为何离开,峻想了下,不出于往吴兴去抢掠沈充家财,否则不会向东南而行。” “哈哈哈哈”刘遐募然爆出一阵狂笑,咬牙切齿道:“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啊,姓云的,你他娘的死期到了!”话音刚落,就要向帐外冲去。 苏峻连忙伸手拦住:“师兄,你要上哪?” “上哪?”刘遐不耐道:“师弟你莫不是明知故问,自然是发兵攻打云贼,他四千多军,竟利令智昏,一下子遣走两千,如今正是力量最薄弱时,为兄怎能放过这天赐良机?” 苏峻摇摇头道:“师兄请冷静,峻总觉得有些不妥,此人已与你我师兄弟彻底翻了脸,怎会料不到我军必乘虚而入?竣曾怀疑过那姓云的故布疑阵,引师兄你前去进攻,然后骑兵回返夹击,不过,你在扎寨时只须坚起高盾再配以车阵守护,这一手完全不起作用。 峻想不明白的是,他虽曾倚仗树林两破沈充,可那时手里有四千余军,调度起来不虞人手有缺,而此时仅剩下两千多兵力,莫非以为凭此可据守不失?他不可能如此自大!而且师兄你要知道,如果你我二人按耐不动,他亦无借口寻找上门,依峻看,此事还须详加斟酌,莫要中了奸计啊。” 刘遐不屑道:“师弟,你们读人就是顾忌多,你都分析的头头是道了,怎么做事还瞻前顾后?就算云贼有奸计,兵力总是不假?莫非朝庭会帮他?还是王敦会帮他?此人狂妄嚣张,见谁都咬,这两方恐怕都恨不得为兄能斩了他的狗头呢,怎会为他出兵?师弟你莫要拦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苏峻寻思起来,分析着各种可能性,却始终想不出云峰会布有哪些后手,甚至连云峰可能另布有伏兵都考虑过了,然而,建康周边地形平坦,他无论如此也想不到这人会把伏兵布在四百里外的山区。 好半天,苏峻才勉强道:“师兄,可要峻出兵相助?” 刘遐当场拒绝:“为兄带了两万人来,如今手里尚有一万三千,五对一,莫非奈何不得云贼?师弟你在一旁看着便好。” 苏峻点了点头:“也罢,便依师兄,不过,为防意外,峻也移营至王敦旧址下寨,师兄您千万小心!” “哼!为兄省得!”刘遐冷哼一声,快步向帐外走去。他的动作极快,经过一番充满着真情的动员,一个时辰后便举全军浩浩荡荡开向了白荡湖,傍晚前已重新立下营寨,正前方竖一杆白色大幡,上“血海深仇!”四个血色大字! 沈充营寨立在白荡湖小树林前五里处,刘遐倒好,营寨与树林仅相隔两里,不过,如此反误打正着,堵着云峰骑兵没法布阵,这令得知消息的王敦暗暗懊悔不已,早知当初也吩咐沈充压着树林下寨,不至于会落到这般下场了。 刘遐长期驻扎在下邳,与羯胡有过多次交锋,以步抗骑,还是颇有些心得。当时两里长度为八百多米,投石机最大射程为四百步,折合六百米,床弩为五百步左右,约七百五十米,如果云峰的骑兵从树林里钻出来,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空间布阵,稍向前移将面临重武器的打击,也没有充足的距离冲锋,骑兵的威力将大打折扣,这一点是王敦,又或是沈充之流所无法比拟的。 天色渐渐转黑,刘遐虽满腔怒火,却不急于进攻,他清楚,黑夜里在树林里作战对他极为不利,而放火烧林更是难上加难,有沈充的前车之鉴,轻易不会使出这招。 一夜无事,第二天清晨,“咚咚咚”沉闷的战鼓声传入林中,荀灌娘一惊,连忙道:“断山,刘遐来了,咱们快出去看看。” 云峰摆了摆手:“老师不用着急,刘遐进不来,咱们只要守个三四天就可以了,只须姚将军一到,立刻就能破他营寨。” 庾文君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如果刘遐刚好在进攻,那破起来会更加轻松点,否则,强行冲寨的话,最少得死上一两千人呢。” 云峰依然笑而不答,张灵芸这次也没接过话头了,她明白云峰的心思,羌军在他眼里是仆从军的地位,死伤再大都不在乎,的确不好向庾文君解释。不过,如果凑巧在刘遐进攻的当口赶来,少死些人总不是坏事。 正暗暗想着时,树林里猛的爆出了喊杀声,荀灌娘心里一紧,忍不住踮脚向前望去,云峰却上前拉着荀灌娘的胳膊劝道:“老师,不用理会,要不这样,弟子带您玩个游戏好不好?” 第三百五十一章 神兵天降 “嗯?”荀灌娘赶紧甩开手臂,不解道:“什么游戏?”荀灌娘已经没力气生气了,这个人就像没脸没皮似的,总是想尽办法来占自已的便宜,还偏偏作出一幅轻松随意、水到渠成的模样,她只能尽量回避着来自于无孔不入的骚扰。 云峰神秘的笑道:“躲猫猫!” 刷的一下,庾文君脸颊一瞬间涨的通红,她可是吃足了躲猫猫的苦头呢,当即连声叫道:“不行,师尊您可千万别上将军的当,将军这是要轻薄您呢!” 庾文君这一嗓子声音奇大,把宋袆、苏绮贞诸女的目光全给吸引了过来,云峰有些尴尬,嘿嘿干笑道:“庾小娘子,不就是玩玩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再说了,你那天不也挺开心的吗?” “将军您…”庾文君气的差点扑上前把这人猛锤一顿,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抱在怀里,又第一次被男人打屁屁也叫开心吗? 荀灌娘警惕的看了眼云峰,转头问道:“文君,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庾文君恨恨的瞪了眼云峰,上前咬着荀灌娘耳朵说起了躲猫猫的规则,渐渐地,荀灌娘俏面布上了一层寨霜,咬着牙道:“断山,你太无耻了!如此龌龊的游戏亏你也能想的出来!还亏得文君提醒为师!”说罢,愤愤的向着湖畔走去。庾文君则仿佛打了个胜仗一般,轻蔑的哼了一声,骄傲的昂起脑袋跟在了荀灌娘的身后。 张灵芸还不知道这事呢,怔怔的看会儿师尊与师妹的背影,上前问道:“云郎,文君怎么了?师尊怎会发那么大火?这个躲猫猫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云峰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啊,苏绮贞也回想起了自已的遭遇,不由得把张灵芸拉去一边,红着脸告诉了她上回在汉中发生的事情。 听完之后,张灵芸又好气又好笑。好半天才无奈道:“云郎你也太过份了,难怪文君处处与你作对,原来是你自找的。真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哎”张灵芸又叹口气道:“走罢,既然战事不用操心,妾也去湖边好了。”说完。招呼上苏绮贞、宋袆、诸荀菲主仆三人,几名女子裹夹着一阵香风渐行渐远,云峰自然不会落下,厚着脸皮挤进了女子们的中间。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已是四天过去了。刘遐天天发动攻势,却进不了树林半步,他把投石机床弩推上前搞火力压制,亲卫们就避入工事里面,等到流民武装进攻时,立刻钻出来乱箭齐射,阻敌于树林之外。虽说火力压制不起丝毫作用,可是不搞。直接冲杀死伤更大。流民的山地作战技能还不如山越呢。 到后来刘遐总算想出了个法子,在重武器压制的同时放火烧林,这一招倒是起到了些效用,一度令他兴奋异常!不过,当火头熄灭后,却恼怒的发现。树林仅仅只烧着了最前面的一小片,原来。云峰早让亲卫们挖了好几条隔离带,白荡湖前的树林虽说面积不大。但是如刘遐一点点的烧,没个几天功夫休想烧到湖边。 而且老天爷也不帮忙,除了第一天放了把火,后面几天竟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江南春季的连绵春雨虽雨势不大,却往往一下就是十天半个月,中间偶尔会有一两个晴天。使他放火烧林的计划落了空,只能急的团团转。 二月二十八日,天公总算露出了笑脸,这令刘遐喜上眉梢,他也急啊,生怕抄了沈充家的两千骑赶回来,到那时再想破入树林将难上加难了。 刘遐立刻命军士们把投石机、床弩推上前,照例一通火力压制,这一次他命人深入到隔离带之后,打算自后向前连烧两条,如果有可能他还想多烧几条呢,但没办法,雨期的树林不是那么好烧的,由于林木潮湿,必须要大范围淋上火油,这需要很长时间,而重型武器的压制一旦停下来,深入树林里的军士将无一人能有命逃返。刘遐的问题在于,石弹与巨箭用一次少一次,空耗是个沉重的负担,何况越深入树林,危险也就越大。 “放火!”随着阵前一声令下,林木中开始有滚滚黑烟冒起,近千名军士飞速窜回隔离带着的那一片树林,又开始泼洒起了火油。 “贼老天!”刘遐看着火势始终不旺的树林,忍不住骂了句。这在这时,南边的大地,也就是营寨后方开始有轻微的震动感传来,并愈趋剧烈,紧接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如闷雷般响彻了天际! 来的正是姚益生的九千羌骑,其实他也挺郁闷的,两次干的都是潜伏的差使,一潜又是数月,把他憋的浑身不舒爽,当四天前深夜接到云峰来使的通知,立刻连夜带队离开驻地,可是出山并不好走,尽管姚益生早已偷偷派人探明了道路,仍花了两天时间,之后一路南来,于今日清晨抵达了建康。 刘遐顿时手脚冰凉,他可以判断,这么大的声势绝非两千骑所能造成,应是万骑左右,连忙高声大喊:“快!速速回营,速速回营!都快点!” 流民们也发现了寨后的黑影,一瞬间就混乱起来,全都撒开腿向寨内奔去,床弩投石机等重武器也顾不得了。而营寨里也乱成了一团,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没法构筑起有效的防御。 云峰闻讯,大喜道:“弟兄们,咱们也去冲上一阵!格杀匆论,不收降卒!” “遵命!”随时整装待发的一千五百名亲卫轰然应诺,由白荡湖东侧的林间小道向外驰去。 马蹄声声中,荀灌娘转头问道:“断山,为何不收降?他们也是大晋子民,为何要全部杀光?” 云峰快速答道:“回老师,降卒弟子带不走,何况弟子曾当流民面残杀了他们两千同伴,应是对弟子心怀怨恨,如此一来,也没法交给仲少统御,放回去又便宜了苏峻,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削弱流民力量!” 荀灌娘秀眉一蹙,又问道:“你把人都杀光了如何去攻打王敦?莫非你打算参与攻打石头城?” 云峰摇摇头道:“弟子可没那么傻,绝不会去做这等吃力不讨好之事,刘遐部被歼固然朝庭实力大损,可江北不还有祖约部吗?祖约尚有五万部众。” 第三百五十二章 活捉刘遐 云峰说的轻巧,荀灌娘却瞅着了一个大问题,连声问道:“祖约如何过江?王敦虽大败,水军仍是无损!” 云峰随口道:“朝庭出兵拿下姑孰不就行了?如若顺利,可收编驻于姑孰的部分水军,此举将迫使王敦龟缩剩余水军于石头城,不敢轻举妄动,而郗鉴在京口的部众可以趁机挥师东进。**老师,他们不能光看着不出力啊,天下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嗯!”荀灌娘点了点头,不再开口,其实她心里还有个疑问,苏峻仅有万余部众,如何攻得下姑敦? 不知不觉中,一行人已陆续钻出了树林,快速列好阵势后,立刻向着西面疾驰而去。 刘遐遭袭的消息很快传了开来,在苏峻的中军大帐里,“砰!”的一声巨响,一条几案被当场拍成了一堆碎屑,苏峻刷的起身,不敢置信的问道:“你再说一遍,可是当真?”纵然以他那沉稳多智的性格,乍一听到刘遐营寨被近万骑兵从后部冲破,仍是免不了大惊失色。 斥候浑身一个哆嗦,差点跌坐在地,强撑着答道:“禀将军,千真万确,末将回返时,敌骑已冲破了寨墙,而刘将军完全来不及构筑起防御…”接下来,斥候结结巴巴的讲诉了破寨经过,其实速度很快,也很简单,骑兵远远掷出勾索,然后策马横向奔驰,一条两条或许拽不倒寨墙。可是近千条同时拉呢?自然是轰然倒塌。何况寨内还有荆州军的降卒,他们本就人心未附,一见形势不妙,当即反水,反过来帮着羌军攻杀起了寨内的流民。 “完了,完了,刘将军完了!”苏峻面色苍白,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 一名部将劝道:“将军,要不要派军支援?如果及时出兵,刘将军或有一线生机。” 苏峻摇摇头道:“来不及了。我军加降卒在内,不过万余人,而对方也有上万骑兵,如何能救得了?一个不好反把自已搭了进去。何况营寨就在石头城下,若倾巢而出,王敦岂能不趁机来犯?果真如此,只怕你我休想有命再回返江北!” 将领们也知道苏峻说的是实话,经过与王敦对战时连续几天的相互配合,已使他们与刘遐军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尽管内心很难接受友军即将全军覆没的下场,却无法可想,只能面对现实,一时之间。帐内响起了成片的叹息声与怒骂声。 半晌,苏峻回过神来,无力的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罢,严加戒备,本将一个人静一静!” “遵命!”将领们相视一眼,齐齐施了一礼,陆续离开。 苏峻则重新来到条几案坐下,取来纸笔埋首疾,他觉得建康的形势已完全脱离了掌控,这里的发生的一切必须禀报给系师知晓。并请求系师强令祖约渡江,否则,没了刘遐,光凭自已那万余兵力与朝庭两万禁军,如何能攻得下石头城啊! 假如问起刘遐大败最高兴的是谁。当非王敦莫属。暗哨奔回来汇报时,他乐得捋须哈哈大笑。然而,站立身边的钱凤却面现忧色,只要想一想就明白,交战这么久,折损的要么是荆州军,要么是朝庭一方,把双方说成两败俱伤毫不为过。 至于云峰虽有参战,与双方都交过火,实力却不见有损,随着那近万骑兵的到来,更是得到了极大的增强,可以说,如果他不大意,已立于不败之地,想全歼一万多骑兵,既便朝庭与自已一方联手,也是极其因难的一件事。 钱凤意识到,这一次兵逼下都,或许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裳,不过钱凤也没提醒王敦,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能与朝庭握手言和?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隐隐的,钱凤有了种不好的预感,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王敦,心中暗念:‘大不了以身殉丞相的知遇之恩便是!’ “阿兄,弟杀的可真痛快啊!”,而在战场上,姚益生刚一来到云峰身边,就忍不住大声叫唤起来。 “砰!”云峰心知他被憋坏了,当即重重拍了下姚益生的肩头,赞道:“不错,今趟益生你立下大功,待回返秦州后当重重有赏!” 姚益生心里一喜,有云峰这句话他感觉这么长时间的潜伏值了,连忙推辞道:“弟不敢当,为阿兄分忧乃弟份内之事。” “呃?”云峰倒是诧异的看了看姚益生,这么长时间不见,似乎成熟了不少,随后摇摇头道:“这是你应得的,也是羌族兄弟们应有的回报,对了,你可有静儿的消息,她现在如何了?” “阿兄放心便是,舍妹一切安好,若能赶的及,阿兄说不定还能看到幼儿出生呢。”姚益生也非常关心姚静的动态,如果生个男孩,那他就是国舅了。根据他与姚戈仲的推测,这一趟建康之行结束后,云峰自立一国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其实不光是他俩,秦、凉、梁、益四州的官吏军民都是这么想的。 云峰放下心来,同时也暗暗计算起了行程,他希望能亲眼见着孩子出生,就在这时,突的眼神一凛,不自觉的自言自语道:“嗯?刘遐怎么还没死?” 众人纷纷抬眼,不大的区域里,原荆州军已集中起来,约有两千多人,被收剿了武器,不安的看着正四处奔逃,完全没有目的流民们,身后则是散开来的羌骑在追杀他们,不需要云峰特意交待,羌骑根本不留活口,追上前就是一刀,姚戈仲这一支羌族虽人口不多,却保留有较多的野性。而亲卫堵在西侧,一来防止有流民窜入城中,一旦有人奔逃过来,立即以弓矢射杀。二来担负警戒,防止苏峻或朝庭来抢救刘遐。刘遐却领着数十人在乱军中左冲右突,韧性还挺强的,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云峰招呼道:“老师、灵芸、益生,咱们也上,刘遐既然没死,那就抓活的好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催马上前,令有如猫捉老鼠般并未尽全力的羌军们散开围住,他们自已则各自擎出弓矢射杀起了刘遐身边的军士,姚益生虽然功夫较差,可游牧民族在射箭方面人人都是一把好手,这几人箭如连珠,随着一篷篷血光绽起,没花多久工夫,只剩下刘遐自已站立在地。 刘遐心知必无幸理,可即便是死,也要落个口舌快活,伸手一指云峰,怒道:“姓云的…” 云峰眉头一皱,不耐烦的打断道:“什么坏毛病,怎么临死前都要放两句狠话?行了,有话下去和你那死鬼弟弟慢慢说,本将可没时间听你罗嗦。来,咱们还是老习惯,一起上!” “你他娘…”刘遐心里堵的慌,又气又急,当即破口大骂,才刚起头个,云峰已率先出手,重重一枪横扫刘遐下盘,看这架式是想把他腿打断。刘遐使的也是枪,连忙把话语咽回肚里,奋力回枪档格。 “当”的一声脆响,刘遐的枪势被荡开了少许,还未缓过气来,荀灌娘已绕到身后,重重一戟拍向了刘遐后背。 劲风呼呼中,刘遐赶紧使出个凤点头,狼狈的避过这一击,其实他已不指望生离此地,只想着能抓住机会拖个垫背的,可恨这几人以多欺少,又配合的天衣无缝,令他手忙脚乱全然找不到机会,如今就是想自杀都办不到了。 “扑!”张灵芸紧跟而上,一戟下拍,使了个巧劲打中了刘遐的颈脖,把他当场拍晕在地! 云峰向跟着上来的女罗刹们比划了个十字架模样,又吩咐道:“来人,先挑了刘遐的手筋脚筋,再去做个这种架子过来,把他四肢钉在上面!” “遵命!”几名女罗刹一脸兴奋的施了一礼,折磨人的活计她们最爱干了。 其中分出四名女罗刹涌了上前,同时出刀,寒光仅一闪,刘遐的手腕脚腕立时各现出了一道血痕! 刘遐迅速痛醒过来,下意识的想爬起身,却发现手脚已变得酸软无力,连身体都支不住,很快就明白到自已被废了,一时又恨又悔,连声骂道:“姓云的,有种就一刀杀了老子!看老子可会皱下眉头?你他娘的不得好死……” 云峰示意道:“把他嘴堵起来!” 这四名女罗刹伸手解起了刘遐披的甲胄,几下就扯了下来,然后就着衣服一撕,撕下一大条烂布团成了个布球塞进刘遐嘴里,再用根带子紧紧一勒,顿时,刘遐唔唔唔一阵脑袋乱晃,尽管面孔憋的通红,却骂不出来了。 这边的女罗刹们还未尽兴,那边的十字架已送了过来,她们又把刘遐搬上去,随手掰下四根长矛的矛尖,狠狠一刺,对着手臂小腿钉入了十字架里! “唔唔唔”刘遐疼的连声闷哼,然而,四肢被固定住,连挣扎都办不到,越挣扎越疼。 荀灌娘有些不解云峰的举动,忍不住问道:“断山,你这是要做什么?” “哼!”云峰冷哼一声:“这么让他死太便宜了他!弟子要当着天下人之面把刘遐明正典刑!” “不错,这等无恶不作之徒就该有此下场!”荀灌娘点着头,目光却重新投向了那一片修罗地狱。 第三百五十三章 羌族渊源 渐渐地,这一场屠杀接近了尾声,流民们几乎没有逃掉的,西面被云峰率骑堵住,向南则是大江,只能往东北方向逃窜,可是两条腿再怎么跑也跑不过四条腿。 没多久,羌军纷纷归队,分出一部分整理营寨,刘遐的营寨刚好便宜了他们,另还有小部分收拾起了战场,他们现在也养成了雁过毛拨光的好习惯,不过流民们大多比较穷困,汉军战士的地位远远不如胡族战士,很少有人佩带金银首饰,也仅仅扒了些甲胄衣服罢了。 更有些人还扒开死尸的嘴检查牙齿呢,这倒让云峰暗暗好笑,汉民可没有把好牙敲下来再镶上金牙的习惯。果然,所有检查口腔的羌军陆续现出了失望之色。而搬运的尸体的活计交给了荆州降卒,这些人已被承诺战后发给粮食各自返乡,倒也积极性大涨,把尸体堆上了一辆辆的大车,集中起来运往江边,这就是在江边作战的好处,往江里一扔,用不了两天就能被水流冲入大海,省了挖土的工夫。 见着已收拾的七七八八了,云峰让姚益生招来部分羌军,与亲卫们凑齐八千人列队排好,然后一招手:“走,咱们进城!”于是,大队骑兵列着整齐的队形入东篱门后一路向西。 此时的宫城正南方宣阳门的城头上已站满了人,司马绍、郗鉴、汴壸、温峤、庾亮等人以及其他的权贵与宗室诸王皆云集于此。面色凝重的看着正缓缓驰近的近万人骑队。 骑队正前方高高举起一个十字型木架。刘遐的四肢都贯穿着一根粗大的矛尖被生生钉在上面,如温峤等眼力好的能明显看到,刘遐的呼吸细而急促,双腿亦尽可能的蜷起,似乎有一个无形的重物正挤压着他的胸膛一般。 这是由于钉在十字架上的死囚背部紧贴十字架,无法使肺部有充足的扩张空间吸入新鲜空气,因此呼吸时需依靠双腿撑起全身,令背部稍微离开十字架的中后部以获得撑起肺部的些许空间,直到力气耗尽再无法撑起身体,最终缺氧窒息而亡!可以说。钉上十字架是一种非常残忍而又缓慢的处决人犯方法。刘遐虽不抱生还希望,可身体的缺氧促使他本能的微微蜷起双腿以吸入空气,正如每天自杀的人有很多,却从无一人靠主动憋气把自已憋死是同样的道理。 在骑队的中后部一看就是边塞游骑。这些人服色甲胄不整,大多数披头结辫,手持的武器也较为驳杂,根据个人喜好分别为矛、刀、狼牙棒等各式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特点,即面容粗糙、神情剽悍、眼中射出凶厉的光芒,与云峰的亲卫们有明显不同。亲卫基本上面无表情,目不斜视,显示有良好的军纪约束。 这令闻讯跟来的百姓们有些害怕,均是远远缀着不敢过于接近。另有个别人竟被触发了心里的不美好回忆。没办法,建康有相当一部分百姓由北方迁来,当年胡骑肆虐中原所带来的伤痛至今仍是历历在目。 郗鉴忍不住道:“云将军第一次潜了五千骑进来也就罢了,可第二次又潜了万骑入京,谯王是怎么回事?同样的错误怎么老犯?该不是年纪老迈无力处理政事了?” 这话一出,宗室诸王及司马绍均是面泛不悦,司马绍冷哼道:“尚令言重了,湘州地广人稀,诸多地域皆为蛮荒野地,且俚僚苗蛮分布于境内各处。朝庭所辖不过有限数郡罢了,谯王刺湘州仅两三载,手中兵力众不过万,又如何防范得了那人由西面把骑兵潜伏进来?只是尚令所言亦非毫无道理,朝庭腹地空虚终将酿成大患啊!而那人竟勾结胡骑入京。当真是犯天下之大不讳!” 众人都知道司马绍说的是实话,司马承根本就没法防住云峰的骑兵偷渡。可以说,建康的后花园完全暴露在这人的铁蹄之下了,不由得更是忧心忡忡。 “止步!”城头下的一声喝令把众人拉回了现实当中,只见骑队于城下五百步处勒住队形,云峰带着数人缓缓策出,另还有被钉上木架的刘遐。 汴壸开声斥道:“云将军,你末得朝庭诏令私挟外军入京,究竟意欲何为?莫非欲谋反不成?” 云峰拱了拱手:“汴尚此言末将可承受不起,末将若不多带些人手岂不是没命了?”说着,一指刘遐:“刘遐出于个人泄愤发兵围攻末将,怎不见朝庭阻止,如今竟怪责起了末将,这是何道理?” 司马绍接过来,扯着嗓子道:“哼!花言巧语!朕问你,我朝士民皆受过胡骑祸害,而你却勾结胡兵入京,莫非不怕激起公愤?”司马绍的声音几乎是叫出来的,江东人士对胡族均是深恶痛绝,他要让百姓们都看清云峰的真面目,也把云峰的名声搞臭。 云峰却微微笑道:“陛下,臣给您引荐一人。”又转头向姚益生示意道:“这位是秦州南安郡羌族酋帅姚戈仲长子姚益生将军,可不是为祸中原的匈奴、羯等胡族。” 姚益生施礼道:“臣姚益生参见陛下!”虽说是施礼,但他与云峰一样,仍然骑在马上。 司马绍暗自恼火,重重哼了一声。 云峰视而不见,继续解释起来,声音比司马绍还大,也要说给百姓们听,使他们去了心里畏惧:“陛下熟读经,想必对羌族的历史颇为了解,羌族渊远流长,《史记五帝本纪》云:“迁三苗于三危,以变西戎。《晋语国语》又云:“昔少典娶有虫乔氏,生黄帝、炎帝。黄帝以姬水成,炎帝以姜水成。成而异德,故黄帝为姬,炎帝为姜,二帝即属古羌族部落。另《史记》记载:禹者,黄帝之玄孙而帝颛顼之孙也,同样出自于古羌部落,大禹王治水功泽天下,其子启立国号夏,为我华夏开国之第一人,为百世之表率,可见羌族与匈奴、羯等野蛮胡族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司马绍一时哑口无言,这几本他也看过的,云峰引用的羌族渊源并无不当之处,不过,他总觉得云峰有牵强附会的嫌疑,上古时期并无民族存在,有的只是部族与宗族。黄帝等人出身于古羌是没错,可是说成现今羌族的始祖就有些夸大其辞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以儆效尤 见着司马绍的神色变化,云峰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夸道:“姚姓羌族源于烧当羌,后汉中叶,受汉室允许,南迁内附居于南安郡赤亭县,至今已有二百余年。羌族百姓勤劳朴实,受后汉、曹魏、大晋三朝管辖,该纳的税不少一文,该服的徭役绝不推辞,与我晋人和睦相处,尤其是自惠帝元康六年齐万年叛乱以来,姚姓羌族便与我凉州军民唇齿相依,近几年,更是互扶互助,共同兵先后击破残暴野蛮的氐族与匈奴,由此可见,羌人与我晋人实为一体,建康的乡亲们无须惧怕,本将敢担保羌军绝不会侵扰你们。” 这个牛皮吹的就太过了,包括姚益生在内,一众羌军们无不是暗自赫然,一遍又一遍的扪心自问,自已的部族真有那么安份,真有那么好吗?而且云峰说的上古历史,羌族中除了少数读过汉人史的高层,甚至包括姚益生在内,大部分族人并不清楚这一历史。一时心里均是充斥着满满的自豪。 张灵芸则哭笑不得,身为土生土长的凉州人,她自然清楚羌族的真正面目,虽为祸不及蒲洪的氐族,那是由于弱小的缘故,却也是好之有限。总之,羌族与凉州说不上有多大的仇怨,可夸成友好明显是言过其实了。其实她也挺佩服云峰的,竟然能把这么一支充满着野性的部族给拉拢过来替他冲锋陷阵,这是她父亲在生时既没有想到,或者想到了也难以做到的事情。 百姓们对羌族可不大了解,一听云峰如此夸赞羌族,皆是纷纷现出了如释重负之色,他们不信司马绍,不信朝庭,只相信云峰,既然云峰保证羌族骑兵不会侵扰他们,那么就没有人会怀疑。 司马绍虽看不清百姓们的神色变化。不过数万人同松一口气使得弥漫于建康上空的紧张气息渐渐地消散无踪,却使他清晰的感受到了由此所导致的气场改变,心里不由得异常恼火。 其实他也明白。云峰的言辞或许有夸大事实的嫌疑,问题是,司马绍并不清楚羌族的具体状况,毕竟朝庭与西北不通往来已久。忍不住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权贵们,希望他们能帮着戳穿此人的慌言,但令他失望的是,无人有伸出援手之意,没办法。权贵们对羌族也不大了解。 身为士族,怎可能把视线投注到个僻处西北的小小部族身上?或许姚戈仲认为自已的身份不低,然而,在朝庭眼里,姚戈仲仅是个部族酋帅,地位相当于上等良人。 自从云峰下都已来,司马绍次次在这人手上吃瘪,尤为不甘。总想着扳回一城。不禁苦苦思索起来,突然灵机一动,还真他给抓住了云峰言语中的一处破绽,当即冷哼道:“哼!市坊间皆猜测你遣两千骑是往吴兴抄没沈充家财,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云峰毫不讳言道:“回陛下,的确如此!” 顿时。城头上方哗声四起,乱成了一窝蜂。总之,可以归纳为五个字:羡慕嫉妒恨!沈充家财钜亿。尤其是驯养的数百名歌姬闻名于江东地面,他们也眼红,也想分一杯羹啊。只是这些人也清楚,云峰把好处拿出来大家分享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恨就恨在虽然几欲狂,却没有能力去阻止云峰。 司马绍很满意于众人的愤慨,连忙把脸一板,义正严辞斥道:“朝庭尚末给沈充定罪,你却私自出兵,你说,你置朝庭律法为何物?眼里还有没有朝庭了?”接着,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权贵们,见他们大多现出了一幅同仇敌忾之色,又得意道:“何况朕还记得前些日子你曾言生平有三恨,其中一恨为掳人家财,你兵前溪算不算掳人家财?哼!那天朕见你一幅大义凛然模样,还真信了你,却没料到,你竟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如此言辞不一,实令人齿冷!” 云峰冷冷一笑:“陛下此言差矣,臣与沈充结怨起于宋袆,天下人众所皆知,后越闹越大,终至刀兵相见,说到底,实为私人恩怨,刘遐攻打臣也为私怨,皆因他亲弟被臣绳之以法,陛下不但不谴责刘遐,反右来指责臣,这是哪门子道理?莫非觉得如臣般的西北边民老实好欺不成? 至于沈充既然身死,臣为何要将他抄家灭族?陛下恐怕以为臣是贪图他的家财美人,实为大谬!沈充钜亿家财从何而来?无非依靠强取豪强,私铸劣币获取暴利,皆为不义之财!沈充能劫掠他人,臣如何不能劫掠沈充?何况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或有可能,刘遐亲族臣也要斩尽杀绝!怎可能为自已数十年后留一祸患?” 这还是城头众人第一次听到这么狠的话,他们明白,这就是云峰的处事原则,而且从他把秦州蒲洪这一族杀的干干净净可以看出来,他的确是这么做的。一瞬间,均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脊椎深处快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这人太狠了,有些人已开始重新审视起了与云峰的关系,如今谁都知道,朝庭已奈何不得他了,行王敦故事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谁也不愿得罪他太狠,落得个抄家灭族的结局,所能期盼的,唯有云峰陷在北方腾出不手。当然了,也有个别性子刚烈的看不惯云峰这种不留余地的作为,下定决心要与他周旋下去。 司马绍也是面色煞白,被云峰的狠话镇住了,好半天才强撑着不甘道:“好,你既说自已不贪图沈充的家财美人,那么,你就交出来,交由朝庭处置!” “嗤!”云峰轻笑道:“哦?陛下想要美人 ?[-3uww]这好办,待李将军回返,臣会逐一询问,若有自愿入宫侍奉陛下者,臣自当送来,若无人愿意,那臣只能说抱歉了。而沈充家财臣也不会交给朝庭,臣在北方有石勒、刘曜两个大敌,吃紧的很啊,何况臣的领地不就是大晋的领地?臣在西北挡住刘石侵袭,也是为朝庭断了后顾之忧啊!” “你!”司马绍须无风自动,显然气的不轻,当即怒道:“你既自认为晋臣,为何不缴纳税赋?” 云峰无所谓道:“既然陛下想要钱财,那就请朝庭派出税吏,臣当大力配合。”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觎,云峰说的轻巧,问题是,有那个税吏敢去他地头收税啊! 汴壸摇了摇头,他也清楚司马绍在云峰手里讨不了好,越说只会越丢朝庭的脸,于是岔开道:“好了,此事暂且不提,请问云将军,你给刘遐施以酷刑并带至宫城,这是何意?是要向朝庭示威么?” 云峰拱了拱手:“汴尚误会了,末将怎会行此不道之事?如今春耕在即,若由战事耽搁,百姓们将以何为生?因此,末将把刘遐带至此处,是要明正曲刑,以儆效尤!自今日起,无论是荆州军,还是朝庭方面,但有任何人敢干扰百姓春耕,又或是损毁良田者,末将不问有意无意,便如刘遐!” 一瞬间,全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如今的云峰有万余骑傍身,有这个实力,并且没人怀疑他只是虚言恐吓,真有不开眼的犯到他手上,他会毫不犹豫挥下屠刀!没多久,百姓们突然爆出了欢呼声,他们原以为今年的收成完蛋了,许多人都已打算卖儿卖女或是卖身为奴,却没想到,云峰又给他们带来了一个惊喜! 城头上的权贵们怔怔看着沸腾的百姓,心里苦涩万分,朝庭没有任何民心了,他们已经预感到,云峰第二次下都的时候,就是改朝换代的时候。 云峰也不理会城头权贵们的愣傻,猛的回头一喝:“来人,给刘遐上刑!” “遵命!”亲卫抽出马刀,以刀背拍去,“嘭嘭!”两声闷响,刘遐双腿被当场敲断! “唔!”刘遐一阵闷哼,身体似要抽搐,却被钉住了手脚不能动弹,看来痛苦到了极点,渐渐地,众人竟现刘遐的面孔扭曲起来,喉头急耸动,如同被人捂住口鼻一般。可是刘遐只堵住了嘴,鼻子还露在外面啊! 随着刘遐面孔的扭曲程度愈激烈,猛然间,刘遐一挣,脑袋便软软垂了下来,显然已气绝身亡!刘遐颜面瘀血绀、肿胀,有瘀点性出血,这明明是窒息而死,但打断两条腿也能窒息而死吗?众人很不理解刘遐的死因,看向云峰的目光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骇然。 云峰感暗好笑,他也不解释,其实原理很简单,双腿被打断,刘遐无法撑起身体,吸不到足够的新鲜空气,只能窒息而亡。十字架作为一种西方刑罚,东方古人不明原理倒很正常。 一开始云峰打算对刘遐施以剐形,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倒不是心慈手软,而是自汉文帝废除肉刑以来,朝野中逐渐形成了须谨慎定义律法刑罚的共识。认为一个好的王朝必须尽力抑制死刑数量,废除最残酷的肉刑。 剐形,正是肉刑中的最典型,唐以前一直不为官方承认,仅存在于民间私刑,自五代开始泛滥,公元七四五年唐代还曾商讨在全国废除死刑呢,这是怎样的繁华与自信才能有此魄力啊!可惜的是被十年后的安史之乱打断了进程,由此也可以折射出,汉唐是古代中国的一个文明时期,而由文明步入封闭野蛮的分水岭却始成于南宋。 第三百五十五章 日心说 剐刑的大规模应用与合法化始于南宋,在时间上恰恰对应了程朱理学居于意识形态方面的统治地位,至清朝欠聋更是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触犯伦理道德,不按时缴纳赋税也要被活剐!由此不难看出,剐刑更多的功能应是在维护封建名教统治方面,以最残酷的手段来恐吓平民百姓乖乖做个顺民! 云峰给刘遐上的十字架刑,从表面来看,不毁损肌体,似乎较为人道,符合士人心目中死也要留具全尸的悠久传统。(。)可十字架刑死亡时间长,痛苦程度并不弱于剐刑,具有极强的隐蔽性,还不至于让人把他云峰看作暴君式的人物,往往历代的剐刑案例会被史官细心保留下来,作为残忍、可怕的暴君范例。云峰自然不愿意在史里被记上一笔,某年某月某日曾活剐了谁谁谁。尽管灭人全族与拿人头颅当球踢已经很残暴了,不过,怎么也要好过生剐活人 ?[-3uww] 其实在云峰看来,经学与程朱理学虽同属儒学范畴,前者却明显要宽于后者,经学的主旨为君权神授,弘扬君主家天下的合法性,对于持不同政见者多以口诛笔伐为主要攻击形式,当然,东汉未年的党锢之祸并不是普遍现象,也恰因如此才造成了经学的崩溃,为玄学的兴起提供了可能。 程朱理学却更多体现在了对人性的压裁方面,存天理,灭人欲,把三纲五常推上了一个无以伦比的高度。稍有悖逆就以最残酷的方法彻底抹杀掉。 在唐以前。**历朝的稳定时期几乎不从以名教杀人,士人及百姓有相对的言论自由。东晋有个人叫鲍敬言,主张无君论,宣扬没有君主和政府的社会,在那里人们没有徭役租赋负担,内足衣食之用,外无势利之争,可以说,这是最朴素的**思想,很可能马恩就是受了他的启发。这个人却没有受到任何来自于政治上的迫害,仅由葛洪出面批驳了他的观点,不过,云峰至今还没寻到这个人。 而司马氏虽以****得天下。在道德层面上受人指责,但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以名教杀人,比如嵇康在政治上同情曹魏,放浪形骸,针贬时政,屡屡触怒时任大将军的司马昭,即便如此,司马昭杀嵇康仍是构筑了个谋反的罪名,由钟会出面,以毌丘俭作反之机。诬陷嵇康欲附合举兵才算是有了借口。 然而,自从南宋朱熹把理学发扬光大,名教便成了杀人工具,正是由于程朱理学,中国自汉唐以来的宽容大度开始为层层枷锁桎梏所逐渐取代。这是人类发展史上的悲哀,也是人类文明史的极大倒退,中国社会结构与思想意识的双双僵化,说成源于南宋毫不为过。 云峰素来以反名教斗士自居,不对刘遐施剐形,怕惹来恶名是一方面。剐形作为程朱理学的杀人利器而不欲取之也是另一个重要缘由。不过他也清楚,儒学作为维持君主集权统治的有效利器,尽管他自已排斥儒学,可是他的后人呢?数百年之后的统治阶层,会不会重拾儒学的牙慧?毕竟儒学的入世观点深受士人喜好。 云峰不敢保证。他认为,要想彻底弥除儒学的影响。必须要推翻儒学的最基本理论依据,即天圆地方地心说,发展出近现代天文学,现代科学体系就是以天文学为基础所构筑的。不由得,他想到了诸葛菲的父亲诸葛显,据说诸葛显擅于观测天象,如果有了自已的提点,诸葛显会不会建立起日心说呢? 正当脑海中在歇力搜索着哥白尼生平事迹的时候,云峰突然感觉到有一缕杀机锁定住了自已,下意识的转头一看,却见苏峻领着近百名亲随站在远处不敢过来,当即微笑着拱了拱手:“苏将军可是要为刘遐报仇?” 苏峻冷着脸道:“报仇不敢当,不过云将军于众目睽睽下虐杀刘将军,峻会记着今日此事。” 云峰随意道:“哦?那随你了,请记好,报仇的机会只有一次,若失了手,后果你懂的,另外再提醒苏将军一句,请约束好军纪,莫要犯在本将手上。” 说着,不理会苏骨峻气的发青的面孔,向城头施礼道:“陛下,臣这就告退,请保重身体!”又策马转身,猛一挥手:“后队变前队,咱们走!”随着一声令下,零碎的马蹄声响了起起,八千骑士渐渐策向了远方。 这一次,司马绍出奇的没有愤怒,或许已无力愤怒了,他的脸上挂着一丝惊惧,怔怔的看着骑兵远去的方向,权贵们也无人开声,城头一时之间颇为安静,只是各人的内心是否也如表面般如此?恐怕只有自已才知道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建康的战事暂罢,谁都没有挑衅之举,百姓们的春耕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市集也逐渐现出了几分生气,除了少了些有钱人,其他的一如往昔。 ****在半个月后返回,去的时候仅两千骑,回来的时候却多了一千多辆四**马车,他这一趟把沈充的家兜了个底朝天,除了铁钱不要与带不走的土地,其余金银铜钱、布帛粮食全给抄了个干净,实在没办法装下的粮食与布帛,便就近分给了沈充家的奴仆佃客,每个人都分的盆满钵满。 这倒不是****觉悟高,而是人手有限,亲卫们一人赶一辆车,还得有人领着马群,再安排人手散开警戒,也只能如此了。 至于云峰特意交待的歌舞姬一个也没落下,经反复宣讲政策与将士们自由求爱,除了有近百名不愿嫁给亲卫,打算先跟回来看看情况,其余包括侍妾在内的近八百名女子于途中就已是名花有主了,而没得到美人青睐的亲卫们只能期待着下一次的征战到来。他们宁可等,也不愿意娶不漂亮却身家清白的平民女子。 在云峰前世,曾有个无聊的人发起了个无聊的调查,两个女人,一个是处子之身的凤姐,另一个是波多野结衣,问会娶谁?结果所有参与的男人想都不想的选择波多野结衣!放在亲卫们身上,又多出了攀比的意味,被人叉过没关系,可是谁也不想自已的妻子是个丑女,在同僚面前丢不起那人啊。说到底,还是云峰惯出来的!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夷陵之战 随车而来的钱凤家人并算不多,一名老母,女子连正妻加妾氏共有四人,还有三个孩子,全都被客客气气的“请”来作客,而后续的安抚工作自然交由荀灌娘、张灵芸诸女来做。 这一次,东华门城头与东郊皇族勋贵聚居区的高楼上依然是人头涌涌,看着成堆的钱财布帛被卸下搬入树林,所有人的眼睛都绿了!尤其是歌舞姬们依次款步下车的时候,眼中更是射出了熊熊怒火,无不在诅咒云峰,这么多女人你玩得了吗?也不怕精尽人亡! 云峰丝毫没有觉察到来自于远方的怀着敌意的目光,他的视线全被那一堆堆的金银拽住了,抄没沈充家产所得的财货,他已准备悉数拨给梁州窦涛与楼船将军蒋炎使用,一部分用于江州的建设,另一部分则花在水军身上。 “将军,您快看,怎么那边还有女子?您究竟让李将军抢了多少女子回来啊?”庾文君突然指向前方,只见另一处车驾下来了一批肤色偏暗偏黄的女子,她们大多身材瘦小,颧骨高突,嘴唇外翻,个别人的脸面还带有明显的疤痕。 “啪!”庾文君翘臀挨了一巴掌,云峰教训道:“什么叫抢?小小年纪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她们既肯跟来,必然是自愿前来,本将的军中可从不干强掳女人这种事!” “将军您真不要脸!”庾文君下意识的捂上屁屁,气的脸蛋都通红滚烫。荀灌娘摇了摇头,无奈道:“文君,咱们走,离他远点不就行了吗?”说着,把庾文君拉去了另一边。荀灌娘觉得自已与庾文君颇有些同病相怜,明知这人手脚不干净,却总喜欢往他身边凑,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这些外貌迥异于中原人士的女子一看就来自于广州,云峰象个没事人似的。把召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沈充家里怎么会有那些女子?”云峰百思不得其解,岭南的土生女人几乎没漂亮的。他不认为沈充会远赴南方挑选歌舞姬。 却古怪的看了苏绮贞一眼,这才回道:“禀将军,她们是沈充训练的女子亲卫,大多是由南越的俚僚女子中抓捕而来。据她们自已说几个月前有两千人,可是到末将发现她们时,仅剩下了五百余人,而且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奄奄一息了,经弟兄们全力救治。仍有十余人没能救的回来。” 云峰一下子明白了,很可能是沈充看到女罗刹们的实力惊人,也想跟着训练一批,然而,沈充不懂训练方法,女子亲卫的训练有其特殊之处,除了系统化的训练之外,还需要根据女子的生理周期来制定训练计划。以及配制特殊的药材来调养身体。另外有一最关键之处,必须得她们自愿,身世越凄苦,受到的折磨越大,训练出的效果就越好,如女罗刹们都是女奴出身。个个苦大仇深。 很明显,沈充训练的女子来源于抓捕。不可能心甘情愿,再加上野蛮的训练管理。甚至还有可能遭受男性教官的那方面侵犯,训练出的效果可想而之,因此这些女子在短短数月内,死亡率竟高达四分之三!不由得,云峰暗感侧然。 苏绮贞忍不住怒道:“沈充真是死有余辜!姊妹们,咱们走,过去看看她们。”说着,领着女罗刹们快步走上前,把俚僚女子纷纷接回了营里。 总之,这一趟抄家之行令云峰的腰包再次为之一鼓,合计收获到黄金六千斤,银饼三万锭,足值五铢钱两亿,布帛、粮食数额巨大,同时又为部分亲卫解决了终身大事,而解救出的俚僚女子,送她们回返家乡显然不可能,不过,云峰可以把她们重新训练为自已所用。 当建康这里归于平静的时候,大江上游正战的如火如荼,陶侃一路破关斩将,如今已兵临武昌城下,他的兵力除了由部将毛宝率领的两万部属,其他大部分来源于南越俚僚。 当时的岭南大部为蛮荒之地,俚僚未受教化,纪律极差,与流民武装相比也不逞多让,几乎走一路抢一路,沿途如同遭了瘟疫似的,男人被杀,女人被淫,而猫狗蛇鼠及各种野生动物全被吃了个精光,几近于生灵灭绝。因此当俚僚军的暴行传入武昌之后,军民同仇敌忾,尽全力抵挡着陶侃的进攻。 王应虽不是个好东西,武昌百姓还能勉强活下去,而俚僚与之相比却是活路都不给,一旦城破,后果可想而知,陶侃其实也很无奈,他清楚,这对他的名声造成了极坏影响,却没办法,朝庭对南方偏远地区的统治,除了有限的几个郡县,大部分为羁縻统治,大量的部族酋帅被任命为太守将军,仅名义上臣服于晋庭,不许诺好处给那些俚僚酋帅,谁愿意替他卖命? 甘卓则节节进逼,由巴东郡治鱼腹出兵,突袭建平郡治巫县,然后一路东进,入宜都郡境内,只要破了郡治夷道,便可进击江陵。 如今的时节已进入了三月中旬,处处一派春光明媚的好风光,甘卓亲率步军两万通过数百里长的山地后,于夷陵的平原开阔地带遭到了南蛮校尉魏乂三万军阻截,而甘卓水军则同于夷陵一线屯兵长江两岸,配合步军东进江陵。 这一战的形势总体而言相近于三国时孙刘夷陵之战,甘卓自西向东攻击,其背后为山地,面临着补给困难的局面,因此有速战速决,夺下夷道取其给养的需要。只是兵力远不如刘备,刘备当年动员的兵力为五至六万之间,不过甘卓有信心,他的军士远比魏乂精锐。 魏乂领三万军也不如当年的陆逊,孙吴参与夷陵之战的总兵力超过五万,却远高于甘卓,因此,虽说他明知单论个体来说,军士的素质不如甘卓,却不认为自已会败。而且王敦失利的消息也通过飞奴被快速传到了荆州刺史王廙处,迫使魏乂没法采用陆逊当年的稳守以寻敌破绽的战术,必须要快速击溃甘卓,再回军下武昌破去陶侃之围,彻底解除荆江二州的威胁后,顺江东进支援王敦,可以说,双方都有速战速决的要求。 甘卓军营寨内,甘卓正与诸将们商讨战事,一名军士来报:“禀将军,荆州军向我军下来战书!” “逞上来!”甘卓示意道。 军士逞上战书,甘卓细细看过后,突然“砰!”的一声,重重一拍几案,大声道:“哼!魏乂好胆,莫非仗着他兵多来欺老夫不成?老夫何惧之有?且回他正午决战!传令,留三千军守寨,其余诸军随老夫出寨布阵!” “将军且慢!”一名部将劝道:“将军,不知可曾留意到汉复方面的动静?若是韩勇突出骑兵趁我军交战正酣时杀至,只怕我军有全军覆没之危啊!” 甘卓不由得捋须沉吟起来,随后摆摆手道:“无妨,老夫早在汉复安插暗哨,无论有无异动,每三日须传回一次讯息,近段时间来,汉复方面除了例行的巡视训练,始终没有别的动静。 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韩勇为何要帮王廙?云峰虽野心不小,却听闻此人不久前先斩沈充,再破周抚,以至王敦大败,已与王敦结下了死仇,不可能命韩勇相助王廙。除非此人按耐不住欲谋反作乱。不过,他根基在北方,北方未定,如何敢染指南方?因此倒不用担心韩勇会出兵奇袭,最多也就是趁着乱子占些小便宜罢了。” 甘卓的分析有理有节,雷同于云峰的第一道命令,那时还没有羯赵海寇入侵,云峰也没想到在下游建立水寨,可是羯赵海寇的突至却有如当头棒喝般提醒了他,要想守住海门不失,必须立水寨,欲立水寨,必须除去甘卓!而甘卓远离建康,仅靠每隔几日的书信来往很难洞彻建康前阵子一日三变的复杂形势,有此分析也不足为奇了。 下面的喧哗声渐渐响起,部将们讨论了一阵子,均认为甘卓言之有理,纷纷点头称是。 “哈哈哈哈”甘卓一阵大笑,又向正东方向遥遥拱了拱手:“此战我军人数虽少于对方,但荆州军操练不足,望诸位精诚协力,莫要懈怠,一举破去魏乂,老夫自会向朝庭为有功将士请功!” “遵命!”众将齐齐施礼。 甘卓刷的站起身,大喝道:“回战书,出营列阵!”并率先走出了营帐。 “哼!”片刻之后,魏乂接到回复,冷哼一声:“昔年刘玄德轻视陆逊始有夷陵之败,如今甘卓老匹夫想必亦是轻视本将,那咱们就给他个惊喜,让他再做一回刘玄德!诸位有没有信心?” 席中部将轰然应诺,气氛一瞬间高涨,以三万对两万正面交接,又与甘卓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虽不敢说了如指掌,但对此人也是作过一番苦功,最多战成平手,再怎么也没有失败的可能。 魏乂满意道:“请诸位放心,只要咱们斩了甘卓老匹夫头颅进献丞相,丞相自不吝于封赏,传令,留五千军守寨,其余诸军随本将出寨迎敌!” 第三百五十七章 甘魏斗阵 魏乂寨中鼓声大作,一队队军士鱼贯而出,依鼓点布起雁行阵,雁行阵横向展开、左右两翼向前或向后梯次排列,向前则呈V形,就像猿猴的两臂向前伸出一样,是一种用来包抄迂回的阵型,但后方的防御比较薄弱,向后则呈倒V形,用于保护两翼和后方的安全。魏乂布的是前V形雁行阵。 距离魏乂军三里的正对面,甘卓以一万七千军布了个大锥形阵,该阵前尖后宽,前方布置精锐在狭窄的正面攻击敌人,突破、割裂敌军阵型,两翼扩大战果,是一种进攻军阵。 甘卓遥观着前方,不禁捋须笑道:“老夫料定魏乂此战必败,他人数多于我方,却不敢正面迎击,反而布起雁形阵欲迂回包抄,可见其胆已怯!而两万五千军竟斗胆至妄图一举吃下我一万七千军,又见此人乃一好高骛远之赌徒,实非良将之才! 另《孙子虚实》有云:‘故形人而我无形,则我专而敌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则我众而敌寡,以众击寡者,则吾之所与战者,约矣。吾所以战之地不可知,不可知,则敌之所备者多,敌所备者多,则吾所与战者,寡矣!’如今我方兵力专精,而魏乂兵力分散,以精击散,如何能是我军之敌?” 一名部将探头赞道:“将军所言不虚,魏乂不懂兵法,空率三万众又有何用?此战过后。您接刺荆州已成定局。其实,梁州这鬼地方弟兄们呆着也憋气啊!将军,依末将看,不如趁着对方阵式松散,将成未成之际挥军进攻,早些破去魏乂,咱们也好早些兵逼江陵!” 甘卓也理解将士们的想法,如今巴东除了东南方向对着荆州,其他各个方向都深陷于云峰势力的包围当中,包括他自已在内。均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虽说仅汉复布有一万骑兵可机动作战,另与巴东接壤的巴郡与巴西兵力稀少,可说不准什么时候成都的兵力就会攻来。而先发制人。趁虚攻打梁州其它郡县,甘卓是想也没想过,他没这个胆子,云峰还巴不得他来惹事呢。 甘卓通过仔细查探,得知云峰虽迎司马玖为益州刺史,却未把成都驻军撤出,如今成都附近仍驻有数万兵马,且日夜操演,这让他很是怀疑云峰相让益州的真实性,并为此专门给温峤发了信函。却不知怎么回事,朝庭至今未有说法传来。 听着部将的感慨,甘卓也暗松了口气,荆州的人口物资可不是巴东所能相比的,他相信只要自已好好经营上几年,将再不惧怕来自于成都方面的威胁。 缓缓收回思绪,甘卓摇摇头道:“你仔细看,敌寨前布有床弩、投石机等远程利器,我军若冒冒然进攻,在没有骑兵配合的情况下。魏乂有足够时间退回营寨固守,正面接战将演变为单方面攻寨行动,你认为攻下对方营寨有几成把握?” “这个…”部将一时语塞,的确,摆军阵决战与攻寨是两码事。防守总是要占些便宜,营塞虽不如城池坚固。却并非能轻易攻下,尤其还是以劣势兵力来攻打优势兵力,那更是痴人说梦了。 众将也无人再有言语,均把目光投入了远处,随着一阵阵有节奏的鼓点与旗帜挥舞,魏乂军一个大V字阵逐渐成型,众人心知决战即将展开,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 魏乂看着已军布下的雄伟雁行阵,觉得有必要交待两句场面话,于是领着数十人排众而出,大声道:“甘将军,想你我二人相交数载,虽谈不上为知交好友,却也知根知底,去年你我之间还曾共同御敌,然而仅仅数月不到便要兵戎相见,着实令乂心生感叹啊!” 甘卓也是心有同感,忍不住叹道:“是啊,当真是世事无常啊,不过你我两方各为其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魏乂微笑着摆了摆手:“甘将军,依本将看,东海王冲身负东海王大义,继孝元皇帝位理所当然,不如你改为拥立东海王冲,丞相必不会薄待于你,而你我二人亦免了兵戎相见,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甘将军意下如何?” “哦?”甘卓面色嘲讽之色,顺着话头道:“的确是个好主意,老夫也不想与魏将军你动手啊,不过,陛下乃孝元皇帝嫡长子,执掌天下合理合法,不如魏将军投效朝庭,陛下不但继往不究,同时亦会重重有赏!”紧接着,甘卓阵中竟起了一阵哄笑声。 “你!顽冥不灵!”魏乂明白被调侃了,不禁怒道:“好!既然好言相劝不听,那就怪不得本将了,上!给本将活捉那老匹夫,看他可能再笑的出来!”魏乂猛一招手,全军呐喊着冲了上前,大V字形有如两只大钳子狠狠夹向甘卓军。 甘卓冷冷一笑:“将士们,随老夫讨灭逆贼!但有后退半步者,杀无赦!”随着一声令下,甘卓身先士卒,锥形阵向着对方的V底冲了过去。 雁行阵在双臂内侧前两排是枪盾兵,后面几排是弓弩手,行列与行列之间,每步兵一人,占地两步。虽看似一条直线,若遇到冲击可随时断裂成数个小阵相互配合,暗合阵中容阵,队中容队的布阵要旨,绝非甘卓部将所说的不通兵法。 而甘卓的锥形阵明显分为阵头、阵腹、阵翼、阵尾四个部分。阵头是全阵的前锋或前卫队,阵腹是全阵的主力或总预备队,阵翼是用以掩护中央主力和对敌实施迂回或突袭的机动兵力,阵尾是全阵后方或侧后方的警戒部队。这四个部分契合阵头不宜远过,阵尾必识变更,阵腹最须实整,阵翼筹使轻凌的布阵要法,使得全阵灵活机动,离散聚合,有条不紊。 这二人在阵前都布有弓弩手,随着距离接近,一阵阵箭雨在双方之间来回抛射,不断有人惨叫着倒地身亡,然后立即有队友上前补位,以保持阵势不散。而军士们也逐渐加快脚步,变小跑为奔跑,终于,两军有如两堵巨浪般轰然撞击在了一起。 魏乂中军连忙打出旗号,两支手臂当即内弯,似要把冲入体内的锥形阵圈住绞碎,战况立刻进入了白热化,甘卓却出乎意料的改变行进方向,锥尖转向右侧手臂直刺而去! 第三百五十八章 魏乂大败 魏乂暗感骇然,他清楚,两只手臂如果被破去一只,这一战将必败无疑,顿时连发旗号强令右臂散成数个小阵以抵御冲击,又急命令左臂即刻来援,狂攻锥形阵那宽实的锥尾,以期两面夹攻破去甘卓,一时之间,喊杀声响彻了整片天际。(。) 就在两军交战十余里远的一片小树林中,一棵大树上一团翠绿的枝叶突然动了下,一个声音发了出来:“好,他们两人终于打起来了,你看哪方能胜?” 相邻树上另一团枝叶答道:“定是甘卓!魏乂布错了阵,他既不欲与甘卓正面接战,应布以偃月阵或圆阵却敌,使兵力集中起来,这人倒好,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布下了使兵力分散的雁行阵。你看,魏乂军右臂尽管聚散灵活,可甘卓专攻一点,被攻击的小阵已隐现不支迹象,其余数阵虽有支援,却被甘卓侧翼挡住,如甘卓后阵能撑住一个时辰,魏乂军右臂必将溃散,到那时,就是魏乂败逃之时!” 原先那团枝叶嘿嘿怪笑道:“同时也是甘卓命丧之刻!” “不错!”后一团枝叶同意道:“老三你在这盯着,千万匆要露出马脚,我返回向韩将军禀报,请他急速出兵,算算时间,应该可以在甘卓大获全胜,全军收拾清理战场的时候突至,而这个时候也是甘卓军最为松懈的时候。” “你快点,这里不用担心。” “哗啦!”一声,枝叶一阵响动,一条绿色人影从树上跃下,随即发足狂奔,转眼就消失在了树丛深处。 距夷陵西北方约四十里有一片山区,主峰山势陡峭,因山顶的模样形似马匹,被称为马鞍山。当年刘备在夷陵大败后,仍不死心,于马鞍山集结残兵。再度与陆逊决战,由于刘备军士气低靡,在撤退时已丢失了绝大多数军械辎重。兵力也不占优,因此不敌士气正旺的陆逊军,全军惨遭覆没,仅刘备趁夜色只身脱逃。阵亡将士高达万人以上。 马鞍山背面,韩勇与曾大牛各自率着部众潜伏于此。韩勇能潜伏到这一带很不容易,当接到了云峰的第二道命令之后,他立刻就动起了脑筋。 韩勇清楚这一次的关键就在于“隐秘”二字,而甘卓很明显会在城内安排暗哨。如何才能瞒天过海的把兵力偷渡出去呢?最好的方法是把暗哨找出来,逼迫他与已方合作,可是暗哨既能潜伏这么久,绝不会轻易露出破绽。 无奈之下,韩勇想了个笨法子,即每天清晨遣近千百骑离城,天黑返回来,给人一种出城巡视的假象。不过。返回时骑队中会少了二三百骑。这些少掉的骑兵将留在指定地点集结,由于夜晚回营看不大真,韩勇有信心甘卓的暗哨瞅不出个中玄虚。通过这种方法,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一万骑运出来九千骑,另外一千骑留在汉复继续迷惑暗哨。 曾大牛就简单了。他的五千骑先向北行,做出回返汉中的姿态。于梓潼境内折向东行,过巴西入巴东山区。一路小心谨慎,才抵达预定的潜伏地点,马鞍山。 这一次曾韩二军的一万四千名骑兵全部食用肉类干粮,军中不许升明火,随军的有限谷物也专留给马匹食用,以保持住体力,而且也不携带营帐,所有人都在树丛中入睡,好在二三月间天气已不是很冷了,蚊虫还未至出来活动的时节,可纵是如此,条件也是非常艰苦。 不过全军上下都知道这一战的重要性,无人生出怨言。只是连啃这么长时间的肉干换了谁都吃不消,有些早先潜伏出来的骑士更是啃了将近一个月,如今他们最期盼的,就是快速歼灭甘卓军,夺得他的粮草好好吃顿饭。 道旁零星散落着原蜀汉军遗留下的兵器甲仗残骸,历经百年风霜侵袭,早已锈迹斑斑,有些更是长在了树里,韩勇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由得有些沉重,忍不住叹道:“刘玄德一生败战无数,却极少有全军覆没的情况发生,而夷陵之战输得干干净净,无非是轻敌二字!若非他轻视陆逊,应不会于密林中扎下十分危险的连营,也不会在陆逊攻击自己的破绽时仍坚持作战,更不会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还妄图反败为胜,一错再错,接连三错,焉能不大败亏输?最终毁掉一世英名,落得个于白帝城羞愤而亡的下场!”说着,看向了身边的曾大牛,心想你怎么着也得搭个腔。 曾大牛却一脸无所谓的神色,韩勇一阵无语,他明白到自已对牛弹琴了,暗自摇了摇头,换起了轻松的话题,转头问道:“大牛,咱们跟了将军都有了五年时光,老子就是奇怪,你他娘的怎不娶妻生子?将军又不是没给你撮合过,那些侍妾不都挺漂亮的吗?”接着,又用怀疑的目光扫了扫曾大牛的胯间,嘿嘿怪笑道:“老子懂了,你不是那家伙不行?” “去你娘的!”曾大牛的脸一瞬间憋的通红,怒道:“老子能跟你比?你他娘的饥不择食,什么货色都收,连苗女那种又黑又黄的女人都要,哼!说出来不怕吓着你,老子要娶就娶一绝世美人,至少也要相当于将军的二夫人与三夫人的姿色,一般的女人老子可看不上眼!”军中的无聊人士给云峰的妻子们排号,张灵芸私下里被称为大夫人,靳月华与刘月茹分别列在第二第三,当然,无论是云峰还是诸女,对此都毫不知情。 韩勇疑惑道:“大牛,老子可警告你啊,你不会对将军的几位夫人动了心思?” “滚!”曾大牛更加愤怒,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大声咆哮道:“你他娘的敢不敢再胡扯多一点?俺大牛再不是人也不敢打将军的主意!” 韩勇追问道:“那是怎么回事?你说出来,咱也帮你合计合计,或许会帮你留心寻个绝世美人也不一定。” 曾大牛突的现出了扭扭捏捏之色,令韩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半天才瓮声瓮气道:“你知道的,俺大牛长的丑,却不愿子女也如老子般一样的丑。将军曾说过,两个俊俏的人相互结合,生出的男子会高大俊逸,女子会貌美如花,说是…人种论,对,就是人种论!因此俺大牛才要娶个绝世美人来改善俺曾家的人种,如此一代代下来,俺们曾氏一门不用多久将个个是俊男靓女!” 韩勇哑然失笑:“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志向,好,老子帮你留意着,下次见着将军你也和将军说说,将军虽好色,却非不通情理,日后破了刘曜定会帮你留下一两个绝世美女。” 曾大牛点了点头,心有所感道:“要不是有将军,俺大牛到现在还是个山贼,将军于建康形势大好,咱们这里万万不能拖了将军后腿,对了,怎么还没消息传来?” 韩勇也有些焦急,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正见到一道人影快速奔了过来,顿时大喜道:“有消息了!大牛快看!” 来人很快奔到近前,匆匆施礼道:“禀二位将军,甘魏两军打起来了…”接下来,简要的说了下双方布的阵法与战场形势。 耐着性子听完后,曾大牛迫不及待道:“魏乂大败就在眼前,咱们按原定计划,你出马鞍山正面奔赴夷陵,老子绕马鞍山北南下,事不宜迟,老子先走,你半个时辰后出兵!” 韩勇也收起了笑脸,拱手道:“曾将军,请!” 曾大牛顾不得告辞,立刻翻身上马,一番呼喝之后,一队骑兵沿山路呈细细一长条向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约摸半个时辰,韩勇也招呼上军士,由马鞍山南部出山,接着一路奔驰向东。 而在此时的夷陵,果然如斥候所料,魏乂右臂上的一个小阵经不住甘卓锥形阵集中全力的攻打,终于溃散开来,这一溃散,引发了连锁反应,整条右臂迅速崩塌,攻打甘卓军锥尾的左臂见着友军溃败,士气急速下降,尽管魏乂连声喝叫,却无济于事,将士们纷纷不战而逃,没多久,雁行阵彻彻底底的土崩瓦解。 眼前的战败惨象令魏乂陷入了短暂的迷糊,怔怔的望着前方说不出话来,这一战,他始终不认为自已在布阵上犯了错误,可是为什么会失败呢?一时百思不得其解。 一名部将急忙劝道:““将军,咱们快逃,速速回返夷道,收拢残兵,或能抵挡住甘卓军东进!” 魏乂缓缓回过神来,痛心道:“此战大败,本将有何面目再见王刺史?又怎对得起丞相的重托?要知道,丞相处境不妙,就全指着咱们这一支军队啊,这下完了,全完了,丞相若失利,你我数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那黄须鲜卑奴说是不追究我等众人,可此人心眼最小,若降于甘卓,将来必遭一一清算!” 又一名部将劝道:“将军,正是如此,咱们才不能放弃啊,退守夷道是唯一出路,再请王刺史发兵来援,应可抵住甘卓,丞相不过才败了一阵而已,并未至绝境,若许能抓住时机,或可反败为胜!可咱们这里如果先撑不住,只怕丞相真的就回天乏术了,将军,莫再犹豫啊!” 第三百五十九章 悲喜转换 “散开阵形!全军听令,但有取魏乂头颅者,赏百金!”甘卓的呼喝远远传来,甘卓军的大锥形阵很快分散为十余个小阵,分头追杀起了荆州军。 魏乂转头看了眼已乱成一片的战场,一咬牙道:“走,全军退守夷道!”说着,也不顾士卒,在近百名部将与亲随的护卫下,向着东面落荒而逃。 甘卓并没有猛追魏乂,魏乂处于雁行阵的底部,距离营寨很近,当魏乂抢在甘卓之前窜回营寨的时候,寨内不待甘卓军到来,早已是乱作了一团。带着步卒上路,必然被甘卓擒杀,魏乂也是无法可想,只草草吩咐了各自逃命,就立刻抢上马匹,向着夷道亡命而奔。 虽说有点小小遗憾,不过甘卓非是不知足之辈,魏乂三万军,能全身逃返的勉强超半数而已,其余的要么被杀死,要么跪地投降,经此一役,荆州军已元气大伤,接下来,只须稳扎稳打,水陆并进,攻克江陵当指日可待。 全军除留下部分担负警戒任务,剩余人等都被差遣出去,有的收扰降卒,有的搬运死尸,还有的返回拆迁已方营寨,陆缓把物资运向魏乂寨中,战场上一片忙碌,充斥着一股喜洋洋的气氛。 一名部将忍不住叹道:“今次之所以能以寡破众,全赖将军您亲冒矢石,指挥有方啊,呵呵下面就轻松了,一旦攻克夷道。说不定王廙那老家伙能双手奉上江陵呢!” 又一名部将乐观的预测:“依末将看。敌军早被将军的威名吓破了胆,这一战可是硬碰硬的斗阵,无任何花假啊!而夷道城小墙低,我军只须大军一动,敌方必将望风而逃!”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对于打硬战击溃魏乂,甘卓颇有几分自负,何况苦日子也算是到了头。由这一刻起,他背负着的巴掌刺史蔑称已被甩去了一半,不禁捋须笑道:“好了,你们少说两句。荆州军非是不堪一击,不过是领军主将不得其才罢了,老夫至今仍不明白,为何魏乂要布上雁行阵自寻死路?呵呵呵呵”开心的笑了一阵子后,又摇摇头道:“算了,不去理他,全军休整一日,后天一早兵发夷道,争取于五月来临前,攻下江陵!” “遵命!我等必尽全力!”众将满怀信心的应了声。 甘卓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眉心微微一皱,转头向回看去,他感觉到后方的地面开始有了轻微颤动,猛然间,面色骤变,却见一道黑线正由远及近快速移来! “不好,敌骑来袭,布阵!布阵!”见那声势,甘卓一下子就明白来的是骑兵。连忙放声大喊。部将们也是纷纷呆住了,谁都没料到,刚刚获大胜,竟会被敌骑从后部突袭,人生的悲喜转换之快莫过于此。而这敌骑,不用问。显然是韩勇部! 不久前还欢天喜地的军士们一瞬间乱了开来,打了胜仗,不止是身体上松懈,就连精神上也彻底放松,由紧入松易,由松入紧难,这一放松,下意识的转身就逃,根本不顾将领的喝骂阻止,毕竟冲来的可是数以万计的骑兵,而已方什么防御工事都没来的及构筑! 随着地面的震动愈趋明显,夷陵这片不大的平原上,重演了魏乂先前溃败的那一幕,只是,甘卓比魏乂更可不如,魏乂对阵的是步卒,既使战败,只须手脚利索点,也能跑掉,而步卒面对着隆隆铁蹄,失败的结果只有全军覆没! 转眼前,呈扇形铺开的骑兵已冲杀进来,一阵乱箭之后,地面已铺就了一层尸体,骑兵却不见减速,于乱军中横冲直撞,无数士卒被撞的吐血身亡,即便有运气好的闪避过去也没用,接下来,他们面对的就是长矛与马刀,或是狼牙棒等重武器。 云峰在见识到南蛮所使的狼牙棒的威力后,也在骑队中装备了少量的狼牙棒,这家伙虽外形粗糙,却造价便宜,在高速中被它打中,几乎没人能存活下来!唯一的缺点,就是重量大,足有七八十斤,一般的骑士难以长时间挥舞。 甘卓如今体会到了魏乂的心情,不!严格来说,还不如魏乂,魏乂战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自已的战败就发生在须庾之间,反差之大令人无法接受。 “扑哧!”一声,眼前如修罗地狱般的杀场,从天堂坠入深渊的感觉令甘卓气血倒流,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的喷薄而出,整个人也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原本健硕的他身形竟摇摇欲坠起来。 “将军,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啊!”部将大声劝道。 这话落在耳里,甘卓只觉得有如世上最刻薄的嘲讽,曾几何时,魏乂也说出过类似的话,那时他看着魏乂以及身边部将们惊惶的表情,还捋须微笑呢,不由得,又是一口鲜血被激了出来! “将军,咱们快跑,只要逃到江边。上了船就安全了,咱们回返巴东重新再来便是!”又一名部将扶住似要跌倒的甘卓,急的几乎是吼了出来。 “不,这么多将士皆因老夫而亡,老夫有何脸面独自逃生?你们快走,回到巴东,立刻解散全军,归入民间,你们不是那人的对手,安安生生的做个农夫罢,而老夫,要与敌偕亡!”一瞬间,甘卓在萌生了死志后,浑身气势竟奇迹般的攀到了最高点。 众将相视一眼,猛的一涌而上,围着甘卓就要把他架走。 “快放开老夫,老夫不走!”甘卓虽剧烈挣扎,不过,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这是众将的一番好意,倒也没下重手,只是死在赖原地。 正当相持不下的时候,北方又有一团稍小的沙尘扬起,摆明了另一队骑兵直扑而来! 将领一瞬间均是面如死灰,都明白想走也没法走了,“铮!”的一声,一名部将拨出佩剑,喝道:“弟兄们上,咱们和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回来!” “杀!”甘卓身边围着的近百名将领及亲随纷纷拨出兵器迎面冲了上去,可是又有什么用呢?骑兵远远的就擎出弓矢乱箭齐发,射完之后立刻奔向两旁追杀起了四散奔逃的甘卓军,后面的则跟上再射,射完就跑,根本不给他们短兵交接的机会,一阵阵血光绽放,这近百人很快就陆续魂归了地府! 第三百六十章 甘卓失踪 这些亲随部将,大多在陈敏之乱前就跟在了甘卓身边,彼此建起了深厚的主从之情,看着他们被一一射杀当场,而自已什么都不能做,甘卓的心口有一阵阵如同撕裂般的巨痛传来。他强撑着抬眼冷冷盯视住越聚越多的骑兵,尽管个个张弓搭箭瞄向自已,却夷然不惧,猛然,目光一凝,正见韩勇由骑队中排众而出! 甘卓一指韩勇,忍不住悲声道:“果然是你!老夫怎么也没料到你竟会有此谋逆之举,否则焉有此败!” 曾大牛面色一变,喝斥道:“你娘的,什么叫谋逆?我家将军行仁义之举,深受天下万民拥戴,又岂是司马氏能比?更何况司马氏这天下乃而来,本就来路不正!哼!老子也不与你罗嗦,来人,乱箭射死这个老匹夫!” “且慢!”韩勇却伸手拦住,给曾大牛使了个眼色,再向甘卓拱手道:“甘将军,你挡了我家将军的道,因此不得不除去你,其实,自古以来中伏身亡的名将不止你一个,你我各为其主,也没什么好怨的。这样罢,本将敬你戎马一生,给你留条全尸,他日我家将军得了天下,定会请求把你好生安葬,请甘将军自行上路!” 甘卓一把紧握上剑柄,扫了眼把自已围的水泄不通至少数以千计的骑兵,眼里现出一抹挣扎,随后颓然叹了口气,缓缓拨出佩剑,就着脖子猛的一抹。顿时。一缕血光飙出,重重摔倒在了地面。 韩勇这时才转头解释道:“大牛,此人乃甘兴霸曾孙,倒也值得尊重,而且与你、我以及将军并无私怨,不过是挡着将军路的一条可怜虫罢了,就让他体面的去罢。” 曾大牛不以为意道:“死也死了,怎么死都行,这一战算是干净利落,也不枉这段时间过的鸟日子了。哈哈,痛快啊!” 韩勇不如云峰了解曾大牛,始终认为曾大牛是个粗人,孰不知此人粗中有细。比鬼还精,至少拍马屁的功夫在军中当属一绝!苦笑着摇了摇头,接下来吩咐道:“来人,把甘卓好生收殓,弟兄们加把劲,一个也别放跑,再把战场都收拾干净了,切莫留下痕迹。” 将士们轰然应诺,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处理后事当中,这一战。甘卓军包括降卒在内合计两万余人被包了饺子,数千人当场阵亡,剩下的纷纷跪地投降。原先云峰下的第二道命令是全歼甘卓军,可是不久前与司马绍撕破脸皮,使他索性放开了手脚,无须多做杀虐了,于是赶紧给韩勇下了第三道命令,除了甘卓必须死,其他人以收降为主,带回汉复后重新打散整编。而荆州军带回后征询他们个人意见。愿意留就留,不愿留发给粮草遣返。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荆州降卒的家眷大多在荆江二州,即便强行纳于麾下也很难归心,倒不如放还落个人情。之所以不能当场放。是要为云峰争取几个月时间,很明显。迟早会由放归的降卒口中泄出甘卓死于他手,而这一天越晚到来越好,那时早就回返秦州了,也不怕朝庭找麻烦,唯一不安的,就是荀灌娘这个女人或许会生事,不过纸终究包不住火,到时看情况再定吧。 至于让谢尚收编荆州水军,那是云峰认为水军常年漂泊在外,乡土意识要弱于步军,何况水军属于专业技术人员,他舍不得放啊,实在不行就强行发兵把他们的家眷掳走,使水军士卒安心。 将士们动作很快,没多久战场已被清扫一空,除了干涸的血迹,几乎看不出有大战发生过,韩勇带走了战场上的所有东西,包括那几千具尸体,随着一声令下,近三万人的队伍缓缓向回行去。 一晃,时间过去了三天,自从魏乂逃返夷道,便终日惶惶不安,夷道原有驻军三千,加上收拢的溃军,勉强凑够了万人之数,虽说人数不少,可是新败之军士气尽丧,就生怕甘卓趁胜攻来呢。 然而,左等甘卓不来,右等还是不来,人最恐惧的当属不可知的未来,魏乂不由得派出细作打探。 又过了三天,细作匆匆奔返,不敢置信的回报道:“禀将军,甘卓军已不知所踪,整个夷陵一带空空如也,照这情形看,很可能早就拨寨启程了。” 夷陵距夷道仅百里左右,步卒急行军一日一夜可抵达,即便甘卓为保持军士体力缓慢行军,也不可能都六天了,还不见影子啊,魏乂一时陷入了疑惑。 部将们亦是面面相觎,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甘卓上哪了?一名部将忍不住问道:“查探可曾属实,是否有遗漏?” 细作施礼道:“回将军,千真万确,末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所言句句是实,不但夷陵周边不见甘卓军,由夷道至夷陵的路上,也没有一兵一卒!” 帐内渐渐升起了嗡嗡声,众将们都七嘴八舌的猜测起了甘卓军的去向,突有一人恍然大悟道:“莫非是甘卓求胜心切,放弃夷道,直扑江陵而去?” 魏乂略一寻思,摇摇头道:“不可能,夷道距江陵仅一百五十里左右,且自西向东由陆路攻江陵,经夷道最为便捷,其余道路须从山中行走,甘卓怎可能舍易求难?何况我军虽是新败,可仍有万人之众,甘卓常年带军,没理由不解除后顾之忧便急攻江陵,他究竟上哪了?着实令人费解。” 又一名部将面现迟疑之色,嘴唇动了动,才不确定道:“该不会是甘卓回返巴东了吧?” “更不可能!”魏乂脱口道:“换成是你,你会吗?除非甘卓患了失心疯,否则怎可能行此愚蠢之举?” 众将都猜不出原委,没人往甘卓已兵败身亡的路子上去想,毕竟太匪夷所思了,他们与甘卓相同,也不认为韩勇有出兵的理由。见再讨论也得不出什么结果,魏乂无奈道:“来人,把此事飞报王刺史知晓,另须时刻关注甘卓水军动静,再派几个人往巴东打探!” “遵命!”被召来的十余名斥候接令而去。 第二天,王廙接到了魏乂来报,原本魏乂大败已令他失了方寸,如今甘卓又不知所踪更是心生不安,连忙以飞奴向姑孰汇报,三天后,也就是三月二十三日,王敦接到了姑孰急信。 王敦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立刻把钱凤招来,简要告之了甘卓失踪一事,又追问道:“此事确是蹊跷,既然大败魏乂,甘卓没道理不趁胜进击江陵,士仪你帮着想想,甘卓究竟意欲何为?莫非他还想出搞什么奇兵不成?” 钱凤眉心紧锁,负手来回走动着,各种想法一一冒出,突的,一个可能性涌现心头,随即摇了摇头,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然则,再拾起一琢磨,却越想越有可能,顿时神色复杂道:“甘卓胜卷在握,断不会行此莫名之举,丞相,若凤所料不差,甘卓应已兵败身亡了!” “哦?”王敦愈发疑惑,连声催促道:“士仪你有话说完,究竟是怎么回事?” 钱凤苦笑道:“丞相,云将军于汉复伏有一万骑,甘卓极有可能于大胜魏将军,一时不察之下被云将军的骑兵突袭至死!” 王敦依然不解道:“正是由于云将军先破沈充,再斩周抚,我军主力才会溃散,他怎会反帮起了我军?” 钱凤无奈道:“云将军看似自相矛盾之举,实大有深意,他既不站在朝庭一边,也不相帮我方,而是为他自已啊!丞相您或许认为云将军没理由攻杀甘卓,可是别忘了,云将军已于海门立下水寨,而海门当地造船极不现实,最直接的,当面临着木材短缺,江北赤地千里,他要伐木必须过江,那么朝庭会否任他所为呢? 对云将军而言,最有效,也最为便捷的方法,不出于在大江上游建好战船,再顺流直下海门。但甘卓据鱼腹,扼三峡入口,水面狭窄,威胁到云将军战船东进,据凤猜测,云将军应早有心思灭了甘卓,如今恰好趁着两军交战之机,奇袭甘卓,下一步则趁势夺取巴东!” 王敦寻思片刻,捋须道:“不错,士仪确是说到了点子,可笑我等皆被蒙在了鼓里,照你看,我军后续该当如何?是否应趁巴东空虚抢先一步攻占?” 钱凤连忙阻止:“不可!王刺史一旦占了巴东,云将军立刻会以平叛为名遣军攻打,而魏将军新败,王刺史那里再经不得任何折损了,不如巴东放任不管,看他以何借口由朝庭手里夺来。而丞相应命魏将军东进支援武昌,只须里应外合击破陶侃,上游可保无忧,届时再静观形势作出应对。”说着,却现出了一丝意尤未尽之色。 王敦看了看钱凤,眉头一皱道:“士仪你是否还有话说?有话直说便是!” 钱凤沉吟道:“丞相,凤有一言不吐不快,战至今日,无论是我方还是朝庭,皆是损失惨重,唯独云将军丝毫不损,照这样下去,即便罢黜了司马绍依然前景堪忧,依凤看,丞相您应即刻遣人秘密往晋陵把东海王冲接过来,然后放弃石头城及姑孰,收兵西退,与魏将军、世子夹击陶侃,一待江州威胁解除,便与朝庭罢兵,使江东形势回复到您第一次下都之前,接下来于立东海王冲为帝!” 第三百六十一章 推波助澜 屋内一下子变得安静,以王敦的丹劲实力,本应面如平湖,闻惊雷而不动声色,可是在听到钱凤的提议后,仍是免不了一阵心脏狂跳,浊重的呼吸清晰可闻。(。) 王敦虽极为不甘,但潜意识告诉他,自已占据上游,另立朝庭与下游分庭抗礼,这或许是唯一的可行之计,一时之间,那种患得患失的心理令他几欲抓狂。 好半天,王敦才勉强沉住气问道:“如若退走,这一年多来的所为岂非白白打了水漂?诸多将士岂非白死于他乡?这让老夫情何以堪?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钱凤苦笑道:“丞相,当初你我数人,包括朝庭在内,都轻视了云将军,认为可把他诱来建康随便揉捏,不料,引来的却是一头猛虎。您看,他在建康一步步扩大了影响力,不但取得了中令的支持,而且大司徒及个别士族亦是摇摆不定,反观朝庭,不过短短数月时间已是民心尽丧,我方则龟缩于石头城不敢妄动,凤担心,假若此时不退,只怕数月后想退也退不成了! 丞相应当机立断,趁着水军仍在,速返回武昌重新经营,至于云将军,他根基始终在北方,莫非还能长赖着不走?如今石虎第二次兵逼洛阳,依凤猜测,这一次攻下的可能性很大,假如洛阳落入石勒之手,至迟明年,必将攻打关中,到那时,云将军莫非还能坐的住?一旦关中再陷。他将直接面对石勒。秦凉二州立成险地,云将军必在刘曜覆亡前回返北方主持大局! 此人一走,就是丞相您的机会来了,可第三次下都罢黜司马绍!如今甘卓已亡,祖逖不明不白的死掉,这一次回师若能趁机斩杀陶侃,可立陷华仙门于过江以来的最衰弱时刻,朝庭还有何能力与您抗衡?苏峻虽有将才,然而,流民前次于建康的抢掠已使他不得人心。(。)郗鉴占据京口,却孤立无援,而祖约空拥五万部众,不过一庸碌之辈罢了。丞相您破祖约不费吹灰之力,再趁势击杀苏峻,招降郗鉴,如此一来,罢黜那黄须鲜卑奴易如反掌啊!请丞相三思!” 钱凤这一番话煽动性极强,王敦顿时再次鼓起了斗志,忍不住叫好道:“好!便依士仪所言,老夫这两日先准备下,将东海王冲与裴妃请来石头城!不过,云将军占尽便宜。就这么让他得意下去,老夫心里始终憋着口气啊!” 钱凤微微笑道:“这有何难?丞相不妨推波助澜,使人把甘卓失踪的消息散布出去,其他什么也无须多说,朝庭自有明白人,应会怀疑到云将军,必将发起责难。而这两方相互扯皮,反有利于丞相于不知不觉中迎回东海王冲。” 王敦似又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道:“这一次回军,差不多得有两三年不能回来。士仪,身为人子不得随时尽孝终是不妥,你不如把家人先行送至武昌,如何?” 钱凤寻思道:“也好,那凤便差人送一封家与老母。另请丞相派人保护。” “哈哈哈哈”王敦心情大好,捋须笑道:“事不宜迟!你我二人分头准备!” 钱凤施了一礼:“凤告退!”说完。转身而去。 当天傍晚,甘卓连同两万多部众神秘失踪的消息于建康散播开,一夜之间,朝野震动,朝庭第二天一早就召开了紧急会议。 司马绍明显的面带忧色,看了看本昊殿里议论纷纷的权贵们,开口问道:“众卿,市坊传言可曾听说?甘将军怎会莫名的消失不见?诸位都说说看罢。” 汴壸率先道:“陛下,臣以为此事须分开考虑,甘将军失踪的消息传出太过突然,仿如预谋好了在京城街头散开一般,臣不得不联想到或有可能是王敦见势不妙,故意散出的谣言以乱我军心。再往最坏的方面设想,假设甘将军失踪属实,那么,此事将对朝庭产生致命影响,臣以为,须立刻传讯于士行,请他速派人核实,然后报与朝庭再做定夺。” 郗鉴却沉吟道:“汴尚,假设此事是王敦散出的谣言,请问,这么做于他又有何益?须知,谣言终归是谣言,除了在朝庭引发一小阵的混乱,并不起任何作用,一旦甘将军攻下江陵,必将真相大白,王敦不至于使出这等拙劣手段罢?”接着,转向司马绍道:“陛下,空穴来风非是无因,臣以为朝庭应给予足够重视,先行做好对策,才不至于甘将军真遭了不测,因应对不及时变得手忙脚乱才好。” 司马绍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郗鉴的分析如一柄重锤般一字一字的击打着他的心脏,不禁问道:“若是甘将军真有不测,那么会是何人所为?” “哼!这还用问么?必然是那云贼!”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殿内升起,众人转头一看,却是南顿王司马宗,原本朝会没宗室的份,但如今吴姓士族如陆晔、顾和等全都返乡了,一方面操持水军,另一方面坐看朝庭的好戏。王导、荀崧则住在宫城外面,给人一种自动脱离中枢的感觉,而司马绍又有倚仗宗室诸王的意图,因此司马氏诸王才得以登堂入室。 众人纷纷眉头一皱,颇有些不齿此人。无论如何,云峰一日未公开谋反,朝庭就不能给他定罪,称他为贼反显得气量狭小,即便司马绍再恨云峰,也是以“那人”来代替。 庾亮暗自恼火,他与云峰的关系非常特殊,似是敌对,却又透过庾文君隔着层朦朦胧胧的姻亲关系,庾亮早已认定了他的妹妹百分百向云峰奉上了红丸,如果云峰是贼,庾文君是什么?他自已又是什么?当即不客气道:“云将军是不是贼人,将来自有朝庭下公论,请南顿王注意言辞,匆要使人误以为鸠占了雀巢才好!” 南顿王宗就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一般,一瞬间尖叫道:“中监你太放肆了!云贼目无陛下,目无朝庭,不是乱臣贼子又是什么?哼!怪不得,你纵容令妹与云贼不顾名节搅在一起,看来是早做好了脚踏两条船的准备,古来贰臣莫过于此!” 庾亮勃然大怒,如果这不是朝堂,而是换了私人场合,他毫不怀疑自已会冲上前把这个得志的小人当场打死!司马氏均手无缚鸡之力,一根小指头就能戳死!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连锁影响 庾亮面色潮红,目中泛出凶光。豪门大族中的女子大多被作为联姻的工具,虽不如明清女子般被三纲五常限制的毫无自由,但说实话,地位并不高。如郗鉴的长女郗璇,婚姻就不能自主,好在王羲之还颇为自律,不是那种很差劲的男人。 庾亮对庾文君却宠溺的很,外人理解不了他对妹妹的感情,或者换句话说,庾文君有现在这种无法无天的性格,正是庾亮娇惯出来的,他不容许任何人侮辱他的妹妹! 本昊殿里的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 以往的和事佬由王导或荀崧担任,如今这二人不在,担子自然落在了汴壸肩头,他一看不妙,连忙劝道:“中书监请息怒,南顿王不过是口误罢了,并不是有意为之。而甘卓失踪究竟是否云将军所为,据老夫观察,云将军似对中书令较为敬重,不如请中书令前去询问,想来云将军不至于虚言以对,如何?” 温峤也向庾亮连打眼色阻止,庾亮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把身上的煞气收了回去,众人也纷纷放下心来,不由得考虑起了汴壸的提议。 在当时,谎言被当作品行不端的表现,素来为人所不齿,司马绍等人都认为在未得到陶侃回复确凿消息之前,不妨依从汴壸,请荀崧前去询问,料定云峰不敢谎言相欺,如此心里也能踏实点。 司马绍以眼神与众人达成默契后。点了点头:“那么就麻烦汴尚书跑上一趟。” 汴壸正待应下。却不料,温峤长叹一声,拱手道:“陛下,不必问了,既便是云将军所为,他也会虚言推托,朝庭又无实证在手,仅凭传言如何能确定此事?依臣看,还是默不作声为好,暗地里做上季思遇害的最坏打算。毕竟若真有此事发生,朝庭在大江上游将立陷于不利处境,欲讨灭王敦还得请云将军出兵啊,撕破了面皮对双方都无益处。臣请陛下在士行未有消息传来前。还是当作谣言处理好了。” 温峤虽未明言是云峰所为,但他言语透出的意思已暗指这事必与云峰脱不了干系,司马绍顿时心里一紧,连声问道:“为何?甘将军为朝庭重镇,若真出了事,怎能不为他讨还公道?而那人上回已摆明了不再理会讨伐王敦,又怎肯再为朝庭出手?” 众人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温峤,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似乎知道些内幕,温峤却仅向庾亮略一点头。便答道:“回陛下,如今讨灭王敦重于一切,其他任何事可暂时摆下,而且臣不认为云将军会袖手旁观,他虽放言不干涉朝庭之事,可为何栈恋不走?说到底,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以期从朝庭手中得到更多实惠。” 司马绍不禁面现怒色,嘴皮了翻了翻,虽说声音有等于无。没人听清,不过从口形可以判断出来,应是“他娘的,这狗贼!”之类的骂人话。 庾亮暗自摇了摇头,施礼道:“温公所言非是没有道理。陛下,应速请陶公调查此事。咱们各人回去再好好想想,如何做好万全应对,这朝会,不如就此散了罢。” 司马绍扫了眼殿内,见除了宗室诸王,其他人都是微微点着头,只得无力的挥手道:“退朝!”说着,离席而去。 “臣等恭送陛下!”众人连忙起身施礼,待司马绍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眼里,才纷纷离开了本昊殿。 一出了皇城,与各人散开后,庾亮三步两步追上温峤,问道:“师尊,您是否刚刚有话未曾明言?” 温峤苦笑道:“不久前,为师接到你甘师叔发来的信函,点明益州一事颇有蹊跷…”接着,把甘卓罗列的疑点一一道出,又解释道:“为师秘而不宣,是考虑到益州已是既成事实,莫非云将军会甘心真还给朝庭,又或是朝庭有能力派兵拿下?既然如此,倒不如装聋作哑,免得此人一怒而去,那时再平王敦,可就不容易了啊!” 庾亮却眉头一皱,追问道:“师尊,似不止于此罢?” 温峤诧异的看了看庾亮,突的呵呵笑了起来:“果然是为师教出的好弟子,连这点都瞒不过你,不错,如今天下形势愈趋明显,王敦虽由你甘师叔之亡看似峰回路转,实则破灭已成定局,而朝庭人心不齐,吴姓士族有吴姓士族的打算,主上只想着夺权,你我数人也打着各自的算盘,在未来的一段日子不过是苟廷残喘罢了。 战至今日,朝庭与王敦皆损失惨重,唯独云将军毫发无损,手段惊人啊!咱们再看云将军,如今他坐拥四州,披甲十余万,治下百姓数百万,已初有人主之相,一旦北方平定,只怕朝庭立将改弦易帜了,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云将军非是不通情理之辈,你我又何必与他死磕到底呢?若他日朝堂容不下咱们师徒,不妨纵情山水,专心修道便是。”说着,脸上竟现出了一丝颓然之色。 庾亮不解道:“师尊,想当初您是朝庭中最为反对云将军的,怎么如今反倒…? 温峤挥了挥手,打断道:“不但你不解,为师也觉得奇怪,细细一想,应是与那近万羌骑入京有关,刘遐既已身死,苏峻必不敢再自寻死路,朝庭已奈何不得云将军了,而且云将军坚持的那些书籍一旦在民间散播开来,你想过后果没有?十余年后,天下将不再是士族的天下,既无力抵挡,不妨顺从应之。 往往很多事诸人都认个死理,其实只要转过个弯子,会发现前面又是一条道路,这人啊,思想转变起来,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就看自已愿不愿意了。也师也不瞒你,前阵子曾有另立新主的打算,可一想,既便换了主上又能如何?待云将军灭了刘石二人,依然是梦幻泡影,这人还少操些心,才能活得自在些。 你看王导那老滑头,自已退居二线,却把王羲之交给云将军,不但使他自已跳出了政事旋涡,还能倚此保他琅琊王氏地位不坠,这分明是一着妙棋啊!再看中书令,如今甩手不理政事,然而,又安排你荀师叔跟在云将军身边,将来云将军成为人主,总不至于不顾念香火之情给他两名幼子行个方便罢? 还有郗鉴,也不是个好货,他从不与云将军有言语上的冲突,滑溜的很哪,而且郗鉴长女郗璇为王羲之正室,与云将军也能勉强扯上一层关系,对了,听说云将军把瓦官寺的产业交由郗璇打理,看来关系颇不同寻常。最后来说你,你纵容文君无名无份的跟着云将军,他日也是一条退路,反倒是为师,凡事冲在最前,得罪人也最狠,恐怕当时那几个老鬼都在捂着肚子暗笑呢,今后可不能再这么傻下去了,也该为将来好好合计合计了。 而陆晔、顾和那些人,不用看,一旦云将军再次下都,必然拿他们开刀,抄家族破必不可免,哼!至于那黄须儿,就由得他折腾一阵子便是。” 庾亮一时陷入了沉思,渐渐地,面现明了之色,叹道:“弟子明白了,照这么看,甘师叔死于云将军之手已是毫无疑问,哎甘师叔也是死的冤,不过是挡着一条水道,便落到这般下场。” 温峤跟着摇了摇头,无奈道:“是啊,季思戎马一生,却明显是中伏而亡,确是憋屈,只怕啊,这公道是讨不回来喽。”说着,又诡异的笑道:“不过,咱们也不能让云将军太过得意,你呆会儿出宫去探望你荀师叔,若她还不知此事就顺便告之,这女人性子爆,必然不会善罢干休,咱们看好戏便成,你可明白?” 庾亮不由得眼前一亮,赞道:“好,弟子这就跑一趟!”说罢,向着东华门方向疾行而去…… 而在此时的钟山紫霞湖畔,葛洪匆匆步了过来,见着吴普真人仍如往常般的空杆垂钓,不禁没好气道:“你这老杂毛倒是挺有闲心的,贫道告诉你一事,包你再也钓不下去。” 吴普真人连眼都不抬,随口道:“既如此,那就别说了,莫要扰了老夫清修。” “你!”葛洪一阵无语,怔怔的站了一会儿,才来到吴普真人身边坐下,自顾自道:“今日建康有传言,你的弟子甘卓连同两万多大军莫名其妙的失了踪,又影射是你那便宜徒孙动的手脚,老杂毛你可有何想法?还能再钓下去吗?” 说罢,葛洪转头看向了吴普真人,令他捋须微笑的是,吴普真人身子僵了下,随后立刻就恢复如常,脸上却现出了惋惜之色,叹道:“老夫这颗心还是不静,哎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季思便是梦幻泡影,你、我、众生皆为梦幻泡影,还是应作如是观啊!” 葛洪暗自气结,冷哼道:“老道,你修道怎修成了这幅模样?竟连你亲传弟子的生死都不关心了?” 吴普真人淡淡道:“季思定为云将军所害,此事不难推测,你让老夫如何?莫非下山寻仇?老夫早就劝过他们勿要迷恋红尘俗世,他们听不进去又有何法?既然栈恋权势,应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之劫,各人生死有命,老夫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荀灌娘的责问 葛洪现出了一丝欣慰之色,捋须笑道:“老道,这才像个人话,贫道来告之你此事,非是让你下山寻仇,而恰恰是存了化解之意,你既如此想,那再好不过了,只是,你这修道有问题啊,修道可不能独修,还须立功德才能感应天心啊!” 吴普真人一改道貌岸然模样,嘿嘿轻笑两声,不屑道:“你怎知老夫不立功德?老夫与云将军结下善缘便是莫大的功德,他日云将军得了天下造福于万民,老夫也能跟着沾上功德。(。)倒是你走入了歧途,以为凭着医术救几个人就是功德?即便是,那也有限的很。” 见葛洪现出思索之色,吴普真人继续道:“这样罢,老夫指点你一下,云将军似对天师道、南华观等宣扬的代天宣化,普济世人的教义颇为反感,这一点恰与你我不谋而合,你这牛鼻子可择日寻到云将军,与之谈一谈对道门的想法,或能得他支持开宗立派亦非不可能之事,若果真如此,你身为一代教主,自然是功德无量!” 葛洪不由得精神一振:“不错,观云将军对瓦官寺的改造以及与竺道人的辩谈,可以看出他提倡修道应修身重于治国,须清静无为,首重修心,与贫道确有几分相似。” 道教来源于黄老之学,在西汉中叶以前,黄老之学把以道治国作为其理论探讨的重点,随着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学成为治国依据,道教有向养生单一方向发展的趋势,而这个方向也是云峰所主张的宗教发展方向。 及至东汉未年,受朝政糜烂,百姓民不聊生影响,道教被一撮别有用心份子生生附合上了代天宣化、普济世人的政治纲领,以至有了黄巾之乱与后来的五斗米道、天师道及诸多小道派,而葛洪的道教思想是金丹大道。**讲究修身之余立功德,不犯云峰的忌讳。 吴普真人塞了根竹杆过去,叮嘱道:“此事不忙于一时。待云将军诸事已了,将要离开建康前你再去寻他。好了,你既然来了,就陪着老夫钓上一会儿罢。” 葛洪微微一笑。把竹杆伸入了水中… 江南的春天与西北的春天截然是两种不同风格,西北的春天总给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绿的不彻底,绿中往往带着黄褐色,时常还掺杂有扬沙浮尘天气来袭。而江南的春天则是一派生机融融的景象。处处鸟语花香,尤其是白荡湖畔,一团团的深绿浅绿与碧波荡漾的湖水交相辉映,令人流连忘返。 这些日子建康无战事,云峰也落了个逍遥自在,日日纵情于山水之间,这一日,云峰正与诸女在湖边玩着老鹰捉小鸡。他扮演老鹰。荀灌娘扮演母鸡,鸡群中时而升出一阵阵惊呼声,又时而冒起银铃般的娇笑声,偶尔还间杂有一两句不满的嗔怪,所有人都已沉浸入了其中。这时一名女罗刹来报,说是庾亮来访。有要事单独与荀灌娘相商,云峰也没太在意。在荀灌娘离开后换了张灵芸当母鸡继续,约摸半个时辰。又一名女罗刹快步而来:“禀将军,荀家女郎请您去她帐中。” “呃?”云峰略有些诧异,荀灌娘主动相邀还是头一回,正暗暗猜测着这个女人用意的时候,甚至都不自觉的想到了那方面,突的面色一变,他猛然记了起来,甘卓失踪的消息一大早就由亲卫传给了他,再一联系到庾亮来的不早不晚,不禁心里一个咯噔,暗自大骂起了庾文君的八辈子祖宗! 张灵芸见着云峰有些愣神,忍不住催促道:“云郎,你还傻站着干嘛?师尊难得寻你一趟,应是有要事寻你,你还是快些罢,别让师尊久等了。” “呵呵”云峰回过神来,强笑道:“这不是有些意外吗?那现在就过去好了。”说着,转身而去,同时脑筋亦快速开动起来,寻思着对策。 目送云峰的背影渐渐消失,庾文君转头问道:“大师姊,真是奇怪了,师尊能有什么非得偷偷摸摸把将军叫过去?莫非是…该不会打算以身相许?” 张灵芸没好气道:“师姊你说什么呢,师尊怎会是那种人 ?[-3uww]”接着却秀眉一蹙,不确定道:“不过,咱们呆会儿还是过去听听算了。”张灵芸虽不认为荀灌娘会向云峰表白,不过这个男人是个什么货色她可是清楚的很,孤男寡女独居一帐,什么都不好说,尤其是荀灌娘并非对云峰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如今就是瞎子都能看出来,只是荀灌娘自已不承认罢了。 “嗯!”庾文君重重点了点头,一脸的激动之色,小拳头也不自觉的紧紧捏了起来。 没多久,云峰来到了荀灌娘寝帐,里面的布置很简单,摆放着两张床,铺盖都叠的整整齐齐,不用说,另一张必然是庾文君的。走进女子寝帐,何况还是未有过亲蜜身体接触的女子寝帐,是个正常男人都会生出些想法,云峰也不例外,心神不由得一阵荡漾。快速扫了眼后,这才看向了荀灌娘,果然不出所料,荀灌娘面色阴寒,浑身有一股慑人的煞气正向外发散! 云峰不动声色的施了一礼:“弟子见过老师,不知老师唤弟子来所为何事?” 荀灌娘凤目一斜,瞥了他一眼,冷声道:“刚刚元规前来告诉为师一个惊天消息,甘师兄连同两万多军竟然莫名失踪了,为师百思不得其解,两万多人凭空消失,莫不是得罪了鬼神,又或是其他什么人动了手脚?断山,你能不能告诉为师?”说着,凤目中迸出两道寒芒,紧紧锁死了云峰! 云峰略一迟疑,觉得还是实言相告为好,有些人他不愿意搪塞,荀灌娘就是其中之一,当即老老实实的再施一礼:“正是弟子遣韩将军所为!” “你为何这么做?甘师兄哪里得罪你了?又或是怎么了?甘师兄是否已命毙你手?你怎能如此心狠手辣?”荀灌娘的责问声如连珠箭般射向云峰,身上的煞气也再次攀升,爽上了另一个高峰! 云峰无奈的两手一摊:“请老师见谅,如不出意外,甘卓应是命丧于韩将军之手,其实弟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甘卓挡了弟子的道,又敌视弟子,因此弟子虽是为难,也只能下狠手啊!” 第三百六十四章 挠痒痒 “你!”荀灌娘那坚挺的胸脯一阵剧烈起伏,令她意外的是,云峰倒光棍的很,原以为这人要抵赖一番呢,好半天才愤愤道:“未曾料你竟凶横至此,好!甘师兄碍着你的事你就要他命,若有朝一日为师挡了你的道,又或是对你的所作所为看不顺眼与你作对,你会不会也要了为师的命?你说!” 云峰淡淡吐出了两个字:“不会!” “呃?”荀灌娘微微一怔,紧接着就追问道:“哼!你不怕将来为自已埋下祸根吗?” 云峰摇摇头道:“不怕!”见荀灌娘又是一怔,云峰解释道:“假如将来老师真的与弟子作对,那弟子只有冒犯了!” “如何冒犯?”荀灌娘脱口而出。 云峰突的咧嘴一笑:“老师,您看好了,弟子先示范一下!”话音未落,刷的一下身形纵起,一个恶虎扑食,猛的扑住荀灌娘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一瞬间,荀灌娘回过神来,连忙挣扎道:“断山,你干嘛?你快放手!” 云峰不但不放,双臂反像个大铁箍子般圈的更紧,嘿嘿笑道:“老师,您想啊,咱们成了一家人,您还会与弟子作对吗?不就挡不了弟子的道了?” “你不要脸!谁要和你成为一家人 ?[-3uww]快点放手!”荀灌娘怒极,撒开双臂,如同两柄大铁锤般狠狠砸向云峰后背!一时之间。帐内“砰砰砰!”响不绝耳。 荀灌娘下手毫不容情。显然在恼怒之下使了全力,云峰赶紧提气护住背部,不过,他可不会光挨打不还手,手臂稍稍向回缩了些,对着荀灌娘的腰间,竟挠起了痒痒! 顿时,荀灌娘面色一僵,手臂不自觉的软了下来,云峰一见这招好使。更加的变本加厉,十指几乎要幻出了残影一般,游遍在荀灌娘的整个腰身。 “咯咯咯” “啊哈哈哈断山,快放手啊咯咯咯” 云峰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女人的弱点,正要趁这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她呢,看以后还听不听话,还敢不敢给自已摆脸了! 在云峰的魔手下,荀灌娘的身体有如水蛇般剧烈扭动,双手也不自觉的扶上了云峰肩膀,竭力想把这个讨厌的家伙给推开,一阵紧似一阵的大笑声在寝帐中回荡起来。 按说以荀灌娘的丹劲实力,本不应惧怕挠痒痒这种小儿科把戏,不过。云峰的指尖可是运上了丝丝暗劲,双手虽说游走荀灌娘的腰身,却始终有手指按住笑穴!笑穴又名志室穴,位于人体腰部第二腰椎棘突下方,左右旁开三寸。 何况荀灌娘寒暑不侵,即便是数九寒冬,也只是身着一件薄薄的单衣,再往里面仅有贴身护住那两颗宝贝的小小亵衣了,穿这么少,如何能挡得住云峰的魔手作怪? “咯咯咯断山。快点放手啊!为师受不了了!”荀灌娘在失声哀求的同时,体态不断变化,先是试图推开云峰,发现没起作用,又手掌下移想掰开那两只铁臂。试了一阵子图劳无功后,再猛锤一顿后背。接着反挠起了云峰的痒痒,可是男人的耐受力比女人要强一些,最终荀灌娘颓然放弃了反抗,仿若失去了力气一般,双臂紧紧圈住云峰脖子,脑袋搁着肩头,整个人都扭在了他的怀里。 云峰大感**,剧烈的身体磨擦使他有充兄的信心,那杆枪的硬度吊起只水桶都不在话下!手上丝毫不见停歇,云峰转过头,咬着荀灌娘的耳垂小声问道:“老师,您还打不打弟子了?” “啊!不要!不…打了!”荀灌娘浑身一颤,无力道。 云峰暗自满意,猛吸了口那圆润的耳垂,再次问道:“老师,那您还怪不怪弟子了?”荀灌娘的耳垂与张灵芸诸女还不同,她们的耳垂都打有耳洞以佩带耳坠,而荀灌娘却白嫩光滑,在缕缕黑丝的衬托下,显得尤为诱人! 荀灌娘飞快答道:“不要碰这里!为师不怪你了,断山你快点停手啊,求你了!” 女人越是反抗挣扎,往往越容易激起男人的兽性,云峰就是这种情况,他变本加厉的吸住荀灌娘的耳垂含含糊糊问道:“老师,那你愿不愿意与弟子成为一家人呢?” “愿…”荀灌娘差点就脱口而出,好在及时醒悟过来,立刻改过了口:“不愿意!谁要和你成为一家人 ?[-3uww]你快放手啊!” 云峰一听不高兴了,本已放慢的手速再次变快,舌头也伸出来,**起了荀灌娘那香喷喷的耳垂,使得荀灌娘在急迫的呻吟中还夹带着咯咯咯的娇笑声,好一会儿才稍稍松开口,不紧不慢的问道:“老师,您说什么?弟子没听清啊!您再说一遍。”云峰发现,荀灌娘的身体敏感程度远超常人,尤其是耳垂更是连碰都不碰得! ‘或许越是外表冷漠的女人,实则越有一颗滚烫火热的心吧?也有可能是这个女人三十多年未得雨露滋润,虽表面若无其事,**却得不到渲泻以至越积越厚,一碰就触发出来!再是圣女也是女人啊,生理需要可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云峰仿如女性专家般暗暗给荀灌娘做着分析。突然,他又觉得有些反常,荀灌娘并未如先前般接过话头,而且哀求声也没了,反倒脸颊上传来了一种湿湿热热的感觉。 云峰一个激凌,迅速转头一看,却见荀灌娘紧紧咬住嘴唇强迫自已不发出声音,而两行清泪正顺着脸庞缓缓滑落下来。 荀灌娘竟哭了!这个坚强又有个性的女人也有流下眼泪的一天!这是云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结果,正所谓无声的哭泣最令人心碎,云峰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了一丝慌乱,赶紧稍稍移开身体,双手扶上荀灌娘的香肩,连声问道:“老师,您这是怎么了?弟子和您开玩笑的,您别哭啊!” 荀灌娘低着头,却不开声,这让云峰更是不安,又托起荀灌娘的脸颊,再次问道:“老师您说句话啊,您要是不喜欢,弟子以后保证不冒犯您了。” 荀灌娘还是不开声,俏面带着一幅哀莫大于心死般的神色,眼眶里又蓄上了两颗晶莹的泪珠,随时都会再次滴落。 云峰知道玩笑开过头了,如荀灌娘这种性格刚烈的女人,越不说话就表示心里越是愤恨,焦急之下¨/w/é/n/ /é/n/ /ū/ /w/ū/¨,把心一横,突的一口吻上了眼前那娇艳的红唇! 荀灌娘一下子懵了,她没料到云峰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随即下意识的狠狠一口反咬而上,顿时,嘴角传来了一股血腥味!这让荀灌娘清醒了些,一把推开云峰,正见这人的下嘴唇留下了两排贝齿印子,丝丝缕缕的鲜血缓缓向着四处散开。 荀灌娘忍不住分辩道:“断山,你为什么不躲?为师不是故意要咬你的,都怪你轻薄人家!” 云峰也不擦嘴,若无其事的笑道:“弟子知道今天过份了,惹恼了老师您,只要您能出气,别说咬一口,就是十口,一百口弟子也心甘情愿,老师您还气不气了?”说着,上前一步再次搂住荀灌娘,侧过脸颊问道:“老师,您要是还生弟子的气,那,再咬这里!” “砰砰!”两声闷响,云峰胸口又挨了重重两拳!这人却整个一幅没事人似的,反而撑开双臂,继续笑道:“哦,弟子明白了,原来老师您觉得打才能出气啊,那没事,您再来!” 看着云峰那笑嘻嘻毫不为意的模样,莫名其妙的,荀灌娘心头涌上了一股巨大的感动,她从未见过如云峰般的男人,为了哄女人开心而放下身段,不顾尊严! 在她眼里,云峰的行为就是不顾尊严的行为,女子哪能被这样宠着呢?要知道,云峰可不是一般的男人,而是手握雄兵,坐镇一方的土霸王,朝庭上上下下都被他玩弄于指掌之间,如今,仅为了求得自已的原谅,自已还要怎样呢? 其实,荀灌娘刚开始听庾亮提起甘卓有可能被云峰杀害之后,心里的确气愤,可庾亮走了没多久,设身处地的站在云峰的角度来思考,再联系到大江上下游的形势,慢慢也能理解了他,只是不甘心而已。甘卓与自已虽说不上有多大感情,同门师兄妹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么大的事怎么就不与自已商量下呢?自已也可以请师尊出面劝说甘卓啊,无论成或不成,也算是尽力了啊?她把云峰找来就是要讨个说法,泄出心里的一口郁气! 在她原先的预计里,云峰应该百般抵赖,然后在自已的逼问下,言语中破绽百出,最终抵赖不过承认了杀害甘卓这一事实,接下来自已痛斥他一顿,而云峰则百般苦求,万般无奈之下,自已看他可怜,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然而,整出戏从开演的一刹那就未按荀灌娘设定的轨道走下去,不过这个时候,她已彻底原谅了云峰,能有个男人这样对待自已,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甚至云峰后续连杀温峤与陶侃,荀灌娘都不会再放在心上了,当即忍不住道:“断山,你怎么那么傻呢?为师有什么好的,年龄又大,脾气又古怪,你这样值得吗?” 第三百六十五章 蹊跷事 云峰的面容一瞬间严肃起来,一把抓住荀灌娘那纤细的手腕,正色道:“老师,您这就错了,男女间不存在什么值不值,弟子只知道,这里有老师就足够了!”说罢,带起荀灌娘的葱葱玉指,猛的一指自已心口! 荀灌娘顿时呆若木鸡!芳心深处有如潮水般迅速涌出了一股巨大的幸福感!在这个时代,从未有人会说出这么动人也这么真挚的情话,与之相比,师徒三女共侍一夫之内的传言又算得了什么?两颗憋了很久的泪珠再次缓缓滑落下来。(。) 云峰暗松了口气,搞定这个女人真不容易啊,他可是使尽了浑身解数。看着眼前那张仅如二十许人,正梨花带雨的娇艳面庞,云峰再也按耐不住,狠狠一口吻了上去! 荀灌娘这次没有躲闪,或许她已经认命了,笨拙的回应着云峰的热情。吻技好的女人如诸葛菲主仆、靳月华、宋袆等,给人带来的是欢娱的刺激感,而吻技差的如刘月茹、张灵芸、羊绘瑜等,则使人凭空生出征服欲!荀灌娘的吻技差的不能再差,那根香喷喷的小舌头如同木头桩子一般,直来直去的直往云峰嘴里塞!然而,恰恰是这份笨拙,更加激发出了云峰的原始兽性,令他卖力的耍弄起了十八般技艺。 这是荀灌娘在三十多年的岁月里第一次品尝到接吻的滋味,那种美妙滋味使她渐渐地迷失在了其中,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突然觉得胸前传来一股更加美妙,更加令人心痒难耐,且酥麻到骨子里的刺激感,连忙低头一看,却见云峰的一只大手已伸入自已的亵衣,紧紧握住了那一双宝贝! “啊!断山,快把手拿开!”俗话说,过尤不及。更加强烈的刺激反而令荀灌娘清醒过来,失声尖叫道。 说起来,也怪荀灌娘自已。谁让她穿的少呢,现代社会的警方根据那方面的骚扰案件得出结论,女人穿的暴露是招惹男性犯罪的最根本原因!云峰趁荀灌娘正意乱神迷的时候,偷偷抬起一只手。顺着衣襟滑了进去,再嗖的一下探入亵衣,五指猛的一张,一把就握上了那两只温软柔滑! 荀灌娘的哀求声仿佛来自于另一个空间,云峰丝毫没有抽出手的意思。今天好容易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如果合适的话,当场上了这个女人都有可能,又怎会浅斟即止? “断山,你快放手,这可是白天啊!算为师求你了好不好?”荀灌娘只觉得浑身似要炸开一般,尤其是双腿之间莫名传来的那一股空荡荡感觉,似乎在渴望着某件物事的进入。这令她又慌又羞。一双大眼睛紧紧盯住云峰,竟似有水光渐渐蔓延开来。 云峰不由得心里一软,他最见不得女人流泪,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女人很奇怪,那种事情一般白天不愿做,而到了晚上就变成一幅任君采拮的模样了。荀灌娘很可能也是如此。云峰不愿逼迫太甚,依依不舍在那小点点上轻轻拧了一圈。停住笑道:“老师,既然白天不方便。那弟子晚上来找您可好?” 荀灌娘猛的一颤,赶紧把这只怪手扯了出来,连声道:“不行!不行!文君可是住在这里呢,警告你啊,你晚上可不许来,否则,为师就回山上住了!”说完,逃一般的转身而去,一溜烟就消失不见! 出了寝帐,云峰没有追出来,荀灌娘的心里这才踏实了些,同时也没来由的起了一丝失落。 “哎”幽幽叹了口气,荀灌娘靠着大树发起了愣。‘自已这是怎么了?今天怎会变成这个样子?日后该如何面对灵芸还有文君啊?好象以后也不合适再自称为师了?不过,妾是万万说不口的,可是自称为灌总是怪怪的……’ 荀灌娘心乱如麻,刚刚被**暂时击退的顾忌又重新冒了上来,不自觉的转目四顾,却猛然间发现,她的两个弟子,张灵芸与庾文君正站在不远处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已呢,尤其庾文君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已的胸脯! 荀灌娘低头一看,刷的一下!脸颊似要烧起来一般,原来,衣领处敞着个大口子呢! 一瞬间,荀灌娘又羞又愤,心里不知把云峰给骂了多少遍,她觉再没脸呆下去了,这两个弟子肯定猜到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有可能想的更多!她草草整了整衣衫,赶紧展开身形,如一阵风般向着远处掠去,真是丢死人了!耳边却隐隐传来了庾文君的声音:“师尊您跑什么啊?您怎么把将军叫过去那么久啊?还有您的衣服怎么了…”这一刻,荀灌娘连想死的心思都有了! 一晃,又是三天过去了,在这三天里,除了用膳,荀灌娘总是躲的远远的,她宁可去安抚钱凤的家人,如此反倒令张灵芸与庾文君更加坐实了那天的猜测。 这一天一大早,用过膳后荀灌娘正待离开,却奔了进来,施礼道:“将军,弟兄们昨夜瞅着一件蹊跷事,王敦偷偷摸摸派了百余人出城,他们不走城门,反而用绳索从城头上坠下来,弟兄们远远跟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人是往东而去,一时却想不明白要做什么,将军,王敦是不是要使出什么花招了?” “嗯?”云峰眉头一皱,苦苦思索起来,却同样的摸不透王敦的意图,按说这么鬼鬼祟祟,定然所图非小,他究竟要做什么?不禁把求助的目光扫向了诸女。 一时之间,膳堂内陷入了短暂的宁静,诸女均是凝神不语,片刻之后,诸葛菲成竹在胸道:“将军,依奴家看,此事倒不难猜测,王敦很可能生了去意。” “哦?”庾文君不解道:“王敦想走与派人出城有何牵连?哎呀,诸葛姊姊,你不能说明白点啊?” 诸葛菲微微笑道:“文君妹妹,王郭已被朝庭定为乱臣贼子,如果就这么战败而回,他在荆江二州的地位必将不保,很可能不须多久将会内乱自生,那,姊姊问你,王敦第二次下都打出的旗号是什么?” “拥立东海王冲为帝!”庚文君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紧接着就恍然大悟道:“哦!文君明白了,王敦是要派人往晋陵把东海王冲与裴妃劫持出来,然而回武昌自立朝庭,与建康抗衡!” 第三百六十六章 裴妃 “嗯,文君妹妹说的不错!”诸葛菲赞许的点了点头。庾文君俏脸一红,赫然道:“诸葛姊姊你别夸文君了,要不是有姊姊你的提点,文君哪能想的出来啊?” 云峰却面色一变:“不好!定然是钱凤由甘卓败亡看出了我军的威胁,因而有此一劝,否则光凭王敦又怎甘心离去?王敦若安然回返,我军战船顺江而下他必将拦阻,诸葛女郎,王敦有水军,走留自如,你帮着出个主意,能不能把他留在建康?” “哧!”庾文君轻笑一声,抢过话头不屑道:“将军您可真笨!您派人把东海王冲再抢回来不就行了吗?王敦没了东海王冲,回去就是乱臣贼子,又如何敢走?依文君看啊,您不会是心思没放在这上面,是不是在打着谁谁的主意了?” 荀灌娘顿时感到了一阵心虚,连忙把脑袋低了下来,连眼睛都不敢抬起。 “不错,庾小娘子言之有理!”云峰整个一没事人似的,随口夸了句,又转向道:“你今夜辛苦下,带五百人不要骑马,潜伏在晋陵周围,一待王敦得手,立刻把人给抢回来!” 施礼道:“遵命!末将这就前去布置!”说着,转身而去。 看着的背影渐渐消失,荀灌娘似是想到了什么,强压下内心的窘迫,提醒道:“断山,东海王冲与裴妃皆是可怜人,东海王冲少不更事,而裴妃更是经历坎坷,当年留守洛阳的部将听闻东海王越死去,秘不发丧,立即侍奉裴妃及世子司马毗从京邑出逃,至洧仓,为石勒所败,司马毗及宗室三十六王死于非命,裴妃在战乱中被人掳走。几经转卖,直至先帝于建康登基才被有心人送了回来,你可莫要为难她们母子。知道吗?” 云峰把胸脯拍的砰砰响:“请老师放心便是,弟子怎会为难孤儿寡母?” 荀灌娘满意道:“如此就好,好了,你们在这里。为师也该去探望钱凤的家人了。”说完,急匆匆的离开了膳帐。张灵芸与庾文君则无奈的相视一眼,均是微微摇了摇头。 这一去就是五天,直到第五天的清晨,一行人才行色匆匆的把东海王冲与裴妃带了回来。**他们就埋伏在晋陵近郊,一待王敦的人手绑架了这对母子出现在包围圈中,立刻以诸葛弩点射,当场就射杀了个七七八八,紧接着上前围攻,成功解救出了东海王冲与裴妃。 接到的回报,云峰、荀灌娘及庾文君便匆匆赶到了临时安置她们的营帐。一有事发生,荀灌娘就不自觉的跟在了云峰身边。庾文君则是好奇宝宝加拖油瓶。甩都甩不开。 裴妃与荀灌娘的年龄相差不大,都是三十多岁的女子,面相却迥然相异。荀灌娘年轻秀美,背脊挺直,腰身紧致,浑身散发出一股青春的活力。自打把一颗芳心渐渐系在了云峰身上之后。荀灌娘便不自觉得现出了几分女子特有的媚态,与生俱来的凛人英姿与之相结合。竟构筑出了一种极具诱惑的魅力。 而裴妃乍一看,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然而,不能细看,她神色黯淡,眼角已爬上了细密的鱼尾纹,皮肤也不再光滑细腻,显得暗哑干涩,满头的青丝有灰白色的头发若隐若现,很明显,从被掳走到司马睿登基前的近十年里,坎坷不堪的经历令她身心受到了极大摧残。再是天生丽质,也需要细细呵护,美女,离不开一个“养”字。 至于东海王冲,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同样乍一看,倒也算上得眉目清秀,不过,云峰却眉头一皱,根据诸葛菲在床第间稍稍教导的相人之术来判断,这个少年突眼无神、双颧高凸、嘴唇单薄,应该是个刻薄寡恩,**强盛之辈。尤令云峰不快的是,这个小屁孩见着荀灌娘与庾文君竟然眼前一亮! ‘你娘的,毛长齐了没有?’云峰暗骂了句,遥遥拱手笑道:“末将云峰给裴夫人与东海王见礼,二位路上可曾受惊?” “哼!你就是云峰?人皆言你桀骜不驯,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见了孤与母妃为何不行君臣之礼啊?”东海王冲现出了老气横秋之色,出言指责道。 顿时,荀灌娘师徒俩均是面现不悦,庾文君忍不住讥讽道:“东海王,你糊涂了?你是王敦逆贼拥立的伪君,咱们哪敢给你行礼啊,否则岂不是等同于谋反?” “大胆!”东海王冲怒道:“丞相拥孤为帝,正是顺天应人,你这女子倒是牙尖嘴利!你说,你等把孤劫来,究竟意欲何为?莫非甘冒天下之大不讳行轼于孤与母妃?” 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觎,他们算是明白了,这个小屁孩利欲熏心,在做着当皇帝的美梦呢! 庾文君还待开口,却被云峰拦住,呵呵笑道:“好了,别光想着好事,真落到王敦手上,生死还能由得了你?汉献与曹魏诸废帝正是前车之鉴,既然来都来了,东海王也莫要多说,不过请你与裴夫人放心,末将可不会如你先祖般干出欺侮孤儿寡母之事。” “你!”东海王冲一瞬间脸孔涨的通红,气的说不出话来,司马懿祖孙三代四人干的事的确为人所不齿。司马氏与曹操父子还不同,曹操奉迎献帝时,汉室经黄巾之乱,国内军阀林立,已是名存实亡,而曹魏在高平陵事变前夕,除了曹爽专权,其他并无不妥,司马氏夺其江山是权臣谋篡的最典型,因此司马氏以孝治天下,从不提尽忠,实在是没脸提啊! 被戳了痛脚,又无言以对,东海王冲不禁上前挽住裴妃胳膊告起了状:“母妃,你看他们,太放肆了,根本不把咱们母子放在眼里!”说着,还把身体向裴妃蹭去,只是看这架式,不大像孩子向母亲撒娇,反而尽蹭向裴妃的胸腹等敏感部位,颇有几分趁机揩油的嫌疑。 裴妃显然对这个司马睿强行安排过来的假子很不待见,目中厌恶之色一闪,不动声色的把胳膊抽了出来,又向边上让了让,这才道:“云将军说的没错,王敦之心路人皆知,若真是被他劫走,恐怕生死就由不得自已了,云将军把你我解救出来,实是有大恩,快随阿母向云将军道谢。” 说着,裴妃款款施了一礼:“妾谢过云将军搭救之恩!” 东海王冲见着裴妃竟谦称为妾,不自觉的面色微变,不满道:“母妃,你怎能自降身份?” 裴妃摇摇头道:“什么身份不身份的?阿母自从夫郎过世,便历经人间苦楚,后受到先帝恩典安置于晋陵,早已心寂如死,只想着安渡余生罢了。可是,王敦举兵却陷你我于不义之境,幸得为云将军搭救,方能跳脱出来,施礼道谢不过聊表寸心而已。其实云将军说的对,司马氏之天下本就得位不正,也不怪根基不稳,短短数十年便至四分五裂,冲儿,阿母劝你莫要痴心妄想,以至将来死无葬身之地!你还不快施礼道谢?”裴妃的话语越来越重,说到最后更是目中泛出寒芒,紧紧盯住了东海王冲! 裴妃虽看上去形容憔悴,但余威犹存,当年能在司马睿南渡中起重要作用,怎会是一平凡女人 ?[-3uww]而且裴妃在太兴年间渡江后,欲招魂葬东海王越。虽说东海王越于司马睿有大恩,奈何此人名声太臭,司马睿与有关重臣经详议,下诏不允。裴妃不奉诏,在广陵为东海王越下葬,由此可看出裴妃又是一个性格强势的女人。 东海王冲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不情不愿的随口道:“孤谢过云将军了!” 云峰对裴妃的识大体倒是微微诧异,连忙回礼道:“殿下与裴夫人勿要多礼。” 裴妃微微一笑,又问道:“不知云将军欲如何安置我母子二人 ?[-3uww]” 云峰沉吟道:“为免再遭王敦欺迫,末将欲将东海王与裴夫人送入宫中暂避,不知意下如何?” “不成!不成!”裴妃还未表态,东海王冲连声坚拒道:“云将军莫非要借刀杀人 ?[-3uww]孤那兄长心眼最为狭窄,若入了宫,岂非死无葬身之地?” 云峰淡淡道:“东海王勿忧,天下间谁都知道王郭不过借你之名起事,又怎会真的牵扯于其间?主上是个明白人,当不会妄加降责,话又说回来,即便主上心存恶念,也不敢触犯众怒置你于死地,须知,你继承的是东海王一脉的统胤,而东海王恰有大恩于孝元皇帝。” 东海王冲仍是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脸上还情不自禁的现出了惊惧之色,看来司马绍对几个弟弟不大待见啊。 裴妃略现迟疑,忍不住道:“云将军,妾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应允?” 云峰示意道:“裴夫人客气了,但言无妨。” 裴妃施了一礼:“请云将军应允妾与冲儿暂居营中,待将来破了王敦再把我母子送还晋陵便可!” 这次轮到云峰摇头了:“不妥,不妥,东海王居末将营中,必将惹来闲言碎语,末将可不愿让人生了误会,请裴夫人放心便是,主上或会有所怠慢,却绝不敢起意加害。” “哎”裴妃幽幽叹了口气,脸上的黯然之色更甚,只是她也明白云峰的苦衷,再没有出言恳求。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三条下策 荀灌娘心头生出了一丝不忍,裴妃与她年龄相当,何况裴妃的遭遇又令人暗感同情,当即责怪道:“断山,裴妃入宫确是颇为不便,主上性格疑忌,或有可能把她们母子二人软禁起来,你都把人救出来了,还不把事情做完?反正你与朝庭也就这么回事,又怎的怕人说了闲话?再说了,即使有些风言风语,到时候你把她母子二人送还晋陵,还怕不烟消云散?” 裴妃顿时面现感激,再次施礼道:“姊姊多谢妹妹好意,不知道妹妹高姓大名,郡望何处,可否告之?”裴妃见荀灌娘面相年轻,于是托大以姊姊自居。荀灌娘暗暗摇了摇头,真述起年齿,裴妃或许还要小上一些呢,不过她也不点破,毕竟面相苍老,对于一个正当年华的美女来说,的确挺不是滋味的,又何必揭人家短呢,于是回了一礼:“姊姊无须客气,妹出于颍川荀氏,单名灌,父亲暂于朝中任职中令。” “哦?”裴妃面容现出了一丝惊讶,随后肃然起敬道:“原来是灌娘妹妹,当年十三岁时单骑引来救兵破了杜曾之围,姊姊倒是久仰大名呢。” “姊姊过奖了,妹不过是侥幸罢了,其实姊姊也挺不容易的,都是这乱世害的人!”荀灌娘叹了口气,又把目光投向了云峰。 “这个…”云峰没搭腔,却看向了东海王冲。 荀灌娘与庾文君双双面现不满。心想这人真是铁石心肠。裴妃却很快明白过来,连声保证道:“请云将军放心,妾会约束冲儿,必不叫他乱来。” 云峰的确在顾忌这一点,生怕东海王冲惹事生非,营里有上千名女子,万一给他来个精虫上脑,那就麻烦了。云峰倒不是怕营中的女子会被如何如何,而是担心惹恼了女罗刹,这小屁孩被当场打个半死。东海王冲身份特殊,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王敦或许拿他奇货可居。可是落在云峰眼里,这就是个包袱。 见云峰犹豫不决,裴妃赶紧给东海王冲连施眼色,东海王冲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无奈道:“孤保证安份守已,不教云将军为难便是。” 云峰没有立刻点头答应,反而为难道:“殿下,末将军中并无婢仆杂役,恐怕…或有不便啊?” 裴妃迅速接上话头:“云将军不必操心。冲儿年纪不小了,自已动动手也好,而妾多年颠簸在外,也算不得什么。” 事到如今,云峰再无话可说,尽管他非常不愿意把这两个麻烦留在身边,却没办法,荀灌娘正目泛凶光盯着他呢,暗暗叫着倒霉,云峰无奈道:“也罢。末将这就差人安排!” 一瞬间,裴妃的脸上绽出了一丝笑容,向云峰施礼道:“妾多谢将军怜悯!”裴妃原本独居晋陵,虽然孤单,却也清静。司马睿非给她塞了个假子,就已经很不乐意了。对于她来说,司马氏的任何一人都很容易勾起她对以往的凄惨回忆。 裴妃是真的不愿入宫,宁可呆在云峰的军营里,她料定云峰不会拿她如何,话又说回来,自已要姿色没姿色,要年龄没年龄,除了个身份其他一无所有,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到于东海王冲,本就与她没有任何感情,真被云峰挟持了,她也不放在心上。 云峰可没那么多的心思,他把裴妃母子安排在了白荡湖东侧,距自已的住所较远,并让派了两名面相粗犷的男子亲卫贴身跟着东海王冲,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处于叛逆期,万一搞出什么乱子来可就后悔莫及了,这小屁孩虽是极不情愿,却无法可想,亲卫们皆是虎狼之辈,铜铃般的大眼一瞪,立刻让他胆战心惊。 至于裴妃,云峰找了两名不是太漂亮的女罗刹暂时侍候她的生活起居,这女人尽管拍着胸脯打保票,也吃过不少苦头,然而,东海王太妃与裴氏高门士女的双重身份摆在那,生火做饭肯定不在行。 云峰与诸女也不往那里去,只有荀灌娘会去探望裴妃,或许是由于年龄相近的缘故? 而王敦,已经好几天了,都不见裴妃母子被带回来,不禁心里有些忐忑。晋陵防守薄弱,东海王府邸也没多少护卫力量,毕竟有谁会难为一对孤儿寡母呢?而且自他打出拥立东海王冲的旗号至今,朝庭为了避嫌,并没刻意增派人手看护,这本是十拿九稳的行动,难道还会生出意外?于是再派好手前往探查,探查的结果顿令王敦惊骇欲绝! 晋陵城西的一处密林附近明显有过激烈战斗,树干有深深钉入其内的短矢,地面有干涸的黑红色印痕,草丛中有散落的兵器碎片以及服饰上的布头,不用想也能猜出来,裴妃母子被人来了个螳螂在后,给劫走了! 王敦再次召来钱凤,告之了自已的猜测,然后问道:“情况大体如此,士仪,你想想看,该会是何人所为?” 钱凤不假思索道:“丞相,是何人所为并不重要,依凤看,不出于云将军或是朝庭,问题的关键是,由于东海王冲被劫,使得我方失去大义名份,再无法挟东海王冲回返武昌另立朝庭。” 王敦面色愈趋森寒,好半天才缓缓问道:“莫非老夫只能在石头城里等死不成?” 钱凤沉吟半晌,颓然叹道:“现今只有三条下策可走,其一,姑且设定东海王冲为云将军所劫,那么丞相可放出风声,使朝庭于不安之下或会采取措施,而丞相可择机而动。东海王冲身份特殊,朝庭绝不容他落于云将军之手,否则,一旦被带返秦州必将行丞相故事拥立东海王冲为帝。当然,若是落在朝庭手上,此策可不作计议。 其二,丞相不理会东海王冲,直接挥师回返武昌逐杀陶侃之后,再上表归顺朝庭。只是丞相您失了大义,又战败而还,恐将内部生变,荆江二州难免会有首鼠两端之辈与朝庭暗通款曲,这一条将面临诸多的不确定因素。 其三,全军渡江,攻打广陵,放弃江南,立足江北!江北朝庭力量薄弱,广陵可一战而克之,此为无路可走下的最后选择。然可虑者,一来我军将士亲眷皆在荆江二州,时间一久,或致军心不稳。二来下邳正受着鲜卑慕容廆围攻,已是汲汲可危,一旦下邳被破,广陵将处于石勒的铁蹄威胁之下,唉总之,东海王冲被劫令我方主动尽失,因此凤只能有此三条下策,不过图个死中求活罢了,该如何定夺,还请丞相拿主意。” 第三百六十八章 军营所见 钱凤所出的三条下策,第一条纯属碰运气,只能被动等待,靠天吃饭,其他两条也是艰险重重。可见形势已恶劣到了极点,即便以钱凤之谋也没再好的解决之道了。 由来时的意气风发,到如今的穷途末路,王敦体会到了困守孤城的滋味,不由得后悔万分。早知今日,就该趁着兵势正盛时把东海王冲与裴妃接来石头城,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田地了。可那时把这对孤儿寡母强掳来并无实际需要,朝庭又不敢派人往晋陵去暗害她俩,谁能想到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会发展到这般恶劣程度呢? 一时之间,王敦心乱如麻,钱凤的后两条下策始终拿不定主意,哪一条都不好走,钱凤也不催促,站一边怔怔看着,他早立下了死志,无论王敦作何选择,都会跟随到底。 “呵呵呵呵”王敦突然捋须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摇摇头道:“老夫料定此事必是云将军所为,原因说不上,心有所感罢了。哼!这贼老天,存心与老夫作对,既让老夫执掌天下权柄,又何必把此人派下?不过,老夫可不会速手就擒,士仪,速派人散播此事,勿要提及我方,就说云将军单方面劫持了东海王冲与裴妃,咱们还是先瞧瞧动静再论及其余。” 假如云峰在场,肯定要惊出一声冷汗,他是穿越人士,从另一方面也可以理解为老天爷的意思。 “凤明白了。请丞相保重!”钱凤也不多说。深深施了一礼,满面忧色的走了出去。 东海王冲与裴妃被云峰劫持的消息迅速散播开来,当天朝庭就得知了此事,再一次于本昊殿召开了庭议。 “砰!”不大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司马绍一击几案,这一次他学乖了,并未使尽全力,吸取了上回的教训,既然拍不碎,那就轻点拍。省得吃苦的是自已。 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后,司马绍怒道:“那人连战连胜,便以为天下间无人能制了么?看来终究是沉不住气,欲行王敦故事!否则。为何劫持裴妃母子?” 南顿王宗接过来,阴阳怪气道:“陛下,臣早说过,乱臣贼子不可姑息,越纵容他就越放肆,上回谋害甘卓让他尝到了甜头,如今又得寸进尺劫持了裴妃母子,下一步,该是与朝庭分庭抗礼了吧?宣皇帝历尽艰辛才传下的江山危险了啊。然而,在这种时候。偏偏朝庭里还有不少人与乱臣贼子暗中勾结,依臣看,整顿朝纲已刻不容缓,请陛下莫再犹豫,唯恐后悔莫及啊!” 温峤等人都有种想跳脚骂娘的感觉,这都什么时候了,正事不管不顾,反而跑出来争权夺利,这就是司马氏的宗室诸王,司马氏当真是没救了! 相互对视一眼。温峤不以为意的拱了拱手:“陛下,臣不认为此事与云将军有关,他与王敦不同,与东海王素无渊源,假使强立东海王为帝反而惹来猜嫌。何况此事尚未调查清楚,不可妄下定论。不如派人先去云将军营中询问,若真是他,不妨听听作何解释,云将军非是不通情理之辈,届时朝庭再来讨论此事,陛下意下如何?” 司马绍寻思片刻,勉强点了点头:“也罢,谁愿前往?” 温峤施礼道:“由臣与尚书令跑一趟便是!” “臣也愿往!”南顿王宗自动请缨,他要实地观察这些外姓大臣们与云峰是否有见不得光的勾当,好瞅着机会把他们赶出朝庭,而司马绍早有了这个意向。 温郗二人自然明白南顿王宗打的什么算盘,他们也无所谓,跟着就跟着吧,何况以这人的尖酸刻薄,很可能这一趟讨不了好,他们乐得看笑话呢。 司马绍见这两人并没有出言反对,便摆摆手道:“就这么定了,退朝!”并在众臣的恭送声中转身离席。 郗鉴、温峤与南顿王宗则出东华门走向了云峰营寨,三人一路默不作声,很快穿越小树林来到寨前,“军营重地,来人止步!”一名亲卫喝止道。 温郗二人也不说话,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南顿王宗,这老家伙立刻腰背一挺,老气横秋道:“孤乃南顿王,代表朝庭前来,有事询问你家将军,速速令他摆仪仗出迎!”在南顿王宗看来,温郗二人示意由他出面,是拱手相让这次探营的主导权,不由得颇为得意。 然而,事实恰恰相反,历来通报求见都是随从干的活计,这两条老狐狸在拿他当下人使呢!郗鉴与温峤相视一眼,均能从对方眼里看出存有一丝嘲讽的意味,还摆仪仗?恐怕司马绍亲临也不见得能享受到这个待遇! 果然,亲卫不冷不热道:“请三位稍候,至于将军出不出迎,摆不摆仪仗,那就不是末将能做主了。”说着,走向了营寨深处。 “哼!”南顿王宗重重一哼,看来很不满意亲卫的态度。 约一刻不到,云峰独自一人迎了出来,远远的拱手笑道:“尚书令与温侍中大驾光临,实令鄙寨蓬壁生辉啊,末将处理军务来迟,还望恕罪!”行至近前,又向南顿王宗示意道:“这位是…” 温峤呵呵笑道:“这位是南顿王殿下,领散骑常侍,被主上拜为左将军!” 云峰再次拱了拱手:“原来是南顿王亲临,倒是末将失敬了。” 南顿王宗面现不悦,也不回礼,反而双手一背,傲然道:“我等三人受朝庭诏命前来询事,怎不列队相迎啊?莫非是轻视朝庭?又或是轻视我等?” “呃?”云峰一怔,不自觉的望向了郗鉴与温峤,朝庭怎会弄个活宝过来?可是这二人似是没有觉察,正举目四顾,向军营里探望呢。暗自摇了摇头,云峰不以为意道:“营寨人手不足,将士们各有所遣,无法赶来列阵,这样罢,若是殿下坚持摆仪仗列队,请随末将前去另一处军寨,那里人手较多,如何?” 南顿王不禁打了个哆嗦,云峰指的是位于刘遐原址的羌军营寨,羌人面相凶横,装扮奇特,在他们这类权贵眼里,异族相当于野蛮残暴的代名词,躲闪还来不及呢,当即狐疑的扫了眼云峰,他怀疑这人是故意的,随后不愤的挥了挥手:“罢了,事态紧急,孤不与你计较了,速迎咱们入寨。” “三位请!”云峰稍稍欠了欠身,南顿王宗则大袖一甩,一马当先向内走去! 三人被领入中军大帐,分宾主落坐后,温峤直言问道:“今日有传言说云将军你挟持了东海王冲与太妃,不知可有此事?” 云峰毫不隐瞒道:“裴妃母子确实在末将营里,不过,非是劫持而来,而是由王敦手里解救出…”接着,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耐着性子听完,南顿王宗顿时冷笑道:“你既然陈辞太妃母子由你救出,好,孤暂不置疑!那么,为何过了这么多天,仍不见你把她母子二人送还朝庭?甚至连风声都不向外放出?要不是今日街头巷尾突生传言,只怕朝庭至今还蒙在鼓里!你好大的胆子!说,究竟是何居心?挟持东海王冲莫非欲谋反不成?” 南顿王宗一脸的义正严辞,目光狠狠盯住云峰,云峰诧异的看了看他,就连郗鉴与温峤也是不可思议的相互对视一眼,这人恐怕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在人家的地头还敢这么横?赶紧双双对云峰打着眼色,示意匆要与南顿王宗一般见识。 云峰丢给他俩一个‘放心吧’的眼神,微笑着双手一压:“殿下勿恼,其实,末将也清楚,把裴妃与东海王冲留在营里定然会引来朝庭误会。刚开始也确起意送入宫城,奈何这母子俩皆不愿往,言明不愿被俗事打扰,并要求末将于平王敦后再把她二人送返晋陵,末将拗不过,只得点头应下了,事实就是这样。对了,另提醒殿下一句,生气伤身,您年纪大了,还是注意点,心胸放宽点为好!” “你!”南顿王宗怒火直往头顶上冲,面色忽青忽白,好半天才忍着怒道:“巧言令色!皆为你一面之辞,又怎知你是否虚言相托?” 郗鉴适合提议道:“云将军,不知可否容我等前去拜见东海王殿下与太妃?如此也能为云将军你洗刷清白。” “有何不可?”云峰无所谓道:“若三位能把她母子俩劝走,末将自是感激不尽,来,请随本将前来!”说着,率先引路而去。 一路上,温郗二人都在暗暗观察着这座不大的营寨,由于营寨沿湖而立,呈扁平形,寨门至中军大帐距离不远,因此也没瞧出什么。可是前往裴妃母子的营帐必须横穿营寨,倒让这二人瞅出了些名堂,不过却是心生狐疑。 营寨里显得杂乱无章,各营与各营之间松松垮垮,看不出有任何关联,亲卫们也东一堆,西一陀的散布各处,有的靠着树晒太阳,有的在湖中专门区域洗浴,有的放声高歌,有的陪着女子随意溜达,还有的砰砰啪啪似在比武,边上围的满满的全在起哄下注! 更远一点的另一片区域,则是成群的女子在嘻闹玩耍,有集体跳绳的,有踢毽子的,有躲猫猫的,还有玩老鹰捉小鸡的,银铃般的娇笑声与欢呼声撩人心弦。总之,这怎么看也不像是军营啊,说成游乐园还差不多。 第三百六十九章 拜见裴妃 “哼!”南顿王宗忍不住冷哼一声,不屑道:“军营重地岂能如此儿戏?简直可笑之极,孤实在难以想象,如此散漫不尊军纪,又是如何击破了沈充与周抚,莫非使了邪法不成?” 郗鉴也感暗不解,跟着问道:“云将军,南顿王话虽不中听,理却没错,这是怎么回事?你这营寨似乎看不出章法啊?而且,对军士是不是有点过于放纵了?” 云峰淡淡笑道:“尚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沈充的歌舞姬已有大部分自愿委身于末将麾下亲卫,您看,既然成了亲,明明同处于一座营寨,若让双方分居,似是不大人道,因而末将把这部分人迁出来,单独划出一块区域立帐,您才看到营寨较为混乱。末将也不瞒您,这座营寨先天不足,地形难以展开,守寨靠的是白荡湖与湖前的树林,与营寨的布置并无多少关联。” 南顿王宗只听到了前面一句,再往后的军营防务要点连左耳都没进的去,更别提从右耳出了,他在意的是沈充的歌舞姬,原打算趁机讨要几个回去玩玩呢,没料到的是,云峰竟把那么多千娇百媚的大美人许配给了粗大兵们!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痛心疾首之色毫不掩饰的现了出来,太暴敛天物了啊!沈充的歌舞姬个个都是色艺双绝,那些粗大兵们能欣赏得了吗? 郗鉴、温峤二人倒是诧异的相视一眼。他们起先也认为云峰定然把那几百名美女据为自有了。他俩虽谈不上太好女色,可心里也不是个滋味,美女,是个男人都爱! 然而,在了解到事实真相之后,不由得,二人的心头又生出了股淡淡的敬意。换了其他胸怀大志,又比较关心下属的将领,赏赐出一部分很正常,可一个都不留那就太狠了?他们扪心自问。换了自已很可能就做不到,而这人,还真是大手笔! 其实云峰也不是不动心,这些女子论起姿容来。可能当中没有如张灵芸、诸葛菲及宋袆般的顶尖绝色,却也个个都是一等一的美女,大致相当于荀灌娘、苏绮贞与庾文君的水准,更何况她们人人能歌擅舞,自年幼起便接受了侍弄男人的专业训练,论起媚惑男人的手段,或许不能夸赞为妙到毫颠,但评价为炉火纯青也是当得起。 不过,云峰也仅止于动心,他可不敢真的把她们纳在自已身边。谁让他把家里的女子都娇惯成了管家婆呢?而且身边还有个专门帮他掂念着内宫规模的小辣椒!话又说回来,他对自已如今的生活状况还是挺满足的,不会去没事找事。 正当云峰由那三人的神色变化而不由得暗生感慨时,温峤的声音响了起来:“云将军,峤有一言不吐不快,自古以来,军营之中从无有如此般的放纵,云将军怎就不约束他们?” 云峰回过神来,随意的笑了笑道:“温侍中或许也清楚,军营乃地道的肃杀之地。而且人多拥挤、居住空间小,将士们长时间呆下去难免会在精神上紧张压抑,要说就此引发营啸可能过于危言耸听了,却也不利于将士们保持正常的战斗状态。末将以为,军营当松紧结合才较为妥当。末将并非不操演军士,每日日出日没各一个时辰。其余时间除了安排人手轮流警戒,就尽量给将士们提供些娱乐活动,以使他们不至于产生枯燥乏味的感觉。” “好!”郗鉴似是有所悟,忍不住赞道:“云将军这套练军之法虽从未见诸于世,却极有道理,老夫受教了!”郗鉴也有不少部众,云峰的所为的确给了他很大的启发。 云峰微微一笑:“尚令过奖了,末将不敢当,来,前面就是裴妃与东海王居所,咱们走快点。”其实,他还有一点没说,亲卫们早过了需以军纪来约束的阶段,只要一有异动,立刻就能集结起来,而普通士卒能否有这么好的自觉性,那得郗鉴试过了才能知道。 四人均是加快了步伐,很快来到两座普普通通的营帐前,南顿王宗不禁眉头一皱,显然由于裴妃母子没有受到特殊优待而有些不悦,云峰也不理会他,在其中一座外唤道:“请问裴夫人可在?尚令、温侍中与南顿王来访。” “断山,你们几个先等着,听为师召唤再进来。”帐内传出的是荀灌娘的声音,云峰也没过于诧异,这几天荀灌娘同情心泛滥,有事没事就过来陪着裴妃。 “弟子明白!”云峰应了声,回头递给三人一个歉意的眼神。 “哼!”南顿王宗仿佛害了鼻炎似的,又是重重一哼,而郗鉴与温峤则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们也知道荀灌娘脾气古怪,没必要与这个女人计较太多。 “好了,断山,你们进来罢!”好在没过多久,荀灌娘的声音就再次响起,四人依次走了进去。 营帐中只有荀灌娘与裴妃在坐,数日不见,裴妃的气色倒是好了一点,神态却有些扭昵,云峰不由得细细一看,只见裴妃脸上有着数个浅浅的圆型印痕,再四处一扫,发现几案的一角随意搁着几片黄瓜片、一堆鸡蛋壳子、大半碗碗蛋清加牛奶的混合物与一瓶蜂蜜。 这下云峰明白了,荀灌娘多半在以自已传下来的美容土方替裴妃做美容呢,其中蜂蜜专抹嘴唇,坚持个十天半月会有惊喜出现,而蛋清加牛奶可做为面膜使用,蛋清能紧致毛孔,牛奶起营养皮肤的效果。只不过裴妃的衰老来源于大起大落的身份变化与坎坷不堪的生活经历,如果不能保持轻轻愉快的心境,再好的化妆品都不起作用,不过,云峰也不会专门去提醒,免得被人产生了误会,裴妃的身份太敏感了,是个招惹不得的女人。 云峰正暗暗摇头间,温郗二人已齐齐施了一礼:“臣见过东海王太妃!”。 而南顿王宗只是随意拱了拱手,他也是王,辈份也不低,他父亲汝南王亮是司马昭异母弟,晋武帝司马炎的叔父,他本人与东海王越同一辈份,比司马睿高上一辈。接说这里面有个问题,即东海王冲为司马睿第三子,继东海王统胤应尊裴妃为祖母,却以母子相称,这就很令人费解了。 第三百七十章 索要巴东 裴妃起身,分别向三人回了一礼,南顿王宗却张望了一会儿,迟疑道:“怎不见东海王?” 裴妃随口应了句:“冲儿去前面树林掏鸟蛋了。” 南顿王宗顿时老脸一沉,指责道:“东海王身份尊贵,怎能做出这等卑贱之事?又成何体统?孝元皇帝既然把皇三子过继与太妃,太妃理当负起教导之责,否则,若行为举止有**份岂不令东海孝献王于地下难安?更何况鸟窝都在树顶,爬那么高万一有个闪失谁能担当的起?请太妃速将东海王召回!” 裴妃的面孔一瞬间也挂了下来,当年东海王越权倾天下,她自已又出身于高门河东裴氏,也是个强势女人,从未有人敢当面指责,后来遭了难,性子收敛了不少,可骨子里的傲气仍在,如何能受得了一小小南顿王的嘴脸?当即冷声道:“冲儿已过继给本宫,如何管教还轮不你来插手!而且有云将军亲卫看护,即便失足,也有人在下面接着,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南顿王宗恼怒之极,刚要发作,荀灌娘却抢过来,不耐烦道:“小孩子顽皮点算得了什么?南顿王你太小题大作了,好了,若南顿王你仍是不肯罢休,呆会儿自已去树林里寻东海王便是!” 不给南顿王宗开口的机会,荀灌娘又抬眼看向了温峤,问道:“师兄,你们这是来干嘛的?” 温峤苦笑道:“师妹啊。你还是这幅火爆脾气。哎朝庭听闻裴妃母子暂居于云将军帐中,因此为兄三人特来一探,没想到传言属实。而云将军虽已告之了事情经过,可军营条件简陋,东海王又身份敏感,朝庭打算把他母子二人接入宫中居住。” 裴妃面色微变,坚拒道:“既然温侍中已清楚了,那么请回去转告主上,本宫与冲儿不走,这里挺好。请主上勿要担心,一待王敦败亡即刻回返晋陵。” “太妃,你这是什么话?”南顿王宗顿时不悦,直斥道:“东海王冲少不更事。很容易受人诱骗,而太妃你身为假母,自是需要多留个心眼,可莫要被别有用心之徒利用啊,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更何况你一寡居女子,理应恪守妇道,如今却与一男人搅和在一起,又如何对得起东海孝献王在天之灵?莫非不怕丢了皇室脸面?太妃,悬崖勒马为时未晚,请立刻请来东海王。与我等三人入宫面驾!” 这话说的难听之极,帐内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荀灌娘的面色也寒了下来,而裴妃更是怒不可歇,三步两步迈上前去,突然甩手,啪的一声脆响,一记耳光狠狠扇上了南顿王宗的脸颊,五道鲜红的指印立现其上! 南顿王宗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脸怒道:“你。你真是胆大包天!你这女人疯了不成?” 裴妃冷冷一笑,不屑道:“司马宗你也不找面铜鉴照照看,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本宫?哼!你父司马亮乃一胆小如鼠、贪吝无道之辈,身为顾命大臣之一,武皇帝崩竟畏惧权奸杨骏不敢临丧。后被杨骏遣人追杀,空有人心在手。反连夜奔逃许昌,及杨骏与党羽皆为贾后夷诛,你父一朝小人得志,再次入京专权弄政,赏罚无度更甚于杨骏,后来贾后派军围攻你父,仍不做抵抗,束手就死!古来窝囊之辈未有人能如司马亮! 而你司马宗,自过江以来招揽民间游侠,与匪类结交,若不是有先主护着,你这王爵早给下了吧?话又说回来,你当年爵仅南顿候,这王位如何来的?还不是识时务攀上了先夫才得以进爵为王?如今居然忘本欺到咱们孤儿寡母头上来了,打你还是轻的!若换了十余年前,你可有胆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众人不禁暗暗咋舌,这个裴妃也是个厉害人物啊,骂人连带南顿王宗的父亲一起骂!而南顿王宗气的浑身发抖,重重一甩袖袍道:“你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孤羞于与你一般见识,你既不顾廉耻强留于此,孤这就回宫面见主上,咱们走!” 郗温二人却没移步,郗鉴摆摆手道:“此事还须从长计议,毕竟东海孝献王有大恩于先主,太妃的意见不可不尊重啊,不如这样,南顿王请先行,老夫与太真有些事情需要与云将军商议。” 一听这话,南顿王宗立刻把刚刚提起的脚步放了下来,他这一趟的目的之一就是监视郗温二人是否与云峰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又怎肯独自离去?至于颜面大失,暂时也顾不得了,当即改口道:“哦?有何事需背着孤?莫非欲对主上不利?” 这下子,就连云峰也忍不住的一阵怒火直往上冒,这个老头子会不会说人话啊?温峤却笑着劝道:“云将军勿要动怒,你可莫要忘了,不久前才提醒的殿下,生气伤身哪,啊?呵呵呵” 云峰一阵无语,摇摇头道:“你我不如先离开此处,还是不打挠裴夫人了。” “断山稍等一会儿!”荀灌娘站起来道:“不如你们就在这罢,为师刚好与裴家姊姊去湖边散散步。”说着,上前挽住裴妃,双双走了出去。 “哼!不懂礼数,于妇人帐中议事成何体统?”南顿王宗嘴里嘟囔着,又要抬脚起步,而那三人皆是纹丝不动,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之色。 “你们…?”南顿王宗颤抖着手臂指向三人,显然由于他们的不配合而怒上加怒。 温峤摇摇头道:“于何处不能议事?何必那么讲究?来来来,咱们分别坐下,可不能辜负了师妹的一番好意啊。”并率先坐了下来。 主席没人去做,南顿王宗一看温郗二人坐成一排,立刻抢先一步占住了云峰上首,这种小家子气举动令三人均是暗暗好笑,云峰算是看出来了,这个老家伙就是个缺心眼,也不与他计较,于下首落座后,拱手问道:“尚书令,不知唤住末将是为何事?” 郗鉴正色道:“太妃与东海王之去留暂时先搁着,你我也不好强迫于她,待朝庭商议后再说,老夫唤住你,实为王敦之事,如今此人龟缩于石头城,而朝庭兵力不足,一时拿他也无可奈何,长久以往,也不是个事啊,不知云将军可愿再为朝庭分忧?” 云峰不答,反问道:“想必朝庭亦是做过商议,不知能否告之?” 南顿王宗插嘴道:“哼!若不是刘遐无辜被你杀害,朝庭又怎会落至如此两难境地?你须负起全责!” 云峰甩都不甩他,继续看向对面。 温峤避而不谈这个话题,寻思道:“为今之计,只有请祖约渡江合攻石头城,可王敦水师仍在,祖约难以过来,朝庭想请云将军伸出援手攻破姑敦。” 温峤的看法倒是与云峰不谋而合,均点出了姑孰是关键,云峰不禁暗地里精神一振,表面却为难道:“姑孰由王敦心腹邓岳镇守,此人少有将帅才略,拥步军一万,水军战船百余,而末将手中仅一万余骑,打打野战自是不在话下,可攻城,那就难为末将了啊,何况姑孰为王敦大本营,军械粮草均出于此,邓岳必不敢轻慢,以骑兵长途奔袭,很可能落得个徒劳无功的结果,哎”说着,长长叹了口气。 温郗二人也明白云峰说的是实情,只是不相信他会束手无策,均以眼神交流起来,趁着这个空档,南顿王宗再次插话道:“哼!别以为孤不知道你打的是何主意,不就是想要好处吗?说,这次想从朝庭手里得到什么?” 听了这话,温郗二人的眼中不由得现出一丝愕然,连声暗骂着这人的愚蠢,哪有这么快就把自家底牌兜出来的? 云峰的脸上却浮出了一丝轻视之色,转头问道:“哦?殿下能做得了朝庭的主?” “怎么不能?”南顿王宗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大声的反驳起来。 温峤苦笑着劝道:“好了,云将军有什么不妨先说出来,咱们几个也好合计合计,如何?” “也罢!”云峰点了点头,沉吟道:“既如此,末将就明言了,攻打姑孰,单靠末将一人难以为继,因此请朝庭派出苏将军协同出战,另请朝庭转告于他,末将会放下过往私怨,与他同心对敌,请苏将军勿要因一时冲动而坏了大局!至于交换条件嘛,对朝庭来说轻而易举,如今甘将军离奇失踪,巴东已成无主之地,而末将由李雄手中收复的梁州仅余巴东一郡孤悬在外,终是有所欠妥啊,末将的出兵条件是,朝庭把巴东转划过来即可。而攻下姑孰,末将绝不占据,待朝庭派人前来,就即刻退走,绝不食言!” 郗鉴与温峤二人再次相视一眼,从云峰索要巴东可以明确判断,甘卓的确是死于他手,不由得双双从脊椎深处冒出了一股寒意,两万人马说灭就灭掉,尽管事先必有周详策划,但这人手中掌握的力量亦是恐怖之极,可是,又能说什么呢? 温峤正待开口,就听到“砰!”的一声闷响传来,南顿王宗重重一击几案,也顾不得手掌被震的生疼,勃然怒道:“果然是你!甘将军果然死于你手,哼!杀害朝庭重臣竟还敢索要其地,当真嚣张之极!依孤看,古来乱臣贼子亦不过于此,比起王敦来亦是不逞多让!” 第三百七十一章 送别 云峰把脸一沉,冷哼一声:“殿下可有人证物证?若无证据请勿胡言乱语,末将念你年纪老迈,这次就不作计较了,不过,请殿下今后注意言辞,换了他人未必有末将这么好的脾气。”接着,冷冷扫了眼南顿王宗,又话音一转:“巴东地贫民瘠,甘卓治下,郡内壮男多被强征入伍,以至田地大片抛荒,徭役则以老人妇女充数,说成民不聊生毫不为过!如此残暴之辈,无论死于何人之手,巴东军民定会举双手叫好!交割巴东,这是先决条件,若朝庭不从,末将将由梁州发兵,替朝庭拿下荆州,请南顿王把这句带给主上!” 云峰话语中的威胁意味十足,南顿王不禁气的面色发青,却出奇的再没发作,这令温郗二人均是暗感不齿,别看这人叫嚣的凶,原来是一欺软怕硬之辈啊。 温峤站起来不动声色道:“峤明白云将军的意思了,不过,我等三人暂且不能应下,不光是朝庭方面需要讨论,还得与苏将军沟通好,云将军应能谅解,三两日之内,朝庭必有回复。” 云峰点点头道:“末将就等着朝庭的好消息了!” 郗鉴也站起身拱了拱手:“事不宜迟,我三人这就回宫,告辞!” 温峤看了看仍坐着不动的南顿王宗,催道:“殿下,该回宫了,请速速起身罢。” 南顿王宗这才满面怒色的爬起来。大袖刷的一挥。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云峰也不理会他,向温郗二人示意道:“由末将送送二位。” 温峤摆了摆手:“云将军太客气了,不必麻烦,请留步便是。”说着,与郗鉴双双离开了营帐。 云峰看着两人的背影由帐内消失,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总觉得温峤的态度令人生疑,似乎变的好说话了。当然,温峤心路历程的改变他是不可能清楚的。 郗鉴、温峤与南顿王宗带着云峰的要求回返后,立刻在朝堂上引发了喧然大波。司马绍气的须发直颤,再有那个老家伙的火上浇油,更是不顾颜面的当庭破口大骂! 然而,骂人能有什么用呢?反而丢光了自已的脸。关键还是要靠拳头!司马绍的拳头不大,最终在群臣的劝说下,极不情愿的答应了云峰的无理条件,并迅速派人通知苏峻。至于裴妃与东海王冲,司马绍也不能强来,只得听之任之了。 尽管部将们一致反对,可苏峻经再三斟酌,仍是答应了与云峰协同出兵,他不答应也没办法,不攻陷姑孰。祖约没法过江,而系师在不久前也命他想办法配合祖约南下。 姑孰位于建康的南偏西方向,沿着大江一路南行即可,沿途多为丘陵低山,无险可守。第三天,也就是四月五日清晨,饱饱的用了一顿早膳之后,云峰站起来正待招呼荀灌娘与苏绮贞出门,张灵芸也跟着起身离座,上前替他整着衣衫。叮嘱道:“云郎,这一趟不同以往,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千万莫中了暗算。”张灵芸的美目中流露出一丝不安,毕竟这一回须与苏峻协同出兵。而苏峻,包括他手下的流民武装均与云峰有着刻骨深仇。 其余诸女也纷纷站了起来。眼里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心,显然,她们与张灵芸有共同的担忧,云峰的鼻头不自觉的泛起了一股酸涩感,勉强笑了笑:“为夫怎会怕了苏峻?他若老老实实也就罢了,否则,可不介意连他一起收拾了!你们都放心便是,这一趟自会小心谨慎,不会大意的。” 张灵芸点点头道:“那就好,这里云郎不用担心,有妾与李将军留下来看守,应该不会出事的。” 云峰微微一笑,伸手抱住了张灵芸道:“来,咱们抱一个!”张灵芸倒也落落大方,乖巧的伏在了这人怀里,虽然都没有说话,但彼此间都能感应到对方的那份牵挂,两颗心已于不知不觉中交汇在了一起,过了片刻,云峰依依不舍的松开手,又向宋袆与诸葛菲主仆笑道:“都来与为夫抱一抱。”说着,走上前去,与四女分别作了一番拥抱。 最后,云峰把目光投向了庾文君,不满道:“庾小娘子,你还傻站着干嘛,快点过来!” 庾文君俏面一红,啐道:“才不呢!将军您最无耻了,这次出门都不带着文君,哪还能再给您占便宜啊!” 在知道即将发兵姑孰后,庾文君哭着闹着要去,可云峰说什么都不愿意带了,上次抱着就没占到便宜,心里有些芥蒂,心想你主动点,赏个香吻或是有更进一步的亲蜜举动,说不定心一软就同意了,庾文君哪能猜出这人的龌龊心思啊,而荀灌娘与张灵芸也出奇的没有劝说,她们都认为这一趟充满着变数,不带也好。 云峰听出庾文君的话语中似乎有商酌的余地,当下嘿嘿笑道:“庾小娘子,来,抱一抱就带你去!” 庾文君的脸蛋更是通红滚烫,神色间却现出了一丝挣扎。 张灵芸总算是明白了云峰的心思,不禁丢了个白眼给这人,没好气道:“师妹,你就应了将军罢,他这人呀,总是挖空心思占咱们女儿家的便宜,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再说了,你也不是头一次了。” 听了这话,庾文君羞的都快抬不起头来,却强行站直身子,手臂下垂,像个木头人似的,闭上眼睛念道:“将军您快点来,文君自认倒霉好了!”一幅良家婢女被恶霸地主逼迫似的模样。 云峰也不客气,快步上前,一把就将庾文君紧紧抱在了怀里! “唔!”庾文君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原来,云峰这次可是下了狠手,使劲一勒,庾文君当即就透不过气来! “将军,您快放手,您要勒死文君啊!”庾文君挣扎着大声叫唤。 “云郎,你干嘛啊?”张灵芸连忙责怪道。 云峰回头丢了个你懂的眼神过去,令张灵芸一头雾水,这才放开了手臂,却在收回时,极为隐秘的,快速在庾文君那小胸脯顶端的点点上轻轻拧了下! “将军您…”庾文君浑身一个激凌,刷的睁开眼睛,眼中一瞬间蒙上了一层雾光!接下来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云峰舔了舔下嘴唇,若无其事的笑道:“庾小娘子,别耽搁了,慢了可怪不得本将了。”这一拧虽仅有短短的一刹那,却探出了虚实,庾文君的小点点不大,仅有黄豆大小,属于娇巧可爱类型,而且顶端略有些凹陷,正是云峰最爱吮吸的那一种。 第三百七十二章 外王内圣 说起来,庾文君被云峰袭胸已不是头一回了,这次的感受却最为深刻,四月初的建康虽说不上炎热,但也绝对不冷,厚重的冬衣早被脱了下来,庾文君也不例外,仅身着一件薄薄的修身胡服,内里的亵衣也是薄薄的一片小布头,又如何能抵挡得了那么强烈的刺激感? 云峰自认为隐秘的举动却被荀灌娘瞅了个正着,令她不由得一阵脸颊发烧,前些日子被云峰探入衣内的那种难忘感受仍是历历在目,仿如刚刚发生在眼前一般,强压下砰砰乱跳的小心肝,荀灌娘催促道:“文君,别耽搁了,咱们还得去与姚将军汇合呢。**” “哦!师尊你等一下,文君去去就回!”庾文君不愤的应了声,狠狠瞪了云峰一眼,这才走出了营帐,没过多久,挽了个小包袱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 张灵芸摇摇头道:“云郎,姊妹们都送送你,师尊,绮贞,还有师妹,都小心点啊!” “嗯!”三女纷纷点了点头,跟着云峰,在留守诸女依依不舍的相送下离开了膳帐,营门处早有两千亲卫列队相候,云峰四人刚刚跨上战马,正待喝令启程,却见到裴妃与东海王冲正快步而来,只得翻身下马等候着。 很快的,母子二人来到近前,裴妃施了一礼:“妾恭祝将军此行马到成功,一举攻克姑孰!”接着,又向东海王冲示意道:“冲儿,还不快向将军行礼?”裴妃也明白这一战的重要性。事关能否安返晋陵,因而放心不下亲自前来送行。 这小屁孩的面色似乎有些黝黑,看来应是整日穿梭树林所至,裴妃也不愿问他。毕竟不是亲子,她的亲子早死在了石勒手中,何况东海王冲的品行也有些问题。 东海王冲显得不大情愿,却没办法,只得无奈的拱了拱手:“孤也祝云将军旗开得胜!” 云峰回了一礼:“裴夫人与东海王莫要多礼,托二位吉言,此战过后,王敦必破!” 亲卫们突然爆出一阵呐喊:“王敦必破。王敦必破!” 两千人扯着嗓子同发,猝不及防下,爆出的声势令这对母子均是面色骤变,尤其东海王冲更是腿脚发软。(。)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亏得看护他的亲卫扶了一把才免得当场出丑。 待到声音渐渐平歇下来,裴妃拍了拍胸脯,心有所感的叹道:“依妾看,云将军这两千亲卫的声势当不弱于千军万马。哎若是当年先夫手里有此强军。又何至于忧惧而亡?”说着,脸上现出了一丝淡淡的缅怀之色。 云峰却出乎意料的面色转寒,冷哼道:“令先夫之所以败亡不在于兵势不强,而是自绝于天下。否则,纵使手握百万强兵又有何用?无非是另一个秦始皇罢了!” 裴妃一怔。不悦道:“妾与东海王虽托庇于云将军,但请你勿要辱及先夫。” 云峰摇摇头道:“末将绝非诽谤东海王越。令先夫少有美誉,为人谦虚且扶助平民,因而受天下士人及百姓的尊敬,然而,因参与诛杀杨骏有功,进爵为东海王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先于太安二年出卖长沙王乂,又于光熙元年鸠杀惠帝,永嘉三年,诬谄帝舅王延作乱,遣甲士三千入宫将其处死,由此时起,令先夫便大失众望,受士人及百姓猜嫌。散骑侍郎高韬常有忧国之论,令先夫又诬以讪谤时政将其杀之,其专擅威权,把持朝政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因而怀帝下诏令天下藩镇共讨之!” 说到这里,云峰顿了顿,见裴妃的面色已变的愈发苍白,却无多少愤怒的神色,心道这个女人还未泯灭天良,于是继续道:“令先夫既于孝元皇帝有大恩,何以孝元皇帝仅勉强追谥令先夫为献?这就说明了一切!” 随着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裴妃的身体不由得开始剧烈颤抖,云峰的斥责,每一个字都似柄重锤般敲在了她心里,全都是不争的事实。起先裴妃从未留意过这方面,然而,细细一想,东海王越轼君乱政,所作所为与乱臣贼子又有何异? 看着裴妃的失魂落魄模样,荀灌娘暗感不忍,连忙上前扶住她,责怪起了云峰:“断山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东海王越纵有不是,可人既已逝去,所有的一切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又何必揪着不放?更何况裴家姊姊并未参与其内,你那么凶干嘛?” 云峰正色道:“老师您错了,弟子并非故意要与裴夫人为难,而是要点出,东海王越之所以会专权弄政,虽看似利欲薰心,实则由识字时起,就走上了弯路!” 见众人均是面现不解,云峰解释道:“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外圣内王便为士大夫所认同,表现为对外宽厚,对内严苛,欺压百姓,打击异已!尤其是卫鞅的弱民愚民观点更是为历朝历代的统治者奉为金科玉律,如此岂能不专权弄政,祸害天下?再看东海王越,此人生前亲善鲜卑诸部,引之为援,固然,在与成都王司马颖的征战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可是鲜卑兵所过之处,在权贵的纵容下,无不是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令惨象令人目不忍睹,听说陶侃这一路北上便造了不少虐!” 接着话音一转,云峰看向了东海王冲:“东海王年纪尚幼,谁没个年少轻狂时?不过,光阴终是匆匆而逝,要将来有所作为,还须自少打好基础才是,到那时,再回首看往昔胡闹,仅搏得莞尔一笑罢了。如殿下有心发奋,末将劝你少读些儒家经传,外圣内王那一套不学也罢,治国应以外王内圣才是正道!末将另赠你几本,你若有心可好好翻阅一下。”又转头喝道:“去把那几本取来!” “遵命!”一名亲卫施了一礼,快步而去。 说这话的时候,云峰不自觉的想到了前世的美国,美国奉行的那一套,按中国人的话来说,正是外王内圣!对于他国来说,美国是个典型的恶霸,总是指手划脚,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讨厌它,但对于美国人自身而言,那就是天堂一般的存在。美国人常常会在外国人面前说自已的国家如何如何不好,比如政府是怎么的邪恶,幕后的财团与公司如何操纵政治,而某国的某些方面还要胜过美国。其实,这些都没意思,假如你问这个发牢骚的美国人要不要交换国籍,他肯定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了。 有内圣外王型的国家,自然也有国家崇尚内王外圣。表现为对外什么都不要,只要面子,以成就圣人名声,对内则恰恰相反,除了面子不要,其他什么都要,成就王霸之实!一想到这种国家的典型代表,云峰就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正暗暗感慨间,亲卫很快把送来,云峰递给东海王冲笑道:“殿下,若能用心阅读,或许会有些益处。” 裴妃代为接过,神色复杂道:“云将军说的不错,先夫确有大罪于社稷,妾母子受教了,再谢过将军赠之德。”随后,又转向荀灌娘叮嘱道:“妹妹一定要注意安全,姊姊盼着你早日归来。” “姊姊放心好了,灌会注意的。”荀灌娘笑着点了点头。 云峰也微微笑道:“时候不早了,裴夫人与殿下请回罢。”接着大手一挥:“出发!” 众人纷纷翻身上马,在裴妃母子的目视中,向着林外驰去。 骑在马上,荀灌娘转头问道:“断山,为师还是不解,东海王越或许与外圣内王能扯上些联系,却也较为牵强,可是,你赠与东海冲干嘛?莫非打算培养他,还是将来行王敦故事拥他为帝?” 云峰解释起来:“弟子这几本明着送给东海王冲,实则希望裴妃能翻一翻,裴妃不是个普通女子,她既是东海王越的遗孀,又出自河东裴氏,在东海王越的原幕僚中有着巨大的政治影响力,弟子已施恩于裴妃,将来若能再得到她的理解支持,对于弟子兵不血刃夺下江东有着难以估量的意义!” “将军您可真够阴险!您的心机让文君感到害怕!”庾文君连忙后怕般的缩了缩身子,尖叫道:“论起算计人来,王导、郗鉴、温师叔那些老狐狸都比不上您,文君可得离您远点,免得那天被您算计了还懵然不知呢!” “文君你胡说什么?”荀灌娘顿时面现不悦,责怪道:“断山没些手腕如何在这乱世中成就一番霸业?又如何斗得过那些老狐狸?何况什么时候算计过你了,你可别没心没肺的,知道吗?” “师尊,您就知道护着将军,文君不过随口说说的嘛!”庾文君小嘴一噘,显得委屈之极。 荀灌娘俏面顿时一红,也不再言语,没多久,一行人出了树林,与已经以拾好行装的姚益生部汇合,合计一万一千骑,浩浩荡荡的驰向了南篱门。 当骑队抵达的时候,南篱门下的气氛一瞬间紧张起来,苏峻部严阵以待,仿如大敌来临一般,谁都知道,这一战的形势万分复杂,不但要面对镇守姑孰的邓岳,还得时刻提防着来自于身边的威胁。流民们均为桀骜不驯之辈,有仇报仇,有恩则视具体情形而定,如果问他们最恨的是谁,当非云峰莫属! 第三百七十三章 利益分配 数万道不善的目光齐刷刷射来,场中充斥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一般人早就吓的腿脚发软,汗如雨下了。不过云峰对这种场合经历的太多,已免疫了这类目光,他也不下马,拱手呵呵笑道:“是本将来迟了,让苏将军好等,实是抱歉之至。” 苏峻是按照约定时间准时到来,差不多等了有半个时辰,却总是不见动静,渐渐地暗生恼火,如果他能猜到云峰先与诸女依依不舍的拥报告别,出来后又和裴妃罗嗦了一大通,很可能会当场气炸了肺! 只是云峰带着满面微笑,苏峻也不好当场发作,当即不 冷不热的应道:“云将军客气了,本将也是刚来不久。”接着,又扫了眼荀灌娘三女及跟在云峰身边的百名女罗刹,目中不由得现出了惊艳之色,啧啧赞道:“云将军倒是风流的很,出征作战还不忘携带女眷,令本将好生羡慕啊!” “哦?”云峰面现诧异之色,反问道:“苏将军想女人了?那实在是抱歉,本将可是小气的很,不过,以后有的是机会,下回出征你也带上,只要别是抢来的就成,否则,呵呵,后果你知道的,本将最看不得淫人妻女。” 苏峻面色一变,一股怒火腾腾直冲头顶,好半天才忍着怒道:“不知云将军对此次作战可有计划?不妨说来听听?” 云峰淡淡道:“姑孰包括城池与采石渡口,本将取采石。苏将军攻城池,如何?” “哼!”苏峻冷哼道:“云将军倒是打的好算盘,谁都知道,采石仅有一道寨墙守护。从地面强攻必破,而城池墙高,非指日可下,云将军舍难取易,天下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云峰不以为意的双手压了压,微微笑道:“苏将军请冷静,难不成苏将军要以步卒取采石?步卒行动迟缓,即便取下。王敦水军只怕也跑了个七七八八,若不能俘获水军为我所用,攻取姑孰有何意义?王敦依然能封锁住西岸的历阳,祖将军仍是过不了江啊!” 苏峻哑口无言。他也知道云峰说的是事实,这就是吃了手上没骑兵的亏,却又不甘心道:“那俘来的水军归谁所有?” 云峰理直气壮道:“自是由本将说了算!” “欺人太甚!”苏峻似有发作的迹象,云峰又不紧不慢道:“水军归属朝庭早有明文,由海门水军督谢尚与尚令两家对分。苏将军若有不满,可速入宫城向朝庭申诉,本将在这候着便是。” 苏峻一瞬间气喘如牛,目中的愤恨毫不掩饰的射了出来。也不知道是恨朝庭呢,还是恨云峰。或许两者都有。深深喘了几大口气,苏峻勉强平息下怒火。又问道:“姑敦城里的王敦军粮草军械及战俘该做何处置?云将军莫非要再插一手?” 云峰摇摇头道:“城池由苏将军攻打,一切物资装备自然归苏将军所有,本将不染指分毫!” “好!”苏峻咬牙切齿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云峰毫不迟疑的一口应下,又拱了拱手:“既然已商酌好细节问题,那事不宜迟,本将先行奔袭采石,于姑孰外城恭候苏将军大驾!”随后猛一招手:“弟兄们,走!” 隆隆的马蹄声骤然响彻天际,裹挟起一大片烟尘向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你他娘的!”尘土随风飘落到苏峻脸上,他忍不住骂了声!早知道分开来行军,又何必在这傻站半个时辰呢? 一名部将愤愤的探头过来:“将军,此人太过嚣张,莫非咱们就白白任他欺凌?您看弟兄们,都憋着口气哪!” 苏峻转头看了看,全军上下均是面现屈辱之色,其实他自已也是屈辱的很,身为天师道高层,又是系师亲传弟子,平日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有人敢如云峰般三番五次的折辱于他? 可是苏峻也知道,这个时候只能忍,云峰巴不得他来滋事呢。不甘的叹了口气,苏峻转头道:“如今敌强我弱,不宜生出事端,不过,请弟兄们都放心,迟早有一天,本将要让这姓云的血债血偿!走,全军启程!” 苏峻这一趟走的十分干净,整座营寨都拨了起来,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连同降卒合计一万三千人缓缓开拨,缀着灰尘的尾巴,向着姑孰而行。 而在石头城上方,王敦与钱凤满面忧色的眺望着先后分两股开拨的步骑军,皆是心事重重。 钱凤忍不住道:“丞相,依他两人分兵而动来看,苏贼定是兵发姑孰,姑孰自吴主孙权黄武年间始筑城以来,经数次整固修葺,早已坚若金汤,又有邓将军亲率一万军驻守,岂是苏贼所能下之?这个凤倒是不担心,只是采石令人堪忧啊,丞相应速派人传令采石水军,命他们回师历阳,以免落入云将军之手。” 王敦摇了摇头,颓然道:“来不及了,士仪你看,云将军所众每人皆配双马,定然一路疾驰直奔采石,姑孰距建康约一百六十里,采石位于姑孰以北三十里,距建康仅一百三十里的路途。而云将军连营帐都不带,一路轻骑简行,只须途中换马疾驰,两三个时辰便可奔至,为时已晚了啊!如今只能期盼采石能先行发现有敌来袭,早做预备。” 云峰也是够狂,这一趟没让姚益生拨营,仅把受伤的战士及零头留下来看寨,他不相信王敦会来攻打一座空营,而朝庭更是不可能。 钱凤也清楚王敦说的是实情,暗暗叹了口气,提议道:“丞相,虽说姑孰失陷的可能性不大,可凤心里总是不踏实,云将军若与苏贼放下芥蒂,合攻姑孰,就怕邓将军难以抵住,一旦姑孰陷落,不但水军实力受损,粮草物资亦会尽入敌手,到那时,回军武昌将明显不可为,只余过江攻占广陵一途可走。而东海王冲一事朝庭已不予理会,假如丞相仍有回镇武昌的打算,应当机立断,即刻传令把散布于各处的水军集中起来,全军上船,先解姑孰之围,再兵发陶侃!” 王敦为难到了极点,两条路都是十死九生,实在没法于短时间内做出选择,好一会儿,才无力道:“若现在收回水军,京口郗鉴部必会西进,我军依然处于被动状态,不如先看看情势变化再做定夺。” 第三百七十四章 轻取采石 钱凤从王敦的语气中已然听出了有自暴自弃之意,心中大急,赶忙深深一躬,抬头劝道:“丞相,凤请您振作起来,刘玄德屡战屡败,却败而不馁,最终三分天下有其一,您只是一时的挫败又算得了什么?久等之下必错失良机,若祖约渡江南来又该如何?” 王敦一怔,随后摆了摆手:“士仪你误会了,即便刀刃加身,老夫亦不会束手就擒!老夫合计了一下,无论是回镇武昌还是北攻广陵,皆存有莫大风险,石头城绝不可轻离!一来祖约未必愿意过江,再退回来说,就算祖约成功渡江南来,可石头城储备充足,一两年内朝庭休想攻陷。上次你自已也说,时间一久云将军必按耐不住先行退走,那时我军的机会就来了。何况上游有魏乂回攻陶侃,陶侃岂能轻破武昌?既然如此,不如暂守石头城,这样罢,若今年冬季来临之前石虎仍未破得了洛阳,老夫即刻就走!” 钱凤老脸微红,同时暗松了口气,他就怕王敦失去了信心,目中也不由得现出了思索之色,王敦的计划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只是把希望寄托在石虎一方有些不大妥当。不过,从目前形势看,石虎破洛阳的可能性很大,去年冬季异常严寒,才使赵国中山王刘岳勉强逃过了一劫,如今已春暧花开,刘岳再无任何倚仗,而赵主刘曜腹背受敌,绝不敢出潼关来援,只待洛阳一失。云峰就必须退走,由此,朝庭再无人是王敦的对手,郗鉴、温峤也不行。 想到这里。钱凤再施一礼:“不错,丞相此策倒不失为一稳中求变之计,以静制动,寻找战机,凤受教了。” 王敦捋须叹道:“如今我军的唯一希望,在于石虎先破洛阳,再陷关中,把云将军拖在北方动弹不得。而老夫则能放开手脚经营江东,如此,或可再现三分天下之局!” “丞相高见!”钱凤不禁信心大增,由衷赞道。他觉得王敦三分天下的设想至少有五成把握。另五成就看天意了。石勒、石虎之辈可不是沈充、刘遐所能比的,这叔侄二人均身经百战,性情凶残。而刘曜,连给他俩提鞋都不配,刘曜在称帝前有个绰号叫常败将军。指他从未打过胜仗,事实也恰恰如此,几次攻打洛阳均惨败而回,只是运气较好。每每能逃得一命,这一点倒和刘备颇为相似。另有一点出奇的是,汉主刘聪从不降罪怪责。及至最后一次攻打洛阳。在晋室仅存的一支精锐于苦县被石勒悉数屠杀的情况下,也是王弥先破,刘曜随后才入城,抢了心上人羊献容。至于长安,也是屡攻不下,待愍帝再没法支撑住了,开城献降才得以占据。 再一方面,北方多为平原地带,两军交战,基本上依靠骑兵正面对决,不比南方有什么树林、湖泊之类的作为倚仗,丝毫玩不得花假,全靠硬碰硬的对冲,谁实力强大,谁就能获胜,显然,石勒的实力明显要强于云峰! 王敦此时也是心胸大开,再不计较姑孰的得失,只要荆江二州仍在手中,他便无所畏惧,目光则不自觉的投向了西北方向,尽管他看不到洛阳,眼前却仿佛现出了石虎军攀城而上的朦朦胧胧景象。 而在云峰的骑队里,刚刚奔离了建康,庾文君就忍不住问道:“将军,您干嘛答应把姑孰的所有东西全给了苏峻,那多可惜啊,王敦可是在姑孰下了大力气经营呢!” 云峰微微笑道:“庾小娘子,不得不说,你很傻很天真!本将说给他就是他的了?虽说人不可无信,但也要看情况而定,比如苏峻成功破了姑孰,必然元气大伤,而他手下皆为骄兵悍将,想制造点磨擦还不容易?再比如苏峻久攻不下,肯定要来相求本将,到那时就是提条件的时候了。” “将军您…”庾文君一瞬间面色涨的通红,这个很傻很天真的评价仿佛使她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比被摸了胸脯还要难以忍受!反驳的话才出口,却突然一阵猛咳,原来,又急又气之下,庾文君竟被风呛到了。 “咳咳咳!”庾文君伏在马背上咳个不停,云峰连忙探手轻轻揉起了她的后背。 荀灌娘则是一幅忍俊不止的表情,却强憋住,责怪道:“好了,文君,你少说两句不行吗?你看,平时为师督促你练功,你总是偷懒,如今吃到苦头了?功夫不行就不要在马上说话,知道吗?” “嗯!咳咳”庾文君转头丢给云峰一个不服气的眼神,似乎在告诉这人,文君才不傻,才不天真呢! 接下来的一路,几人再没开声,果然如王敦所料,两个时辰多一点便奔至了采石,奔到差不多有了八十里,全军换了一次马,剩下的五十里则一气呵成。 采石原名牛渚矶,以传说中金牛出渚而得名,孙吴赤乌年间,广济寺僧掘井得五色石,遂更名为采石矶。 不过,云峰并不急于攻打采石,而是紧挨着采石的水寨,远远的就能看到一艘艘战船以粗大的绳索拴在江边的巨型木桩上,大略一估,约有百艘左右,均为艨艟与斗舰,没有楼船,连绵一里多一字排开,岸上则平放着数百条小船,另外江面上还有十数艘在巡视。 看到这些,云峰当即两眼冒光,水面的船只是没指望了,他的目标就是江边未来的及起航的船只。 云峰赶紧转过头,伸手道:“庾小娘子,快点过来!” 庾文君心知又要被这人占便宜了,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已身上那单薄的衣衫,心想怎么就忘了披身甲再出来呢?一时暗暗后悔着,然而,这个时候也容不得迟疑,连胸前那小点点都被拧过了,再被抱抱也不算什么?只得向云峰凑上身子,云峰则轻舒猿臂,把庾文君稳稳的接入了怀里。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夹着淡淡的汗味传来,云峰不自觉的低头深嗅一口,环住庾文君纤腰的手臂也似有意,却又若无意向上挪了点,搁在了庾文君那柔软胸脯的下沿,并借着战马的颠簸极为缓慢的向上移动着。 “将军,您看您的手都伸哪来了?文君不用你抱,是真的,文君自已可以控马的!”庚文君连忙发出了抗议。 荀灌娘与苏绮贞均是暗暗摇了摇头,你这就是自找的,想让这人放手?不到战斗结束想都别想! “别闹!出了事本将如何向你家兄长交待?”果然,云峰板着脸呵斥了一句,又转头向带着一脸羡慕之色的姚益生吩咐道:“益生,你把后队留五百骑看守备乘,另遣五百骑立刻绕到采石以南待命,断守军南逃之路,其余人等即刻冲寨!” “遵命!”姚益生双手一抱拳,紧接着转过头,运足气力大声呼喝起来。 几息之间,一万骑立刻散开,铺天倒海般冲向了水寨!水寨主要防御的是来自于江面的敌船,后部陆地的防御依靠采石驻军与寨内唇齿相依,可采石驻军哪曾见过如此壮观的万骑冲寨场面?均是两脚发软,无一人敢下山支援。 而寨内于苍促之下构筑的防御并不完善,仅有不是很密集的箭矢射出,至于投石机、床弩正在手忙脚乱的装弹填矢呢。 这一次云峰还是挺仗义的,为避免姚益生部的不必要伤亡,由身披藤甲的亲卫冲在最前挡住箭矢,一待靠近,立刻掷出钩索,数百人合力一拉,木质寨墙转眼间便轰然倒塌! 紧接着,大批骑兵由豁口处急冲而至,夺取船只的过程依然雷同于海门,一部分羌骑射箭提供掩护,另一部分随同亲卫们攀船,待上了船将士们才发现,差不多每条船上仅有一二十名水手,其他的都在岸上并未登船,剩下的则收降寨内的溃军,到了这一步,可以说,战斗才刚刚展开,就已经接近了尾声。 约摸一刻左右,喊杀声渐渐的归于平息,泊于岸边的船只由于人员不足,全都落入了云峰囊中,而江面巡弋的战船见势不妙,当即向着下游逃窜。 一队队的的降卒被押解到指定地点集结,采石共有三千守军,也不战而降,这次突击,连同水军在内合计收降一万余人。 不过,云峰总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向荀灌娘问道:“老师,采石水寨怎么船只这么少?弟子在《三国志》中看到,孙吴水军曾数次与曹操作战,除了最大规模的赤壁之战,其余每一次出动均为千艘万乘,而您看,采石整个水寨仅百艘战船,既便王敦遣出了大部分,可是,由此能推知王敦至多拥有战船五六百艘罢了,而朝庭并没有成建制的水军,水军尽在王敦之手,莫非晋室的水军实力竟衰败到如此地步?” “哧!”荀灌娘还未答话,刚刚才挣脱云峰跃下马来的庾文君找到了反击的机会,顿时不齿道:“将军,没见识真可怕!千艘万乘是把走舸与舢板都计算了在内,哪,就是岸上那些小船。您看江面正在逃窜的大船,是不是每艘后面都系着几条小船?这些小船都没有战斗力,仅以登岸运兵或作为火船使用,何况战船少则配员数十,多则配员数百,楼船更是能载两千人呢,若真是千艘万乘,至少得拥众十余万甚至数十万才行,又哪来那么多的水军?您也不想想,整个江东才多少人口?还要不要步军了,还要不要人种地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生疑 看着庾文君正撇着嘴不屑的瞧着自已,眼中尽是鄙夷之色,云峰不由得老脸微红,却又不服气的反问道:“对了,本将倒记了起来,上回于海门见到的青州韩雍水军,不就是没拖拽舢板与走舸?庾小娘子这怎么说?” 庾文君更加的得意起来,以看白痴般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云峰一阵子,才摇摇头道:“将军,您平时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这会儿泛起了傻?算了,文君就告诉您,大海上风浪那么大,有时候都有丈许高呢,小船又如何能拖拽的住,还不都翻到海里了?其实,文君奉送您五个字,您才真的是很傻很天真!咯咯咯咯”说着,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笑的前翻后仰,显然为报了一箭之仇而欢欣不已。 男子亲卫与包括姚益生的内的羌军也觉得挺好笑的,然而,他们可不敢当面笑出声,每个人都憋的很辛苦,而苏绮贞与一众女罗刹们平时与云峰打闹惯了,全都捂着嘴偷偷闷笑呢。 荀灌娘也笑了一阵子,莫名的,心里却升出了几丝感慨,她觉得换了任何一个男人,被一个女子肆无忌惮的嘲笑着,即便不当场发作,也会面色很难看,可云峰仅仅现出了少许尴尬,并无任何不悦的表现,这人的性情与涵养竟会温和至如此程度,真的很难想象。 不由得,荀灌娘又联想到自已那天又是咬他又是打他的情形。看向云峰的目光中。渐渐地变得柔和起来。 ‘其实断山真的很难得,就是手脚不大干净,不过,这也算不了什么,自已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暗地里,荀灌娘已决定以身相许,不再挣扎。(。) 虽说云峰不清楚荀灌娘的心思,但是也很高兴,他认为御下不在于威严,有起事来自然要尊卑有别。可平时,也就如今日这般,大战刚刚结束,大伙儿轻松一下不是挺好的吗?他不觉得会因而受到部属们的轻视。一个人能否赢得他人的尊重,靠的是魄力、赏罚分明,而不是时时端个大架子出来。何况能让身边的这些女人们开心欢笑,云峰也很有成就感。 待众女的笑声渐渐停歇,云峰嘿嘿干笑两声:“老师、绮贞、庾小娘子,采石山势虽不高,景色却颇有独到之处,既然来了怎能不登上一观?益生,这里就交给你了。” “阿兄,您放心!”姚益生大声应道。 采石高约二十余丈。山势峭拔,江窄水急。山上怪石嶙峋,茂林修竹,景色优美。云峰前世曾来过采石一游,与一千七百年前比起来,山上少了诸多的亭台楼阁,也没有谢尚所铸的旧城遗址,其他并无多大变化。 山体正对大江,后方环绕有牛渚河,遥对天门山。天门山又称为东西梁山。西梁山位于江左历阳境内,东梁山位于采石上游,东西梁山壁立于大江两侧,势如斧削,扼守江流。又有大江锁钥之称! 四人领着十余名女罗刹登上山顶最高处,低头下望。只见矶底突受约束而激怒的江水如离弦之箭直喷于壁上,激起飞雪千堆,显得险峻万分。正对面则是一江心洲,此处的江流水势湍急而回旋,是大江除三峡外的风涛最为凶险处。 云峰忍不住赞道:“所谓牛渚自古险马当,无风也有三尺浪,今日得见横江之险,果然是名不虚传啊!”云峰前世的采石风平浪静,据他猜测,应是与距长江入海口的远近有关,现世的入海口位于如皋,距离较短,受海潮回涌阻据,更易掀起滔天大浪。” “嗯?横江?”荀灌娘眉头一皱,随后展颜道:“不错,确是江如其名,大江本是自西向东奔涌,行至姑孰附近,却改道一路向北,及过了建康才东流入海,这一段江面称为横江名符其实!” 横江得名于江对岸的横江渡,这个渡口直到唐代才始见于典籍,云峰一时说漏了嘴,正当心里微感赫然的时候,庾文君转头提议道:“将军您的诗才不是挺不错的吗?眼前如此美景,何不做上一首也好让文君开开眼界?”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把期待的目光望向了云峰,云峰暗暗得意,做诗对他来说真是小菜一碟,光是李白就在采石一带留下了无数诗作名篇,其中《横江七首》最为有名,把横江一带风涛的声威、气势以及给人的感受,描绘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惜的是皆为七言诗,不大合时宜。 云峰赶紧面色一肃,负手面朝大江,放声吟道:“石壁千寻险,江流一矢争。曾闻飞将上,落日吊开平。” 众女均是眼前一亮,荀灌娘点头称赞道:“断山这首诗的第一联着重描绘了采石之险与江流之势,第二联中的飞将应指小霸王孙策,此人当年曾于牛渚大破刘繇,奠定了江东的基业,好!借景怀古,境宏而意深!” “呃?”云峰微微一怔,这首诗分明是借明代大将常遇春攻取采石矶的功绩,来抒发眷念亡明的情怀,不过他也不好解释,微笑着拱了拱手:“老师您过奖了,弟子愧不敢当。” 苏绮贞却秀眉一蹙,似乎心头有什么难解的疑点,转头问道:“将军,末将由这诗中的飞将二字莫名联想到了苏峻,总觉得苏峻在此次平王敦之乱中过于热心了些,或有蹊跷。 按说,苏峻并不是不知道姑敦易守难攻,强行攻打必将付出重大伤亡,他所率兵力不过万余人,姑孰的守军与他相差不大,从正常情况来看,要想攻下姑孰几近于不可能!可是这人仍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朝庭的要求,所为难道仅仅只为了祖约能安然渡江,以及姑敦城中的粮草装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这么做是否值得?末将可不信苏峻对朝庭真有这么忠心! 还有一点,将军您与苏峻已结下了死仇,他明显势弱于您,虽说将军您不好主动对他下手,但两军加一起两万余人,正如将军您在来时路上自已所说,滋生事端也很容易。苏峻为何明知此行存有莫大风险还要赶来?他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将军您会对他不利?如果苏峻为一莽夫,倒还好理解,不过从刘遐被杀此人的克制程度来看,明显是一谋定后动之辈,必有问题!” 第三百七十六章 江豚的微笑 “对了!文君也想起一事,绮贞姊姊一语道破了个中疑点!”庾文君突的现出了恍然大悟之色,连忙抢过来道:“按说苏峻即为流民帅出身,凡事当以保全自身,扩大势力为出发点,怎可能不计成败的与王敦死拼?要知道,苏峻在朝庭眼里的地位与他手头的实力多寡有关,正如尚令,虽已入朝任职,仍紧抓着京口的流民不放。再从苏峻的过往履历来看,此人与朝庭并没有太大的关联,莫非他素来就是一忠君之辈,只是旁人未曾瞅出?而且他与刘遐的关系也让人生疑,这两人一驻下邳,一驻淮陵,相隔近六百里,从未听说过他俩之前有往来啊,怎可能刘遐之死苏峻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难道仅仅协同作战几天就发展为了知交好友?这也太扯了?又或是同为流民帅因一方而亡所产生的兔死狐悲之情?总之,文君是不信的。流民帅之间大多是相互敌视,相互竞争的!” 云峰早先也对刘遐与苏峻的关系产生过不解,只不过,当时仅随便想想就抛去了脑后,现在听到苏绮贞与庾文君的分析,越来越觉得苏刘二人参与平王敦之乱或许另有隐情,不由得,云峰眉头深锁,苦苦思索起来。 荀灌娘心中一动,俏脸于一瞬间布满了懊悔,责怪道:“断山,当时就不应该那么早处死刘遐,如果对他严刑逼供,或能从他口中套出些什么。” “哦?”云峰倒是听出了话外音。不禁反问道:“莫非老师知道些内情?” 荀灌娘点了点头。不确定道:“苏刘二人看似毫无关联,却表现的异常亲蜜,说明他俩早在下都之前,就有一根秘密的纽带在两人间起着联系,问题的关键是这根纽带是什么? 据为师猜测,很可能就是天师道!灵芸不是曾和你提起过的吗?天师道系师行事诡密,几乎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行事作风与苏刘二人的隐秘关系倒是颇为相似,假如苏峻真是天师道中人的话,想必在道中地位不低。否则不可能手握军权,从他身上,或许能套出有关天师道系师的线索。” 庾文君赞同道:“将军,这一次破了姑孰。您就顺手把苏峻给抓起来?” 云峰苦笑道:“仅凭揣测,又无实证在手,如何能动得了苏峻?不过,本将会找机会寻衅滋事,只要挑起冲突,就有了发兵攻打苏峻的借口。(。)” 荀灌娘却忍不住提醒道:“断山你勿要忘了,苏峻忍功了得,有可能会强憋下一口气,如果找不到借口,这次建康事了你不妨去拜访下大司徒。他与王敦当年皆为天师道的左右大祭酒,虽不列核心高层,但也多多少少了解些内情。” 云峰点点头道:“无论这一次能不能拿下苏峻,弟子一待回返,立刻下令于秦、凉、梁、益四州,对了,应该还包括宁州,在这五州境内宣布天师道为邪教,全面查禁天道师!不允许三官帝君的神龛或挂像于五州境内存在!而且日后每攻下一地,立刻就下死手铲除天道师的组织形态。不让它有任何为祸天下的机会。” 荀灌娘寻思道:“刘曜与石勒佞佛,他日你灭了这二人,于他们的地盘内铲除天师道应相对容易些,而天师道的主要活动区域在江东及幽燕一带,恐怕阻力较大。若采取强硬手段很可能会激起民间反抗,断山你还须慎重行事。” 云峰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谢过老师提醒!”这令荀灌娘不由自主的递了个白眼过去。都已经打算嫁给你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还做出一幅假惺惺的样子干嘛? 云峰大感**,暗暗压下心内的涟漪,又微微一笑:“稚川先生虽笃信道教,却与天师道格格不入,过一阵子弟子打算前去拜访,请他把金丹大道发扬光大,在民间散拨开来,以取代天师道的影响力,老师以为有几分可行?” 荀灌娘秀眉一蹙,沉吟道:“葛洪那杂毛与师尊不同,师尊完全是出世修行,而他却行走于民间,想来应是有些兴趣,这样罢,到时候为师请师尊出面,一起与他谈谈便是。” “这个…”云峰却为难道:“恐怕不妥?甘卓再怎么也是吴普真人的弟子,不大好见面啊!” 荀灌娘没好气的瞪了这人一眼:“你也知道没脸面去见师尊了?算了,你放心便是,据为师猜测,师尊应知道了甘师兄失踪一事,而且以他老人家的法眼,定能瞅出内中虚实,这么久都没来寻你,多半不欲理会,如今师尊一心放在成仙得道方面,早已不理俗务,依为师看呀,除非山门被破,再也没别的事能惊动他老人家了。” 云峰松了口气道:“老师这么说弟子就放心了,即便这次奈何不得苏峻,弟子也会着人盯着他,好了,太阳也快落山了,老师,咱们还是回营做饭罢?老师您想吃什么?” 庾文君一听,如数家珍般的掰起了手指,嚷嚷道:“哪,将军,您要做粉蒸肉!师尊最爱吃了,还有酱爆田螺,这也是师尊喜欢吃的,还有…” 刷的一下,荀灌娘的俏脸变成了绿绿油油的一片,自已有这么贪吃吗?当即打断庾文君的话头,不悦道:“文君,是你自已想吃?你想吃就和断山学着点,以后自已做就是了,知道吗?走罢,快点下山,趁着天没黑找块风浪小的礁石或许能掏些田螺上来!”说着,率先向山下走去。 庾文君在背后扮了个鬼脸,嘟囔道:“怎么样?师尊跑的最快,偏偏嘴里还不承认呢!”云峰则与苏绮贞交换了个好笑的眼神,拉着庾文君跟了上前。 苏峻于第三天抵达了姑孰城下,立下营寨后,次日就挥军强攻,奈何姑孰城高墙厚,储备完善,两天下来已损失了数千士卒,而云峰在这些日子里,倒是逍遥的很,带着荀灌娘诸女,天天泛着小舟在江中捕捞江鲜,这年头长江里水产丰富,什么鲥鱼,鳗鱼、鲈鱼等长江时鲜,一网下去总能捕上一些,令庾文君过足了嘴瘾,还有嘴上不承认,吃的却不比任何人少的荀灌娘! 这一天接近正午,几人冒着日头依然在江中捕鱼,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庾文君催促道:“将军,该收网了?快看看这一次能捕到些什么?” 云峰点了点头,伸手起网。“嗯!”这一次却眉头微微一皱,感觉手上沉了许多,网中似乎有大型鱼类在挣扎,顿时精神一振,一把就将鱼网提了上来! 果然,网里除了数条小鱼,还有条灰白色长约三尺的大家伙现出了水面,嘴里发出如鸟鸣般的声音,正在扑腾乱跳呢! “咦?将军您真是运气好,居然捕了条**,快把网收到船上,您看它圆嘟嘟的,肯定肉不少,文君还没吃过**呢!”庾文君忍不住惊讶道。 云峰却陷入了为难,他没吃过江豚,也想尝一尝,然而,作为一个现代人士,对于食用白鳍豚、江豚这一类受保护的动物有种天生的抵触感,于是劝道:“庾小娘子你看,**这么可爱,哪能下得了嘴啊,你再看它的脸,是不是在朝你笑呢?不如,还是放了?” 庾文君一看,还真是这样,江豚的脑门凸起了一大块,圆圆的脸蛋上嘴巴很自然的微微上翘,边上镶着两只绿豆大的小眼睛,真的象是在微笑! 苏绮贞又惊呼道:“文君妹妹,你快看那边,那儿有一只更大的**!” 在小舟的附近,有一只长约八尺的大江豚探出个脑袋,在水中上游下窜,身体不停翻滚,嘴里咩咩鸣叫个不停,似是十分焦急,还时不时的朝着小舟方向点着头,又似是在恳求。 庾文君不禁生出了恻隐之心,连声道:“那一只一定是这只小**的阿母,将军您也真是的,怎么连人家的孩子也捕了上来,还不赶紧放了,别让人家急啊!” 云峰一阵无语,刚刚是谁说要吃江豚的?随后手松开一些,让鱼网敞开个大口子,连带小鱼一起放还入江里。 顿时,那只大江豚游了过来,围着小江豚就是一阵窜动,似乎在检查哪里受伤了没有。 庾文君煞有介事摆了摆手:“小家伙,记住啊,以后可别这么顽皮了,要听阿母的话,否则,再被别人网住啦,可保不准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诡异的是,这两只江豚仿佛听懂了庾文君的叮嘱,齐齐转过来,向小舟连点了几下脑袋,又各自喷出一根水柱,才双双身子一弹,潜入了江中。 舟上的四人均是面面相觎,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住了,庾文君突然面色变的煞白,尖叫道:“哎呀,遭了,莫非碰上了江里的水妖?将军咱们还是快回去?” “回去晚上吃什么?即便它俩是水妖,可咱们也没伤害它们,有什么好怕的?”云峰顺着庾文君的话头劝道,他自然清楚江豚、海豚之类的小型鲸类通人性,只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将军!”就在这时,江岸奔来一名亲卫大声唤道:“苏峻来到营外,请您出营有要事相商!” 荀灌娘冷冷一笑:“苏峻定是吃不消来求援了。” 庾文君则不满道:“苏峻架子真大,上门求人竟然还让将军您去外面见他!” 第三百七十七章 测试底限 云峰随口道:“苏峻怎敢入营?庾小娘子,你们继续捕鱼,本将去会会他!”说着,一脚踏入水中,江水仅没到了小腿肚子下方三寸便不再下沉,随即向着江岸溯水而行。** 看着云峰的潇洒身姿,庾文君与苏绮贞的美目中都忍不住现出了羡慕之色。 “哎”庾文君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什么时候文君也能象将军这样就好了。” “哧!”荀灌娘不屑的轻笑一声:“光叹气有什么用?踏水而行至少要丹劲实力,可你连暗劲都没有,倒是绮贞妹子快了,依姊姊看,最多再有一两年就差不多了,到时候咱们都在水里行走,文君你只能划船跟着,哼哼!这就是不努力的后果!” 随着与云峰关系的悄然改变,荀灌娘对待庾文君与张灵芸的态度也不自觉的起了变化,平日相处与其说是师徒,倒不如说成姊妹闺蜜更为贴切。 庾文君并没有留意到,小脸一瞬间苦了下来,连声分辩道:“文君又不是不用功,师尊您是知道的,文君早到了明劲颠峰,可就是闭不住毛孔,都说生死关头容易突破,文君上回和将军冲击沈充军阵,面对着那么多的箭矢射来,也没一点用处,又有什么办法啊?” 苏绮贞微微笑道:“文君妹子你莫要焦急,将军不是说了吗?那是机缘未至,机缘一来,突破自当水到渠成。” 荀灌娘摇了摇头。无奈道:“谁知道文君的机缘是什么?好了。咱们继续捕鱼,文君你来撒网。” “嗯!”庾文君委屈的应了声,乖巧的把鱼网撒入了江中。 而云峰一到岸上,立刻运劲蒸起了裤管及鞋袜上的水渍,当来到寨门时,已看不出有任何在水中行走的印迹。 苏峻领着十余名亲随在外等候着,云峰遥遥拱了拱手:“苏将军倒是稀客,风尘仆仆赶来,不知所为何事?” 苏峻的随从纷纷现出了怒色,云峰话语中没有任何客套的意味。苏峻连忙挥手止住,不动声色道:“本将攻打姑孰时遇到些麻烦,特来请云将军出兵协助。” “哦?”云峰面现好奇之色,追问道:“什么麻烦?苏将军兵精粮足。士卒皆悍勇无比,攻打一座小小姑孰还不是手到擒来,怎可能有麻烦?” 这下子连苏峻都暗感恼怒,呼吸不自禁的急促了些,好半天才郑重的拱手道:”姑孰城高墙厚,光靠本将一军之力难以攻下,请云将军念在皆为朝庭出力的份上,伸出援手。” 云峰却不依不饶的问道:“苏将军该不会是为保存实力而未尽全力罢?” “云将军言重了!”苏峻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军刚一赶至便接连攻打两日,至今已损失了数千部众,兵力方面甚为吃紧。因而厚颜前来请云将军协同出兵。” 云峰面色突的转寒,斥道:“征战重事,苏将军岂能儿戏视之?当初你我二人可是有言在先,我军攻采石,你取姑孰,如今本将已完成了对你的承诺,而你仅因部下伤亡过大便提出过份要求,似不嫌得寸进尺了些?苏将军你体恤部下,本将就不顾惜麾下的性命?莫非骑兵的命还不如你的步卒值钱?这又是哪门子道理?本将凭什么出手?休拿朝庭说事!” “你!”苏峻的脸孔一瞬间涨的通红,浑身血液急速奔涌。发出了有如水银流动般的沉重声音,可是理智告诉他,必须要忍,将来总会有一天连本带利讨还!当即冷哼一声:“既然说到这个地步,本将也不虚言。云将军有何要求不妨提出。” 云峰淡淡道:“姑敦所有一切,包括粮草、军械、降卒。总之,城破之后,你方不得取姑敦任何一物,破城即退,否则,休怪本将袖手旁观!” 云峰原打算只取一半,然而,在听了诸女对苏峻身份的猜测后,立刻改变了主意,索性来个狮子大开口,看他是何反应。要知道,这个条件相当苛刻,如果答应下来的话,苏峻这一趟就相当于白跑了,死了那么多人,却一文钱的好处都捞不到,换了正常人绝没有同意的可能,假如苏峻忍辱负重,那么,必另有所图,他的身份也呼之欲出,甚至连祖约的身份都不简单! ‘王敦还未灭杀,又请来了天师道,朝庭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已的脚呢?’云峰的心头不由自主的升出了一丝兴灾乐祸之意,随后却心里微震!他突然想到,假如祖约的身份也有疑点,那么,江北较大的流民武装很可能已悉数掌握在天师道的手中了。 云峰的脑海里诸多念头纷至沓来的时候,苏峻那里却炸开了锅。 “将军,万不能应下啊,否则该如何面对将士们啊!” “将军,自刘将军惨遭不幸以来,我军便一再忍让,奈何此僚欺人更甚,咱们走,不求他了!” “将军,朝庭没一个好货,咱们不如回淮陵算了,何必给朝庭当枪使?继续做自已的土霸王该有多好?” 云峰静静看着,心里不由得暗松了口气,从嘈杂的劝说声能大致判断,很可能苏峻军中并不清楚苏峻的身份,这对于将来铲除天师道,相对要容易点。怕就怕天师道在流民武装中盘根错节,如果在基层发展出了严密的组织结构,处理起来无疑要棘手的多。 苏峻的面色却忽阴忽晴,显然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猛然间,他挥手喝止:“住口,为人岂能言而无信?既然允诺朝庭过江平乱,怎能稍有挫折便轻言退却?何况我军退路已断,京口渡握于王敦之手,而云将军又岂会送我等过江?诸位放心,今日咱们吃点亏,他日破了王敦再向朝庭讨回!”接着,转头向云峰道:“好,本将应下!城破之后,我军绝不取姑孰一草一木!” 云峰点点头道:“苏将军快言快语,只是我军并无攻城器械,请苏将军调拨一半的投石机与床弩供我军使用,另还需时日打造云梯、木驴等物,这样罢,十日后,本将水陆并进,由西北两面夹攻,你军专攻东门。这段时日,请苏将军紧守营寨,莫被邓岳劫了营!” 苏峻重重一拱手:“一言为定,告辞!”说着,领着亲随们快步而返。 第三百七十八章 强攻姑孰 当云峰回返到江边的时候,荀灌娘、庾文君与苏绮贞也才刚刚离船上岸,三女手中的网兜里都是满满的鱼儿,收获异常丰厚,看来,后面的几天也无须下江捕鱼了。 云峰不由得惊讶道:“咦?怎么今天捕到这么多?看来运气挺不错的嘛。” 庾文君兴奋道:“嗯!将军您不知道吧,自从您走了之后,每一次起网都是满满的鱼儿,只短短一会儿的工夫,哪,网兜里就再也装不下了,于是咱们就回来了。咯咯将军您可真背,连鱼儿看见您都绕道而逃呢!” 云峰却注意到三女网兜中的一个细节,不禁有了几分猜测,当即呵呵笑道:“庾小娘子,很可能是那对**母子为报答释放之恩,把附近的鱼群都向渔网里赶了,否则,怎会捕到的几乎是同一种鱼?以往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你想一想,是不是有这个可能性?” 庾文君秀眉一蹙,不确定道:“还真有这个可能呢,照这么看,**可比大多数人强上太多,至少还懂得知恩图报,哎要是有机会再见到她们就好了。” 荀灌娘也是不可思议的略一点头,随后问道:“断山,苏峻寻你可是为了出兵一事?你又是怎样答复他的?” “老师,是这样的…”云峰在殷勤的把三女手里的网兜接到自已手里的同时,嘴上也不带闲。把整个过程和盘托出。顺便肯定了苏峻就是天师道高层以及附带上自已对祖约的怀疑。 起先荀灌娘还为云峰的细心体贴而暗感温馨,可听到后面,面色却愈发的难看起来,好容易耐着性子听完,就再也忍不住的恨恨道:“该死!祖师兄本就死的蹊跷,死后又由祖约尽收其众,不用想,祖约定然也是天师道隐藏的棋子,而且为师敢肯定,必是祖约亲手害死了他的兄长!” “呃?”云峰一怔。倒也有些可能,祖约是祖逖之死的最直接受益者,先前他没考虑到这一层结果。换在云峰前世,祖逖相当于某一公众人物。某天离奇身亡,与此人素无瓜葛的一般民众或许会把目光暂时投过去关注一下,心里很可能也有些惋惜,却仅限于婉惜而已,用不了多久,就忘的一干二净,祖约相对云峰而言,正是这种情况。 云峰又站在祖约的立场想了想,试着劝道:“老师,此事还是匆要过早作下定论。祖约懦弱无能,怎敢轼杀兄长?何况以弟轼兄等同于以子轼父,乃人伦大罪,祖约不会不知!弟子认为,祖约没理由看不出祖逖对江北的重要性,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祖约虽由祖逖身亡而尽御其众,可不敌羯赵又有何用?依弟子看,祖约不可能如此短视,内中隐情还是慢慢探究为好。弟子相信,终有一日会水落石出。” 荀灌娘沉吟片刻,突的抬起头来,问道:“断山,建康事了能否陪为师跑一趟谯城?要想解开祖师兄身亡之迷。最好的办法,当是开棺验尸!” 云峰吓了一跳。连忙劝道:“老师,请万匆冲动,如今淮北已为石勒占据,稍有不慎,将置身于险境啊。” 庾文君也跟着劝道:“是啊,师尊,将军说的没错,将军与您去淮北,又不能带太多人手,万一行踪泄露被石勒大军围杀,你们功夫再高恐怕也难以幸免吧?其实,依弟子看呀,祖师伯虽死的离奇,但揭开迷底也不急于一时,假使真为祖约所为,一旦披露出去,祖约将成众矢之的,其部将必会争权夺利导致淮南大乱,只怕石勒又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南渡淮水了。倒不如,先搁着吧?师尊您看如何?” 云峰不由得诧异的看了看庾文君,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呆呆傻傻的女孩子竟然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分析。 荀灌娘也知道自已这个要求过份了点,刚刚只是一时冲动罢了,暗自一咬牙,又不甘心道:“也罢,若他日寻出真相,为师定要为祖师兄讨还公道。” 云峰有些奇怪,甘卓也是死于自已手里,荀灌娘只发了通脾气,其他也没怎么着,反而被自已趁机掳取了芳心,这或许就是心上人与陌生人的区别吧? 心里略有些得意,云峰保证道:“老师,请您放心,将来弟子得到淮北,可以把祖逖迁至长安或洛阳重新下葬,那时候开棺验尸不就有机会了?您再等上一段时间便是。” “哎”荀灌娘叹道:“断山你可莫要忘了,走罢,咱们也该回营了,你既与苏峻订下十日之约,还是早做准备为好。” 云峰嘿嘿笑道:“弟子要是忙忘了,不是还有老师您在身边提醒弟子吗?” 荀灌娘却莫名的俏面一红,很明显想到了某些方面,嗔怪的瞪了这人一眼,匆匆转身而去…… 第二天的时候,苏峻便差人送来了投石机、床弩与相应的石弹及巨箭,其中床弩三十台,投石机五十架,看来为了迎接祖约渡江他已不惜代价了。不过,令云峰失望的是,并没有踏镢箭,只能依靠云梯强行登城,于是赶紧令亲卫带着部分羌军入山伐木打造云梯。 而水军,经过说服教育,申明各种优待政策,并许诺将来替他们把家眷讨回,这才令将士们安心,不过,新收之卒的战斗力远未达到云峰的要求,可一时又急不来,好在水军不需要正面进攻,作出从大江上登陆的姿态来牵制住守军就可以了。 时光匆匆,一转眼就到了与苏峻约定的日子,这一天是四月二十一日,云峰水陆并进,向着姑孰开拨。在水军里并没有安插亲卫,完全由降卒自行安排,以表示出信任,一众水军将士自是感激不尽。其实云峰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在水军安插亲卫,百条船,每船十人,就得一千名亲卫。而云峰一共只带了两千亲卫,分给水军一千,自已这里的战斗力将大打折扣,因此只得赌一赌了,但显然,这一赌取得了令人惊喜的效果。 而步军留下一千羌军与两千降卒守寨,其余万人由清晨出发,三十里的路途,直到正午时分才赶到姑孰城南,令在马匹上疯惯了的羌人大喊真他娘的操蛋!没办法,携带的床弩、投石机,以及临时打造出的云梯、冲车、木驴以及普通车辆都是些行动迟缓的大家伙,想快也快不起来。 全军于城下三里处止步,见到西面的大江上已有影影绰绰的帆影出现,又与苏峻协调了步骤,云峰转头对姚益生道:“益生,这一战要仰仗你多辛苦了。” 姚益生重重一拱手:“阿兄您何必如此客气?咱们羌人皆听从您的号令!” “好!感激的话为兄也不多说!”云峰拍了拍姚益生的肩膀,大喝道:“擂鼓!” “咚咚咚!”沉闷又厚重的牛皮大鼓擂了起来,紧随而至,城东的苏峻军与城北江面上的战船也擂响了战鼓,整片天地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气!令城头的守军们不由得微微色变。 云峰的心头却略微升起了一丝无奈,这一次攻城,没有火油弹,苏峻提供的投石机与床弩不如自已军中的好使,这就意味着将要付出一定的伤亡。 ‘看来还得厚着脸皮找姚戈仲要人啊!’云峰暗暗打算着,却听到姚益生大喝一声:“儿郎们,随本将上!” 顿时,呜嗷怪叫响了起来,三千羌骑策马猛冲向城池! 云峰也向后一招手:“车阵、床弩、投石机、各攻城器械全都进入预定战位!”城头下骤然爆出了震天的呐喊,各种装备被缓缓拖拽向前方。这一次,云峰只留了一千军押阵及看守马匹,其余九千军全部要投入到战斗中,本就人手不足,再分批攻打那就是拿军士们的性命不当回事了。 邓岳表面不见动容的看着下方正快速接近的骑兵,心头却冒出了一丝疑惑,身边的部将也心有同感,忍不住问道:“将军,敌军为何派骑兵出战?该不会来撞城墙吧?” 邓岳捋须沉吟,突然,一个可能性闪现出心头,令他面色微变,却强自镇定道:“哼!老夫观城下骑兵衣着,定是塞外游骑,听闻夷狄骑射了得,定是以绕城飞射来压制我军!传令!弩手各就各位,投石机听令行事!” 其实,邓岳心里已生出了恐惧之意,敌军围三阕一,显然已下了一战而定的决心,原先他手里有万人,在苏峻接连两天的攻打下,伤亡了近千人。九千人,分守三面城墙,临江的一面留下千人,其余两面各有两千军守城,使他因守城而来的兵力优势立刻化为乌有。 邓岳不能如云峰般全军一拥而上,他得留下预备兵力,没办法,进攻一方虽说吃亏,却也占据着主动的优势,如果不支,可随时退走组织下一轮的进攻。 而邓岳不行,如果士卒伤亡过大或过于疲劳,没有预备兵力补充的话,面临的后果将不堪设想。何况流民武装的悍勇使邓岳自愧荆州军不如对方,羌骑虽未有接触,可异族人生性凶残,他没把握使全军参与防守与对方拼比耐性,他不敢赌,因而采取了稳妥的轮流之法。 第三百七十九章 新式云梯 城下的骑队旋风般接近,邓岳转头看了看准备就绪的投石机,心头涌出了一丝无奈,没办法,城头空间狭小,只能一字排开有限的数十台罢了,而且发射时间过长,必须要分段使用才有可能起些作用。暗自摇了摇头,邓岳挥手道:“发射!” “嗡嗡嗡”十余枚石弹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坠向了远方的骑队,城头上的守军全都探头看去,目中充满了期翼,却见仅有数骑当场被砸倒滚翻在地,不由得,期翼转为了失望。 邓岳也是眉头一皱,显然很不满意,一轮投掷仅造成了这么小的伤亡,对三千骑来说,纯属隔靴搔痒,以骑兵冲锋的速度来看,城头的投石机分成三次发射,也仅能杀伤对方十余骑! 邓岳浑身泛起了一阵无力感,投石机形不成规模,打骑兵完全是大材小用,而对付移动相对缓慢的步卒则要有用的多,可恨的是空有床弩却不能安装上城头,床弩弹道平直,具有一定的发射倾角,摆城头,只能全打到天上,效果比投石机还差。于是转头吩咐道:“来人,把石弹全送往东城与北城,弩手准备!弓手上前!” 城头开始忙碌起来,一队队后备士卒奔上城头担起石弹离开,弩手则紧张的填起了矢! 堪堪把箭矢填上,“射!”邓岳再次一喝! 飞蝗般的箭矢一**的射向城头下方,骑队顿时一阵人仰面翻。这令城头守军精神一振!却不料,大多数仅是马匹中箭倒地,而马上的骑兵除了不幸被马匹压翻,或是被后续马匹踏中之外。其余的打了几个滚之后,撒开腿就向回奔去。 原来,云峰还算有良心,为了避免羌骑伤亡过大,把军中仅有的九百幅藤甲全交给了姚益生使用,而姚益生把藤甲骑布在了最前方,这个时候,就显出了效果。死亡的近百骑中,除了面门中箭的倒霉蛋,其余的都是被压死或是踏死! “你娘的!”邓岳忍不住破口大骂,身为土生土长的南方将领。即便没见过藤甲也是听说过的,紧接着又唤道:“弩手退后,赶快给箭矢绑上火油布!快,快!” 邓岳催的虽急,然而。仓促间上哪去找火油布?毕竟有谁会料到对方竟会身着藤甲作战呢?军士们无奈之下,有机灵的探手入甲内,扯下一块衣服,伸到烧的噼啪作响的油锅内随手浸了浸。便手忙脚乱的向箭杆上绑去。 两百步的距离对骑兵来说转瞬即至,还未有一块油布绑上箭杆。密集的箭雨就洒向了城头,猝不及防下。城头爆出了成片的惨叫声! 邓岳连忙下蹲,大喊道:“快隐蔽,快点!” 幸存的军士有样学样,跟着躲在了城跺后方。有些士卒做好火箭之后,点燃搭上弓弦,刚一探头,立刻就面门中箭!仅有弩手端起弩胡乱向下发射,也不知道效果如何,没办法,城头叮叮咚咚响成一片,探头就是死! 近三千骑呈一条长蛇,周而复始的在城下兜着圈子,骑队中偶有坠马身亡,但于大局影响不大,其间姚益生还故意停止射箭,给城头守军造成箭矢用尽的假象,引诱他们探头来射,守军果然有人中计,刚一探头,立刻就迎来了一阵密集的箭雨,近百人就这样憋屈的死去,使得邓岳连声破口大骂! 绕城飞射对箭矢的消耗量极大,云峰丝毫不敢耽搁,催促着军士们加速前进,直到车阵、床弩与投石机进入了预定阵地,才放下心来,转头道:“老师,该轮到咱们了,咱们快点登上云梯罢。”云峰打算亲自出手了,关键还是人手不足,而且箭矢的数量也不多,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破城,再想攻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嗯!”荀灌娘刚刚点了点头,庾文君就抢着道:“将军,还有文君呢?您总不会把文君丢下不管吧?” 云峰瞄了她一眼,快速说道:“不行,攻城作战比骑兵冲锋更加危险,你出了事如何向你家兄长交待,你不能去!” 荀灌娘也跟着道:“文君你就呆在下面,你功夫太差,登城起不到作用。” 庾文君接二连三的被打击,委屈的都快哭了,突的,她想到了一个好借口,当即连声道:“正是危险文君才要去,文君也要突破啊,不经历生死什么时候才能把暗劲练出来啊,要不然,老是被师尊挂在嘴上念叨。” “这个…”荀灌娘略一犹豫,想想也不是全无道理,于是转向云峰问道:“断山,你看如何?” 庾文君一把攀上云峰胳膊,小胸脯直往上蹭,可惜的是,两人都身披坚硬的明光铠,云峰是半点感觉也无。庾文君显然也意识到了,又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望了过去。 云峰摇了摇头,无奈道:“也罢,庾小娘子你跟在本将身边,老师您就与绮贞登一座云梯吧。” 荀灌娘与苏绮贞双双一点头,随即向边上的一座云梯攀去,这一座上面全是女罗刹,原本云峰并不想让她们冒险,可她们请战心切,只得勉强应下,好在有荀灌娘这个丹劲大高手在,倒也不怕出了意外。 云峰则一手揽住庾文君纤腰,纵身一跃,再一抓住云梯架子运劲一带,身形立刻稳稳站上了云梯的最上一层。 云峰军中使用的云梯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云梯,而是姜发献上的新式云梯,与攻打南郑时使用的不同,没有显露于外的折叠式梯架,结构却更加复杂,且攻防兼备,安全性也更好。每座不计推车军士,可搭载兵员百人左右,外形类似于攻城塔,底部设计为四面有屏蔽的车型,以生牛皮加固外围,人员在棚内推车,可抵御敌方矢石伤害。 再向上分为四层,每层高一丈,以简易木梯相连,二、三层作储军用途,前、左、右三面封闭,外表蒙上涂了药的生牛皮,四、五层则正面攻城作战,因而前方开口,但竖有厚盾插在凹槽内,军士隐在后面可向城头平射箭矢,也可持长兵器与城头守军交战,堪称一移动堡垒! 唯一的缺点,就是重量惊人,移动速度慢,高达五丈的一个巨大架子再加上梯内乘载的百名披铠战士,自重可想而知,需以数十人才能缓缓推动,云峰的军中经日夜赶制,也只勉强造了十架出来。 第三百八十章 释放邓岳 十架巨大的攻城堡垒缓缓向城头驶去,稍稍突前的是云峰与荀灌娘亲自坐镇的两架,这两架由于他俩的存在因而攻防力量最强。守军却懵然不知危机即将来临,他们被抛射而来的箭矢压制住,无人敢站直起身子。 尽管同时出发,移动速度相对较快的车阵与木驴却率先抵达了城下二百步处,掩护着三百名亲卫与一千二百名羌军,亲卫专事射击,羌军则负责填矢,每四人伺候一名亲卫。 刚刚摆好阵势,投石机与床弩也被战马拖拽到了预定战位,床弩卡着云梯的缝隙摆放,诸葛弩也就着间隙发射,以免误伤了自已人,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随着一声令下,弩箭,石弹,巨箭编织成了一张密集的火力网,铺天盖地的洒向了城头,姚益生的羌骑则趁机退了出来。 巨箭从头顶呼啸而过,城跺被密集的弩箭射的叮当做响,间中偶有石弹砸在城头发出的巨大砰砰声落入耳中,令邓岳叫苦不迭,他从未见过攻方有如此全方位的火力压制,偏偏又毫无办法,根本没法探头,一探头就是死!原先备下的滚油、檑木与落石似乎全无了用武之地,再这样下去,城池被破是早晚间事。 云峰军的攻城状况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专人向苏峻汇报,一时令他羡慕万分,与自已这方激烈的如火如荼战事相比,人家那边有条不紊,从探子的汇报中。竟听出有种轻松自如的感觉,如果不是抽不开身,他真想亲眼去瞧一瞧。 其实苏峻也能明白,起关键作用的是骑兵的绕城飞射。以往他从未想过,骑兵也能这样使用,正是由于有了骑兵的箭矢压制,使得城头的防御力量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为攻城器械的运抵赢得了宝贵时间。 对照自身可以看出,自已这方的床弩、投石机、冲车、云梯等攻城器械每前进一步是何其的艰难,要面对着石弹与密密麻麻箭矢的巨大威胁,可以说。前进的道路是以将士们的尸体堆彻出来的。 “骑兵啊!”苏峻忍不住念叨了句,这一刻,他无比期盼自已手中也有支精锐的骑兵部队。 ‘照这形势来看,那姓云的攻破姑孰已无须置疑。姑孰一破,破王敦也指日可待,师尊曾答应让我苏峻坐镇历阳,哼!到时一定要请求师尊搞些战马过来,自已的军中也不能没有支精骑!’苏峻暗中转动起了念头。 而在同一时间。云峰见距离城头仅剩下五丈左右,当即喝道:“停止射击!” 一瞬间,由箭矢编织成的大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当空收走,天地里只余下了隆隆作响的车轮声。紧接着,砰砰砰的撞击城门声响了起来。冲车已被推到了城下。 邓岳心知关键时刻已然来临,当即探起身子大吼道:“全军…”话才脱口。整个人就呆住了!这是怎样的大家伙啊!十架堡垒似的攻城器械已移到了仅距城头数丈之内,对面战士脸上的冷酷表情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跟着站起身的守军们也是惊骇欲绝,他们敢发誓,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攻城器械,一时竟忘了开弓射箭! “放箭!”云峰不给守军任何回过神来的机会,爆出一声大喝! 十架云梯的四五两层蓦然绽出了一阵箭雨,生死关头,邓岳猛的一个激凌,连忙挥动兵刃挡格,而其他军士们可没这么敏锐的反应了,城头的惨叫连片响起。 邓岳赶紧蹲下,心知形势已险恶到了极点,连声唤道:“快隐蔽端着弩发射,另飞钩瞅准机会,撞车上!” 顾名思义,飞钩的构造非常简单,即将大铁钩栓于粗大绳索上,是梁上君子的最爱,《墨子备梯》,《武经总要》,《练兵实纪》,《兵器图说》都有记载,飞钩历史悠久,直到解放战争,飞钩也被多次利用来攻城偷袭。同时,飞钩在防守上也能发挥必要作用,一旦攻方以云梯冲城,假如守军将士有足够的冷静、足够的准确、足够的力量与足够的敏捷,便可使用飞钩来拉倒或拉垮云梯。当然,在矢石如雨的战场,命还得足够硬才能掷出飞钩。 在密集的箭雨下,守军不敢站起身子,仅探出手臂奋力一掷,凭着感觉,如果钩中了,接下来就是合力猛拉! “挥刀!”云峰又是一声大喝,将士们从厚盾后面伸出长刀,挡格着迎面而来的飞钩。 “扑扑!”传来一阵闷响,数条飞钩幸运的钩上了云梯,守军顿时大喜,数十人滚倒在地,死命拉拽起来,然而,对面那缓缓接近的大家伙仍纹丝不动!重量如此之大的一座攻城堡垒又岂是几条绳索便能拉倒? 正当守军使出了吃奶力气的时候,“绷绷!”接连数声,绳索突然断裂,巨大的反弹力使他们撞向了后方,甚至有人一头撞上油锅,当场淋个通透,滚翻在地哀嚎不止!原来,绳索虽然韧性强,刀剑一时难以割断,军士们便使用带着粗大锯齿的长柄厚重锯子,几下来回一拉,绳索绷然而断! 这种新式云梯的速度的确是慢的惊人,这么长的时间,才向前移动了三丈,距城头还有两丈距离,而此时,守军的十余辆撞车已被推了上来,在整齐的号子声中,一根根前端镶有铁叶的粗大撞杆直直荡向了云梯! 云峰当即大声唤道:“撤盾,伏下!放箭不要停!”并快速伸手拨下挡在面前的一块厚盾平铺在身前,然后拉着庾文君趴在后面,而庾文君的小脸蛋都兴奋的通红滚烫,这一路行来,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端着诸葛弩射击,至于有没有射中敌人,反正云峰是没看到。 在弓弩的掩护下,各云梯里的战士们立刻拨出厚盾垒成一叠,紧接着以此为掩体,趴在后部向前平射,只见粗大的撞杆带着呼呼风声掠过头顶,荡向了空处,云梯的前后两端是连通的,下面第四层却不受丝毫影响,纷纷斜举弓弩向上射去。 邓岳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明白,事到如今,对方登城已不可避免,接下来将进入肉搏阶段,深深吸了口气,强提起斗志,喝道:“全军听令,准备作战,誓与姑敦共存亡!” “誓与姑孰共存亡!”城头蓦然爆出一阵呐喊,守军尽管都蹲在地面或是躲在各器械后方,却不自觉的提起刀枪,每个人都被点燃了胸中的热血! “咚!咚!咚!”接连的闷响声传来,云梯已抵上城壁,将士们全都抛下弓矢,准备登城肉搏,云峰回头匆忙吩咐了句:“庾小娘子你跟在本将身后,千万别乱跑,要不下次就不带你了!” “嗯!将军您放心吧!”庾文君重重一点头,提起了身边的一杆长矛。 云峰转回头,当先一步踏上城跺,猛然间,数杆长矛从城跺后直直攒刺而来,云峰腿势一变,一脚踏中两杆长矛矛杆,“喀嚓!”两声脆响,矛杆当场折断!手中长枪同时抡扫,刺来的长矛全都被打的脱手而飞!紧接着迈上了城跺,铁枪再次一抡,一阵筋断骨折声之后,云峰猛的喝道:““降者不杀!”随后旋风般杀入敌阵! 跟在云峰身后,云梯里的战士们纷涌跃上城头,其余九座云梯也大体相当,有些缺少高手坐镇的,则依靠众人合力,破去守军的第一轮攒刺。 没多久工夫,云梯下几层的将士们陆续登城,城头迅速陷入了混战当中,云峰护着庾文君,领着十余人左冲右突,突的目光一凝!他看见了邓岳,正是一枪刺入了一名羌军的胸膛当中! “邓岳!哪里逃!”云峰大喝一声,立即展开身形,手中长枪连刺带挑,成片的尸体跌飞出去,几息间来到邓岳身前,刷的一枪刺去!枪尖溢出的煞气令邓岳全身寒毛都倒竖起来,心头不由得大骇,勉力提枪挡格! “当!”的一声脆响,邓岳手中长枪被荡的脱手而飞,对面来枪却势头不减,如毒蛇般直向胸口钻来,邓岳心知与对方差的太远,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孰不料,长枪顶着心口止住了,邓岳不自觉的睁开双目,却见云峰正微笑着望向自已呢,仿如受了莫大侮辱一般,邓岳当即怒道:“你这是何意?快些下手,休想老夫降你!” 云峰突的爆喝一声:“住手!城中守军听着,邓岳已被擒获,速速放下武器投降,本将清点人数后可容你等由南门逃生,绝不食言,还不快些住手!” 这一声仿如一记惊雷在城头炸响,包括羌军在内,交战双方有如中了时间停止器一般,动作猛然一顿,纷纷转头看去。 云峰这才回枪笑道:“邓将军,请暂时委屈一下,待本将发还粮草后再率军离去。” 邓岳不敢置信道:“你…你真的放了老夫?”他虽说已做好了宁死不降云峰的打算,可是释放又是另一回事了,总不成放了后再挥刀自尽吧? 云峰淡淡道:“你我无怨无仇,我军攻取姑孰已成定局,又何苦取你性命?”又一指守军:“他们都有父母妻儿,是一家的顶梁柱,若非情非得已,本将怎忍心使他们家破人亡?请邓将军速速下令开城,本将绝不食言!” 第三百八十一章 待君以诚 一时之间,邓岳的神色复杂之极,带了一辈子的军,打了一辈子的仗,自然非是等闲之辈,心里不由得猜测起了云峰的用意,这人是施恩于自已以待招揽呢,还是真是怜悯这些士卒? 邓岳偷偷抬眼观察起了云峰的神色变化,云峰却仿佛洞悉了他的心思,催促道:“邓将军,匆要多想,请即刻下令,每多拖廷一时,就多些无辜的将士们遭难!” 邓岳被道破心事,老脸顿时微微一红,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了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惭愧感,连忙转头道:“传令各门及城中驻军,放下武器,就地投降!” 传令兵却没有起身,反而畏畏缩缩的看向了云峰。 云峰挥挥手道:“去吧,你是邓将军麾下,无须过问本将!”几名传令兵这才撒腿而去。 “当啷,当啷!”城头响起了连片的兵器落地声,守军们都不自觉的扔下了武器,今天发生的事对他们来说,也是诡异到了极点,有些人都不敢想信自已的眼睛了,伸手一揉再揉!他们可没有邓岳那么多的心思,作为战败一方,能不受任何罚处还发放粮草释放回家,心里除了感激,再没有别的想法。 云峰转头看了看,见到城头的已方军士已越来越多,便向苏绮贞吩咐道:“绮贞,你带着姊妹们给受伤的军士们赶快包紧治疗,定要一视同仁。知道吗?”身边没有女子医护兵。只能以女罗刹充数了,好在她们都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遵命!”苏绮贞施礼领命,立刻领着女罗刹们搜罗起了伤员。 云峰又向城下探头唤道:“益生,你看看城下有没有伤亡将士,处理好后再领三千骑去接收东门,安顿受伤士卒等待治疗,勿让流民为祸城里,另把阵亡荆州军的尸体集中起来,经辩认后分开火化,让他们的同袍把骸骨带回家乡安葬!” “阿兄您放心吧!”姚益生大声应了句。然后吩咐全军清理起了战场。 云峰转过身,向攻上城头的军士们下达了同样把尸骸收殓起来的命令,这才对邓岳示意道:“邓将军,请即速下城召集你军将士。匆要与流民生出误会,本将呆会儿再过来安置,争取今日启行。” 邓岳一怔,随后问道:“老夫就这么离去了?云将军要不要派些人看住老夫?莫非不怕老夫反悔?” 云峰摆摆手道:“邓将军乃信义之士,本将素有耳闻,既已作下承诺,本将自当待君以诚,又岂有猜疑之心?” 邓岳这次再没别的想法了,要说云峰仅为笼络,那他的心里也再无任何反感。当即深深一躬:“云将军高义,老夫拜服!这便下城召集士卒,封存府库,必不教云将军为难便是!”说着,再次施了一礼,匆匆转身而去。 目送着邓岳的身影转瞬消失,庾文君不解道:“将军,您就这么信任他?万一生出乱子来呢?至少也得派几个人看住他吧?” 云峰摇摇头道:“王敦虽被朝庭视为乱臣贼子,可在本将眼里,却胜过朝庭不止一筹。若非注定为敌,倒也是个值得敬重的人物,他虽谈不上体恤民生,却也不侵民扰民,又以诚御下。因此麾下才能聚集诸多忠义之士,如钱凤、沈充、以及刚刚的邓岳。皆为一言九鼎之辈,各有擅长之处,着实令人羡慕啊!” 云峰眼里的王敦,与史书描绘的王敦,完全是两个人,《晋书,列传第六十八,王敦桓温卷》说他蜂目豺声,行事不择手段,纵兵劫掠建康,收罗天下奇珍,又说钱凤渔肉乡里,结党营私,尽是抵毁之辞,与事实严重不符。归根结底,不过是成王败寇在作怪罢了,假如王敦成功禅晋,那就不是蜂目豺声,而是面有异相,胸怀大志,体恤民情,就如成功代晋的刘裕,史书中一片溢美! “断山,邓岳志气平厚,识经邪正,为师观你应存招揽之心,你怎么不试一试?何况就这样让他带着部下离去,若再投王敦,岂不是自招烦恼?” 被打断思绪,云峰回过头道:“邓岳正如钱凤,王敦未亡,又怎肯为我所用?放了他,也算是结个善缘,他日总有再见的一天,另外弟子会劝说他回返武昌,邓岳虽忠义,却也是个明白人。” 庾文君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对了将军,陶师伯正在攻打武昌,您放邓岳率众回返,岂不是给陶师伯增加麻烦?” 云峰面现诧异之色,奇道:“咦?庾小娘子你怎能猜的出来?莫非你是本将肚里的蛔虫?” “砰!”的一声闷响,庾文君还未来的及嗔怪,云峰胸口就挨了重重一拳,荀灌娘一瞬间气的俏面发白,大怒道:“为师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看来你不把这天下搅乱了心里便不舒服,是吧?哼!你刚杀了甘师兄,又把心眼耍到陶师兄头上,我华仙门究竟与你有何仇怨?” 云峰倒抽了口凉气,揉着胸口道:“老师,您下手越来越重了,再这样下去,弟子可吃不消了啊,陶侃引俚僚攻武昌,一路为祸,邓岳身为土生土长的荆襄人士,必然看不过眼,引兵回返,虽不至就此大破陶侃,却也能起到些牵制作用,逼使陶侃约束军纪,这是好事一件啊!老师您认为呢?” “噢!”庾文君抢过来,恍然大悟道:“文君明白了,这就是您说的外王内圣!对内宽和,对外则施以王霸之道!您自入建康以来,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云峰赞许的点了点头,“算你有理!”荀灌娘则冷哼一声,把脑袋拧向了别处。 而在东门,大战正酣,石弹、弩箭漫空飞舞,苏峻部一次次的冲击又一次的被打退,前次攻城造成的重大伤亡,已使双方结下了不解的深仇。 苏峻看着始终毫无进展的战事,情不自禁的打起了退堂鼓,心想是不是缓一缓,等云峰那边的消息传来再决定行止呢? 就在这时,派去的探子匆忙奔来汇报:“禀将军,北城已破,邓岳率部降了那姓云的!” “哦!”苏峻随口应了声,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正待召回军士,却听到城头有人大喊:“我军已降了云将军,匆再攻打,这就打开城门!”紧接着,北门缓缓向内开启。 “弟兄们,进城!”早已红了眼的流民顿时如一窝蜂般拼命向城内窜去,按照他们以往的习惯,这时就是收获的季节来临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自已动手 “这几个月来,可憋死老子的那根鸟啦,娘的,进城非得好好干他一票!” “说的不错,老子的右手都快撸出茧子了,小翠那光溜溜的身子也是越来越模糊,都要记不得啥模样了,他娘的!出来时间越变越长,这次得找个真家伙爽一把!” “快快快,别挡着老子,老子不要女人,只要钱财!” “老子不要钱,也不要女人,老子的亲弟刚刚死在城下,老子要报仇!咱们先报了仇再去抢钱抢女人!” 流民武装如一群马蜂般乱哄哄的向城内冲去,随风飘来的淫声秽语隐约传入苏峻耳中,令他的面色骤然剧变!他猛然记了起来,与云峰的约定是不取城中一草一木,而且这人最恨的就是淫人妻女! 可是,自已的那帮手下是什么货色苏峻哪还不清楚?心里不禁又恨又急,顿时起了一身冷汗!刘遐才死了多久?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苏峻明白,假如他们真犯在了云峰手里,这人会乐的合不拢嘴,当即连声唤道:“鸣金,鸣金退兵!” “当当当!”铜锣被敲的震天响,然而,除了少部分依着军令回返,大多数人仅犹豫了下,转头看了看同伴,就接着向内冲去,俗话说的好,法不责众,大伙儿一起违令有什么好怕的? “都他娘的想死不是?快随本将进城把他们拦住!”苏峻气的向左右连连大吼。随之展开身形。带着亲随及将领疾奔入城。 流民武装一进门就挺起刀枪朝着已投降的守军杀去,当然,也有一部分憋不住了窜向各处街巷,守军见势不妙,自然不会束手就死,重新提起武器迎杀而上,而城头守军也源源不断的赶下来支援同伴,城门内侧竟陷入了混战当中! 当苏峻冲进来时,地面已躺倒了上百具尸体,两边都有。他赶紧大喊道:“住手,都住手!请守军将领约束好属下,本将喊一二三,同时退回各自阵中!一、二、三!” 双方已呈犬牙交错的态势。都杀出了真火,又岂是喊个一二三就能喊停的?谁也不敢率先收回兵器啊! 这种复杂局面苏峻也是头回遇见,关键还在于两军已结下了不解深仇,一旦动起手来,很难轻易喝止!其实,杀降本不算回事,以前也不是没干过,换了以往苏峻会立即调度,组织全军有序向对方攻击,但姑孰由不得他做主。必须要忍,喝令退兵,军士们又不听,一时竟陷入了两难境地。 正当苏峻打算领着亲随冒险上前隔开双方的时候,城外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大批骑兵旋风般驰入了城门。 姚益生一眼就看到了满头大汗的苏峻,马鞭一指,责问道:“苏将军,这是怎么是回事?守军既开城出降,你军为何还不依不饶?莫非欲赶尽杀绝?” 姚益生虽不清楚事实真相。可一上来就给苏峻扣了个屎盆子,如今的姚益生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莽撞少年了,近两年来的征战,跟在云峰身边也学了些东西,比如眼前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峻暗自恼怒。却强行压下怒火,避重就轻的解释道:“两军在之前的作战中伤亡较大。颇有些嫌隙,刚刚进城时又生了误会,以至演变为如今这幅局面,本将也曾试着拦阻,却全无效果,不知姚将军可有法子劝住?” 姚益生也不接话,手一招,冷冷道:“放箭!” 苏峻一惊,急忙喝止:“姚将军你要做什么?快住手!” 羌军却不理会他,纷纷解下弓矢朝前射去,羌人虽然粗野,但是不傻,他们知道云峰对守军并无恶感,于是全都射向了流民。 羌人不愧为马上民族,箭法颇有值得称道之处,就听到一阵惨呼传来,数百名流民被射成了刺猬,而守军仅极个别的倒霉蛋不幸中箭。突如其来的第三方攻击显然起了效果,双方均愕然看了过来,姚益生抓住机会大喝一声:“都退开,再有敢妄动刀兵者,格杀勿论!”羌军则配合的张弓搭箭指向场中。 苏峻再也忍不住的怒道:“姚将军,似不嫌过份了点?你怎能偏坦的如此明目张胆?” 姚益生不以为意道:“我家将军随后便至,苏将军若有不满可稍后申诉,不过,请问苏将军,你方可有人入城骚扰百姓?” 苏峻猛然一个激凌!城门处乱作一团,他早把这档子事给抛去了脑后,随后不动声色的向左右亲随吩咐道:“去,你们几个进城,看看可有人违抗本将军令?” 亲随们领命离去,姚益生也不多说,散去五百骑入城搜索,另让五百骑收殓尸体或是把伤员集中起来,而他自领两千骑警惕的监视着流民武装。 时间缓缓流逝,入城人员也陆陆继继的返回,被苏峻亲随带回的流民都像个没事人似的,混入了队列中,姚益生也不喝止,被羌骑带回的则个个鼻青脸肿,五花大绑,有些人的伤口还在汩汩流着鲜血,另还有些马匹上挂着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很显然,这部分人由于反抗过激而被当场斩杀!苏峻与部属们看着这屈辱的一幕,虽是愤怒,却不敢有任何举动。 一时之间,城门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无人开声说话,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云峰领着两千骑赶到了东门,姚益生连忙靠上前把事情经过详细道出。 “哼!”云峰把目光投向了苏峻,冷哼一声:“苏将军莫非忘了本将的交待?怎的又纵容部属劫掠百姓?” 自打见着姚益生向云峰低声耳语,苏峻就暗道不妙,他一遍遍的告诉自已一定要忍下这口气,于是神色不变的拱了拱手:“此事确是本将御下不严,军中自会处理。” “如何处理?”云峰追问一声,一幅傲气十足的模样。 苏峻挥手制止了已有骚动迹象的部属,反问道:“凡违命者,重责五十军棍,请云将军把人交还过来,本将自会当众责打,以儆效尤!云将以为如何?” “哦?”云峰面现挪俞之色,轻笑道:“苏将军莫非忘了本将生平有三恨?但凡犯其一必诛之,既然贵军敢入城掳人家财,淫人妻女,就应该做好了掉脑袋的准备,仅责五十军棍,岂非显得本将言而无信?这让本将脸面又往哪搁?” “云将军请莫要过份!你要脸面,那么本将任由你杀害部众,那么本将的脸面又置于何处?”苏峻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字迸出,虽说他不欲与云峰发生冲突,奈何此人欺人太甚! “苏将军说的也是,本将倒是忘了这一点,是人都要个脸面,这里先向你道歉。”云峰拱了拱手,这倒令苏峻一怔,他没想到云峰也有通情达理的一面。 紧接着,云峰一指被绑成个大粽子的犯事流民,微微笑道:“本将的确不方便处置苏将军的麾下,这样罢,便由苏将军自行斩首示众,对了,还有一部分人已归入你军,请苏将军把他们寻出来,一同处决,本将监斩即可,放人!” 羌军们纷纷松开绳索,那上百流民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撒开腿向着几阵狂奔而回。 苏峻的面色一瞬间变的难看之极,让自已来杀,这简直就是**裸的劈脸呼啊!比眼睁睁的看着已方军士死于云峰之手还要令人难堪! “将军,救命啊!您可千万不能任由那姓云的欺凌啊!” “将军,弟兄们为您出生入死,素来忠心耿耿,您可不能为这点小事就杀了咱们啊!” “将军,请下令,咱们跟他们拼了!” 奔逃的流民中,爆出了嘈杂的声音。 这一声声呼喊使得苏峻的心脏似被撕裂一般发出阵阵剧痛,他倒不是心疼这上百条人命,他也恨这些人使自已左右为难,而是一旦被逼下手杀了自已属下,那难以磨灭的耻辱将伴随一生! 苏峻的眼中蓦然浮上了一层血光,猛的抬头向云峰看去,却象被当头浇了盆凉水般,顿时清醒过来!对面的骑兵已经刀枪出鞘,做出随时冲锋的姿态,他清楚,只要自已敢说半个不字,立刻就会铺天盖地的冲杀而来!自已这方虽然由于羞辱而士气高昂,却没任何防御措施,根本就没法挡住仅相隔数百步的骑兵铁蹄,很显然,云峰就在等着自已出言拒绝! ‘忍,一定要忍!’苏峻的内心在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已狂吼!深深吸了口气,苏峻艰难的回头道:“来人,拦住他们,于阵前处决!另各部将领把参与入城劫掠之人都抓出来,自今往后,但有敢不尊军令,随意劫掠百姓者,皆杀之!” “将军…”部将们纷纷一拥而上,正待劝说,苏峻打断道:“诸位不必再劝,敌军势强,若还想活着离开这里,速听本将军令行事!” 部将虽极为愤怒,也极为不甘,但他们都明白形势险恶之极,已到了一触即发的边缘,只得强行咽下这口气,涨红着脸步入已队,片刻之后,数十人给拽了出来,均反缚双手与原先那些人被强按在地。 “行刑!”随着一名将领的暴喝,上百道雪亮的刀光几乎不分先后的斩向了犯事同伴的后颈,冲天血柱同时喷涌,地面迅速被染红了一大片。 第三百八十三章 搜身 苏峻的果决狠厉,令云峰等人均是面面相觎,暗叹大好机会就此溜走,庾文君忍不住嘟囔道:“苏峻是不是属乌龟的啊?真能忍!就这样让他白白走了?回去可没那么好的机会了,真不甘心!” 荀灌娘也跟着道:“要是能把他抓来,拷问出系师究竟是何方神圣就好了,还有天师道在朝庭内布有哪些暗棋,苏峻很可能也清楚。” 云峰亦是眉心紧锁,他虽也不甘心,却不能在没半点口实之下挥军攻打,至少名义上还是友军,否则将造成极恶劣的影响,还有什么再能拿来作为借口呢? 突的,云峰眉头一松,倒是勉强寻了个理由,当即转头道:“庾小娘子、老师、还有绮贞,你们先暂时避一避罢,接下来的颇为不雅,女人在场不方便。” “怎么回事啊?又怎么不方便了?”庾文君不解道。 云峰现出了自信之色,冷哼一声:“搜身!哼!本将就不信苏峻还能再忍!” “搜身?”庾文君喃喃着,似在思索内里的意味,荀灌娘却俏面一红,附耳就着庾文君小声嘀咕了几句。 庾文君的脸上也飞起了一抹红霞,不齿道:“将军您可真龌龊,不过,若是这样能激的苏峻失去理智也好,那文君先到后面了,师尊,绮贞姊姊,咱们走吧。” “嗯!”荀灌娘与苏绮贞双双点了点头,策马奔向了后阵。 三女刚刚离去。苏峻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从对面传了过来:“云将军,所有犯事士卒均已当众处决,料想你也该满意了!本将这就回返建康,告辞!” “且慢!”云峰连忙出言阻上。 苏峻一怔。不悦道:“你还待如何?莫要欺人太甚!” 云峰淡淡道:“人犯虽已斩首,可抢劫而来的财货还在你军中,是不是该交还给姑敦百姓呢?” “你!”苏峻差点又要发作,紧接着就深吸了口气,唤道:“来人,把他们身上的财物都取出来!” “这还不够!”云峰马鞭一指地上那堆尸体:“刚才有些人已然混入了队列当中,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把财货分润给同伙?” “你究竟意欲何为?说出来便是!”苏峻心里升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他觉得云峰要借此作文章了。 果然。云峰面容一肃,冷冷道:“搜身!你军士卒须脱光检查,待确定无误,方可离去!” 轰的一下。苏峻军中炸开了锅!在众目睽睽下脱光衣服,这得是多大的侮辱啊!苏峻亦是面色煞白,额头根根青筋虬结而出,他真的愤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一趟下都勤王,一开始被王敦压着打。险些一命呜呼,后来反败为胜,每一天却又在屈辱中渡过,时至今时。终于发展到了顶峰! ‘拼了!衣着岂能轻易脱之?否则有何面目再立于人世?’苏峻的识海中只余下了一种声音,云峰也紧张的注视着苏峻的神色变化。当苏峻的手臂一寸寸被提起,面色也愈发狞狰。他的一颗心也随之跟着提上了嗓子眼! 却不料,苏峻的手臂竟于半空中猛的一顿,就此僵住,并开始有了轻微的颤抖!原来,苏峻的识海里又冒出了另一个声音,这个声音告诉他,人死了,什么都没了,再是天大的屈辱又有何用?纵使日后师尊代为报仇,可是自已能看到吗?忍!都忍了那么久,忍不下也要忍! 流民武装、守军、云峰的骑兵包括闻讯赶来的邓岳及其亲随们都在盯着苏峻,流民的眼里散发出掩饰不住的愤恨,守军则带着满脸的兴灾乐祸与解气之色,骑兵均是不自觉的紧了紧缰绳,只要苏峻敢说半个不字,立刻将冲杀上前! 邓岳身边的一名部将心中一动,转头小声道:“将军,云将军这一手着实狠毒,换了末将宁死也不脱,很可能贼兵会受不了侮辱而暴起反抗,两军一旦混战,咱们的机会就来了,将军不妨偷偷做些准备,若老天帮忙,很可能反败为胜啊!” 邓岳勃然怒道:“云将军以诚待我,老夫怎能行此不义之事?今次暂且当你失言,若再敢生出此心,定斩不饶!” 部将顿时噤若寒蝉,把头缩了回去,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场中。 被数万道目光注视着的苏峻,沉重的压力与剧烈的思想斗争使他直欲发狂,心里委实难决,猛然间,刘遐被钉上十字架游街的情形突然闪现在了眼前,令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如果自已忍不下去,恐怕下场不会比刘师兄好上多少,生死尽操于人手,不还得一样的受辱?’ 渐渐地,天平有向着忍辱一方倾斜的趋势,猛然间,苏峻转头爆喝一声:“脱,给他检查!” “将军,万万不可啊!”部将们再次涌了上来。 苏峻面色一沉,冷声道:“怎么?连本将的命令也不遵了?” “将军,末将宁死不受辱,和他们拼了!”一名部将悲愤之极,转身就要向骑队冲去。 “嘭!”的一声闷响,苏峻暴然出脚踢中这人下腹,令他倒跌着横飞开来,鲜血象不要钱似的一口口狂喷,显然活不成了。 苏峻恨恨道:“想死本将成全你,却别害了全军!脱,都脱!本将第一个脱!”说着,伸手就去扯身上的甲胄。 “且慢!”云峰立刻喝止:“苏将军不必了,你身为士族,也不在乎那几个小钱,本将相信你。请你组织好全军,每五百人依次出列,由我军检查无误后便可放行。”接着,又转头向姚益生吩咐道:“益生你遣一千骑上前检查,注意警戒,稍有异动,格杀匆论!另把荆州降卒甄别出来,带去一边,他们不必接受检查。” 云峰不能让苏峻脱去衣服,这倒不是给苏峻留面子,而是他心里清楚,这一趟已经彻彻底底的失败了,苏峻的隐忍令他暗感钦佩,同时也警兆大起,忍辱负重,所谋非小,将来必为大敌! 而且苏峻脱与不脱的效果截然不同,由于这个失败的举动已使得流民武装不但没法被消灭掉,反而令他们同仇敌忾,拧成了一股绳,可以说,云峰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 如今能做的,就是在这根绳子割开一个小小豁口,全军都脱,唯独苏峻不脱,立刻把他与上下人等割裂开来,体现出苏峻的高高在上与众不同,给流民们埋下一个心结! 第三百八十四章 义与责任 每五百人一组,除了被辩认带走的荆州降卒,在张弓搭箭的羌骑威逼下,全都听着号令脱了个精光,检查的速度倒也不慢。其实也没搜查出什么,一般人入室行凶,都是先杀男人再叉女人,舒爽之后才着手收拾财货,流民武装入城的时间不长,还来不及实施抢劫,有些人甚至连叉都没叉到,就被羌军抓获。 苏峻这一趟出征,领了一万三千军,包括近五千的荆州降卒。留一千本军守寨,又经接连三次攻城损耗,如今在场的的仅八千军不到,其中荆州军已不足两千人,死亡率高达到一半以上,显然,他们很不幸的被驱赶为了先登。 没过多久,流民武装已重新穿戴整齐,在苏峻的喝令下,近六千人带着滔天怨气奔返向已方营寨,苏峻从过江至今,兵力损失约三成,不过,他并未开口讨还荆州降卒,他明白,讨要也不会有用,何况那些人仅仅是先登罢了,有没有都无关大局。 而在刚刚的检查中,尽管云峰依旧不死心的暗示羌军们做出些侮辱性举动,却没起到任何效果,或许是由于苏峻的杀鸡儆猴,也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已的处境,流民们竟生生忍了下来,使得云峰只能眼睁睁的放他们离开。 “真他娘的操蛋!”云峰低低骂了声,把目光了转向荆州降卒,他们目光闪烁,局促不安,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对怎样的命运。云峰换上了一幅笑脸。安抚道:“诸位不必惊慌。自即日起,你们便归入邓岳将军麾下。” 一听这话,降卒不禁现出了如释重负之色,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七嘴八舌的称谢道:“我等多谢将军恩典!”邓岳也是荆襄人士,自然须顾及同乡之谊。 云峰挥挥手道:”好了,邓将军就在那边,你们快去罢。” 恰于此时邓岳赶了过来,施礼道:“云将军善待我荆襄军民,老夫不胜感激。只是,苏峻委屈求全,他日必不会善罢干休,还请云将军小心为是。” 云峰拱了拱手:“多谢邓将军提醒。本将自会留心,请问邓将军今后行止如何?” “这个……”邓岳颇有些为难,一时无言以对。 云峰心知他有意相助王敦,当即正色道:“邓将军,请恕本将交浅言深,丞相困守孤城,已至穷途末路,你纵使率部相助,不过杯水车薪罢了,反倒会搭上众多无辜将士们的性命。又何苦为之?邓将军不如率师回援武昌,陶侃这一路北上为祸甚烈,何不留待有用之身为荆襄百姓尽一份心力?” 邓岳并没有答话,脸上现出了挣扎之色,看的出,云峰的劝说虽对他有不小的撼动,心里的那份忠义却始终没法抛开,古人讲究士为知已者死,王敦有知遇之恩,不得不报。 云峰暗叹一声。接着劝道:“邓将军,其实你已尽力了,无须再苛责自已,人活一世,并不仅仅只有一个忠字。还有义、还有责任!解荆襄百姓于倒悬,担负起护乡保土之责。尽最大可能不使麾下将士无端丧命,这些,即是义,也是责任!说起来,本将与丞相曾有一面之缘,虽处敌对立场,但对丞相的心胸气度还是颇为钦佩的,这样罢,石头城被破之后,本将尽力保得丞相遗体不毁,他日若有可能的话,送返琅琊安葬!” 顿时,邓岳浑身剧震!王敦被朝庭定性为乱臣贼子,他明白,给王敦留具全尸该有多难!必然要与司马氏翻脸!虽然云峰没把话说满,邓岳却相信,这人既然作下了承诺就必会全力而为,有这份心意已经足够了。 其实,邓岳不是不清楚王敦败亡乃早晚间事,只是愚忠思想作怪罢了,而云峰对于义与责任的诠释也令他陷入了深思,为故主保留尸骸则真正打动了他,说到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犹豫呢,何况严格来算,自已还是俘虏的身份呢。 邓岳深深一躬,郑重道:“云将军字字金玉良言,老夫受教了,请放心便是,一待诸般杂事处理妥当,老夫即刻率部回援武昌!” 云峰连忙扶住道:“邓将军快快请起,本将可当不得!” 邓岳依言起身,神色复杂的叹道:“世间既有丞相,又何必生出云将军?哎天意使然啊,人力徒之奈何,今日老夫欠下一份情义,他日若有召,必赴汤蹈火来报!” 云峰摆摆手道:“邓将军无须如此,本将非是嗜杀之辈,你我无怨无仇,何苦不留余地?邓将军此次回返,听本将劝一句,还是归顺朝庭为好,毕竟朝庭已下诏不追究丞相羽翼,想来不会食言。” 邓岳有些发愣,摸不清云峰的心思了,起先,他至少有八层把握敢肯定,云峰对自已存有招揽之心,然而,刚才那话中已经透出了几分意思,这人却劝自已降于朝庭,他是没听明白还是自已想多了? 云峰又自嘲般的笑了笑:“丞相之后的下一个乱臣贼子就该是本将了,或许他日还会有与邓将军对阵疆场的一天,好了,时候不早,邓将军快去准备一下,争取今日启程,请罢。” 邓岳一头雾水的看了云峰一眼,施礼道:“老夫告辞!请云将军保重!”说着,转身而去。 待邓岳的背影渐渐消失,庾文君与荀灌娘走上前来,庾文君忍不住冷哼道:“将军,您可真不做亏本买卖,收殓王敦尸体,虽会与司马绍彻底翻脸,却可尽收王敦旧部之心,亏得您还摆出一幅惺惺相惜的假样子,总的来说,您赚大了,文君没冤枉您吧?” 云峰手臂一抬作势欲拍,不悦道:“怎么说话的?本将有那么阴险吗?” 庾文君吓的一闪,连忙躲到荀灌娘身后,探出小脑袋来朝这人翻起了白眼,荀灌娘哭笑不得,摇摇头道:“今次放走了苏峻,真是太可惜了,的确需要小心点。” 庾文君秀眉一蹙,也不甘道:“莫非真的拿他毫无办法?对了,将军,咱们不如把苏峻是天师道高层的消息散布开来,或许朝庭能生些警惕,如何?” 云峰沉吟道:“不妥,江东地面,上至庙堂,下至民间,天师道信众比比皆是,若把消息散布开去,不但奈何不得苏峻,反而有利于他增加影响力。” “哎”荀灌娘无奈的叹了口气:“断山说的对,如今的天师道除了神秘点并未有大害显于世,又有谁能意识到其中潜藏的威胁?对于苏峻此人,以后再想法子罢。”接着话音一转:“为师观那邓岳已隐有投靠之意,断山你为何婉言回拒?” 云峰微微笑道:“邓岳及其部从均为土生土长的荆襄人士,不适应北方骑射冲锋,在将来与刘曜及石勒的作战中起的作用不大,他现在来投弟子,顶多被安排在梁益二州坐镇一方罢了,倒不如留在朝庭,将来或有一呼百应的可能。” 荀灌娘寻思片刻,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邓岳乃忠义之士,他日必会有所回报。” “但愿如此。”云峰应了声,又转头喝道:“来人!” “将军何事?”两名亲卫奔了过来。 云峰取出封信函递过去,吩咐道:“你二人即刻过江,由江北奔赴海门,请谢尚来接收水军及粮草物资。” “遵命!”亲卫接过信函,匆匆离开。 “老师,庾小娘子,咱们上府库见识一下,看看王敦究竟在姑敦存了多少好东西。”云峰伸手招呼,荀灌娘师徒俩均是意动,三人先后翻身上马,领着部分亲卫疾奔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云峰一边等待谢尚,一边接应祖约过江,在第十天的时候,也就是五月初一,谢尚领着五百军卒风尘仆仆的赶来,当见到那近万水军与百条战船,兴奋的连连搓手。再被带到府库,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军械、粮草与钱财,顿时,嘴咧的都合不拢了。 “哧!”庾文君轻笑一声,不屑道:“谢尚,你见识也少了,府库里的全部都是留给你的,将军只取走了些箭矢。” “呃?”谢尚揉了揉脑袋,连声推辞起来:“将军,这些都是给尚留下的?您自已不取?这也太多了吧?您在北方还有刘曜与石勒两个大敌,您拿着更加有用,尚取一部分就可以了。” 云峰暂不作答,却反问道:“如今下邳可曾失陷,可有北方流民来投?” 谢尚有如被当头泼了盆凉水,兴奋劲彻底消了下去,残留着几分稚气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忧色,援摇头道:“尚离开海门之前下邳已汲汲可危,在路上又花了七日时间,算一下,即便未陷入敌手也气数已尽。前一阵子下邳曾遣人求救,尚与仲少兄商议后,考虑到自身实力薄弱,并未发兵往援,不过,逃难而来的流民倒收拢了不少,有近四千人,全按将军您的叮嘱,把大小流民帅斩杀一空,好在安抚措施得力,并未生出多大的乱子。” 云峰赞许道:“不救下邳是对的,去了也无济于事,不过,若他日慕容廆南下广陵,则万万不可坐视,广陵与海门为建康以下江北仅有的两座据点,唇齿相依,互为犄角,一旦广陵落入慕容廆手中,海门就真的四面受敌了。” “嗯,尚明白了。”谢尚应了声,却现出了一幅欲言又止的神色。 第三百八十五章 难啃的骨头 云峰知道谢尚想问什么,于是就着疑问解释起来:“由于本将的拖累,你与仲少已得不到来自朝庭方面的供给,海盐也刚刚产出,获取收益还得有上几个月。而本将不同,秦、凉二州将进入麦收期,据反馈的信息看,今年的收成应该是可以的,此外,下半年益州与汉中的稻米也将收获,粮草方面不虞有缺,相对而言,海门百废待兴,更加需要姑孰的粮草军械。这样罢,本将临走时,留一万匹战马给仲少,帮他训练些骑兵,也免得慕容廆来袭时只能被动挨打。” 谢尚大喜,连忙施礼道:“既然将军说到这个地步,尚再推却反显得失礼,那尚就却之不恭了,另代仲少兄谢过。” 庾文君老秋横秋的摆了摆手:“好了谢尚,将军视你与仲少为交知好友,对了,还有袁彦道,别那么客气了。” “嗯!”谢尚点头应了声,言语虽然平平淡淡,可是眼中却掩饰不住的射出了一丝真挚的情感。 云峰的心头也不自觉的涌上了一股暧流,又不放心的叮嘱道:“暂时不要去招惹慕容廆,但也不可掉以轻心,要时刻监视北方动静,本将明日便率军往还建康,姑孰你先呆上几日,代朝庭镇守一段时间,另把降卒的名册造好,过些日子你还得辛苦一趟,随本将水陆并进,跑一遭武昌。” “呃?”谢尚不解道:“为何去武昌?莫非攻打江州?” “你想哪去了?”云峰没好气道:“水军多为荆州降卒。时间长了难免军心不稳。咱们去找陶侃把他们的家眷讨要回来!” 谢尚虽不明白陶侃凭什么就肯放人,但想来云峰也不会使出什么好招,因此也没再问,接下来,又被云峰拉去与水军将士见面。 第二天一早,云峰率部回返,把姑孰丢给谢尚打理,不过,考虑到军中大多是降卒,又留下了一百名亲卫。在有突发事件时好护住谢尚的周全,而且这一百人将来也是训练骑兵的教官。至于那十架云梯,则被一把火烧掉了。 一路中速奔驰,于傍晚时分。全军回到了白荡湖,而持续了一整天的攻城战才刚刚止歇,石头城西临大江,环绕清凉山而建,可以把石头城看成一座有厚实城墙环护的山头。 石头城仅三座城门,南开两门,南门以西为西门,东开一门,刚开始,朝庭手里的三支力量分别攻打三门。南门由郗鉴的京口军负责,约一万五千人,西门则是禁军一万人加苏峻残部七千,而东门由祖约部攻打,他的寿春军接近四万,是当之无愧的主力。 虽说在兵力上占绝对优势,可石头城险峻难攻,王敦储备充足,朝庭尽管连番攻打,却无可奈何。 其中又以攻打西门的禁军与苏峻联军损失最大。西门前方即为石头津,有水军从水路策应。因而仅初试一阵,就不得不放弃西门,与京口军合攻南门。 战事虽然激烈,却与云峰暂时无关。他躲在树林后面过着那怡然自得的小日子,与城西的蜂烟弥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又是三天过去。这一天傍晚,各军主将会聚于祖约营帐,商讨军机要事。 祖约高踞首席,俨然以盟主自居,他不知道苏峻的身份,否则,敢不敢这么托大那可不好说了,席中诸人也不与他计较,毕竟祖约的军势最强。 祖约似乎忘了自已身为系师棋子的又一重身份,环首四顾下方的一干朝庭重臣们,颇有种意气风发的感觉。 “咳咳!”祖约清咳两声,探头问道:“本将一抵建康,顾不得车马劳累,便与诸位协同攻打王敦,却不料,三日下来,石头城仍是巍然不动,而朝庭已损失了近万军卒,不知诸位有何破城良方?不妨说出来听听,咱们都合计合计。” 众人均是面色一苦,其中苏峻最苦,他回来的时候七千人,如今又少了一千,只能在坐镇历阳后再想办法补充兵源了。而且一两年内都动弹不得,新军不经过长期训练战斗力就是个渣! “哎”汴壸摇了摇头,叹道:“石头城与其他堡垒不同,环清凉山而建,可以构筑立体多层次防御体系,寻常攻城作战,面对的无非是来自于城头的弩箭威胁,石头城则把投石机与床弩依山势安装,据老夫判断,安装于山顶最高处的投石机与床弩的最远射程可分别达到七百步至八百步!而寻常投石机的射程仅为四百步,床弩不过五百步。 何况依山势构建防御再不受城头狭小限制,老夫亲眼见到,城中一轮抛射,至少有上百枚石弹当空砸来,虽说着弹点较为分散,杀伤力却不容忽视,每次推到城下的攻城装备,差不多在路上就要损毁三成,而军卒的伤亡,看的老夫心里都在滴血啊!至于床弩,依山势居高临下射来,更是别提了!哎”汴壸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汴壸倒出的苦水引发了共鸣,众人皆有同感,山头的各个方向都安装有数百架投石机与床弩,有如一座浑身是刺的大铁刺猬,令人无从着手,一时之间,帐内全是叹息声。 祖约也急,苦思着良策,他本无心过江,奈何受不住系师使者的逼迫,不得不来。不过既然来了,如果因损失惨重而无功回返,将士们必然不乐意,最终搞的两头不是人。 突的,祖约眉心一跳,一个不是很成熟的念头冒了上来,当即提议道:“石头城乃一座孤城,咱们不妨想想如何能引诱城里消耗矢石,他总有用完的一天罢?到那时,再大举进攻便是。” 温峤摇摇头道:“石头城建于清凉山上,清凉山又名石头山,祖将军可知石头山因何得名?自江北以来,山皆无石,至此山始有石,故名之!何况自孙吴修建石头城起,便于城内开山采石,预备石材,建石材基地仓,历时百年开凿,存下的石弹已是一个天文数字! 此法不妥,只怕数月下来徒劳无益,反致将士们军心疲散。如今形势对朝庭不利,石勒已进占谯城,慕容廆克下邳也指日可待,随时有进一步南下的可能,而祖将军率部过江使得淮南兵力空虚,若不能尽早结束战事,只怕淮南亦将不守,依峤看,还是从速战速决方面着手才较为妥当。” 第三百八十六章 鬼故事 “哼!朝庭内外交困,竟还有人袖手旁观,不知是何居心!”祖约突然冷哼一声。 众人均是有些愕然,其实,都清楚他说的是云峰,但人家早摆明了态度,就是来捞好处的,更何况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王敦,朝庭还能怎样要求这人 ?[-3uww] 祖约对云峰的不满非是空穴来风,当日过江时,在祖约的眼里,自已是镇西将军,秩二品,而云峰是平西将军,秩三品,比自已低一个档次,应该执礼甚恭才对。云峰的态度却不冷不热,话语中还不时隐含着轻视的意味,比如多次暗示祖逖如何如何厉害,他祖约则是捡了便宜才得以继刺豫州,更加过份的是,还偶尔点出祖逖之死或有内情,令祖约既恼怒,又心虚! 其实云峰的目地很简单,他想试探下祖约,从祖约的应对来看,至少有五成把握可以确定,这人与祖逖之死脱不开干系。 听祖约提起云峰,苏峻也是恨的牙痒痒的,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浮上了心头,那天虽没脱衣服,避免了出丑,可是苏峻能感觉到,将士们与自已似乎生疏了些,直到那时他才醒悟过来,云峰定是一早就计划好了! 恨归恨,不过云峰攻城的犀利却给苏峻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于是拱了拱手:“诸位,峻前次与云将军协同攻打姑敦时,曾见到他以骑射来压制城头弩箭,再使用一种奇特的攻城器械抢上城头。端得厉害无比。迫使邓岳献城而降,末将以为,不如朝庭出面请云将军出手,与咱们一道攻打石头城,如何?” “哦?竟还有此战术?苏将军怎不早说?”汴壸动容道。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苏峻压根就不愿提起云峰,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形同于噩梦!尽管心里恨的要死,可是他也明白,仅凭自已手上的六千残兵,要想报仇雪耻。希望是极其的渺茫,除非有朝一日,系师能够席卷天下,而自已亲领大军征伐秦凉! 强压下内心的愤恨。苏峻挤出一丝愧疚之色,向众人施礼道:“此事千真万确!若能请来云将军出手,攻克石头城当轻松百倍,先前峻因忧于攻城,一时倒也没想的起来,还亏得祖将军提醒,哎害的诸多将士白白丧命,此皆为峻之过也!” “哼!”祖约重重一哼:“苏将军何须把责任揽上自身?谁没个疏漏的时候?倒是某人,既不出兵相助,又不把攻城妙法献上。简直是目无主上!” “峻谢过祖将军体谅!”苏峻真挚的向祖约施了一礼。 “好了,此事留待日后再说罢!”汴壸挥挥手道:“便由老夫跑一趟白荡湖。”说着,连忙起身。 温峤连忙出言阻止:“汴尚书请留步,如今朝庭手中再无筹码可交换为出兵条件,如若得不到好外,只怕云将军未必肯应允,恐届时或有不快啊!” 汴壸不悦道:“哼!无论如何,老夫也要试一下,国难当头,怎能每行一事便索要好处?” 温峤叹道:“那便由峤与汴尚书同去好了。” 汴壸连声催促道:“快点。快点,事不宜迟,争取今晚能把此事敲定。” 温峤起身,正要迈步,却似想到了什么。转头道:“祖将军,石头城中或有些歌舞姬。峤提醒你一句,他日城破,请约束好军纪,勿要强掳淫辱那些女子,云将军最看不得淫人妻女,否则,若被他抓住,难免会生出冲突,到时可莫怪我等没事先警告。” 祖约一瞬间面色变的难看之极,他码不准温峤的意图,是真心为自已着想呢,还是嘲讽自已?只得改口骂道:“欺人太甚!我军如何又关他何事?” 郗鉴微笑着双手一压,劝道:“祖将军勿要着恼,云将军眼里揉不得沙子,其实也不算什么,让将士们管好自已的裤裆不就成了?刘遐是如何死的,祖将军不会不知罢?若你有信心能击溃云将军那万余骑,你把咱们的忠告当作耳边风即可!” “云将军其实也没做错,只是手段有待商酌,话又说回来,约束下军纪总不是坏事,祖将军多留个心便是!太真,咱们别耽搁了,快些过去罢。”汴壸招呼上温峤,向帐外匆匆而去。 看着快速消失的两条背影,庾亮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从温峤的话语中听出有隐约的挑唆之意,可是,前一阵子,又分明感觉到温峤有向云峰妥协的意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庾亮凝神一想,渐渐地,倒也揣摩出了几分,在他看来,温峤向云峰妥协本就不大情愿,是在逼人的情势下不得已而为之,今日看到了祖约对云峰怀有敌意,很可能又泛起了心思。 ‘哎师尊啊!希望你这是最后一次。’庾亮暗地里摇了摇头,目中不自觉的现出了一丝担忧。 今晚的夜空没有月亮,四处一团漆黑,正当祖约帐中在商讨着如何才能攻下石头城的时候,云峰却在白荡湖边给诸女讲着故事。 “这名女子每天晚上回家都要路过一片湖面,这一天夜晚,星月无光,她一如往常的独自在湖边行走,走着走着,却觉得不对劲了,湖面并不大,以往只需一小会儿就能经过,可是今天,在她的印象里,已经走了很长时间,眼前,依然还是那条蜿蜒于杂草从中的小道,而且熟悉的虫鸣水波也一点都听不到了,安静的令人心里不安…” 云峰的声音非常低沉,又非常缓慢,令诸女仿如置身于其境,都不自觉的向白荡湖看了看,湖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在她们的眼中,又似有影影绰绰的身形若隐若现,均是从脊椎深处冒出了一股凉意,全身的毛孔都绷紧起来。 云峰偷偷观察着诸女的神色变化,暗感满意,又续继道:“这名女子小心翼翼的转回头去,猛然惊呆了!后面的道路已然消失,变成了一大片无边无际的水面!” 云峰加快语速,声音放大,话语中现出了一丝惊慌:“她再次回过头来看向前方,啊!” “啊!啊!啊!”一瞬间,湖边响起了连串的尖叫声! 云峰就看到身边的庾文君刷的一下扑在了自已怀里,死死勾着脖子不放开,身子则一阵阵的抽搐,一双眼睛也紧紧闭着,连眉心都拧在了一起!虽然隔着两层衣服,云峰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小心肝正扑腾扑腾乱跳呢。 云峰又压低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别过来,别过来,走开啊!啊!”庾文君把脑袋深深埋在云峰胳膊窝里,似乎眼前有什么可怕的事物一般。 “庾小娘子,别怕,有本将在,什么都伤害不了你,来,先帮你揉揉,心跳的太快对身体不好。”云峰英雄救美般的大声唤道,又伸出一只手,堂而皇之的揉起了庾文君的小胸脯,同时再抬眼四处一扫,只见宋袆扑在了张灵芸的怀里,诸葛菲主仆三人抱成一团,苏绮贞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有荀灌娘在瞪着自已呢,看来这个女人的神经太粗大了。 云峰不禁咧嘴一笑,荀灌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什么人啊?说出这种故事来吓唬人!当即没好气道:“断山,你还不快放开文君?文君你也是的,怎被吓成了这幅模样?” 庾文君畏畏缩缩的探出小脑袋,眯着眼向四下里扫了扫,发现并没有什么精灵鬼怪,心里随之松了口气,正待习惯性的拍拍小胸脯,却觉得胸前传来了一阵阵的酥麻感,连忙低头一看,一只怪手正肆无忌惮的揉捏着自已的胸部呢! “将军您真不要脸!”刷的一下!庾文君俏脸通红,一把拍开了那只怪手,一闪身,跳出这人怀抱,气呼呼的瞪了过去! 很快的,宋袆等一干受到惊吓的女子也陆续醒悟过来,均是暗自气结,把不善的目光投向了云峰! 小兰却略一犹豫,忍不住问道:“将军,那名女子看见了什么东西啊?” 这话一出,众女不由得被撩拨弄了好奇心,就连最为气愤不过的庾文君都连忙催促道:“将军,究竟是什么啊?” 这名女子看见了什么?云峰也不知道,刚要胡诌个鬼怪形象敷衍一下的时候,一名女罗刹快步奔来,施礼道:“禀将军,温侍中与汴尚书求见。” “呃?”云峰一怔,颇有种扫兴的感觉。 张灵芸摇摇头道:“云郎,你快去罢,定是为了石头城一事。” “嗯!”云峰应了声,向女罗刹吩咐道:“请他们入中军大帐,本将稍后便至。” “遵命!”女罗刹领命而去。 “将军您请等一下!”小兰飞快起身向回奔去,片刻之后,取来件外套替云峰细细的穿戴着,又不死心的问道:“将军,那名女子看见了什么?哎呀!您快说出来吧,要不然,小兰与诸位女郎们的心里总是悬着。” “嗯嗯!”云峰清了清嗓子,环目扫视了一圈,见八双美目全都盯着自已,这才神秘的笑道:“真的想知道?那好办,都洗的香喷喷的在帐内候着,回来就告诉你们!记着,少一个都不行!” 顿时,湖边嗔声四起,荀灌娘却觉察到,云峰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正贼兮兮的瞄向自已的胸部呢! “断山你太无耻了!”荀灌娘狠狠一拳擂了上去! “哎唷!”一声痛呼,云峰如同断线风筝般,飘向了远处,随即消失不见。 第三百八十七章 献上云梯 一路疾行,云峰来到中军大帐,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这才掀帘走了进去,却见温峤正端坐地席品着茗茶,而汴壸则愁眉不展,背负双手走来走去。 云峰面容一肃,拱手问道:“汴尚书、温侍中,深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末将来迟,还望二位海涵。” “呃?”温峤微微一怔,以往这人都是一幅笑呵呵的人畜无害模样,怎么今天象换了个人似的? 汴壸却没在意这么多,连忙唤道:“云将军你来了就好,我二人正是有要事寻你,石头城坚固难攻…”汴壸和盘托出了在攻打石头城时所遇到的困难,接着又道:“听闻苏将军提起,云将军攻克姑孰不费吹灰之力,因而朝庭想请你出手相援,不知意下如何?”说着,浑身气势一发,一股大儒特有的浩然正气铺天倒海般向着云峰席卷而来! 温峤也是目光一凝,暗地里观察着云峰的反应。 云峰则连呼厉害,汴壸虽看似不谙武技,散逸出的浩然正气却雄大浑厚,显然已深得了儒学精髓,与自已的便宜老师谯秀比起来,竟不弱上分毫! 心里不自觉的升起了一丝敬重之意,不过,敬重归敬重,云峰仍然习惯性的眉头一皱,为难道:“石头城矢石齐发,其防御之严密为末将生平所未见,恐怕骑兵难以靠前。换句话说,即便冒着伤亡强行绕城飞射。虽能压制城头弩箭。可山上的投石机依旧能发射矢石,想必汴尚书不是不清楚,可见绕城飞射或对大多数城池有用,却对依山而建的石头城毫无威胁,何况末将麾下以羌军为主,与末将并非从属关系,而是雇佣关系,若是伤亡太大,很难向羌族酋帅交待啊。请汴尚书见谅,末将非是袖手旁观。而是纵使发兵,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云峰说的是实话,除非有火油弹在手,付出大量伤亡攻克城墙。再以火油弹烧山,一寸寸向上攻,除此别无他法。石头城环山而筑,一面临江,没法断它水源,这个设计太绝了。 “这个…”云峰直接了当的推辞倒是令汴壸有些意外,随即回过神来,不悦道:“云将军,如今王敦虽看似行将败亡,可朝庭方面也极为吃紧啊。稍有不慎,被其翻盘也非是不可能,朝庭正需要上下同心,协力破敌,怎能因畏惧伤亡而驻足旁观?莫非…云将军你又打算要挟朝庭了?” 云峰摇摇头道:“汴尚书言重了,末将该得的都已得到,朝庭再给不了什么,又怎会另作要求?何况战事久拖于末将也极为不利,现今形势汴尚书是知道的,石虎克洛阳已无悬念。下一步将挥师关中,末将也急欲回返秦州早做应对啊,怎可能虚言相托?” “哎”汴壸见云峰不似戏言,仿佛真的无能为力了,不禁长长叹了口气。脸上也挂起了一丝萧瑟。 温峤却抬头问道:“云将军不欲出兵,咱们也能理解。苏将军曾提起你军中有一攻城器械,威力奇大,不知云将军能否转让给朝庭?朝庭愿出金帛购买制作方法。” 云峰大方的摆了摆手:”谈何购买?末将双手奉上便是,也算是尽了对朝庭的一番心意。”接着,向外唤道:“来人,去把那云梯的图纸取来。” “遵命!”帐外应了声,随后有脚步渐行渐远。 汴壸与温峤倒是诧异的相视一眼,都没想到云峰会这么大方,要知道,如果云峰使用的云梯真如苏峻所言,当是攻城器械的一大变革,其价值不可估量。何况有许多器械光凭外形根本没法仿制,某些关键部位的用料,与内部结构必须要参照图鉴,要么就是仿制者付出大量的时间精力或是对机械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天赋才行,而历朝历代的天才人物少之又少,至今不过公输般、马钓与诸葛亮等寥寥数人罢了。从另一个层面来说,云峰献给朝庭的应是一份无价之宝! 正如指南车,指南车并不仅仅起指示方向的作用,而是皇帝出行时必不可少的仪仗车辆,关系到皇帝的尊严与体面,然而,自晋未动乱以来,指南车的制做方法散失,因而司马睿、司马绍出行的仪仗中并没有指南车。 这个遗憾一直伴随着东晋的历代帝王,百年后,刘裕平关中,从后秦姚兴手里得到辆指南车外壳,虽仅具外形而无机巧,却视若珍宝,每出行使人藏于内转之,同时搜罗能工巧匠试图修复,直到六十年后,祖冲之改造铜机,圆转不穷而司方如一,这才使指南车恢复了自动指示南方的功能。值的一提的是,指南车并没有磁石,完全是依靠齿轮传动与离合器来发挥作用。 片刻之后,亲卫取来图纸,云峰递上道:“末将有一不情之请,请朝庭匆将此云梯的制造方法外泄,尤其是流露到苏峻、祖约等流民帅的手中。” 汴温二人双双点了点头,温峤正色道:“请云将军放心,流民帅的祸害由刘遐可见一斑,朝庭当会知晓轻重。”并立刻与汴壸探头看了过去。 他俩只是大略一扫,整份图纸厚达十几页,尤其是某些关键部位的图形更是繁复无比,非得经验老道的工匠才能琢磨出来,即便是云峰带来的亲卫中,能看懂的也仅几十人罢了。 不过,俩人由此可以判断出这份图纸的重要性,没有这份图纸,仅仿造个空壳子,先不说坚固性,光是高达五丈的稳定性就难以把握,而且还要克服凹凸不平的地形因素! 汴壸动容道:“先前是老夫误会了,请云将军勿要见怪。”又深深一躬。 云峰连忙扶住道:“汴尚书无须多礼,末将非是不愿向朝庭讨要好处,实在是讨无再讨了,呵呵总不成请主上逊位罢?那也得他愿意才行,汴尚书您说可是?” 云峰的毫不讳言,倒令汴壸对他的感观起了些变化,至少这人是个真小人,怎么着总比伪君子强一些,心情也放松了不少,竟捋须呵呵笑了起来。 云峰一看气氛较为轻松,尤其汴壸这个荀崧口中的老顽固竟自动送上门,当即趁热打铁,接着道:“其实汴尚书与温侍中应能看出,末将向朝庭提的条件均非为个人所图,二位若许一时不能理解,但他日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当会明白到末将的苦心。” 第三百八十八章 枭雄末路 汴壸现出了一幅欲言又止之色,看了看云峰,犹豫半晌,还是开口劝道:“云将军既为了天下苍生,何不与我等一同辅佐主上,如此岂不是少了诸多争端?” 云峰不屑的笑了笑:“司马氏皆为贪鄙虚伪之辈,以名教为幌而行反名教之实,再有良臣辅佐也成不了气候,汴尚身为当世儒宗,料来不须末将多说,何况家天下怎及得上共天下?一人主政终将有失。如今克王敦事急,末将暂不与二位闲谈了,不过,末将已把自已的想法早在数月前便告之了中令与大司徒,他日汴尚若有暇,不妨与他二老多沟通沟通。” 汴壸神色复杂的应道:“一待朝庭安定,老夫自会亲去拜访。”又与温峤交换了个眼神后,拱了拱手:“今日多谢云将军的慷慨赠予,事不宜迟,老夫与太真即刻回返安排人手,告辞!” 云峰回了一礼,意味深长的笑道:“末将有两个提议,一是的把配件分开打造,然后着专人组装,如此一来,即便有工匠被人收买,也造不出整架云梯,二是云梯打造出来不妨尽量给祖约、苏峻使用,来!末将送送二位!” “妙!啊哈哈哈”帐内突然爆出了一阵会心的大笑,一小两大三条狐狸匀是笑的乐不可支,随后汴温二人在云峰的相送上,急匆匆的离来了营寨。 接下来的几天。联军暂停了攻势。朝庭征发任何能征集到的工匠全力打造新式云梯,直到半个月后,第一批百架才成功打造出来,这一批云梯稍有些改动,在顶层做了加固,以抵御来自于头顶的矢石威胁,而云峰攻打姑孰时不存在这个问题。至于床弩,则听天由命了,巨箭的穿透力太强,被射中只能自认倒霉。 按兵力多寡与有意无意的照顾。分给了祖约七十架!其余郗鉴、禁军与苏峻部合用三十架。 五月二十日,攻城战再一次展开,石头城下方全是缓慢移动的大家伙,间中夹杂着经改造加固过的冲车、木驴等攻城器械。令守军们均是微微愣神。这些大家伙在防御矢石方面的确发挥了不蜚的效用,往往需要几十枚石弹才能砸破它们的顶篷,只是缺少了地面骑射的掩护,使得守军可以从容射出火箭,虽说蒙上的生牛皮经过药材处理,但经不住火箭的数量多,被毁掉的云梯里,绝大多数都是葬身于火海。 可纵是如此,也令联军的主将们精神一振,而朝庭方面更是加工加点。源源不断的把云梯打造出来,天天强攻不断,更有数次曾登上了城头,只可惜终究由于人数不够未能护大战果,却也给守军造成了重大伤亡,以往那种凭着坚城放冷箭的好日子一去不返了。当然,在登陆水军的夹击下,联军的死伤亦是极为惊人,其中以祖约部的损失最大,祖约虽是心疼。但没办法,有系师的强令,他必须要拼尽全力。 云峰通过几天来的对比,发现祖约部攻城最为凶猛,而另外三军则多多少少有些保留。因此每天都缀着祖约的队尾观察战况,他认为祖约部最有可能率先破城。这种行为令祖约有如芒刺在背。却无法可想,人家又没碍着他事,只是远远观望罢了。 不知不觉中,时间走到了五月的最后一天,王敦与钱凤站在城池内侧的一座山头上,耳朵里传来的尽是震天的喊杀声与冲车撞击城门时发出的巨大砰砰声,一时皆带着满面忧色望着前方。 钱凤忍不住道:“丞相,不知朝庭从何处得来这些如城堡式的攻城车架,于我方威胁甚大,而且木驴、冲车等器械也变得更加坚固,照这样看,只怕前景不妙,丞相还是早些做上弃城的准备为好。” 王敦的呼吸不自觉的变的急促,目中现出了挣扎之色,随后却浑身气势一收,颓然叹道:“是老夫失算了,原以为凭石头城固若金汤的防守,撑个三年两载不成问题,如今看来,再有个旬日都难啊,也罢,待夜间朝庭攻势停止,全军由西门登船弃城。不过,暂时不能透出与人知晓,待傍晚再宣布此事。” “凤明白!”钱凤重重叹了口气。 猛然间,城门处爆出了“嘭!”的一声惊天巨响,紧接着就是响彻天际的欢呼声,二人瞬间面色骤变! 远远的,几名亲随急速奔来,连声喊道:“禀丞相,大事不妙,东门被破!” “快!传令,不惜一切代价反攻夺回城门!老夫亲去监阵!”这一刻,王敦终于失去了往日的冷静与宠辱不惊,显得惊慌失措,站于他身边的钱凤,脸色也变成了一片惨白。 城门失守,意味着城池陷落已是**不离十,这不光是大批敌军源源不断的涌入城来,更要命的是对守军士气将造成极大的打击,王钱二人如果当机立断弃城而走,或能有一线生机,然而,意想不到的破城使他俩双双失去了方寸。 而云峰一见城门被破,顿时大喜,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已身后的三千亲卫,唤道:“传令,命姚将军率五千骑速至西门,防止王敦出逃!其余弟兄们随本将进城!” “遵命!”一名亲卫匆匆奔返。 云峰大手一招,地面扬起了一片烟尘,向着东门疾冲而去。 “姓云的,攻城时你他娘的缩在最后,城破了比谁跑的都急,做人可不能这般无耻,哼!莫非是来摘果子的不成?” 云峰斜眼一瞅,祖约正向自已怒目而视,一幅气急败坏的模样,也难怪,换了谁碰着这种情况心里都很不舒服。 云峰冷哼一声:“祖将军请放心,石头城的那些破铜烂铁,本将还瞧不入眼!”说罢,再不理会祖约,反而更加的催起了马速。 东面的这一段城墙,随着城门被破,守军迅速崩溃下来,城头除了仍有零星的小规模战斗在持续,大部分军士要么四散奔逃,要么跪地投降。自从下都以来,荆州军连战失利,士气本就不高,全赖王敦的个人威望在勉强维系着,如今城门再失,立刻便如水波一般,混乱以肉眼仅见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闪开,闪开!”见着城门口乱哄哄一团遭向内涌入的流民,云峰连声大喝,手里的长枪则与荀灌娘一道来回抡扫,闪避不及的流民纷纷被拨滚向了两旁。不过,这二人还算有分寸,手上使了巧劲,因此流民虽然狼狈,倒也无人丧命。 “断山,快看,王敦就在前面!”刚一穿过门洞,荀灌娘便出声提醒。 王敦、钱风、王应及其他王氏族人领着数百名亲随正从前方山头奔来,挥舞着兵刃连声呼喝,强令早失了斗志的守军反攻城门。 云峰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向后一招手:“放箭!”如果王敦龟缩在山上固守,自下而上进攻那可要费老大劲了。 奔入城里的亲卫迅速散成一弧形张弓搭矢朝前射去,他们都明白云峰的心意,尽量不往钱凤身边招呼。 密集的箭雨一**洒向前方,这种情形倒令云峰想起了幼年时玩帝国系列时的情形,电脑会自动安排弓骑围成一圈去射杀对方的农民!云峰连忙摇了摇头,收起了这个荒诞的念头。 在箭雨的笼罩下,王敦身边的亲随尽管都在挥舞兵刃挡格,甚至还有人夺路而逃,却经不住亲卫们那刁钻的箭法,能站着的越来越少,就在这时,身边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云峰缓缓转回头去,却见祖约领着大批步卒奔了进来。 “云将军,望你能恪守承诺!”祖约冷冷道。 云峰示意亲卫停止射箭并收缩集中,又微微笑道:“祖将军,本将绝不食言,该你了,请!” 祖约看了看前方面现视死如归之色的数十人,咬咬牙道:“上!凡斩下王敦与钱凤头颅者,朝庭重重有赏!” “杀!”流民们鼓起余勇,举起兵刃冲杀而去。 荀灌娘却面现不解,靠上前问道:“断山,你怎的放任祖约围杀王敦?你不是要擒捉钱凤的吗?若不幸死于乱军又该如何?” 云峰转头道:“老师,剩下的都是高手,借此消耗点祖约兵力也是好的,待时候差不多了弟子自会上前。” “你呀,就你鬼点子多!”荀灌娘没好气的白了这人一眼,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场中。 王敦须发皆沾满了鲜血,挥舞关刀左劈右砍,试图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每一刀下去,都有一颗头颅凌空飞起,然而,被大军团团围攻,哪怕是吴普真人亲至也免不了力尽而亡的结局。 王敦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突然,“啊!”的一声惨叫爆出,正是王应被一枪当胸刺入! “阿兄!”王敦牙呲目裂,刷的一刀,顺手斩下了取他兄长性命的那名流民头颅,整个人却仿如陷入了狂化状态,手中刀芒暴涨,向着祖约冲杀而去。 祖约一惊,不自觉的向后退去,不料,身边传来一声暴喝:“闪开条道,让本将来!” 祖约当即转头一看,正见云峰与荀灌娘双双策马冲向了王敦,大喜之下,连声唤道:“将士们让开,王敦交由云将军挡住!” 流民们立刻散开,王敦的悍勇令他们胆战心寒,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死在他手里的最少两百人都不止,如今有人急公好义,那真是求之不得啊! 第三百八十九章 挡人财路 眼见着云峰与荀灌娘一挺铁枪,一举方天画戟策马奔来,“哈哈哈哈~~”王敦惨笑道:“也罢,死于你俩之手总好过丧生于鼠辈,想拿老夫性命就过来!老夫可不会束手就擒!”说着,一声暴喝,反手一刀斜掠而上! 云峰快速给荀灌娘打了个眼色,荀灌娘略一点头,手中大戟闪电般用力下劈,“当!”的一声脆响,戟头重重压上了刀身,由于借助战马的冲势,王敦稍有吃亏,被震退了两步。…云峰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刷的一枪刺向钱凤! 钱凤虽自忖必死,但也没料到云峰会拿他下手,在他看来,自已不过暗劲实力,能活到现在不死已是侥天之大幸,这人倒好,柿子专捡软的捏! 钱凤顾不得破口大骂,他虽抱有死志,却不会束手等死,当即一枪横扫而去。云峰手腕一沉,磕开钱凤枪势,再手臂一伸!“啪!”枪杆打上钱凤颈脖,当场把钱凤打的昏厥过去。 紧接着,云峰枪身一收,趁着钱凤将倒未倒之时,回臂一挑,把钱凤挑向了自已,又探手一抓,稳稳的搁在马上!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发生于电光火石间,荀灌娘与王敦仅仅拼了一招,场中诸人都还未反应过来。 钱凤得手,云峰连忙招呼道:“老师,风紧扯呼!” 荀灌娘随即一声清叱,画戟舞出漫天戟影,将王敦再迫退两步。然后在云峰的接应下,勒转马头,双双回返到了已阵。 在场的无论是祖约军还是荆州军,全都愣住了。这二人不是来取王敦性命的吗?怎么才一交手又跑回去了?就连王敦都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你!”祖约迅速回过神来,怒道:“云将军,这是何意?” 云峰指了指自已马背,呵呵笑道:“祖将军你误会了,王敦武艺高强,本将岂会专捡硬的上?这一趟仅为钱凤而来,如今事了,请祖将军继续!”说着。顺手提起钱凤交给了身边的亲卫。 “你他娘的!”祖约再也忍不住的暴跳如雷,他觉得自已象个猴子一样被云峰耍的空欢喜一场。 “哈哈哈哈~~”王敦骤然又爆出一阵狂笑:“好!云将军行事果如天马行空不拘一格,老夫败于你手心服口服!若有来生,自当熄了争霸之心。投效于云将军麾下亦不失为一人生乐事!”随后一指祖约:“想要老夫性命就派人过来,看你有多少人拿来给老夫陪葬!” 荀灌娘听着王敦的话语,心中一动,转头道:“断山,王敦如今已有悔意。又未与你有深仇大恨,不如…?” 云峰连忙打断话头,正色道:“弟子明白老师的意思,可王敦不能留。此人于荆襄士人间有巨大的影响力,收于身边终是不妥。老师万不可生有慈悲之心!” 荀灌娘寻思片刻,也理解了云峰的苦衷。默默点了点头。如王敦这等枭雄,谁收在身边都不安心,何况对于云峰而言,死了的王敦比活着的王敦更有价值,如果王敦存活于世,至少钱凤与邓岳能否归心就不得而知。 如果非要做一个比较,王敦相当于李密,钱凤与邓岳可看作王伯当与徐世绩,只有杀其主才能令部下归心。 祖约虽是气急败坏,却无法可想,当即强令军士再次围上王敦,以人命来消耗他的体力。 时间缓缓逝去,王敦身边的人已全部倒在地上,他自已的招式也越发散乱,身上多添了几道血痕,然而,祖约一方又死了三百多人!这一趟下都,祖约带了近四万人过江,经过惨烈的功城消耗,如今能战斗的仅剩下两万五千军不到,几乎折损了四成,令他的心头狂滴鲜血! 大量失血使得王敦的气力在飞速流逝,数次他曾想爆出丹劲冲向祖约,奈何身周被围的密密麻麻,而祖约距他约有百步,得连爆三次丹劲才有成功的可能。以王敦的年龄来看,即便连爆三次,冲到祖约身边也是强弩之末了,能否一击得手尚属未知,只得颓然放弃,专心击杀起了身边的流民。 “哧!”王敦突觉背心一凉!肩背处多了条血痕,这一刀砍断了左肩锁骨,令王敦当即身形一个踉跄,却不忘回手一刀,把那名偷袭者斩为两截!长刀还未收回,又是一杆长矛刺入胁下,这一矛极为致命,肺叶被生生刺穿,王敦顿觉一阵胸闷,一股股鲜血仿如不要钱似的从口中喷涌而出,使他身形不由得一滞!紧接着,又是数杆长矛透胸而入,王敦浑身一震,右手再也把持不住,“当锒!”一声,那把砍去了数百颗人头,连刀刃都卷了口的长刀终于脱手掉落! “王敦老贼,纳命来!”一名流民抡起大刀,带着满脸的激动狠狠削向王敦头颅,这一刀只要砍实了,他就是五千户候!就在这时,一道乌光闪过,一枝羽箭射中了他手腕,令这人“哎唷!”一声痛呼,大刀当锒脱手,五千户候的美梦也随之成了泡影。 其他人还不知是怎么回事,一看同伴失手,觉得自已机会来了,纷纷举刀就砍,却听到哎唷连声,这些人无不是手腕中箭!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是有人施放冷箭,不禁朝来箭处看去,却见云峰手执紫色大弓,射箭的架子还未散去,很显然,就是他放的冷箭! 流民们全都怒目而视,你娘的,这是挡人财路啊!而祖约更是气的浑身发抖,斥骂道:“姓云的,你究竟意欲何为?你先前劫走朝庭钦犯钱凤,本将还未与你计较,如今又阻上我军将士斩杀王敦,莫非是他的同伙?” “怎么回事?”远远的,郗鉴等攻打南门的联军首领赶了过来,见着这里似有发现冲突的迹象,连忙开声问道。 祖约就像见了救星,三步两步迎了上前,如同小孩向家长告状,诉起了委屈,在他的口中,云峰是个不讲理的恶霸,又别有居心,图谋不轨! 片刻之后,众人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汴壸拱了拱手,问道:“云将军,王敦为乱臣贼子,祖将军麾下斩其首级并无不可,你又何必施箭阻止?” 云峰淡淡道:“汴尚书应能看出,王敦要害受创,再无生理,既如此,又何必毁人遗体?何况孝元皇帝能于建康登基,王敦功不可没,如今功过相抵,留具全尸不算为过,诸位以为然否?” 第三百九十章 警告 郗鉴、温峤等一干朝庭重臣们均是面面相觎,几乎不分先后就揣测出了云峰的心思,这是要凭着保全王敦尸体来收荆州旧部之人心啊,一时颇为不齿,当初是谁凌虐沈劲的干尸?又是谁把刘遐钉上了十字架游街?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是全无道理可言,王敦毕竟在司马氏立足江东的过程中立下了大功,朝庭主弱臣强,也不能怪人起了反意,司马氏的老祖宗司马懿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呢。 “哼!”正当各人暗暗转动着心思的时候,南顿王宗重重一哼,指责道:“一派胡言!王敦谋反作乱,斩去首级已是从轻处置,这般乱臣贼子,就该当挫骨扬灰,诛灭九族!” 众人不禁眉头微皱,看向南顿王宗的目光中纷纷现出了掩饰不住的厌恶,自司马睿过江以来,别说诛连九族,连三族都不诛了,罪仅止于本人,而三族以内一般是禁锢数代不得为官。 至于云峰上回诛了沈充全族,人家有充足的理由,那是私仇,与朝庭律法无关。魏晋南北朝,民间私斗成风,往往为报仇而诛人全族被引为豪迈之举!比如历史上桓温趁赴宴之机报父仇,沈充之子沈劲杀人全家,这些事例比比皆是,不但不受律法制裁,反而赢得了交口称颂。 云峰却接过来,不客气道:“哦?照南顿王这么说,当年宣皇帝算不算谋反做乱?又该作何处置?哼!你司马氏得位不正!既然你能篡曹魏江山。又怎能怪责别人来篡你江山?再看看你司马氏干了些什么。若说篡了至尊之位能造福于天下倒也罢了,事实却恰恰相反,如今北方国土沧陷,皆为你司马氏之罪!” 汴壸等人相互看了看,皆是一阵无语,司马氏干的丑事,被人拿出来翻过来,倒过去的说,光是从云峰口中,就绝对不止一次。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其身不正,又怎能怪人指指戳戳? “大胆逆贼!”南顿王宗气的面色发青,嘴唇直打哆嗦,而云峰却不理不睬。高高坐在马上,只是斜着眼睛看着他,一幅你能奈我何的模样! “咕噜!”南顿王宗突的身子一僵,两眼一翻白,直挺挺倒向了后方,侍从连忙接住,也不急不燥,有人探着呼吸,有人按压心口,有人在耳边唤道:“殿下。殿下,快醒醒!”这一套抢救程序熟练的很,看来已不是头一回了。 云峰暗叫可惜,这个讨厌的老家伙并未一命呜呼,只是一口郁气憋在胸口,暂时昏厥罢了。 汴壸摇了摇头,又问道:“钱凤乃朝庭钦犯,听说已落于你手,不如交还给朝庭处置罢。” 云峰翻身下马,拱手道:“末将与钱凤有些私怨。需把他带回营地拷问,请汴尚书见谅。” 钱凤早已醒转,被亲卫们五花大绑按在马上,听了云峰的话后,暗暗叹了口气。不过,纵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自已和这人有什么仇怨呢? 敷衍过汴壸,云峰又看向王敦道:“丞相,虽说你我注定为敌,但末将再唤您一声丞相,请您安心去罢,他日若有可能,必将您葬于琅琊祖居!” 王敦浑身一震,强撑着睁开了厚重如山的眼皮,缓缓转动头颅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定在了云峰身上,喃喃道:“多谢!”说罢,运起全身最后一丝气力抓住刺入心口的矛尖,向深处一送! “唔!”一代枭雄气绝身亡! “丞相!”钱凤忍不住悲呼一声,泪水一瞬间模糊了两眼。 “丞相!”现场的数千荆州降卒也是转过身面对着王敦遗体,再也忍不住的跪了下来,失声而泣。 而以长枪刺入王敦心口的那几位流民,何曾见过如此场面?均是手脚发软,面色苍白,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一干朝庭重臣们亦是暗暗叹息,王敦能够自裁而亡,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其实他们倒不恨王敦,说到底,并没有私仇,不过是政治上的敌手,立场不同罢了。 云峰叹了口气,转头吩咐道:“来人,去把丞相遗体接来!” 三百名亲卫立刻纵马驰出,团团围上了灭杀王敦的流民们,流民却举起刀枪,警惕的结成圆阵,气氛一瞬间变的紧张起来。 祖约的面色难看之极,他有心服软,却没台阶可下,就这么白白被云峰夺去了王敦尸体,这张脸往哪搁啊? 郗鉴似是看破了祖约的处境,捋须劝道:“祖将军,王敦被你军剿杀而亡,此点不容置疑,他日朝庭必有封赏。其实云将军说的也对,人都死了,没必要斩下头颅,依老夫看,你还是把王敦尸体交给云将军处置罢,如何?” 祖约面现为难之色,似乎不情愿,又不好驳了郗鉴的面子,片刻之后,猛一咬牙道:“也罢,便依尚书令所言!”又唤道:“把王敦尸体交给他!” 流民们纷纷松了口气,他们也不愿与云峰发生冲突,攻城这么长时间,早已精疲力尽了,哪比得上云峰部的养精蓄锐,缀在后面看热闹来的舒爽?何况人家还骑着马呢。 亲卫们顺利接回王敦遗体,云峰正待向众人告辞,眼前的清凉山上却有陆陆续续的流民走了下来,这些人大声交谈,笑的呵呵直响,有的背上背着袋子,还有人肩膀竟扛着女人,女子们大多衣衫不整,发髻散乱,身子软软垂着,很明显,她们都是王敦自带的歌舞姬,而且被侵犯过了。 众人暗道不妙,意味深长的目光纷纷在祖约与云峰间扫来扫去。 果然,云峰的面色沉了下来,翻身上马。大喝道:“弟兄们上!拦住他们!” 云峰所处的位置就在山脚不远处。亲卫们立刻策马,如一阵风般跟在云峰身后奔上前,手持刀枪围上了那近千脸上的舒爽之色还未完全消褪的流民。 气氛又一次绷紧! 祖约忍不住怒道:“姓云的,你这是何意?朝庭重臣皆于此地,莫非你要挑起冲突?” 云峰冷哼道:“倒是本将疏忽了,竟忘了山上有歌舞姬,以至她们无端受贼人侵害!哼!祖将军想必也听过本将有三恨,淫人妻女即为死罪!” “这是哪门子道理?简直欺人太甚!”祖约虽气的面色发白,却不是对着云峰发作,而是向温峤等人倒起了苦水。 这令诸人均是暗暗摇头。心想又不是没提醒过你,这倒好,出事了吧? 汴壸看了看那些已变得惊慌不安的流民,无奈劝道:“云将军请勿冲动。祖将军部下淫辱女子虽是有过,依老夫看却情有可原,也是由于城破而一时兴奋控制不住自已做出的糊涂事,请云将军念在他们破城有功,功过相抵,略作薄惩便是,令其记住今次,保证下不再犯,请问意下如何?” 云峰拱了拱手:“功就是功,过便是过。功于朝庭有功,过却是对天下百姓犯过,功过岂能相抵?朝庭如何奖赏,自与末将无关,但犯了三条必死之过,则罪不可赫!请汴尚书见谅,非是末将不通情理,而是不下重手,兵祸之患何日才是个头?两军征战,百姓又何其无辜?”说着。猛一招手:“杀,一个不留!” 三千亲卫,留下一千五百骑,均是向着祖约一方严阵以待,另一千五百骑中包括一百名女罗刹。当即冲杀而去,亲卫们下手不留情。尤其女罗刹更是恨极,一时之间,惨叫连连,山脚成了一片屠宰场! “姓云的,老子念在皆为友军,一再忍让!你娘的却再三相欺!弟兄们,结阵,拼了!”泥人还有三份火性,近千下属被当面屠杀,祖约再是懦弱也咽不下这口气,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入了城的祖约部众看到同僚惨死,均是双眼喷火,待到祖约下令再忍受不住,也不顾疲弱的身体,数千人迅速布起阵势。这一次,出奇的无人相劝,那些老狐狸的眼里均有着淡淡的兴灾乐祸之色一闪即逝,而老好人汴壸也闭上了嘴巴,只是再次叹了口气。 云峰根本不给祖约军结成阵势的时间,他恰好存了立威的心思,于是亲率一千五百骑于奔驰中结成一鱼鳞阵急速冲上! 几息之间,便杀入仅略现雏形的祖约军阵,迎面而来的箭矢被云峰与荀灌娘磕向两旁,身后的骑士们挥刀劈砍,只一次冲击,祖约军便溃散开来! 云峰率队向祖约直奔,祖约心头大骇,正待转身而逃,一道乌光已当胸搠来!令众人鄙夷的是,祖约竟吓傻了,不但不作抵抗,反而绝望似的闭上了眼睛! “云将军,手下留情!”汴壸连忙开声恳求。 云峰依言枪势一止,顶在祖约胸口,喝道:“跪下!” 祖约不自觉的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云峰马前,面色苍白,身子微微打着颤。 云峰冷冷扫了祖约一眼,厉声道:“若不是念你驻守淮南尚有些用处,今日便取你性命!”接着,看了看自始至终一言未发的苏峻,意有所指道:“本将不日回返秦州,特奉劝一句,某些人莫要以为自此便可无法无天了,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日第二次下都,若听说有人恃强凌弱,定会一一讨还!” 这句狠话一丢,石头内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苏峻的手指虽已捏捏的喀喀作响,却没有出言顶撞。 云峰转向了屠宰场,犯事的流民已被斩杀一空,那数十名歌舞姬也被女罗刹们接入怀里细细安抚着,便向众人拱了拱手:“诸位,末将先走一步,告辞!”随后一勒马缰,率先驰向了城门,亲卫立刻跟上,在荡起的一片烟尘中,整支骑队快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第三百九十一章 尸体保存 石头城之战,祖约部原剩两万五千军,被王敦临死前的反噬击杀五百人左右,又有千把人死于云峰之手,仅余下两万三千军。苏峻部六千人变成了四千人,禁军折损三千,郗鉴的京口军阵亡了接近四千,之前的刘遐部已全军覆没。 而降卒,经过汴壸等人的据理力争,依照司马绍的讨逆诏书,除了水军将士,基本上都将放还江荆二州,损失的兵员没法补充,加上消耗的巨量粮草钱财,朝庭已元气大伤。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系师的武装力量遭受了极其沉重的打击,三两年内,休想再做动弹。 其中郗鉴虽有所损失,却得到了王敦的一半水军,反而是大赚特赚了! 云峰则是当之无愧的最大受益者,这一趟建康之行,取得了部分士族的支持、收获了建康民心、令司马氏名声扫地、打击了流民武装与吴姓士族、于海门立下水寨、攫取了荀灌娘与大美人宋袆的芳心、另外捞得的巨额金银钱财,极大缓解了他的财政压力,使他可以放手攻略关中而不虞后勤有缺。至于其他隐性收益,如邓岳、王敦尸体,以及与竺道潜的化敌为友,价值亦是不可估量。当然,最大的成就应是那几本书可以在江东地面畅通无阻的发行教授,思想上的活跃与创新,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来说,永远是重中之重! 唯一捉摸不透的,则属庾文君的心思。这个女人可以摸,也可以轻薄,却似有情又无意。不过,能有个不是自已女人的女人与自已嘻笑打闹。云峰觉得也挺好的。甚至有时他都在想,收庾文君做妹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前提是庾文君不许嫁人,否则,云峰多半会不乐意了,有可能使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出来! 骑在马上,云峰不自觉的瞥了眼庾文君,庾文君心有所感。也转头看了过去,却似是想到了什么,秀眉一蹙,问道:“将军。您把王敦尸体抢回来了,可是有没有想过如何保存?天这么热,放到明天肯定得变臭了,您若把他葬在建康附近,只要您一走。司马氏必会偷偷挖出来挫骨扬灰!” 云峰一怔,的确,这倒是个问题,由于王敦身份特殊。并不能如普通人般火化了再把骨灰带走,只有尽量保住尸骸的完整性。带回秦州临时安葬,不过。云峰可不会制做干尸,而且他相信亲卫里也无人有此技艺。 保存尸体不外乎三大要点,一是使蛋白质变性或凝固,二是干扰微生物的重要酶系统,三是使细菌细胞膜受损,改变其渗透性,然而,在现有的条件下,这三点根本无从着手。 其实,现代社会保存尸体的最简单方法就是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面,可悲的是,云峰连福尔马林的成份都搞不清楚,不禁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庾文君。庾文君吐了吐小舌头,现出了个爱莫能助的神色,云峰又看向了荀灌娘,请教道:“老师,请问华仙门有没有长期保存尸体的法门?” 荀灌娘白了这人一眼,轻笑道:“断山,你那形意门不是无所不精吗?怎会不懂这等小道?” “呃?”云峰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到现在还念念不忘,连忙心虚的答道:“这个…还真的没有,弟子师门讲究与自然契合,认为人来于自然归于自然,死后葬于青山绿水间最为妥当,因而典籍未有记载如何保存尸体。” 荀灌娘将信将疑的瞄了眼云峰,寻思片刻,开口道:“保存尸体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皇室常常用到,无非是以香汤沐浴罢了,也就是用香汤和酒洒洗尸体,如此可使尸体去秽变得香美,沐浴后要立即擦干进行穿戴,将头部裹起来,两耳以新绵塞住,在面部覆盖面罩。装与殓的时候要穿上多层衣服,用尸衾严密包裹,以丝织衣着,包裹层数二十层为最佳。另外棺内铺以生石灰,以防水防潮。 呆会儿为师写一份香汤的方子给你,如今天气炎热,一定要快!其实,究竟能否保存下来,一来与尸体的新鲜程度有关,越新鲜的尸体越易于保存,二来与死者生前是否健康有关,越是身体虚弱,越是难以保存,王敦为丹劲高手,不存在这方面问题,只要处理及时,完全可以安然无恙的送回秦州。” 荀灌娘虽是自信满满,云峰却持保留意见,据他所知,要保存尸体还得把内脏掏出来,不过,这显然不可行,古人讲究个身体发肤受于父母,假如真这么干了,一旦被人觉察,只怕立刻就会引来王敦旧部的反感与厌恶,反而得不偿失。 云峰也无法可想,只能寄希望于荀灌娘的香汤,当即一招手:“咱们都快点!”亲卫们均是快马加鞭,向白荡湖疾驰而去。 一回到营地,云峰匆匆交待了亲卫小心侍候王敦尸体,就命人把钱凤带来。 片刻之后,五花大绑的钱凤在两名亲卫的押送下走入营帐,钱凤面色恬淡,显然已置生死于度外,这一路,他都在回忆自已与云峰究竟有何仇怨,可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因此索性不想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云峰挥挥手道:“快给钱将军松绑!” 亲卫三下两下解开了钱凤的绳索,云峰呵呵笑道:“之前迫不得已多有得罪,请钱将军见谅。” 钱凤立刻就明白了云峰的意图,心里暗暗苦笑着,施礼道:“凤先谢过将军救命之恩,将军为丞相留得全尸,凤感激不尽,另有一不情之请,望将军应允。” 云峰示意道:“钱将军直言便是!” “凤请为丞相守陵!”钱凤的回答令云峰微感愕然,心里不由得快速转动起了念头,这人要么是死心眼,要么就是待价而沽!假如是后一种情况,无论钱凤有多大的才能,云峰也不会用他,很可能真的发配去给王敦守陵了。 云峰暗暗分辩着钱凤的面色变化,随即推翻了后一种可能性,很简单,诸葛亮可以待价而沽,钱凤却没必要,刘备请诸葛亮时,刘备一无所有,诸葛亮对他的重要性无须置疑,而自已身为一方强藩,钱凤并不是缺一不可,云峰相信钱凤不是个糊涂人。 目光一扫即收,云峰淡淡笑道:“钱将军请稍待片刻。”又“啪啪啪!”连击三下手掌!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又怀两个 钱凤心头泛起了一阵疑惑,耐心等待着,眨眼之间,帐帘被掀了开来,一行人鱼贯而入,钱凤定睛一看,顿时手脚冰凉,这不是自已的老母与妻儿吗? 前一阵子,钱凤听从王敦的劝告派人回乡接家眷,却接了个空,家里已是大门紧锁,得到回报后,心里极为不安,可是一来战事吃紧,二来自已又是朝庭钦犯,不能亲身往探,只得安慰着自已,或许家人已得了风声,逃往别处避难了,然而,今天的所见彻底打碎了他的幻想,竟落入了云峰手里! “云将军,你怎能如此!”钱凤真的没想到云峰竟会以家人挟迫自已,脸上不由得现出了一丝怒火。… 出乎钱凤意料的是,钱母龙头拐杖重重一顿,喝斥道:“士仪!你这是什么话?还不快向云将军赔罪?” “呃?阿母,您这是何意?”钱凤一时摸不清状况,不自觉的看向了老母。 “跪下!”钱母见钱凤竟然不听自已训斥,语气也是忍不住的加重了几分。 “扑通!”钱凤连忙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透出,这倒令云峰暗暗点头,都说古人纯孝,果然绝非虚言啊! 钱母看了看低头顺眼的钱凤,重重一哼:“士仪,事情非是如你所想,数月前,云将军派人剿灭咱们吴兴一霸沈氏,回程时特意来到咱家里,起先阿母也以为云将军欲行挟持之事来逼迫你。本已心存死志。断不教你如徐元直般屈身事敌便是。 不料,那位李将军倒是对咱们这些老弱妇孺执礼甚躬,口才也好生了得,指出了丞相必败,说的阿母心服口服,又历数云将军于秦凉二州与入建康以来所行的种种仁义之举,更何况朝庭也有可能派人前来,并再三保证,一旦丞相奉立东海王冲,立刻礼送咱们回乡。阿母于是半信半疑的跟随上路。这一路,云将军的亲卫对随行歌舞姬好生相待,试问世上有几人能做到?由下及上可观之,云将军乃一自律之人。待来到营中,虽无特殊照料,却体贴亲善,时间一久,阿母渐去了心头疑惑,安心住了下来。” 接着,钱母的声调一缓,语重心长道:“士仪,云将军早在初见你时,便动了爱才之心。奈何知你忠义,因而从未有所显露,刚才你是不是说要为丞相守陵?好!顾念故主不枉阿母教悔,不过,你一生所学莫非甘愿埋没于孤坟枯冢?如今天下纷乱,民不聊生,你何不追随云将军为天下百姓尽一份心力?” “阿翁!孩儿们在这里也过的很开心呢!”钱母的话语刚停,又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钱凤不禁抬起了头,正是他三子中最小的一个,与自已离家时比起来。面色虽略显黝黑,劲头却像个小老虎一般,浑身充满了精力,身型也壮实了不少,其余两子的变化也是类似。而自已的四名妻妾,尽管仍是身着木笄布裙。可仔细一看,竟现出了一丝淡淡的迫人贵气,不再是如原先那般土掉渣的村姑形象了。 钱凤目光一一扫过,心里百感交集,其实他也清楚,在王敦手下永远只能做个谋士,没有入主中枢的可能。没办法,自已不是士族,而王敦则是最最显赫的高门士族!可云峰与自已出身相同,甚至还不如自已呢,能为他所用,何愁不能发挥生平所学? 一瞬间,钱凤的胸口一股豪气磅礴而出,当即不再迟疑,转向云峰叩拜道:“凤先前多有冒犯,请将军见谅,承蒙将军不弃,凤愿效犬马之劳!” 云峰连忙扶起钱凤,微微笑道:“钱将军也是心忧老母,呵!也怪本将没把话说明白,又怎能怪责于你?这样罢,请钱将军暂时屈就我军中行军司马,待回返上邽再另有任用,如何?” 钱凤施礼道:“属下领命!另请将军直唤凤为士仪即可。” 云峰犹豫道:“这个…似有不妥罢?真述起年齿,本将的年龄还不如钱将军呢。” 钱母连忙摇摇头道:“将军您见外了,尊卑有序,又岂是以年龄排之?” 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可是在魏晋南北朝,妇女在家庭教育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主要从事的是对族中幼儿进行启蒙教育。当时不少妇女博学多才,不仅教子识字和传统经学,而且还教授文学、书画等等诸多杂艺,最有名的当属王羲之的书法启蒙老师卫夫人,再如钟会在母亲的教育下,十五岁入太学前已遍读诸经,又如南朝宋著名天文学家何承天,母徐氏聪明博学,故承天幼渐训义。南朝宋画家宗炳母亲师氏,聪辩有学义,教授诸子。《陈书、谢贞传》载:谢贞母王氏在谢贞十三岁前教他读诵了《论语》、《孝经》、《左传》等经传。其他诸如此类举不胜举,这与后世明清完全不同! 很显然,钱凤的教育也离不开他的母亲,云峰不由得心头升出一丝崇敬之意,当即深深一躬:“老夫人言之有理,倒是本将着了行迹,受教了。” “老身不敢当,云将军快快请起!”钱母连声推辞道。 云峰依言起身,又向外唤道:“来人,请诸葛女郎过来。”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诸葛菲在小兰与小慧的搀扶下来到帐中,诸葛菲不解问道:“将军,何事相唤奴家?” 云峰淡淡笑道:“诸葛女郎,本将找了个人来接下你的担子,你把手中帐簿与士仪交接下即可。” “啊!”小兰与小慧同发一声欢呼!连同诸葛菲在内,三女均是现出了如释重负之色,为军营里的开支用度,她们可是操碎了心,每每于锦帐间,都不知要向云峰抱怨多少遍呢,云峰也是没办法,军中缺少这方面的专门人才。 接下来,三女立刻命人取来帐簿,与钱凤做起了交接,起先钱凤见她们身为女子,还存有轻视之意,可一拿到帐簿,当即嘴巴张的都能塞下四个鸡蛋!每一笔开支都清晰明了,帐目全都能对得上,而且复式记帐法也是生平仅见,钱凤很快就体会到了其中的奥妙无穷,反而放下身架向三女虚心的请教着。 而云峰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钱母闲拉着家常,从侧面再对钱凤作个了解,渐渐地,日头西沉,云峰又设宴招待了钱凤一家之后,这才与诸葛菲主仆回返到了后帐。 由于天气较热,诸女都在湖边纳凉,于是云峰四人赶了过去,待听完了招降钱凤的过程后,张灵芸微笑道:“妾倒是恭喜云郎了,钱凤论起才学或许不如诸葛孔明、郭嘉等著名谋士,却长于统筹调度,能以钱凤为臂助,军中当能井井有条,而诸葛姊姊与小兰也可以安心的给你生孩子了。” “嗯?”云峰一怔!脸上现出了欣喜若狂之色,连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为夫怎么不知道?” 张灵芸没好气道:“今天早上妾给诸葛姊姊把脉无意中发现的,你呀!也不顾惜人家,就知道自已快活,怎么样?后悔了吧?” “呵呵!”云峰不自觉的摸了摸脑袋:干笑两声:“应该没什么大碍,还亏得发现的早。”说着,走上前伸手轻轻感应起了诸葛菲与小兰的腹部,叮嘱道:“对了,诸葛女郎,你那药先停一停为好,孕期服药对幼儿的发育不利。” “奴家明白了!”诸葛菲的声音细如蚊蚋,纵然以豪迈大胆而著称的她此时却是又羞又喜,伴在她身边的小兰也是羞的抬不起头来,小慧则是满脸的羡慕之色,张灵芸倒是嘴角含笑,眼神中充满了祝福,唯有宋袆,说不出的落暮萧瑟。 云峰也是暗自恻然,宋袆的情况较为特殊,由于过往的身份,注定了她没有产子的可能,因此使用土法避孕,如把麝香贴在肚脐上,或是服用少量的剧毒药物,比如水银、砒霜、马钱子碱等等,虽然这些药物大剂量足以致人死亡,小剂量却可以杀死腹中的胎儿,采取这种方式避孕的女子是永久性的、不可逆转的终身不孕,对身体也损害极大,尽管现在看不出,云峰却可以断言,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宋袆将是他的妻室中最早离世的一位! 云峰走向宋袆,握起她的素手安慰道:“袆儿,莫要多想,只要勤加练功,一旦入了化劲,全身等同于脱胎换骨,所有毒素尽被驱除,到那时,你也可以诞下子嗣的。” 宋袆强笑道:“妾已不作他想,能得云郎爱宠已是侥天之幸了,唯望将来不要嫌弃妾人老珠黄…”话音未落,两颗豆大的泪珠滚滚滑落脸颊,伏入云峰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其实云峰不是不清楚,宋袆身子弱,起步晚,体内多个器官都有剧毒沉淀附着,想入化劲几乎没有可能,历史上的宋袆三十多岁便香消玉陨了。云峰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是抱的更紧了些,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宋家姊姊,你不要放弃,文君相信你一定能行的!”庾文君紧紧捏起了小拳头,替宋袆打着了气。 “文君妹妹,谢…谢你!”宋袆哽咽着称谢。 荀灌娘亦是心头不忍,催促道:“断山,你那师门典籍中有没有法子可以把宋家妹子体内的毒素清除出去?对了,你的医术连师尊都称道呢,你一定可以的,快想!”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一走一留 说起来,要解水银、砒霜引起的慢性中毒,在现代社会并不难,只须小剂量、间歇性、长期性的使用专门驱汞或驱砷药物就可以了,如二巯基丙磺酸钠、二巯基丁二酸、硫酸锌口服液等等,然而,这些都是化学合成药物,在云峰所处的时代,要把它们研制出来很可能比吴普真人成仙还难。(。 云峰浑身泛起了一阵无力感,纵然权倾天下,武功盖世,可解不了怀中女子的顽疾又有何用? 张灵芸感受到了云峰的颓丧心情,上前劝道:“云郎,宋家妹子还年轻,咱们一起努力,相信总会有办法的。宋家妹子你也别放弃,这么多姊妹都在关心你呢,知道吗?” “嗯!”宋袆含着泪低低应了声。 张灵芸不欲就着这个沉重的话题,把宋袆接入自已怀里,岔开来问道:“云郎,诸葛姊姊与小兰既然有了,你打算何时往南郑向诸葛伯父提亲?再怎么说她们也是待嫁之身,挺着大肚子无名无份的总是不大妥当,你说呢?” 云峰心头不自觉的涌出了一丝感动,他不是不清楚,古代宫庭女人的争斗往往比现代社会来的更加血腥,更加残忍,可自已身边的女子们却放下了女人天生的妒忌心,形如姊妹般互相关爱,合力维护着一个融恰的氛围,以不使自已有后顾之忧。… ‘将来必不教她们因储嗣而生出嫌隙!’云峰暗暗打定主意,情不自禁的给张灵芸递上了感激的一眼。又寻思道:“女先生们一回返,为夫即刻就走!” 张灵芸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向荀灌娘问道:“师尊,您这次就和云郎一起回上邽吧。师公想必也是乐于见到的。” 荀灌娘俏脸一红,如今她与云峰的关系几乎已是半公开化了,紧接着却现出了挣扎之色,摇摇头道:“不了,为师已答应过断山替他照料竺道潜书院,而且你还有些师妹没有出师,若是这么一走了之总是不大好。” “可是师尊您…?”张灵芸话刚脱口,就被荀灌娘打断道:“断山又不是不回来了。他不是总嚷嚷着要第二次下都吗?另外把你那几个师妹带出来后,以后再也不收徒了。而且为师也想利用这段时间静修一阵子,看看能不能有所突破。下一次,下一次都听你的!灵芸你说什么都行!”荀灌娘语速如珠。如倒豆子般一气呵成,之后胸脯就控制不住的剧烈起伏,面色亦是通红滚烫,却勇敢的看着众人。 张灵芸一阵无语,不由得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云峰。 云峰明白荀灌娘的心思。这个女人有担待,之前就已承诺过自已看护竺道潜书院,也有牵挂,她放心不下那一千多名女先生的安全。暗暗叹了口气。云将强笑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弟子尊重老师的决定。唯请老师千万保重。 这样罢,弟子留两百名女罗刹给老师搭个手。加上留在珠宝铺子的三十人,另外还有布于建康的秘密据点的联络方式呆会儿也告诉您。有这三百名长于战阵的好手傍身,万一建康生变,也能护着您与中书令赶往海门避难,总之,一旦北方局势暂时平静,弟子还会再来,老师您可别忘了,您曾答应过弟子把臂同游海外的银矿呢!” 包括荀灌娘在内,众女均是反复念叨着“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越品越觉得男女之情莫不过于此,神色间,都或多或少的现出了一丝痴迷。 湖边迅速笼罩上了一层温馨的气息,就在这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响了起来:“哦?去海外玩啊?那太好了,将军您可别丢下文君啊?要不然,哼哼!后果您知道的!” 诸女陆续回过神来,张灵芸哭笑不得,自已的这个小师妹啊,真是个傻妮子,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摇了摇头,张灵芸问道:“文君你呢?你是打算留在建康陪着师尊还是和将军一起走?” “这个…?”庾文君面现迟疑,偷偷瞥了眼荀灌娘,又看了看张灵芸,这才吞吞吐吐道:“文君…文君想去瞧瞧静儿她们。” 张灵芸哑然失笑,恐怕不止于此罢?只是这个傻师妹自已还未觉察出来。 看着庾文君那扭扭捏捏模样,荀灌娘的心情也好了些。意味深长的笑道:“也罢,那你就和断山回上邽好了,若是元规不同意,自有为师与他分说。时候也不早了,咱们都洗洗早些歇息,断山,明日一早随为师去师门,近一段时间,葛洪那杂毛就住在山上。”说着,站起来率先向回走去,众人也跟着起身,陆陆续续回返了自已的住所。 回到寝帐,云峰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往日的温柔体贴,连澡都不洗,直接把裙子一掀,内裤一扒,以极其粗暴的方式进入了宋袆!突然其来的羞耻感与强烈的刺激使得宋袆竟暂时抛去了悲伤,这是她第一次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做那事,心里在暗啐的同时,也卖力的迎合起了云峰。 云峰已打算近段时间好好陪着这个可怜的女子,另外再细细的探察宋袆身体,争取能早日拿出一套治疗方案。 第二天一早,刚用完膳,荀灌娘正待招呼云峰上山,这人倒好,取来纸图伏案画起了图,另附有蝇头小楷在一旁诠注。 众女不禁好奇的围了上去,却见云峰画的是一辆马车,只是这辆马车仔细一分辩,与寻常的颇为不同,车厢以皮带悬吊在车架上方,车轴与车身之间的四角装有以细钢条拧成的螺旋型,注释为弹簧!并标明必须在热态下卷制,卷成后须做淬火、中温回火处理。 庾文君忍不住问道:“将军,您画的是什么啊?马车干嘛要悬挂起来啊?车厢下方为何还要垫上…”庾文君看了看图纸,又继续道:“垫上弹簧?” 云峰不答,反问道:“庾小娘子,你坐马车是什么感觉?” “颠簸,不舒服,还不如骑马呢!”庾文君脱口而出。 “这就对了!”云峰淡淡笑道:“把车厢悬挂起来,是为了减少颠簸,可是又增加了晃荡,因而本将在马车四角垫上弹簧,弹簧可以稳定车身,又能把较大的颠簸转化为较小的弹性。 这一次回返上邽有近万里的路途,随军那么多娇柔女眷,时间一久难免吃不住。尤其是诸葛女郎与小兰都有了,再不适合骑马,而袆儿身子骨弱,乘坐这种新式马车也能舒适些。” 第三百九十四章 新立道门 四轮马车的技术并不复杂,其要点在于转向装置,即前车桥与双辕杆制作在一起,却通过旋转的枢轴与底盘连结起来,另外须把前轮做的小于后轮。对于一个发明出了指南车与船舵的古老文明,如果有心,这并不难。 然而,当四轮马车在欧洲得到了大范围使用的时候,中国古代仅少数权贵用以显示其奢华身份,如云峰刚穿越来见到的刘月茹与靳月华所乘的豪华马车,这种马车的特点是车体宽大,车内设施极其完善,没有转向装置,转弯半径大的吓死人!而云峰带着刘靳二女出逃所乘的马车却是双轮马车,真正意义上的四轮马车是云峰来到凉州后才开始在军中推广应用。 大多数人都认为中国古代不能推广四轮马车的原因在于地理、气候以及路况等自然因素,其实,在云峰眼里,人命没有马命值钱才是最最根本的原因,何况有身份的人乘坐轿子,更能体现出他的高高在上,与众不同。不得不说,这是人类文明发展史的极大悲哀,中国人往往嘲笑印度的种姓制度,可是中国在两千多年的历史中,无形的种姓制度始终贯穿于其间,荼毒更为深远! 云峰不由得作起了是否要限制轿子使用的思考,却听到庾文君那老气横秋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不错,这个设计的确巧夺天工,也亏得将军您有心,别说宋家姊姊与诸荀姊姊她们了。随军的那么多姊姊们得免了多少车马劳顿啊?将军您快让人做出来吧。文君也想坐坐看,究竟怎么个舒适法?” 云峰微微笑道:“关键在于弹簧的火候,只要弹簧合适,改装个几百辆车也就三两天时间,而且由姑敦至武昌咱们可以乘船,领略沿途的大江风情,也不失为一件雅事。”说着,召了名亲卫进来,让他取了图纸找人打造。 荀灌娘似是想到了什么,秀眉一蹙。问道:“断山,为师观那弹簧虽只见草图,却不难推断出此物具有弹性,挤压的越紧。爆发出的力量就越大,若是使用于弩箭,或能起些意想不到的效果。你有没考虑过这一方面?” 云峰暗暗好笑,弹簧是个蓄能器,具有储存能量的功能,身为一名现代人,如果不知道弹簧的用途,还不如找块豆腐当头撞死算了!不过他表面却现出了悟然大悟之色,深深施了一礼:“多谢老师提醒,弟子回去后就让姜发那老家伙试试看。” 荀灌娘也是芳心暗喜。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催促道:“好了,别耽搁了,快随为师上山罢。” 云峰刷的起身,一本正经道:“老师,您先请!” 荀灌娘白了这人一眼,率先转身而去。 片刻之后,二人来到了钟山上,云峰还特意陪着荀灌娘去竹院里绕了一圈,却空无一人。她的弟子们都随着家族回乡了,还得过上一阵子才能回来。 荀灌娘见着这熟悉的地方,倒是凭空生出了些唏嘘,发了一小会儿的愣,便带着云峰来到了紫霞湖。 果然不出所料。远远的,两条青衣人影端坐于湖边垂钓。云峰转头小声问道:“吴普真人天天拿着空杆钓鱼,可曾悟出了什么?老师您有没有请教过?” 荀灌娘没好气道:“为师又怎么知晓?不是你自已说的,各人有各人的道吗?咱们快些过去拜见师尊。”说着,加快了步伐,云峰嘿嘿一笑,赶紧跟了上去。 来到近前,荀灌娘中规中矩的给吴普真人行了礼,云峰依然是老样子,随意的拱了拱手,却和葛洪寒喧了好一阵子。 按吴普真人吩咐,二人在湖边随意找了个石头坐下后,葛洪捋须笑道:“云将军此次建康之行功德圆满,贫道先行贺之。” 云峰也不讳言,摆摆手道:“稚川先生过奖了,江东尚有天师道大患,何言功德圆满?百尺杆头未能再进一步,实在是可惜。” “哦?”两个大小道士隐秘的交换了个眼神,均是直觉的感到,云峰这一趟拜山的目的很可能与他们不谋而合。 葛洪追问道:“江东天师道信众甚广,道徒时常施醮赐符行走于民间,云将军何以言天师道有大患?” 云峰正色道:“自张鲁降于曹孟德,汉中民数万户被迁徙以填实长安及三辅,而曹孟德虽未禁止天师道的活动,但随着张鲁于建安二十一年身亡,且由于离开故地,原有的组织体系被拆散,祭酒信徒散布于四处,势力随之大减。 魏文帝曹丕代汉后,对道教和淫祀巫祝控制禁止较严,天师道的传播由明转暗,出现了神秘化的特征,又由于张鲁身故,道徒失去了统一领导,旧的祭酒也渐渐衰老死亡,以至道徒各行其事,在行事愈发神秘的同时,又出现了混乱状况,如从建安、黄初以来,诸主者、祭酒人人称教,各作一治,不复按旧道法,甚至有些道官道民贪财好利,腐化淫乱,不守教规,及至如今,竟连天师道系师的身份也成了迷。 《阳平治》曾假张陵之口斥责曰:“吾从太上老君周行八极,按行民间,选索种民,了不可得,百姓汝曹无应有人种者也。但贪荣富、钱财谷帛、锦绮丝绵,以养妻子为务。掠取他民户赋,索其财物,不恤鬼神,以忧天道,令气错乱,罪坐在阿谁?”又斥责祭酒、主者曰:“祭酒、主者男女老壮,各尔愦愦,与俗无别,口是心非,人头虫心,房事不节,纵恣淫情,男女老壮,不相呵整,为尔愦愦,群行混浊!”可见天师道已由原先的自律组织转变为了一祸民愚民的邪教! 而江东地面传播的天师道,由汉末从中原和巴蜀地区传入,又衍生出了一系列的支派,如于君道、帛家道、李家道、清水道等等诸多,这些道派于世间作伪,攻错经道,惑乱愚民,托言老君当治,李弘(道典中的救世真君)应出,宣扬其代天宣化,普济万民的那一套邪说,每每返逆者甚众,称名李弘者,岁岁有之!” 葛洪动容道:“未曾料云将军竟会对天师道捻熟至此,不过,天师道发展成如今这幅模样,确是我道门之耻,亦背离了张陵真人创道的初衷!”说着,长长叹了口气,一脸的怒其不争模样。 云峰可不清楚这两个道士有借助自已势力另立新道的想法,当即趁势打铁的劝说起来:“稚川先生亦为道门中人,在下曾有幸拜读《抱朴子》,其金丹大道实为字字珠矶,令在下获益良多,其中夫求长生,修至道,诀在于志,不于在富贵,志诚坚果,无所不济,疑则无功!另要求清心寡欲,养其心以无欲,颐其神以粹素,扫涤诱慕,收之以正,除难求之思,遣害真之累,薄喜怒之邪,灭爱恶之端,不请福而福来,不禳祸而祸去!又点出宝精行气与还丹金液为不二修炼法门,堪称一道门经典!如今天师道为祸百姓,稚川先生心系民间,何不将金丹大道发扬光大,以造福天下苍生?” “这个…”葛洪眉头一皱,为难道:“实不相瞒,贫道也曾有此想法,奈何天道根深蒂固,于民间有极大的影响力,而贫道虽奔波指斥其非,劝导民众,奈何势单力薄,收效甚微,难以撼动其根基,不知云将军可有教我?” 云峰精神一振,心想正点子来了,对于解决天师道他早已打好了腹稿,于是拱了拱手:“稚川先生,依在下看,若要清除天师于朝野的影响力,不出于另立新道,重新制订出完善的教规与教义。” “云将军请明言!”连吴普真人都大感兴趣,忍不住问道。 云峰沉吟道:“在下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请吴普真人稚川先生多多参详,首先是废除天师道道官祭酒的旧制,二位以为如何?” 吴普真人点了点头:“不错,道官祭酒历来世袭,父死子系,使道益荒浊,有祭酒之官,子之不肖,用行逆倒,逆节纵错,错乱道法,何有承系之理者乎?确是应该废除,今后应道尊德贵,惟贤是授,亦即简贤授明,末复按前父死子系,使道教不显! 而天师道的租米钱税也必须废除。后人道官祭酒,愚暗相传,自署治箓符契,授人职契箓,取人金银财帛。治民户,则恐动威逼,教人峗愿,匹帛牛犊,奴婢衣裳,或有岁输全绢一匹,功簿收丝一两,众杂病说,不可称数! 老君曾有言:“吾初立天师,授署道教治箓符契,岂有取人一钱之法乎?喻如生官署职,有财钱若干。吾今并出新法,按而奉顺。从今以后,无有分传,说愿输送,倣署治箓,无有财帛,民户杂愿,岁常保口厨具,产生男女,百灾疾病,光怪众说厨愿,尽皆断之,民有病患,生命有分,唯存香火,一心章表,可得感徹,唯听民岁输纸三十张、笔一管、墨一挺,以供治表捄度之功。若有道官,浊心不除,不从正教,听民更从新科正法清教之师。” 葛洪接过来道:“老君早年下凡见天师道竟荼毒至此,痛心疾首下传出法旨,然而终究心存慈悲,不忍毁去凡间道门,如今,这幅担子便由我辈接下了,不知云将军还有何提议?” 第三百九十五章 正一道 云峰淡淡道:“在下以为,还须增加戒律和斋仪,戒律须以仁义礼智信为本,而斋仪亦极为重要,是修道长生的重要环节,建功香火,斋练功成,感彻之后,长生可克!而现有天师道斋仪混乱不清,又保留有原始巫教杀牲血食、疯狂自虐等落后习俗,被佛门及士人嘲笑非议。道门斋仪应分而立之,如奉道授戒斋仪、求愿斋仪、超度亡人斋仪、道官受箓斋仪等。当然,在下非是道门中人,仅能提供条思路,具体如何制定,若吴普真人与稚川先生认为可行的话,还请两位费心了。” 葛洪捋须道:“确是如此,如今佛门有一整套仪式,道门却依旧沿用土法,长此以往,必将佛涨道消,此非道祖所愿,云将军有心了,贫道会与那老家伙细细思量,云将军若有其他想法,不妨一并说出,今日可真令贫道耳目一新啊,呵呵~~贫道倒有些迫不及待了。” 云峰微微笑道:“余下仅有三点,一是改进修炼法门,天师道的修炼方式很简单,只诵《老子》五千文,道民有病,道官为其祈祷,作三官手书,病人饮符水、叩头思过等等,稚川先生完全可用金丹大道取而代之。 二是整理道门典籍,为杂乱的道教典籍整理分类,依在下看,可分为三洞真经,即洞真、洞玄、洞神三大类! 三是修神仙谱系,如今有尊奉上古时期修仙得道的神仙真人。有遵奉元始天王为最高神。也有尊奉元始天尊或是三官帝君,林林种种不一而足。 此外,由于佛教传入中土,神鬼仙灵也被大大扩充,诸如众多的天尊、道君、天神地祇、三十二天帝、五方帝君、十方度人不死之神、星官、五岳山川之神、阴曹地狱之鬼官等等。而这些诸多神灵,名号变化无常,关系杂乱不清,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因此,在下建议,道门应编撰出《真灵位业图》!以图谱形式。按阶次排列出来,使杂乱的诸神仙有明确体系。在下初步构想了下,诸神仙可划为七阶,每一阶有一主神排在中位。其余分列于左、右位、散仙位和女仙位。 七阶的主神分别设想为:第一阶玉清元始天尊,第二阶玉晨玄皇大道君,第三阶太极金阙帝君李弘,第四阶太清太上老君,第五阶九宫尚书张奉,第六阶右禁郎定录真君茅固,第七阶丰都北阴大帝…” 这一讲,就是一个时辰!近七百名左右仙、散仙与女仙,简直是如数家珍般的信手拈来,云峰一一详述着他们的来历出身。以及在人世间所造下的福泽,令在场三人皆是听的膛目结舌! 自从云峰开讲,荀灌娘再也没说过话,她原打算如果葛洪推辞,就试着劝说,却没料到两方一拍即合,倒无须多费口舌了。好容易云峰闭上了嘴巴,荀灌娘终于忍不住问道:“断山,你怎会对道门有如此精僻之见解?为师可从未见过你对道门有所涉猎。” 云峰神秘的笑道:“老师,您懂的。呵呵~~师门典籍!” “你!”一瞬间,荀灌娘气的俏面煞白,如果不是顾忌吴普真人与葛洪在场,她早就一拳捶了上去!每次都拿这个当借口!这师门典籍还真是个百宝箱啊!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发着誓,以后再不问这类白痴问题了。如张灵芸诸女,对云峰的诸多奇思妙想从不追根刨底。问了自已生气,何苦呢? 葛洪与吴普真人也是无奈的相视一眼,他们曾多次推测过云峰的身份,却百思不得其解,云峰口口声声天师道神秘,其实在他俩眼里,形意门才真的神秘,天师道拍马难及! 葛洪苦笑着摇了摇头,接过来赞道:“今日听君一言,令贫道茅塞顿开,云将军对我道门确实是费尽了心力,既然如此,请云将军再起一名号,如何?” 云峰当仁不让,吟道:“道者,涵乾括坤,其本无名。所以陶冶百氏,范铸二仪,胞胎万类,酿酝彝伦者也。道起于一,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生,神得一以灵。不妨道名正一,吴普真人与稚川先生以为然否?” “好,此名大妙!自此道门便名为正一道!”葛洪击掌叫好! 云峰又接着道:“正一道的传播,有利于劝人守礼向善,朝庭应会持支持态度,稚川先生在江东定下基业之后,他日可传向北方,在下必倒履相迎!” 整个交谈过程,云峰绝口不提天师道的军事力量,在他看来,与天师道的斗争可一分为二,一是政治军事方面的斗争,这一点自然由他云峰来完成,另一方面是精神思想上的斗争,要想彻底消灭天师道,弥除其在民间的影响力,就要靠葛洪的正一道了。 葛洪也是精神一振,难得的郑重道:“贫道先恭祝云将军于北方荡平胡寇,复我河山!” 云峰连忙回了一礼:“多谢稚川先生吉言!”接着话音一转,又问道:“不知稚川先生可曾想过山门立于何处?” “这个…”葛洪一怔,寻思道:“要想扩大影响力,自然是设在长安与洛阳一带为佳,不过,如今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罢了。”说着,转头看向了吴普真人! 吴普真人连忙大袖一挥:“去,少打老夫主意!哼!休想扰了老夫清修!” 葛洪显得有些尴尬,其实云峰也有意把华仙门利用起来,这么大一个山门空着多浪费啊,于是忙不迭的给荀灌娘连打眼色。 荀灌娘白了这人一眼,转头劝道:“师尊,咱们山门广阔,人员却不多,您平日又居住在紫霞湖,即使外面喧闹也扰不到您,何况稚川另起山门,不但旷日持久,而且耗资钜大。您看,刚刚结束的战争已掏空了朝庭的老底,恐怕朝庭也拿不出多少钱财来资助稚川了,如果由大户富户认捐,恐怕正一道没多久就会变成又一个瓦官寺,若道门把持于少数人手中而杜绝平民百姓于外,又如何能动得了天师道根基?岂不是有违道祖本意?那另立新教又有何意义呢?” “哎~~”吴普真人叹道:“为师非是舍不得这片基业,而是不忍断了先师的香火祭祀啊,何况我华仙门诚心事道的能有几人 ?[-3uww]温峤、陶侃等弟子岂会真心事道祖?此事须慎之又慎啊!” 第三百九十六章 解散华仙门 荀灌娘也明白吴普真人说的是实情,为难之下,向云峰投了个爱莫能助的目光。{。 云峰略一寻思,展眉笑道:“华陀真人一生济民无数,单论功德便足以入列真灵位业图,只是我等世人不得而知罢了,如今既然省悟,理应把华陀真人尊为一方主神,接受天下万民香火朝拜,其香火盛况,岂不胜于华仙门单独祭祀? 若果是如此,华陀真人在天之真灵得知,必会欣然含笑,何况华陀真人行善济世的慈悲心怀也将为天下人口口相诵,他日史书中定会留下重重的一笔! 关于华仙门诸多弟子的安排,也不难解决,只须把山门分为内外两院即可,受过奉道授戒斋仪,且一心侍奉道祖的弟子可入内院静修,而心怀俗世,志在红尘的俗家弟子,如温峤、陶侃、老师等名列外院,只须把山门稍做改造,无须大动手脚便可开坛立教,吴普真人以为是否妥当?” “此法大妙!”葛洪眼前一亮,转头催道:“老牛鼻子,云将军设想的面面俱到,你意下如何?依贫道看,还是莫再犹豫了,快些应下为好。” “这个…”吴普真人现出了意动之色,却仍然不表态,只是捋须不语。 见着吴普真人的表情,荀灌娘很快就猜出了这名老人的心思,华仙门当初是由吴普真人与樊阿真人、李当之真人共同创立。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只剩下了吴普真人独自支撑。云峰虽说的好听,不过是改个名字而已,究其实质,却等同于把华仙门变相解散,吴普真人再如何超然于物外,心里总是有些不舍。 荀灌娘暗暗叹了口气,接过来劝道:“师尊,您可记得咱们华仙门设立之初的宗旨是什么?不外乎为祖师报仇罢了,如今曹魏江山已然作古,目的早就达到了。(。门中却不抽身而退,反深陷入了朝堂争斗,以至樊阿真人与李当之真人两脉再无道统传下,而师尊您这一脉也是人丁凋谢。再不复当年的盛况了。 师尊您应该明白,门中的师兄弟都是各有各的打算,早被权势蒙蔽了心智,弟子担心,他日您一旦羽化仙去,只怕门中立告分裂!这难道是您所希望见到的?严格算起来,如今北方国土沧丧,我华仙门亦须担上不大不小的责任,于天下万民实有着深重的罪孽啊!这难道是华陀祖师之真灵所希望见到的? 今日恰逢断山起意改造道门,又把总坛设于我华仙门原址。您可万匆错失此天赐良机啊,一来可整肃门派,二来开宗立派乃无上功德,正可用以洗刷我华仙门犯下的滔天罪孽!说到底,正一道也好,华仙门也罢,不过是换个名号,您心里存道,又何必介意这些呢?师尊您好好想想吧?” 吴普真人面色剧变,浑身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一颗早已圆润通透的道心里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荀灌娘的劝说如重锤般敲击着他的心灵,关于这些,吴普真人并不是没考虑过,有时候他也会认为自已很失败,只是对于道的理解使他不欲理会罢了。可如今,已到了避无可避的地步! 三人都不开声。默默的等待着吴普真人,云峰甚至都做好了在卢龙山替葛洪另立山门的打算,卢龙山面对大江,山势突兀,就在建康城南不远处,不失为一开宗立派的好处所。 渐渐地,吴普真人神色轻松下来,长叹道:“也罢,倒是老夫过于着了形迹,灌娘,这你次是否打算随着云将军回返上邽?” 荀灌娘俏面一红,却强撑着使自已落落大方的答道:“不了,弟子还有些俗务未能了结,待断山下次下都,弟子再与他回返。…” 吴普真人微微点了点头:“有担待方能有所成,不失为师的一番教导,灌娘你与云将军寿元悠久,也不必如寻常人般儿女气短,开宗立派之事便交由你与那牛鼻子操持,至于你那几位师兄,知会一声便是,反正他们早不关心门派里的事了。” 荀灌娘施礼道:“弟子谨尊师命!” 葛洪也意味深长的笑道:“良缘佳偶本天成,云将军,贫道再给你贺喜了。” 云峰陪着笑道:“谢过稚川先生吉言,对了,听闻稚川先生炼丹之道天下无双,不知有没有法子可以把海盐提纯为精盐?” “哦?何为精盐?”葛洪一怔,立刻反问道。 云峰也是一怔,随后就想了起来,这时代还没有精盐,人们食用的都是颗粒粗大、色泽略黄的粗盐,于是云峰详细的解释起来:“稚川先生想必知道,仲少于海门建有盐场,所得为粗盐,其实粗盐还可以再度提炼得到精盐,精盐细白无杂质,为盐中精品,制精盐需用到烧碱、纯碱与氯化钡,烧碱与纯碱随手可得,唯独这氯化钡较为麻烦,不知稚川在炼丹中可曾炼出过此物?”云峰也是没办法了,钡元素是十八世纪末由瑞典科学家舍勒首先发现,他不知道这玩意儿在古代是个啥名称。 果然,葛洪不解道:“何为氯化钡?” 云峰暗感头疼,整理一番言语,这才开口道:“钡是一种如金铁般的物质,可廷展拉伸,银白色,燃烧时发出黄绿色火焰。也是铜精炼时的非常好的辅料,一般存在于重晶石中,而且钡的性质非常活泼,可与大多数物质化合为另一种物质,氯化钡就是钡的一种化合物。” 葛洪沉吟不语,现出了似懂非懂之色,没多久,又问道:“这重晶石又是何石?” 一瞬间,云峰气血翻腾,他有种想咬人的感觉,用现代术语和古人交流,真的很难啊,偏生他仍是不知重晶石在古代的名称!荀灌娘见着云峰的焦急模样,不禁掩嘴偷笑,心里升起了种报复性的快感,叫你再拿师门典籍出来搪塞?这下好了吧?搬起石头砸到自已脚了吧? 好半天,云峰才理顺了思路,耐心解释道:“重晶石外形为大的管状物,有时如花瓣状,有时又呈分叉状,多存在于浅海的泥质、砂质岩石中,在风化残余矿床的残积粘土覆盖层内,常成结状、块状,也常与方铅矿、黄铜矿、朱砂等共生。” 说到朱砂,葛洪明白了,朱砂是炼丹必不可少的原料之一,随即点点头道:“贫道会留意的,一待山门设立,有了闲暇时间,便着手于提炼精盐。” 云峰终于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道:“那就拜托稚川先生了。” 接下来,云峰又与葛洪交流起了那有限的化学知识,虽说存有一定的障碍,但通过画图与比划,倒也勉强明白了对方想表达出的意图,尤其是葛洪,顿觉获益非浅!但是这三人心里却始终布满着重重疑窦,由云峰嘴里吐出来的词句从未见诸于任何典籍,如硫酸、盐酸、硝酸、氧气、氢气、二氧化碳、硅酸钙等诸多名词。 云峰又隐晦的提醒葛洪,点出了吞食重元素丹药的危害性。另外还特意提到了两样东西,一是硫酸锌、二巯基丙磺酸钠、二巯基丁二酸等解重元素中毒的药物,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希望葛洪能带给个意外的惊喜吧。 二是水泥,他希望葛洪能够把这个东西给搞出来,水泥不光在各行各业有着巨大作用,还对他推广马车、骡车,废除轿子有着无比伦比的意义,可惜,云峰只知道水泥是由石灰加粘土烧制而成,配方如何,工艺如何完全摸不着头绪,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葛洪以及陶瓷工匠们的身上了。 这一趟清晨上山,直到下午,云峰才与荀灌娘告辞离去,并约定从明天开始便着手正一道之事。 刚一回到湖边,张灵芸就问道:“云郎、师尊,可曾见到了稚川先生?他又是如何答复的?” 云峰老老实实的把整个过程和盘托出,耐着性子听完后,张灵芸没好气道:“你呀!妾看你不把咱们师门给折腾光了,你就是不舒服,妾可有说错?” 庾文君也苦着脸道:“这下惨了,以后文君要变成外门弟子了,还有大师姊与师尊也是!哎~~正一道外门弟子,听起来就低人一等,都是将军您搞出来的好事!” 云峰嘿嘿一笑,也不答话,心里却转动起了该如何才能把天机门也给拆散掉的念头,天机门形如东汉时期的经学世家,组织严密,等级森严,凝聚力强,绝非华仙门这类松散的政治联盟可比。换句话说,如果甘卓出身于天机门而不是华仙门,云峰绝不敢轻易下毒手!另外透过诸葛菲以及与天机门建立的良好互利关系,云峰也没法使出强硬手段,一时倒也颇感为难。 正当暗含心事的时候,一名女罗刹来报:“禀将军,裴妃携东海王冲求见。” “唉呀!妾差点给忘了!”张灵芸轻轻一拍胸脯,连声道:“裴妃于云郎你与师尊走后不久就来过了,她们母子打算回返晋陵,是专门来辞行的,你与师尊快出去见见罢。” 张灵芸虽然同情裴妃,却不愿意她母子俩来到这一片湖面,她也觉得东海王冲很讨厌。 云峰点了点头,招呼上葛灌娘向林外走去,远远的,就看到裴妃与东海王冲正向里面眺望着。 第三百九十七章 首位弟子 一待云峰与荀灌娘来到近前,裴妃便拉着东海王冲施礼道:“妾母子二人多谢将军这些日子来的照料,如今王敦破灭,这就准备回返晋陵了,特来向将军辞行…” 虽说已从张灵芸处得知了裴妃要离开,但真听到时,云峰仍是暗松了口气,这个女人的身份太敏感了,留在身边就是个不安定因素,于是赶紧回了一礼:“裴夫人太客气了,照料谈不上,您与东海王不嫌招待粗陋就好,请问打算何时回返?” “明日一早!”裴妃淡淡应了声,又看向了荀灌娘,带着些不舍之意。裴妃从未有过知交好友,以往的屈辱经历不提,光是过江后由于身份特殊,无论士人男女轻易都不敢接近她,只能独自寡居在晋陵,虽清闲,却也寂寞。这些日子以来,荀灌娘时不时的跑去陪着她,裴妃竟对荀灌娘生出了种闺蜜般的感情。一想到很可能今后再也无缘相见,心里难免空落落的,鼻头也涌起了一股酸涩感。 裴妃眼里似是蒙上了一层雾光,随后暗暗叹了口气,强笑道:“灌娘妹妹,你这次也该随云将军回返上邽了罢?不知何日启程?姊姊怕是不能前来相送了,这里先祝你喜得良缘。” 荀灌娘俏面一红,摇摇头道:“妹不回去,他日若有闲倒也能往晋陵探望姊姊呢。” “哦?为何?”裴妃大为诧异,同时也不自觉得升起了种如释重负般的感觉。紧接着就心里一紧:‘看家有情人分隔两地近万里。自已怎能这么自私?’ 正当责怪着自已的时候。荀灌娘的声音传入耳中:“妹在建康还有些余事未了,何况已答应了师尊留下来把山门改建为正一道总坛。待断山下一次再来建康,妹便随他一同回去。” 裴妃回过神,连声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灌娘妹妹你不是出身于华仙门的吗?为何又要更名为正一道?” 荀灌娘神色复杂的笑了笑:“并不仅仅是更名,实是自明日起,世上唯有正一道而不再有华仙门了…”接下来,又详细介绍了正一道的来龙去脉。 裴妃默不作声的听着,面色却不停变幻,荀灌娘止住了话语好久仍是沉吟不语,云峰与荀灌娘不禁相视一眼。均有些不解。荀灌娘正待相询,裴妃却郑重的施了一礼:“灌娘妹妹,姊姊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应允?” “姊姊何必如此?有话直说便是。”荀灌娘扶起裴妃。美目中的诧异之色却愈发浓厚。 “姊姊愿入正一道,愿受奉道授戒斋仪,拜于稚川先生座下。”轰的一声!裴妃的话语仿如一记惊雷般在林前炸响,令三人都有些头脑发晕。 东海王冲连忙唤道:“阿母,您可别泛糊涂啊,您身份尊贵,怎能入了道门?” 荀灌娘也劝道:“姊姊,东海王说的在理,何况你入了道门东海王又该如何?” 裴妃摆摆手道:“姊姊不必再劝,冲儿年龄不小了。独自就藩于晋陵算得了什么?何况继承了东海王统胤,天下间有谁敢动他?姊姊虽明白自已与仙道无缘,却想通过清修积些福缘为先夫赎点罪孽,而且也能使自已心安。”接着就转头吩咐道:“冲儿,明日一早你自已回返晋陵罢,阿母以后就留在建康了。” 荀灌娘仍旧问道:“姊姊,你身份特殊,朝庭会愿意吗?可莫要生出周折来啊!” “哼!”裴妃冷哼一声:“朝庭怎不嫌管的太宽了些?姊姊入道门或是入佛门与他司马氏有何相干?除非稚川先生怕了朝庭,顾忌这顾忌那,否则姊姊还真入定了。看朝庭能奈我何?” 荀灌娘一阵无语,不禁看向了云峰,不料,云峰却点点头道:“裴夫人能拜于稚川先生座下修习金丹大道是难得的福缘,何况正一道并不比佛门有诸多清规戒律约束。只须行事谨遵仁义礼智信即可,稚川先生那里应该没什么大碍。若他推三阻四,自有末将前去分说!” 云峰完全是出于利益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裴妃入正一道,利远大于弊,光是她那东海王越遗孀的身份,就是了不得,能极大的提高正一道于士人中的号召力。 荀灌娘微微愣神,云峰的爽快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随后便明白了这人的心思,不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裴妃却满心欢喜,再施一礼道:“妾谢过云将军,此事就拜托您操心了。”裴妃的心思恐怕没人能猜出来,什么为东海王越赎罪那全是胡话,她的婚姻是政治联姻,嫁给东海王越的时候,年仅及笄,而东海王越已是个半老头子了,要说有感情存在,连她自已都不信。 裴妃的目地只有一个,舍不得离开荀灌娘!她害怕再回到晋陵过上那种孤单的日子,是以宁可入了道门也要留在建康,否则她没有任何理由留下来。至于几年后荀灌娘走了将会如何,暂时她也理会不了,拖得一时是一时吧,或许裴妃自已都没有意识到,她对荀灌娘感情再向前迈出一步就是百合! 荀灌娘可猜不出裴妃的心思,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姊姊一力坚持,那么明日一早请随灌上山即可。对了,断山,你自已回去罢,为师与姊姊有些话要交待,晚上可能要迟点回来。”说完,待裴妃与东海王冲向云峰告辞后,便搀着裴妃款款而去。 第二天一早,荀灌娘带着裴妃去见葛洪,葛洪虽不大愿意,却耐不住裴妃的苦苦哀求与云峰的推波助澜,只得收下了尊贵的东海王太妃作为首位女弟子。由于奉道授戒斋仪尚未制订出,裴妃暂时仅能算作记名弟子,还不能正式拜师。 云峰趁着这段日子较为空闲,与庾文君、张灵芸诸女也投入到了正一道山门的改建当中。牌坊上的大牌子需要换下,云峰打算请王羲之书写,包括荀灌娘的小院在内,所有的俗家弟子都要搬到山脚居住,以体现与内门弟子的区别,大殿也得另作翻新。 其他各种戒律及斋仪的制定,神仙谱系的编纂,法像金身的塑造等等,都不是短时间可以完成的,据云峰估计,不等到半年以后,正一道休想正式开山门。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一拨又一拨 华仙门令人意料不到的谢幕、以及正一道的凭空现世顿时引发了全城热议,大家都猜测起了个中原委,有人说正一道类似于李家道、帛家道之类,是天师道的支脉,蚕食了华仙门。也有人说华仙门重组为正一道的目的是企图与天师道分庭抗礼。还有离谱的说华仙门的几名实权派人物与葛洪联手灭杀了吴普真人,一夜之间大权尽操于手。总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然而,目前仅有风声放出,远未到正式开山门的时候,因此满城士庶虽被撩拨的心痒难耐,却徒叹奈何,个个都被吊足了胃口。相对于不明真相群众而言,温峤等一众华仙门俗家弟子尽管心里不是个滋味,改组华仙门却能令他们放开手脚,因此也没生出太大的微辞。 或许苏峻意识到了不妙,可他除了飞报系师知晓,也拿不出太好的解决方法,毕竟这是精神与思想层面上的交锋,有些事情不是光凭武力就可以的。 而裴妃入正一道,拜葛洪为师的消息却掀起了喧然大波!朝野上下的震惊程度腾腾直冲到了顶点!反应最为激烈的,非司马氏莫属,司马绍特意下诏,不允许裴妃入道门,可裴妃置之不理,后又派南顿王宗前去交涉,不出意外,这个老家伙又被抽了一记耳光! 闹到这个地步,司马氏再无法可想,裴妃身份敏感,没法使强。走葛洪这条路同样行不通。葛洪是江东大名士,在士人以及民间有着良好的口碑与强大的人脉,也不是司马氏可以随意拿捏的。 在成为葛洪的记名弟子之后,裴妃当天就留在了山上静修,云峰则与身边的女子们重新搬回了荀崧府邸,营寨留给李刚与钱凤打理。王导那里,虽曾特意登门拜访,却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说起来,王导知道的内情或许还不如云峰呢。 这就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前往他处躲避战祸的富人们陆续回返到建康,而女先生们也于平王敦乱后的第十天赶了回来,几百辆新式马车也已改装完毕。苏峻在郗鉴及南顿王宗的保荐下。因勤王有功进使持节、冠军将军、历阳内史,祖约则得到了大批金银钱财,又被加封为列候。 六月十五日,离开的日子终于来临,这一天清早,在荀崧父女及王羲之夫妻与葛洪、裴妃的相送下,云峰一行人缓缓来到了白荡湖畔,驻军早已等候在地,上千辆马车也套上了缰绳。 遥望这座生活了八个多月的天下第一繁华都市,一幕幕往事仿如发生在昨日一般。于眼前鲜活跳跃,尤其是这片小树林,竟隐隐约约传来了嘶杀呐喊声,云峰的心头不由得泛起了一阵恍惚,随手摇了摇头,拱手道:“中书令、老师、稚川先生、裴夫人、仲少、郗家女郎,所谓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正是与诸位的相识,我云峰的这一趟下都之行才得以圆满。好了,相送终有别离时,还是请回罢。”说着,又看向了荀灌娘,不放心的叮嘱道:“老师您千万别跑去谯城。否则弟子无论如何也要把您给抓回来,知道吗?” “嗯!”荀灌娘淡淡应了声。她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自已会忍不住的哭出声来,当初作下决定的时候,觉得自已可以坦然面对这个男人的离去,可是心爱的人儿真要走了,心里却象被挖去了一块似的,一股又酸又涩的哀愁趁机填满于其间。 “云将军保重,老夫等着你回来!”荀崧也是两眼微红,心中满是不舍,云峰的出现,使得他的女儿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父女之间的冷淡与漠然也被弥合起来,原本冷清的家里又重新恢复了生气,对于一个六旬老人来说,功名利禄早已视若云烟,有什么能比天伦之情更加重要呢? 王羲之的眼里亦是射出了真挚的情感,与另三人拱了拱手:“请云将军保重!” “诸位保重!”云峰回了一礼,再次深深的看了眼荀灌娘,正待翻身上马,却听到一个声音远远的传来:“好一个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将军请等一下!” “呃!”众人连忙朝来声处看去,只见袁耽与他的妹妹袁女正一人背着个小包裹,正一路小跑而来呢。 “抱歉将军,我兄妹俩来迟了。”跑到近前,袁耽气喘吁吁道。 庾文君不禁奇道:“咦?袁彦道,你和女正这段日子跑哪去了?怎么不见你们兄妹俩?将军原准备把你俩送往海门呢!” 袁耽现出了尴尬之色,讪讪道:“这个…前些日子不是建康比较混乱嘛,女正年纪小,又是女儿家,我怕她出事,因此带她出门暂避一段时间,呵呵,就是这样!” 袁女正顿时面现不忿之色,反驳道:“阿兄,明明是你怕遭了池鱼之灾非要出去避难好不好?怎么全推到女正头上了?哼!当时女正不愿意走,可你就像来了瘟疫似的,连招呼都顾不得与文君姊姊她们打,就拉着女正逃命般的跑到乡里去了,真无耻!” “扑哧!”庾文君轻笑一声,看了看脸颊涨的通红的袁耽,忍不住道:“袁彦道,你还没女正胆子大呢!” “好了!庾小娘子你少说两句”云峰打断道:“趋吉避凶,人之常情,平安无事就行,出门避难有什么丢人的?对了,袁彦道,你与女正背个包袱打算上哪去?莫非刚回来就要出远门了?” 袁女正莫名的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袁耽连忙解释起来:“听说谢尚暂时坐镇姑孰,将要和将军您一起去武昌,咱们兄妹俩呆在家里也是无所事事,不如,呵呵~~倒不如顺路去领略下大江风光也好。” “哦?”庾文君一听,连忙挽住了袁女正,献宝似的炫耀道:“女正,你的运气真好,将军刚做出来的新式马车,告诉你,坐上面才舒服呢,一点也不颠簸,还不晃荡,来,姊姊带你去体验下!” “哦!”袁女正应了声,正要提步,庾文君却直愣愣站着,又惊讶道:“有人来了!”众人再次看了过去。 此时的宫城东华门上,司马绍与宗室诸王远眺着云峰这一行人,接到飞报说这人要离开后,司马绍长长松了口气,他发觉,云峰给他带来的压力并不弱于王敦,原本他并不打算前来观看,不过,没亲眼见着云峰离开,心里总是不踏实,于是,强迫自已来了。 当一开始看到只有寥寥数人相送时,司马绍心头大快,心想别看你在建康搅风搅雨,可走了呢?也仅数人相送罢了,人心还是在朕的这一边啊! 却不料,没过多久,就看见有上百人自北向南而来,司马绍的好心情瞬间被扑灭下去!连忙问道:“快看看,来的是何人 ?[-3uww]” “这个…”侍从们皆是现出了迟疑之色。 “说,朕赦你等无罪!”司马绍催促道,宗室诸王也把耳朵竖了起来,他们也被限制习武,眼神与司马绍差不多,都不大好使。 侍从们相互看了看,其中一名大着胆子道:“回陛下,奴看到的有大司徒、中书监、尚书令、温侍中、汴尚书、桓常侍……” 侍从每报出一个名字,司马绍的面色就绿上一分,好容易耐着性子听完,面色已是瓦绿瓦绿一大片!娘的!朝庭能说上话的全来了!这帮子趋炎附势的狗奴! “哼!”南顿王宗怒哼一声:“那云贼嚣张狂妄,众目睽睽下抢走钱凤与王敦尸体,又教梭东海王太妃入了道门!而陛下您顾全大局,隐忍负重,总想着此人或有一日能改过自新,以至群臣皆以为我皇室软弱可欺!您看,全跑来给那逆贼送行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江山危矣,臣以为,绝不可再姑息此僚,应立刻下旨召天下义士共击之!” 司马绍也是恼恨无比,不过,他比南顿王宗稍好一筹,并不是不分轻重。强压下愤恨,司马绍无奈道:“朕手里仅万余禁军,如何能奈何得了那人 ?[-3uww]暂且让他再得意一阵子便是,哼!刚好趁着此人离去,朕可不能不再问事了。” 南顿王王宗也只落得个嘴狠,听到司马绍作出这般言语,只得瞪大了眼珠子继续朝下看去。 白荡湖前,前来送行的朝庭重臣与云峰一一打过招呼后,庾亮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庾文君,向云峰郑重施了一礼:“云将军,舍妹今后就托付给你了,文君自小娇憨刁蛮,却本性淳良,若是有所得罪,还望云将军匆要与她计较。” 云峰微微一笑,正待拍着胸脯作下保证时,庾文君却刷的一下,脸颊瞬间红透到脖了根,抢先不依道:“阿兄你说什么呢?妹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呃~~?”庾亮一怔,不解道:“文君,你与云将军两情相悦,而且已经有过了那个,那个…” “才不是这样呢!妹清清白白,可没想过要嫁给将军!”庾文君再是头脑缺根弦,也听出了庾亮的言中之意,当即连声分辩起来,还不忘丢给云峰一个愤怒的眼神。 庾亮有些摸不清状况,又追问道:“若非如此,你为何要不顾万里与云将军远赴上邽?” 庾文君毫不讳言:“建康又肮脏,又污秽!妹憋的难受死了,而将军治下吏治清明,男女老幼各得其用,更重要的一点,文君喜欢看到西北百姓们脸上的笑容!” 第三百九十九章 满城相送 白荡湖前的小树林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炎热的夏风拂动枝叶发出的的哗啦哗啦声、鸟儿欢快的鸣叫声以及马儿偶尔喷出的响鼻仿佛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庾文君的直言无忌,令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反思起来。 ‘庾家娘子为何会有此一说?建康真有这么不堪吗?西北百姓的笑容里有着什么?是真诚?还是欢乐?那么建康呢?自已呢?建康的百姓有笑吗?自已的笑是不是发自内心的?’ 某些人想的很远,脸上不自觉的浮出了一丝赫然,他们意识到,建康虽是繁华,却除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虚伪作做之外,还能剩下什么?自已何尝不是整日带着一幅面具做人 ?[-3uww]就拿眼下来说,这么多人来送别云将军,个个都是笑容可掬,仿似多年老友一般,可是,有多少人是发自内心的真诚送别?又有多少人是出于种种缘由而抱着钻营投机的目地前来? 渐渐地,空气中弥荡起一股尴尬的气氛,云峰也不开声,微笑的看着这些老滑头们,庾文君的直斥其非令他暗感诧异,云峰希望能对在场的众人有所触动,哪怕只是一丁点也好。 “呵呵呵呵~~”突的,一阵爽郎的笑声骤然暴出,笼罩着的尴尬气氛随之消弥无踪,王导捋须笑道:“庾家娘子说的好啊,我等诸人皆是营营且且,争斗一生,都不知在忙些什么。倒还不如一个小娘子看的透彻。哎~~这一把年纪全活到狗身上了,老夫受教了。” “文君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大司徒您可别往心里去。”庾文君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小舌头,说来也怪,起先她对王导非常厌恶,却由于云峰与王导的化敌为友,至少表面上如此,使得庾文君也不自禁的受了影响,王导这个老家伙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嘛! 温峤暗自摇了摇头,上前一步拱手道:“云将军。若不嫌冒昧,峤可否搭一趟顺风船?” “呃?”云峰一怔,看了过去,来送行的上百人中。一大半都是跟随温峤而来,每个人都带着行李。云峰不禁问道:“温侍中莫非要出远门?这是要上哪去?” 温峤面现意味深长之色,淡淡笑道:“由于季思(甘卓表字)莫名失去了踪迹,荆州刺史有缺,因此朝庭商议后,由士行(陶侃表字)改刺荆州,峤刺江州,刚好云将军欲往武昌,呵呵~~峤便不请自来了,这不?厚颜搭上一程。云将军意下如何?” “哦?那倒要恭喜温侍中了。”云峰欢喜道:“船上空的很,能与温侍中结伴而行,末将求之不得。{。”接着,又吩咐亲卫让了些马匹给温峤的随从,刚要与众人告辞,却突的眼神一凝,只见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黑压压人群正如潮水般奔涌而来,有男有女,有人肩上还扛着镰刀锄头等农具,显然是从田间地头赶过来的。每个人均是跑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朝庭重臣们都有种不真实感,有的晃了晃脑袋,也有人一遍又一遍的揉着眼睛!他们敢发誓,这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百姓自发赶来为人送行。 城头上的司马绍与宗室诸王也于一瞬间面如死灰。一股寒意迅速从脊椎尾骨蔓延向四肢百骸! “这帮子贱民!”南顿王宗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 司马绍却连骂都骂不出来了。一种深深的恐惧笼罩上了心头,他有直觉的预感,很可能司马氏的江山将由自已手里终结,而自已,也将成为下场悲惨的末代皇帝! 而朝庭重臣们在经历过最初的呆若木鸡之后,相继回过神来,均是震撼不已,满城百姓前来相送,这该是怎样的一幅光景啊!看向云峰的目光中有羡慕的,也有妒忌的,这就是民心啊!有如此民心在手,何愁大事不成?甚至有人都在想,如果云峰现在兵逼宫城,禁军会不会不战而降呢? 云峰则一脸的苦笑,启行日期他并没有四处宣扬,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就连女先生们都不知情,他不愿惊动太多的人,却不料,还是搞的满城皆知。据他猜测,很可能是从维持书院秩序或是珠宝铺子的女罗刹们口中泄漏出来。 越奔越近的人潮,从衣着可以看出,有庶族地主、有富商巨贾、有女先生们、有家境不一的良人、也有佃户婢仆,可以说,涵盖了建康除士族外的各个阶层,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焦急之色,似乎生怕晚来一步。 “将军,请等一下,请等一下!”跑在最前的一个胖子挥着手大声喊道,这个胖子云峰识得,就是书院开第一节 课时被他揪上台的那个胖子,从这人的架式来看,俨然以庶族领袖自居了。 喘着粗气跑到近前,胖子施礼道:“还幸好赶的及,民特来送送将军。” 云峰摆摆手道:“好了,无须多礼,快起来罢,这段日子功课可曾落下?呵呵~~本将可是看好你的!” 胖子立刻激动起来,舌头都不利索了:“民一日都不敢丢下,天天都盼望着能回来上课哪,这下子好了,战乱结束了,又可以聆听先生们的教诲了。” 云峰神秘的笑了笑:“好好学,过一阵子会有新教材,以后本将提拨人材皆出自于此,这样罢,先向你透个底,三两年内必克关中!你可要努力哦!而且你们不光自已学,还可以让家族子弟都来学习嘛,你说可对?” 胖子连连点头:“是,是,是!民一定不负将军的重托。”胖子满脸的向往神色,仿佛长安的高官厚爵正在向他招手。 云峰暗暗好笑,收回目光看向了眼前的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拱手唤道:“乡亲们,多谢诸位百忙之中前来相送,本将感激不尽!这里再次谢过了!你们的好意,本将会永远记在心里,将来,还会再来看望诸位的,多谢了!” “扑通!一声,胖子跪倒在地,大声道:“我等恭送将军,祝将军早日荡平胡寇,复我河山!” “扑通,扑通!”跪地声响成了一片,前来送行的百姓们纷纷拜伏下来,跟着胖子大声念道:“我等恭送将军,祝将军早日荡平胡寇,复我河山!” 数以十万计的人同发一种声音,树林里的鸟儿都被惊的直往天空逃窜,整片天地间,充斥着激昂亢奋的凛冽气息,这种气息直指人心,这是百姓们发自于内心的诚挚祝愿! 第四百章 孤军万里征 九拜中的首拜为稽首,依次为顿首及空首,这三拜为正拜,其中稽首最为隆重,仅用于臣拜君、子拜父、拜神灵、拜先祖、拜师等等。行礼时,施礼者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头也缓缓着地,另须停留一段时间,而手在膝前,头在手后。 在场的数十万百姓行的都是稽首大礼,这一拜,是他们发自内心的跪拜!他们永远不会忘记,是谁给他们减免了租税?是谁打破了权贵占山霸泽的恶习?是谁给了她们做人的尊严?是谁教导他们读书识字?是谁在腊月寒冬送来了温暧?又是谁在贼兵入城时挺身而出,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场中渐渐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十余万人齐齐拜伏在地,云峰的眼角也变的湿润起来,百姓们的心里都装着一杆秤,谁对他们好,他们都清楚的很。 两世为人的第一次,云峰擦了擦眼角,大声唤道:“乡亲们,快快请起,本将万万当不得如此大礼!诸位无须如此,你们既向朝庭纳税服役,便完成了对朝庭的义务,而朝庭怎能只收钱不尽义务?朝庭有责任为你们谋福址,保障你们的安全!只不过,朝庭不作为,这一切暂时由本将越俎代庖罢了,都起来罢,记住,跪天跪地跪师跪父母,今后万匆轻易给人下跪!” 百姓们仍是拜伏在地,不如此难以表达出内心的感激。而一众朝庭重臣们不由得面面相觎。他们总算大致摸到了些云峰的思想,这是哪门子道理?百姓给朝庭纳税服役,自上古以来便天经地义!朝庭为何还要对百姓尽义务尽责任?除了荀崧、王导、庾亮等个别人似有所悟,大多数人现出了茫然之色。 云峰的声音很大,东华门城头听的一清二楚,南顿王宗当即勃然大怒:“陛下,您听听,这逆贼刚刚是如何叫嚣?简直是歪理邪说,这不是在煽动百姓们起来造反还是什么?臣请陛下立刻下旨把那逆贼的几本邪书列为**!禁止任何人传抄阅读!否则,杀无赦!” 说实话。司马绍也想这么做,然而,诏书是他亲手下的,如果反悔的话。不仅自已名声受损,更重要的是,朝臣们会不会同意?那人会不会以此为借口行王敦故事? 如今的司马绍对云峰又恨又怕,好一会儿,内心挣扎了一番后,颓然摇了摇头:“朕已答应过那人了,岂能轻易悔之?唉~~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罢。” “诶~~!”南顿王宗也明白当前朝庭势弱,比之平王敦乱前更是不堪,可是他也拿不出更好的解决之道,只得重重一叹。一脸的痛心疾首模样! 而云峰见无人起身,略一寻思,也能把百姓们的想法给摸出个八九不离十,这一份拳拳真情,令他心生感动,然而,作为一名现代人,却不习惯接受跪拜,穿越六年,仍未适应。 云峰一指胖子:“你!你先起来!”接着转向女先生们唤道:“姊妹们。都起来罢,不要动不动给人下跪,这个习惯不好!你们是受人尊敬的先生,更应该起表率作用,来。给大家带个头!” 胖子偷眼瞥向云峰,正见这人瞪着自已呢。吓的浑身一个哆嗦,连忙站了起来,女先生们与云峰接触较多,知道他不喜欢这一套,也都纷纷含着泪站直了身子。 在胖子与女先生们的带领下,众人这才陆续起身,云峰又看向了远处的东华门城头,遥摇施了一礼,朗声道:“陛下前来相送,臣感激不尽,不过,臣提醒陛下,请陛下莫忘了对臣的承诺,也请给百姓们多留一条活路,而且陛下还答应过封臣为异姓王,数月之后,会有表文呈给陛下,最后再请陛下保重身体,得享千万岁寿!” 一瞬间,司马绍须发皆颤,每次都是这样,口口声声劝自已保重身体,可是朝庭有你这种乱臣贼子,自已能保重的了吗? 云峰也不理会气的面色铁青的司马绍,向众人拱了拱手:“今日感谢大家前来相送,此情此义当铭记于心,诸位,请留步!我云峰,告辞了!”接着,转身猛一挥手:“启程!” 上万骑兵与随行人员上车的上车,乘马的乘马,在车轮的轱辘轱辘声与马蹄的答答作响声中,大队人马缓缓向着远方行去。(。 相送的人群皆是默默的凝望着前方,心里感慨万千,这个人旋风般来,隆重离去,虽仅有短短的八个月时间,却给建康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下一次再来会是什么时候?当然,有人盼着云峰尽早归来,也有人在恶毒的诅咒他永远也回不了建康! 荀崧的眼角有些模糊,伸袖拭了拭,转头劝道:“灌娘,若现在赶上还来的及,有为父在建康,也可以代你与云将军暂作照料,你还是快些跟过去罢。” 荀灌娘有了一瞬间的挣扎,紧接着就摇了摇头:“不了!断山答应过小女,小女也对他作下了承诺,还是呆在建康陪着阿翁您好了,刚好再有几个月就是您的六十大寿,小女恰可以尽份孝心。” “青山横北郭,碧水绕西城,此地一为别,孤军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荀崧的眼里刚刚现出了一丝欣慰之色,一阵苍凉壮烈而又满含深情的歌声随风飘来,一干人等均是浑身剧震!王导忍不住抚掌叹道:“好一个孤军万里征!云将军以歌明志,胸怀天下,慷慨壮烈,我辈却只能驻足旁观,真令老夫羞煞不已!” 汴壸跟着道:“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恰合此情此景,云将军虽转身就走看似洒脱,临别时的依依不舍却尽蕴于其中,这最后一联实为点睛之笔,云将军真乃至情之人!” 郗鉴也带着满面唏嘘之色叹道:“云将军文辞真挚,荡气回肠,武功隆盛,百战不殆,实乃百年一出之不世奇才,我等差之甚远啊!”说着,捋了捋须,又向王羲之道:“仲少,你何日回返海门?” 王羲之受歌声感染,满腔的热血被激发出来,一时胸中满满的全是豪情壮志,这时被郗鉴打断,连忙应道:“回外舅,云将军赠予了一万匹战马,久留建康恐有不便,羲之打算明日回返。” 郗鉴眼中的羡慕之色一闪,沉吟道:“也好,早日回返,早日把骑兵训练出来,这样罢,你难得回来一趟,呆会儿与璇儿随老夫回府,咱们翁婿俩好好喝他一盅,如何?” 王羲之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郗璇,见爱妻向自已略一点头,于是施了一礼:“外舅有召,羲之敢不从命?” 郗鉴满意的点了点头,向众人拱手道:“诸位,云将军已远行,咱们也都散了罢,老夫先行一步,告辞。”说着,带着王羲之与郗璇向东篱门而去,众人也皆是怀着复杂的心情相互告辞离开,今天的送别太震憾了,满城数十万百姓前来相送,使他们真正意识到了民心的强大,相信不少人都会好好考虑下自已今后的行止。 权贵都走东篱门入城,于百姓并不冲突,因而拥挤的数十万人流对他们并无多大影响,很快的,郗鉴三人回到了府上。 王羲之有个特殊癖好,他喜欢大白鹅,见之则爱不释手,郗鉴把他领到了后花园一处人工湖畔,那里养了数十只大白鹅,果然,王羲之立刻被吸引住了视线,目不转睛的盯着大白鹅们在湖中嘻戏划水的优美姿态。 郗璇暗自摇了摇头,她也是无可奈何,却被郗鉴示意有话要说,便跟着父亲来到了远处的一座凉亭。 一待入内,郗璇不解道:“阿翁何事唤小女过来?” 郗鉴暂不答,反而关心的问道:“璇儿,云将军把瓦官寺的产业交你打理,你一个妇人家抛头露面,跑东跑西,倒也挺辛苦的。对了,这几个月来可做出了什么?” 郗璇寻思道:“小女按云将军吩咐,与一些姊妹们于寺内另起了一片屋舍,从民间招募来数百名手脚利索的女子,依照云将军建议的图样分工协作缝制成衣,后来刚寻好了店铺,正待摆上市面销售,却碰上了王敦起兵,只得暂时中止,以至如今还未有任何收益,小女打算明日仲少回海门后,便重新着手。”接着,秀眉一蹙,反问道:“阿翁怎会问起此事?” “哎~~”郗鉴重重叹了口气,脸上也现出了一幅愁苦之色,自顾自道:“为父于朝野间清誉不佳,想必你是清楚的罢?” 郗璇一怔,好好的提这个干嘛?随即应道:“阿翁,您指的可是当年劫杀行旅?咱们高平郗氏渡江较晚,不比吴姓士族根基深厚,也比不上琅琊王氏、颍川荀氏、庾氏等士族,在江东早置有产业。阿翁您手握数万雄兵,那么多人吃喝用度全依靠着您,虽说劫杀行旅有欠妥当,可小女也能理解,您是没办法了才这么做的。” 郗鉴苦笑着摇了摇头:“璇儿你能理解,为父宽心了许多,恐怕你也清楚,京口土地贫瘠,比不得吴郡与建康一带的富庶,为父虽领着京口军民尽力垦荒,可这几年下来,也不过勉力持维着罢了,实在是愁煞人啊!” 第四百零一章 缺钱的郗鉴 郗璇更是生疑,在她的印象里,父亲向自已倒苦水还是头一回,不自觉的看了眼一脸苦涩的郗鉴。郗鉴是何等样人,身为长女的郗璇自是不会不知,郗鉴行事不择手段,狠辣果决,却善于省时度势,再一联想到之前向自已莫名的询问起了瓦官寺近况,心里不禁起了几分猜测,于是问道:“阿翁您是否有话要说?” “哎~~!”郗鉴长叹一声,继续倒着苦水:“为父按照与云将军的协议,分得了荆州水军的一半,本应是件好事,却也是个大包袱!为父手头向来不宽裕,如今又要为那一万多水军的吃喝操心,你再看,战船的保养维护也是笔不蜚的开支,即便变卖府宅亦不过杯水车薪罢了,这钱财从何而来?念及于此,每每就寐不能眠啊!” 郗璇的心里升起了一丝警惕,淡淡道:“父亲可是需要钱财?小女手头尚有些积蓄,虽是不多,若父亲急用先拿去便是。” “哦?”郗鉴眼中的欣慰一闪,随后连连摇起了头:“难得璇儿你有这份心意,可是为父怎能使你钱财?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何况羲之尚未执掌家族,手头恐也紧张的很,你还是留着罢,万一你俩有事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呃?”郗璇一怔,难道是自已想错了?又习惯性的问道:“那父亲您该如何筹措粮饷?” 郗鉴眉头一皱。负手在凉亭内来回兜起了圈子。脸上的挣扎之色若隐若现,突的,身形一顿,似是下了什么为难的决定,转身就道:“云将军这一趟离去没个三年五载也不会回返,为父想暂借瓦官寺的钱粮布帛,只是暂借,渡过这阵子难关即可,三年之内必悉数归还,璇儿意下如何?” 郗璇心里的不安终于演变为了现实。自已的父亲把目光盯上了瓦官寺!不由得,一股失望的情绪涌上心头。 强压住面色不变,郗璇推托道:“父亲,您也是知道的。瓦官寺属云将军所有,并非属于小女,小女得他信任不过是帮着经营罢了,如何能拿出来给父亲使用?更何况私自取之,又有何面目去见仲少、灌娘姊姊,以及留驻瓦官寺的各位姊妹们?话再说回来,他日云将军回返小女该如何自处?” 郗鉴摆摆手道:“此事确是令你为难,为父不是不知,可这不是权宜之计吗?你放心,为父岂会赖着不还?决不教你难做人便是!想来仲少与你的一干子闺中蜜友应会有所体谅。…总不成。为父再走上劫杀行旅的老路罢?” 说着,看了看郗璇,见她仍是低头不语,郗鉴又咬咬牙道:“为父也不瞒你,前一阵子苏峻曾来拜访,暗示可帮着解决钱财之缺,只是为父担心此人另有所图,因此一时并未作下定夺。罢了,为父不教你为难便是,明日往历阳请苏峻相助!” “阿翁不可!”郗璇连忙阻止:“阿翁。您可为以后做过打算?苏峻为云将军死敌,将来下都必出手灭杀此人,您受了苏峻钱财,又怎能置身事外?他日起了冲突,小女与仲少该如何是好?换句话说。您与苏峻联手就能胜得了云将军么?对了,云将军曾答应过瓦官寺产业的五成收益归小女与诸位姊妹们所有。实在不行,小女愿把自已的那份交给阿翁您使用,阿翁,您千万不能接受苏峻钱财,把咱们高平郗氏往绝路上带啊!”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莫非为父只能做回劫匪?”郗鉴突的巨声咆哮,很显然,沉重的财政压力使他失了方寸。 巨大的声音令王羲之一惊,也顾不得再观赏大白鹅了,快速奔了过来,连声问道:“外舅,您怎么发这么大的火?璇儿,可是你惹外舅生气了?” “哎~~!”郗璇幽幽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仲少,父亲遇到了些困难,心情难免焦燥…”接着,把郗鉴的处境和盘托出。 吼了一嗓子,郗鉴心里堆积的郁气稍稍消减了些,不禁自嘲般的笑了笑:“为父一时失态,使你俩受惊了。算了,此事暂且搁下,还是再琢磨别的法子罢。” 郗璇却接过来劝道:“朝中最反对云将军的非温侍中莫属,可是您看,如今他已现出了向云将军靠扰的姿态,很显然,温侍中瞧出了云将军有席卷天下之势,在为将来着想了,那么您呢?将来云将军下都,您是解甲归田还是拥兵对抗?今日送行的情形确是吓了小女一跳,想必您也有所感触罢?呵呵~~建康民心已尽入云将军之手,说句难听话,司马氏搬出宫城的日子已指日可待。阿翁,请听小女一句劝,不如放弃水军交给谢尚算了,也好甩了这个包袱。” 郗鉴眉头一皱,沉吟道:“其实,为父并非没考虑过,假如云将军真挟风雷之势第二次下都,若过于势大,为父唯有双手奉上军权,以云将军为人,再透过仲少这层关系,料来不会亏待我郗氏。可石勒、石虎皆非易与之辈,若放弃水军而云将军却平定不了北方,那该当如何?如今朝庭形势莫测,拥兵自重实为保全门户之不二法门啊!手中无足够实力,岂非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个…”郗璇一怔,不由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王羲之。郗鉴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云峰虽说百战百胜,可他的对手是石勒与石虎,那就很难说了,很可能相持下来谁也奈何不了谁,如灭不了刘石,还谈何夺司马氏江山? 王羲之则不急不忙道:“外舅说的也是,羲之倒有个主意,如今海门沿海滩涂尚有多处空闲,外舅不妨着人前去挖建盐田,以卖盐收入来维持水军运转,料来还会有结余,不知外舅意下如何?” 郗鉴顿时眼前一亮,却迟疑道:“这个,恐有不妥罢?为父若也挖建盐田,会不会对你与谢尚生出影响?” “哧!”郗璇心情一阵大好,父亲出现了软化迹象令她再不担心将来会否与云峰生出冲突了,当即轻笑一声:“阿翁,影响若许有,但料来不会太大,这也是仲少的一番孝心,您就别见外了。” 王羲之也跟着劝道:“是啊,外舅,咱们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彼此?” “好,既如此,老夫就不客气了!”郗鉴捋须大笑。 第四百零二章 堵不如疏 云峰一行人缓缓阔别了建康,以日行九十里的速度,第二天傍晚抵达了姑孰,就这还是新式马车发挥了功用,否则只能更慢。原本车辆防震,靠的是厚厚的褥子,然而,六月份已是盛夏时节,不下雨炎热,下了雨又闷热,以那些没练过功夫的歌舞姬们如何能受得了?如果抽去褥子,保证个个颠的屁股开花!这时,牛皮吊带与弹簧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一路上,众人均是赞不绝口。 一抵达姑孰,匆匆用过晚膳,江边的浅水区立刻有如下饺子般挤满了冲凉的军士们,而女子则在上游寻了一清幽处洗浴,以布幔围起,再有女罗刹驾船于外围警戒,倒也不怕走光。 原本谢尚拥有百来条战船,招降石头城水军后,又收得近二百条战船,其中一百条满载着人员物资先行回返了海门,第二天一早,近两百条船后面系着小舟,向着大江上游溯水而去,羌军则赶着车驾沿江岸前行,他们没这个福份,身为西北游牧民族,一上船就泛晕,姚益生也是无法可想。 船队先顺流绕过江心洲,再溯江由右边的主航道南下,云峰等人站在船头眺望着两岸的景色,习习江风扑面而来,脚下舟船乘风破浪,皆是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温峤忍不住的赞道:“横江之险实为江左之屏障,而横江之名亦贴切之极,云将军妙口生花,才学之渊博实令峤惭羡艳不已!” 云峰微微笑道:“哪里。哪里。温侍中过奖了,末将不过一时兴起罢了,当不得如此赞誉。”接着就话音一转,问道:“温侍中,你可知谢尚为何要领水军往上游而去?” “哦?“温峤面现古怪之色,诧异道:“莫非不是为了水军家眷而来?” “呵呵~~”云峰干笑两声:“原来温侍中早已心知胆明,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温峤眉头一皱:“江州人口本就不多,可比不得下游的扬州,水军数万将士,按每人家眷四到五人来算。那该得多少丁口?云将军,你这是要把老夫的江州给掏空啊!” “这个…?”云峰一时哑口无言,原先他打算找陶侃强索,却没料到。江州刺史换成了温峤,人家好话好说,他也不意思用强,不由得思索起了该以哪些条件来与温峤做交易。 见着云峰的为难神色,温峤暗暗点着头,这人倒也不是一恃强凌弱之辈,以云峰这次水陆并进,完全可以强行把人掳走,真这么做了,自已也没半点法子。 如今的温峤已基本放弃了与云峰为敌的心思。通过前段日子对王导与荀崧的拜访,算是大致摸到了些云峰所谓的共天下构想的头绪,心里还是挺有期待的,也就存有做个顺水人情的心思。 不过,一想到那么多人口平白无故的送给云峰,温峤仍是习惯性的捋了捋须,肉疼道:“哎~~云将军关爱士卒,老夫岂能不通情理?水军将士长期离家终是有悖人伦,也罢,云将军带走便是!” “呃?”云峰一怔。温峤的通情达理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由大喜过望,连忙施了一礼:“如此多谢温侍中了。” 温峤呵呵笑道:“云将军无须多礼,只是,老夫得提醒一句。水军将士并不仅源于江州,另有一部分安家于荆州。而士行刺荆州,恐怕得费上一番周折了。” 云峰不解道:“听闻陶侃颇为爱惜名声,怎会不通情理?末将与他好话好说便是,实在不行再做出些让步。” 温峤摇摇头道:“上游形势云将军应已知晓了罢?当日王敦死讯火速传到武昌,顿令守军士气尽丧,士行抓住机会于阵前斩杀魏乂,尽收其部,又挥师急攻武昌,一举克之,王敦假子王应则被装进猪笼沉入江底。而荆州王廙为部将所杀,全州降于朝庭,以士行手段,必能尽收荆州降将之心!最重的要一点,季思与士行素来交好,士行很可能会对季思失踪一事起些猜疑,在内部上下一心的情况下,很可能会与云将军你生出不快。” “多谢温侍中提点。”云峰点了点头,又看向谢尚道:“咱们还得顺路跑一趟江陵,谢尚你只能回程时再叨扰温侍中了,把江州水军的家眷搭带上路。” “尚明白!”谢尚应了声。 这时,庾文君却指向前方唤道:“你们看,那边就是历阳,苏峻会不会在城头看着咱们呢?” 众人转头看去,历阳并未建在江边,距离江岸约有十里左右,城头上旌旗飘扬,人影绰绰,显然对这一支过境的船队严加防备。云峰淡淡道:“苏峻在也罢,不在也好,总之,他若接下来不生妄念,或能留得条性命,究竟如何,就看他的照化了。”随后又回头问向袁耽:“袁彦道,你的赌场打算何时开业?” “好啊!袁彦道!你自已好赌还不够,还要开赌场害人,你还有没有良心了?”庾文君抢先嚷嚷起来。 袁耽立刻不讲义气的指向云峰:“文君,你误会了,开赌场是将军引诱的,几个月前将军曾和我提过赌场的事,里面该如何布置,人员该如何培训安排,尤其是荷官更是重中之重!此外,还教给了许多新奇的搏戏,嘿嘿~~我回家一琢磨,渐渐也想明白了,很可能将军就是存着支持我开赌场的意思。原打算迅速着手的,可是碰上了王敦起兵,只得暂停,这一次从江陵回返便张罗赌场的事!” “将军您怎能这样?袁彦道好赌那是他自已,您怎能唆使他推广搏戏?您知不知道,博戏害了多少人 ?[-3uww]哼!文君知道了,您肯定是打着以搏戏聚敛钱财的主意!对吧?”庾文君气愤的瞪着云峰!包括温峤、谢尚、张灵芸等众人也是目中射出了不解之色。 云峰毫不在意,呵呵笑道:“庾小娘子莫急,搏戏历史悠久,自古以来便有,上古先民为分配猎物,常以抽签猜拳来决定归属,这就是搏戏的起源,乃至往后的夏商周秦汉,及本朝,搏戏迅速风靡开来,并创造出了诸多新的玩法,如樗蒲、弹棋、藏钩等等,又以掷五色木最为流行!上至公卿士人,下至庶民佃户,皆乐此不彼,而且赌博金额愈发巨大,胜者可轻易获得钱谷、别墅乃至官职!许多人沉迷于此以至倾家荡产,可以说,搏戏是危害国家、危害百姓的一颗毒瘤!” 众人面上的不齿之色更甚,分明知道搏戏有这么多的危害,还一意孤行的要把搏戏推广开来,一瞬间,云峰长期以来建立起的伟光正形象轰然倒塌!庾文君更是不屑的把脸庞都转了过去,差一点就要喊靠船让她上岸了! 云峰见着大伙儿的神色,心道不妙,连声解释道:“历朝历代常有有远见的执政者下令严禁搏戏,并处于重罚,如战国《法经》云:士民赌博者,罚金三币,太子赌博,笞刑三十。秦代私下设赌者刺黥,汉代官吏赌博则罢黜官职! 然而,时值今日,赌博之风却愈演愈烈,这是为何?诚然,与历朝执政者好赌有很大关系,如汉景帝、汉宣帝等等,所谓上之所尚,民必尚之。国君带头,幕僚臣民岂能不跟风附之?不过,最重的一点,还与人的天性有关! 人有逐利与冒险心理,唾手可得的财富谁不想要?博戏恰好提供了一条快速致富的捷径。人还有投机与侥幸心理,赌博的胜负带有极大的随机性与偶然性,迎合了世人以少量投入获取大量财富,甚至不劳而获的惰性,博戏的输赢结果,使赌徒最终失去自制,欲罢不能,人又有寻求刺激心理,博戏可以使世人追求刺激的欲望得到满足,它给人带来物质和精神的双重刺激,这种金钱与精神上的满足会强化赌徒们的赌博行为。 最后则与娱乐及消遣心理有关,如今士人要么崇尚名教,行事中规中矩,要么好玄学,以标榜自已的清雅高尚,既缺乏娱乐活动又极为无趣,而下层百姓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天黑下来除了造人,再无他事可为,一到农闲时分又两眼望天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而赌博的内容与形式极其丰富,又竞争强烈,输赢随机,能满足世人不同层次、不同类型的心理需求。或为了放松身心、陶冶情操、娱性怡情,或取其热闹、在激烈的竞争中获取快感,也或许如袁彦道般,仅为求得精神上的慰籍。 既然搏戏牵涉到诸多方面,又屡禁不止,可见堵不如疏,以规范化的方式来经营赌场,把搏戏纳入常效管理,尽可能把博戏转变为一种娱乐行为。比如在赌场内的醒目位置应设有劝人向上的警世恒言,以及赌博可能带来的危害性,对了袁彦道,大门处还该立有左右二联,分别为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同时再可以通过向赌场征税来增加朝庭的赋税收入,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之?” 众人细细品味着云峰对于搏戏的分析,都觉得无比精妙,渐渐地现出了了然之色,庾文君不好意思道:“将军,是文君错怪您了,不过您自已也有责任,谁叫您总是喜欢把话说一半,让人误解呢?因此文君就不向您正式道歉了。” 云峰暗感无语,没好气的瞪了庾文君一眼,温峤又呵呵笑道:“听了云将军一言,连老夫都心动了,袁彦道,你建康赌场开业后,有没有兴趣来武昌开设?” 第四百零三章 立誓戒赌 袁耽打算开赌场仅出于个人喜好,在被庾文君劈头盖脸的一通痛斥之后,也认为弊端多多,很是不妥,心里不由打起了退堂鼓,然而,从云峰嘴里吞出的又是另一番说辞,开赌场居然能对社稷民生起着促进作用,一时之间,满腔的热血沸腾起来,恨不得立刻下船回返建康!只是一想到他的妹妹袁女正,还是忍住了,这一趟就是为谢尚而来。… “袁彦道,你傻笑什么呢?温侍中在问你话呢?”庾文君见着袁耽目泛奇光,忍不住催促道。 “啊?”袁耽从美梦中惊醒,抬头一看,正见温峤捋须面带微微笑看着自已,当即无所谓的挥了挥手:“那没什么,一待建康的赌场顺利开张,我袁彦道跑一趟武昌便是!” 庾文君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袁彦道,赌场还可以开到成都、姑臧,上邽暂时算了,那个地方穷的很,以后将军荡平北国,你再开到长安、洛阳、襄国,整个天下都开设赌场!” 这话一出,袁耽更加激动!仿佛眼前晃荡的全是袁记赌档的金字招牌,兴奋的连连搓手,嘿嘿直笑连嘴角都乐的合不拢了。 “阿兄!你丢不丢人啊?这赌场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成了这幅模样?”袁女正小脸蛋一红,忍不住嗔道。 云峰也觉得有必要给袁耽浇盆冷水,跟着提醒道:“袁彦道,将来赌场是你自已的事业。也是留给子孙后代的财富。俗话说的好,十赌九输,既然经营赌场,最好莫再沾赌,他日万千家业一朝败光,只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个…”袁耽低头看了看自已的手掌,面现为难之色,身为建康赌神,不赌那不是要他老命啊! 谢尚接过来劝道:“袁彦道,将军说的没错。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纵是赌艺再精,天下间却能人异士无数,难保不会有失手的那一天啊!” 袁女正不给袁耽喘气的机会。再度开声:“阿兄,咱们袁氏自过江以来,父亲便不幸病逝,母亲又过早的离去了,以至家道渐渐衰落,在这样的条件下,你不辞辛劳把女正与姊姊女皇一手拉扯长大,咱们姊妹俩均是心存感激,都为自已能有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而骄傲呢。如今女正与姊姊已终生有托,你是不是该给自已考虑下了呢?想必父母在天之灵也是希望你能早点立业吧? 你生性放达。不喜为官,又耐不住性子经营田庄果园,将军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指了条明路出来,你莫要辜负了将军的一番好意啊!诚然,阿兄你如今有三千多金,建康没几个人能比的上,可是也不想想这钱是怎么来的?以你的豪赌作派,只怕不用多久就会输个一干二净,到时拿什么去传给子孙后代?咱们袁氏振兴门楣的希望可都着落在你身上呢。阿兄,你好好想想吧!” 袁女正的这一盆冷水彻头彻尾淋透了袁耽的全身,令袁耽不由自主的浑身剧颤,脸色也忽红忽青,显然妹妹的劝告说进了他的心底。船头众人的目光都在看着他。期望他能明白自已将来的道路,做出最最正确的选择! 时间缓缓流逝。四周只剩下了哗啦哗啦的舟船破浪声,空气一片凝滞,云峰突的呵呵笑道:“袁彦道你无须多想,照本将看,无非是习惯成自然罢了,一掷千金固然豪迈,能带来极大的身心刺激,却也只是短短的一会儿工夫,一觉睡醒,还不是心头空落落的? 然而,自已千辛万苦置下的产业则大有不同,能给人带来莫大的成就感,瞧?这是我通过双手挣来的,钱财来的踏实,用的舒心!赌来的钱财始终虚无飘渺,本将说句难听话,只要不戒赌,纵是富可敌国也不过镜花水月而已,最终归属于谁尚属未知,又岂能相比? 或许你会认为开赌场仅为商贾之贱业,可有可无,男人嘛,自是要搏个功名在身,出则为将,入则为相,封候拜爵,如此才对得起列祖列宗,如果真这么想,那你就错了,工商有兴国兴民之大利!几十年甚至十余年后,本将有信心使天下人不再以做官为唯一显耀门楣之径!商贾以及所有靠双手合理合法挣来钱财的各行各业,都将受世人尊崇,具有显赫的地位!” 接着,云峰又呵呵一笑:“袁彦道,本将开设的宋袆珠饰你不会不知罢?实话和你说,那是我云氏的私人产业,以后一大家子的吃喝用度全指着它了。” “嗯?”袁女正不解道:“将军,您若得了天下,整个天下不都是您的?又何必自已置业?正如汉高祖取了天下之后,曾对父亲刘太公夸耀说:始大人常以臣无赖,不能治产业,不如仲力。今某之业所就孰与仲多?” 这句话问到众人的心坎眼里了,纷纷看向了云峰。 云峰微微笑道:“既便将来取了天下,这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绝非本将一人所有,其实道理很简单,若无诸多将士的抛头颅洒热血,如何能克敌胜之?若无诸公的兢兢业业,处理政务,如何能有个稳定的后方,去了后顾之忧?若无万千百姓的拥护支持,又如何能上下一心?真要勉强说,本将无非起个带头作用罢了,岂敢以尺寸之劳而踞全功?何况人的欲望无穷大,若不加以克制,想到什么就要什么,与桓灵二帝有何区别?这江山又能坐得了多久?人啊,吃穿合用就行,少些欲望,也少些烦恼。” 温峤、钱凤等人均是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云峰!云峰这话的意思已经把态度完全表明出来,不搞一言堂,有事大家商量,这就是温峤、王导、荀崧等人所向往的政治形态,直至此时,温峤心里才顾虑全消。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的时候,一个巨声凭空炸响:“我袁彦道非是不知好歹之辈!怎能不明白将军的好意?今日在此立誓,若再沾赌,必剁掉自已手掌!天地为证!” “阿兄!呜呜呜~~”袁女正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一转身扑到谢尚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云峰也欢喜的笑道:“袁彦道,有此决心就好,其实没必要发这么重的誓,戒赌绝非一蹴而就,需要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如果实在憋不住了,可以慢慢减少参赌的金额,慢慢减少赌博频率。还可以把兴趣爱好投到别的方面,如琴棋书画,竞技游艺等等,另外也可以做善事,帮助别人,快乐自已嘛,不失为获得心灵满足的一个好法子…” 第四百零四章 强索一空 云峰滔滔不绝的帮袁耽出着点子,钱凤立在一旁呆呆看着,他原是王敦的亲信,自是感受最深,王敦待人虽看似推心置腹,却始终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来俯视众生,以有用无用,是否忠心作为衡量手下的标准。 那么,袁耽对云峰有用吗?答案不言而喻,袁耽对云峰忠心吗?二人没有从属关系,又谈何忠与不忠?而云峰循循劝诱说了那么多,完全是出于朋友之间的义! 钱凤跟了王敦那么久,一双眼早已炼就了火眼金睛,他一点都看不出云峰的劝诫含有作戏的成份,只能说,云峰是以真诚相待袁耽,是真心为了他好,是真的希望袁耽能戒赌,做出一番属于自已的事业!一时之间,钱凤的心里百感交集,能跟在这人的身后开创出一番盛世,是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份啊! 温峤却在暗骂着自已目光短浅,瞧人家荀崧,把一个女儿生生养到了三十多岁不嫁人,再看看弟子庾亮,有成为国舅的机会摆在眼前却不动心,如今都送到了云峰身边,这就是有远见啊!自已呢?两个女儿那么早就嫁了出去,哎~~还是没眼光!温峤捋了捋须,凭空生出了一丝悔意。 张灵芸与苏绮贞也是脉脉含情的凝视着云峰,她们愿意相助这个男人成为天下之主,却不愿他变为猜忌自私、刻薄寡恩的无情帝王,今天的云峰显然没让她们失望。在对于袁耽一事上表现出了情义。二女不禁相视一眼。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一旦云峰有变质的苗头出现,将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拉回来! “袁彦道,你可千万别辜负了咱们的期待哦,将来你做大了,很可能成为天下首富呢!”庾文君的鼓励打断了众人的心思,均是微笑着看向了袁耽。 云峰也跟着劝道:“袁彦道,赌业乃暴利行业,将来赚取的钱财恐怕你难以想象,你要记住。千万不能唯利是图,开赌场的目的是给人一个娱乐消遣、发泄情绪的场所,不是使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否则就不是行善而是作虐了。当然,这其中的尺度很难把握。需要你自已慢慢琢磨,不过本将相信你,只要心存善念,必有一天可以做到,将来你就是赌门祖师爷!另外赚取的钱财也需要回馈一部分于民间,比如修桥铺路、救助贫民、开设书院,资助贫苦孩童就读,总之,如若有心,善事是做不完的。天下不是本将一个人的天下,你袁彦道也有份!在场的或不在场的,人人有份!咱们一起努力,何愁天下不能大同!” 这一席话,袁耽听的热血沸腾,就连面孔都涨的通红,他无端的生出了一股使命感,自已的肩头压着千钧重担,仿佛缺了他袁彦道,这天下的百姓似乎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钱凤、温峤与谢尚也不好了多少。这三人均是目爆精光,眼前现出了一条金光大道!张灵芸与苏绮贞却仅有些小小的心情激动,她们对于云峰蛊惑人心的这一套把戏听的太多,说句难听话,耳朵都生了茧。几乎就免疫了。 正当云峰暗暗满意的时候,“扑哧~~!”一声轻笑传来。袁女正忍不住的笑道:“阿兄,您这赌业的祖师爷可真是了不得啊,哪!每家青楼都供有管仲的画像或是塑像,将来您也是这样,每家赌场都得供着您呢!” “呃?”袁耽的满腔热血再一次被浇灭,青楼祖师爷绝对不是什么好路数,只怕管仲的阴灵于地下得知,都会羞愧的转个身,再没脸仰面朝上躺着了,不由得,袁耽现出了尴尬之色。 “哈哈哈哈~~”温峤突的爆出一阵狂笑,这发自内心的欢笑迅速波及到了船上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笑的乐不可支,最后,竟连袁耽自已都笑的前仰后翻,直不起身来。 接下来的几天,船上的气氛非常融洽,云峰与温峤、钱凤交换各自对于治理天下的看法,总的来说,钱凤就是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温峤受玄学影响,人生观追求个性独立,讲究个体自由,宇宙观较为贴近现代宇宙大爆炸理论,政治观具有朴素民主的雏形,云峰的主张则又要进步了许多,通过互补,三人均是大感有所裨益。 大江建康至武昌段的长度约为一千四百里,借助风帆与人力,虽是逆流而行,战船的速度也能达到日行二百里,比步卒或是骑兵不疾行时都要快上许多,于六月二十二日,水陆两路分别抵达了武昌城下。 由于温峤的挽留,云峰全军将于武昌暂歇一日,第二天启程前往江陵。 远远的,就看到城门大开,州府各级僚属列队出迎,这些人都是降将,大多数身上带伤,甚至还有衣衫破烂不整的,云峰认识的只有一个邓岳。 待众人参见过温峤,云峰从后队走出,向邓岳微笑着拱手道:“邓将军,旬月不见,可曾安好?可与陶侃生出冲突?破城时俚僚可曾劫掠百姓?” 邓岳与其他官员均是一怔,眼中现出了淡淡的感激,随后邓岳又迅速老脸一挂,显得又羞又愤,恨恨道:“依照云将军叮嘱,老夫引军回返后便暂时降于朝庭,与陶侃作下约定,一不参与攻城,二不允许俚僚洗劫城池,一时倒也相安无事,未料到,城破后,俚僚竟索要酬金,放言若得不到钱财,就纵兵劫掠! 陶侃这老匹夫奸滑的很,一力回避此事,而我军兵卒加守军不过万五,俚僚却有三万多军,哎~~老夫担心一旦开战,即便不顾及将士们的性命,武昌百姓也将遭了无端横祸,因此于众位同僚商议之后,只得无奈的应下了,如今不但府库一无所有,城里也几乎是家家赤贫,粮价暴涨!此皆为老夫之过,有愧于武昌百姓啊!” “这老货端的可恨!”温峤的面色变的难看之极,纵然他与陶侃是同门师兄弟,仍是忍不住的怒骂了声!如今武昌已是他的治下,却被洗劫一空了。 勉强压下愤怒,温峤看了眼云峰,转头问道:“邓将军,俚僚走了多久?若是请云将军以轻骑追赶可能赶上?” 邓岳眉心一拧,暗暗盘算着,片刻答道:“回使君,俚僚退却已有半月时间,这一路往南以山区为多,骑兵速度并不比步卒快上多少,只恐追赶不及了!” “哎~~!”温峤心知邓岳说的是实话,重重的叹了口气。 云峰心中一动,转头吩咐道:“士仪,麻烦你计算下,军上尚有多少粮草?” 钱凤立刻明白了云峰的心思,问道:“武昌至江陵三日可达,请问将军,您打算从哪条路回成都?是从江陵向西走巴东,还是由江陵南下走汉复?” 云峰一怔,反问道:“两条路有何不同?” 钱凤答道:“经巴东虽说路途较近,然而,一过巴东即进入大巴山区,须翻越连绵重山,马车难以行走,另一方面由于江北须防备刘石侵袭,因此下都的荆州士卒几来自于南岸,而江陵、巴东皆位于北岸,您于江北行走不大方便收扰水军将士家眷,若您走汉复回成都,虽多绕几日,却马车可行,收拢完家眷即可南下入汉复。” 云峰沉吟道:“这么说士仪是建议本将经汉复入蜀?” “这个”钱凤迟疑道:“请将军定夺。” 云峰点点头道:“也罢,就走汉复,恰好本将还想跑一趟江州,看看那边水寨的进度如何了。” “请将军稍待片刻,凤去去就来。”钱凤施了一礼,匆匆奔向了后阵。 云峰又转头朝邓岳劝道:“俚僚未受教化,难免粗陋野蛮,邓将军也无须愧疚,当日以钱财保得满城百姓的性命,虽委屈求全,却不失为一权宜之计。说到底,此事也不能全怪陶侃,他本身实力有限,若不以厚利诱惑俚僚,又如何能攻下武昌?陶侃素来爱惜羽翼,想必非是出于本心,谁都有迫不得已之处啊!这战祸一起,无论谁胜谁败,遭殃还是百姓!” 邓岳苦涩道:“云将军宽厚仁德,确令老夫钦佩,不过,陶侃那老匹夫率军往荆州时,竟对满城饥民视若不顾,连一粒米都不留下,着实令人气恨!亏得云将军您给的粮草足够多,老夫以一部分施粥,百姓们再捕捞些鱼虾,挖点野菜,才勉力支撑到今天。而江州其他郡县大多数都受了兵祸,情况不比武昌好到哪去,也没能力拨运粮草过来。” 云峰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凝望着前方的武昌城沉默不语,陶侃、王应、俚僚、朝庭四方各有各的理由。陶侃是雇主,俚僚出了力就得付钱,当然了,代价肯定是极其沉重的。俚僚是雇佣军,不给钱哪有卖命的道理?而朝庭要平乱,也只能默许了这种行为,王应自是不须多说,谁会束手待毙?说到底,这四方都视民如草芥,予取予杀! 缓缓的收回了思绪,云峰向众人拱了拱手,劝道:“温侍中、邓将军、诸位,百姓虽遭遇大劫,好在人未出事,而武昌地处水陆要冲,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为南来北往之通衢,若军民上下一心,相信不出两年,必能恢复元气。” 第四百零五章 机遇 江州官员包括温峤在内,均是有些意动,不自觉的相互看了看,云峰快速扫视一眼,又继续道:“诸位或许只看到了财物被强索一空所造成的窘迫现况,心头难免会为将来的生计而忐忑不安,其实此次俚僚之祸并非一无益处,所谓危机,既是危,也是机,就看能不能把机遇抓到手里!” “哦?此话怎讲?”温峤不由得疑惑道。 云峰坦言道:“武昌地处江汉平原,气候适宜,水热条件充足,播种的谷物不需小心伺弄便能获得不错的收成,而且周围河湖密布,鱼虾种类繁多,民众不虞食物有缺,这即是优势,也是劣势!为何?条件太好了,民众往往会安于现状,缺乏进取心。 比如游牧民族,为何总是具有侵略性?草原那么大,他们就那么点人口,老实呆着不好吗?为何一次次的南下侵扰?那是由于一来胡族觊觎我中土的财富,恃强凌弱是他们的生存法则,二来北方苦寒,生存条件恶劣,胡族自小便与风雪沙暴搏斗,时常挣扎在死亡线上,因此养成了游牧民族豪侠骁勇,尚武刚强的民族根性! 而我汉民因生存条件优越,立国之初或会心存警惕,勤俭进取,之后则不可避免的一代代腐化堕落,以至马不能骑,弓不能开,面对胡骑肆虐只能束手待毙! 这一次俚僚之祸,即是一场灾难。…也是一记警钟。它告诉我们,只有居安思危,才能长盛不衰,假如武昌百姓勤于习武,操演不殆,与邓将军部互为倚靠,俚僚恐怕连勒索的念头都不敢生!” 一名江州官员拱手道:“云将军,请恕老夫直言,百姓手头有了武力,起来造反又该如何?” “哦?”云峰淡淡道:“这个问题本将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也不是第一次回答,有吃有喝有衣穿有房住,谁会起来造反?历来战乱都是上层统治者内讧所至,如夏商周三朝兴替、春秋战国、秦灭六国、楚汉争霸、八王之乱、包括刚刚结束的战事。百姓则无辜的被卷入其中。即便是汉末黄巾之乱,也是朝纲**,民不聊生所致,若有一口饭吃,谁愿意把脑袋勒在裤腰带上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 “这个…”这名官员一时无言以对,其余众人也陆续的交头接耳起来。 云峰微微一笑,又趋热打铁道:“如今武昌虽一穷二白,却百废待兴,诸位应因时趁势引导百姓转变观念,摒弃单一农耕模式。充分利用武昌的天然地理条件,除了恢复农业生产,还须鼓励规模果树种植、冶炼、制瓷、造船、纺织等等多种行业。 江汉水路的优势是一笔无价之宝,应大力发展民间贸易往来,起联结上游巴蜀与下游吴越的枢纽中转作用,甚至在将来水路疏通之后,还可以上溯至汉中及秦雍地区。若措施得力,在不久的将来,武昌舟楫之盛将不下建康,必会成为一遍地是黄金的富庶之地!而经济繁荣。对诸位来说不光是政绩,也能切切实实的体会到所带来的好处!” 随着云峰掷地有声的话语落下,由被强索一空而颓丧之极的江州官员们均是精神一振,一幅美好的蓝图被勾勒出来,温峤也是忍不住的击掌叫好:“云将军此言大善。不知能否再说详细些?” “其实,好点子大多来自于民间。百姓在生产生活中常常会遇到困难,往往会创造性的摸索出解决之道,温侍中不妨多留意下,可以派人深入民间调查民情,很可能会有不蜚的收获。至于如何振兴百业…”云峰正待一一道出,却见钱凤捧着个帐簿快步走来,随即摆摆手道:“温侍中,诸位,咱们呆会儿再详谈,如何?” 温峤也看到了钱凤,略一点头,眼中射出了一丝希冀之色。 很快的,钱凤来到近前,施礼道:“回将军,凤计算了下,如果抓紧时间,一个月内将军能抵达汉复,届时可于汉复补充粮草,同时谢都督也有充足时间收拢水军家眷回返到海门,照此计算,我军尚余粮米四十万石!” 众人眼前一亮!省着点吃,按每人每天供给三升,武昌十余万军民加上野菜、鱼虾之类的应该可以支撑到稻米收获,不由得纷纷把目光转向了云峰,从先前的话语中,他们听出了云峰有伸出援手的意味,问题是,这人究竟能给多少呢? 答案很快落实,云峰吩咐道:“命人把多余的四十万石全部交给温侍中处置。” 温峤当即推辞起来:“云将军,恐有不妥啊,虽说钱将军已做了精确计算,可万一出了意外呢?假如陶侃不允,必将另起波折,其实真用不了那么多,云将军你回到上邽就要攻略关中,粮草消耗更是个天文数字,武昌这里只须再撑一段时间,还可以向朝庭请援,要不?峤取半数如何?” 云峰摇了摇头:“温侍中,这可不是给你的,而是给武昌百姓的救命粮,至于陶侃会否从中作梗,这点无须担心,我军于南岸行事,他在北岸即便不同意又如何敢过江?何况朝庭也吃紧的很,不到秋收,手上哪有余粮?就这四十万石很可能都不够吃,或者,末将再下令由汉中调拨一部分过来?” 温峤一怔,随后感激道:“不用,不用了,有这四十万石足以挨到秋收,云将军高义,峤代武昌百姓们拜谢!”说着,与江州官员们皆是深深一躬。 云峰连忙扶住温峤:“温侍中与诸位快快请起,一方有难,八方相助,何须如此客气?” 众人依言起身,温峤却现了愧疚之色,讪讪道:“峤以往多有冒犯得罪,还望云将军见谅。” 云峰不以为意的笑道:“温侍中言重了,你我二人从无私仇,皆因立场不同罢了,又谈何记恨?相反,温侍中坚持已见,末将倒钦佩的很呢!”接着,不待温峤再有表示,又转头喝道:“把船上的五铢钱都卸下来,一并交给武昌军民!” 这下子,温峤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云峰的宽宏大度,以德报怨行为,令他仅埋藏于心灵深处的一丝不甘彻底烟消云散,心里不自觉的起了将来把一个繁荣富足的江州交给这人的念头! 第四百零六章 翻脸 见着温峤的失态,云峰细细一琢磨,大致对这人的心思也能猜出个几分,不禁暗暗点着头,不过却不会挑明,又提醒道:“温侍中,武昌末将从未来过,不知可否入内一观?” “哦?倒是峤失礼了,云将军,快请,快请!”温峤连忙让开半个身子示意。 “温侍中请!”云峰也不客气,率先翻身上马。 武昌城池方圆约二十里,通体土石结构,孙吴曾两度以此为都,时间却很短,每一次仅有数月罢了,如今城中的近十万百姓都是当年由建邺迁来的后人。 云峰慷慨解囊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城,百姓们纷纷涌来夹道欢迎,以表达心里的感激,气氛热烈到了极点,另有人一看挤不进来,便跑到了城外的码头,见着一担担的粮米与五铢钱从船上运下,更是激动的抱头痛哭! 云峰骑在马上,挥手向百姓们连连打着招呼,看这架式,似乎他才是武昌之主,温峤陪在一旁,捋须微微笑着。云峰明白,江州可以算是兵不血刃的到手了,只是有个前提,必须得消灭刘石二人!心神不由得回到了由北方发来的密报方面,半个月前的洛阳已被团团围住,彻彻底底的成了一座孤城,石虎以优势兵力不间断挥军攻打,按理说,正常情况守军早献城出降了,奈何石虎名声太臭,几乎每破一城必屠,降也是死,不降也是死,索性临死前拉几个垫背的上路。以至于洛阳虽是岌岌可危,却仍在苦苦支撑着。 云峰的面色渐渐地趋于苦涩,没办法,当年他也屠了刘赵的四万降卒,在关中已是恶名远扬,将来挥师进军时,会不会也遇到如石虎般的顽强抵抗呢?不过。他并不后悔,那时的情势紧急,必须要抢回姑臧夺权。根本没时间来安抚降卒,否则一旦让张茂站稳了阵脚,那可要费大力气了。 “云将军。满城百姓皆是欢欣雀跃,为何您独面有忧色?”邓岳无意中一转头,忍不住问道。 云峰也不好明讲,恰好刚刚发现了一个疑点,于是反问道:“邓将军,武昌据说为大江与汉水交汇处,为何本将一路行来只见大江未见汉水?” 顿时,所有人全都转头看向了云峰!如果不是心怀感念,很可能目中射出的就是看白痴般的眼神了。 邓岳也很是不解,不禁发了一小会儿愣。回过神来答道:“云将军您或许记错了,大江与汉水相汇于上游一百二十里处的夏口,夏口是吴主孙权于江夏山所筑。” ‘娘的!’云峰暗暗骂了自已一句,原来是自已摆了个乌龙,这个武昌与后世武汉三镇之一的武昌没任何关系。难怪没看到蛇山,也没看到龟山,反而夏口才是真正的武昌! “呵呵~~”云峰老脸一红,干笑道:“确是本将记错了,还亏得邓将军提醒。来,前面该是州府了罢?咱们行快点。” 一行人均是稍稍催快了马速。一来到州府,云峰就着温峤先前的疑问大致谈下了多方面发展的要点,具体工艺他一窍不通,说的还是老一套,规模化、标准化加分工协作,另鼓励民间搞技术创新。然后又让谢尚把整理出来的江州籍将士名册交给温峤,这件事就交给他了,待谢尚回师时把人带上就行。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早,云峰率部向江陵而去,船队三天后抵达江陵城下,江陵南临大江,远远的,能看到城头旌旗飘扬,士卒严阵以待,一名白须老将傲然而立。 “云郎,他就是陶师伯!”张灵芸提醒道。 云峰点了点头,示意明白,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云将军引军西进,是借道行之或是另有他图?” 云峰在船上遥摇拱了拱手:“实不相瞒,海门水军家眷尽在荆江二州,江州温使君心存仁慈,不忍骨血离散,已同意由海门谢都督领回将士们的家眷,今日本将厚颜来此,向陶将军讨个人情,请行个方便,他日必有回报!” 云峰这话说的还是挺客气的,一旁的钱凤等人均是暗暗点着头,却不料,陶侃冷哼一声:“云将军打的倒是如意算盘,我荆州本就人丁稀薄,再一被你带走万人,又如何抵御刘石侵袭,不知云峰可曾为我荆州士民考虑过?” 陶侃一上来就扣了顶大帽子,云峰暗暗有些恼火,却强行压下,继续好言道:“陶将军言重了,水军家眷皆居于江南,与江北防御似无联系,何况他们皆为妇孺老弱,真有敌军来袭,又能有何作用?听闻陶将军常有惠民之举,何苦令人骨肉分离?” “哈哈哈哈~~”陶侃长笑道:“云将军说的好,水军将士皆为我荆州人士,云将军既心存善念,何妨放还原籍,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可是这个道理?” “哈哈哈哈~~”城头的士卒也接着爆出了一阵哄笑声。“陶师伯怎能这样呢?真是太过份了!”庾文君气的俏面发白。 话说到这个地步,云峰心知很可能真如温峤所言,陶侃要从中作梗了,不过他并不愿与陶侃翻脸,只得做起了最后的努力:“本将提个折中之法,陶将军无非是担心田地无人耕种,财源锐减罢了,本将愿以金帛赎回水军家眷,如何?” “老夫不要钱财,只须云将军做到一事既可!”陶侃突的提大了嗓门。 云峰淡淡道:“陶将军请直言便是!” “好!还我甘师弟命来!”陶侃的这一声爆喝在江面翻腾回荡,云峰总算明白了陶侃对自已怀有敌意的缘由。 “哎~~!”张灵芸轻叹一声,摇摇头道:“云郎,陶师伯素来与甘师伯交好,今日之事恐无法善了。” “既如此,那就怪不得为夫了。”云峰应了声,转头看向江陵,冷声道:“这么说,陶将军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陶侃怒道:“哼!你这逆贼!使卑鄙手段击杀我甘师弟,又仗着朝庭实力大损收容钦犯钱凤,强抢王贼尸体,其反心已昭然若揭,如今又打着以金帛来收买老夫的主意,呸!老夫可非如温峤、荀灌那般见风使舵之小人!” 云峰的面容不可抑制的泛出了怒色,击杀甘卓的确不是光明正大的手段,被陶侃骂两句也认了,然而,骂荀灌娘可不行,那是他的未婚妻子!云峰也护短!正待发作,庾文君已忍不住斥道:“陶师伯,师尊顾念同门之谊,为您入列士籍多方奔走,奈何您自已不修玄学,以至被陆晔捏住痛脚,怎么都不松口,虽说未见成效,没有功劳却也有苦劳,文君自认为师尊已对得住您了,您竟还出言不逊,您还有没有良心了? 再来说您!您这次北上,纵容俚僚一路烧杀抢掠,淫辱妇女,您对的起湘江二州的百姓吗?您指责将军不忠,依文君看,您自已也不是个好路数!将军怎么说还心怀百姓,可您呢?您不过是一为达目地不择手段,视百姓如猪狗草芥,偏偏还摆出一幅爱民亲民恶心面目的伪君子罢了!” 船上众人纷纷把惊叹的目光投向了庾文君,瞧这言辞犀利的,天下简直不作二想,云峰也竖起了大拇指,骂的真解气啊!就在这时,陶侃的咆哮巨声传了过来:“果然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什么样的弟子,简直是目无尊卑,不知廉耻!竟和自已大弟子的夫郎……” “陶侃,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云峰一瞬间面孔涨的通红,出声打断道:“老子警告你这老匹夫,再敢出言不逊,老子灭你九族!甘卓还能落个全尸而亡,你要是再犯到老子手里,必将你跺碎了喂狗!本来抱着好话好说的态度来而,你他娘的既然犯贱,那可怪不得老子了,我军这就回师南岸,把水军将士的家眷接回,你若不服,有胆就来,老子的一万精骑候着你!”接着,猛一挥手:“走!” 一阵旗语打出,船队缓缓向着南岸驶去,部将毛宝转头看向须发无风自动的陶侃,怒道:“师尊,您当面受辱难道就这么算了?就任由此人于对面抓捕我荆州百姓?弟子愿请命渡江击杀此獠!” 陶侃面色一阵剧变,好半天才愤愤道:“他有水军在手,你如何过得了江?此仇此恨暂且记下,待你我师徒积蓄起力量,他日再十倍讨还便是!咱们走!”说着,转身率先离城而去,毛宝恨恨的望了望渐渐远去的船队,猛一跺腿,紧紧跟了上前。 云峰索性放开手脚,一上岸,立刻派遣军士带着马车,按着名册所载,分入荆州南部接回水军家眷。 惠帝元康元年,拆荆州武昌、桂阳、安成三郡与扬州的一部分置江州,永嘉元年拆荆州长沙、衡阳、湘东、零陵、邵陵五郡与江州及广州的一部分置湘州。 如今荆州主体位于江北,江南仅建平、宜都、南平三郡的一部分以及天门全郡,范围倒不是很大,再加上事先又做足了准备,因此仅用了半个月,便把水军将士的家眷全接了回来。 云峰把藤甲留给了谢尚,这玩意儿必须在湿度大的条件下才能发挥作用,在北方派不上用场,北方气候干燥,藤甲很容易变脆破裂。谢尚自是喜出望外,毫不耽搁,当即带着水军顺流而下赶往武昌,而云峰则走陆路南下,向着汉复奔去。 第四百零七章 发火 江陵至汉复千里左右,一路跋山涉水,于第十三天抵达了汉复,也就是七月十五日。 汉复城池不大的轮廓已出现在了眼前,云峰的眉眼间却隐有一丝焦急,身为与他心心相印的妻子,张灵芸自然明白这人在急什么。韩彩兰与姚静是去年八月中旬被发现有孕在身,照日子推算,至迟上个月就应该诞下了孩子,云峰原打算早日把建康的事情了结,争取能赶回去亲眼见证两个孩子的出生。 然而,计划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建康战事的拖廷无情的打碎他的梦想,接下来得去江州,还得去成都,然后再往南郑提亲,照这情形看,回到上邽又是一年的冬季了。 张灵芸暗自摇了摇头,微微笑道:“云郎,妾劝你还是顺其自然好了,如今急也没用了,凭着静儿与彩兰的体质,定然会母子平安,照妾看呀,那两个孩子应该又漂亮又聪慧,说不定你回去时都能叫你阿翁了呢。” 云峰诧异的瞥了张灵芸一眼,哑然失笑道:“哪有那么神奇?幼儿最早也得十个月才能开口,几个月就会说话还不成了妖怪?那为夫可得留个心眼。” “什么妖怪不妖怪的?怎么说话的呢?天下间哪有这么诅咒自已孩子的父亲?”张灵芸没好气的瞪了云峰一眼,随后却幽幽叹了口气,不自觉得揉了揉小腹。张灵芸虽是为其他姊妹结得珠胎而真心欢喜,可是身为一名女人。她也想拥有自已的孩子,这是天性。 云峰古怪的笑道:“灵芸你看,你刚劝为夫不要着急,你自已反倒先急了,呵呵~~这种事急不来,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张灵芸俏面一红,声音细如蚊蚋:“这个…云郎与姊妹们素来雨露均沾。妾百脉通畅,体内无任何沉垢杂质,怎会迟迟不见动静呢?真是令人费解。” 同样乘马的苏绮贞与庾文君也是心头疑惑。两双美目不停的云峰与张灵芸之间来回扫视,均是凝眉寻思着个中缘由。 云峰却心头一动,前世常被人挂在口中的一个说法冒了上来。当即开声道:“灵芸,据为夫所知,自然界有条法则,越是优秀,越是强大的物种,越难以诞下后代,你看,咱俩都是丹劲高手,按佛门说法,就是证了菩萨位业。按道门说法,则是金丹真人,要强过寻常人太多,因此受法则制约,灵芸你怀孕生子的难度要加大许多。” “哧!”张灵芸轻笑一声。不屑道:“这是哪门子道理?老天爷怎么连这都管?照云郎这么说,月茹与月华怎么这么久了还未怀上?上邽的那么多妹妹除了彩兰与静儿,又有谁有了?她们都没到丹劲,你怎么解释?” “这个…”云峰想想也是,一时哑口无言。 “怎么样,没话说了吧?将军您就糊弄大师姊吧!”见着云峰的窘迫模样。庾文君起了兴奋劲,跟着嘲讽起来。 苏绮贞也觉得挺不靠谱的,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峰。 云峰连忙转移话题:“汉复的官员百姓都在等着咱们呢,还是快一些罢,别再耽搁了。”说着,一催马匹,向前奔去,整支队伍也跟着加快了速度。 如今的汉复与一年前相比,变化不是很大,城池依然破旧低矮,只是人口增加了许多,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韩勇通过各种不光明手段从湘州挖来的百姓,另有一些则是受优待政策感召,自愿下山入城居住的苗民。 对于苗民其及诸多西南夷,云峰目前也没太多时间处理,仅能一方面以羁縻统治维持着双方表面上的从属关系,另一方面以先进的文化及技术产生向心力,待将来腾出手,再推行改土归流,只是他清楚,改土归流必然会遭到各部族酋帅的强烈反抗,这是一个长期而又血腥残酷的过程。 与相迎众人寒喧过后,云峰一行人被迎入了郡府,云峰先夸赞了几句,便迫不急待的问道:“韩勇你可有彩兰与静儿的消息?” 韩勇施礼道:“末将也是前日才得到上邽来报,彩兰诞下一女,而姚静夫人也是诞下一女,目前母女四人皆是平安。”韩勇虽是恭恭敬敬的回话,可是语气中却有着淡淡的失落之意。 云峰心中一动,瞄向了姚益生,果然,姚益生眼里的一丝失望刚好被捕捉到,不用说,他们表现出的失望都是由自已的妹妹没能诞下首位长子而来! 不由得,云峰想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虽说家里的女子们能互相亲善,可是她们的家族会不会生出某些想法呢?会不会搬弄是非,进而影响到她们,最终走上了历代帝王内宫互斗的老路呢? 云峰觉得这是个不好的苗头,有必要作出警告!当即于脸上迅速布了一层寒霜,冷声喝道:“韩勇,姚益生!” “末将在!”二人均是浑身一个哆嗦,连忙抬头看向了云峰! 云峰继续臭着一张脸,喝斥道:“你二人可是因彩兰与静儿未能诞下男婴而心有婉惜?说!这是要做什么?她俩生男生女与你们何干?别以为本将不明白你们的心思!哼!这才刚开始,就动了妄念!谁给你们的胆子?嗯?” 云峰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几乎咆哮出来!韩姚二人给吓傻了,不自觉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在他们的印象里,云峰向来好话好说,几乎从不对部将发这么大的脾气!既使有人犯了过失,也是就事说事,耐心分析,该如何处罚,自有定制! 张灵芸、苏绮贞与庾文君均是有些发愣,这还是那个和颜悦色的男人吗?不过转念一想,也能明白云峰的意图,相互看了看,并没有开口劝说。 云峰目光如刃盯着跪在面前的两人,强大的气场令他们均是冷汗淋漓,连大气都不敢透! 好半天,云峰缓缓收回目光,冷哼道:“念在初犯,今日便不予计较,但下不为例,都起来罢。” 二人不敢起来,拜伏道:“末将知错了,请将军放心,今后绝不敢再生出妄念!” “哎~~”云峰面色稍有放松,叹道:“晋朝灭亡的例子活生生摆在眼前,司马氏手足相残,天下一统仅二十载便分崩离析,你们自已算一下,自国乱至今,有多少母族因争夺嗣统而祭祀灭绝?这都是血的教训啊!再如前朝,霍光、何进之辈,纵使一时风光,最后还不是被抄家灭族?算了,你们今晚每人写一份心得体会,谈一下各自对晋朝灭亡的看法,明日一早交来本将过目!” 第四百零八章 江州工地 韩勇与姚益生虽然在云峰的半强迫半劝诱之下,初步摆脱了文盲身份,平时也能写些简单的公文,可是论述王朝兴衰,写心得体会还是头一回,这几乎就相当于要老命了!一时之间,俩人的面色一个比一个苦涩! 然而,不写又不行,云峰不发火是一幅人畜无害的模样,一发起火来天都要塌了,而且他俩也意识到刚刚的非份之想是历朝历代的帝王最为忌讳的,往往重了丢官罢爵,死于非命,轻了则心生疑忌,渐渐远离权力中枢,如今只是罚写心得体会,已是轻之又轻了。二人相视一眼,咬咬牙道:“末将领命,明日一早必将交来!”接着,双双起身,姚益生又试探性问道:“阿兄,这个…这心得有无字数要求?” “一千字!”云峰随口而出。 “啊!”姚益生不自觉的惊呼出声,一张黝黑的脸庞几乎要黑成了一块焦炭!一千字啊!三天三夜也完不成啊!除非找人代笔,不过,能瞒的过云峰吗?姚益生不抱希望,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心里则暗骂起了自已嘴贱,干嘛多问这一句呢? 韩勇也好不到哪去,精神萎靡到了极点,看向姚益生的眼神亦是带上了明显的怪责。 张灵芸差不多也能摸出这二人的肚子里究竟有几两墨水,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劝道:“云郎,一千字是不是太多了?韩将军与姚将军虽起了不该起的念头。其实也是人之常情,自古以来莫不如此,如今既是初犯,又认识到了错误,从轻处罚是否更为妥当?” 云峰一怔,很快明白过来,白话文一千字不算多。随便胡侃几句就有了,然而,古时言简意赅。一句话四个字以现代语言阐述,往往需要十余字甚至更多,一千字至少能顶一万字!比如《老子》博大精深。也不过寥寥五千言而已。 云峰倒是忘了这一层,的确挺为难他俩的,不禁狠狠瞪了一眼,没好气道:“平时教你们多读些,就像要命一样,算了,算了,三百字罢!” 二人心里一松,三百字虽说也挺难的,却总比一千字好?当即施礼道:“末将多谢将军宽厚。” 云峰摆了摆手。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提醒道:“总之,将来如何立嗣,本将已有了初步想法,立足点是不影响家庭的团结友爱。营造出一种公平竞争的态势,这个方法绝对史无前例!这样罢,不妨透个底给你们,如果子嗣得到母族或是外力相助,一经发现立刻取消嗣位资格,所以。奉取某些人别再动心思了!而且将来制定出了具体细则,你们也可以参照应用到自身,谁都不愿自已家里勾心斗角你争我夺,搞成了一团遭,想必为人父母者都有同样的愿望!” “末将明白!”二人讪讪应道,尽管他们很想问究竟是怎么个史无前例法,又怕云峰再度发火,只得生生憋在了心里。而张灵芸诸女虽是好奇的以目光交流着各自的猜测,却也无人发问,立嗣太敏感了,尤其是张灵芸更是深明需要避嫌的道理。 “啊呜啊呜”就在这时,后院隐约传来了婴儿哭泣声,众人本能的向来声处望去,云峰疑惑道:“你府里怎会有婴孩?莫非把大嫂接过来了?” “呃!”韩勇老脸一红,连声道:“将军,是这样的,末将去年夺下汉复不久,附近的苗寨酋帅便来拜访,又顺手送了两名族中女子给末将,这个…末将长期在外,而且也不好却了对方的一番好意,于是就收下了。刚刚那婴孩声正是其中之一诞下的子嗣。” “哦!那倒是恭喜你了!”云峰不咸不淡的随口应了句,又话音一转:“大嫂可曾知晓?” 朝勇连忙道:“请将军放心,末将前一阵子送回的家已申明了此事。” 云峰面色和善了些,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这样罢,不妨把她们母子三人请来见见,韩将军可会介意?” “将军您说笑了!”韩勇陪着笑,又吩咐侍从去把苗女母子请来大殿。 片刻之后,一阵环佩叮咚声响起,两名苗女迈着轻快的步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其中一名怀抱婴儿。苗女约十六七岁,面容于俏丽中透着一丝野性,皮肤微黑,身着中裤露臂衫,小臂与小腿均是裸露在外,与云峰前世见到的苗族女孩相比,服饰较为简朴,几乎没有饰纹,身上也没那么多的银饰,眉眼间却多了份质朴与天真。 苗女既不怯场,也不上前施礼,只是睁大眼睛打量着在场的诸多陌生人,对着云峰与姚益生,视线仅一扫而过,目光更多的,是投向了张灵芸、苏绮贞与庾文君,脸庞隐隐有讶色现出,显然为她们的美貌而折服。 韩勇略显尴尬,赶紧解释道:“化外夷民不知礼数,请将军与夫人莫怪。”接着就唤:“还不快向将军与夫人行礼?” “妾见过将军与夫人!”苗女双双施了个民族礼节,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 “本将与你家夫郎结识于微末之时,共历患难,又有姻亲在身,也能算得上一家人,两位无须多礼。”边说着,云峰伸手掏向了怀中,却动作一顿,怀里空空如也,不禁向张灵芸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张灵芸明白这人的心思,会意的笑了笑,解下腰间的一块玉佩,款步上前系向婴孩的手腕。 “不,不,夫人快些收回,万万当不得!”苗女连声推辞。 张灵芸摇摇头道:“无妨,小小一块玉佩算不得什么,妹妹收下便是。” 苗女看向了韩勇,见韩勇略一点头,这才称谢收下。 张灵芸又转头问道:“韩将军,这孩子可曾起名?” “未曾,幼儿刚满三月,尚未来的及,今日便请将军与夫人赐下一名,如何?”韩勇灵机一动,顺着话头道。 张灵芸瞥了眼云峰:“云郎,还是你来罢。” 云峰当仁不让,沉吟道:“名有五,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韩将军为世之虎将,将来这孩子自是要子承父业,开疆拓土,不如名之为武!” “韩武!”韩勇眼前一亮,念叨了几句,向云峰深深一躬:“多谢将军赐名!” 云峰微微笑道:“韩勇你喜得贵子,伯父伯母的在天之灵应可安歇了。不过,要记住喜新不能厌旧,回去后可别冷落了大嫂,也别嫌弃她俩不懂礼数,这些都可以慢慢教,一定要协调好家里的关系。” “那是,那是,请将军放心!”韩勇连连作着保证。 云峰满意道:“好了,你记住就行,三日后咱们往江州,这些天你把汉复安排下,现在随本将去城里随意走走。” “将军您请!”韩勇示意道,与姚益生双双松了口气,他们知道云峰不是个秋后算帐的人,这次由表情引发的风波总算是落下了帷幕,只是那三百字的心得体会该如何着手啊?怀揣着这份苦涩,紧紧跟在了云峰身后…… 三天很快过去,云峰命亲卫传曾大牛部直接由巴东回返成都,于七月十八日率全军再度启程,这次的队伍多出了韩勇部近万骑。既然孩子早已产下,云峰索性放开心思,一路缓缓而行,于七月二十七日抵达了六百里外的梁州新立郡治江州。 梁州刺史窦涛于半年前就藩,在旧城靠江一侧另筑新城,方圆约二十里,如今仅初现轮廓,军民上下近万人忙的热火朝天。而楼船将军蒋炎还要早上两个月便带人来到江州,江边已一字排开数十座船坞,每座船坞里都有工匠在打造着战船,另有新的船坞正在开挖,整个江州一带形如一忙碌的大工地,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漫步在江滩上,张灵芸诸女尚是首次见着如此奇特的水寨,均是东张西望,四处探看着,云峰也不理会,拱手问道:“请问蒋公,水军尚有多久才能形成规模?” 蒋炎寻思片刻,捋须道:“由于开挖了船坞,造船的速度已加快了不少,原先在木料充足的情况下,出一艘标准形式斗舰约需一个月,现今仅需十五日,而龙骨战舰由于工艺复杂,原需近两个月,可是置于船坞中建造,四十日便可完工!龙骨艨艟则需二十日左右,目前工匠们打造的皆为龙骨船只。 依老夫估计,最多两年,便可打造出一支两百艘斗舰,三百条艨艟的舰队!对了,上次将军您提到的桨帆战舰老夫也试着造了几条,通过与斗舰的实战对抗,发现二者起的作用不同,简而言之,桨帆战舰速度快,船角尖锐,极其适于突击冲锋,而斗舰攻防完善,适于肉搏跳帮作战。将军,如水军中部署部分桨帆战舰,将会极大的提高突击能力,若战术应用得当,可于须臾间冲垮敌军阵形!” “哦?”云峰饶有兴致道:“那咱们去瞧瞧?” 蒋炎伸手欠身:“请将军随老夫前来!” 云峰微微一笑:“蒋公请!” 众人跟着蒋炎朝船坞的顶头走去,云峰的脑海中却不自觉的冒出了大航海时代欧洲风帆战舰两侧一字排开巨炮的场景,不由得问道:“蒋公,如果在战舰侧舷各加装数十具床弩,您认为有多大的可行性?”在云峰的想象中,床弩弹道平直,威力大,如果运用的好,船只的攻击力不会小于炮舰…) 第四百零九章 撞船 蒋炎摇了摇头,为难道:“将军您不是不知,水面本就颠簸,再一遇上风浪更是起伏不定,弩箭先不说射出的准头如何,光是填矢上弦就比地面难度更大,往往投石机、床弩仅安装于船体宽大的楼船,给斗舰及桨帆战舰安装床弩,而是还是几十台,恐怕力有未逮啊!” 云峰沉吟片刻,缓缓道:“如今遇到的问题无非两方面,一是设法提高弩箭的操作效率,依本将看来,不出于把传统的拽拉式上弦改进为绞轮式上弦,这一点本将回返上邽立刻请姜公着手,依天机门诸多机巧技术,想来问题不是很大,二是提高稳定性。”说着,云峰向后招了招手。 一名亲卫会意的奉上一枚弹簧,云峰接过递给蒋炎道:“若以此物安装于床弩四角,蒋公以为能否起到效用?” 蒋炎眉头一皱,没有立刻回答,把弄起了手中的弹簧,窦涛也好奇的凑上了一颗花白的脑袋,左看右看,又试着用手去拉,这根弹簧是以钢条卷成,因此窦涛使出了力气。 弹簧缓缓张开,螺旋形越拉越大,窦涛感觉似乎已拉到了极限,便本能的一松手。 “梆!”的一声闷响!弹簧猛的缩回!紧接着,又是“哎唷!”一声痛呼,原来,蒋炎猝不防下,被弹到手了!弹簧也下意识的被扔到了一边。 蒋炎倒抽着凉气,揉着手不悦道:“你这老货搞什么搞?想吓死人啊!” “这…这…”窦涛膛目结舌的看着尤自摇摆不定的弹簧,半晌说不出话来。 “唔!”云峰强忍着笑。把弹簧捡起,解释道:“蒋公、窦公,此物名弹簧,可以储存力量,也可以把较大的颠簸转化为较小的弹性,随本将而来的马车便安装了弹簧,车体颠簸也削减了不少。若以此物固定弩箭。是否会有用呢?” 蒋炎一边揉着手,一边凝神沉思,突的。眉头一松,欣喜道:“不错,如若继忠能及时改造弩箭。此法的确可行!如此一来,战舰的远程杀伤力将数倍增加!”话音刚落,老脸却泛出了苦色,迟疑道:“如今江州既要筑城,又要建水军,钱财已是捉襟见肘,而安装床弩势必要增加投入,只怕吃不消啊!” “无妨!”云峰微笑着从怀里取出一本簿册,递上前道:“二位一看便知。” 蒋炎将信将疑的接来打开,顿时。一张老脸变的精彩之极,窦涛疑惑之下再次凑上头,一瞬间,整个人呆住了! 蒋炎不敢置信的问道:“将军,这都是留给江州的?” 云峰点点头道:“一半用于江州筑城。另一半用于水军建设,若是不够,本将可另想办法再筹钱财。” 蒋炎连连摆着手:“够了,够了,如此之多的钱财,足以打造出一支无敌水军!” 云峰满意的拱了拱手:“那就拜托蒋公操心了。另外本将还有个提议,由于床弩自重较大,安装于甲板会使得船体重心较高,不利于战舰的稳定性,因此弩箭孔可于船舷开设天窗,安装于船舱内,蒋公以为是否可行?” 蒋炎眉头一皱,捋须道:“将军,如今战舰都有水密仓,虽说增加了安全性,却是以牺牲载货空间作为代价,如果再把床弩置于船仓,只怕一艘战船装不了多少粮草辎重了啊。” “蒋公问的好!”云峰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本将早已考虑过,增加攻击力,必然要以牺牲载货量作为代价。其实解决起来也不难,可以组织普通船只做为运输舰与补给舰,专门装载粮草与给养跟随,依本将看,水军应向专业化与精细化方向发展,战舰的唯一作用就是战斗,不应兼顾其他功能!” 妙!”蒋炎不由得击掌叫好!窦涛的眼里也迸出了熠熠神光! 交谈间,一行人已来到了避风港湾,这是云峰特意交待在水边筑一条围堤,作为船只停泊之用。 “咦?”庾文君、张灵芸与苏绮贞均是惊讶的相视一眼,庾文君忍不住问道:“蒋公,这战舰的式样怎么这么奇怪啊?战舰不都应该是方头方底的吗?这么这里的全都是尖头尖底?” “呵呵~~!”蒋炎捋须笑道:“这都是将军出的主意,如今所有的战船都以龙骨为架,起加固船体作用,又装有水密仓,可防止船体局部破裂,其他各部也有所改进,因而就成了这般模样,刚开始老夫也觉得怪怪的,可是时间一久,看习惯了,倒也比那些方头方脑的大家伙来的利索!” “哦!多谢蒋公指点!”庾文君施了一礼,却猛然想起这是云峰出的主意,不禁朝那人翻了个白眼,不服气道:“将军,您这设计能有多大作用?” 云峰无所谓道:“咱们登船一试便知,蒋公,可曾准备好了?” “早已准备妥当,可随时启航,请将军登船!”蒋炎伸手示意,又转身喝道:“放舷梯!”船上的水手立刻把舷梯架起,稳稳的推到了岸边。 云峰等人登上的是桨帆战舰,船头安装一只粗大铁椎,在江水中若隐若现,船体两侧伸出百来支大桨,翻起了片片白浪,目前已建成的船只有近三十艘,包括艨艟与斗舰,组成一支小型船队,向着上游溯水而行。 “似乎速度是得快上一点!”庾文君细细体会着新式战舰与传统战舰的不同,开声赞道。 云峰连睬都不睬她,依然望向前方,庾文君颇为无趣,没多久,又惊呼道:“快看,前面有一条斗舰正顺流漂来!” 云峰给蒋炎使了个眼色,蒋炎立刻向后一招手,顿时,两侧运桨如飞,桨帆战舰微微调节方向,向着前方缓缓飘来的斗舰迎头飞撞! 庾文君发现了不妙,连声提醒道:“哎呀,马上要撞船了,将军您还站着不动干嘛?蒋公,快点让人把方向转过来吧!” 云峰依然不做言语,蒋炎与窦涛则捋须微笑,张灵芸与苏绮贞虽是不解,却见对面来船空无一人,而那三人又是一幅有恃无恐的模样,因此心里倒也起了几分猜测。 庾文君的面色快速变幻,她有心想跑,然而,船上这么多人都巍然不动,她也不好意独自逃生啊! “拼了!”庾文君捏了捏小拳头,眼睛瞪的大大的望向了正快速而来的斗舰!虽是下定决心,面色却一片煞白,两只小手也不自觉的死死捏上了云峰的胳膊。 第四百一十章 再临成都 时间转瞬即逝,“轰!”的一声巨响,桨帆战舰猛的一震! “啊~~!”又是一声长长尖叫传来,庾文君一头扑入云峰怀里,面色煞白,双目紧闭,云峰则轻展猿臂,舒舒服服的搂住庾文君,再向前一看,船头尖角已狠狠刺进了来船吃水线处! 喀啦喀啦声不断传来,尖锥借着冲势继续前刺,碎木片有如下雨般落入江面,蒋炎大喝道:”倒船!” 水手迅速倒划大桨,同一时间,甲板后部响起了浊重的脚步声,十余名大力水手合力抬着两根粗木向船头奔来。 “咚咚!”两声巨响!粗木猛然顶上斗舰,木屑纷飞中,桨帆战舰一顿,便急速后弹,而江水由那斗舰的豁口处狂涌而入,以肉眼仅见的速度,船尾越翘越高,仅片刻工夫,于激起的旋涡中沉入到江底。 张灵芸与苏绮贞呆呆望向正咕噜咕噜泛着水泡的江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仅一撞,就摧毁一艘斗舰!固然,与斗舰上没有搭载人员有关,可纵是如此,战斗力也是强悍无比,如果床弩再成功安装上呢?那又会恐怖到何等地步? 双双晃了晃脑袋,二女相视一眼,分向左右探头下看,船身靠头部的个别地方有松动开裂的迹象,不过并无大碍,船舱加装了水密仓,驶回船坞修补下就可以了。 张灵芸的美目中现出了一丝激动,不由转头笑道:“有此战舰。何愁青州韩雍不平?依妾看,云郎你下一趟出海寻找银矿,该会顺手把韩雍给灭了罢?” 云峰正待开口,怀里却响起了庾文君的嚷嚷声:“大师姊,你说的什么?船沉了没有?” 云峰淡淡道:“沉了。” “啊!还不快跑?”庾文君一把推开云峰,“嗯?”随后一怔,前方那艘斗舰消失了。脚下的船则稳稳当当,再四下里一扫,所有人都挂着古怪的笑容看着自已呢! 刷的一下。庾文君粉脸通红,她知道糗大了,连忙跑到了张灵芸身边。不依的摇起了胳膊:“大师姊,将军就知道欺侮文君,您也不管管他!” 张灵芸无奈道:“你呀,少往将军身边凑不就行了?” “哦!”庾文君低低应了声,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大师姊,刚刚那条船呢?上哪去了?” 张灵芸简要的说了下经过,庾文君懊悔的叹道:“真是可惜,这么状观的景象竟错过了,下次不知得什么时候了。都怪将军。也不提醒文君!”说着,狠狠一眼瞪向云峰:“这里的战船那么厉害,那海门的战船呢?岂不是一撞就沉?将军您是不是也要给谢尚换了?” 云峰摇摇头道:“蒋公人手有限,只能抽几十人赶赴海门,主要从事指导挖建船坞及避风港。至于能否改造战船,得看施工进度,能改一艘是一艘,实在改不及,可以当作运输舰与补给舰。其实,本将要的并非王敦的船。而是荆州水军,有经验的水军将士远比船只重要。” 蒋炎接过来道:“不错,一名水军将士往往需两到三年的操练才能称得上合格,而且还不是随随便便拉个士卒就能充当水军,有些人天生畏水,上船即晕。而舰船不同,钱财充足,木材不缺,想要多少即有多少。” 云峰由衷赞道:“亏得蒋公家学渊博,经验丰富,否则这水军的建设还不知何时才能着手啊。” 蒋炎连声推辞道:“哪里,哪里!将军过奖了,老夫不过顺手行事而已,倒是将军您的诸多奇思妙想着实令人叹服!” 云峰微微一笑,又问道:“蒋公,关于在汉水与西汉水之间开挖河渠,不知已勘探了多少?” 蒋炎的面色凝重起来,沉吟道:“上次接到将军传信,老夫立刻安排门中精于河道水利之门人奔赴晋寿县天王山,沿龙门山穿梭于山谷一路探往沮县。后来发现,似乎走了歧途,完全可以利用沿途已有的河道开挖至西南方一百五十里外的阳平关西北,即可把汉水与西汉水联结在一起,如此一来,虽说船只走水路需绕远百余里,却可以少开挖近五十里,而且至阳平关一段的天然河道要多于往沮县。将军千万别小看这五十里工程,于崇山峻岭间开挖,难度远大于平原地区。 门人弟子每行一路,都会绘出详细的地形图,以及研究疏引开挖方案,有些天然河道还须拓宽加深,因此由汉水源头计算,至今仅敲定下来三十里的详细方案,要想全部勘测完毕,依老夫看,至少还得两年时间!不过,这三十里无论往阳平关,还是往沮县皆可,后续具体向哪个方向,请将军定夺!” 云峰寻思片刻,开口道:“既然往阳关平开挖可以节省土石方,那就开挖至阳平关的河渠好了,另外可曾计算过需多少人力?” 蒋炎淡淡道:“顺利的话,约需五十万至八十万壮丁,如果进度遇阻,过百万亦不足为奇!” 张灵芸三女包括窦涛在内,均是倒抽一口凉气,在这种极其恶劣的条件下施工,能活下来的百不存一!很明显,蒋炎指的劳动力,是一次性劳动力。 庾文君忍不住提醒道:“将军,文君知道您有拿战俘充作劳力的打算,可是,如果驱使匈奴战俘开挖河道,很可能会在关中激起强烈的反抗,而羌氐二族,想必您不至于下如此狠手,羯胡的青壮应该不足五十万,您上哪去搞那么多人来?” 云峰不以为意道:“羯族不够数,不还有鲜卑吗?鲜卑慕容氏、拓拨氏、段氏三姓数百万人口,日后以长安、洛阳为中心开挖联结江南的运河,还得仰仗他们伸出援手呢。”云峰宁可耗钱费粮四处抓人,也不会如杨广般驱使国内百姓。 众人都替鲜卑暗暗叹息,觉得鲜卑挺无辜的,无缘无故就上了这人的黑名单,不过,也仅止于叹息,并没人提出反对意见,死的是夷狄又不是自已人,死了也就死了。 他们所担心的,是如何才能先灭羯赵,再击鲜卑?尤其是鲜卑拓拨氏,占据整片漠北,而北征草原也只有卫青、霍去病得以毕全功,但那是有汉朝全盛时期的国力作为后盾。虽说拓拨氏不如当年的匈奴,可是云峰的力量也远逊于汉武帝! 窦涛隐晦的提醒道:“将军不必急于求成,开挖河渠工程浩大,废力耗时,有多少人就挖多少,没人了暂时停工先搁着也无妨,凡事以北方战事为重!”他们这些老家伙最害怕的就是云峰好大喜功,头脑一发热,落得个轻敌冒进大败而回。 云峰施礼道:“多谢窦公提醒,本将绝不会拿将士们的性命与百姓的血汗钱当儿戏!” 蒋炎现出了欣慰之色,捋须问道:“请问将军,咱们是继续驶向上游,还是回返江州?” 云峰不假思索道:“既然见识过了桨帆战舰的威力,不如现在就回返罢,请窦公与蒋公抓紧时间,上岸后与钱将军交接,本将明日率部赶回成都。” 两个老家伙也不挽留,他们知道云峰事多,蒋炎转身喝道:“全军回航!” 一阵旗帜摇动,各船依次调转船头,顺流而返。 回到江州,窦涛与蒋炎立刻忙碌起来,云峰等人倒是无所事事,于江州一带四处闲逛着。 第二天,全军朝七百里外的成都开进,于八月初十抵达成都,去年九月初六云峰率五千骑离开,算起来,差不多有将近一年了。 远远的,就看到以益州刺史韩璞为首的成都官员与军民代表在城门口列队相迎,来到近前,一番寒喧之后,云峰与张灵芸被韩璞迎到了府牙大殿。 云峰微微笑道:“成都气候温湿,蚊虫较多,不知韩公可能住的习惯?” 韩璞捋须叹道:“这南方啊,虽说雨天多,可呆着就是比西北要舒服,春季无风沙,夏季不太热,冬季不结冰,果然不愧为天府之国,说起来,老夫还得多谢将军提拨信任才是。”说着,恭恭敬敬的向云峰施了一礼。 云峰连忙上前扶住:“韩公无须如此,韩公乃凉州旧人,且奉公自律,本将如何能不念故情?”云峰这倒是真心话,凉州那帮文官虽说有墙头草的嫌疑,但文官不能和武将相比,云峰并不要求绝对忠心,能为我所用,能做事就行,何况在如今形势下,韩璞总不至于头脑发热跑去投靠朝庭吧?就算他肯,成都驻军也不答应。 韩璞依言起身,感慨道:“自从两年前的冬季,将军率部征伐秦州之后,我等凉州老人便再未见过将军,将军于外奔波操劳,而我等却坐享其成,想起来,真惭愧啊!尤其难得的是,这两年来,将军您重创刘曜,灭蒲洪平李雄,军事上节节胜利,对内则以施以仁政,如今已隐有席卷天下之势,可待人处事依然一如往昔般的和颜悦色,令老夫不由得忆起了初来凉州时的将军,哎~~一晃六年了,老夫唯愿这把老骨头能再撑个六年以追随将军。” 云峰微微笑道:“韩公身体健康,精神矍硕,别说一个六年,两个三个,甚至更多都不在话下!” 第四百一十一章 入住皇宫 韩璞心里一喜,一颗定心丸舒舒服服的咽下了肚,当即深深施了一礼:“属下托将军吉言,定会为益州百姓竭尽心力,对了,将军,成都这一年来的近况,属下与您和张将军说下…” 韩璞所陈述的不出于形势一片大好,蜀中百姓安居乐业,文化教育蓬勃开展,流民与原住民的敌对情绪渐渐缓解,稻谷大获丰收,其他各业也出现了繁荣迹象,等等诸如此类。… 这些信息早已从王桂定期发来的情报中获知,云峰倒也没现出太大的惊讶,在面带着微笑听取了韩璞的汇报后,照例夸赞了几句,又着重提醒韩璞应注意两方面,一是适时引导少城的商户向太城搬迁,二是尽量加快流民与原住民的融合力度,如鼓励双方联姻、定期举办交流联谊活动、小范围的试点二者杂居等等,最终达至完全弥除仇恨相互不分彼此的目标。 接下来,云峰又下令擢降将涪城太守赵肃为宁州刺史,率涪城驻军一万赶来成都,带上朝庭的宁州刺史司马玖去招降宁州各郡,其实也没几个地方,宁州大部分为西南夷盘踞,朝庭能有效控制的不过云南、建宁、兴古三郡的郡城及其周边,其他包括永昌全郡都是羁縻统治,仅名义上臣属于晋室罢了。云峰目前也不愿改变这种关系,能暂时维持住后方的稳定就可以了。 政事暂告一段落,云峰转头问道:“灵芸。咱们抓紧时间去拜访老师,如何?” 张灵芸看了看天色,摇摇头道:“如今已接近傍晚,拜访师长应以清晨为佳,你又不是急着走的,何况师礼也未备下,依妾看呀。明日一早正是合适,既不至于使谯老先生生出被轻慢之心,也免了冒然造访打扰人家休息。” “说的也是!”云峰点了点头。随口向韩璞问道:“韩公,可曾安排本将近几日于成都的住宿?” 韩璞一怔,这话问的可是大有深意啊。凉州官员虽不如江东士族老奸巨滑,却也在官场摸打滚爬了十余年,非是凡俗之辈,韩璞立刻就对云峰的意图心领神会,当即捋须笑道:“请将军与张将军放心,属下早已准备妥当,呵呵~~天色已晚,将军与张将军一行车马劳顿,也该早点歇息为是,要不?现在就去?” “哦?韩公有心了。”云峰诧异道:“不知是何处?” 韩璞理所当然的应道:“自然是原李成皇宫!” “这个…?”云峰眉头一皱。为难道:“似有不妥罢?无论如何本将仍为晋臣,岂能僭越入住皇宫?成都百姓会如何看待?四州百姓又会如何看待?惹出闲言碎语可不大好了啊!此话休要再提,韩公还是随意安排一居所,本将与张将军并无过多要求,凑合着就行!” 突的。张灵芸胸口一阵剧烈翻腾,连忙伸手捂住!心里庆幸着还好未用晚膳,否则会不会当场呕吐真的很难说,这人也太恶心了吧?明明这张龙床都眼巴巴的盼了一整年了,却假成这幅样子!不禁没好气的丢了个白眼过去。 “诶!”这时,韩璞面色一肃。大义凛然道:“将军多虑了,将军这一趟下都,教化万民,施仁德于百姓,尤其是灭沈充、斩刘遐、克姑孰!每每有消息传来,成都士民皆是欢欣雀跃,与有荣焉,请恕属下直言,若非有将军在,只怕江东已经不姓司马而改姓为王了。 司马氏对内残暴苛刻,民不聊生,对外丢疆失土,节节败退,早已民心大丧,不过徒据半壁江山,僭踞于庙堂苟廷残喘罢了,这等人如何能为天下之主?莫说我凉、秦、益、梁四州军民不答应,便是江东百姓也是翘首企盼将军能早日取而代之!如今将军既已圆满回返,还请速即大王位!千万莫要负了我四州及天下军民之众望啊!” 说着,韩璞扑通一声跪地,拜伏道:“臣韩璞拜见大王与王妃,大王与王妃入住皇宫,乃正经地义,正可安我四州军民之心!百姓们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起言非议?请大王莫再犹豫!” 云峰暗自讶然,韩璞这一番话一气呵成,情真意切,看来是早已打好了腹稿啊,与张灵芸交换了个古怪的眼神之后,连忙扶住韩璞:“韩公快快请起,好意本将心领了便是!” 韩璞却赖着不起身,继续道:“如今我四州军民归心,正是大王自立一国之不可错失良机,请三思啊!” 云峰迟疑道:“韩公,你这不是叫本将为难吗?王霸之事须慎重行之,这样罢,待本将回返上邽先看看人心定向再定行止,当下嘛,韩公请莫要称呼本将为大王,来,快快起来罢。” 韩璞勉强起身,探头问道:“大…将军,皇宫早于将军到来之前便已洒扫一新,照这时点看,膳食恐怕也准备妥当了,将军与张将军还是别再推辞了罢?” “这个…”云峰摆出了一幅犹豫不决的模样,张灵芸顿时恨的牙痒痒的,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替这人做起了主:“有劳韩公费心了,将军今晚就住那儿罢。” “哎~~!”云峰迫于无奈的叹道:“也罢!另有一事,请韩公通知州府属吏,明晚本将设宴招待!”说完,拉上一脸鄙夷之色的张灵芸向外走去。 “属下恭送将军与张将军!”身后的韩璞深深一躬。 去年的这个时候,云峰觉得李雄的皇宫虽是小了点,但建筑精美花园别致,令人为之赞叹,左思于《三都赋》有云:辟二九之通门,画方轨之广涂,营新宫于爽嶝,拟承明而起庐,结阳城之延阁,飞观榭乎云中,开高轩以临山,列绮窗而瞰江。内则议殿爵堂,武义虎威,宣化之闼,崇礼之闱,华阙双邈,重门洞开,金铺交映,玉题相辉。外则轨躅八达,里开对出,比屋连甍,千庑万屋!” 在当时,云峰确是认为赋如其宫,果然名不虚传,然而,建康之行提升了云峰的品鉴能力,李雄的皇宫与建康皇城相比,少了一份磅礴大气。 女罗刹们也被云峰带入皇宫居住,屋舍虽不如赋中所夸赞的千庑万屋,几百间却是有的,任她们自已挑选住处,而云峰则与张灵芸、苏绮贞诸女来到了赋中所云的爵堂,留守的宦官施礼后,立刻源源不断的把膳食奉了上来。 第四百一十二章 睡龙床 上菜之前,根据宦官的殷勤介绍,膳食是完全依照李雄在位时的标准来烹制,云峰与一干女子们不由得生出了些许期待,李雄好歹也是个皇帝,御膳该会是何等模样呢? 这一阵子跋山涉水,一路上也就是米饭、干粮以及偶尔于山中打到的野味,食材较为匮乏,诸女早已吃惯了云峰亲手做出的各式美食,强大的落差使她们难以适应,就连最不挑食的苏绮贞都觉得嘴里淡出了鸟来,尤其是诸葛菲与小兰,她俩有孕在身,对于吃食更是讲究。 宦官上菜的速度并不慢,依次把饭食端到各人面前的几案上,几乎同一时间,诸女陆续现出了失望之色。 也就一钵米饭、一份肉羹、两三个炖菜,仅此而已,唯一的亮点则是多了些时令鲜果,如葡萄、柑桔。 云峰也有些发愣,这就是传说中的御膳? 庾文君的嘴巴已给云峰养叼了,忍不住抱怨起来:“李雄的膳食太差劲了吧?别说与将军您做出的没法比,依文君看,就连建康的庶族富户都不如呢!” 这话一出,侍立的宦官们顿时吓的面如土色,“扑通!”一声全跪了下来,其中一个领头的磕头如捣蒜般的哀求道:“主母饶命!主母饶命!前主…不,不,李雄及其家人就是食用这些,若主母不满意,奴立刻撤下,命人再重新做来一份!” 庾文君俏面一红,正待分辩自已不是主母。云峰却挥挥手道:“好了,不用麻烦了,这位小主母也就随口一说而已,并非有意怪责,你们都退下罢,有需要再传唤!” “遵命!”宦官们松了口气,连忙施礼离开了爵堂。 云峰倒是记了起来。隋以前的皇帝在吃食方面并不讲究,食物往往种类稀少,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更不会搞出如后世清朝般一桌子几十道菜,每道只品尝一口的穷凶极奢行为。如《南齐书、虞愿传》载:宋明帝好鱼干,一次数钵。《梁书、武帝纪》载:萧衍父亡。服期内只食用大麦,每天两溢。又如《三国志、魏书、卞皇后传》载:卞太后菜食粟饭,无鱼肉!等等不一而足。 这一方面与汉代以来皇室中提倡简朴,为天下表率有关,另一方面则与当时的烹饪手段单调也脱不开干系。 正暗暗想着时,庾文君的不依声在耳边响起:“将军您刚刚说的什么呢?谁又是小主母了?告诉您!您可别乱想!文君就是去探望静儿她们的,警告某些人,可别乱动心思!否则,哼哼!”说着,还示威性的挥了挥小拳头! 张灵芸无奈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师妹,快些趁热吃罢,宫室都是这样,和民间的确没法比。”张寔身为凉州土皇帝,而张灵芸身为张寔的长女。多少也明白一些,平时家里吃的也就是各种大饼啊,以及猪羊肉等等,非常单调,别说与云峰的花样百出不能比,就是与江东地面也有着很大差距。 云峰跟着笑道:“庾小娘子。这样罢,明晚本将得宴请百官,抽不出空子,后天做饭给你吃,成都地处南方,食材应该挺丰富的,给你好好补上一补!” “好!”庾文君立刻来了劲头,众女也均是眼前一亮,陆续埋头吃起了那并不可口的饭食。说来也怪,烹饪方法云峰早已传给了她们,还手把手的教过,可是她们做出的饭食就是不如云峰,总差上些味道,给人一种火候不足的感觉。如果用云峰的话来解释,那就是做饭也是需要天赋的! 很快的,晚膳接近了尾声,云峰把酒壶中最后的酒液倒入酒盅,举杯道:“来!这是咱们一家人第一次进住皇宫,都干了这杯,之后就去睡龙床过过瘾头!” 众女纷纷暗啐,这说的什么话啊?却不好拂了云峰的兴头,庾文君更是不甘,什么时候和他成了一家人 ?[-3uww]刚要开口分辩,却被张灵芸伸手拉住,只得跟着举起了杯。 一饮而尽后,云峰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停在了庾文君的小胸脯上,嘿嘿笑道:“第一次睡龙床是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为了记住这一天,为夫决定,今晚咱们八个人睡一起!现在宣布,散席!先去沐浴!”云峰把庾文君也计算在内了,加他自已刚好八个! “将军您真不要脸!您就做美梦吧!”庾文君立刻嚷嚷起来:“光是大师姊自已一个人就能把您给摆平了,哼!还七个!不是文君瞧不起您!” “呃?”云峰老脸一红,狠狠瞪了眼张灵芸,这种事情哪能对外乱讲啊?其余诸女除了张灵芸,纷纷掩嘴轻笑着,云峰每次都完败给张灵芸的糗事暗地里不知给传了多少遍了,与之而来的,她们又对丹劲生出了无比的向往,丹劲女人真有那么猛吗?真的能把一名同为丹劲的男人给折腾的死去活来吗? 张灵芸给揭了老底,颇感吃不消,连忙红着脸道:“云郎你也不为姊妹们着想,诸葛姊姊与小兰有孕在身,宋家妹子身子骨弱,这些天连续车马颠簸,不好好休息下,哪还有精神再陪着你?”接着,又话音一转:“不过,云郎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今天的确是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俗话说,新屋得有新妇陪……” 张灵芸突然一顿,看向了庾文君,庾文君吓的连声道:“大师姊您可别卖了文君,文君才不会陪将军呢!”于是,张灵芸移开目光,停留在了苏绮贞身上,微微笑道:“绮贞,就是你了!” “啊!”苏绮贞惊呼一声,连忙推辞道:“不,不,不!绮贞独自睡惯了,还是灵芸姊姊你陪着将军好了。” “哦?果是如此?”张灵芸古怪的笑道:“那么,前一阵子是谁在海门陪着将军入睡?据说那个人早上还赖床不肯起呢?绮贞你可知道这人是谁?” 苏绮贞的俏脸一瞬间红透到了脖子根!她万万没有料到,云峰竟把这种事也四处宣扬!一时低低垂下脑袋,一幅手足无措的样子,令人楚楚生怜。 张灵芸又收起笑容,郑重的劝道:“绮贞,已经五年了,有些事该放的还是放下罢,这五年,将军一直都在等你,希望你能自已走出过去的阴影,可如今看来,显然没起到作用,不是姊姊说你,再有个五年你还是改不了!何况你也不小了,你应该和月茹妹妹同龄,二十多岁的女人,是时候给将军生养个孩子了。好了,话就说到这里,今晚将军交给你了!妹妹们,咱们都走罢,洗洗早些睡了。”话音一落,便挽起宋袆翩翩离去,诸葛菲主仆三人也离席起身,庾文君的目光在云峰与苏绮贞之间扫了扫,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这才跟着跑出了大殿。 大殿里只剩下了云峰与苏绮贞,苏绮贞依旧端坐在几案前,低着头不敢抬起,身体却有些微微颤抖,看的出,张灵芸的劝告给她带来了极大的触动,心里在做着剧烈的斗争。 其实,前一阵子在海门的时候,睡在云峰怀里的那种温馨而又安全的感觉,苏绮贞每晚入眠之前都会细细品味一番,有时她会把被子叠成人形模样,想像着这就是云峰,然后把身子凑上,偎在被子的怀里,一股幸福感会油然而生,心灵也会变得平静,嘴角浮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渐渐睡去。 然而,真到了动真格,苏绮贞的老毛病就犯了。 云峰见苏绮贞没有任何表示,当即上前,不由分说的把苏绮贞一把抱起,向肩膀一扛,向着殿外而行! “啊!将军,快把末将放下!”苏绮贞失声惊呼。 “啪!”云峰伸手给苏绮贞的翘臀来了下狠的,苏绮贞立刻认命般的闭上了嘴巴。 扛着美人,云峰没多久来到寝殿,由于韩璞的提前授意,留守的宦官们早已把摆设更换一新,重重帐幕中,那座宽大的龙床尤抱琵琶半遮面,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熏香气味,云峰不由得鼻翼扇了扇,顿时,浑身起了一阵燥动! 这下子云峰明白了,难怪当皇帝的大多是精尽而亡,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明知道自已再干下去就不行了,却总是管不住那只鸟,原来皇宫里处处暗藏玄机啊!不过,动些花招也挺好的,至少能对苏绮贞起些作用。 云峰的视线在龙床处停留了片刻,“或许李雄就是这般中了招,以至沉迷于酒色,耽搁了国事吧?’心里想着,脑海中却凭空浮现出了李雄众多妻妾的妙曼身姿,其中又以任皇后最为突出! 云峰浑身一颤,立刻警醒过来,连声暗骂自已!说实话,男人大多有人妻情结,云峰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能克制住自已,能管住那根鸟罢了。 苏绮贞自从翘臀挨了一巴掌,就知道今晚再也逃不过这一遭,因此一路上再未挣扎开声,这时觉察到云峰的异状,便不自觉的问道:“将军,您怎么了?” “呵呵~~!”云峰干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头一回进寝殿心里生了些感慨,好了,**苦短,咱们先去洗浴,今晚由本将好好服侍你一回!”说着,把苏绮贞改为横抱在怀,迈开大步向着浴房而去。(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进就疼 苏绮贞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浑身包裹在了一块洁白的丝绸里,缩成一团蜷在角落背对着云峰。 刚刚的洗浴,苏绮贞始终都不敢睁开眼睛,任由这个男人细心的擦洗自已的身子,虽说已认命似的接受了张灵芸的安排,然而,强烈的羞耻感与自卑心理却使她格外的紧张,当云峰那双会作怪的大手抚摩上身体的时候,苏绮贞的心灵深处又不自觉的起了阵阵颤栗。身体与心灵的背道而驰,给苏绮贞带来一种似乎人格已分裂开来的感觉。 云峰自从把苏绮贞抱上床,就坐在她身后默默凝视着,苏绮贞裸露在外的背脊光滑而又细腻,散发出一种如缎子般的光泽,即便云峰把眼睛瞪到了最大,也发现不了有丝毫的暗伤存在。劲力入化使苏绮贞脱胎换骨仿如新生,可是她的心灵呢?是否也能褪去那层坚硬的外壳? “将军,把灯熄了吧?”身后的人儿久久不语,苏绮贞忍不住挑起了话头,她已做好了接受这个男人肆意鞭鞑的准备,不过,在这之前需要说说贴心话把自已的心情放松下来。 云峰微微一笑,屈指连弹,“**!”两声,散发出喜庆光芒的红烛相继熄灭。 蜡烛在当时是个稀罕货,汉代外邦小国向天子进贡的贡品中就有蜡烛,而且只有在寒食节禁火的时候,侯以上的爵位、以及秩两千石的高官才有资格被天子赐以蜡烛,及至两晋…蜡烛仍作为奢侈品与身份的象征,仅限于上层士族与皇室专享。 光亮的骤然消失令苏绮贞有些紧张,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并把那块丝绸紧了紧,云峰暗暗摇了摇头,轻轻的侧躺下来,一只手垫在苏绮贞的脑袋下。另一只手环抱住了那纤细的腰肢。 苏绮贞条件反射似的向前一缩。“啪!”的一声,云峰甩手就给她翘臀来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立刻让苏绮贞老实下来。 云峰满意的双手一带,把苏绮贞紧搂在自已胸前。脸颊顺势贴上那光洁的后背,边细细蹭着,边小声唤道:“绮贞!” “嗯!”苏绮贞低低应了声。声音略显僵硬。 云峰缓缓道:“古时有个农夫。省吃简用一辈子,攒了笔钱终于如愿以偿地娶到了邻材一位美丽的寡妇,新婚之夜的洞房里,新郎说:咱们既做了夫妻,就该以诚相待,为夫有几个小秘密要告诉你,请不要吃惊。新妇风情万种地浅浅一笑:‘谁没有几个小秘密呀。{。既然你能把**告诉妾,妾也告诉你几个小秘密。 新郎一把扯下头上的冠帽,对新妇说:其实为夫是个秃子!新妇也把蔽髻随手摘下:‘这有什么?妾生来就是全秃!” 说到这里,云峰的声音嘎然而止。苏绮贞不自觉的侧脸问道:“将军,您怎么不说了?继续呀!” 云峰微微一笑,接着道:“一见新郎的目光在自已那秃头与粘满了长发的蔽髻上来回扫视,新妇主动坦白:你看妾的胸漂亮吗?其实里面垫了笼饼(馒头)!说着,新妇解开衣襟。取了两个笼饼出来,自已咬了一口,又递上一个给新郎道:还是热的,趁热吃吧! 新郎不见有任何惊讶,顺手接过咬下一大块,含糊不清道:这不算什么。你看为夫左眼! 新郎伸手一抠,就把自己的左眼球从眼眶里取了出来,原来他的左眼是假的,是一颗黑色的珠子。见新妇有些发愣,新郎得意道:不但左眼,为夫的牙也是假的……” “扑哧!”苏绮贞忍不住轻笑出声:“这两个是什么人啊?怎么全身都是假的?” 云峰凑上前道:“来,绮贞,让本将看看你的牙是不是假的?”话音刚落,重重一口吻了上去! “唔~~!”云峰的这个笑话令苏绮贞的紧张略有放松,情不自禁的转过身子,双臂反搂而上,热烈的迎合起来。 渐渐地,殿内飘荡起了低低的呻吟,苏绮贞裹住身体的白绸被抛去了一边,胸前那一抹柔软在云峰的大手下变幻出各种形状,苏绮贞似乎已彻底放开了身心。 云峰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对于苏绮贞,并不能要求太多,比如象宋袆、诸葛菲主仆那样的反客为主,苏绮贞能接受自已的爱抚,云峰已经很满意了。当即把身下的那一双**稍稍撑开了些,自已也调整好了体位,轻轻一送,那家伙准准的抵住关口! 一瞬间的异样磨擦令苏绮贞身子一僵,一丝紧张感控制不住的再度涌上心头,面色微微发白,贝齿下意识的咬上了下嘴唇。 云峰不知道是忽视了,还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用力向前一挺!却听到身下一声痛苦的闷哼传来,抬头一看,苏绮贞的面色苍白如纸,床褥被她的双手拧成了麻花型!云峰赶紧退出。 其实在进去的一刹那,云峰也觉察出了异常,那里阻力极大,还一阵阵的收缩抽搐!不禁急问道:“绮贞,你这是怎么了?” “疼!”苏绮贞痛苦的应了声,她的胸口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额头更是有滚滚汗水滴落下来! 云峰暗道糟糕,苏绮贞竟然有传说中的那地方痉挛!这种病完全是心因性的,药石无效。由此可见,苏绮贞心头的阴影并未消失,以她的经历可以推断,不出于在做女奴的那段日子里,由于那处反复疼痛形成的条件反射,即便入了化劲,痉挛仍会持续存在。 一丝怜惜跃上心头,云峰躺倒在床,把苏绮贞抱入怀里,手上运起暗劲替她轻轻揉着下腹,又带着歉意道:“绮贞,对不起!” “呜呜呜~~”苏绮贞忍不住的伏在云峰胸前失声痛哭起来,刚刚的意外对于她来说,不吝于一记晴空霹雳!自已竟然连个正常女人都做不了,竟然莫名其妙的成了一个人见人厌的石女!一时之间,心里满满的全是万念俱灰的情绪。 “将军,是…绮贞对不起您!绮贞是个不祥的女人!”苏绮贞勉强哽咽道,并抹了把眼泪,推开云峰,就要抓起衣服起身而去。 云峰一把拽住苏绮贞扯入怀里,透过她眉眼间的惶恐与绝望,略一寻思,就明白到这个女人想歪了,自古以来,石女被人讳莫如深,在人们眼里,石女不仅算不上真正的女人,还往往被当作成晦气、不吉利的代名词,认为石女克夫,谁娶谁倒霉。 第四百一十四章 治疗方法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被强掳为女奴,是极其的不幸,而由此受到伤害没法做一个正常女人,则是不幸中的更不幸!云峰看向了被强按在自已怀里的苏绮贞,她的无助与彷徨令人心酸。 暗暗叹了口气,云峰强笑道:“绮贞,你不要着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这种情况不是病,更不是石女,而是人体对自已的一种保护机制在发挥作用,只不过,如今你的身体虽已完全恢复,甚至还有极大的加强远超于常人,可是这种机制并不知道,依然在本能的抗拒外物进入,因此才会有疼痛感传来。” “机制?绮贞怎么不明白?”苏绮贞的抽泣声小了点,云峰指出自已不是石女,使她稍稍放下了心,不过,那张梨花带雨的秀美脸庞却现出了一丝茫然。 一阵无力感涌上了云峰的心头,诸多的现代名词真的很难用古人能够理解的方式来阐述,正如机制,它是生物学与医学上的名词,指生物机体结构组成部分、以及其间发生的各种变化过程的物理、化学性质与相互关系。 现代人一听就懂,即便说不出完整的意思也能心领神会,可是如何才能让苏绮贞明白呢?云峰几乎要想破了脑壳子,却始终找不出恰当的词汇来代替,只得举例说明:“绮贞你是不是不理解?哪,打个比方来说,手指放在火焰上会感到疼痛,既然如此。人看到火焰会本能的躲开以避免再被烧到手,而绮贞你的情况恰恰与此类似,这么说是不是容易理解?” 苏绮贞寻思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呼~~!”云峰长吁了口气,又笑道:“绮贞你别有太多想法,这种症状可以通过定期的康复性训练得以恢复,如果顺利的话。只要几个月就可以了。” “将军,您不是在安慰绮贞吧?”苏绮贞将信将疑的问道。“哪能呢?”云峰古怪的笑了笑:“最重要的是放松心态,别老想着它。然而就是恢复性练习,其实很简单…”说着,云峰把手搁在苏绮贞的盆骨位置。又继续道:“首先是做这里的肌肉绷紧与松弛练习,松弛时本将轻轻用手指插入你的那个里面。每日三次,每次半刻,直到用两根手指插入而不感觉疼痛时,男女间才可以试着再做那事,而且最好是女方骑在男方身上,由女方来引导、控制动作。通过上述治疗,你完全可以恢复正常。来,绮贞,咱们现在就开始。”说完。云峰坐起了身子。 刷的一下,苏绮贞一把将云峰拉回床上,一张俏脸已是烧的通红滚烫,连声道:“不行,不行。这太丢死人了!何况女子哪能骑在男人身上?”在当时,男女一般做那事的时候,常用的体态是男上女下,或老汉推车,而女上男下则被认作有悖伦常。 云峰的诸多妻子里,只有张灵芸与靳月华偶尔会采用这个姿势。张灵芸对云峰具有心理优势,当年这人还是自已的下属呢,因此骑在他身上很正常。而靳月华出于感恩心理,抱着只要云峰高兴,自已做什么都行的心态,尽管很不习惯,也只得依从了他,至于其他女子,那就怎么都不愿意了,总之,绝对不能骑在男人身上。 这时的苏绮贞,已是悲伤尽去,换成了一幅宜嗔宜羞的模样,浑身散发出了一股诱人的媚态,云峰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胸,嘿嘿笑道:“绮贞,手指与那玩意儿有什么区别?不过是长短与大小的不同罢了,话又说回来,手指不也是本将的吗?又不是别的男人的手指,你有什么好顾忌的?” “不行,就是不行!”苏绮贞坚决不松口,还扯来白绸,把自已裹成了个粽子。 云峰正待再劝,却听到“砰~~!”一声巨响,殿门大开,不禁愕然望去,正见张灵芸与庾文君急匆匆奔了进来。 “绮贞姊姊,你怎么了,你干嘛哭啊?将军是不是欺侮你了?”一推开门,庾文君就大声嚷嚷道。 原来,从大殿离开之后,庾文君对这俩人的第一次很是好奇,她知道苏绮贞的过去,也知道苏绮贞始终在回避着云峰,心想他们会不会发生些意外呢?越想越是按耐不住,于是,把这心思向张灵芸一说,张灵芸恰好也有些担心苏绮贞,师姊妹俩一拍即合! 张灵芸先把宋袆哄睡着了,随后便与庾文君摸到寝殿外听床,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隐约飘来的笑话还令这对师姊妹捂着嘴偷笑了好一阵子呢,接下来又是细若游丝的呻吟与娇喘声,庾文君的小脸蛋都涨的通红,却不捂上耳朵,倒听的起劲的很,再往后苏绮贞突然失声痛哭,这两人同叫不妙,双双猜测着里面发生了什么,最终得出一致结论,那就是苏绮贞不愿意而云峰使强! 庾文君的正义感被熊熊点燃,根本没法漠视,当即冲向大殿,一脚踹开了殿门!张灵芸拦阻不及,只得跟了上来。 龙床上,苏绮贞裹着白绸面对着墙壁,云峰却全身光溜溜,支起半个身子探头向外望,尤其是那根鸟儿,高高顶在了半空中!一见来的庾文君,云峰心头大乐,也不遮掩,呵呵笑道:“咦?庾小娘子,你这是来干嘛的?莫非是按耐不住相思之苦,来自动献身了?” “啊~~!”庾文君突然发出了一声长长尖叫,她猛然留意到,云峰的两个头都在瞪着自已呢,一瞬间,面孔红的似要滴出血来,连忙转回身子,扑进张灵芸怀里告起了状:“师姊,您看看将军,他还要不要脸了啊?” 张灵芸一阵无语,男女间干那种事不脱光了难道还穿着衣服?何况是你自已踹门冲了进来,人家也没碍着你事吧? 暗自摇了摇头,张灵芸无奈道:“云郎,你也是的,文君可是黄花大女郎呢,你就这么肆无忌惮不遮不掩,妾看你就是存心的!快把衣服穿上罢,绮贞刚刚又是怎么回事?” 云峰也不分辩,找了块布头往腰间一围,反问道:“灵芸,你与庾小娘子怎想到来寝殿?” 张灵芸俏面一红,她怎好意思说出实情呢?只得打起了哈哈:“呵呵~~是这样的,妾与师妹刚好从外面路过,听到绮贞的哭泣传来,云郎你知道的,师妹富有正义感,以为绮贞被你欺侮了,情急之下,这便跑进来了,妾拉她不住,就是这样。对了,绮贞究竟怎么了?” 云峰收里偷笑,却不说破,转头示意道:“绮贞好好的,为夫可不从欺侮她!” “不要脸!”庾文君这时也回头,见云峰仅围住了下半身,上半身仍裸露在外,忍不住低低啐了声,又跑到床头探着身子问道:“绮贞姊姊,将军有没有欺侮你?别怕,你和文君说,文君帮你出气!” 张灵芸也跟了上来,苏绮贞却一声不吭,连脑袋都裹进了白绸,干那事被人撞破,又是全身**,她哪有脸面对这两位不速之客啊? 庾文君一看苏绮贞没有动静,又伸手去拽白绸,不料,苏绮贞死死抓里布头,就是不把脑袋露出来。 张灵芸疑惑道:“云郎,究竟怎么回事?” 云峰看了眼苏绮贞,略一犹豫便开口道:“灵芸,是这样的…”话才吐出,苏绮贞就把蒙住脸庞的白绸掀开,尖叫道:“将军不要说,绮贞求您了!” 师姊妹相视一眼,越来越觉得事有蹊跷,云峰却正色道:“绮贞你不要逃避,没什么好丢人的,既然你不愿让本将帮你,那由灵芸来也是一样。”说着,不顾苏绮贞那楚楚可怜的哀求之色,云峰把苏绮贞的情况和盘托出,又详细道出了治疗方案。 “啊?怎会如此?”张灵芸不由得惊呼出声,苏绮贞的病症她尚是首次得闻,其实也好理解,古时生理卫生知识匮乏,有哪个女人会专门为那地方的疼痛去求医问药呢?指不定就被当成了淫荡女子,何况大夫一般都是男人,这如何能开得了口? 惊讶还未完全平息,张灵芸的俏脸就于转眼间变的通红滚烫,一时颇感为难,虽说她偶尔与宋袆、诸葛菲打打擦边球,却也仅限于互相抚摸身体,最多也就是意乱情迷时拥抱亲吻一阵子,而把手指探入对方的那处地方,那可是从来没有过。庾文君则是小心肝一阵狂跳,她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已,她两腿之间的头筹早被姚静拨去了。 云峰又耐心劝道:“灵芸,你精通医术,这时候你是大夫,绮贞是病人,你与绮贞的关系是医患关系,其他都不要想,而且这是绮贞过上正常生活的唯一方法,只能由你出手,换了任何人,包括诸葛女郎她们三个都不行,她们不懂医术,掌握不了火候轻重。”正说着,云峰又瞥了眼张灵芸的胯间,不怀好意的笑道:“这样罢,如果你心里没底,为夫先替给你示范一下,你好好体验体验,如何?” 张灵芸狠狠一眼瞪了过去,没好气道:“去!少来这套!你当妾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都别想!你快点回去罢,绮贞交给妾了,宋家妹子已经睡着了,你动作轻点,别惊醒了她。还有,警告你啊,不许在外面偷听!” 庾文君也示威性的举起了小拳头! 第四百一十五章 香艳治疗 云峰对张灵芸的那处地方已是觊觎良久了,然而,除了那杆枪能进去探望,其余部位如手、口是半点指望全无,如今被点破了心思,只得讪笑道:“绮贞就交给你与庾小娘子了,还有,绮贞你要记住,别想的太多,你是病人,一定要放松身心接受治疗!”说着,探手取来衣服披上,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寝殿。 在云峰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庾文君又不放心的来到殿门四下里张望一番,确定了这人没躲在暗处偷听,这才把门关好,唤道:“大师姊、绮贞姊姊,将军似乎是走了,不过也说不准,算了,文君就站在门口替你们把风吧。” 面对着身为同性的张灵芸,虽不如面对云峰那般窘迫,可是苏绮贞仍是好足有限,带着满脸的挣扎之色,紧紧裹着白绸不愿松开。 张灵芸也是很不适应,却无法可想,云峰说的在理,除了自已再无他人能帮着苏绮贞治疗。张灵芸尽力使自已放松下来,微微笑道:“绮贞,咱们是好姊妹,不是吗?来,现在开始吧?” “嗯!”苏绮贞银牙一咬,认命般的应了声,接着就把裹住下半身的白绸稍稍敞开了一条小缝。 张灵芸身体前探,手指顺着缝隙摸了进去,沿大腿一路向上,嘴里也不忘调笑着:“绮贞,你的皮肤可真好,依姊姊看呀,论起光滑可不比缎子差到哪去。” “灵芸姊姊你说笑了…”苏绮贞才刚刚开口,就觉得那地方有种被触碰的感觉传来。顿时下意识的两腿一夹,浑身上下又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股紧绷感。 张灵芸无奈道:“绮贞,放松点,姊姊是大夫,你是病人,别想的太多,嗯?” “哦!”苏绮贞低低应了声。紧夹着的双腿稍稍打开了些。 张灵芸递了个鼓励的眼神过去,伸出食指缓缓朝内探去,却食指一顿。没能进的去!没办法,那里面又干又涩,不久前被云峰逗弄出来的涓涓细流早已干涸。而张灵芸又不好使力气强行硬顶。 身为过来人,张灵芸当然明白那里面缺了水可万万不行,不由得把手指挪开一点,心里犯起了愁,这该如何是好啊?干巴巴的如何才能生出水来呢? 苏绮贞紧紧闭着眼睛,双手掩在胸前,显得非常紧张。对于水的重要性,苏绮贞也明白,可是,这水并不是放心里想想就能生出来的。刚刚鼓起的些许勇气不由得缓缓泄开。 迟疑半晌,苏绮贞期期艾艾道:“灵芸姊姊,还是算了吧?其实绮贞这么多年下来也挺好的,如果不是刚刚被将军那个…绮贞自已还不清楚呢,其实绮贞的要求不多。能伴着将军与诸位姊妹们就满足了。”话是这么说,苏绮贞的面容却愈发黯淡,不能成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天下间又有谁会一笑了之呢? 张灵芸的一双美目忍不住散逸出了丝丝缕缕的怜惜,不自觉的伸出手掌缓缓抚摸起了苏绮贞的脸颊,这个女子经历坎坷。却意志坚强,从不向人诉苦,也从不提任何要求,正如她自已所说,仿如一道影子默默的站在云郎身后,然而,她心里的苦又有谁能摸的透?她与大家之间总是若有若无的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由于身体的异常状况,这一道壁垒已现出了愈趋加厚的苗头。 “文君,你回去罢,记着把门带好!”张灵芸突然转头吩咐。 “啊?”庾文君一怔,随口反问一句:“大师姊,文君还要给你们看门呢。” “不用了,师姊今晚就陪着绮贞了。”张灵芸催促起来。 “哦!那好吧!”庾文君眼中疑惑之色一闪,向前迈出了大殿,又顺手把门给带了起来。 苏绮贞不禁张开双目,怔怔的看着张灵芸,张灵芸却微微一笑,俯下身子,缓缓掀开了苏绮贞裹住身体的白绸,螓首顺势贴上了那一片柔软,在苏绮贞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吐出香舌,舔上了那一片柔软顶端的一点嫣红,含入口中舔吸起来,而葱嫩玉手也攀上另一座,轻轻地拨弄着。 “灵芸姊姊你…”苏绮贞浑身巨颤! “绮贞别动,放松点!”张灵芸含糊不清道:“云郎不在,便由姊姊帮你好了!” 此时的张灵芸,如一百合老手,动作熟练,轻重力道拿捏有度,其实她的小心肝也在扑腾乱跳,以往与诸女的亲蜜身体接触,都是处于半开玩笑的状态,只是,今天出于一个伟大的目地,至少她自已是如此认为,不得不全身心的逗弄起了一名同性女子,而且还不能表现出任何的羞涩或是窘迫,这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苏绮贞的识海已变成了一片空白,摊开四肢任由张灵芸挑逗自已的敏感部位,一阵阵的异样感觉颤栗心扉,出奇的是,这种感觉并不惹人反感,还很快分辩出了与云峰的不同。 张灵芸的香舌更加细嫩,舔吸的动作更加温柔,手上也不如云峰那般粗暴,如果非要做个对比,可以把云峰看作大海中的惊涛骇浪,张灵芸则是清幽山谷中的潺潺溪流。 苏绮贞更加享受张灵芸的细致抚弄,同性之间的亲蜜接触使她的紧张感渐渐消弥,她清晰的感觉到,那干涸不久的峡道又有了丝丝的湿意隐现。 莫名的,苏绮贞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负罪感,这是一种对于云峰的负罪感,推了推张灵芸想挣扎起身。 张灵芸似是明了苏绮贞的顾忌,暂停下来,展颜笑道:“绮贞你不用担心,云郎从不忌讳,而且呀,他还很喜欢咱们姊妹这样呢。来,你也替姊姊把衣服脱了,好不好?”说着,身子向上挪了挪,一口吻上了苏绮贞那娇艳的红唇! “唔!”苏绮贞惊呼一声,小香舌立告失守! 时间缓缓逝去,寝殿里的娇喘似有似无,两具白花花的妙曼身体正上演着最动人的一幕。 “灵芸姊姊,你那处好大!”苏绮贞彻底放开了身心,由衷赞叹。 “咯咯~~你的大小适中,形态优美,姊姊都爱不释手呢!想必那家伙刚刚也是舍不得丢开罢?”张灵芸不甘示弱,一边把玩,一边出声调笑。 “灵芸姊姊…”苏绮贞正待不依,却觉得那处一紧,一根细条无声无息的突了进来,不由身体一僵! 第四百一十六章 蜀中天师道 看着苏绮贞那略显得发白的面庞,一股伟大的情操再次涌上了张灵芸的心头,她明白,如果这时候不加把劲,前面所有做的一切都将成了无用功,当即唤道:“绮贞,放松,放松!来,你过来,姊姊很喜欢你舔这里!” “嗯!”苏绮贞也彻底放下了矜持与羞涩,尽量散开注意力,环手搂上张灵芸的纤腰,一颗螓首紧紧埋入了那一片波涛汹涌当中! 寝殿里虚凰假凤,上演着无边春色,寝殿外的一颗大树下,庾文君正面色绯红的侧耳聆听着,刚刚她掩上殿门,却未离开,装作脚步声渐行渐远,绕了一小圈又摄手摄脚的返了回来。 殿内不是太大的动静飘入耳中,当日与姚静同床共寝的一幕幕不自觉的闪现上了心头,庾文君虽是天真纯朴,却也将至双十年华,心灵深处被埋藏许久的渴望仿似被点燃一般,一阵阵的燥热急速散遍全身,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她的一只手缓缓滑入了衣襟,只一只手反扣上了两腿之间! 殿内殿外,三个女人渐渐迷失了自我,就在这时,一条黑影从庾文君头顶的树干上稍无声息的滑落下来,不带起任何动静,稳稳落在了庾文君的身后。 黑影闪电出手,一把搂上庾文君纤腰,嘿嘿怪笑道:“独乐乐何如众乐乐?庾小娘子,你这姿式不对,来,本将帮你!” 这道黑影正是云峰,他也不甘心离开。虚晃一枪就偷偷摸摸的潜了回来,大老婆与另一个内定老婆在屋内玩百合,而自已只能躲在树上偷听,说实话,云峰心里挺不是个滋味的,然而,一种极度的刺激感又无端冒出。正当狂咽口水的时候,不料,脚底下的庾文君竟然给自已寻起了乐子! 这可是传说中的自魏啊!只存在前世的小电影中。而从未于现实里得窥庐山真面目!诸葛菲主仆虽说是标标准准的百合,仍远未到自魏的地步!一瞬间,云峰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树下。{。不过,令他心痒难耐的是,光见着庾文君在给自已寻乐子,却看不见真货。于是,云峰觉得有必要做个现场指导,便从树上溜了下来! 庾文君一下子惊呆了!小脸蛋转眼就现出了羞愤欲绝之色,这么**,又这么丢人的事被撞破,而且还是被那人撞破,以后哪还有脸再见人啊! “啊~~!”庾文君不由得爆出了一声长长尖叫! 云峰暗道不妙。连忙伸手去捂嘴,却为时已晚!这声尖叫令殿内那最美妙的乐曲嘎然而止,紧接着,张灵芸略显惊慌的声音传出:“文君你怎么了?你怎么还没走?” “将军,将军他欺侮人!呜呜呜~~”庾文君恶狠狠的告了一状。然后双手掩面狂奔而去。 “云郎,你怎么也没走?”张灵芸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云峰整个一幅没事人模样,气定神闲的走向了寝殿,缓缓推门迈步进入,不禁一怔! 料想中的无边春色没见着,张灵芸与苏绮贞已双双拥上锦被。靠着床头脸贴着脸,正目光不善的瞪着自已呢! 云峰呵呵笑道:“为夫这不是不放心嘛,一直在附近晃悠着,没料到你的好师妹却躲在殿前偷听,因此就拍了拍她,想告诉她听床不是个好习惯,这不,被她恶人先告状,反咬了一口,事情就是这样。”他也没打算抖出庾文君自魏的事,一是关乎人家女孩子的名节,二来这就是个把柄! 二女显然不大相信云峰的人品,互相咬着耳朵小声嘀咕着,一张面孔秀美绝伦,另一张清新文质,而两篷乌云般的秀发又衬着肩头的那一抹洁白,别有一番惊心动魄的美丽,云峰再也移不开眼。 片刻之后,张灵芸转回头,见着云峰的猪哥模样,示威性的把苏绮贞搂在怀里,将信将疑道:“好了,现在没事了,绮贞的情况还是挺不错的,云郎你赶紧回去罢,你知道的,宋家妹子不习惯一个人睡,让她醒来发现身边没人就不好了,妾今晚和绮贞睡在一起。” 先起在苏绮贞这里搞了个不上不下的结果,后来躲在树上听床时又狂咽口水,云峰早已口干舌燥,哪能轻易离去?当即神秘的笑道:“为夫想到个好法子,可以让绮贞尽快回复正常!” “什么法子?”张灵芸眼前一亮。 刷的一下!云峰把身上袍服扯开向边上一甩,一个恶虎扑食猛扑上了龙床! “灵芸,咱们当着绮贞面示范一遍,保证有效果!”说着,云峰一头钻进锦被,双臂一伸,把两具娇躯全抱入了怀里。 “啊!啊!走开!走开啊!” 在尖叫声与喝骂声中,寝殿内,旖旎的春色再度上演云峰当晚并未留宿,在被张灵芸蹂躏过后,老老实实的自动返回了宋袆屋内。 宋袆仍在沉沉睡着,长时间的颠簸使得身体柔弱的她疲倦不堪,云峰也没惊醒她,轻手轻脚的上了床,小心的把宋袆搂入怀里。 第二天赶早,云峰与张灵芸带着礼物前往谯秀府宅,所谓的礼物也就是象征性的,如腊肉、鱼等等。 谯氏所处的街道已是洒扫一新,谯秀三子,谯敏之、谯行之、谯献之于门外相迎,经过一番寒喧,云峰夫妻被迎进了堂屋。 谯秀身着正式礼服,高踞于上首,云峰拉着张灵芸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之后,于下首落座。 谯秀捋须笑道:“断山你于建康授学教人、厚待百姓,每行一事皆以民生为本,倒不愧当日对为师的一番说教啊,呵呵~~” 云峰老脸一红,讪讪道:“老师您说笑了。” 谯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向谯敏之吩咐道:“去把书取来送与将军过目。” “请父亲、将军稍待。”谯敏之施了一礼,离席而去,没多久,捧着一本书册回返。 云峰接过一看,正是《民本论》!不禁大喜,当场翻阅起来,从文章可以看出,谯秀已彻底抛去了经学那三纲五常的老一套,已隐有民主与平等的意味蕴含于其中,身为巴蜀儒宗,思想跨度之大令云峰暗暗心惊! 由于时间苍促,云峰没法细细阅览,大致翻了翻合上后,谯敏之随口道:“云将军,父亲为了此书,头发可是又白了不少啊!” 云峰进来时就注意到了,当即施礼道:“老师您费心了,弟子感激不尽,这本《民本论》必为传世之作,为天下士民所诵读,弟子呆会儿便令人刊印发往建康,而四州范围内的教材也将以此为本!” 谯秀虽说是名穷经皓首的老学究,不计较身外之物,然而,老学究也是有追求的,所求的就是著书立说,流芳百世!这本书,花费了谯秀整整一年的心血,如今云峰当场许下的承诺,令谯秀看到了自已有望如董仲舒般,于史册留下重重一笔的可能性! 一时之间,谯秀老怀大慰,呵呵笑道:“断山你为天下百姓东奔西走,而为师在家著书,如何能相比?不过是为这天下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感谢之辞休要再提!” “天下学子当铭记于心!”云峰郑重的拱了拱手,又问道:“请问老师是否信奉天师道?可知天师道系师是何方神圣?” “嗯?”谯氏父子四人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谯秀迟疑道:“我谯氏供奉三官帝君已有数代,而蜀中天师道自成一系,正如被你剿灭的南华观一般,与外界并无多大往来,至于系师,原为蜀中大豪范长生,当年被李雄请为丞相,数年前此人身故后,系师由其子范贲子继父业,范贲亦为李雄丞相,去年已随李雄被迁往上邽,不过,外间的天道师系师嘛…”说着,谯秀白眉一皱,看向了他的三子,谯家三兄弟均是相继摇了摇头。 谯秀无奈道:“我父子四人不知,盖因自张师君逝世之后,天师道分裂至今已历时百年,对了,断山缘何有此一问?” 谯秀的答复倒是出乎了云峰的意料,不过转念一想,也切合当今道门四散分裂的现状,蜀中与外界交流较少,天师道自成一脉也有很大的可能。而江东天师道与北方天师道,究竟是不是同一个系师,暂时不得而知。只是由苏峻、祖约与刘遐参与平定王敦之乱,可以推测出二者有很大的可能性实为一体。 不由得,云峰看向了稍稍侧坐于自已后方的张灵芸,正见张灵芸也朝自已看来,并略微摇了摇头。 云峰明白张灵芸的意思,原本以强力手段来清除巴蜀地区天师道的计划已变的没有必要,只须大力推广正一道来逐步消弥天师道的影响力就可以了。其实这对云峰来说也是省心省力之举,如果能以温和手段来解决问题,又何必采用暴力手段呢?最大的好处,则是避免了有可能会使谯秀为难。 云峰迎上谯秀的征询目光,答道:“老师,是这样的…”接着,云峰把探得的江东天师道近况,包括北方流民武装尽入其掌控、道内的不堪秽乱、道众劫掠建康百姓、支派假借李弘之名造反作乱,以及葛洪新立正一道欲重振道门等等和盘托了出来。 第四百一十七章 谯秀移驾 听完了云峰的陈述,谯氏父子四人的面色都有些凝重,天师道的乱象他们不是不知,手握重兵更是耸人听闻,相对而言,蜀中天师道要好一些,这是因为蜀中天师道曾遭受过执政者的数次打击。其中最为沉重的一次,为王濬刺益州,于晋武帝咸宁三年春,以不孝为由,捕杀当地天师道系师陈瑞及祭酒袁旌等诸多中高层,并焚毁山川神祠,严禁民间巫祀,南华观由于潜伏隐藏并未受到大的波及。另一次则是惠帝永康二年,罗尚入蜀平李特之乱,李特、李雄这一族都是天师道信徒,天师道自是遭了池鱼之灾,并由此造成了天师道在巴蜀地区势力不强,反被南华观力压一筹的情况出现。 谯氏父子相互交换着眼神,均在猜测着云峰的用意,片刻,谯秀坦言道:“南华观之亡,在于其代天宣化、普济万民的理念为断山你所不容,天师道与之较为类似,断山可是欲使我谯氏改奉正一道而放弃天师道?甚至于蜀中以正一道取天师道而代之?” 谯秀的直接了当倒是出乎了云峰的意料,略一愣神便应道:“请老师明鉴,正一道教义温和,劝人行善,且不向百姓强索资财,凭香火供奉维持道中开支,于民于社稷无伤,目前弟子仅有此想法,具体如何请老师与蜀中百姓做过比较再行决定。” 谯秀沉吟道:“正一道也好。天师道也罢。皆为我道门一脉,如正一道确是优于天师道,为师自不教你为难便是,相信蜀中百姓亦能分辩出孰优孰劣,这样罢,葛洪真人大开山门之后,我谯氏再定行止,断山意下如何?” 云峰心头一喜,谯秀虽未明确应下,不过。对于正一道他可是有着十成十的信心,当即施礼道:“弟子多谢老师通情达理。” 谯秀摇摇头道:“你我师徒之间何须如此?断山你打算在成都呆上多久?何日回返上邽?” 云峰寻思道:“弟子须等待新任宁州刺史赵肃赶来成都,交待些事务之后,便立刻启程。” 谯秀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断山,可欢迎为师这一趟随你同往上邽?” “呃?”云峰一怔,心里随之涌上了一丝感激,谯秀愿往,等同于变相的在儒林中表态支持自已,对将来收北方士人之心大有好处,只是谯秀的年龄搁在那,古时候经常有身疲体弱的人死在路上,就是受不了车马颠簸之苦,云峰不敢冒这个险。当即推辞道:“北地苦寒,道路又崎岖难行,老师的好意弟子心领了,不敢劳老师移动大驾。” 谯敏之也劝道:“父亲,云将军言之有理啊,您这一生从未去过北方,还请三思啊!” 谯秀挥挥手道:“诶!你老子我身体好的很,休要罗嗦!” 谯敏之一下子闭上了嘴巴,却给云峰连打眼色,云峰正待开口。谯秀又不悦道:“断山你也勿再劝说,为师心意已决!” 云峰只得把将要吐出口的劝说之辞咽回了肚内,向谯敏之投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谯敏之看了看另两兄弟,无奈道:“既然父亲一意成行,那便由敏之随侍父亲身侧好了。” “也罢!你这几日准备一下。”谯秀淡淡应了声。 这一趟。除了探望谯秀,云峰的一个主要目地便是为了蜀中天师道而来。既然一切顺利,接下来,则是闲聊时间,云峰和盘道出了建康之行的具体细节,令这父子四人皆是称叹不已,一直到下午时分,云峰才携张灵芸告辞,去赶赴摆下的酒宴,而谯秀父子四人也各自散去。 回到书房,谯秀唤道:“来人,把淑瑶叫来!” “是,郎主!”一名仆役领命而去。 没多久,谯淑瑶款款而至,施礼道:“祖父何事唤淑瑶?” 谯秀的目中射出了一丝慈爱,微微笑道:“淑瑶,无须多礼,如今你早过了及笄,这一年来祖父忙于替云将军编书,倒是忽略了你的终生大事,你可有心上人了?” 谯淑瑶粉脸一红,低低应道:“淑瑶只求能于祖父膝前尽孝就可以了,从未想过婚嫁之事。” 谯秀呵呵笑道:“这说的什么话?女子哪有不嫁人的道理?这两日祖父帮你看看,在成都的俊彦中替你寻个如意郎君,你放心,祖父知道你喜好诗书,必然帮你挑个情投意合的饱学之士。” “啊~~?”谯淑瑶惊呼一声,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太突然了,内向的女孩子一般都较为敏感,谯淑瑶也不例外,她的心头迅速蒙上了一层阴影,连忙把脑袋摇的似拨郎鼓一般:“淑瑶不嫁人,淑瑶自小由祖父带大,今生的心愿就是能伴着祖父,对了,祖父您为何要急着把淑瑶嫁出去?” 谯秀摇摇头道:“你呀,真是个傻孩子,实话对你说罢,祖父过几日要随断山往上邽,祖父知道你在家里受排挤,这一走,就没人顾料你了,因此趁着这几日还在,想把你的终身大事给着落下来。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啊!” 谯淑瑶面色一变,随即咬咬牙道:“淑瑶愿陪着祖父往上邽,也好给您端茶研墨。” “胡闹!”谯秀面现不豫,喝斥道。 “扑通!”一声,谯淑瑶眼圈一红,竟跪了下来,脸上满满的都是惊慌之色。 谯秀清楚这个孙女自小逆来顺受,往往在家里受了委屈,从来不和自已提起,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流着泪,心里不由软了下来,劝道:“淑瑶,非是祖父狠心,实是上邽苦寒,又道路难行,你一个女儿家,如何能受得了这份罪?听祖父一句劝,寻个好人家嫁了吧?” 谯淑瑶拭了拭眼角,面上现出了一丝坚毅,哽咽道:“祖父这么大年纪都不怕吃苦,淑瑶又怎会害怕?何况云将军车队里的诸多女眷,都是跋山涉水从建康赶来的,她们又是如何吃的了这份苦的?请祖父放心便是,淑瑶绝不会生出半句埋怨,唯请祖父带上淑瑶!”说着,一拜到底! 谯秀也不愿把谯淑瑶随便找个人嫁了,身为经学世家,对男方的要求自然是学问第一,至于金钱权势之类的,谯秀反倒不入眼,以至始终没替谯淑瑶寻到良人。 ‘关中也有不少儒学世学,还是再等等算了。’谯秀念及于此,无奈道:“话是你自已说的,到时候上了路,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快起来罢。” “多谢祖父!”谯淑瑶一瞬间绽出了笑容。 第四百一十八章 赶往汉中 宴请过成都官员之后,余下的几日,也没什么大事,云峰的日程安排以巡视察访为主,韩璞还算是尽心职守,虽说达不到云峰期待中的商业繁盛,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的地步,却也是井然有序,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对于古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段日子里,庾文君始终躲着云峰,毕竟自魏被当场抓个正着,别说古代女子,即便换了现代女孩,也是一件挺难堪的事。而且庾文君在不安之下,还旁敲侧击的向张灵芸打听云峰是否透露出了什么,不问还好,一问反倒令张灵芸心生疑窦,再一联想庾文君的种种反常举止,总觉得那晚的事情绝不会如他俩所说的那般简单。 不知不觉中,已是抵达成都的第五日了,这一日,宁州刺史赵肃风尘仆仆的率部赶来。 带着满脸喜色,赵肃向云峰见了礼,云峰呵呵笑道:“宁州地处偏远,民族成份复杂,且多瘴气毒虫,今使赵公出刺宁州,本将于心有愧啊!” 赵肃称谢道:“将军言重了,得将军信任,老夫感激不尽,必会尽力尽职,为将军您荡平西南夷!” 云峰顿时浑身一个激凌,连忙摆了摆手:“赵公请匆要冲动,对西南夷应以安抚为主,尽量维持住羁縻现状,此外,当地部族或许有些陋习赵公会瞧不过眼,暂且勿做理会便是,先撑个几年。待本将腾出手来再回头着手改土归流一事。” 云峰指是陋习主要有三方面,一是群交与混交,西南夷、包括北方的鲜卑三姓仍保留有这种原始习俗,尤其以拓拨氏最为显著,荒效野地里,男女之间只要看的上眼,当即二话不说先干一炮。打完后,拍拍屁股各走各的路,谁也不认识谁。在这种情况下,往往家里的孩子就是别人的种,而女人也搞不清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二是走婚。女人如果那地方痒痒了,会在门口做个标志,吸引男人前来留宿,第二天天一亮,立刻翻脸不认人,把那刚刚还与自已恩爱的死去活来的男人赶出家门!走婚在现代的云南泸沽湖仍有存在,是母系社会的残留风俗。 三是以活人献祭,在士人的眼里,以活人献祭极其野蛮,极其不人道。然而,西南夷诸部却习已为常,甚至被献祭者还以此为荣,这是一种普遍现象。 云峰这么一说,赵肃算是明白了自已的职责。不禁老脸一红,尴尬的笑了笑:“是老夫误会了,请将军放心便是,老夫会小心处理,决不教宁州西南夷威胁到益州的安危。”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赵公明白就好,这几年请多费心了。他日若赵公想动一动。呵呵~~一切都好说。” 赵肃连声称谢,激动了好一会儿,又问道:“请问将军,招降宁州之后,是否要把司马玖…”说着,目中凶光一泛,搓指成掌,重重虚空一劈! 云峰哭笑不得,摆摆手道:“不必如此狠辣,司马玖即降于我,理当好生对待,这样罢,一待事成,你差人把司马玖及其亲族悉数送来上邽。” 赵肃顿时现出了极其夸张的钦佩表情,竖起大拇指赞道:“将军宅心仁厚,以仁德治天下,实令老夫汗颜啊!” 云峰暗暗摇着头,由赵肃与韩璞可以看出,凉、益二州官员与江东官员截然有别,玄学仅盛行于江东,他们没受过玄学熏陶,骨子里仍是儒家的主尊臣卑那一套,对于上位者有种天然的敬畏感,而江东官员讲究个性自由,反对君主集权专治,云峰相信,即便将来得了天下,如荀崧、王导等人也不会对自已现出阿谀之色。 ‘这就是文化的差别啊!’云峰心里感叹着,就在这时,一声牛吼远远传来:“将军,俺大牛回来了,一年未见着您了,您可安好?将军您在江东灭杀强敌,俺大牛却不能出力,这心里急啊!将军您下次出远门可一定要带着大牛!” 云峰抬头一看,正见曾大牛急匆匆的奔来,不禁笑道:“大牛你如今也是一方虎将,怎么还是那幅毛毛燥燥的样子?” 曾大牛快速来到近前,傻傻一笑,郑重的施了一礼:“末将见过将军!” “好了,好了,少来这套!”云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接着又话音一转:“听韩勇说你要寻个绝色女子为妻,可有这么回事?” “这个…”曾大牛一瞬间就蔫了下来,挠了挠脑门,讪笑道:“将军,俺大牛是开玩笑的,您可当不得真啊!” 云峰不屑道:“这有什么丢人的?你再憋一阵子,待破了刘曜,本将于他宫中寻一绝色女子许给你便是!” 曾大牛显得有些尴尬,讪讪道:“那俺大牛…俺大牛先行谢过将军了。” 见着云峰与曾大牛不分上下尊卑的亲热交谈,赵肃的目中不由得泛出了诧异之色,然而,诧异中,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这种如鱼得水般的君臣关系,是文人历来最为向往的君臣关系! 云峰就着赵肃解释道:“赵公是否感到惊讶?呵呵~~本将素来不喜过于拘礼,无事时还是随意些好,倒也不必整日端着幅脸孔,赵公你说可是?” “哎~~!”赵肃重重叹道:“老夫服了!” “来,咱们出去走走,屋内呆久了挺闷人的!”云峰淡淡一笑,招呼上两人,转身向外走去,曾大牛与赵肃紧紧跟了上前第二天,也就是八月十六日清晨,包括亲卫在内的骑兵三万、步军三万已于成都北门整装待发,其他各类随行人员也陆陆续续的赶来,远远的,云峰就看到了谯秀与谯敏之。 谯敏之身后跟着两名年轻女子,应该是照料他生活起居的侍妾或是女婢,当时家里大妇一般不出远门,得留下来看家。谯秀则有两名仆役跟随,搀着他的女孩子自然是谯淑瑶。云峰原打算亲自上门接谯秀,可谯秀不让,只得于城门口恭候着。 云峰连忙招呼备好的车马上前,又快步迎上施礼道:“弟子见过老师,请老师登车!” 见着四**马车,尤其车厢还是以皮带悬挂在吊臂上,谯秀略微有些愣神,忍不住问道:“断山,马车怎做成了这幅模样?这个,坐在上面岂不是会晃悠?” 云峰神秘的笑了笑:“老师一登便知!” 这时,庾文君却走了过来,殷勤的施了一礼:“谯老先生您好,文君给您见礼了,这是将军设计出的新式马车,您看,车厢底部特意安装有弹簧呢,一来能固定车厢,二来能减轻路途上的颠簸。” “哦?”谯氏几人不自觉的把目光投了过去,谯敏之捋须道:“若果是如此,那父亲倒是少了些辛劳。” 云峰对这名不请自来的小辣椒十分无语,只得介绍道:“老师、师兄,这位是朝庭中书监庾亮亲妹,出身于颍川庾氏。” 说实话,谯氏父子虽重门第,却更加留意才学文章与男女大防,远不如江东士族把门第看重到了近似于病态的地步,对颍川庾氏的名头不是太感冒,于是均以对待晚辈的礼数与庾文君打了招呼。 庾文君则现出了满脸的欢喜之色,这令云峰颇为不解,正暗暗猜测着她的用意时,谯秀转头吩咐道:“淑瑶,你与你两位伯母同乘一车即可。” “嗯!”谯淑瑶才刚刚点了点头,还未来的及起步,庾文君就热情的上前挽住她,笑道:“这位是淑瑶妹妹吧?如果不介意,不如来文君的车里好了。” 云峰总算是猜出了庾文君的目的,原来,庾文君这段日子可是憋坏了,她躲着云峰,还觉察到张灵芸似乎对自已生了疑心,心虚之下,又躲起了张灵芸与苏绮贞,诸葛菲主仆由于有孕在身,时常犯困,也不好打扰,而宋袆寡言少语,这让天生话痨的庾文君如何能忍受的了啊?因此谯淑瑶的出现令庾文君眼前一亮,希望能有人于旅途中陪她说说话解解闷乏。 云峰不禁摇了摇头,他真想找个机会与庾文君谈谈,告诉她自魏并不丢人,是人类的正常行为,如果再能说动庾文君与自已互魏,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而庾文君的热情令谯淑瑶颇为不适应,略有些紧张,下意识的看向了谯秀。 谯秀挥了挥手:“既然庾家女郎诚心相邀,淑瑶你也不可失礼,去吧。” “嗯!祖父、大伯,淑瑶这就和文君姊姊过去了。”谯淑瑶打了招呼后,立刻就被庾文君拉着向远处走去。谯秀转过身子,深深的望了眼成都,眼中满是不舍,又长叹一声,提步迈上了马车,或许,这一眼是这名老人望向故乡的最后一眼。 谯敏之则骑马而行,他虽不谙武技,可古代文人大多通些弓马,谯敏之自是不例外,依周礼,射、御为六艺必修。 没过多久,所有人都已准备妥当,随着云峰的一声令下,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向着南郑而行。 成都至汉中并不远,约一千三百里,不过,由剑阁至阳平关的六百里距离崎岖难行,每日只能行四十里,直到九月十日,全军才抵达了沮县。 第四百一十九章 近乡情怯 ) 汉中盆地地势平缓开阔,何况又甩去了了数万人,行进速度无疑加快了许多,第二天午时,南郑城池的轮廓已隐约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九月已时值深秋,汉中也相应进入了农闲时节,效外的村庄,仅有稀稀落落的百姓坐在屋前晒着太阳,显得较为冷清,不过,那整整齐齐码放着的一堆堆褐黄颜色的稻桔杆,却兆示了不久前的大丰收。 田间地头虽是空无一人,然而,没人不代表萧瑟,这一大片土地已成了家禽牲畜们的天堂,一群群的鸭子大摇大摆的四处穿梭,嘎嘎声不绝于耳,大猪小猪或随意晃荡、或拱着泥土,耕牛则卧于水塘河流岸边懒洋洋的甩着尾巴,似乎格外珍惜这秋日的阳光,如果视力好的话,还可以看到树梢或是屋顶趴着些闷头大睡的猫咪,当然,狗儿是最为欢快的,追打嘻闹汪汪大叫,就像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一样,整片田间地头,焕发出了一种勃勃生机。 谯敏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捋须叹道:“敏之早年曾来过汉中,那时汉中已为李雄所踞,敏之记得,既便农忙时分,也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唉~~却没料到,如今汉中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不得啊,比不得!” 张灵芸的心里也是充满着感慨,她往来凉州与师门,每次都要经过汉中,这般丰饶景象尚是首次得见。一时之间,美目中的脉脉情义毫不掩饰的全递给了云峰。 云峰自是极为受用,正待开口讲两句场面话时。一名女罗刹策马驰了过来,施礼道:“将军,诸葛女郎请你过去。” 张灵芸眼中古怪之色一闪。微微笑道:“云郎你快去罢,诸葛姊姊定是遇到麻烦了。” “嗯!”云峰应了声,又朝谯敏之告了罪,便策马奔向后阵。 来到近前,就见小慧打开车门,向自已招手道:“将军,将军,您上来一下,女郎正发着愁呢。” “呃?”云峰一怔,随口问道:“怎么了?” 小慧连连挥手:‘哎呀。将军您上来就知道了。” 云峰点了点头,身形一纵,哧溜一下穿进了马车,又顺手把车门带上。 由于空间足够大,宋袆也住在这辆车里。车厢分为前后两截,前半截坐人,后半截休憩。 宋袆、诸葛菲与小兰正拥被靠着车壁,雪白的锦被衬托着三张娇俏可人的面孔,可以想见的是,当夜幕来临的时候。车内将会是怎样的一幅光景?不由得,云峰心神为之一荡,当即鞋子一蹬,一把搂上小慧纤腰,双双走了进来。 小慧推了推云峰,催促道:“将军,女郎与小兰的身形再没法遮掩住了,这该如何去面对郎主与门中的诸多叔伯兄弟姊妹啊,您快想想办法吧!” 诸葛菲与小兰目光灼灼的看着云峰,眼里满满的全是期待,云峰暗暗叫苦,上前两步,蹲下来揭开被子探看去,诸葛菲与小兰是五月底被发现有孕在身,至今已有四个多月了,小腹有了明显的隆起,的确挺不大好见人的,另外还有一处关键,天机门以儒学为主,兼修百艺,谁知道诸葛显是开明大度呵呵一笑,又或是如老学究般的觉得有辱门风?不禁眉心紧锁,苦苦寻思着对策。 宋袆也开口道:“自打来了汉中,诸葛姊姊与小兰始终就揣着这份心事,咱们姊妹几个也合计了些法子,比如说穿上厚厚的衣服,再比如装病不出来见人,可是都不大靠谱,如今天气还未转凉,诸葛姊姊又百病不侵,真要这么做了,反而会让不相干的人凭空起了猜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实话,云峰还真是这么想的,不过,听宋袆这么一说,也觉得很不妥当,眉头更是越锁越紧。 四女均是目不转睁的看着他,随着时间缓缓推移,云峰仍是一幅默不作声的模样,令她们眼中的期待渐渐转为了失望。 “哎~~”诸葛菲幽幽叹了口气,苦笑道:“将军,奴家也知道挺难为人的,实在不行,就听天由命吧。” 却不料,云峰竟点了点头:“其实即便遮掩住了也是无用,诸葛门主是何等样人 ?[-3uww]你门中的那些老家伙们又是何等样人 ?[-3uww]从面色、气血岂会分辩不出?依本将看,倒不如大大方方的直接挺着肚子出现在他们面前,怀孕了又能如何?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何况本将非是吃饱喝足便抹嘴闪人之辈,既然搞大了你们的肚子,自然得迎娶过门,只不过,这肚子提早大了几个月而已,诸葛门主总不至不通情理,不认你这个女儿罢?” 四女纷纷丢了个白眼给云峰,这说的什么啊?天下间再没人说话比他还难听了吧? 之后,小兰却想到了什么似的,迟疑道:“郎主素来严谨,只怕见着会不高兴的,很可能没将军你说的那么简单。” 云峰张开双臂,把四女全搂进了怀里,冷哼道:“不高兴了又能如何?你们都是我云峰的女人!”说着,挥了挥拳头:“诸葛门主真要无事生非,得先问这只拳头愿不愿意!” 诸葛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在这人胁下掐了一把,嗔道:“将军您不许与父亲生出不快,否则奴家该如何做人啊?” 云峰又嘿嘿一笑:“若不出所料,应该是你们多想了,离家已经有了一年半,不过是心里忐忑罢了,这就是近乡情怯,别担心,诸葛门主见了你们都挺个大肚子,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呢!” 宋袆是属于逆来顺受型的女人,平时对云峰都如小鸟依人般的千依百顺,可这时,也是忍不住的掐了这人一把,不依道:“云郎,你敢不敢说的再难听一点?什么大肚子大肚子的?别总是挂在口上!” 云峰打着哈哈道:“好了,不要想太多,前面就是南郑了,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应该适当的散散步,坐久了不好,今天天气不错,咱们都下去走走罢?” 第四百二十章 再临天机门 自从在成都被庾文君拉上了马车之后,经过二十多天的相处,谯淑瑶已与庾文君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庾文君天真率性,爽朗热情,不知不觉中,谯淑瑶把所有的苦水全都倒了出来。比如早年父母双亡、家里刻板严谨、身为女儿家不受叔伯婶娘待见、只有祖父关心自已,等等诸如此类。 往往童年时期的不愉快家庭生活,是造成一个人性格内向的最根本原因,这类人心灵封闭,不善于表达自已的情感,对外人怀有严重的不信任感。虽说平时沉默寡言,然而,他们也渴望被人关怀,渴望向人倾诉,一旦结交到真正的知心好友,就会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谯淑瑶正是如此,与庾文君的朝夕相伴,令她彻彻底底敞开了心扉! 而庾文君这一路来也解了寂寞,内向的人不代表木讷呆板,恰恰相反的是,内向的人大多数感情丰富、心思细腻、体贴入微,关键在于你能不能引起她的共鸣,庾文君,则成功的走入了谯淑瑶的心里。 眼看南郑已历历在望,庾文君不由得转头问道:“淑瑶,咱们出去走走吧?在车上憋了那么久了,浑身都不舒服。” 谯淑瑶粉脸一红,喃喃道:“文君姊姊,你自已去吧,淑瑶就在车上呆着好了。” “呃?”庾文君心生疑窦,不解道:“淑瑶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来。姊姊给你把把脉!”说着,一把搭上谯淑瑶的手腕,有模有样的把起了脉来。 庾文君出身于华仙门,华仙门弟子多多少少都通些医术,庾文君也得到了荀灌娘在这方面的指点,只是,她的医术究竟如何,让人不自觉的存上一个大大的疑问。 “应该是这样!不对!看起来又象另一种情况!咦?怎么还有第三种可能?”庾文君秀眉紧锁,嘴里念叨个不停,令谯淑瑶打心里深处泛起了一阵无奈。 “哎呀~~淑瑶。你哪儿不舒服,还是自已说吧,要不文君请大师姊来替你瞧瞧!”庾文君颓然移开了谯淑瑶的手腕,忍不住开声问道。 “这个…?”谯淑瑶一幅难以启齿的模样。 庾文君心头焦急。催促道:“淑瑶,你倒是说话呀?算了,文君去请大师姊来!”身形一动,就要离开。 谯淑瑶一把拽住庾文君,连忙道:“别去,别去!其实…其实淑瑶也没什么,就是…就是那个来了,不大方便。”谯淑瑶的声音逐渐变小几至于不可闻,脸蛋更是通红的就象一个熟透的蜜桃。 庾文君转回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位新结识的闺中好友一番。心领神会的笑道:“哦~~淑瑶你早说嘛!害得姊姊为你白担心一场!这有什么,不瞒你说,姊姊那个也来了!” “啊?”谯淑瑶一惊,下意识的提醒道:“文君姊姊,你不方便怎么还要到底乱跑?要是被人瞧出来了,那多丢人啊!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算了。” “没关系!”庾文君神秘的笑道:“姊姊有这个!那,淑瑶你等一下!”说完,庾文君迈入了内间。 一阵悉悉率率翻动声之后,庾文君走了出来,只是。手上多了一块白色的三角形布头,还有一条马蹄形棉垫! 迎着谯淑瑶的不解目光,庾文君献宝似的塞到她手里,又把脑袋凑上去耳语一番。 刷的一下!谯淑瑶还未完全回复过来的脸庞再次充满了血!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手上的东西竟然是专为来那事时使用的。把这东西套在腿上,而且还勒住那个部位。太丢死人了! “文君姊姊,淑瑶…淑瑶不用这个!”谯淑瑶完全没法接受,伸出手臂要还给庾文君。 庾文君脸一沉,不悦道:“淑瑶,你该不是嫌弃姊姊吧?你放心便是,这是新的,经过了蒸煮消毒,姊姊还没用过呢!” “不是,不是,淑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见着庾文君现出了不高兴的势头,谯淑瑶有些慌乱,连声分辩起来,可是,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庾文君心中一动,恍然大悟道:“噢!姊姊明白了,淑瑶你是不好意思用,对吧?姊姊当年第一次拿到手,也不比你好多少,不过,你试一下就知道它的好处了,吸水性好,不会漏出来,对行动没有影响,你只要用一次,包保以后再也离不开它!” “可是…”听庾文君把它夸到了天上,谯淑瑶有了微微心动,却仍是犹豫不决。 “哎呀!”庾文君不耐道:“淑瑶,你快进去换上吧,难不成姊姊还会害你?何况穿在里面,外人又看不到的,那!你看姊姊,可能看的出来?”说着,就把谯淑瑶向内室推去。 “哦~~!”谯淑瑶瞄了眼庾文君的胯间,这才欲进还留的走进了内室。 没过多久,谯淑瑶从内室钻出,俏脸带着几许羞涩,然而,羞涩中又透一份轻松。 庾文君不由得笑道:“淑瑶,姊姊可有骗你了?” 谯淑瑶红着脸道:“谢谢文君姊姊,这东西真的挺好用的,看来江东的确要胜过巴蜀许多,咱们巴蜀女子就没人用这个。” 庾文君一怔,她搞不明白小小的一条内裤与江东巴蜀孰优孰劣有什么联系,随后摇摇头道:“这个东西可是最近一两年才开始在建康有了小范围的使用,而且是外面传过来的。”接着,古怪的笑了笑:“姊姊告诉你呀,这是一个又猥琐、又恶心的男人搞出来的!” “是谁?”谯淑瑶脱口而问。 “哼!”庾文君冷哼一声:“是将军!淑瑶,你说恶心不恶心?一个大男人不务正业,尽搞这些出来!” 谯淑瑶的眼前不自觉的现出了云峰的面孔,说实话,她对云峰的印象非常恶劣,先是抓走了她的祖父,又阻止她前去探望,十分的强横霸道! 如今听到庾文君提起,谯淑瑶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仿佛于冥冥中,云峰与穿在她身上的小内裤有一种不为人知的联系,可以透过它窥得自已的**! 谯淑瑶再也没法按耐的住,拔脚就要再回内室。 庾文君立刻拦住,疑惑道:“淑瑶,你又进去干嘛?” 谯淑瑶连声道:“竟然出自于男人之手,是挺恶心的,淑瑶去脱下来,穿在身上总是觉得别扭。” 庾文君拉住谯淑瑶,劝道:“这条是大师姊亲手做出来的,与将军没半点关系,将军连碰都没碰过呢,你放心穿着吧。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咱们下车走走。”说着,抱起谯淑瑶,飞身一跃,稳稳的跳下了马车。 外间阳光明媚,微风拂在身上给人一种暧洋洋的感觉,包括谯秀在内的所有人都已下车步行,谯淑瑶快步跑向了谯秀,跑动过程中,她体会到了小内裤的好处,真的半点都不向外滴漏。 谯淑瑶不自觉的偷偷瞄了眼云峰,‘算了,穿着就穿着吧!’谯淑瑶果然是不舍得再脱下来了。 云峰似是心有所感,随意的看了眼谯淑瑶,又转向庾文君呵呵笑了起来:“庾小娘子,近一个月未见,你好象长胖了不少啊,是不是呆在车上老不运动的缘故?” “啊?”庾文君一慌,连忙低头探看着自已。 张灵芸又好气又好笑,摇摇头道:“文君,可别信你师姊夫的,他这是近一个月没见你了,在没话找话呢。” “哼!”庾文君狠狠瞪了云峰一眼,把脑袋拧向了一边。 云峰暗暗好笑,自魏算得了什么呢?犯得着这样躲着自已吗?如今没了庾文君与他拌嘴,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开导开导啊!心里想着,嘴上继续与谯敏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知不觉,已来到南郑城下,在新任太守的迎接中,一行人进入城内向着天机门而去。 远远的,就看到诸葛显领着一众门人弟子于府外相候,诸葛菲与小兰虽说接受了云峰的分析,但真面临时,仍是有些紧张。 云峰分别捏了捏她俩的手掌,示意不必担心,随后加快步伐,拱手笑道:“自去年匆匆一别,已有一年半未见着诸葛门主了,不知可曾安好?” 诸葛显回礼道:“托将军言吉,老夫这一年倒也闲得很,却是将军您,南征东讨,如今大江南北,又有谁人不知将军的赫赫威名?” “诸葛门主过奖了!”云峰谦虚了一句。 这时,诸葛显无意中目中一扫,又见到了谯秀,不禁讶道:“你不是谯老夫子吗?怎的会和将军行在一路?” 谯秀捋须笑道:“断山已拜了老夫为师,呵呵~~诸葛门主可是感到惊讶?” “嗯?”云峰眉头一皱,从诸葛显与谯秀的简短对话中,听出了一丝火药味,这二人似乎不大对路,心里不由得存了一份疑惑,而诸葛菲主仆已款步上前,略有些不安的施礼道:“小女(小婢)见过阿翁(郎主)!” 第四百二十一章 浑仪与浑象 诸葛显喜怒不形于色,这令诸葛菲主仆颇有些忐忑不安,云峰则暗暗摇起了头,对这种循规蹈矩的经学世家,真的不知该作何评价,而趁着这个工夫,其余诸人也分别与诸葛显见了礼,接下来,诸葛显把众人迎入了堂屋奉茶。 分宾主落座后,云峰似是觉得少了一人,不由得探头问道:“诸葛门主,怎不见费公?” 诸葛显捋须笑道:“将军可能记得去年曾委托我门中代为编写《会计》一书 ?[3uww]此书已于春季完成,除了改良过的复式记帐法,还有将军您提及的会计衡等式,以及资产负债表、损益表等数张报表,这老家伙如今已去了上邽,着手于税吏的培训了。” “哦?”云峰一喜,连忙施礼道:“有劳天机门费心了。” 诸葛显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云峰,摆摆手道:“诶!这不算什么,说起来,菲儿这段时间还得多亏了将军您的照料。” 云峰老脸微红,他对诸葛菲的确是无微不至的照料,全身的每一个部位都照料过了,不自觉的瞥了眼诸葛菲,诸葛菲亦是粉脸通红,一颗螓首低低垂了下来。 诸葛显的语气中透出有接受事实的迹象,不过云峰明白,在这种场合不适合谈论与诸葛菲的婚事,只得随口谦逊了两句:“诸葛门主言重了。”接着,又问向谯秀:“老师,弟子观您与诸葛门主,似乎…早已认识?” 谯秀现出了一丝古怪之色。摇摇头道:“当年李雄未曾入蜀,为师与诸葛门主同居于成都,曾有数面之缘,只是,咱们这两个老家伙聚在一起,除了争吵别无他事。” “呃?”云峰把疑惑的目光投了过去,厅内诸人也皆是好奇的在二人间来来回回的扫视着。 诸葛显接过来道:“谯老夫子说不错。老夫至今仍能记得,与谯老夫子共有三面之缘,这三次。每次都吵的不可开交,最后一次,这老家伙更是发怒至把几案一掀。转身就走!从此再不与老夫来往!至今,已是二十余年未曾谋面了。” 云峰不解道:“这是为何?” 诸葛显不答,却反问道:“云将军对于天象可曾涉猎?” 云峰沉吟道:“涉猎谈不上,仅一知半解,如今居于主流地位的分别为盖天说与浑天说,其中又以盖天说的影响更大!” 盖天说主张天球为半圆形覆盖在地面,始见于《周髀算经》,是人类对宇宙的最直观感知,它最大的贡献是确定了东南西北四象,而浑天说完善于汉代张衡。认为浑天如鸡子,地如鸡中黄,主张天球为圆形包裹住地面,是对宇宙的进一步探索。后世有人认为浑天说等同于古希腊的地圆说,这实是一种曲解。浑天说的本质仍为天圆地平。无论是盖天说还是浑天说,其思想基础离不开中国古代的阴阳五行,投射到政治生活中,依旧是阳贵阴贱、纲常伦理,而这一点,恰恰是云峰想要推翻的思想体系。 谯秀就着话题点了点头:“断山说的不错。为师主张盖天说,诸葛门主却坚持浑天说,这也是我二人一见面便争吵不休的缘由,一时谁也奈何不得谁。” “呵呵呵呵~~!”诸葛显自信满满的笑道:“谯老夫子,不是老夫夸口,这次你可要俯首认输了。” “哼!”谯秀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 诸葛显站起身子,示意道:“谯老夫子可是不信?请随老夫前来一观便知!将军与诸位若有兴趣也不妨同来。”说着,大袖一摆,向外走去,众人均是相互看了看,包括谯秀在内,全都跟了上前。 很快的,随着诸葛显来到后院的一所大宅,这所大宅仅摆放有两座仪器,其中一座联结着一条水渠,屋顶开设有活动式开窗,除此便再无任何家具陈设。 一瞬间,谯秀面色难看之极,不敢置信道:“你…你竟把浑仪给复原了出来?”张衡制做的浑仪毁于汉未董卓之乱,之后方法失传,再无人能成功复原,仅存留于史籍记载的只言片语中,也难怪谯秀会如此震惊。 诸葛显捋须微微笑着,并不作答,很显然,谯秀的失态令他很是受用。 而众人纷纷上前围观,浑仪通体黄铜制成,分为内外两重,外重由三个相交的大圆环构成浑仪的骨架,并设四柱支撑,内重以轴固定在骨架上的可转动双环,双环直径八尺。之间夹置一具可以俯仰的望筒,长度也为八尺。 另一台的尺寸较小,直径为二尺二寸,也为通体铜铸,以一个大圆球包裹住地平面,同时,地平面将大圆球一分为二,半覆地上,半没地下,球上缀以星象,黄道布以日月五星。 见着这两具环形仪器,庾文君扯了扯诸葛菲,小声问道:“诸葛姊姊,你可知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诸葛菲带着丝歉意笑了笑:“文君妹妹,你这可为难姊姊了,姊姊不懂天象,没法答复你。” 庾文君这才意识到诸葛菲双目失明,如果能观测天象那真是耸人听闻了,不禁暗感赫然,撒娇似的缠上了诸葛菲的胳膊。 “庾家女郎可是不解?”诸葛显兴致大好,主动解释起来:“庾家女郎请细看,这台浑仪位于内重的转动轴一为天北极,一为天南极,可以方便地测量出天体的赤道坐标。” 说着,诸葛显一指另一台较小的仪器:“此为浑象,安二十八宿中外官,以白黑珠及黄三色为三家星,所谓三家星,即甘、石、巫咸三部星经,以水力推动,昏旦中星与天相应。 浑象不单用来演示天象变化,也是研究日月五星运动规律的必不可少工具。简而言之,根据实际观测得到的日月五星相对于周围恒星的位置,能够把日月五星准确地分别安置在黄道的不同部位,然后通过继续观察,就可以了解它们相对于恒星背景的运动规律,从而测算出行星的会合周期,等等诸如此类。” 第四百二十二章 地圆说 诸葛显不是不清楚,这一通说了等于白说,其实他的目地并非向庾文君及云峰的妻妾们作解释,天文术数这一类学问,没个十余年的钻研休想摸到门径,哪是一通说辞就能明白的?而是存了在谯秀这个老对手面前卖弄的心思,于是微微一笑:“待老夫演示一番,庾家女郎或会理解一二。”说着,“啪啪啪!”连击三下手掌。 片刻之后,屋外响起了水车转动的声音,一道清水涌入水渠,推动浑象运转起来,顿时,这台浑象天转而地止,镶嵌的日月星辰仿似活过来一般,围绕大地做着不同的,却各具规律的运动。 尤其是日月两星,太阳东升西落,刚降入大地背面,又轮到月亮继续太阳的转迹,重复先前的运动,其他金木水火土及各类恒星虽然运行轨迹看似杂乱,却总体上仍是遵循东升西落的规律,唯一不动的,只有那一颗永恒的北极星! 以浑象来演示天象,形象而又逼真,众人全给拽住了目光,连眨眼都不舍得,就好象诺大宇宙的无穷奥秘,悉数被包裹在了这一台小小的仪器当中。 随着时间推移,屋外的水车声渐渐止歇,浑象缓缓停止转动,恢复了原先的平静模样,可众人目中的惊叹仍没有丝毫消减,诸葛显极为自得,不由得把略带挑恤的目光投向了谯秀。 )及至几百年后于明朝末年西方天文学与天文望远镜传入中国,这才取代了浑天说的统治地位。正是同样的道理。 谯秀以往能与诸葛显拼个平分秋色,那是双方都没有仪器在手,天文是门实践性很强的学问,光靠臆想,很难提出对自已有利的论据来彻底压服对手,然而,今天诸葛显祭出了杀器,谯秀显而易见的落入了下风,不禁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谯敏之。 谯敏之的学问来自于谯秀,他的宇宙观也是盖天说。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又能帮上什么呢?理论上双方难分轩致,对方却有浑仪与浑象作为帮手,只得向父亲摇了摇头。 谯秀浑身泛起了一阵无力感,让他俯首认输。不甘心啊,尤其诸葛显这老货还刻意摆出一捋须微微笑的欠扁模样,太气人了! 谯秀面色一阵变幻,又看向云峰问道:“断山,你既然对浑天说与盖天说有所了解,那么你持哪种看法?”。其实他也不抱太大希望,云峰年纪搁在那儿,不过二十来岁,既要带兵打仗又要治理内政,哪有时间观测天象?如果说云峰精通天文,谯秀是打死也不相信,之所以有此一问,权当死马作活马医罢了。 其余众人显然也是同样想法,庾文君更是冷哼一声,鼻子都快掀到了天上! 云峰不急不忙道:“回老师,弟子认为,相对而言,宣夜说比浑盖二说更加符合宇宙的实际。” “呃?”众人齐齐看向了这人,宣夜说为中国古代天文三大流派之一,却由于理论过于超前,因此不为统治者重视,并未广泛传播,它主张宇宙无限宽广,天空本没有色彩,只是无限高远才被看成苍色,日月众星自然浮生虚空之中,依赖气的作用或运动或静止。而各天体运动状态不同,速度各异,是由于它们不是附缀在有形质的天上,而是漂浮在空中。宣夜说既便以现代人的视角来看,也是相当有意义的,它的进一步发展认为连同天体、包括遥远的恒星与银河都是由气体构成,可惜的是,这么卓越的思想,竟逐渐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中。 云峰的话音刚落,庾文君立刻反驳道:“文君虽是不懂天象,却也听说过杞人忧天的故事,如果按宣夜说所主张的,日月星辰全都漂浮在空中,那么为何不会坠落下来?真的坠下来又怎么办?岂不是要把大地砸个大窟窿?” 庾文君问的正是宣夜说最为人诟病的一点,当时朝庭的钦天监虞喜支持宣夜说,他作出的解答是,天高穷于无穷,地深测于不测,方则俱方,圆则俱圆!简而言之,即日月星辰各自运行,有自己的规律!却由于缺乏观测数据,并不能为大多数人信服。 众人把眼神再次投向云峰,在他们看来,庾文君的逼问恰是点中了这人的死穴,谯秀甚至都生出了一丝悔意,好好的干嘛多此呢?这下好了,害的这个便宜弟子要出丑了。 云峰则微微一笑:“日月星辰之所以不会坠落,那是由于咱们所生存的大地也是一个圆球,姑且命名为地球,与其他天体同样漂浮在宇宙中,彼此之间相隔着难以想象的距离,而宇宙无边无际,既然如此,又谈何坠落?或许天上的星辰有许多比咱们的这颗地球还要大呢!” 刷!刷!刷!鄙视、不屑、惋惜!总之,投射过来的目光中,没有一道是带着怀疑或是深思,就连最百依百顺的宋袆与小兰小慧俩都投来惋惜的目光,很显然,这人在理屈词穷之下说起了胡话!如果不是顾及到云峰的身份,这时就应该是哄笑声大作了。 庾文君瞬间斗志昂扬,由于自魏被发现而来的心虚感觉终于给云峰的胡言乱语彻底摧毁,当即得意道:“将军您可真会编,如果大地是圆形,那么站于背面的人为什么不会掉下去?文君替您想一下,或许您会回答,所有人都站在朝上的一面,文君有没有说错?” 云峰淡淡道:“物质与物质之间,都存有一种相互吸引的力量,可名为万有引力,比如说桃子成熟了会落向地面,再比如向天空中扔一颗石子,无论使的力气有多大,这颗石子终将落于地面,这是由于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对附着于它上面的所有物体都存在万有引力!” “这个…”庾文君一时哑口无言,略一寻思,云峰所说的都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谯敏之接过来拱了拱手:“将军所举的例子确有几分道理,只不过大地是球形着实令人蜚夷所思,上古先贤从未有此说法,不知将军能否举出实证?” 云峰反问道:“老师既然精通天象,想必师兄曾观测过月食罢?当月食发生时,月面上出现弧形的明暗界限便可以证明地球为圆形,因为那是地球的影子挡住了月亮,月亮也是圆形球体,环绕地球旋转,当月亮运行至地球的阴影部分时,月亮与地球之间的地区会因为阳光被地球遮闭,就看到月球缺了一块。而此时,太阳、地球、月球恰好处于同一条直线上。另外还有一点,生活在海边的渔民看到远处的船只驶来,总是船帆先出现,然后才是船身,这恰恰就能证明咱们赖以生存的大地为圆球形。” “对了,文君想起来了!”庾文君突然惊呼道:“上回在海门发现羯赵来船,正是如将军所说,先出现船帆,再出现船身,文君还差点忘了呢!” 这么一说,苏绮贞也记了起来,连连点着头。 诸葛显、谯秀父子则陷入了沉思,他们三人虽未去过海边,却都观测过月食,不禁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眼中不时就闪出了不解,或是怀疑的光芒。 云峰看的暗暗点头,他并不奢望这些人能一下子接受地球是圆形这一事实,而是希望能给他们带来思考,带来怀疑,促使他们去探索去研究。 片刻之后,诸葛显问道:“昼夜之分,正是日月围绕大地东升西落的结果,如果按将军您的说法,又该如何来解释昼夜?” 云峰点头道:“诸葛门主问好的,一日之所以有昼夜之分,在于地球是一个自转的球体,一面对着太阳,另一面必然是黑夜。正如宣夜说所表述的,所有的星球起初都是气体,由于旋转产生的向心力才凝聚为固体,虽说凝聚成功,但这自转的过程不会停,只不过会变的越来越慢罢了,同时这一过程又极为缓慢,以至不为人所觉察。” 云峰说的越来越让人听不懂了,想想也是,东西方完全是两种哲学体系,从无任何交集,云峰的目的一方面是尽力为科学发展开启一扇大门,另一方面则试着把东西方的哲学体系结合起来,取西方精华,去东方糟粕,产生一种崭新的哲学休系。 第四百二十三章 放大观测 云峰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请老师明鉴,地球之所以会有四季之分,在于地球围绕太阳公转,每转一圈为一年,而且轨道椭圆,与自转的平面略有倾斜。每年不同的时刻,地球处于公转轨道的不同位置,因而不同地区接受到的太阳光照不等,热量也有多有少,如此便有了季节变化和冷暖差异。” 说着,云峰抬眼一一掠过众人,细心留意着他们的神色变化,张灵芸诸女表现出的是茫然,她们从未接确过天文,无论是中国古代的天文三说,还是云峰的现代天文理论,都是需要好好消化一番。而诸葛显与谯秀父子则是眼中闪烁着怀疑的光芒。 云峰心知也只能如此了,哥白尼自1543年发表《天球运行论》,直到十八世纪末才真正击败了地心说,成为欧洲的主流宇宙观,而在古代中国,连地球是圆形都是个令人不可思议的结论,如果仅凭一席谈话就能使谯秀等人接受自已的宇宙观,那也太扯了。 云峰前世不是天文学家,也不是物理学家,更不是数学家,他只是个武术家,数理化知识也就小学水平,所知的都是常识而已,他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已身为执政者的便利,对世人施以引导,加以鼓励,稳步推进自然科学的发展。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讲也是白搭,云峰提出了自已的观点,剩下的就是交给时间,交给实践来验证。 暗自摇了摇头。云峰淡淡笑道:“今日或许会有人感到震惊,感到蜚夷所思,也或许有人会认为这是在胡扯,其实,诸位持怀疑态度完全可以理解,相反的,如果不假思索就接受了日心说。这其中很可能存有问题了。 自古至今,除了儒学由于汉武帝的强制推行而一家独大,在这之前从无一种思想学说能占据绝对上风。可是儒学的独大又带来了什么?思想僵化,朝政腐朽,最终爆发黄巾之乱。摧毁了汉家四百年江山!这是血的教训!欲使政治清明,朝野充满活力,思想界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实为二不法门!” 说到这里,云峰看了看谯秀父子与诸葛显,又呵呵笑道:“言归正传,一项新的学说推出伊始,必然受人诟病,饱受非议,毕竟有悖于传统认知,这很正常。也值得鼓励。 人都有好奇心,只是,这份好奇心又因人而异,当发现某个自已不了解的理论或事物时,大多数人会由于对未知的不解而产生恐惧持回避态度。也有胸怀宽广的会睡一觉便再不放于心上。然而,却有极少数品质坚毅、渴求真理的人会孜孜不求的探索研究,以期否定推翻或是发掘出个中真相,探索与求知精神永远是人最为宝贵的财富! 老师、诸葛门主、师兄,你们都是这样的人,或许你们对于知识的渴求、质疑与探索是出于个人的兴趣爱好。然而,正因如此才于无形中构成了人类朝前发展的最大动力!他日你们都是学术方面的巨匠!世人将永远会铭记于心!” 众人不禁陷入了深思,云峰的这一席话倒是听明白了,一时均是心有感触,尤其是谯秀父子与诸葛显,心头都掀起了不大不上的波澜,谯秀忍不住道:“断山,你由何处得来这些奇特的思想,为师不过问,不过却可以预见,一旦被证明正确,并由此而推广,必于士人与百姓间造成极大冲击,自董公一脉相沿而来的思想体系将土崩瓦解,这或许就是你所欲为之!姑且不论你动机如何,若确是于国于民有利,为师可尽上一份绵薄之力,向你所说的那个方向探索,只是,该如何着手,尚无半点头绪,你如有具体研究方向不妨给出来便是。” 谯秀毫无保留的支持,令云峰深为感激,要知道,让一个古代中国的大儒接受现代天文学那该有多难?尤其还是在听不懂的前提下,假如不是出于对自已的信任,又何至于如此呢? 云峰深深施了一礼,抬头道:“老师您误会了,弟子非是要摧毁掉儒家思想学说,而是去掉其君权神授、三纲五常等符合统治者需要,却又缚束士民思想创新的人为添加因素,还儒学一个本来面目,想必这也是孔夫子在天之灵所乐于见到! 至于从何处着手,弟子以为离不开实践,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具体而言,一是从行动上证明,鼓励民间大航海,即船队出海后一路向东,最终仍将回到起点,这就是证明地球是圆形的有力证据!只是如今船只的性能以及在茫茫大海中如何定向,这两方面的难题尚须先行解决,弟子会重点关注这一方面。二是离不开老师、师兄及诸葛门主等等诸多大家对天象的观测,并结合对自然、数学的计算研究,以得出理论上的结果。” 说着,云峰指着浑仪中的那个大圆筒向诸葛显道:“诸葛门主,这枚圆筒该是观测星辰运行所用的罢?” 诸葛显自豪的看了眼浑仪,捋须道:“不错,将军若有兴致,不妨晚间留下来一观便是。” 云峰微微一笑:“由这圆筒捕捉到的星体仍是一小点,除了定位之外,又能观测出什么?” “哦?”诸葛显似是听出了云峰话中有话,不禁问道:“将军是否尚未言尽?” 云峰点了点头:“本将有一方法可使于圆筒中呈现出的星体放大数倍、数十倍乃至更多,如此可更方便的观察星体形状及运行轨迹!”这话一出,众皆哗然!能把任意物体放大,除了传说中的神仙法术,还能是什么手段? 庾文君脸上不屑之色再次一现,刚要开口相讥,却被张灵芸伸手拉住,虽然她不认为云峰是个神仙,却明白这人绝不至于无的放矢,既然敢丢下大话,肯定是有些把握。 诸葛显动容道:“将军既有此等方法,快请详细道来!”对于一个天爱好者来说,能把星体放大观测,其中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 谯秀父子也连声催促:“快说,快说,莫要吊起为师的胃口!”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天机门搬迁 云峰迎上众人的期待目光,微微笑道:“其实说来也不难,将质地无色纯净的玉英(水晶)打磨成凹凸两种圆形镜片,分别内置于圆筒两端即可,圆筒一头大,一头小,小头为目镜,大头为物镜,至于凹凸镜片的弧度以及分别置于哪头?由于师门典籍载之不详,需要诸葛门主自行摸索,但想来不成问题。 再于圆筒内增加凹凸镜片,若搭配得当,可成倍提升放大效果,此物名为天文望远镜,当然,诸葛门主着手时,可先行制出小型的天文望远镜试下效果,当知本将绝非虚言!” “哦?就这么简单?”诸葛显不敢置信的问道。 云峰点点头道:“诸葛门主何妨一试?” “快,快!诸葛门主,快把玉英取来,咱们现在便着手!”谯秀已按耐不住了,连声催促起来。 诸葛显苦笑着两手一摊:“玉英乃珍稀之物,存世稀少,门中目前没有!” 能清晰观测星体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却看的见摸不着,谯秀急的浑身冒烟,不禁狐疑道:“你这老家伙,不会是舍不得拿出来罢?” “一边去!老夫岂是这种人 ?[-3uww]”诸葛显一甩袖袍,老脸现出了不悦之色。 云峰无奈劝道:“老师莫急,待回返上邽再想办法罢,府库中应该会存有玉英。”云峰倒是颇有信心,抢劫而来的那么多珠宝,如果没有水晶连他自已都不信。 诸葛显也是一幅心急火燎的模样。他也是天文爱好者,不自觉的望了望耸立于浑仪当中的那根圆筒,突的灵机一动,问道:“假如不用水晶,以其他纯净透明之物来替代呢?” “呃?”云峰一怔,随口道:“自是可以,究是何物?诸葛门主请明言。” 没多久,手上捧着个透明酒盅返了回来,递给云峰道:“这是琉璃杯。若以琉璃来取代水晶,会否影响观测效果?” 云峰面色骤变,这分明是玻璃杯啊!而且还是一只高脚玻璃杯!他真的大大吃了一惊。竟然在魏晋时期就有玻璃的存在!在世人的普遍认知中,玻璃是由明朝才传入中国。 诸葛显可不会明白云峰震惊的缘由,他还以为这人不识货呢,于是略带些得意的解释起来:“琉璃自商周时代便为先民所烧制,但那时大多不透明,且颜色偏绿,自汉代起,西域的琉璃烧制技术传入中土,因此才能烧制出透明无色的硫璃,然而。由于透明硫璃烧制的难度远大于瓷器,世人往往不知此物,民间仍是以烧制不透明的琉璃瓦为主,如若论起价值,一块透明硫璃数倍于同等品质的云英。而这只琉璃杯乃曹魏遗物。历时已有近百年了。” 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云峰清楚,玻璃器件在当时奇缺珍贵,足以作为炫耀财富之用,诸葛显并未夸口,不禁细细看去。杯身上半部雕刻有精美的纹饰,带有明显的犍陀罗(今巴基斯坦白沙瓦一带)风格,应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成果,下半部透明无纹饰,如果注入酒液,能清楚的看出酒液的颜色,这令云峰想起了一句脍炙人口的名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整支玻璃杯泛出淡淡的紫色,这是由于所含的金属离子在日积月累之下被氧化的结果,正看着,云峰又眉头一皱,他发现其中还隐含些小小的气泡,气泡对于酒杯来说,并不影响,甚至还能增加美观,可是作于望远镜的镜片,那是一个气泡都不能有。 云峰转头问道:“请问诸葛门主可有琉璃的烧制方法?” 诸葛显捋须笑道:“门中恰有弟子精于琉璃烧制,如若可行,老夫立刻命他赶制!” 云峰不置可否,又问道:“琉璃中的气泡能否去掉?” “这个…?”诸葛显一怔,随即应道:“待老夫把他们唤来一问便知!”说着,向外面吩咐了几句。 没过多久,两名门人匆匆赶来,诸葛显直言询问。 二人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为难道:“回门主,造成气泡的原因有多种,一是熔制过程,二是成形过程,三是料土含有杂质,咱们为此试用了诸多方法,如对料土严格筛选,改进烧制工艺等等,还发现如果适时投入少量的芒硝或铁粉,可消减部分气泡,却始终不能清除干净,再通过仔细观察与对比,推测很可能在于火焰力度不够,以至料土不能充分融化所造成的,只是,如何增加火焰力度,弟子实是不知该从何着手啊。” 诸葛显的面色变的难看起来,希望就在眼前,却无情的破灭了,可是他也没法责怪这两名弟子,提高火焰的温度,太难了!不由得凝眉沉思,谯氏父子则小声交流着。 屋内的气氛一时较为沉闷,云峰却转头向那两名门人问道:“请问烧制琉璃以何物为燃料?” 一名门人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回将军,先是以木炭,再后是以优质煤块来燃烧,使用煤块的效果要好于木炭。” 这么一说,云峰差不多也能琢磨出几分,木炭最大的燃烧温度约为一千度,精煤的燃烧温度约为一千三百度,很可能达不到充分融化玻璃的要求。而自已军中使用的火油弹由石油制成,石油的燃烧温度能达到两千度以上,融化玻璃绰绰有余! 云峰顿时胸有成竹,朝诸葛显拱了拱手:“诸葛门主,本将军中所使的火油弹,燃烧时发出的火力远大于精煤,料想充分融化琉璃应是无碍。” “哦?”诸葛显眉头一松,连声追问道:“将军可曾携带?” 云峰摇摇头道:“未曾,不过,若诸葛门主急用,本将命人取来便是。” 诸葛显沉吟不语,脸面隐现挣扎之色,众人不禁面面相觎,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好半天,诸葛显长长叹了口气,看向云峰:“将军无须麻烦,他日回返之时,我天机门随你一同迁往上邽!” “阿翁您…”诸葛菲忍不住抬头开声,话才脱口,却被诸葛显打断道:“南郑本为避难之所,走了也就走了,何况你蒋、姜、费三位师伯都相继离去,为父一人呆着也没什么意思啊,都离去罢,去上邽也好照看着你。” “阿翁!”诸葛菲一瞬间俏面通红,心里却泛出了淡淡的喜意,很明显,父亲已承认了既成事实。 诸葛菲与云峰不知道的是,去年在剑阁,姜发那老家伙已经把二人之间的异状偷偷传回了南郑,这个消息立刻引发了轰动,包括诸葛显在内,全都为他俩遥遥祝福着,盼望好事能成。 诸葛显虽说有着身为儒者该有的气节,不屑于攀附权势,不过,与云峰结成姻亲那又是两说了,姻亲是中国古代非常重要的一种关系,与夫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比如三族,为父、母、妻三族,犯了事大家一起死!而且有了这层关系,诸葛显与一众门人弟子单方面认为,对他们的入仕大有好处。只不过,每个人心里又或多或少的存有着不解,云峰大权在握,仪表堂堂,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诸葛菲这种又老又瞎的女人呢? 接下来,诸葛显见大家似是对浑仪与浑象失去了兴趣,便把众人安排到对面的宅子居住,却又将云峰、张灵芸与诸葛菲主仆请来到书房。 诸葛菲颇为紧张,虽说能大致猜出诸葛显的目的,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小心肝却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似要跳出了胸腔。 诸葛显捋须不语,目光遥望屋外,云峰心里暗骂,这老家伙在拿架子呢,不由拱了拱手:“诸葛门主何事相唤我等?” 张灵芸对云峰的小家子气颇为不满,心想你都把人家女儿肚子搞大了,怎么还在这儿装疯卖傻?当即一眼瞪了过去,责怪道:“云郎,你怎么还叫伯父为门主?也该改口了吧?” “呵呵~~”云峰尴尬的笑了笑,郑重施了一礼:“外舅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诸葛显这才转回目光,捋须道:“好!你既认老夫这个外舅,老夫便托大唤你一声断山!别的话也不多说,三日之内为你与菲儿完婚,如何?” 一瞬间,诸葛菲主仆三人又羞又喜,眼角都泛出了微微泪光,自从跟着云峰出征,一年多了,心里始终存着份念想,在建康虽说有了肌肤之亲,又怀上了骨血,可是有了诸葛显的亲口许婚意义则大有不同,这是名份,算是修成了正果! 诸葛菲更是忆起了自已当年卜出的红鸾星动,定然是天上的神佛怜惜自已,因此才赐下了个如意郎君,只是,她仍有小小的遗憾,云峰的模样在她的识海中十分的模糊,诸葛菲对于人的印象仅来自于六岁双目失明之前。 自嘲般的笑了笑,诸葛菲立刻把这一点遗憾甩到了脑后,看不见有什么关系呢?自已可以通过气味与声音把这个人给认出来! 云峰似是读懂了诸葛菲的心声,深深看了看她,再度施礼道:“小婿拜谢外舅!” 诸葛显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向张灵芸道:“灵芸侄女,按理说你为正室,菲儿本不应与断山行交拜之礼,但请你念在她自小双目失明,还请担待一二。” 张灵芸微微笑道:“侄女与诸葛姊姊情同姊妹,如今诸葛姊姊能有个好的归宿,高兴还来不及呢,请伯父不心担心!” 第四卷北国雄主第一章 回到上邽 婚礼于三天后如期举行,由于时间紧迫,加上诸葛菲珠胎已结的特殊情况,因此抱着从简的原则,什么问名、纳吉之类的全省略了,只余下了亲迎,而小兰与小慧,云峰直接起名为诸葛兰与诸葛慧,依照现代人的起名习惯,他认为三个字的名字最好听,叫起来琅琅上口。 第四天,也就是九月十六日,启程的日子终于来临,天机门除留下了少数几人看守宅院田产,其余人等都随着云峰回返上邽,当然了,浑仪与浑象诸葛显可舍不得落下,又把马车经过了特殊改装,才能勉强载放。 南郑至上邽约九百里,过了沮县,便进入秦岭山区,这一段路的崎岖难行不逊于阳平关至剑阁,十七天后,于十月初三抵达了上邽。 十月初的秦州已至初冬时节,西北大风在天地间呼啸肆虐,刚一下了马车,宋袆便忍不住打了哆嗦,一双纤白素手不自觉的捏上了云峰胳脯。 宋袆身着一袭银狐皮裘大衣,雪白的狐毛配上她那苍白的容颜,于惊心动魄的美丽中又令人楚楚生怜,云峰不由得握上那只素手,微微笑道:“袆儿,这地方比不得江南,夏季炎热,冬季寒冷,几乎没有春秋天,倒是委屈你了。” 宋袆摇摇头道:“妾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于十年前遇上云郎,而云郎不嫌弃妾,爱宠有加,妾已是感激不尽了,与之相比。区区严寒又算得了什么?想来时日一久应该会慢慢适应的。” 云峰明白宋袆所指的十年前的含义,那是她沧落为妓的时候,不禁心里一揪!论起命运多舛,宋袆似乎要好过苏绮贞,至少她可以锦衣玉食,住着舒适温暧的大房子,然而。真严格算下去,苏绮贞除了心理上有些纠结,身体已远胜于昔。而宋袆却不得不承受着吞食毒药所带的苦水。究竟谁更不幸,一时也难分轩至。 每每念及于此,云峰的心就难以平静。目前的他对于解去宋袆脏器沉积的重元素仍无半点头绪,葛洪那老杂毛也不能抱太大希望,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子在将来的某一天撒手而归? “快看,月茹姊姊、月华姊姊、还有静儿,彩兰她们都出来迎接咱们了!”庾文君的嚷嚷声突如一记惊雷在耳边炸响,宋袆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前方不远处的城门聚集有上千人,在这一群人的边上,另有十余名女子,领头两名女子的美貌就连宋袆都暗暗心惊。 宋袆明白。这些都是云峰的妻子,也是即将与自已一起生活的姊妹们,面对这么多的陌生人,宋袆本能的一阵心虚,不自觉的向云峰身后缩了缩。 云峰轻拍了下宋袆的翘臀。强笑道:“袆儿你不必担心,她们都挺好相处的。” 张灵芸也走上前,搀住宋袆笑道:“宋家妹子,云郎说的没错,他们男人呀,去男人那里。咱们女子自然得去女子那里,来,姊姊带你去见见家里的姊妹们!” “嗯!”宋袆怯生生的点了点头,与诸葛菲主仆一起向着那一群女子款款而行,而谯淑瑶也被庾文君拉了过去,云峰则与诸葛显,谯秀父子迎向了前来迎接的秦州官员与百姓代表。 一番冗长而又繁锁的寒喧之后,云峰一阵头晕眼花,再度把目光投向了羊明,与两年前相比,羊明的头发更加斑白了,眉眼间还隐含着丝丝缕缕掩饰不住的疲倦。 云峰忍不住感慨:“这两年来多亏了羊公坐镇后方,我军才能节节胜利,羊公实在是辛苦了。” 羊明呵呵笑道:“将军您知道就好,赶紧找个人来接手,否则老夫可要摞挑子不干了。” 云峰一怔,羊明的干脆倒是令他微感意外,随后示意向钱凤:“羊公请放心,这位是钱凤钱士仪,长于统筹调度,本将特意从建康请来接替羊公。” 钱凤虽说早两天已先至上邽,不过,羊明一直未有与他谋面,这一听,当即喜道:“如此甚好,老夫托大唤你一声士仪,呆会儿回城士仪请随老夫前来。” 钱凤看向云峰,见云峰略一点头,便施礼道:“羊公有吩咐,凤自当从命。” “嗯~~?”云峰目光一抬,羊明身后一颗白发苍苍的脑袋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禁脱口而出:“这不是李太傅吗?可曾安好?上邽可能住的习惯?” 李骧连忙施了一礼:“多谢将军关心,李太傅早已成了过去,请将军匆再做此称呼,如今属下一切安好。” 云峰目中疑惑之色一闪,羊明解释道:“将军不必惊讶,叔龙(李骧表字)颇有韬略,因此被老夫辟为别驾,这段日子来,多亏了他的帮手,老夫才能缓了口气。” 李骧的神色透出一丝紧张,他毕竟是降将的身份,而且还是李雄的族叔,难免有些顾虑,云峰却摆摆手道:“李公无须多想,既然羊公说你行,你就行!暂且先安心帮着羊公一段时日,过一阵子或许会另有任用。” 李骧悬着的一颗心徐徐坠入胸腔,称谢道:“属下自会尽力,必不负将军信任。” 云峰点了点头,正待再安抚两句,羊明却古怪的看了眼李骧,又捋须笑道:“将军这一趟离家也有快两年了,还是去那边罢,别让夫人们久等了,那里或有将军您真正意外的人!” “哦?究是何人 ?[-3uww]”云峰不解的看向了羊明。 羊明捋须微微笑道:“将军一去便知!我等不再扰了,这就自行回城。”说着,转身唤道:“将军车马劳顿,咱们都散了,他日再来拜访将军。” 众人纷纷会意的拱手告辞,渐渐离去之后,云峰向着阔别已久的妻子们快步而行,目光从那一张张熟悉的娇艳脸庞一一掠过,女子们也停止交谈,齐刷刷的把视线投了过来,尽管均是强自镇定面带微笑,可那微红的双眸中满含着的难以道尽的苦楚与思念,却是她们内心深处的最真实写照。 第二章 两泡大尿 转瞬接近,云峰却放慢步伐,双手一背,晃晃悠悠的荡了过来,眼中泛出了色迷迷的绿光,咂巴咂巴嘴道:“咦?这都是谁家的娘子?啧啧啧!个个都这么漂亮,本将艳福不浅哪!相逢即是有缘,来,诸位娘子,外间天气寒冷,快随本将回府,包保你们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兜里揣着使不完的钱,尽享富贵荣华!” 云峰的这幅模样,手里就差把折扇了,否则就是一个十足十的高衙内! “呃?”众女面面相觎,云峰的开场白倒是出乎了她们的意料,原以为这人会象以往那般大诉一番相思之苦,然而再一一拥抱呢,她们刚刚都商量好了,这一次绝不能让这个狠心人轻易得逞!不料,云峰耍了招花枪,一时之间,均是暗自气结,可随之而来的,芳心深处又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一种难言的新奇感受,由长期别离而来的那一丝愁苦竟也缓缓消散。 刘月茹白了这人一眼:“哪冒出的臭男人,跑这来干嘛?快走,快走!” 云峰答非所问,腆着笑脸迎上:“诸位娘子可是在等人 ?[-3uww]这寒风嗖嗖的,得要多狠的心才能落下这么多娘子站外候着,哎还真是个狠心人那!” “哼!”靳月华冷哼一声,招呼道:“也不知是哪个没心没肺的狠心人,姊妹们,咱们都回去,不等了!” 话音刚落,姚静却旋风般扑入云峰怀里。带着哭音道:“就是你这个狠心人,一去都那么久,呜呜呜” 众女均是暗道可惜,无奈的相互看了看,能拿捏住云峰的好机会就这么给姚静破坏掉了,云峰也是笑脸一收,手臂紧了紧。怀里的这个做了母亲的大萝莉,身形稍稍丰腴了些,原本尖尖的下巴也略显圆润。尤其是身上还散发出了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这使得云峰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裆里的那根鸟儿也跟着跳了跳。 云峰赶紧压下绮念。拍了拍姚静后背:”静儿,都当母亲了,可别动不动就哭鼻子,给孩子瞧了笑话可不好了。” “嗯!”姚静乖巧的应了声,依依不舍的从云峰怀里钻了出来。 张灵芸接过来没好气道:“云郎你总算想起孩子了,来了这么久就没见你着急过!” 云峰突的现出一幅焦急模样,探头东张西望:“孩子在哪?”却猛然间目光一凝,原来,两个粉雕玉琢的婴儿正被庾文君一左一右的抱在怀里呢!还有模有样的身子一晃一晃,瞧她脸上的那幅满足欢笑。仿佛抱着的就是她自已的孩子一般。 云峰当即脸一沉,不悦道:“庾小娘子,这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抱那么欢干嘛?”接着又面色一转,恍然大悟道:“噢!本将明白了。你是见着孩子可爱,自已也想要了是?没关系,想要就自已生,本将可以帮忙!” 庾文君连眼都不抬,低着头嘀咕道:“哦哦哦吓着了?这人是个坏人,姨母都不认识他。咱们不用理会!” 众女纷纷掩嘴轻笑,云峰的面色则一瞬间精彩之极,感觉就像吃下肚的米饭里夹了颗老鼠屎,心里糁的慌,正待反唇相讥,张清菊却牵了个女孩子出来,不怀好意的笑道:“云郎,你快瞧瞧这是谁?你可认识了?” “这不是小公主吗?”云峰脱口而出,他总算明白了羊明所指,的确挺惊讶的,也不由起了几分猜测。 李若萱见云峰还能记得自已,心里又羞又喜,连忙施礼道:“若萱给将军见礼了。” 云峰很想把李若萱搂在怀里呵护一翻,李若萱身形纤瘦,却又容颜娇美,属于弱不禁风型,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可暂时只能放心里想想罢了,于是摆了摆手:“小公主不必多礼。” 刘月茹微微笑道:“云郎,咱们快点回去罢,小公主的事呆会儿再与你细说。” “为夫先抱抱孩子。”云峰应了声,快步来到庾文君面前,两手一摊:“庾小娘子,快把孩子还来。” 庾文君翻了翻眼睛,不屑道:“将军您会抱吗?依文君看还是算了,您粗手大脚的,抱伤了可有的您吃后悔药!” “怎么不会?”云峰自信满满的回了句。 庾文君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示意云峰来抱。 云峰凑上前接过,当然了,庾文君的小胸脯可不会忘了顺手蹭上一一把,庾文君似是麻木了,仅面色微红,倒未开声责骂。 云峰的动作还是挺标准的,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斜爬在他胸前,臀部舒舒服服的搁在两只有力的小臂上,这种姿势是竖抱中婴儿最为舒适的一种,或许是父女之间那割不断的血脉亲情,孩子并未哭闹,反而嘴角一咧,现出了一丝甜甜的笑容,只是发不出声音。 众女皆是暗暗称奇,一个大男人能把婴儿抱成这样,当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啊! 靳月华心中一动,展颜笑道:“两个孩子都未起名,就等着你回来起呢。” 云峰问道:“哪一个是彩兰的?” 韩彩兰走上前来,略带羞涩的指了指左手那个:“阿兄,这个是彩兰的,比静儿晚了一天。” 云峰不慌不忙,缓缓吟道:“屈大夫有云:不顾地以贪名兮,心怫郁而内伤,联蕙芷以为佩兮,过鲍肆而失香!取蕙芷二字,这孩子名为蕙芷!” 见识过云峰文彩的女子倒还好些,除了暗暗点着头,并无过于显眼的表示,初次得闻的李若萱与谯淑瑶则美目中异芒连闪,为云峰的才思敏捷与博学多识而惊叹,尤其是李若萱,她本就神女有心,更是掩饰不住的泛出丝丝情意直直的盯着这人呢!蕙兰和白芷都是美丽的香草,用于女子的名姓最为合适,又被象征为美好的品行,历来被并行提起,蕙隐喻韩彩兰的名字,芷与蕙既有联系,又相互**,蕙在芷前,有心人一听,就能明白这是韩彩兰的女儿! 姚静在听了张灵芸的解说之后,目中不由得射出了期翼的光芒,连声道:“郎君,还有静儿呢!” 云峰微微一笑,不假思索的吟道:“人闲桂花落,夜静秋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幽涧中。桂通瑶,名为月瑶!” 瑶静的肚子里再没墨水,却也能明白这是个好名子,不禁欢喜的连连点着头,其余诸女均是默默念叨着,似乎在品味其中的意境。 云峰极为受用,一手抱着一个孩子,面带微笑看着她们。 这时,李若萱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有话要说,又好象不大好意思开口,现出一幅欲言又止的神色。 张清菊忍不住问道:“若萱,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李若萱俏面一红,咬咬牙道:“将军文采实令若萱钦佩,花落、月出、鸟鸣,皆为动态,却偏偏使人的心灵一片宁静,仿如置身于鸟鸣山更幽的美景当中,这种以动衬静的衬托之法,若萱尚是首次得见,若萱人微言轻,虽不敢妄评,却敢断言此诗当列为上上品!” 云峰暗感讶然,李若萱的分析井井有条,一语切中主旨,看来这也是个才女啊!习惯性的瞄了眼李若萱那徽微隆起的小胸脯,云峰面不红心不跳的摆了摆手:“小公主过奖了,不过是回返途中路过秦岭偶有所感罢了。” 靳月华似是心有所感,转头问道:“若萱妹子,云郎这首诗意境空灵,你能否凭此做出首琴曲来呢?” 李若萱寻思片刻,不确定道:“若萱可以试一下。” “李家妹子,你会抚琴?”宋袆惊呼出声,声音中透出一丝淡淡的惊喜:“那太好了,姊姊对于弄笛颇有些心得,而将军擅于调铮,改日得闲可以合奏一曲。” 这话一声,李若萱的俏面瞬间布上了满满的不可思议,就连谯淑瑶也是首次正视起了云峰,这个人能够带兵打仗,会治理国家,又能吟得一口好诗,还精通音律,他还是人吗?要知道,他只有二十多岁啊,即便从娘胎里学起,也不至于如此夸张? 云峰接过来,淡淡一笑:“咱们抽个时间先演练一番,好了,都回去罢,外面风挺大的!”说着,低头唤道:“宝贝儿,回家喽!”又手上使出了一丝巧劲,把两个孩子一托,一左一右扶上肩膀,转身就向前走。 众女均是摇了摇头,纷纷跟了上去,云峰这种抱法对于仅四个月的婴儿来说,很危险,一不留神就会受伤,不过,她们并不担心,身为丹劲高手,如果掌握不了轻重力道,说出去都没人信。 正待踏上马车,云峰却感觉到两个孩子似乎有些不安份,连忙转头一看,还未回过神是什么状况,顿觉左右肩头几乎不分先后的传来一股热乎乎的感觉,紧接着,这种感觉迅速向下流淌,蔓廷到了整条胳膊与胸前! “这…这……”云峰目瞪口呆,整个人傻愣在当场!这两个小免崽子,胆子不小啊! 女子们见云峰突然顿住不动了,纷纷转头就看,这一看不打紧,全都现出了忍俊不止的表情,这人的胸口湿了两大片! “咯咯咯”庾文君爆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笑的前翻后仰,几乎都直不起腰来,由自魏被抓到而产生的阴霾彻底烟消云散!…) 第三章 祥瑞 韩彩兰与姚静的小脸蛋都憋的通红,双双走上前来,姚静掩着小嘴轻笑道:“郎君,童子尿乃至阴之物,可是难得的药引,郎君也算有福了,来,快把孩子给咱们吧。” 云峰摇了摇头,一脸苦涩的把两个咧开了嘴的小祖宗递还给了她们的母亲。 张灵芸也强忍着笑开声催促:“云郎,抓紧吧,回家先沐浴再换身衣服就行了。” “嗯!”云峰应了声,翻身上马,没办法,一身的尿,不方便坐马车。众女则纷纷登车,向着城内缓缓而行,先把谯淑瑶送回了替谯秀安排的府宅,然后才调转方向,向着自家驰去。 接下来的三天,云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给自已放了大假,除非有敌来犯,否则任何人不见,他要好好的补偿娇妻与孩子们。诸葛显却立刻要来火油,着手起了玻璃的烧制工作,如今他把心思全都放上了天文望远镜,能够放大观测天体,就像一剂麻醉剂对他构成了无穷的诱惑力。 第四天清晨,云峰来到州府,听取各方面的汇报。总体来说,秦州形势相对简单,秦州百姓大多奴隶出身,另有小部分由凉州自愿迁移而来,大家的财富几乎处于同一条水平线上,人与人的关系远不如江东与益州那么复杂多变,战后重建,只须按步就班就可以了。 日头渐渐移向了偏西,汇报也听取的七七八八了,云峰打算去女子医护兵处。从她们中招取一批女罗刹,如今男子亲卫达到了五千人的规模,按照二比一的比例,女罗刹也要有两千五百人,显然,目前的缺口很大。 就在这时,一名州府属吏来报:“禀将军。上次您由车师前国带回的大象诞下了一头小象!” 一瞬间,殿内炸开了锅! “这只大家伙怀孕已经有将近两年了吧?总算是生了,时间可真长啊!”一名老家伙捋须沉吟。 “将军刚一凯旋归来。这家伙就诞下一名幼崽以示庆贺,呵呵倒也会挺会挑日子的啊!”又一名官员微微笑。 再有一个突然跳出来,激动的大声唤道:“诸位。象在我中土本为稀缺之物,若非将军带回,试问又有谁人得见?如今恰于此时产仔,这是上天的兆示啊,象通祥,寓意为吉祥如意、万象太平!这可是天大的祥瑞啊!” 刷!众人全都把目光齐齐望向了云峰,羊明呵呵笑道:“将军,趁着诸事暂了,咱们不妨前去一观?” 云峰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大象产仔在现代社会不是新闻。动物园里比比皆是,在古代则相当难得,尤其还处于自已刚回来的当口,如果依照流行的谶纬之说,这的确可看作祥瑞。而且比某处来报发现了诸如麒麟、凤凰之类的瑞兽,又或是水里出现一条黑龙、凭空一座石碑现世更加来的可信。 祥瑞分五种,分别为嘉、大、上、中、下!大象虽不列于史籍,但在中原的珍稀程度不下于列于五灵的白虎与数种有特殊意义的乌龟,更何况又是怀孕近两年才产下一仔?至于另三灵,龙、凤、麒麟。那就扯淡了。 在云峰看来,大象产仔既便达不到嘉瑞,也能算作上瑞,远比禾生双穗,地出甘泉的等级要高!‘是巧合还是天意?’云峰不自觉的望了望天,心里不由暗感好奇,虽说他不是动物学家,可是刚出生的幼崽与出生有一段时间的幼兽还是可以分辩出来的,于是点了点头:“羊公说的也是,咱们都去瞧瞧!” 说着,离席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向一名亲卫吩咐:“回府把家里的几位夫人都请过去看看。” “遵命!”亲卫领命快步而去。 云峰从车师前国共带回六头大象,作为贺礼进献张寔,饲于府邸之中,也不知谁人的主意,竟被送来了上邽,圈养于近郊的马场。 很快的,云峰及一众官员来到该处,就看到已有零零星星的百姓远远围观着,大象的住所不如现代象舍那么豪华,仅以一道栅栏围住,另盖有几间茅草屋舍。 一头浑身沾满着半干涸的透明液体,约有两尺高的象崽正在蹒跚学步,紧挨着它的是一头母象,两只莆扇般的大耳朵呼呼直扇,警惕的盯视着围观的人群。 这时的母象极具有攻击力,从幼象出生到成年的近十年时间,母象的保护意识极重,尤其是刚刚出生的这一刻,等闲不得招惹,就连最为熟悉大象习性的象奴都不敢靠近,而另五只大象,正老老实实的呆在各自的象舍里,瞪着个小眼睛朝外瞅呢。 如今的云峰可以肯定,这头幼象的确出生不久,不过,还是招了名象奴过来问道:“象崽何时出生?” 象奴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回将军,约一个时辰之前。” “辛苦你们了!”云峰随口丢下一句,又示意亲卫打赏。 亲卫取出一小袋铜钱递过去,象奴欣喜不已,称谢退开。 云峰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场中,却有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将军手里竟有此兽,倒令老夫大为意外,象为瑞兽,又喜得幼崽,实为祥瑞天降,生生不息,此乃天大的吉兆啊!” 云峰转头一看,正见诸葛显笑呵呵的快步而来,在他身边,则是谯秀父子三人,谯秀父子俩的目光惊疑不定,直直盯着那头幼象。祥瑞一说出自于儒学,认为上接天意、是上天赐下的象征,认为是天对帝王或有帝王之相的人的称赞或表彰。观测和解释这些现象,是儒生的重要职责。 云峰拱手笑道:“却是惊动了老师、诸葛门主与师兄大驾,其实象虽罕见,不过,诞下后代,廷续血脉乃天地间生灵最为常见,实无惊讶之处。” 谯敏之挥挥手道:“将军此言敏之不敢苟同,所谓天人交感,若无天意,象如何恰能于将军到来之时诞下幼兽?此正是将军顺天应时,而象禀承天意罢了,天假象降下祥瑞,欲助将军行王霸之业! 数年前刘曜僭越帝位,吹嘘得管涔王赐剑一口,自言剑长二尺,光辉耀目,且随四时变幻色彩。呵呵当真好笑之极,若真有神仙相助,又岂会称帝不过数载便将至国破家亡之境?实乃此人伪作!又怎及的将军您,象诞幼兽,天下人众目睽睽,丝毫作不得伪!”…) 第四章 国号 经学有两种,分为古文经学与今文经学,今文经学以谶纬图说为研究主旨,宣扬天人交感,君权神授,相对而言,古文经学稍有进步,研究的是秦始皇统一之前的儒家经传,把孔子由圣王与黑帝之子还原为了本来面目,即博学多才的大儒。 有汉一朝,古今纷争不绝,汉武帝立五经博士即为今文博士,王莽篡汉,则废今文,立古文,而汉光武帝刘秀因出于假谶纬图说巩固政权的需要,又倡今文,废古文。 随着东汉中叶朝政趋于**,今文经学大占上风,但谶纬图说仍影响着东汉经学的今古两派。谯氏身为经学世家,师从于郑玄,而郑玄兼采古今,综合两家之长,使得谯氏家学虽已无古今之分,不过,谶纬图说却是一脉相承。 见着谯敏之一幅义正严辞的模样,云峰一阵无语,谯敏之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是在劝自已利用大象产崽一事称王。其实云峰也能理解谯敏之,一方面是家学影响,另一方面则是风气使然。 魏晋南北朝既是文化空前繁荣的一个时代,也是各种迷信大行其道的时代,鬼神多如牛毛,比如山神、水神、植物神、动物神、历史名人神、祖灵、帝王将相神、有声望的也成神,以及诸多物神,其中又以动物最为神乎其神,凡是白色的动物,如白兔、白鹤、白狐、白虎等,都被视为祥瑞,猪牛羊马等牲畜的受惊发怒。则被视为凶兆,而中国大量的传统文化,如占卜、星占、望气、风角、相术、谶纬、占梦等等便于此时分类完善。 云峰想称王不假,只是不愿使用这种方式,利用祥瑞称王与君权神授又有什么区别?他的思想是唯物论与自然科学,反对君权神授那牵强附会的老一套,正待开口。谯秀却挥挥手道:“断山,为师明白你的想法,这谶纬图说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终可归结于天下民心所向,否则正如敏之所言。刘曜虽杜撰出山神赐剑一说,可依旧免不了国破家亡之祸,他日徒为天下笑柄罢了。你暂时无须多说,还是顺应天心民意,日后如有机会,再慢慢来罢。” 云峰想想也是,在民间消除各种迷信,不出于以事实来阐述自已的宇宙观,稳步推进自然教育,解释不为世人理解的神秘现象。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于是点点头道:“老师说的不错!倒是弟子着相了。**” 羊明也捋须一笑,回头向各级官员施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在羊明的带领下。齐齐深施一礼:“天降祥瑞,乃兆大兴,请将军顺天应时,择一良辰吉日即大王位!” “这个…”云峰面现迟疑,他也明白,既然选择了妥协。那么三推让是必不可少的,刚要措辞婉拒的时候,一个得意的轻笑声夹杂在马蹄声中传来:“瞧!文君说的没错,将军果然要三推让了!” 云峰转头一看,张灵芸、苏绮贞、庾文君、靳月华与刘月茹正并骑而来,后面则跟着几辆马车,而庾文君带着满脸的不屑眯着眼睛,眼中的鄙夷丝毫不假掩饰! ‘娘的,老子今天还就不推了!’一股无名怒火突的涌上心头,云峰一狠心,转向以羊明为首的官员回礼道:“诸公说的不错,天予之而不取,乃自招其祸之道,如今我秦、凉、梁、益四州上下一心,军民团结,人材济济,披甲二十余万,自立一国刻不容缓,本将当请高人卜一吉日于南郊祭天!” “呃?”众人一瞬间有些愣神,这不合规矩啊!一时都大眼瞪着小眼,怔怔说不出话来。 见着这颇为尴尬的一幕,张灵芸转头责怪道:“文君你也是的,你干嘛出言刺激你师姊夫?你看,被你激的一口就应了下来,岂不是惹人笑话?三推让虽说假了点,却也是一项礼仪!” 庾文君似是受了委屈一般,小嘴一撇:“大师姊,文君就是看不过将军那幅假惺惺的模样,哪!明明心里想的要命,而且全天下的人也都知道,干嘛还要搞这一套出来?直接即位岂不是省心省力?正如将军自已常说,你好我好大家好,干嘛要折腾人 ?[-3uww]也免了再绞尽脑汁的去找第二个,还有第三个祥瑞出来!哼!祥瑞可不是说有就有的,这一次大象生崽是真的祥瑞,后面如果找不到呢?难道偷偷刻个石碑?又或是弄把剑藏在鱼肚子里?哎呀!大师姊,你干嘛这样看着文君?文君还不是为了你们好?这人啊,要是假习惯了,以后就会一直假下去了,你们也不想将军变成这样的人 ?[-3uww]” 靳月华与刘月茹诧异的相视一眼,她们虽是异族出身,接受的却是最正统的儒学教育,认为三推让是天经地义,可是,细细一想,庾文君也不是毫无道理可言,而且她们真的害怕云峰会变质,古往今来,谁当了皇帝不是刻薄寡恩,喜怒不形于色?云峰才二十来岁,以后的日子还很长,真的不能掉以轻心。 庾文君的声音很大,官员们听的一清二楚,这一席话仿如一柄重锤敲击在他们的心头,均有些暗自赫然,说的挺在理啊!一次能做成的事干嘛非得分三次呢? “哈哈哈哈!”突的一阵狂笑爆来,谯秀忍不住笑道:“庾家女郎真人真语!老夫一把年纪,竟还不如一个小女郎看的透彻,着实汗颜不已!三推让始于曹魏,发扬光大于司马氏,借口仿效上古尧舜禹之禅让美德,实则为掩饰之实,不过掩耳盗铃罢了!由三推让得来的江山皆不长久,曹魏、司马氏仅数十年便分崩离析,而汉高祖堂堂正正登基,立下汉家四百年基业!断山于乱世从无到有,白手起家,与汉高祖何其类似?自立一国合乎天意民心,自是无须学那虚妄小人,否则,又何异于司马氏之流?” 谯秀的力挺有理有据,又振奋人心,让人打心眼里觉得三推让不是个好路数,官员们纷纷暗自称是,微红着张老脸点头叫好。 庾文君则粉脸一红,得意的瞥了眼张灵芸,又略带些不好意思的甜甜笑道:“谯老先生您过奖了,文君不过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可没您想的那么远。” “诶!”谯秀一挥手:“庾家女郎不须谦逊,刚刚说的好啊,这人哪,无论如何都不能假,尤其是君王更要以诚示人,否则,上梁不正下梁歪,流毒无穷啊! “啪啪啪啪!”就在这时,远方猛然爆出了如雷般的掌声,不远处的百姓们本就认同庾文君的观点,再一见谯秀又说的头头是道,也不知是谁领的头,纷纷鼓掌表示支持! 庾文君的脸颊一瞬间通红滚烫,被这么多人鼓掌叫好,对她来说还是头一回,一时之间,臊的都抬不起头来,然而,心里又不可抑制的升起了一丝小小得意,身子不自觉的在马背上扭来扭去。 张灵芸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师妹啊,看起来傻乎乎,却每有惊人之语,她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怀揣着这份疑问,不知不觉中,一行女子们行到象舍,自顾自的围观起来。 待掌声渐渐止歇,羊明转头问向云峰:“既然今日当着百姓面定下国是,不如把国号也一并立下,将军意下如何?” 早已被云峰一纸调令调来秦州的典学陈珍连忙接了过来:“将军出身于凉州,自当即凉王位!” “不妥!”羊明摆摆手道:“上邽乃三秦源地,秦于此发祥,将军既于上邽立国,理当定国号为秦!” “秦字不详,不可为国号!”陈珍立刻反唇相讥:“把秦字折开来看,上半部为春无日,下半部为秋无水,春若无日,则天地昏暗,秋若无水,则大气阴沉。昏暗阴沉并非吉祥之兆,秦朝历二世而亡,便是应了此兆!” “哼!无稽之谈!”羊明一拂袍袖,冷哼一声:“秦朝时使用的是篆字,你看看篆字中的春秋二字是何种写法?所谓春无日,秋无水,不过是后世汉朝儒生牵强附会出的谶纬之说罢了,以显示出秦朝灭亡的必然与汉代秦的合理合法!话又说回来,秦乃颛顼之后,有证可考,而凉出自于汉武帝元封五年置凉州刺史部,取其意地处西方,常寒凉也!一无渊源,二来偏远,如何能为国号?” 这二人争的面红耳赤,众人都觉得颇为有趣,不由得各自在心里做起了比较,诸葛显却呵呵笑道:“二位暂且放下便是,且先听听将军属意何名,如何?” 其实,云峰能明白陈珍的心思,身为凉州老人,自然是希望以凉定国号,可是羊明说的也在理,凉这个字听起来就不舒服。古代立国号讲究个发源地,如汉朝源于汉水,唐朝源于西周唐国,宋朝源于赵匡胤的发家地商丘,商通殷,商丘为西周时宋国所在,而宋国为殷商遗民封地。云峰发家于凉州,立国于秦州,除了秦、凉二号,并没有别的选择。 至于中华帝国、华夏帝国之类的现代名号,那是想都不用想,云峰敢断言,一旦真采用,整个四州军民都不好意思抬头做人,古代国号以单字为尊,凡是两个字,或是两字以上的国号,那是蛮夷番邦,贻羞千年!…) 第五章 王妃 就个人感情而言,云峰属意于秦,秦王横扫六国的霸业令人热血沸腾,可惜的是,面对历史上的首个大一统帝国,秦王缺乏治政经验,以军法治国,而卫鞅的弱民愚民思想又荼毒深远,遗憾的历二世而亡。云峰更愿意经他手重筑秦国辉煌,何况秦之一名威震四方,汉朝时西域诸国把汉人称为秦人,由此可见一斑。 迎上诸多期待目光,云峰负手昂立,放声长吟:“秦王扫**,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铭功会稽岭,骋望琅琊台!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连弩射海鱼,长鲸正崔嵬,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莱?徐芾载秦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顿时,众人浑身剧震,皆是惊叹不已!谯敏之更是抑制不住的大声赞道:“此诗掷地有力,语气饱满,前半阙一扬再扬,扬此臻极,把秦王的勃勃雄姿,一统天下之势一语道尽,令人荡气回肠,却使后半阙的反跌之笔更见有力,后半阙尽诉秦王一统天下之后的种种荒诞残暴,最终一跌到底,落得个金棺葬寒灰的结局,实是发人深省啊!将军愿继秦之伟业,而又不欲重蹈秦之覆辙,寥寥数句尽表心意,合当传为千古之绝唱!” 云峰摆了摆手:“不过心有所感罢了,当不得师兄如此赞誉。” “哎”陈珍却重重叹了口气,一脸的萧索,跟着苦笑道:“老夫也明白了!” 云峰微微一笑:“秦也好,凉也罢。(。)不过一名号而已,陈公无须横亘于心。想来凉州父老亦不会过于着意,其实,又有什么能比得上安居富足,读识字更重要呢?” 陈珍施了一礼:“将军说的是,是老夫太计较了。” “你这老家伙,早知如此,何必与老夫争执不休!”羊明倒是得意的很,指着陈珍连连摇头,片刻又转回来,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云峰。捋须沉吟:“立国号仅为第一步。如今天色将晚,其余诸事明日再议,将军意下如何?” 云峰略一寻思,便明白了羊明的意思,点点头道:“也好。今日本为祥瑞而来,既然已见识过了,那就请诸公先行一步,明早州府再论其他。” “快看,那是庆云!”云峰的话音刚落,突然,一名官员指向西方激动的唤道,声音中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 众人纷纷转头,正见西方将要沉入地平线的红日刚刚从一大片薄云中探出了脑袋。就仿如被神仙泼上了油彩,一瞬间,天空布满了炫烂的氤氲云霞,红色的阳光于云彩中缕缕散射,绿紫红黄等诸多色彩团成了一片片不规则的五彩图案,细细一分辩。似龙、似凤、又似麒麟!诸多神兽霸占整个西半部的天空变幻飞舞,既神秘,又艳丽无匹!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分明是天子之气啊! “《汉、天文志》有云: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囷,是谓庆云!庆云见,喜气也。”诸葛显的开声打断了众人,陈珍接过来道:“五彩成纹,状如龙凤,气起之处,定有异人!”说着,把目光投向了云峰,目中竟现出了一丝敬畏,其余诸人也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云峰一时哭笑不得,庆云为祥瑞中的嘉瑞,虽说不常见,形成机制却不复杂,是一种正常的天气现象,当空气中水汽较足,阳光以特定的角度透过薄云时,水滴微粒使得光线产生不同方向的衍射,彼此之间相互干涉,结合处会有明亮的光,相抵消处的光线较暗,又由于衍射角度各异,渐次形成色彩次序,因此产生不规则片状的艳丽彩云,如果心有所感,会主观的认作各式各样的图案,而漫天的晚霞往往是好天气的预兆。 可是,云峰心里虽明白,却苦于无法解释,只得挥挥手道:“祥瑞固然可喜,却在于政通人和。政事清明,祥瑞喜上加喜,政事污浊,纵有祥瑞又有何用?请诸公勿要大惊小怪,今后再有祥瑞不必上报了,好了,天色将沉,咱们都散了罢。” “断山说的好!天现异象,与人何干?他降他的祥瑞,咱们吃咱们的饭食,诸位,老夫先行一步!”谯秀倒是豁达的很,拱了拱手,带着谯敏之与谯淑瑶率先而回。 众人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今天仿如梦幻一般,祥瑞接连出现,均是相互看了看,这才陆续与云峰告辞离去。 待人走了个七七八八,云峰也招呼上女子们返城回家,她们对于祥瑞的感受远不如官员们来的强烈,更多的是把心思投在了大象上面,甚至还让象奴把那五头牵出来,几人挤一只,远远绕了一圈才回来呢,直到被叫走时,均还带着意犹未尽之色。 很快的,又到了一天的晚膳时间,云峰看着围坐成两排,大大小小满满一屋子的女人,不禁老怀大慰,其实纵观整个古代,家里的妻妾除非有重要节日,平时很少有围在一起吃饭的,都是各院吃各院,互不相干,只是云峰要求但凡条件许可,早晚两餐一定要聚在一起,通过吃饭时的交流攀谈,是增进彼此感情的一个好法子。 靳月华给侍座在云峰两旁的清猗与绿荷施了个眼色,清猗会意的替云峰斟满酒液,靳月华举杯笑道:“云郎,姊妹们恭贺你不日将登基为王,请满饮此杯!” 诸女也纷纷端起了杯,就连庾文君都老实了,云峰微微一笑,一饮而尽。 刘月茹又笑道:“国有国法,帝王自然要有帝王的模样,云郎既然将即秦王,理该立秦王妃,不知属意于谁?” 这话一出,屋内的欢笑声嘎然而止!在坐的近二十个女人,都知道这问题非常敏感,而且在她们的认知中,还关乎将来由谁的孩子来继承大统,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埋下不和的祸根! 不约而同的,诸多目光纷纷投向了张灵芸、靳月华与刘月茹,张灵芸是云峰明媒正娶的第一个发妻,而靳刘二女则是最早跟随云峰,何况她们的身份也不简单,一个是皇后出身,另一个是长主公出身…) 第六章 统胤 张清菊、张梦蝶、张洁葳与张梅雪出身于歌舞姬,清猗与绿荷原是张灵芸的婢女,宋袆则为歌妓,出身寒微的她们从来就没升起过当王妃的念头,相反还很享受这种如大家庭般亲如姊妹的氛围,这时见着气氛略显凝重,各自的心里都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些许不安,她们害怕为了王妃之位,姊妹们之间从此现出了裂痕。 姚静也没想过当王妃,她的心愿是将来在云峰称了帝,被封个位同于三公的三夫人之一就可以了,即贵嫔、夫人与贵人,或者稍次一点的位同于九卿的九嫔之一:即淑妃、淑媛、淑仪、修华、修容、修仪、婕妤、容华、充华。 诸葛菲主仆三人与羊绘瑜亦是不作此望,诸葛菲双目失明,显然不能当王妃,羊绘瑜的性子不争不求,绵软羞涩,真要做了王妃,羊明还不愿意呢。至于李若萱,八字还没一撇,韩氏姊妹花山野女子,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庾文君却是摆出了一幅事不关已的神色。 如今有资格做王妃的唯有张灵芸、靳月华与刘月茹。 云峰颇觉为难,白天临走前羊明的眼神便是意指于此,只是,他也害怕伤了家里的和气,想了想,迟疑道:“其实你们谁当王妃都行,要不这样罢,还和以前一样,你们一起当好了!” “咳咳咳~~”顿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原来,庾文君正喝着大骨头汤呢。一下子被呛到了。 这一阵狂咳倒令厅内的气氛放松了些,靳月华摇摇头道:“妾明白你在想什么,云郎你放心便是,无论谁做这个王妃。姊妹们都不会生出不快的。” 张灵芸也没好气道:“云郎,妾呀,倒是佩服的紧,真是亏你想的出来,立那么王妃只怕要被人笑掉大牙了吧?” “这个…”云峰老脸一红,讪讪道:“吴主孙皓不就是同列多位皇后吗?还有那个,月茹的兄长刘聪,也册封过几十个皇后了吧?” 庾文君原抱着打定不开声的主意。听了云峰这话,再也忍不住的冷哼一声:“将军您可真会比啊,孙皓是什么人 ?[-3uww]刘聪又是什么人 ?[-3uww]你要做亡国之君,在史书中留下恶名。那就由得你了。”话音刚落,又象想到了什么,向刘月茹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月茹姊姊,文君可不是故意的,你可别放在心上啊。要怪就怪将军好了,都是他故意说这些来气文君。” 刘月茹微微一笑:“文君妹妹说的没错,家兄正是沉迷于女色,才至于英年早丧。身后不过数月便失了江山,姊姊早已想明白了。又怎么会怪你?”接着,就转向云峰:“好了云郎。妾知道你对姊妹们不分彼此,一时难以作下决定,其实,真要算起来,只有灵芸姊姊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啊?”张灵芸惊呼一声,连声道:“月茹你与月华跟着云郎的时间最早,还是你们俩个商量好就可以了。” 靳月华摇了摇头:“妹妹与月茹都不合适,咱们是匈奴女子,而云郎的江山是汉家江山,如果立了咱们为王妃,将来会被人说闲话的,或会云郎不会在乎,不过,少些麻烦总是好的,更何况灵芸姊姊你是士族出身,又是明媒正娶,就别推辞了。” “可是…?”张灵芸现出了为难之色。 云峰挥挥手道:“好了,别说了,月华与月茹说的不错,灵芸,就是你了。”既然只能立一人,的确非张灵芸莫属,除了前面靳刘二女的理由,云峰还觉得在他所有的妻子里面,只有张灵芸不纵容自已,云峰也担心将来变质啊,权力是最能腐蚀人的一剂毒药,他需要张灵芸来把好这个关。 当云峰在暗暗想着的时候,其余女子们也纷纷出声劝说,见推辞不过,张灵芸只得苦笑道:“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那姊姊便却之不恭了,其实这个王妃只是当给外人看的,在家里,咱们还和以前一样,不是吗?” 众女纷纷点头称善。 云峰却眉头一皱,问道:“你们真的不介意?” 刘月茹不解道:“云郎何出此言?姊妹们不都是商量好了吗?” 云峰神秘的笑道:“为了证明你们真的不介意,呆会儿吃完饭咱们所有人一起沐浴,再一起睡觉,以显示出你们的团结!” “嗤!”张灵轻笑道:“云郎你别闹了,免得又给文君找到了话头来说你,你回头看看文君的表情。” 云峰转头一看,庾文君的俏脸已经挤出了不屑之色,正朝自已翻着白眼呢,果然是一幅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禁嘿嘿干笑两声。 张灵芸也丢了个白眼过去,这才继续道:“云郎,妾虽然被姊妹们推为王妃,可姊妹们也得有封号才行,你可别忘了这事。” 云峰一怔,诸候王妃嫔的等级没有皇帝那么多,除了王妃,只有良娣与孺子两个等级,于是脱口道:“都为良娣不就成了?” 诸女不由面面相觎,这么多良娣显然不合礼制,可是对于云峰,却不能以常理视之,均是陆续点了点头。 封号问题妥善解决,云峰正待招呼吃喝,靳月华又现出了欲言又止之色,看了看诸女,咬咬牙问道:“依《礼记》,天子祭七庙,诸候王祭五庙,云郎你既自立一国,理当祭宗庙,妾唐突问一句,不知…不知云郎你可能忆起公姥(公婆)尊讳?你匆要怪责妾等不孝,实是你从未提过,姊妹们都不方便询问而已。” 这话一出,数十双美目全都齐刷刷望向了云峰。 靳月华虽说的委婉,不过,云峰却能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自已出身于奴隶,有没有父母还是两说之事呢!而在当时,大多数的奴隶都没有子女的抚养权,一时之间,云峰大为头疼。 前世父母与爷奶的姓名云峰自然记得,可是,自已魂穿夺舍了别人的身体,从血缘方面来说,已经与前世的父母脱离了关系,然而,再从伦理方面来说,父母就是父母,尽管换了具身体,根植于灵魂的亲情无论如何都抹煞不去。 同时,这又带来另外一个问题,自已穿回了一千七百年前,成为一个古人,而自已的父母生活在一千多年以后,由于人的出生具有很大的偶然性,当时间再次走到一千多年以后的时候,世界上还会不会再有他们?另外换个角度,即使忽略不视,可宗庙祭祀的都是先人,自已父母还活在他们的世界当中,这又如何给他们立庙? 各种时空理论在脑海中一一闪现,云峰越想越是无解,他觉得脑壳子都要炸了。 女子们却误以为云峰被勾起了童年的伤心往事,均是暗自不忍,靳月华更是在责怪着自已,干嘛要多这一句嘴呢? 屋内的空气再一次变得凝滞,就在这时,庾文君突然开口道:“将军,您不要怪文君说话难听,即便您真的对先人尊讳没有印象,咱们与四州军民都能理解,不会说您不孝,依文君看,您不妨给大师姊一脉立庙祭祀,要知道,您是张伯父的女婿,女婿相当于半子,立庙并不有悖于礼制,何况您虽是白手起家,可是没有张伯父女婿的身份,想来您登上凉州牧之位也不会如果顺利,从这方面来看,说您继承了凉州张氏的统胤不算为过!您为张氏立庙,世人不但会夸赞您不忘本,还会再夸赞您纯孝呢!” 云峰不禁眼前一亮,其实庾文君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张氏一脉的男丁已全部死绝,立庙祭祀最为合适,而其他的岳父们都还好好的活着呢,即使云峰想给他们立庙,他们也不愿意啊! 拿定主意,云峰看向张灵芸道:“灵芸,文君说的不错,明日为夫便与老师、师兄及羊公他们商议下,为武公(张轨)、外舅与内弟(张骏)拟一溢号。” 张灵芸的美目中现出了一丝感激,一幕幕尘封已久的往事闪现在了心头,父亲与弟弟虽因内乱身亡,可是死后能进尊号,追封为王、甚至皇帝,想来他们的在天之灵也会含笑了。 云峰没提张茂,张灵芸也刻意回避,伸袖拭了拭微红的眼角,张灵芸强笑道:“那妾就谢过云郎了。” 云峰淡淡一笑:“你我本为夫妻,有什么谢不谢的?何况半子为外舅立庙,确是无可厚非。”接着,转向诸葛菲道:“诸葛女郎,明日你还得为本将占一吉日,最好就在这个月,实在找不到下个月也行。” 诸葛菲未还未来的及应答,庾文君再次嚷嚷起来:“咦?将军,您与诸葛姊姊都成婚了,怎么还不改口?” “咝~~”云峰倒抽了一口凉气,歪头斜眼瞥向了庾文君:“庾小娘子,你又不是咱家人,管的倒挺宽的,咱们夫妻之间愿意,怎么着?你这就是狗拿耗子,多管嫌事!” “将军您!”庾文君顿时气的俏面发白,怒目瞪向了云峰。 张灵芸摇了摇头,无奈道:“好了,师妹,快些吃吧,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 第七章 一拍即合 自从云峰回到了上邽,李雄的心里就七上八下,忐忑的很,虽说有着李若萱与李骧的双重保险,然而,就怕有个意外,如果那人对自已动了杀心,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使自已从世上消失,只需对外宣布为暴病而亡就可以了。 云峰回来有了四天时间,李雄也是食不甘味的渡过了四天,他连干那事都提不起劲头了,胯下的鸟儿难得的放了几天大假,整日里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与李雄类似的是,任皇后这几天也挺不自在的,她也想往云峰的府邸走动,可是,人家的男人回家了,再过去难免会让人说了闲话,一时芳心里转动起来了无数的念头,只为了能让云峰见到自已。 正当云峰解决了立王妃与祭宗庙两大问题的时候,李雄却在绞尽脑汁的思考着该如何才能探明云峰的真正心意呢?走李若萱这条路,显然行不通,他连李若萱的面都见不着,任皇后从来都不替他求情。请李骧帮着询问吧,李骧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只是劝他老实安份点,别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莫名的,李雄想起了任皇后,这个已有一年多未与自已同床共寝的撩人美妇! ‘女淑与那人的妻妾走动颇为频繁,不如请她去打探下,不过…万一那人看中了她的美色,又该如何是好?’ 李雄犹豫难决,在屋内一遍又一遍的绕着圈,经再三斟酌,还是决定请任皇后前去打探消息,他固然不愿意让任皇后去云峰府宅冒险,可是。美色再美也比不上自已的小命重要。 狠了狠心,李雄提步走向了任皇后的小院。很快来到近前,李雄伸手敲门。 “笃笃笃!” “谁?”任皇后那充满警惕的声音传了出来。 “女淑,快开门,是为夫,有事与你商议。”李雄心头微火,不自觉的嗓门较大,想当初自已是皇帝的时候,这个女人哪天不是腆着一幅笑脸?让干啥就干啥,如今呢,别说行夫妻之事了。就连面都难得照上一见! ‘这贱女人!娘的。还不是觉得老子失了势,一文不名了?真是个势利眼!’李雄心里暗暗骂着,然而,他也只能放心里骂骂,别说有事求着任皇后。就连同处于上邽的任家也是招惹不起的。 原先一些随他过来的老臣尚还顾念旧主之情,每每多有照料,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得知了他家里的乱象之后,均是破口大骂,极为不齿!公公与儿媳,儿子与继母,简直有悖伦常,如果不是还存有最后一丝故主之情。很可能会有人冲上门来指着李雄鼻子大骂,又或是请羊明出面把李雄处斩!在这种情况下,再没人会帮他说话。 李雄发泄了一小通,心里好受了些,这时,任皇后那冷冰冰的声音再次传来:“妾已经睡了。李郎有事请明日赶早罢。” 李雄浑身一热,怒火再次涌出,却只能强忍好言劝道:“女淑,为夫真的有急事,你快些开门!” “那么请李郎稍等一会儿!”任皇后的声音转为了不耐。 过了好长时间,院门才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条小缝,露出任皇后那秀美绝伦的小半张脸庞。 任皇后睡眼惺松,身上穿的厚厚实实,眉目间却现出了掩饰不住的厌恶,不悦道:“李郎,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罢。时候不早了,说完了妾也好早点回去睡觉。” 出奇的,见着了许久未曾谋面的任皇后,李雄竟心里一荡,数天没能归巢的那只鸟儿不自觉的晃了两晃,怒火不由得全消,当即腆着脸笑道:“女淑,这大冷天的,咱们回屋里说话,如何?” 刷的一下,任皇后的俏面满罩寒霜,连睬都不睬他,正要关门转身就走! 李雄吓的赶紧伸手扣住门缝,连忙道:“好,好!不进就不进,这总行了吧?” “说!”李雄的巧言令色不但没能搏得半点同情,反而使任皇后更加的厌恶,如同审犯人般,任皇后吐了个字出来。 “女淑,是这样的,云将军前些日子胜利凯旋,又称王在即,为夫理当亲去祝贺,奈何因身份搁在这儿,实不方便前往呀,女淑,为夫知你与云将军的妻室们相交甚厚,不如,不如由你代为夫备些贺礼跑上这一趟,要是方便,不妨探问下对咱们一家子有什么安排,如何?”李雄如倒豆子般一气呵成,说完,可怜巴巴的望向了任皇后。 任皇后芳心暗喜,的确是个好机会啊,刚刚还在想着该寻个怎样的借口来接近那个男人呢!这不,李雄的冒然造访有如大旱降甘霖,磕睡送来了热枕头! 任皇后的面色柔和了些,却轻笑一声:“也亏李郎想的出来,妾如何方便?你们男人不去,反倒让女子前去,岂不叫外人看了笑话?此话休要再提,李郎请回罢,妾也该休息了。”说着,抬手又要关门,只不过这一次的动作慢了少许。 李雄有了一瞬间的色授魂消,他已不记得有多久没见着任皇后的笑容了,随即回过神来,再次扣住门缝道:“女淑,且慢!哎~~你也知道的,为夫身为亡国之君,怕的就是被那人惦念,这不没办法了吗,因此才来求你。 如今为夫又为白身,拜访于理不合,你却不同,你们妇人间总是好说上话,比为夫冒然上门更加合适,话又说回来,云将军立国在即,理当大肆封赏,如有机会,女淑你顺便帮着问一问,看看为夫能不能也被封个什么的。女淑,你身为女子,的确为难了你,不过,请看在咱们多年夫妻的份上,就帮个忙吧,拜托了。” 任皇后俏面现出了一丝为难,秀眉高蹙,令李雄的心也悬到了半空中,好半天,任皇后才勉强点了点头:“也罢,仅此一次,云将军刚回来,这一阵子应该较忙,过些时日妾会抽个空子前去,好了,李郎,请回罢。” 李雄却不离开,舔了舔嘴唇,喃喃道:“女淑,你看,咱们已有好久没有恩爱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晚赶巧,为夫,就不走了吧?咱们也说说贴心话,可好?” “砰!”的一声巨响,门板重重合上,紧接着,就是栓起门桕的声音! 第八章 祭天地人 片刻工夫,众人陆陆续续到来,相互见礼,分别落座之后,云峰坦言道:“老师,诸公,以张氏女郎灵芸为王妃,其余皆为良娣,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相视一眼,陆续点了点头,他们都知道云峰博爱,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生怕他在难以取舍之下,搞出如吴主孙皓、汉主刘聪等荒淫之君并立数后这类的荒唐事,至于王妃是谁,包括诸葛显在内,并不会过于计较,只须立一人便行,良娣虽说多了些,那都是次要的,犯不着太较真。 羊明捋须笑道:“将军立何人为妃,那是你自家事,只要不逾礼制即可,不过,张氏女郎出身高贵,仪态典雅,且为凉州张使君独女,再无人比她更加合适。” 谯秀接过来道:“立张氏女郎为妃,确是妥当,此外,宗庙之事断山可曾考虑?” 云峰正色道:“请老师明鉴,弟子出身卑微,天下间人皆尽知,此点无须讳言,由于幼时的特殊原因,没法给生身父母立庙,因此拟奉凉州张氏为正朔,立庙祭之!” 陈珍等一干凉州老人顿时面现激动之色,陈珍大声道:“先公在天之灵必会由将军此举而含笑九泉,而凉州军民亦会心存感激,将军有心了。” 谯敏之也点点头道:“不错,从另一方面来说。将军亦算是继承了凉州张氏统胤,得志而不忘本,此为人之大善也。” 云峰暗道惭愧,他是没法给自已的父母立庙,才退而求其次改为祭祀张氏。看了看众人,云峰又道:“既然立庙,必须得重新追谥。今日请诸位来,实为替武公、先公与前霸城候拟谥一事。” 随后纷纷明白过来,张茂及其全家都死在云峰手中,如果为张茂进尊号。那么云峰夺取凉州政权就失去了合法性,只能把张茂定性为轼兄杀侄大逆不道之恶贼!其实他们都清楚,张寔死于张骏之手,张茂很冤,死了还得背上恶名,却也无法可想,这就是政治,张茂只能自认倒霉,老老实实做个冤死鬼了。 诸葛显沉吟道:“武公于永宁元年始刺凉州,败鲜卑、灭盗贼、劝农桑。立学校,春秋行乡射之礼,于凉州大行教化,数次派军支援朝庭与刘石作战,而当时各州都已不向朝廷赋贡。惟有武公贡献不绝,因而于建兴二年病逝之后,被愍帝下诏追谥为武公。 武之一字,贴合武公一生,刚彊直理曰武,刚无欲。强不屈,怀忠恕,正曲直。威彊敌德曰武,与有德者敌。克定祸乱曰武,以兵征,故能定。刑民克服曰武,法以正民,能使服。依老夫看,可沿用武字,他日立庙祭为武王!将军意下如何?” 云峰点点头道:“武公志洁高远,当得我秦国武王!” 众人均是点头称善,谯秀又道:“安逊(张寔表字)学尚明察,敬贤爱士,内怀仁德于民,外承武公遗志不弃晋室,执掌凉州虽仅短短六载,却民富殷足,兵强马壮,若说武公奠定凉州基业,安逊可看作光兴之主,依老夫看,当谥为昭!谥法有曰:容仪恭美曰昭,有仪可象,行恭可美。昭德有劳曰昭,能劳谦。圣闻周达曰昭,圣圣通合。” 云峰抬头看向了殿外,目中现出了一丝缅怀,缓缓道:“弟子至今仍能记得,外舅逝世的消息散播开后,姑臧全城为之恸哭七日不绝,百姓皆感念恩德,谥为昭王,贴切之极。””接着,又向云峰道:“肆行劳祀曰悼,放心劳于淫祀,言不修德。年中早夭曰悼,年不称志。恐惧从处曰悼,从处,言险圮。公庭(张骏表字)才不足以治国,学不足以克已,德不足以服众,当谥为悼,可追封为公!” 云峰不禁眉头一皱,悼是个中等偏下的恶谥,以张骏的品行以及亲手轼父的罪孽来看,谥为悼已经算轻了,既便谥为灵、厉、幽等最恶谥也毫不为过。 然而,张寔之死不能算在张骏头上,已经由张茂来顶包了,何况给张骏追个恶谥,张灵芸会有什么想法? 念及于此,云峰开口道:“陈公…” 陈珍连忙抢先道:“将军,老夫非是不知好歹,绝非故意与将军您及张将军为难,只是公庭一无是处,谥为悼已隐有同情之意,追为美谥恐怕昭王亦是在天难安啊!” 云峰摆了摆手:“陈公恭直忠率,本将岂会不明?非是要为公庭追一美谥,一平谥足矣,公庭既已亡,且让他于九泉之下安歇便是,若有来生,料来应会以此生为诫,重新做人,何况公庭与昭王终为父子,既便有罪在身,骨血亲情却抹煞不了,陈公以为然否?” 羊明接过来道:“将军言之有理,你这老家伙何苦刁难一死人,将军既欲给公庭追一平谥,便谥为平,可追为平公,治而无眚曰平,无灾罪也。执事有制曰平,不任意。布纲治纪曰平,施之政事。” 其实,这个平没一个字贴合张骏,陈珍却不好再行反对,只得无奈道:“但愿公庭来生勿再做恶了。” 见谥号一事告一段落,谯敏之拱了拱手:“如今事不宜迟,将军应尽早于南效立坛告祭天帝,并于城内立宗庙、修建王宫。” 云峰摇了摇头:“宗庙须立,王宫却不必建,上邽地处关外,不适宜为都,他日还是定都于长安或洛阳较为合适,又何必多费钱财?本将凑合一阵子便是,而且南郊祭坛依本将的意思,一是从简,祭坛只建一层,圜丘坛外不建造屋宇,而以临时性的帷帐作为更衣、憩息之所,现今大战将临,须节省每一分财力,二是祭天地人,三才并列,不祭拜天帝!三是祭礼去牺牲血食,以果蔬代替。” 众人皆是愕然,称王称帝哪有不祭天帝的,受命于天,才能显示出合法性,而且历来祭坛皆分两层,上层祭天,下层祭五方大帝,只修一层,五方大帝怎么办? 谯敏之忍不住道:“天地哺育众生,昊天上帝为天之主,岂可不献祭?而五方大帝治理天地水三界,考校天人功过。司众生之祸福,将军只立一层祭坛,又置五方大帝于何处?” 云峰微微笑道:“师兄,昊天上帝与五方大帝皆为天神,天神具有无穷法力,可翻江倒海,毁灭众生,凡人与之相比,便如我等比之蝼蚁毫无二致,请问师兄,你于路边见着蝼蚁是否会多瞧一眼?又或是关心其生死?而蝼蚁是否会祭祀我等凡人 ?[-3uww]” “这个……”谯敏之一时难以作答。 云峰又继续道:“师兄对蝼蚁不屑一顾,天神对我等凡人岂不是同样视之?他于天上过他的神仙逍遥,咱们于地上过自已的日子,两不相干。既然不理不睬,毫无关联,何须祭祀?天地生养万物生灵,自然须祭,而本将立国非为天授,最大的倚仗乃是人和,正是有了万千军民的支持,才得以短短数年间崛起,亦是不可不祭拜。” 见谯敏之似乎还要说话,云峰打断道:“师兄无须多说,其实,问题的根源在于你我思想观念不同,而思想并无高下之分,只是合不合用罢了,对于本将来说,以民为本,实为立国之根,不可把天下百姓视若蝼蚁啊!” 众人均是纷纷现出了苦笑,云峰从来就是否定受命于天这一说,这一次的南效祭天倒是挺奇特的啊。 见无人再有反对,云峰看向钱凤道:“士仪,立庙与筑坛便交由你了,一个月内可能完成?” 钱凤寻思片刻,施礼道:“按将军一切从简的要求,一个月的时间足矣。” 云峰略一点头,问向诸葛显:“诸葛门主,不知天文望远镜可曾制出?” 诸葛显一瞬间起了劲头,兴奋之色溢于言表:“第一批琉璃已成功烧制出来,火油果然火力够足,琉璃全无气泡瑕疵,目前弟子正在切割打磨凹凸镜面,料来不须花上多少时间。” 云峰赞许道:“诸葛门主辛苦了。”接着,就话音一转:“如本将邀请诸葛门主为我秦国钦天监正,不知可愿屈就?” 汉晋之际的诸候国,其官员设置除了丞相或内史由朝庭派驻,其余一应于朝庭,而秦国,谁也不会跑来当个送死的丞相或是内史,江东地面没人干这种蠢事。 至于钦天监正,按现代人的理解,相当于国家天文台台长,承担观察天象、颁布历法的重任,而且历法关系农时,加上古人相信天象改变和人事变更直接对应,因此钦天监正的地位十分显赫而又重要。 诸葛显倒爽气的很,一口应下:“既然将军相邀,老夫又怎敢不就职?” 第九章 任皇后来访 拜了诸葛显为钦天监正,云峰起身向谯秀施礼道:“弟子斗胆,请老师出掌太常,加太傅!” 太常位列九卿之首,掌建邦之天地、神祇、人鬼之礼,吉凶宾军嘉礼以及玉帛钟鼓等威文物,兼管文教、陵县行政,统辖博士与太学,地位十分崇高。属官有太乐、太祝、太宰、太史、太卜、太医六令丞,分别执掌音乐、祝祷、供奉、天文历法、卜筮与医疗。 谯秀捋须呵呵笑道:“断山快快落座,为师应下便是。” “多谢老师!”云峰称谢落座,又朝谯敏之拱了拱手:“师兄如不嫌轻慢,不知可否出任秦国尚书令?” 谯敏之不由一怔,他没料到的是,云峰会把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由已手,惊讶之余,一股士为知已者死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心里亦是澎湃不休,在他看来,谯氏门楣的显赫可以预期,当即回礼道:“敏之自当为秦国效劳,只惟恐才学不足以堪用。” 其实,在云峰的眼里,真正重要的是掌握在天机门手中的水军、税收、工事与天文,这四个部门的重要性远大于尚书令、中书监、令之类的中枢显职。 不过,云峰暂时也不会点破,微微笑道:“师兄德才兼备,尽得老师真传,那日与师兄于成都辩论,呵呵~~本将可是有苦难言啊,以师兄之才,出任尚书令绰绰有余。” “将军过奖了。”谯敏之谦虚道。 “师兄不必自谦。”云峰又转向众人郑重道:“秦国非是本将一人之秦国,凡是秦人皆有其份。诸公,这段日子辛苦了,立国之日,诸位皆会各有所用,凡有功之士,自是少不了封赏授爵。” 云峰沿用的仍是汉晋旧制,新制暂时没法推行。一来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攻略北方,凡事为战争服务,而汉晋旧制众人都驾轻就熟。没必要造成不必要的混乱。二来新制的颁布实施,必然要随着新观念、新思想的推行普及,如果思想层面不作变更。新制不过是换个名称,无任何意义。三是在将来的朝庭中,云峰对政治力量属意于三三分,即来自于民间的新兴势力、北方开明儒生、江东开明士族各占三份,在新人未能提拨上来,以及江东士族,如王导、荀崧、温峤等人缺席的情况下,沿用旧制,虚位以待不失为一妥当之法。 一干人等均是心头一喜,齐声应道:“属下自当尽全力!”之前凉州官员怂恿张寔进凉王位。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如今的云峰,坐拥四州,治下人口土地数倍于当时的张寔,能得到的好处更是远甚于凉州那苦寒之地! 云峰挥了挥手:“今日便到此为止,请诸公都散了罢。” “属下告退!”官员们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振奋之色离席而去。 接下来。所有人都投入了立国之前的忙碌当中,虽不可开交,却井井有条,而百姓们也是欢欣雀跃,对于他们来说,日后可以自豪的宣称自已是秦人。而不再是毫无归属感的晋人了。 与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氛不同,庾文君则快活的很,只要天气条件许可,她都会拉上谯淑瑶与云峰的个别女人们去效外游玩,如骑马、骑象等等,倒也是过上了无忧无虑的逍遥日子。而苏绮贞恰恰相反,她得训练新入伙的姊妹们,天天早出晚归,整个府邸,最忙的就是她了,使得云峰只能暂时放下了帮她进行更深一步治疗的心思。 时间一天天逝去,不知不觉中已是十月下旬,诸葛菲卜出的吉日为十一月初八初吉,这一日天德、月德、天德合、月德合,诸葛显也通过星象验证,十一月初八明堂星大放光芒,天德星君当值,为登基立国之不二选择。 十月二十八日,天空飘起了小雪,这是上邽自入冬以来的初雪,云峰难得的没有出门,其实也没他多少事,冠服、礼仪等等一应都由有司负责。 用过早膳后,又逗弄了会儿孩子,云峰便与宋袆、李若萱、出身于歌舞姬的张清菊四女及靳月华、张灵芸及刘月茹来到了大殿,进行音乐彩排,打算于新春来临之时举办一场家庭音乐会,其中宋袆吹笛,李若若抚琴,云峰弹铮,而张清菊四女对于音律也有所涉猎,由她们操持琵琶、箜篌(大型角状竖琴,既能演奏旋律,也能奏出和弦,广泛应用于民间及宫庭)、钟、磬担任伴音。其他人则奶孩子的奶孩子,打雪仗的打雪仗,各有各的忙活。 曲目有如《梅花三弄》、《春江花月夜》等经改编的传统曲目,另有一些较为古色古香的现代流行歌曲,如射雕中的《四张机》、《明月千里寄相思》等等,总共十余首需要排练。 在殿内众人的正襟危坐中,一曲《四张机》的余音渺渺消散,两位听众却仍是闭目品味,俏脸上的迷醉之色久久不见平息。 好半天,张灵芸睁开眼睛,由衷赞道:“这一曲《四张机》的曲调虽奇特的很,听起来却圆润流畅,尤其是宋家妹子那一段清笛独鸣,缠绵哀婉,令人暗自神伤,实为点睛之笔。” 宋袆俏面一红,正待推辞,一名女罗刹匆匆奔至,施礼道:“禀将军及各位主母,任氏造访。” “呃?”云峰一怔,脱口问道:“谁是任氏?” 李若萱怯生生应道:“将军,是若萱的假母。” 云峰脑海中不由得现出了任皇后那诱人的身姿,心里暗暗起了几分疑惑,这个女人过来干嘛?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刘月茹见着云峰神色,开口解释道:“任家妹子是个可怜女子,前一阵子云郎你不在,因此常来咱们府邸探望若萱,如今已有好长时间没来了,应该是知道云郎你回来了,觉得不方便过来罢,今日登门造访或许是有事呢。”接着,又把任皇后如何出淤泥于不染,如何不为李雄所迫等等一古脑儿的全兜了出来。 云峰虽觉得任皇后很迷人,也很漂亮,有时脑海中也会闪现出这个女人的身影,却从没动过心思,欣赏不代表占有。于是随口赞道:“能于那样的环境洁身自好并不容易,任氏倒也是个贞烈女子。” 靳月华会意的向外吩咐道:“这位妹妹,请那任氏进来吧。” 第十章 贤良淑德 今天的任皇后,穿着较为庄重正式,一袭鹅黄颜色于衣襟袖口处泛出白狐毛的带有西北特色的冬装曲裾深衣,肩上披着一深绿色大麾,于皑皑白雪中尤其的夺目耀眼。那一张俏艳面庞施了些淡淡的胭脂,头上一支凤形步摇随妙曼身姿摇曳生辉。 出奇的是,任皇后竟然没佩带蔽髻,原来,她于无意中听到刘月茹诸女提起过,云峰讨厌这类的假货,更喜欢一头青丝不加束缚的下垂到柔软的腰肢,只是,登门拜访作这样的打份极其的不礼貌,任皇后试了又试,最终把发髻梳成了个近似于马尾髻的形状,恰可使半边乌发自然披散于肩背处。 关于这一身穿着,任皇后可是费尽了心思,朴素的民女装显然不合时宜,为了能给云峰留下深刻的印象,她把自已装扮成了端庄而又妩媚的贵妇模样。 这一阵子,任皇后时刻关注着云峰的动静,在听说这人今日没有出门后,连忙顶风冒雪赶来。她单方面认为,一旦云峰称了王,再想见面那就难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李若萱伴着任皇后款款而至,任皇后显得有些拘谨,从她低下脑袋不敢抬头来看,很可能是由于云峰的在场而使她压力过大,李若萱则不时转头小声劝说,似在作着安慰。 迎着殿内诸人的目光,任皇后趋步而入,解下大麾后,优雅的掸了掸发上的浮雪,这才款款行至殿心,拜伏道:“民女见过将军,见过各位夫人。” 这一拜,以云峰高踞殿首的视角来看,恰可把任皇后那如刀削般的双肩与浑圆的翘臀尽收入眼底,尤其是雪白颈脖缠绕着的丝丝缕缕浓淡不一的发丝更是耀人双眼,给人一种无穷的诱惑,恨不能目光继续探下去,一瞅内中真相! 云峰立刻警醒。连忙脸一端,抬手道:“任家娘子无须多礼,快快请起。” “民女谢过将军!”任皇后依言起身。却仍是低垂着脑袋,一幅诚惶诚恐的模样。 这时,靳月华热情的招了招手:“任家妹子,快过来。坐在姊姊身边。” 任皇后却不移动脚步,美目中一丝迟疑一闪,随后摇了摇头:“不了,月华姊姊的好意妹妹心领了,妹妹今日前来。实为有事相求,站着说就可以了。” 刘月茹当即责怪道:“云郎,你干嘛挂着一张脸,你看,把人家任家妹子吓成了什么样子?” 云峰还真以自已吓着了任皇后,于是微微笑道:“任家娘子,既然月华唤你,你过去便是。” “民女再次拜谢将军!”任皇后施了一礼。轻移莲步。来到了靳月华身边,靳月华招呼任皇后就坐后,转头问道:”任家妹妹,这些日子你都在做什么?怎不见你来走动了。” 任皇后淡淡笑道:“妹妹乃有夫之妇,既然将军凯旋而还,自是不方便再来探望诸位姊姊。这一阵子,倒也没什么事。平日里,无非吃了睡。睡了吃,呵呵~~算是落个清闲。” 这话一出,诸女皆是暗感恻然,就连性格刚强的张灵芸心里都升出了一丝不忍,而身世不幸的宋袆更是别提了,秀眸中的同情之色毫不掩饰的全送给了任皇后。想想也是,一名二十出头的美貌女子正是风华正茂,浑身充满活力的时候,也应该是一生中的最幸福时光,可是眼前的任皇后,却被迫过上了仿如幽居冷宫般的凄苦日子。 不过,她们都清楚,任皇后身为有夫之妇,当云峰已回府,的确不方便随意走动,因而虽对任皇后心怀同情,却也不愿为云峰惹来闲言碎语,一时之间,均是一筹莫展,纷纷长叹了口气。 任皇后暗暗得意,却强作欢笑:“姊姊们不必如此,这样的日子其实挺好的,妹妹早习惯了,何况再有几年也要逐渐衰老了,女人嘛,这一辈子子就是这样,怎么过都是过。妹妹好歹也做过几年皇后,荣华富贵,万千爱宠,该有的也都有了,接下来是该收心养性,好好的了渡余生了。哎~~可惜了,上邽没有佛门寺院,否则,皈依佛祖倒不失为一条好去处。” 任皇后这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席话,令诸女更是心里又酸又涩,竟然都准备投奔佛门寻求心灵寄托了。 靳月华不自禁的看向了任皇后,那张脸颊在表面胭脂的掩盖下,分明隐藏着一丝刻意遮掩的憔悴与疲惫,她不知道的是,任皇后当真费尽了心机,为了达到这种效果,每天只睡两个时辰,使自已的容颜现出困乏之色。 靳月华突的冒上来一个念头,咬咬牙道:“任家妹子,你没必要委屈自已,如今你还年轻,该为自已打算了,依姊姊看,你不如和那人离婚罢,好谋个将来,反正你家里的情况谁都清楚,不会有人说你不守妇道的。将军麾下有不少青年俊彦,你若离了婚,姊妹们可以帮你说一个合适的,又或是你自已有中意的,咱们帮你撮合也行。” 任皇后如今最想的就是与李雄离婚,与李雄的夫妻之实是牵绊她另爽高枝的唯一包袱,可是她清楚现在不是与李雄离婚的最佳时机,她需要一个契机,以造成不得不离婚、迫不得已才离婚的结果,如此才不会被外界,尤其是云峰把自已认作趋炎附势的女人。对于她这样一个女人来说,名节非常重要。 “哎~~”任皇后幽幽叹了口气,苦涩的笑道:“多谢月华姊姊,夫郎虽是不堪,妹妹身为妻室却不可轻易弃之,而是应设法帮助夫郎走回正途,这才是身为女子的本份,其实,李郎原本不是这样的人,当初在成都虽是昏馈荒淫,但仍能谨守人伦礼教,只是来到上邽之后,由于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每日里担惊受怕,巨大的压力才使得夫郎走入了岐途,毕竟历来废帝难有善终,妹妹能理解他,想来姊姊们与将军也能理解。” 这么一说,众人倒是肃然起敬,这才是贤良淑德的女人啊! 任皇后又看向云峰,郑重施了一礼:“民女斗胆请将军放夫郎一条生路,夫郎从来就没有雄心壮志,当年由于罗尚逼迫太甚,欲将数十万秦陇流民遣返回乡,为挣一条活路,才不得已起兵驱逐罗尚,正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身居高位,弃手归隐已不可能,受形势所迫,才不得已于成都僭居帝位,若夫郎真有争霸之心,偌大一个成国又怎会仅十余年便糜烂至此?请将军明鉴!若将军非得置夫郎于死,那么,民女愿替死,唯请将军饶夫郎一命!呜呜呜~~”任皇后再也抑制不住的掩面痛哭。 靳月华连忙把任皇后搂在怀里,不悦道:“任家妹子,你这是什么话?将军怎会是那样的人 ?[-3uww]什么死不死的,不许再提!”并给云峰连打眼色。 云峰也在暗暗羡慕着李雄,这人虽不怎样,不过,能有个美丽而又贤德的妻子,是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啊!当即应道:“任家娘子请放心,本将若有此意,李雄怎能活到现在?另请转告你家夫郎,只须他安份守已,当可得享天年。” 任皇后抹了把眼泪,哽咽道:“民女多谢将军,夫郎得知,定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云峰点点头道:“按例,应给李雄赐爵,近来本将事多,以至拖廷下来,这样罢,十一月初八立国之日,你让李雄也来,本将当场给他赐爵!” “将军大恩大德,民女没齿难忘!呜呜呜~~”任皇后稍有止歇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靳月华细细安抚着,过了好一会儿,任皇后勉强止住了哭泣,可是那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却又红又肿,令人楚楚生怜。 任皇后这时才留意起了殿内,当看到屋角各式各样的乐器时,不禁赫然道:“月华姊姊,倒是妹妹唐突了,来的不是时候,应该打扰你们了吧?” 靳月华摇摇头道:“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将军趁着今日得闲正与姊妹们排演曲目,打算新春来临之际于府里演奏,以迎接新年,妹妹你一时也不方便回返,不如留下来听一会儿吧?” 任皇后美目中的羡艳之色一闪而逝,随后面色变的黯然起来,迟疑道:“这…不大方便吧,妹妹留下来恐有人说了闲话。” 张灵芸微微笑道:“任家妹子,姊姊托大也这么称呼你,你的眼睛一看就是刚刚哭过,这时候被外人瞧见,还指不定被说成将军把你如何了呢。” 李若萱也跟着劝道:“阿母,您也精通音律,不如留下来吧,或许也能提点一二呢。” “哦?”云峰不禁问道:“任家娘子,你擅长哪种乐器?不妨给大家演奏一曲,如何?” 任皇后施礼道:“擅长不敢当,民女对弄箫颇有心得,既然将军有命,民女献丑便是。” “弄箫?”云峰一怔,不自觉的瞄了眼任皇后那丰润的红唇,脑海中突的闪现出李雄的那根鸟儿被任皇后越吸越大的情形,顿时,小腹中升起了一股热流。 第十一章 南郊祭天 十一月初八,这是一个令秦、凉、梁、益四州合计三百余万军民欢欣鼓舞的吉日,自这一天,他们将拥有自已的国家,可以自豪的对外宣称为秦人! 上邽正南十里,一座简朴却又大气的圆形祭坛雄立于地平线,祭坛周十丈,高五丈,夯土堆砌,顶部竖起三个气势磅礴的篆字:地、炫、天!于这座祭坛,他们的秦王将诏告天下,秦国正式立国! 祭坛四面一里处,各驻扎有一队万人骑兵,均是盔甲鲜明,刀枪雪亮,骑士们虽是面容肃整,脸庞却或多或少的泛出了激动之色。更远一点则密密麻麻围满了百姓,不光是上邽百姓全城出动,秦州、凉州、甚至更远的梁益二州都有人兼程赶来观礼。 “听说祭天祭的是昊天上帝与五方大帝,怎么大王立国不祭神灵反倒祭起了天地人 ?[-3uww]你们有谁知道?” “嗤!消息不灵通了吧?大王说,神仙佛祖不理会咱们的死活,因此不必祭拜!” “大王还坦言,秦国之所以建立,靠的就是咱们普通民众的上下一心,所以才把人摆在正中,而生养咱们的天地反被搁在了两旁,说的是以人为本!” 当正百姓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的时候,“当!当!当!”雄浑的钟磬声于城中敲响! 围观人群迅速让开了一条通途,一队车马仪仗由南城门驶出。最前方是一辆冠盖马车,云峰与张灵芸端坐其上,云峰身着冕服,头戴广七寸、长一尺二寸、绿珠里、玄上、前垂四寸、后垂三寸、系青玉珠为七旒,以其绶彩色为组缨的平天冠(天子十二旒白玉珠),张灵芸则身着皂色庙服,发髻挽成一只坠马髻。上带一只凤冠。在他俩的后面是跟随着的将领、官员以及各自的亲眷们。 “我等恭祝大王立国,秦国千秋万世,一统天下!”也不知是谁领的头。夹道相迎的百姓们有如多米诺骨牌般依次拜伏在地,一遍又一遍的大声念诵着贺辞。 张灵芸不由得一阵心情澎湃,轻握上云峰的手腕。微微笑道:“大王,您现在有何感受?” 云峰觉得怪怪的,百姓们的贺辞,使他联想到了日月神教那天下闻名的口号: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连忙收起这荒诞的念头,云峰抬了抬手,大声道:“诸位,都请起罢。”随后又转向张灵芸低低一笑:“孤的感受自然好的很,全身毛孔都异常舒畅。” 张灵芸暗自气结,这说的什么话啊?象个大王的样子吗?不禁没好气的丢了个白眼过去:“还没立国呢。就开始称孤道寡了,云郎你可真行啊!” 云峰不以为意道:“爱妃,不知是谁先称呼孤为大王?” 听着爱妃两字,张灵芸顿觉寒毛倒竖,胸腹间一阵阵的翻腾。下意识的手腕上抬,想要狠狠的掐他一下!随即便醒悟过来,今天是立国称王的大日子,这是个庄重的场合,只得低哼一声,强咽下这口郁气。再不理会这人!然而,张灵芸还不方便挂着张脸,只能无奈的于面庞浮出一丝笑容。 云峰暗暗好笑,也不再出言挑逗,只是一边向外挥手致意,一边大声劝说百姓们起身。 十里的距离虽说不长,可车队的速度很慢,约半个时辰,车仗才行到了祭坛下方,谯秀身为云峰的老师,又是太常,这一次的祭礼自然由他主持。 见着云峰与张灵芸稳步踏下马车,谯秀猛一挥手,顿时,礼乐声大作,渲染出了一派肃穆而又庄重的气氛,接着,谯秀施礼道:“臣辄下太史令择元辰,今月初八初吉,可登坛受命,请诏三公、群卿、将士、百姓,具条礼仪别奏!请大王与王妃登坛!” 按理说,汉晋两代没有皇后或王妃登坛的先例,女子登坛祭天始自于唐朝。不过出于云峰的坚持,这一极具意义的历史进程被生生提前了数百年。 云峰并未向谯秀还礼,淡淡答道:“可!”随后携张灵芸缓步登上祭坛。 皇帝即位有三大步骤,读策、授玺、燎祭天地,云峰虽然不称帝只称王,安排的礼仪却一应如前。 谯秀再一挥手,礼乐声嘎然而止,接着,谯秀也登上祭坛,捧册诵道:“太宁元年冬十一月初八日,秦王峰谦恭慈顺,英名神武,宜奉郊庙,开统大业。今以秦、凉、梁、益四州军民,三公九卿,文武百官,奉秦王峰即秦国大王位…”策文很长,着重回忆了云峰一路走来的历程,突出立国的合理合法性。 谯秀读毕,该轮到太尉羊明上场,羊明于不久升为太尉,经羊明推举,秦州刺史改授李骧,而云峰已不适应再担任凉州牧了,原凉州治中阴预被擢为凉州刺史。 羊明手捧印玺绶,登上祭坛,面朝东面向云峰跪拜道:“今臣代百官向大王奉上秦王玺与绶!” 云峰虽极不适应,在这种场合也只能听之任之,于是接过玺绶,抬手道:“请太尉起身。” “臣谢过大王!”羊明依言站起退向一旁。 这时,谯秀又是一声喝:“请大王与王妃祭天!”并捧上果蔬。 云峰与张灵芸分别接过,奉于天地人前的几案上,行稽首大礼,谯秀、羊明及坛下的官员与百姓们也纷纷拜伏在地。 没多久工夫,云峰与张灵芸礼毕起身,众人跟着站了起来,云峰从案头取来卷册,面向众人,目光一一扫过,坛下的一干人等包括自已的诸多良娣,均是面容肃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神圣的时刻,而对于自已来说,只是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 突的,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自已能魂穿来这乱世,究竟是偶然,还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只是,任是想的脑壳子生疼,却始终没有答案。 接着,云峰目光一凝,他看到了人群里的庾文君,庾文君虽也面容周正,但仔细一看,嘴角竟带有微微的上翘,显然,这几十万人中,最不当回事的就是她了! 第十二章 食邑商铺 云峰这一通慷慨陈辞,洋洋洒洒千余言,一众官民军卒无不听的群情激奋,不过,谯秀父子、诸葛显等大儒们却是暗自苦笑,云峰拒绝了他们代为捉笔的提议,祭辞全部由他自已完成。 通篇不提昊天上帝、五方大帝等等天神也就罢了,他竟然不谦称为峰,而自称为我! 皇帝即位礼不等同于天子即位礼,云峰虽说即的是秦王位,可是仪式与即皇帝位没有区别,皇帝即位礼只有两个环节,即读策与授玺,燔燎告天则相当于天子即位礼。天子,乃天之元子,自汉代起,皇帝把天子作为自己的正式称号,意在表明自己与天之间建立了一种虚拟的血缘关系,权力由上天赋予,君权神授的意图十分明确。 通过君权神授获取神圣权力的途径需要与世俗权力有所区分,世俗权力的拥有是通过皇帝即位来实现,而神圣权力的获得却应该在作为获取权力途径的即位礼仪中得到不同于皇帝即位的体现。 《礼记、曲礼》载:男子二十冠而字,父前子名,君前臣名。云峰在祭天时理应谦称为峰,以表明与天建立父子关系,燔燎告天的实质是在行子礼。比如汉光武帝刘秀登基,自言“秀不敢当”,在天面前省略刘姓,属父前子名,表明刘秀与天建立父子关系。可是云峰倒好,大大冽冽的自称为我,这是与天建立平等关系啊!寻常人听不出来,儒生一听就心中有数。 在甲骨文中。“我”从手,从戈!指手持大戈,呐喊示威,用作名词指手持战戈的人,用作虚词不表示具体意义,如我军、我国等等,用作代词时。即强者对自身的傲称! 云峰与天平等对话,按儒家说法是大不敬,不过。谯秀等人又能如何呢?这人早摆明了态度,只能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正暗自苦笑时。云峰向下一招手,李刚会意的手捧一托盘趋步走上祭坛,上有玉具、随侯珠与宝剑,并向羊明递去,羊明再拜道:“臣谢过大王赐礼。” 这三样东西是具有象征意义的王室重宝,而羊明身为太尉,代表百官,云峰赐下此物意在对群臣的劝勉。 羊明接过三宝后,云峰再次转向台下,大声道:“诸公。如今我秦国方立,百废待兴,还望诸位兢兢业业,克尽职守,匆要负孤与秦国士民之重托!” “大王万岁!大王万岁!大王万岁!”官员们与前来观礼的亲眷百姓。包括云峰的诸多良娣们全都拜伏下来!那四万骑兵则单膝跪地,一手抚胸,一手持矛!十余万人齐呼万岁,一时之间,声如惊雷响彻了整片天际! 片刻之后,云峰示意众人免礼。把目光投向了李雄与他身边的任皇后,李雄略有些紧张,任皇后却落落大方,面带着真心的祝福与这人对视着,那天,任皇后在云峰府邸非常尽兴,又是独奏、又是合奏,一直到下午才依依不舍的回返。通过对比,任皇后对李雄更加的厌恶,也更加的后悔自已没有眼光,李雄是个大老粗,就知道叉叉叉,其他什么都不会,而云峰通音律、又精诗词歌赋,可说成多才多艺,既便不手握大权,也极易使女人动心,如今的任皇后满脑子都在转动着该如何才能把李雄甩开的念头。 云峰自然不会清楚任皇后的心思,只淡淡一扫,便微微笑道:“仲俊,你深明大义,以国附孤,使蜀中百姓免遭兵祸,功不可没,今赐你为归义候,位同开国候,加侍中!” 李雄连忙携任皇后施礼道:“臣谢过大王!”其实他也明白,这个侍中无任何实权,唯一的好处是可以行走王宫,随时见驾,不过,给李雄八个胆子他也不敢主动来招惹云峰。 云峰示意免礼,又看向姚戈仲道:“姚公与孤相识于微末,当年携手与我凉州军民共击蒲洪与赵国,此情此义,没齿难忘,孤记得当年曾允诺过替你向朝庭请封为扶风郡公,奈何孤于江东势单力寡,心中有愧啊,今日便完孤心愿,赐爵扶风郡公,加金紫光禄大夫!” 姚戈仲大喜,称谢道:“臣拜谢大王!”尽管金紫光禄大夫为褒赠加官,并无实权在手,不过姚戈仲原已被云峰任为武都太守,他不希望入朝为官,宁可呆在下辨做他的族落酋帅,云峰的封赏恰恰趁了他的心意。 “姚公无须多礼!”云峰微微一笑,又唤道:“韩勇、曾大牛、姚益生!” “臣在!”这三人均是心头暗喜,连忙出列。 云峰继续道:“你三人随孤自凉州起转战千里,于我秦国实立有大功,其中韩勇与曾大牛相互配合,于荆州地界灭杀甘卓,为孤建康之行创造了有利局面,姚益生更是远赴建康与孤并肩作战,在攻破刘遐与取姑孰之战中起到不可替代之作用。 今封韩勇征东将军、爵襄武候,曾大牛中护军将军、爵临渭候,姚益生右领军将军、爵榆中候!” 征东将军,意为将来要独立领军攻打关东地区,征东,征的就是潼关以东!而左领军与中护军,隶属于中军,在上面还应有领军将军,不过云峰没设,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领军将军形如自领。 “臣等拜谢大王!”三人都很满意,齐齐拜伏在地。 接下来,云峰又对其余有功将士赐爵,合计近二十人,刚开始,所有被赐爵的人全都满心欢喜,渐渐地,却陆续回过味来,按理说,赐爵应该赐田与赏赐食邑,可云峰连提都不提,不会舍不得这点小钱吧?其中食邑收取的钱财并不多,按晋制,每户每年的上限为三百钱,除此再捞不到任何油水了,魏晋的爵位更多的是作为一种荣誉存在,比如死后县候以上者有被追溢的资格。 迎上不解目光,云峰坦言道:“诸位可是以为孤存心不封赏食邑或是赐田?仅虚封个爵位?” 众人连呼不敢,不过,他们真心有这个想法,不由得均是现出了些微的尴尬。 云峰也不以为意,淡淡笑道:“如果孤没记错,诸位各自家里的人均田地最低也有五十亩罢?若是你们不介意缴纳重税,孤可以赐田地与你们。” 这么一说,受到赐爵的二十余人颇为手足无措,云峰对多占田地从不姑息! 其实他们不是不疑惑,所谓的分田地,仅要求各家把田产均分给族中子弟,虽说是分了,可是大家仍是吃住在一起,用度也统一开支,并没觉得与以往有多大区别。 他们所不了解的是,这就是云峰的恶毒之处了,从表面上看,利益无丝毫损失,然而,族中的老家伙归天以后呢?族长在世时或能凭着威望镇住各房不起异心,可是死了,那就不好说了,旁系偏房还会甘心再把钱财统一上交,统一分配吗?可以想见,必然会有家族闹分家,只要有一个成功,就会很快蔓延开来,达到云峰摊分土地,并把大家族拆分的目的。 云峰自然不会点破,又接着道:“想来诸位没人愿意缴纳重税,既如此,赏赐田地作罢便是,而食邑所得的钱财,不光孤看不上眼,诸位也不会有人当回事,孤可有说错?” 曾大牛应道:“大王,大伙儿心里都有数,这食邑要不要真的不算回事。” “诶!”云峰摆摆手道:“有功将士岂能仅授一虚衔,而不落得实惠?既便你们愿意,孤也不答应,有功赏之,有过之,这是全军上下维持斗志的重要因素,念及于此,孤以商铺代替食邑赐给诸位。” “呃?”众人面面相觎,这倒是个新鲜事,有些人更是忍不住的小声议论起来。 过了小片刻,云峰看向阴预问道:“阴公,这两年,你的家族与西域的生意往来可曾顺利?你给大伙儿透个底,一车货物大约能赚取多少钱财?” 阴预一怔,在云峰的鼓励下,如今姑臧凡有条件的都与西域各国开展贸易,掀起了一股经商的热潮,当然了,有人赚也有人赔,总之,赚的比赔的多,如阴氏家族,便是大赚特赚。 阴预答道:“回大王,以一车上等绢帛为例,扣除掉路途上的食宿及人工开支,约能赚取三万到四万钱,如果是蜀锦的话,至少得五万以上!” “咝~~”一时之间,祭坛下方处处都是倒抽凉气的声音,均是目中带着羡慕或是妒忌之色看向了阴预,一车就这么多钱,一趟不可能只跑一车,如阴预这等家族往往是几十车乃至上百车一起跑,那得赚多少钱财? 云峰适时道:“这便是经商的好处,而且将中土特产如丝绸、瓷器等于西域各国贩卖后,还可以购回当地特产运回中土,一来一去,获利翻番,岂不是远胜于食邑那可怜巴巴的三百钱?因而孤把闹市繁华区的商铺赐给有功将士,既可用于自已家族经商,如若有不擅于此道的,也可出租给他人收取租金,随着将来商业的繁盛,租金自然水涨船高,诸位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大王英明!”底下人的眼里都泛出了绿光,齐齐真心称颂。 张灵芸无奈的看了眼云峰,她清楚这人始终以促进工商业的发展为目标,如今已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这不?连传统的封赏方式都变了。 第十三章 洛阳失陷 兴奋了一阵子之后,众人心头又闪现出了新的疑问,这商铺该如何个赏赐法,大王没提啊!有些人更是急的四下里探头张望,尽等着别人来提问呢,他们自已或是不敢,又或是不好意思谈钱。 曾大牛的反应最为明显,嘴唇蠕动了无数次,眼睛也时不时就望向祭坛,很明显,他也有同样的顾虑。 云峰暗感满意,直接点名:“大牛,你可是有话有说?” 曾大牛一惊,却没办法,给倒霉的点了名字,只得咬咬牙道:“请问大王,这个…商铺能赏赐多少?” 一瞬间,无数只耳朵竖了起来,场中鸦雀无声,安静的落下根针都能听到。 云峰淡淡道:“以上邽长一百尺,宽五十尺,高两层的标准商铺为例,男爵赐五间,以上依次增加五间,至关内候可达二十间,再上的乡候、亭候、县候同理计算,至最高郡公获赐四十间,如果诸位觉得上邽的商业不够繁盛,缺乏耐心等待,也可以调换至其他城池,如南郑、姑臧等中型城池二换一,大型城池如长安、洛阳、成都五换一,最繁华的建康十换一! 当然,长安、洛阳、建康目前不属我秦国所有,一时无法调换,诸位如果愿意,可暂时不领,待他日攻取,再行补偿!今后赐爵皆参照于此,不过,孤提醒一句,一旦汉中河道疏浚,建康舟楫可直抵上邽,上邽立成为西北与江南货物的集散地。如今虽是说不上繁华,潜力却不可低估!” 随着云峰的话音落下,场中再次升起了嗡嗡声,只是这次的嗡嗡声中多了些争执,有人说就要上邽的商铺,换了他处的不划算,尤其是建康的太贵了。十换一也太黑了,也有人不愿意等,要捞眼前的好处。换取姑臧,或者成都的商铺,总之各占各的理。 云峰暗暗摇了摇头。赐予爵位的仅二十余人,参与讨论的却足有数千人,远处的百姓也可能议论纷纷,这不是瞎操心吗? 云峰双手一压,大声道:“好了,一时拿不定主意可以回去慢慢商议,孤再宣布最后一事,自即日起,四州境内大赦!现在,请诸公随孤入城拜谒宗庙!”说着。搀起张灵芸双双走下了祭坛。 其实四州境内并没什么犯人,有钱人家都有家丁护院,一般人家的条件则相差不多,基本上能丰衣足食,只要手脚勤快些。没必要挺而走险,而有仇怨的往往私下里解决。 云峰暂时也没时间插手,民间私斗成风,如果强行由官府接过来的话,不但耗时耗力,律法也需要重新修订。在如今随时出兵关中的情况下,实在是腾不出手,云峰指的大赦主要是当年凉州十三家坞堡被劳动改造的那一批人。(首。发) 宗庙供有秦武王张轨与秦昭王张寔的灵位,这次由张灵芸出面,向先祖告祭了秦国成立一事,至此,秦国才算是正式立国。 十一月十一日,称王后的第三天,上邽全城仍沉浸在立国的喜庆气氛当中,云峰也来到州府向百官了解军械物资的准备情况。 云峰看向姜发问道:“姜公,不知那弹簧可能应用于弩箭与投石机方面?” 姜发沉吟道:“回大王,自去年老夫率门人弟子赶来上邽,便立刻着手于军械的改造,于大王登基前一日,已试制出绞轮式床弩,不但填矢速度可提高三倍!而且操作人员也减少到五人,其中应用了大王曾使用过的滑轮组,只不过从便携方面着手,老夫把它改造为了齿轮,置于床弩一侧的木匣即可。至于弹簧,据老夫与弟子们估算,可于两方面发挥作用,一是增加弩箭射程,二是提高射击精度,老夫会尽快试制出装有弹簧的床弩,而投石机,由于时间有限,目前尚未有所进展。” 云峰点点头道:“姜公辛苦了,绞轮式床弩已制出几台?每月又能制造多少?” 姜发答道:“回大王,第一批已试制出十台,呆会儿退了朝请大王前去一观,如果尽全力赶制,每月可出五十台。” 云峰暗暗计算了一番,他计划于春季出兵攻打关中,到那个时候将会有两百架绞轮式床弩,不禁满意道:“好,有劳姜公了,先造出四百台,然后全力研制带有弹簧的新式床弩。” “臣领命!”姜发深施一礼。 云峰又问向钱凤:“士仪,如今粮草物资准备的如何?” 钱凤恭恭敬敬道:“回将军,羊公早于今天夏秋之交便于秦凉二州的百姓手里大量收购麦子,马料也于冬季来临之前储备充足,目前臣已下文给梁益二州购买稻米,明年春季应可全部到位,初步预计,可支持中军一年半不成问题,其余布帛、兵器也可充足供应。” 秦**制暂时未作变更,仍采用魏晋沿袭的中外军制,如今上邽驻有步骑十二万,其中十万为中军,云峰亲领,其余兵力为外军,由各州刺史统辖,亲卫不计入军队编制。 其实,云峰不是不想收兵权,而是在目前的形势下,冒冒然的军制改革必将存有诸多的不可测因素,倒不如沿用旧习以保持稳定,云峰相信,身为一名强力君主,且握有强大中军在手,绝不会有各州各自为政的情况发生。 念头一闪即逝,云峰正待习惯性的勉励两句,就在这时,一名亲卫飞奔而来,大声道:“禀大王,洛阳失陷!” 尽管都知道洛阳陷落已成定局,可乍一听到这消息,众人仍是免不了色变,云峰连忙问道:“说具体点!” 亲卫应道:“石虎已于半个月前强破洛阳,赵国自中山王刘岳以下军民合计四万有余惨遭屠戮!城中女子两万余皆被石虎掠走!” “这贼胚改不了杀性!”陈珍不由怒道。 “陈公匆怒!”云峰摆摆手道:“石虎终有一日将招来天谴!”接着,转头喝道:“传令,速召各位将军前来商议出兵事宜。” “遵命!”亲卫转身就走。 谯秀忍不住问道:“断山,你不是打算开春再出兵的吗?为何如此着急?” 第十四章 夫妻情深 长安城仿如一处死域,笼罩于一片愁云惨雾当中,城中百姓人人面带凄色,一幅惊惶不安的模样,随着石虎屠戮了洛阳全城,潼关以西与关东各郡县不自觉的爆发了难民潮,羌、匈奴、氐三族百姓无论贫富纷纷丢弃家产涌来长安,坚厚的城墙能给他们带来稍稍的心灵慰藉,使这座周长四十里,原先仅有二十余万人口的大城,人数一下子暴涨到了近百万之多!就这样,每日还有百姓络绎不绝的赶来,而汉族普通百姓由于地位低下,不被允许进城,只得继续向西逃亡,整个关中呈现出了一派乱象。 城中各式各样的流言漫天飞舞,有人说潼关被破,石虎大军不日将兵临长安城下,还有人说石勒攻关中是为羊献容而来,由于对羊献容心生爱慕,因此才发兵以掠得美人归,又有人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石虎曾放言,将以关中百万头颅筑京观,作为石勒迎娶羊献容的贺礼!一时之间,长安未央宫前每日都有前来请愿的百姓,恳求刘曜为了社稷安危交出羊献容,以求得石虎退兵。 原本在关中,百姓们止小儿夜啼用是的云峰的名头,可是云峰在夺取秦州全境后并未有进一步的动作,随着近两年的平安无事,云峰的名字渐渐地的不管用了,如今取而代之的,则是石虎的大名,而且比云峰当初还要好使,毕竟云峰坑的是士卒而不是平民百姓。 未央宫,赵主刘曜刚刚上朝归来,向着椒房殿走去,其实不久前的朝会并未商议出什么,群臣百官皆是惶惶不可终日。根本拿不出解决方案,对于他们来说。关中西有秦国,东有更强的伪赵,腹背受敌,只能坐困四关等死。他们连投降的心思都不敢生出,石虎是杀胚下凡,降也是死,不降也是死,而云峰也不是好货,两年前坑杀四万锐卒的阴影仍是挥之不去,投降秦国前途莫测。可以说。关中权贵们已面临着走投无路的绝境。 最后得出的结论无非就是调兵遣将严守潼关,另一方面加强北方萧关与西部散关的戒备,严防秦国趁火打劫。 如今的刘曜,最需要的是大醉一场,用烈酒来麻痹自已。暂时忘掉那令人直欲抓狂的国事。 魂不守舍的踏入椒房宫,刘曜大喝道:“来人,给朕上酒!快!上好酒,上烈酒!” 不见有宫人应答,羊献容却于帷幔中款款步出,开声劝道:“喝多了伤身体,陛下,您还是少喝点罢。” “身体?呵呵呵呵”刘曜缓缓转过脑袋,惨笑道:“朕还要这幅躯壳有何用?如今前有强敌。后无退路,迟早落得一死!死前何不逍遥快活?来,献容,陪朕一起喝!落得个一醉方休啥都不烦!到时候咱们烧了这座宫城,去阴曹地府接着做夫妻!” 羊献容纵是冷静睿智,面对着现今的九死一生境地。也拿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强笑着劝说:“陛下,情况或未如此糟糕,洛阳虽失,可关中仍有甲士二十余万,石虎不过拥众二十万罢了,若能振作起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至于秦国,中军仅十万之众,只须着西北两关严加防范即可,另一方面速速遣使交好秦国,以金帛厚礼馈之,使得其不发兵来犯,如若再能以擅于口舌之士说动秦国由上邽北上攻取并州,那更是再好不过了,关中之围可立解!” 刘曜摇摇头道:“献容,你当那云峰是傻子?由上邽至并州,一路上苦寒遥远不说,还须翻越六百里吕梁山脉,他岂会放着朕的大好关中不取而舍易取难?假如他仍在建康未曾归来,秦州或不会发兵夹攻,可是此人偏偏于上月赶回,又自立秦国,依朕看,必会趁火打劫,给再多的金帛也是无用!何况洛阳失陷关系重大,潼关以东将再无险阻拦石虎大军,至迟明年开春,必将攻打潼关,更重要的是,洛阳被屠已使得百姓惊慌失措,人心已乱了啊!”说着,无力的摇了摇头,五十余岁的刘曜,发髻间已现出了一抹抹的斑白。 羊献容心知刘曜说的是实情,这个时候,要说动秦国按兵不动,很可能不比说服石虎退军更为容易。 想到石虎,市坊间散播的流言不自觉的跃上心头,羊献容的面色一瞬间惨白如纸,身形也变得摇摇欲坠! “献容,你这是怎么了?”刘曜连忙伸手扶住,紧张的问道。 “妾没什么。”羊献容的语气透出了一丝虚弱,可是,那张虽略显苍老,却仍残留着年轻时惊人风韵的面庞竟渐渐现出了坚毅之色,正当刘曜暗感不妙的时候,羊献容猛的推开刘曜,跪倒在地,悲声道:“妾求陛下一事,请陛下把妾送往石虎军中!” “献容你…”刘曜一瞬间目瞪口呆,惊的说不出话来! 羊献容拜伏在地,继续道:“坊间传言羯赵为妾而来,妾愿只身赴敌营以换取陛下得享平安。” “你胡说什么?”刘曜不悦道:“流言岂能听信?你与石勒素无瓜葛,他怎会为你来攻关中?献容快快起来,此话休要再提!” 羊献容却不起身,仅抬起头道:“陛下,流言也好,事实也罢,城里既然有此传言,想来非是空穴无因,百姓们日日长跪宫门,陛下您也是清楚的罢?依妾看来,即使是流言,妾往石虎军中却可断了石勒攻我关中的口实,百姓们在无路可走之下,或会万众一心,为陛下您共仆国难,如今关中人心不稳,请陛下匆要犹豫啊!” “不成!万万不成!”刘曜连连挥手:“当年王弥破洛阳,朕来迟一步,一入得城,立刻赶往洛阳宫,连满城的财富都顾不得收取,就是为了献容你啊,你可知道,朕率众奔向洛阳宫的途上,心里的那份忐忑不安?那时就存下决心,若王弥敢伤害于你,必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后来朕于冷宫见到你瑟缩于一角的模样,又是何等的欢喜?朕哪怕江山不要,也绝不容你往石虎处送死!” “陛下!呜呜呜”羊献容趴伏在地失声痛哭起来! “献容!”刘曜赶紧搂起羊献容,紧紧拥在了自已的怀里,看着这个年过四旬的中年美妇,其实刘曜自已也很纳闷,一来如他这般的枭雄人物,早该断了男女之情,对女人,无非只剩下**罢了,二来身为一国之主,年轻漂亮的女子什么样的搜罗不到?为何偏偏会对这羊献容痴迷如斯呢? ‘或许是年少时于洛阳的那惊鸿一瞥,也或许这就是孽缘罢?’刘曜暗暗叹了口气,不再开声劝说。 渐渐地,羊献容泪水暂止,拭了拭眼角,哽咽道:“十四年前,妾经历坎坷,常常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尤其是洛阳城破的消息传来,身边仅有的几名宫女宦官都四散逃走,诺大的宫中,仅余下妾一人,妾当时已存了死志,宁可自尽也不愿为乱军所辱。 不料,预想中的乱军没来,却来了陛下,当时陛下身披金甲出现在妾的眼前,至今仍是历历在目,在残阳的照耀下,陛下威风凛凛状如天神,自此之后,妾为陛下所获,受了十四年的恩宠,虽是感激泣零,心里也甚为不安,如今陛下有难,妾岂能袖手不理?” 见着刘曜面色一变,羊献容伸手掩上刘曜的嘴唇,淡淡笑道:“刘郎,请允许妾这样称呼你,你我做了十四年的夫妻,缘份已尽了,也到了妾报答刘郎的时候了,请刘郎珍重,愿我大赵国祚隆盛!”说着,羊献容就要再度推开刘曜。 刘曜却怎么都不松手,状如疯魔般的咆哮道:“不行!献容你若敢去往石虎营中,朕就敢烧了这座宫城,你信不信?” “刘郎,宫中女子多的是,你何苦…?” 羊献容话才脱口,刘曜一把放开她,伸手一指殿门!冷冷道:“献容你走走看,看朕敢不敢放火?” 羊献容浑身剧颤,怔怔的看着刘曜,却不敢移动半步,从刘曜那冰冷彻骨的目光中,她明白这人是认真的,一股巨大的感动油然而生,那双又红又肿的眸子,不自觉的再次蒙上了一层雾光。 刘曜轻轻揽上羊献容,面色竟略显几分轻松,爱怜的抚上了羊献容那仍是细嫩的面颊,微微笑道:“横竖都是一死,又何苦受辱而死?献容,你不许离开为夫,能多活一日,咱们就好好的活着罢。” 羊献容的目中献出了一丝迷茫,这还是刚刚那位一幅颓丧模样的陛下吗?不禁问道:“陛下,你变化怎会如此之大?” 刘曜不答,反调侃道:“献容,是谁唤为夫刘郎来着?” 羊献容面色微微一红,低声唤道:“刘郎。” 刘曜显然心情大好,拉着羊献容道:“献容,陪为夫喝两盅,他娘的,今朝有酒今朝醉,待石虎来了再说!” 羊献容暗暗叹了口气,她算是明白了,刘曜并非振作起了精神,而是彻彻底底丧失了斗志,以短暂的寻欢来欺骗自已,可是,在如今形势下,不这么做还能怎样呢?总比忧心忡忡要好吧? 羊献容强行绽出一丝笑颜:“刘郎你稍等片刻,妾去取酒来。”说着,转身向殿外行去…) 第十五章 任皇后也跟来 向参战将领们布置下出兵事宜后,云峰一脸不爽的回到了府邸,诸女均是有些纳闷,张灵芸忍不住道:“云郎,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云峰苦涩道:“洛阳破了!” “呃?”大小女人们更是不解,不由得相互看了看,洛阳破了和这人有什么关系? 庾文君又问道:“将军…” “哼!”庾文君气的俏面发白,冷哼一声:“这才称王多久,就摆起了架子,若是将来称了帝,文君是不是该跪呼万岁呢?” 云峰脸一板,正待再说,张灵芸立刻接过来,没好气道:“云郎你与师妹计较什么,外面那么多人唤你大王,听的还不腻吗?由得她便是了。” “呵呵~~”云峰干笑两声,却瞪了庾文君一眼! 庾文君也毫不示弱,如同打了胜仗般,高高昂起了脑袋,拧向了另一边! 张灵芸一阵无语,这两个人啊,凑到一起不斗个几句嘴仿佛浑身不自在似的,真是不可理喻!暗自摇了摇头,问道:“对了,云郎,洛阳城破,你干嘛一幅闷闷不乐模样?” 云峰双手一摊,无奈道:“灵芸你看,再有个把月将迎来新年。本来为夫打算咱们这一大家子好好团聚一下,年后再出征关中,可是洛阳陷落逼使我秦国不得不提前出兵,这下好了,新年音乐会泡汤了。”接下来,云峰简要介绍了当前的局势。 一听有仗要打,庾文君迅速起了劲头。连声嚷嚷:“将军,别忘了带上文君!” 云峰不急不忙的转回头,淡淡道:“叫大王!” 庾文君很是不情愿。求助似的看向了张灵芸,这次的张灵芸却没帮着说话了,庾文君再无法可想。艰难道:“大…大王!” 张灵芸哭笑不得,无奈的叹了口气:“云郎,石虎为人凶残,士卒精猛,兵力又倍于我秦国,这一次的敌人可不同以往,断不能大意,妾也随你出征好了。” 云峰点了点头,怎么说张灵芸也是丹劲高手,有需要单打独斗。或能做为奇兵偷袭,云峰对抽冷子施暗箭没任何负担,如今他是政客,而不是武林高手。 随即,云峰又看向刘月茹道:“月茹。你呆会儿去医护兵那打个招呼,七日后随为夫出征。” “嗯!”刘月茹欢喜的重重一点头! 其余诸女的面色却陆续黯然起来,这才回来多久,又得分开,该死的刘岳,怎么就不能撑到明年呢? 云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强笑道:“好了,今年不行,明年咱们全家在未央宫过年!” 女子们均是暗暗叹了口气,纷纷点了点头。 云峰又转头吩咐道:“来人!” 一名女罗刹快步奔入:“大王何事?” “通知李雄,让他做好准备,七日后与孤同行!” “遵命!”女罗刹离去后,庾文君不禁问道:“将…大王,您干嘛带着李雄?” 云峰微微一笑:“李雄是孤俘获的第一个国君,意义非同凡响,恰当的时候请他出来现身说法,或对劝降刘曜有意想不到的作用。” 众女皆是现出了了然之色,随后便把云峰拥到了后宅,如今的每一点滴时间都不能浪费。 而李雄在接到亲卫的通知后,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极为不安,其实他也能猜出云峰招呼他同往很可能是存着招降刘曜的主意,可是他对云峰有种天然恐惧感,平时躲还来不及呢,这一次至少得同行大半年,不由得,浑身泛起了一阵无力感,然而,不去又不行,他没那么大的胆子抗命。 正当李雄愁眉不展的时候,任皇后却翩翩而至,原来,任皇后听说了此事,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个接近云峰的好机会,说不定还有可能寻找到与李雄离婚的契机呢。 见着任皇后进来,李雄倒是一怔,自打来了上邽,任皇后从未主动来寻过自已,一时满心欢喜,迎上笑道:“女淑,这大冷天的,有事唤为夫过去不就成了?何至于亲来?” 任皇后嫣然一笑,立令李雄魂授色予,这使得任皇后更加的厌恶此人,暗暗冷哼一声,开口道:“听说大王召李郎同行关中,这次如能立下功劳,或会得大王信任,将来受其重用也不是没可能,妾特来给李郎贺喜了。” 李雄色心一动:‘难道是老子有了起色,这女人回心转意了?’李雄早看出了任皇后对自已的厌恶,不过,他怎么都猜不出任皇后已存有另攀高枝的念头,包括云峰与家里的女人们都没发现有半点端倪,在这方面,任皇后无疑掩饰的极为成功。 李雄开心的笑道:“呵呵~~托你吉言。” 任皇又笑容一收,俏面现出了一丝愁苦,幽幽道:“李郎,如今家里情况你不是不知,妾就担心李郎走了之后,再无人护的住妾,难免会有意外啊!” 李雄不禁哑口无言,虽说云峰已表明了不杀他的态度,令他松了口气,然而,李雄与儿子、儿媳、妻妾们混乱成了习惯,再过上正常的男女生活,反而不适应了,混交就如同一剂强有力的麻醉剂,令李雄欲罢不能。 李雄老脸微红,尴尬道:“都怪为夫,这该如何是好?” 任皇后沉吟道:“不如,妾跟着李郎同往关中,如此也免得妾成天提心吊胆过着日子。” 李雄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这是天赐良机啊!或能于路途一亲芳泽呢?却故意面现为难,关心道:“现已时至隆冬,何况这一趟非是游玩,而是出征作战,女淑你身子单薄,如何能经受的住啊?为夫不是不愿带你,实在是…女淑你再考虑考虑,如何?” 嘴上虽是劝说,脸上则不自觉的浮出了紧张之色,心里在狂喊着女淑你快答应下来吧! 任皇后几乎要当场呕吐,更加痛恨自已当年的鬼迷心窍,却不动声色,苦笑道:“妾怎会不明白?可是再怎么着也比呆在家里好,李郎你别劝了,妾心意已定!” 李雄极为不情愿的应道:“那为夫趁着这几日多做预备,尽量让女淑你能舒适些。” 第十六章 警告李雄 十一月十八日,也就是云峰立国后的第十天,十万中军兵分两路发往关中。** 南路由韩勇、曾大牛与谯敏之率三万骑、三万步卒、部分女子医护兵及随军工匠,目标是东四百里外的散关,散关为关中西面门户,得名于周朝散国之关隘,散关山势险峻,层峦叠嶂,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历来为川陕咽喉,过散关经扶风、始平两郡,可直达长安城下。云峰特意交待少杀人,对赵国将士及当地豪强大族以安抚为主,而谯敏之的作用就是招降与劝说。 另一路由他亲领,率两万骑,两万步卒攻打萧关,萧关位于上邽北偏东方向七百里,隶属雍州安定郡,是关中的北大门。萧关并非如阳平关、剑阁等作为一个**关塞存在,它是以秦长城为基础,依托秦长城修筑的城镇堡寨。过萧关折向东南,经安定、新平、冯翊可抵长安。 两军约定于长安城西的上林苑旧址、建章宫废墟会师。 另外与云峰随行的有太傅羊明及姚益生,羊明负责与留在上邽的钱凤协调军械粮草物资,而姚益生的羌骑也重新补足到了万人,以及女子医护兵、六千男女亲卫、随行工匠。北路军虽说人数少于南路军,可是有着亲卫的存在,战斗力还要稍强一些。 以日行百里的速度,经七天长途跋涉,萧关那雄伟的身姿已隐约出现在了眼前,十一月底的北国早进入了严冬时节,天地间一片苍茫,千里不见人烟。云峰心知拖廷不得,石虎随时会由蒲坂踏冰强渡黄河,这个时候,抢的就是时间。他一面下令扎下营寨,一面领亲卫向着萧关主隘去探查地形。 先前仅听说过萧关如何如何,真见到时,云峰不由得暗自赞叹。萧关位于六盘山东麓的一天然峡谷内,虽非绝壁,却险峻雄奇。四周雄峰环拱,深谷险阻,关南又有泾水流过,极其易守难攻。 此时。关城周围果儿山、玉皇山、城东塬,三座高峰上的烽燧纷纷燃起了冲天狼烟,关城则金鼓之声震耳欲聋,这三大烽燧与数座城障遥相呼应,把关城团团围在正中。高下纵错构筑成一立体防御体系。 欲攻关城,必先破烽燧,而烽燧建于制高点,论起攻打的难度,或许比不上剑阁,却绝不逊于自外向内攻打阳平关,唯一有所区别的,在于烽燧狭小。(。)仅能驻两三百人罢了。《汉乐府、鼓吹曲》有云:回中道路险。萧关烽堠多,五营屯北地,万乘出西河!寥寥数语,形象的描述了萧关周围山头报信用的烽堠比比皆是,大军出发迎敌的壮观场面。而秦军的到来仅引发了冲天狼烟,守军仍龟缩于城堡之内。 很快的。云峰率部止于果儿山烽燧,向上唤道:“请转告你家朱将军。请他出来答话!” 萧关守将为赵国平南将军朱纪,这人是当年与云峰争夺上邽的中山王刘岳旧部。刘岳率众弃上邽逃向萧关之后,刘曜下令朱纪领残部接手萧关防御。原先萧关驻两万守军,再加上逃返回来的两万余众,防守力量达到了四万多人。 按理说,雄关加雄兵,守军应底气十足才是,偏偏相反的,不仅戊守烽燧的士卒面如土色,就连目所能及的城障守军也是神情紧张,他们虽并亲见,可是两年来的耳熏目染,使得上邽城外大营四万精骑是如何几至于全军覆没,那两万颗头颅筑成的京观又是如何的炫烂夺目,上邽城池更是如何陷入漫天火海当中,这一幕幕壮观的景象仿如真实发生于眼前一般难以磨灭。 如果说,匈奴人刚刚逃返时还存有悲愤,存有不甘的话,那么,经过两年时间的催化,萧关的匈奴人对之前的凉州军,现今的秦军已存上了深深的恐惧!尤其是洛阳被破,令曾经的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变成了一座巨大牢笼,东有杀人魔王石虎,西有虎狼之师秦国,令他们对赵国的前途满是悲观与绝望! 关中军民把秦国称为虎狼之师不算为过,从最先的蒲洪,再到游子远,直到最近的几次征战,凡与他为敌者动辄全军覆没! 你娘的,一打就全军覆没,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谁能吃的消啊! 随着云峰的喊话,一名戊卒队长探出头来,客客气气的应道:“请秦王稍待,这就给我家将军传话。”片刻之后,一名传信兵畏畏缩缩的离开烽燧,向云峰这里瞥了瞥,撒腿就向相反方向狂奔而去,似乎稍慢一点就要小命不保了。 李雄最是心有感慨,当年的自已何尝不是畏之如虎?以至于不战而降,他不认为萧关能挡住云峰前进的步伐,问题是,如今的萧关会不会不战而降呢? 不自觉的,李雄偷偷看了眼云峰,这个人目光坚毅,眉心微锁,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云峰心有所感,转头淡淡道:“仲俊,如今你也是秦国官吏,私生活方面还望检点一些,莫要让人说了闲话。” 尽管寒风扑面,李雄却于一瞬间沁出一头冷汗!自家行为严重的伤风败俗,他不是不知,公公和媳妇,儿子和继母,还聚在一块儿,换了哪朝哪代都为礼法不容,云峰真要搞他,也就一句话的事。 李雄连忙应道:“是…是…臣会注意的,多谢大王提醒。” 云峰继续道:“按说这是你自家事,孤本不欲理会,奈何已有多人弹劾于你。说起来,你有大功于我秦国,孤也不欲与你为难,只是你的确过份了些,你让孤如何是好?这种事情,刺激的很,一旦沾上就很难丢下,这样罢,今次破了长安,你把家业分开,如此可免了外间的诸多闲言碎语,也省得孤为难。你放心,这是为了你好,否则长此以往,你还有几年好活?” 云峰倒不是在吓唬李雄,谯敏之、陈珍等儒生总是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什么李雄家里的不堪造成的影响极坏,不利于朝野稳定,不利于保持纯朴向上的风气,总之,李雄就是罪大恶极,他们提议把李雄与他那么多儿子绳之以法,并强制与妻室离婚。 其实李雄不是不清楚,外界确有对自已极其不论的舆论,云峰并非虚言耸听,而且从这个警告也可以看出,云峰没有杀自已的心思,否则坐视不理,哪天突然以此为由来个喀嚓一刀,任谁都无话可说。 然而,李雄真的好怀念他的儿媳们啊!他是真心舍不得,一时竟现出了为难之色。 云峰微现不悦,冷哼一声:“仲俊,孤这次带你出征,一方面是存有使你劝说刘曜的打算,另一方面,这大半年时间在外,你也该反省下自已,试着过回原先的生活。” 说着,云峰扫了眼非要跟随前来的任皇后,又道:“你妻任氏,贤良淑德,恪守妇道,顶风冒雪,不辞辛劳,跟在军中照料你起居,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你好好过日子,一家人象个一家人的样子,你这幅样子能否对的起她?你自已考虑下罢?” 李雄的心里凭空冒出了一丝苦涩,要说任皇后恪守妇道,他信!可是贤良淑德,那就值得商酌了,这一路来,任皇后完全不给机会,晚上独睡另一辆车,好在李雄还带了两名侍妾,否则,那根鸟会不会憋炸了都很难说! 可是,这种事又不足为外人道,自家的女人不和自已上床,那是丑事,没脸开口。 ‘还是到了长安,扎下营来,再寻机会罢。’李雄暗暗想着,尽量挤出了一丝感激,施礼道:“大王用心良苦,臣会谨记叮嘱,必不负大王所托。” 任皇后听了云峰的评价却是芳心暗喜,看来自已给大王留下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嘛,如果她要知道谯敏之等人有法办李雄的心思,只怕会当笑的合不拢嘴了。 任皇后也跟着施了一礼:“大王宽厚仁德,妾感激不尽。” 云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免礼,正待开口,烽燧又再度传来了喊话声:“我家将军偶染风寒,暂时不便相见,请秦王见谅。” 云峰倒是一怔,望向了烽燧,那名喊话的队长竟似做了贼一般,心虚的不敢抬起头来。 当朱纪接到传信兵来报时,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打退秦军的进攻,他不抱有任何信心,两年前的上邽之战,当时兵力相当,有坚城可守,城外有大营遥相呼应,却硬是给各个击破!这一场惨败,在他心灵撕开了一个大豁口。 云峰找他谈话的用意,朱纪也能猜出几分,不出于抱着劝降的目的而来,如今赵国人心离散,已处于风雨飘摇当中,他也清楚,落到石虎手中会是怎样的下场。 不过,对于投降秦国,朱纪也有顾虑啊,一来云峰颇有凶名,他摸不透会得到怎样的对待,二来他的家眷亲族全在长安,刘曜会不会杀人泄愤? 因此,朱纪决定暂不与云峰见面,以称病为借口拖廷两天,他需要细细斟酌得失,或者云峰主动提出优待条件。 云峰一见到队长的神色,就知道朱纪在躲着自已,只是这人的心路历程云峰可猜不出来,当即向烽燧拱了拱手:“有劳这位兄弟了,孤告辞!”说着,一挥手,大队人马缓缓向着营地回返…) 第十七章 招降烽燧 那名传信兵忍不住问道:“队长,你怎么了?” 戊卒队长晃了晃脑袋,不敢置信道:“你听到没?刚刚秦王说的什么?他唤本队为兄弟!” 传信兵心有所感的点了点头,叹道:“秦王一点也不像外间传说的那般凶残嗜血,反倒和蔼的很呢。对了,队长,要是秦军趁夜袭山,咱们该如何是好?” “你想说什么?”队长似乎回过神来,面色一沉,语气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 传信兵倒是吓了一跳,却又现出一幅欲言又止之色,略一迟疑,咬咬牙道:“原先萧关的戊军是咱们羌人与氐人,自从两年前朱将军带着匈奴人从上邽逃返,咱们全被赶到了外围,而匈奴人霸占了内堡,弟兄们就是不服啊,凭什么他们匈奴人高人一等?难道只因为陛下出身于匈奴? 听说秦国不分种族,如今全都是秦人,无论是汉、羌、氐,还是匈奴,都一视同仁,当兵也好,纳粮也罢,没有半点歧视,而且税赋低的令人难以置信。可咱们呢?除了匈奴人,与咱们两族的各部族酋帅,以及坞堡主,其余人等有谁能自称为赵人 ?[-3uww]咱们卖命也不知卖个啥,真是不值啊!” “给老子闭嘴!”队长面色骤变,斥道:“再敢胡言乱语。本队当场斩了你!” 传信兵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可是队长却仍是望着骑队远离的方向,目中隐约现出了一丝挣扎。 而云峰诸人刚刚出了山谷,庾文君就开始埋怨起来:“将军,那朱纪架子可真大,摆明不把您放在眼里,依文君看,您别想再把他说降过来了,明日就挥军攻打吧?” 自从出征之后,庾文君随即改了口,再不尊云峰为大王。云峰拿她也没办法,只得听之任之。 刘月茹接过来道:“云郎,朱纪以前在先兄手下任职,后来才归了刘曜。若有机会,让妾来劝劝他便是。” 云峰沉吟道:“也对,论起血脉亲疏,月茹你是汉国光文皇帝(刘渊)幼女,而刘曜仅是假子身份,差别不可以道里计,朱纪或会存有香火之情,咱们赶紧回寨,今夜趁黑攻下萧关周围的数座堡寨与烽燧,断了朱纪的侥幸之心。”说着。猛一挥手:“走!” 马蹄声骤然加急,骑队转瞬就离了峡谷。 这样的天气,云峰亲领四千亲卫、一万步卒,再度向峡道而行,首要目标,当是果儿山峰燧。 果儿山高约七十丈。位于山顶的烽燧长宽各五丈,高两丈,烽燧外围有一南北长十三丈、东西宽十丈、高半丈的城壁,小城外又是一道十丈宽的沟壕。 强攻烽燧,攻城器械没法上山。只能凭人力攻取,而六盘山地处西北。本就林木不盛,如今又是严冬时节,光秃秃的细小树干更是没法提供掩护,果儿山烽燧尽管只有两三百人戊守,守军却居高临下,弩箭可以射出极远,面对如此一座堡垒,并不能依靠人多,正常情况下,既便死伤数千都不见得可以轻易得手。 “当当当~~!”秦军的摸黑前来使得刺耳的铜锣声响彻一片,眨眼工夫,峰燧就燃起了冲天篝火。 云峰迅速下令步卒前突,依山势于峡道两侧布防,以阻击有可能来自于堡寨中的增援行动,而他自已领着亲卫去攻取果儿山烽燧。 烽燧上,眼见漫山遍野的黑影正撑着盾徐徐接近,心里的迟疑难决使得队长的面孔都现出了一丝扭曲。 早先的那名传令兵急忙劝道:“队长,您快下决定吧,秦军马上要上来了,如果有了死伤,到那时想降也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恰恰于弩箭射程之外,山坡处一个声音传来:“白天那位兄弟可在?请与孤出来说话。”随后,数枝火把点燃。 队长探头一看,在闪烁的火光中,正是秦王亲临!顿时下意识的应道:“小将当不得秦王如此称呼。” 云峰淡淡道:“如今时间紧急,孤只问你们一句,你等愿不愿入我秦国?” “这个…”尽管队长一整天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可是云峰的直言相询仍令他不知该如何作答,其实他也明白,降了秦国是最好的出路,只是,身为一名军人,不战而降总是觉得心里疙疙瘩瘩。 身周的戊卒全都看向队长,目光中有期待,也有迟疑,却没有拼死一战的决心,巨大的压力使得队长的额头都沁出了冷汗。 云峰又继续道:“既便你等将我秦军阻于萧关之外又能如何?石虎打破潼关仅早晚间事,到那时难道你们再降于石虎?想来不至于出此下策。今晚孤可以承诺你们,凡有功将士,皆按律封赏,所有人等视如我秦**民,有愿意留在军中,孤自是欢迎,如有不愿,孤不勉强,可于秦州或将来在关中按人均五十亩至百亩得一块良田,呵呵~~我秦国税赋之低诸位应有所耳闻,而且徭役提供饭食、按日发饷,何去何从,请速作定夺!” “队长,队长~~”在传令兵的带头下,戊卒们纷纷开声呼唤,言下之意已非常明显。 队长转头看了看一脸急切的将士们,深吸一口气,施礼道:“请大王稍待!”接着,又猛一挥手:“开关,放吊桥,咱们出堡迎接大王圣驾!” 顿时,烽燧上空爆出了震天欢呼,轰隆隆一阵响动之后,吊桥徐徐放下,两百多名戊卒列队走出,队长领头单膝下跪,手捧佩剑,齐声呼道:“末将恭迎大王!” 云峰率众上前,接过佩剑又交还了给队长,正色道:“诸位都请起罢,自今日起,你等皆为我秦人,孤不食言!” “末将多谢大王!”戊卒纷纷依言起身。 看着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云峰暗松了口气,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命亲卫强攻,尽管凭着自已与张灵芸的身手带队,或能把伤亡减少到最低。 然而,既便不提自已的秦王身份,亲自攻打一座小小的烽燧会否有**份,在烽燧后面还有堡寨,堡寨可是驻军数千不等,同样要靠人力强攻,那就费大事了。 第十八章 说降朱纪 果如云峰期盼,果儿山峰燧的举义反正,起了良好的示范作用,经过一夜的奔波招抚,除了位于萧关东侧的城东塬烽燧,与数座堡寨,其他堡垒都不战而降。 其实云峰不是不清楚,固然由于他的优抚政策发挥了重要作用,更关键的,还在于赵国人心已乱,一旦潼关再破,这个国家立刻将轰然坍塌!这一切,均是拜石虎的凶名所赐,谁都明白,落到石虎手上,除了一个死字,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云峰有时也怀疑,石虎是不是头脑有问题,或是如现代医学概念中的偏执狂,他有杀人偏执狂!只要手段稍微缓和一点,也不至于每破一城,每掠一地都会遭到激烈的抵抗。否则,关中是属于秦国,还是为羯赵所有,可就难说的很了。不过,这样也好,恰恰给了自已拾麦子的机会。 形势发展到如今地步,赵国已成了无足轻重的一枚棋子,刘曜败亡不出任何意外,关中之战,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在于自已于长安城下与石虎的决战!而这一战,将是自已一生中最艰难的战斗,也是年轻的秦国面临的一场生死大考!胜了,羯赵将由进攻态势转为防御态势,败了,秦国将如一颗炫烂的流星转瞬消失。 “云郎,是立刻去招降朱纪,还是收兵回营暂时休整?”张灵芸的发问打断了云峰的思绪。 云峰转头看了看。东方的天际已泛出了鱼腹白。士卒的面色虽有些疲倦,但更多的还是满脸的兴奋。 这一次的收降,基本上来自于羌氐二族,约有一万五千人,如今正在接受着粗略的整编与甄别,降卒们的脸上,大多透出了一种如释重负般的神色。原本他们对赵国就没多少归属感,关中地区的羌氐二族,屡次叛乱,最严重的一次是刘曜杀害当地巴氐首领所产生的恐慌。引发了波及整个关中的羌氐大暴动,还亏得有游子远主持,采绥靖政策,才勉强平息下来。 后来随着游子远远征凉州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匈奴人的力量被严重削弱,刘曜不得不大量征用羌氐百姓来充实关中西部的防御,及至刘岳再败,整片关西大地,除了朱纪领的两万余骑,匈奴人再没能力把更多的兵力投入此地了,虽然这么做很危险,却没办法,刘曜必须把主要力量投向东面的死敌,石勒。 此时。萧关主隘虽立满了匈奴族军士,却只是无奈的看着下方忙成一团的景象,无人敢出寨迎战。 缓缓收回目光,云峰应道:“为夫先瞧瞧朱纪的病好了没有。”随即转头吩咐:“传令,调营中一万步卒与姚将军部前来,把昨夜征战的将士们替换回去。” “遵命!”一名亲卫快步奔回。 云峰又领着亲卫徐徐向前,顿时,紧张的气息于隘头弥漫开来,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屏息凝视,除了旌旗飘扬的猎猎风声。再无半点声音发出。匈奴士卒与羌氐二族不同,连带杀降与正面击溃,死在云峰手上的匈奴丁壮达到十三万之多!匈奴人对云峰的恐惧程度,仅次于石虎,尤其是朱纪的这支残军。很可能更有甚之,毕竟相对而言。石虎只是久闻凶名,而他们却在云峰手中吃了实实在在的大亏。 于床弩的射程外挥手止住队形,云峰马鞭一指,唤道:“请朱将军出来答话。” 片刻之后,朱纪一脸苦涩的排众而出,探头问道:“秦王何事相唤老夫?”到这个时候,他想躲也没法躲了。 云峰淡淡道:”朱将军身体可有起色?” 朱纪尴尬道:“多谢秦王关心,老夫略有好转。” “哦?”云峰嘴角挂出了一丝笑容:“那倒是可喜可贺了。”接着就面色一肃:“朱将军,如今形势你也清楚,石虎破潼关指日可待,赵国覆亡在即,孤劝你速速开城出降,关城一应人等,绝不滥杀一人,所有将士皆可按其意愿或入我秦军,或解甲归田,绝不食言!望你勿要拖廷时间!” “这个…”朱纪一时无言以对,面现挣扎之色,关头众将也小声的交谈起来。 刘月茹看向了云峰,见云峰朝自已略一点头,便上前两步,大声唤道:“朱纪,可识得本宫?” “呃?”朱纪再次下看,正见一名俏丽女将,面容虽陌生,却与记忆中的某人较像。顿时一双老眼连眨,渐渐地,这张陌生面容与另两张令他由衷敬畏的面孔不自觉的对照比较,突然浑身一个哆嗦,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是…你是长公主殿下?”也难怪他惊诧,刘月茹与靳月华成功脱逃的消息并未广泛传播,当年平阳的大多数人都不知情,而知情者,如刘曜、羊献容之辈也不会四处宣扬,毕竟刘月茹的身份挺让他们忌讳的,匈奴女人常常要参与征战,因而有一定的地位,尤其是贵族女人,地位更高,在族中拥有相当话语权。 这话一出,关头的嗡嗡声立刻放大,将士们纷纷探头下望。 “将军,正是长公主,末将早年于平阳曾有幸得见!” “长公主竟然没死在靳准老贼手里,真是老天开眼啊!” “这下好了,没想到光文皇帝还有血脉传下!” 关头的嗡嗡声飘向了关下,云峰与刘月茹不由相视一眼,均是信心大增! 刘月茹正色道:“朱纪,亏你还没忘本,本宫甚为欣悦,如今情况紧急,秦王时间有限,没可能与你耗在萧关,你莫要存侥幸心理。你如果以为潼关能挡住石虎,那你就错了,石虎必遣一师由蒲坂津强渡黄河夹击潼关,如此潼关必破!另外再提醒你们,石虎可是口出狂言,要以关中百万头颅堆筑京观!” 说着,刘月茹凤目一一掠过城头众人,见他们或多或少的现出了意动之色,又开口道:“本宫知道你们顾忌什么,秦王既已答应放你们一条生路,必不会食言,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撕杀征战怎能不死人 ?[-3uww]何况近两年,秦王破汉中、下益州,可有滥杀?于江东行仁德,施恩于当地百姓,你们应有所耳闻,有什么好担心的?话又说回来,当年刘岳能率众而逃,也是秦王下令不必追击的结果,你们那时就没发现蹊跷之处么?本宫敢以汉国邑安长公主的名义作保,你们当中每一个人皆能得到妥善安置!有功有才者,秦王自当重用!” 关头的嗡嗡声更大,出奇的,众人虽有意动,却又面现挣扎,正当云峰诸人暗自不解的时候,朱纪与城头众将相视一眼,为难道:“老夫也曾为汉国一员,按理说,大赵已落得如今田地,确是无力回天,而长公主您为光文皇帝唯一血脉,既然开口,我等本应应下才是,可是…包括老夫在内,萧关众将亲眷皆在长安,若陛下得知,恐一怒之下横生不测啊,我等实是难以抉择啊!” 刘月茹颇为头疼,下意识的看向了云峰。 云峰却略一摇头,微微笑道:“朱将军无须顾虑,你家陛下如今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再顾及其余?退一步说,赵国已陷入绝境,他不是不知,如何敢触犯众怒行此倒行逆施之举?何况即便你等与我秦军力战而亡,家眷暂时得以优恤,莫非石虎就破不了长安?诸位别忘了,石虎虽凶残嗜杀,却攻必胜,战必克!一旦长安城破,莫非以为你等亲族便能逃得一劫? 本将奉劝诸位,莫要与我秦国多做纠缠,否则耽搁的越久,长安被破的危险就越大!到时候,悔之晚矣,言尽于此,请朱将军与诸位好自为之!” 随着云峰的话语落下,城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都在暗自斟酌。 云峰会否食言,他们倒不担心,近两年,云峰的手段趋于温和,其实也好理解,打不个恰当的比喻,正如小狗,弱小的时候汪汪乱叫,见谁咬谁,示之以獠牙保护自已,可是狗长大了,有了实力,就不会逮谁都咬了,而是以居高临下的目光来俯视曾经的威胁,云峰前后的表现差异与此类似。 何况还有刘月茹这个刘渊唯一血脉作保,可以说,在南迁内附的匈奴人中,以她的身份最为尊贵,就连刘曜都远远不如。 “将军,请您速下定夺!”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一阵哗啦啦,城头士卒跪倒了一片,齐齐望向了朱纪。 朱纪心知已别无选择,否则很可能会有兵变发生,只能赌一把!深深看了眼云峰,猛一挥手:“开城,放吊桥!” 关下众人纷纷暗松了口气,这是个最好的结果,否则,挥军强攻的话,死伤至少要达到数千人,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文君现在是越来越钦佩您了,您看看,自从汉中出发,有多少地方是说降得来的?首先是阳平关,接着是涪城,然后又是益州与梁州,江东将来很可能也被您说降过来,这么一算,只有秦州是您打下来的,您的口才,当真令文君钦佩之极!” 云峰刚开始还满脸自得,听着听着,怎么不是个滋味呢?当即面现不悦,正要反驳,张灵芸却抢先道:“师妹,你师姊夫有强大的武力作后盾,又行仁义之举,天下间有谁敢不望风而降?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接着,生怕两人再斗嘴,张灵芸连忙看向云峰:“云郎,朱纪快出来了,你赶紧与月茹妹妹过去罢。” 第十九章 关中坞堡 后与刘曜为抢夺宫室财物及妃嫔宫女相互攻杀,王弥不敌刘曜,被迫领军东走项关,刘曜把洛阳宫室劫掠一空之后,更是纵火焚毁洛阳宫殿,又盗掘北邙山晋室诸帝陵寝,这是洛阳自八王之乱以来的第一次劫难。 晋室诸帝,自司马懿起均崇奉薄葬,陵寝中的财物极少,刘曜此举并非为了钱财,这是为了坏晋室的风水龙脉。 及至汉国一夜之间覆亡,刘曜僭帝,于是重新占领洛阳,洛阳缓慢的恢复了些许生气。 而石虎破洛阳,屠全城军民四万余,劫掠一万多女子充入营妓,给洛阳带来了第二次大劫,其破坏性远大于刘曜,如今的洛阳已是空无一人,处处残垣断壁,形如一座废墟。 于洛阳休整三日之后,十月三十日,石虎全军向七百里外的潼关开拨,七天达关下,随即展开强攻,可是潼关南依秦岭,东南有禁谷,谷南十二连城,北有渭、洛二川会黄河抱关而下,西近华岳,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中通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往来仅容一车一马,岂能轻易破之? 因而慕容皝自请率本部鲜卑骑兵四万余向北走蒲坂津强渡黄河,石虎大喜。当即允之。 由潼关到蒲坂,在地图上看,直线距离很近,蒲坂位于潼关以北一百余里,不过,走起来却要兜个大圈子,慕容皝必须率部向回。于风陵渡(今山西芮城县)渡黄河,再往西北的蒲坂二渡黄河才能进入关中地区,但是有个前提条件。得黄河封冻才行。 至十一月十五日,也就是秦国出兵的前三天,黄河风陵渡段全线封冻。慕容皝立刻率骑踏冰过河,疾行一日夜抵二百里外的蒲坂,与蒲坂守军激战,全歼守军万余,于十七日过黄河,二十日迂回潼关腹背,苦战三日之后,与石虎两面夹击破关而入,潼关守军两万无一降敌,悉数阵亡! 十一月二十五日。石虎全军连同营妓、工匠、民夫共三十余万向长安进军,此时潼关以西的郡县早已人去楼空,能跑的全跑了,谁都不会留下来等死,因此长安至潼关之间的三百里距离一路通途。以日行百里的速度,于十一月二十八日兵抵长安,由于秦军将至,石虎不敢冒然攻城,因此在城东的灞上扎下大营。 另一边,北路秦军于十一月二十六日说降萧关四万余众之后。又在当地驻留了三日,没办法,这么多降卒必须要安抚整编,否则将是一颗定时炸弹!从这一方面来说,还是石虎处事利索,杀光了省事。 最终解甲归田一万余人,云峰把匈奴骑兵暂时交给刘月茹节制,毕竟还是长公主的名头好使,匈奴人,包括朱纪都能坦然接受,而羌氐两军一部划归姚益生麾下,另一部分补充入步卒,又留步卒与羌氐降军各两千驻守萧关,云峰于十一月二十九日率八万军及萧关大部分粮草物资向长安进发,一路行来,郡县均是望风而降,也算顺利,然而,却存有另一个问题。 由于长安以东的豪强大族均是弃堡而逃,因此石虎顺风顺水直奔长安,而云峰往长安的这一路,坞堡密度远大于凉州,大约方圆百里就有一座,小者数百户,大者上万户,令云峰郁闷的是,全都窝在家里不逃跑,看来还是自已的名声太好了啊。 小型坞堡暂时不用理会,但是大型坞堡,无疑是一个隐患,云峰不奢望能于短时间内击溃石虎,而大型坞堡,很可能对秦军的后勤供应造成威胁。 在豪强大族内部,既有膏梁、华腴、甲姓、乙姓的等级之分,又有侨姓、吴姓、郡姓、虏姓地区之别,侨姓、吴姓不须多说,郡姓指滞留于山东、关中的世家大族,虏姓指异族中的大姓。 《新唐书、柳冲传》曾描述过东晋时期的豪强大族:过江为侨,大者王、谢、袁、萧。东吴则为吴姓,朱、张、顾、陆为大。山东则为郡姓,崔、卢、李、郑为大。关中亦号都姓,韦、裴、柳、薛、杨、杜首之。代北则为虏姓,长孙、宇WWW.KANSHUBA.ORG、于、陆、源、窦首之! 十二月二日,云峰于安定与新平的交界处遇见了自入关以来的第一座大型坞堡,裴氏坞堡!这个裴氏,与裴妃出身的河东裴氏存有远亲关系。 “当当当!”堡内铜锣大作,转瞬之间,密密麻麻的堡丁涌上了城堡顶部,毕是严阵以待。 这种场面,云峰见的太多,心里不起任何波澜,挥手止住队列,向前发问:“孤乃秦王,请问裴老先生可在?” 一名白发老人排众而出,回礼道:“老夫裴松,正是裴氏族长,按理说,秦王大驾光临,本该出堡迎接,奈何关中颇不平静,老夫身负护堡重任,不敢轻离,请秦王见谅!” 云峰微微笑道:“无妨,今次孤率军借道,实有一事与裴老先生相商。” “秦王请明言!”裴松示意道。 云峰坦言道:“孤这次发兵关中,若说抱着拯救关中百姓的目的而来,恐怕裴老先生定会暗自鄙夷,不过,无论如何,石虎凶残暴戾,天下人尽所皆知,关中落入秦国之手,总好过为羯赵所据,孤暂不望裴氏投向我秦国,但请保持中立,两不相帮,裴老先生一言可决!” 裴松爽快的应道:“秦王言重了,我裴氏非是不知好歹之辈,请秦王放心,老夫敢指天为誓,绝不给秦军后方添乱,并可代为劝说其他诸姓。” “呃?”云峰微微一怔,这倒是挺容易的啊,当即拱了拱手:“裴老先生深明大义,他日定有回报,时间紧迫,便不再相扰,告辞!”说着,猛一挥手,大队人马再次向东南方向开去。 第二十章 兵临长安 裴松摇摇头道:“秦王或许杀伐果断,却非是虎狼之性,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当年他初掌凉州大权,欲攻取秦州,必先解后顾之忧,换了为父,也会如此施为。…” 裴邵想了想,又不甘道:“秦王均分土地,超过百亩上限便课以重税,又强制释放奴婢佃客,很可能还会要求咱们拆除坞堡,只怕此人入主关中,咱们裴氏百年基业将不保了啊!” 裴松无奈道:“那能如何?你没看秦王身后跟着八万大军么?若为父应答稍有迟疑,立刻便招来族灭人亡之祸!” 裴邵目中突现一丝凶光,左右探望一番,附耳小声道:“父亲,咱们不如趁秦王与石虎战至关键处时,联合其他坞堡断他粮道,又或是与石虎相配合,从背后攻之,或能一举破去秦军。听说石勒对我等士人较为重视,我裴氏若投向羯赵,受其重用指日可待啊!” “啪!”的一声脆响,裴邵竟挨了一记耳光! 裴邵吓的连忙扑通一声跪地,却捧着脸颊,不敢置信的问道:“父亲,您…您这是为何?” “哼!”裴松一脸的怒其不争之色,冷哼一声:”为父既当面应允秦王,岂能反悔?莫非你要陷为父于不义?此话不许再提,否则,休怪为父请出家法!” “是,父亲!子息不敢!”裴邵噤若寨蝉,连大气都不敢透。 裴松看了看一脸委屈的次子,语气缓和了些:“你起来说话罢,石勒虽设君子营,表面上优待士人,却集中安置于襄国,就如看守囚犯一般!咱们若降于石虎,先不说能否保下命来,这杀胚可是放言要以关中百万头颅堆筑京观!光是远赴襄国,不还得放弃家业?我裴氏当年宁可屈身事胡而不南渡江东,不就是舍不得故土? 如今刘曜气数已尽,正如秦王坦言,关中纳入秦国总好过羯赵,秦王于秦国行仁政,宽徭薄赋,善待士人,颇得民心,我若立下功劳,料来秦王不会亏待我裴氏。 何况巴蜀、汉中士人归附于秦王,皆能各得其用,那个李骧你知道吧,原成主李雄叔父,已被任为秦州刺史,如今你大兄供职长安,若能把握此机,或能振兴我裴氏门楣也非为不可能!无论怎么说,秦王总是汉人,秦国江山为我汉家江山无须置疑,莫非你愿事胡虏为主?” 裴邵依言起身,嘟囔道:“子息自是不愿,大兄入长安事职也是为保全门楣不得已而为之,可是,看着这大好家业即将不保,终是心里难受啊!” “哎~~”裴松长叹了口气:“我关中原本最大的坞堡为巴氐句渠知氏,拥众两万余,不还是为刘曜所灭?如咱们这类坞堡,拥有私军,不纳赋税,政令阳奉阴违,历来被君王视为眼中刺,只是力有未逮,暂且容忍罢了,刘曜如果不是两面受敌,腾不出手来,我裴氏恐怕早已家破人亡了。秦王胸怀席卷天下之志,又岂肯容有不受掌控的力量存在?当初先祖构建坞堡还不是为了防范盗匪马贼?把目光放长远点,若秦王真能保我裴氏平安,这围墙拆了也罢!” 见裴邵还待开口,裴松挥挥手道:“你好好想想为父的话,可莫要给我裴氏招来灭顶之灾!”接着,转身唤道:“都散了罢。”说完,自顾自的下城而去。 云峰自然不会知晓裴氏父子的这一席对话,在他的原定计划里,是先行攻打位于长安西北约五十里左右的渭城(今咸阳市渭城区),由于赵国实行胡汉分治,于渭城置单于台,分左右贤王,各领汉户二十余万专事农牧生产,每万户又置一内史,共内史四十三人,总人口达到百万以上,比李雄当初还要多上数倍。 可是随着石虎的破关而入,赵国上下人心惶惶,再无心思去理会汉户了,守军要么躲回长安,要么溃散奔逃,单于台已名存实亡,因而汉民们纷纷向西逃亡。 云峰在探得石虎先行兵临长安之后,又得知了韩勇与曾大牛已于上林苑旧址扎下营寨,反而不急不忙了,在或拜访、或警告较大坞堡的同时,又收拢难民劝往后方已降于秦国的各郡县,命各临时任命的太守县令长安置难民,一路拖廷下来,于十二月八日下午兵抵上林苑建章宫废墟。 建章宫遗迹位于长安城外,未央宫以西,方圆二十余里,当年跨城筑有飞阁辇道,可以不出城门,从未央宫直抵建章宫,遗憾的是,这一座豪华远超未央宫的建筑群毁于西汉未年王莽之乱。 先是绿林军攻长安,在斩杀王莽的同时也毁去了未央宫,之后绿林军立了更始帝,接着,赤眉军又攻长安,长安全城包括建章宫尽毁,现今的未央宫是东汉朝庭重新修筑,作为西京之用,事实上,有东汉一朝长安仅作了六年国都,而且还是董卓挟汉献帝退入长安。 秦军的营地扎于建章宫的最西侧,距离长安西城约有十里,韩勇与曾大牛依断壁残垣及宫室废墟构筑了数个防御阵地,这一带有昆明池与太液池等人工湖泊,又有霸、产、泾、渭、丰、镐、牢、橘八水出入其中,虽由于废弃三百余年的缘由,多处河道已淤积断流,泾渭二水却不受任何影响。 领着众人漫步在上林苑故址,云峰转头问道:“师兄,这一路行来可曾顺利?” 谯敏之拱了拱手:“回大王,我军自上月十八日誓师出征,三日之后抵达散关,守军万余不战而降,体整两日,于二十四日说降陈仓,之后一路东行,后听说石虎已破潼关,臣担心石虎抢占上林苑,于是建议曾韩二位将军分兵行事,韩将军率轻骑先行一步,而臣与曾将军率步军与降卒招降沿路坞堡与郡县,这才使得韩将军与石虎于同一天抵达长安城下!共历时十一日,而臣与曾将军于六日之后赶来,这一路,倒也算得顺利。” “哦?”云峰饶有兴致的问向韩勇:“信报所述不详,你与石虎谁先到?可有发生交战?” 韩勇脸上不自觉的起了一丝后怕之色,施礼道:“回大王,当末将率骑赶到,已有数千羯军在约两万骑的护卫下探查上林苑地形,于是末将顾不得休整,立刻率队冲锋,趁着护卫羯军未来的及增援,歼灭了其中大部,将其驱赶出上林苑西段,可是东段由于羯军回过神布防,为避免重大伤亡,因此没有继续攻击,使得未竞全功,请将军治罪!” 云峰摆摆手道:“这事怪孤,因存有私心,未能早做出征准备,韩勇你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随后话音一转:“之后石虎可有来攻?” 众人都明白云峰所指的私心是哪方面,不过,离家出门这么久,也是人之常情,如此才显得有情有义,韩勇连忙答道:“大王自谦了,要怪只能怪刘岳未能多支撑一会儿,另外贼老天也不帮忙,今年黄河比往年提早封冻了十天左右。而石虎仅来攻过一次,被将士们依托残垣断壁以弓弩打退,死亡了近三千人,之后再未来攻。” 云峰又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韩勇面上浮出了一丝悲痛,重重叹道:“哎!羯军的战斗力远甚于赵国,且悍不畏死,纪律严明!我军将士死亡六百三十一人,重伤至残一百零五人,轻伤约有四百人之多!” 云峰顿觉肉痛!自打来到凉州,所部骑兵极少有如此大的伤亡,而且还是依托有利地形处于防御一方,韩勇虽大略一提,却可以判断出当时战况之惨烈,石虎果然名不虚传! 云峰不自觉的望向了东面的残垣断壁,整个上林苑地区遍布宫殿遗迹,石虎来攻韩勇,付出大量伤亡未能寸进半步,而自已攻石虎也将面临着同样的局面。 突的,云峰身形一展,跃上一座废弃屋舍的顶部,举目张望,只见建章宫东部与已方一样,扎满了重重帐幕,中间似是约定好的,有两里左右的隔离带。 凝功双目向前再看,数座大营横亘于长安城西北,紧密守互,互为倚角,与最初来报说石虎驻于灞上不符,看来未能据全部建章宫使得石虎把营寨西移,以护住前沿阵地,应变之及时,倒也不失为一身经百战之将。 简而言之,如今的形势是,秦军依托建章宫西侧分立两寨,而石虎据建章宫东侧环长安西北分立数寨。 云峰不由心中一动,刷的一下跃了下来,问道:“石虎怎会如此托大,他莫非不惧怕孤与刘曜里外夹击?” 韩勇现出了不屑之色:“据末将估计,如今长安城连禁军加中军应不少于十万,可是,大王您仔细看,城头守军可有斗志?按理说,石虎来攻末将,刘曜若遣城中精锐倾巢出动,既便不能破去石虎,也能使他元气大伤。然而,石虎仅以三万骑护住后阵,便吓的长安城门紧闭,不见只骑片甲驰出,刘曜该是给石虎吓破了胆!” 云峰再次看向了远处的长安城头,夕阳的余辉恰好洒落在守城军士们的脸上,把他们的表情衬的清楚分明,均是带有或多或少的惧色,果然胆气已丧! 第二十一章 妥当布置 云峰缓缓收回视线,摇摇头道:“恐怕非是如此简单,刘曜绝不会束手就擒,应抱有坐山观虎斗的心思,赵国虽已分崩离析,长安城内仍有劲卒十万,其中禁军最为精锐,人数约为三万左右,这三万人皆是身经百战的匈奴人,忠心护主,即使是死,也会在刘曜先死,咱们不能掉以轻心。…我秦国的敌人除了石虎的近二十万之众,还有长安城内十万赵军,反之,石虎亦是如此,料他也不敢倾全力攻打我军,这一战绝非短时间能分出胜负,关键之处,在于国力与后勤的比拼!” 谯敏之跟着道:“大王言之有理,长安城下形势莫测,还是稳守待变为好,只不过,旷日持久之下,后方的压力就大了啊!” 云峰淡淡道:“士仪有大材,当年打理王敦军府井井有条,孤相信他,何况论起压力,石虎远大于我,他从河北运粮至关中,运输线长于我方,消耗也更大,这一战,就看谁先支撑不住。” 曾大牛嘿嘿笑道:“依末将看,最先撑不住的该是刘曜,长安城原有军民二十余万,近几日又涌入难民,达到百万之多,如今赵国仅余长安一座孤城,他哪有那么多吃食?” 这话一出,众人均是现出了不忍之色,可以想见的是,未来一段日子里,长安城内将出现饿孚遍地,甚至于易子而食,人吃人的惨象,可是,这又能如何呢?没人能想出解决办法,除非快速击溃石虎,但显然极不可能,同时刘曜的存在将使得这场战役更加的拖廷,谁都不敢倾尽全力,得防着刘曜突然越城而出。 云峰暗暗叹了口气,转头向谯敏之道:“倒是要辛苦师兄了,请你领五千军暂刺雍州,治渭城,把长安以西各郡县纳入我秦国版图,组织难民生产耕作,对于已有麦田,尽量归还原主,如果实在寻不到,先充为官府所有,屯田一年之后,再做分配,他日若有人持地契来讨还,把包括麦子在内的全部损失赔偿给他,另尽力安抚豪强大族,最低也要保持中立,如能为我所用,孤计你一大功!” 谯敏之暗喜,与尚书令比起来,他更倾向于雍州刺史,不过表面却不敢有所显露,当即郑重的施了一礼:“请大王放心,臣明早启程,定不教雍州生乱便是!” 云峰点了点头,寻思道:“这样罢,师兄请转告他们,四年之内不强制分配土地,四年之后,以太宁元年占有良田为基准,超出人均百亩的那部分,孤与关中各大族议价购买,绝不强行压价,尽量商议出一个双方都能满意的价格!” 谯敏之顿时神色一松,云峰取得关中大族支持的最大阻力就在于土地,可是他清楚,均田地是云峰的底限,不可能让步,如今能以钱财赎买已是变相的妥协了。虽说关中大族最终仍将失去土地,可是能得到相应的补偿自已也好说的上话。于是谯敏之再次施礼道:“大王英明,臣深幸之!” 庾文君却不识趣的插口道:“将军,您哪来的钱?您要知道,这些家族大者占田数万顷,小者数百顷,而在建康,一亩膏田得一万钱左右呢,中等田地也得两到三千钱,这都是以足值五铢钱来计价的。建康附近及吴郡钱塘一带的膏田大多数能一年两熟,关中或许贫瘠一点,只能一年一熟,就算价格减半好了,您自已算下,这得多少钱?” 对呀!众人全都望向了云峰,该不是空口说白话吧? 云峰以看白痴般的眼神瞪了庾文君一眼,才向谯敏之笑道:“师兄照做便是,孤从不食言,另外补充一点,一定要把各大族的土地登记造册,以防虚报做假,四年后以此为依据,如有不配合的,师兄可提点他们,到时候会不会赎买那就说不准了。” 谯敏之一头雾水的应道:“臣明白,自当依行。” 云峰又向亲卫唤道:“取纸笔来!” 两名亲卫领命而去,片刻之后,除了笔墨纸,还搬来一张几案与地席。 云峰随即奋笔疾书,又取来火漆封好,递给亲卫道:“你二人辛苦下,今夜出发,往海门交给海门太守王羲之。” “遵命!”亲卫把信纳入怀里,施礼离去。 亲卫刚走,庾文君便问道:“将军,您这是要干嘛?” 这个时候,谯敏之体会到了庾文君的好处,有些话,以谯敏之、羊明等的身份不方便询问,然而,庾文君不同,她直言无忌,想到什么问什么,原本谯敏之还对云峰带上一名什么作用都不起的小娘子颇为腹诽呢! 而给王羲之送信,正使谯敏之与一干武将文臣们极为好奇,虽有心询问,又怕是云峰的私事,不由得,均是长长的竖起了耳朵。 云峰淡淡笑道:“孤请逸少于淮北及河南的麦田即将收割时,派人秘密潜入一把火烧了它!” 庾文君又问道:“将军,您干嘛烧麦子啊?” “由淮北、河南输运粮草,远比河北方便,虽然此举对不起当地百姓,但为了击垮石虎,孤只能违心一次了。”随着云峰的话音落下,一股钦佩感从谯敏之内心油然而生,这是他次跟随云峰作战,却见这人于来到长安的短时间内,便把握了整场战役的大致脉搏,又立刻布置各种应对,均是妥当贴切,对于大局的掌控精准到了极点。 谯敏之不禁赞道:“大王多管齐下,石虎焉能不败?” “哎~~”云峰也叹了口气:“可惜了,这一战来的太早,时不我待啊,如今梁州水军尚未练成,驻扎于江北的祖约、苏峻部亦不能为我所用,否则真如师兄所说的多管齐下,孤有信心一战荡平两赵!”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被这豪言壮语激的热血沸腾! 曾大牛却瓮声瓮声的提醒道:“大王,韩将军前次抓获了三百多名鲜卑奴,您要不要看一下?” “哦?”云峰大感兴趣,连声道:“带上来,孤倒要瞧瞧是不是和建康的那位长的一个模样。” 韩勇随即给军士示意。 没过多久,一行衣衫褴褛的囚徒出现在了眼前,全都赤着双脚以绳索拴成了一串。 云峰不禁心头起疑,这些人全都是黑头发黑眼珠,不是如司马绍那般的白种人啊! 羊明似的明了云峰的疑惑,适时解释道:“大王,鲜卑人并不都是黄须儿,大部分面容形似我等,只不过面目较为扁平,眼睛较小,如主上那般长相的属于白夷。” 第二十二章 初会刘石 听着羊明的介绍,云峰的脑海中不自觉的现出了一个以整容而著称的民族,鲜卑人发迹于大鲜卑山,位于大兴安岭北麓,鲜卑人与那个民族有没有关系呢?揣着这份疑惑,云峰问道:“大牛,你不是说有三百多人,怎么才百来人 ?[-3uww]” 韩勇略有些尴尬,抢先应道:“大王,是这样的,战俘都被用来开挖工事,或是从事劳役,呵呵,弟兄们可能下手重了些,您看,只剩下这么些人了…” 这么一说,云峰明白了,多半是战俘不被当人看待,受虐待折磨致死,只是,这个时候没有战俘保护条例,云峰对鲜卑人也没有好感,于是挥挥手道:“都带下罢,咱们也该回营了,着令各寨严加戒备,勿让石虎寻到机会,明日孤亲去会会石虎!”说着,率先向回走去,众人也纷纷回返到各自的营垒。 这一夜,石虎并未前来劫营,双方都睡了个安稳觉。 “呜呜呜~~”第二天清晨,秦军寨中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响起,两万余骑列着整齐的队形缓缓开出大营,出建章宫废墟向北,依次注入到距长安城西北角雍门西南方十里处的平原当中。这个位置,一旦建章宫东段的羯军营寨稍有异动,或战或走两相自如。 仿佛约定好了一般,片刻之后,位于雍门下方的羯军主寨也是号角长鸣,与秦军数量相当的骑兵奔涌而出。 秦军位于西南方,羯军位于东北方,两军相隔两里严阵以待,互相打量着对方阵容。 云峰的面色愈发凝重,原先在榆中见着赵国骑兵时,他就在心里暗自赞叹,可如今的羯骑显然更胜于赵骑,马匹不见鸣叫,队列横平竖直整整齐齐,每个人均是肃穆凛然,一股无形的杀气被呼啸的北风迎面吹来!尤其是布于中路的一万骑,均是黄须黄发,深目高鼻,眼中不时就迸出一丝嗜血残忍的凶光! 根据秘密布于襄国的暗哨传回讯息,这一万人属于禁军,中军或会混有匈奴、羌、氐各族,禁军却只由羯人担当,而且仅为石勒本族、亲族、以及亲近族组成,有左右卫、左右禁、羽林骑、龙腾中郎、亲御郎等各种名号,禁军地位高于中军,是全军的最精锐,石虎被石勒任为都督禁卫诸军事,总统禁军,他有权力领禁军出征。 随行诸人亦是眉心微锁,显然,单从军容来看,羯骑不会弱于秦国中军,至于亲卫与羯赵禁军谁强谁弱,目前不好说,亲卫吃亏在人手偏少,却长于利用各种有利地形,小范围配合作战,双方没有交手,谁也不能下出断言。 羊明转头道:“大王,队列最前方身穿金甲的那人即为石虎,在他身边是鲜卑慕容皝。 云峰略一点头。 石虎约三十不到,方面大耳,络腮胡,体形健硕,浑身似是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尤其是额角与双眼,石虎的额角微凸,从诸葛菲传授的相术来看,这是冷酷无情的最典型特征,眼神虽阴霾暴戾,却又平静似水,给人的感觉极其矛盾。 云峰有五成把握可以确定,石虎人格分裂,从史的记载也可以印证,石虎执掌后赵时,所行的某些政策,就连公认的明君李世民都有所不及,只是朝令夕改,政令随他心意变化,每次都不长久罢了。 而慕容皝年龄与自已相当,面容俊美,身形瘦长,眼神柔和,气势内敛,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与石虎形成了鲜明对比。 “咦?石虎怎么也有女罗刹?”庾文君忍不住问道。 在石虎身后,有一千女骑,身着紫色明光铠,在朝阳的照耀下,极为的英姿爽飒! 羊明解释道:“这是石虎的紫衫骑,每次出征都带在身边,与大王的女罗刹不同的是,紫衫骑从不用于作战,而是供石虎淫乐,因此,其战力如何,老夫不得而知,紫衫尉为石虎宠优郑樱桃。” “呃?”云峰一怔,脱口问道:“石虎怎放心让个男人来统率紫衫骑,他就不怕有苟且之事?” “云郎!”刘月茹不解道:“你听谁说郑樱桃是男人的?郑樱桃本为晋室冗从仆射郑世达家妓,故从主姓为郑,郑世达降羯赵后,郑樱桃偶为石虎所见,便惊为天人,强行索来,郑樱桃艳而善淫,深受石虎宠爱。” 云峰现出了惊疑不定的目光,向石虎身后看去,史对郑樱桃的性别素来有争论,但大多认为郑樱桃是男人,出身于优僮,云峰想看个真切,奈何石虎那雄壮的身姿恰好挡住了视线,不禁心痒难耐。 这边在打量着羯军的同时,石虎等人也在打量着秦军。 “哼!”石虎冷哼一声:“对面身着白衫的那人想必就是秦王,观其面容,与元真你颇有几分神似,此人倒是打的如意算盘,趁老子灭刘曜之机前来抢食,老子倒要看看他的牙是钢牙还是他娘的奶牙!” 慕容皝正色道:“将军,秦军不可小觎,其军容并不下于我军,秦王能灭蒲洪、平李成、重创刘曜、大闹江东,仅短短数年便坐拥四州之地,前不久又自立一国,绝非侥幸,将军不可轻忽视之。” 石虎点点头道:“本将从不轻视任何人,说起来,也是贼老天不帮忙,否则咱们去年就该破了洛阳,当时秦王还在江东,如今的关中哪有他什么事?” 慕容皝现出了感同身受之色,正待再开口,云峰却唤道:“可是石季龙当面?” 石虎傲然道:“正是本将!我大赵与你秦国素无瓜葛,你若及时退走,将来或可如吴蜀般共处往来,本将奉劝一句,秦王可莫要为一时贪念而种下无穷后患!” 慕容皝也拱了拱手:“刘曜与我家大王有深仇,自去年春,骠骑将军便受大王重托攻打刘曜,眼见即将得竞全功,秦王你却趁虚而入,如此行径岂不令天下人非议?秦王亦是爱惜名声之士,若此时退走,将军当承你一个人情,自会请大王厚馈于秦国,请秦王三思。” 云峰暗暗好笑,这二人一威胁,一相劝,倒也相得益彰啊,于是呵呵笑道:“孤早盯上了关中,岂能轻易退去?即便你军不来,我秦国至迟明春亦将挥师东向,何谈趁虚而入?石季龙你让孤退军,那是绝无可能,不过,你我两家的纷争并非不能解决,石季龙既为刘曜而来,那么请你退出潼关,由我秦军攻打长安,他日必将刘曜缚往襄国,如此你我双方各取所需,岂不是两全其美,如何?” 慕容皝暗感无奈,本欲为已方占住一个理字,没料到,反被将了一军! “哼!”石虎则重重一哼,面上闪出了一丝狞狰,单手一举,正待下落! 慕容皝连忙劝道:“大王,此时不是作战之机…”话音未落,长安城头却是一阵金鼓齐鸣,双方纷纷抬头看去,正见刘曜见出了真身。 这是云峰,也是石虎自从兵逼长安,第一次见着刘曜,刘曜年近五旬,面容瘦矍,山羊胡子,头戴翎羽冠,身着银盔,出乎意料的是,刘曜虽说不上容光焕发,却也精神饱满,哪有半点即将国破家亡的颓丧模样? 众人均是暗自疑惑,第一个念头就是刘曜故意强撑做个样子,不禁再度细察,却瞧不出有半丝失眠、或是疲倦带来的黑眼圈、又或是肤色暗哑之类的。莫非他真不担心?还是存有后手?只是,目前长安以东尽为羯赵所有,长安以西尽为秦国所有,刘曜除了一座孤城,又能有什么依凭?即便他打着坐山观虎斗的如意算盘,可长时间相持下去,最先吃不住的就是他! 云峰看向了刘月茹,刘月茹也颇为费解,摇摇头道:“刘曜从未来过平阳,妾也未见过刘曜,仅知道他善工草隶,做的一手好文章,其他就不清楚了。” 羊明却目光一凝,盯住了刘曜身边的一名中年妇女,面容渐渐地泛出了一丝激动。 云峰又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羊明,羊明感叹道:“大王,刘曜身边女子名羊献容,为老夫堂妹,曾为惠帝皇后,一生飘泊。早就听说她被刘曜立为皇后,今日得见,果是如此。唉~~如今除了侨居江东的一脉旁系,留于北地的唯有老夫与献容了,想当年,我羊氏也曾为显族,未曾料竟零落至此。” 见着羊明的落寞表情,云峰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羊献容的情况他也了解一些,是一个与裴妃类似的女人,或者从某一方面来说,羊献容还不如裴妃,裴妃毕竟曾手握实权,能参与东海王越机要。而羊献容身为白痴皇帝惠帝的皇后,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的惨悲命运,对于乱世中这些高门士女的坎坷经历,云峰只能陪着摇了摇头。 而刘曜一一打量了番城下诸人,轻笑一声,小声道:“献容,秦王引兵前来倒也是好事一件,城中尚有劲卒十万,若得长生天保佑,朕或能抓住机会复兴我大赵!” 羊献容可没有那么乐观,提醒道:“陛下,城中粮草仅能食用三月有余,妾只怕未待城下分出胜负,咱们已先行支撑不住了。” “哼!”刘曜冷哼一声,转头低呼:“传令,收剿城中粮草,统一供给,丁男每日两升,丁女及老、幼、弱每日一升!” “遵命!”两名将领匆匆离去。 第二十三章 女骑对决 羊献容一瞬间面色骤变,下意识的劝道:“陛下…” 话才脱口,就被刘曜打断:“献容无须多说,每日一两升,虽是少了些,可百姓也能勉强活下来,若非逼不得已,朕何至于此?当初刘备与陆逊对峙于夷陵,半年生变,如今城下两军等闲不会开战,朕便与他们耗下去,耗个半年,耗到明年夏季,夏季炎热,雨水充沛,气候变幻莫测,他们两方数十万人必然会寻机决战,如果还能忍,朕便找机会给他们点把火,到时候就是我大赵的复兴之日,城中收剿粮草,应能勉力支撑下去!” 羊献容心知刘曜说的是实情,她固然心有不忍,可是同样不想面对着国破家亡的命运,只得幽幽叹了口气,不再劝说,刘曜则重新把目光投向了下方两军。 对于刘曜的淡定自若,云峰也猜不透个中缘由,索性不再多想,转向苏绮贞问道:“绮贞,如果你与姊妹们对上石虎的紫衫骑,能有几成胜算?” 苏绮贞把视线投向了紫衫骑,美目中不禁闪出了一丝轻蔑,脱口而出:“十成!” “将军您这是要干嘛?”庾文君的好奇心再次被激发出来。 云峰嘿嘿一笑:“既然战不得,那就把石虎的紫衫骑给抓来,将士们尚有多人未曾婚配,不妨替他们结一门亲事!如此一来,石虎急怒攻心之下或能做些蠢事也不是没可能。” 这话一出,男亲卫们的眼珠子齐刷刷的泛出了森森绿光!石虎!羯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石虎的女人啊,怎可能有长的丑的?于是纷纷以期待,或是讨好的目光看向了苏绮贞,更有人伸长脖子向前望去,寻找着自已瞅上眼的意人中呢! 云峰又抬头唤向石虎:“石季龙,你既不欲退走,那咱们择一好日子战上一场便是,在这之前,先寻点乐子,如何?” 石虎心中一动,随意问道:“秦王有何提议,直言便是!” 云峰马鞭一指石虎身后的紫衫骑,淡淡道:“你有女骑一千,孤也有!你我两军不妨收兵回营,把女骑留下,任由她们撕杀一场,石季龙可有兴趣?” “呃?”石虎不由得与慕容皝相互一视,城头守军也来了劲,女子结阵撕杀,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一时之间,他们似是忘记了自已身处的绝境,纷纷把看好戏的目光投向了石虎,连就刘曜与羊献容亦是大为意动。 “将军,秦王素来狡诈,突提此议或另有蹊跷,您可千万莫要应下啊!”慕容皝连忙劝说。 石虎不置可否,转头看了眼郑樱桃以及紫衫骑们,又打量起了对面的女罗刹,目中现出了迟疑之色。 “嗤!”云峰又暴一声轻笑:“石季龙,你该不会不敢?还是你的紫衫骑仅徒有虚名?也不瞒你,孤的女人上得了床,骑得了马,拉的开弓,石季龙你若不行孤也不强人所难,算了,一群门面货!今日到此为止,各自收兵罢。”说着,连连向前扇着手臂。 刷的一下!苏绮贞俏面通红,嗔怪的瞪了云峰一眼,这人说的什么啊?像个大王的样子吗?女罗刹们却是一阵芳心荡漾,其实她们不是不明白,云峰只是随口一说,不过,当着这么多人面竟然把姊妹们都说成他的女人,也是令人又羞又喜啊! 俗话说,女人害羞时最美,原本有些面貌不是太出众的女罗刹,此时由于面泛红霞,竟也凭添了几分姿色,与她们那由于大运动量所致的婀娜身姿相得彰益,另有一番刚健之美! 石虎一时食指大动,而且她们都是云峰的女人,石虎最爱玩别人的女人,玩过以后杀了吃掉!对方的身份越高,他就越是兴奋,胃口也越好!再加上被云峰的话语一激,当即回头问向郑樱桃:“樱桃,你有几分把握把那些女人擒来?” 郑樱桃俏面一白,鲜艳的红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她们虽号为紫衫骑,自成建制,跟着石虎出征一次都未落下,平时也做战阵演练,却从未真刀真枪的撕杀过,看着对面军容服色不下于已方的女罗刹,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将军,末将总是觉得不妥,还望三思啊!”慕容皝再次相劝。 “嗯?”石虎目中凶光一闪,瞪向了慕容皝!慕容皝当即吓的乖乖闭上了嘴巴。 接着,石虎把凶光又移向了郑樱桃,郑樱桃浑身一个激凌,赶紧不自信的应道:“那…那妾去试一试。” “哼!”石虎重重一哼! 郑樱桃立刻放大音量,腰背挺的笔直:“请将军放心,末将必得胜归来!” 石虎这才面现满意,点了点头:“樱桃你把那些女子尽量生擒,本将重重有赏!”随后看向云峰,冷哼一声:“既然秦王有兴趣,本将奉陪便是!” 云峰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好!石季龙果然上道,你我双方同时退兵!” 石虎向后一挥手,“呜呜呜~~”号角再鸣,后队变前队,两万余骑缓缓驰回了羯军主寨。 “绮贞姊姊加油!把紫衫骑解救过来!”庾文君挥舞着小拳头给苏绮贞打气!她也有自知之明,自已擅长的是动嘴皮子,而不是动手,因此倒没有嚷嚷着参战。 “嗯!”苏绮贞点了点头。 张灵芸跟着问道:“云郎,要不妾也上阵,如何?” 云峰摇了摇头:“不用了,绮贞她们身经百战,石虎的紫衫骑不过是个笑话。”接着,向亲卫打了手势,秦军阵中立刻一阵号角鸣响,片刻之后,长安城西的空地上,仅留下了两队相对而立的女人,人数皆为千人,一队身着紫甲,另一队身披黑甲,乍一看,倒也难分轩致。 城头守军、秦羯两军数以十万计的目光投向了这两千名女子,沉重的压力使得空气都凝滞起来,紫衫骑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大多数人的俏脸陆续现出了些许的不安。 郑樱桃心里亦是紧张的很,却无法可想,石虎喜怒无常,往往前一刻还缠绵绯恻、恩爱至死,下一刻就成了他的腹中美食。郑樱桃虽受宠爱,可是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逆拂石虎半句! 郑樱桃银牙一咬,转头唤道:“将士们,上!” 顿时,马蹄轰鸣,紫衫骑铺成一扇形冲刺而来!这些女人的骑射并不完全是花架子,纷纷探手取弓,搭上箭矢,仅以双腿控马,只要一到距离,就抢先把箭射出! 第二十四章 羯军的闪电战 石虎位于紫衫骑的背后,以他的视角来看,大片烟尘中的紫衫骑威风凛凛,张弓搭箭的姿势更是既优美又娴熟,石虎显然信心大增,狂笑道:“果不愧本将亲手操练,待捉来秦王女人,也分润给你们几个,大伙儿都乐一乐!” 众将闻言皆喜,其中一人现出阿谀之色,哈腰道:“父亲的紫衫骑比之男儿亦不多让,捉那些秦王的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子息可是记得呢,去年冬天于虎牢操演,子息所部可是完败给了她们,将士们虽是不服,却不得不由衷赞叹,女人都能被将军训练成如此勇猛,天下间,我大赵铁骑还有谁人能敌?赞叹之余,将士们又愧疚不已,身为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真刀实枪输给了一群女子,因此无不苦练武技,立誓下回一定要战胜紫衫骑!为大王、为父亲您效犬马之劳!” 慕容皝的胸腹猛的翻腾起来,差点就呕吐当场!这些汉人真他娘的恶心,首鼠两端不说,于晋赵间反覆无常,就连拍马屁都是一等一的水准,而且这个人今年虚龄二十四,比自已小三岁,比石虎小五岁,真佩服他这声父亲怎能叫的这么顺溜! 再一回想上次的操演,慕容皝觉得很不对劲,虽说打的激烈,骑兵对冲、步兵军阵,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瞧不出有半点相让,可是紫衫骑是什么货色?那只是石虎的玩物,而投降来的汉人坞堡武装再是不堪,也不可能败在这一群女人手中,只能说,太会装了,这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 不过,石虎挺吃这一套的,这一番阿谀之辞令他心情更好,拍着那人肩膀哈哈大笑:“石瞻,知耻而后勇,尚不为迟!你多努力,一待破了长安,为父再安排一场,给你个雪耻的机会!” 石瞻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多谢父亲!” 石虎略一点头,继续把目光向前投去。 就这一小块儿功夫,紫衫骑已奔至近半路程,可是,黑甲女骑却没有任何动静,依然列着队形面对紫衫骑。 城头守军均是暗捏了一把冷汗,尽管交战与他们毫无关系,可下面的是女人啊!谁也不愿见到这么多娇滴滴的大小美女平白送了命。 羊献容也挺急的,忍不住问道:“陛下,秦军是怎么回事?怎么愣着不动?” 刘曜寻思片刻,摇摇头道:“朕也不明白,先瞧着便是。**” 正说话间,黑甲骑有了动静,苏绮贞唤道:“姊妹们,上!”一道黑墙立刻迎向紫浪! 观战众人的眼神不由得一凝! 两军即将进入箭矢射程,苏绮贞猛一招手,顿时,女罗刹纷纷解下背上大麾,再一个蹬里藏身,一手勒缰,一手在马头前挥舞起大麾,当空射来的箭矢几乎都被裹了进来! 刘曜、羊献军及城头守军均是大感愕然,背上的披风竟然还能这么用,当真是开了眼界!而且披风极其柔软,这些女人却能挥舞挡箭,手上得有多大的力气才行?如果是城中的禁军,相信大多都能办到,她们却是女子啊! 更不敢置信的是,并非所有箭矢都被格开,有些马匹很不幸的中了箭,然而,马上的女骑士们趁着马匹将倒未倒之机,猛的反脚一蹬,急速窜向就近的马匹,凌空一跃,就稳稳坐上了马背! 苏绮贞根本无暇理会观众们的震骇,暗自计算着距离,眼见仅余十来丈时,猛的清叱一声;“姊妹们,上马,操家伙!” 女罗刹们瞬间一拽马缰,跨上马背,又探手取来棒球棒,趁着两马相交,先是一记猛击,打在对方的胳膊或肩背处,把她们手中的兵刃打飞,哎哟哎哟的娇呼声还未止歇,紧接着,又是一击!紫衫骑的小腹陆续中棒! 苏绮贞的目标是郑樱桃,两棒之后,反手一提郑樱桃后领,稳稳拽上了自已的马匹,郑樱桃被这两棒打的连黄胆水都要吐了出来,以她为首的紫衫骑平日与男人对抗时,那些男人都有意无意的让着她们,又何曾吃过这种苦头?她们的功夫全是花架子,仅为了取悦石虎。 郑樱桃小腹与肩背处一阵阵的剧痛传来,失去了所有气力,只得乖乖做了苏绮贞的俘虏。 苏绮贞快速扫视一眼,见其他的女罗刹都已得手,连忙唤道:“姊妹们,快走!” 女罗刹纷纷掉转马头,把马速催到最大,一溜烟向着自已的营寨奔返。 这一切,发生于电光火石间,城头守军们均是揉了揉眼睛,这是做梦还是真的?再定睛一看,与先前一样,马还在,人没了!只有一片烟尘向着西南方快速弥漫。 “樱桃!”石虎忍不住爆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郑樱桃跟了石虎有好几年,全天下都知道郑樱桃是他的女人,如今被人当面生生掳走,这让那张老脸往哪搁啊! “快随本将把樱桃抢回来!”石虎怒喝一声,立刻翻身上马,慕容皝虽有心劝说,可是在石虎暴怒的时候,谁都不敢开声,只得招唤起了本部鲜卑士卒。 羯军集结的速度极快,在女罗刹们还未回返到营寨时,大队人马便已冲出了营门,用时虽短却不混乱。除了位于建章宫东段的营寨未有动静,其余各营均有部分骑兵驰出,护住石虎本寨,以防止刘曜出城趁火打劫。 云峰立了两座大营,一座位于建章宫废墟,另一座紧挨建章宫,位于以北的平地,也是他的本寨。 石虎本寨驰出了四万骑,冲向了云峰本寨。 城头守军均是面现激动之色,城下两军的第一次大规模作战,就由于郑樱桃被掳而突然爆发了。 司空呼廷晏探头提议:“陛下,我军应抓住机会包抄石虎后路,先击溃石虎,再图秦国!” 刘曜有了一瞬间的意动,随后摆摆手道:“不妥,如今长安以东已空无一人,而长安已西尽入秦国之手,纵使击溃石虎又有何用?难道仅凭长安城内的数十万人便能抵挡的了秦国?哼!很可能咱们连城门都出不了,生生被困死在城里!此时不是出击之机,至少也要等双方元气大伤,再一举击之!不过,我军也不能站着看,得随时做好准备!”紧接着就转头喝道:“传令,命禁军与中军,于雍门、直城门、章城门、横门、厨城门,每门各布一万骑,听朕号命!” “遵命!”侍卫匆匆而去。 而城头下方,女罗刹们刚一奔入营寨,营门立刻紧闭,盯着正对面密密麻麻冲来的羯军,云峰一挥手:“放!” 巨箭、石弹仿如不要钱般的 洒了出去,羯军阵中一阵阵惨呼与马匹嘶鸣此起彼伏,却不能阻挡住冲锋的势头。 云峰看的非常真切,地面的马尸并不能构成太大的障碍,绝大多数的羯军骑士均能纵马凌空跃过,这令他暗暗惊骇不已!要知道,马术表演的马匹跃障碍物很容易,可是于千军万马的冲杀中,没任何时间来校对准备调整状态,只能凭着直觉以及日积月累的训练来把握住一瞬间的机会! ‘难怪羯赵能于短短数年便扩张至此,果然当得精骑二字!’强压下震惊,云峰再次喝道:“弩手放,弓手准备!” 弩手刚刚射出手中的弩箭,就看到冲在最前阵的羯军骑士探手取来短矛,迎着飞蝗般的弩箭,朝前奋力一掷,漫天黑影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急速接近! ‘你他娘的!这不是自已常用的套路吗?’说起来,也是云峰大意了,羯军的短矛不比秦军背在背后,而是挂在马匹侧部,稍不留神就会有所忽略。 半空中,两片黑云急速融和,又急速分开,羯军前队当即一阵人仰马翻,幸存者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惧色,一边投矛,一边前冲,后队则潮水般涌来,跟着投掷,从他们那凌厉的眼神来看,已是完全的置生死于度外! 云峰这才意识到了石虎那彪悍战绩非是得来无因,面色骤变,连忙唤道:“隐蔽,趴下!” 除了布于寨墙后方的弩手仍在射击,布在墙盾之前的弓弩手迅速匍匐,却仍有不少反应略慢一筹的被短矛穿胸而过,成片的惨呼声于营中响起,云峰明白,面对着羯军的闪电战,以弓弩扼制羯骑冲击的计划宣告破产! 云峰再次大喝:“弓弩手全体撒回,撒回墙盾后方布防,投石机换火油弹!” 云峰原先并不打算祭出火油弹,整个建章宫废墟,秦羯两军依靠宫舍瓦砾、河渠湖泊构筑了纵深防御,如果以常规人力来攻取,激战之下的伤亡之大令人难以承受,或许石虎不放在心上,可是秦军万万承受不起。 云峰能动用的兵力,只有手头的十万中军加六千亲卫,以及沿途招降而来四万多降卒。 目前来说,降卒是个不稳定因素,先不提他们有多大的战斗力,云峰最担心的还在于派降卒与羯军交战,很可能会被误解驱为先登,万一引发哗变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而石虎原有二十万兵力,攻打洛阳及潼关折损了一万多,与韩勇的初次交锋又死三千,还余十八万,双方兵力虽有差距,倒也不大。问题是,年轻的秦国已是倾巢出动,羯赵却可以继续输送兵力,甚至强征百姓入伍,云峰拼不起消耗,只能使用火油弹打击羯骑。 第二十五章 快速反应 在一开始的预想中,云峰原打算寻一个恰当的机会,于夺取建章宫东段的战斗中突然祭出火油弹,打羯军一个措手不及,以取下整片建章宫,羯骑的凶猛却打乱了他的计划,否则,一旦羯军冲击墙盾,死伤更是恐怖无比!当年蒲洪的氐军冲击张灵芸的步兵军阵的惨象仍是历历在目,云峰可不愿再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另一方面,依目前的战况来看,秦军骑兵出寨迎击已失了先机,羯军挟风雷之势而来,秦军骑兵要想出寨,走正面显然不可能,只能从侧面兜个圈子来袭击羯军后阵,可如此一来,势必逼迫羯军其他各寨的骑兵蜂涌而出,引发全面混战,这是云峰尽力避免的情况,一是时机不合适,目前羯军气势正盛,二是很可能被刘曜趁机翻盘,只有被动死守这一条路可走! 这一次的交战,可以说,是由一个女人引发的战争,郑樱桃的艳名必将载入史册,被人口口相诵,为后世的文人骚客凭添了丰富的创作题材。 而长安城头,守军均是屏吸凝视,虽说羯骑攻打的不是自已,那狂风骤雨般的冲击却令他们感同身受,无不扪心自问,换了自已与秦军调个位置,能守得住营塞吗? 羊献容的娇躯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尽管她历尽磨难,可说到底,仍是个弱女子罢了,她抓上刘曜胳膊,紧紧捏住不再放开,似乎惟有如此才能给自已带来些许的依赖感。 刘曜表面一派镇定,其实内心深处也掀起了惊涛骇浪,以前同为刘聪麾下不是没与石勒并肩作过战,那时的石勒与自已实力相仿,军队战力也相差不大,可是短短数年,羯军竟锐猛如斯,这一切的变化,不用想,定是拜石虎所赐! “唉~~”暗暗叹了口气,好没来由,刘曜的心头不自觉的蒙上了一层颓丧。(。) ‘石虎乃世间将才,秦王亦是慧星般崛起的人物,比之石虎不差分毫,自已夹在这两人之间,还有机会吗?’ 刘曜一时万念俱灰,趁火打劫的心思竟有了熄灭的迹象,不过,自家事自家清楚,落于石虎之手,必死无疑,落到秦王手上,凭着劫掠两京,与盗发晋室帝陵的恶行,名义上仍为晋臣的秦王能否放过自已?恐怕十有八九会被缚去建康以捞取民心!念及于此,一丝烦躁又跃上了心头。 “陛下,快看!秦军使出了火油弹!当年我军在上邽便是吃了这玩意儿的大亏!”羽林郎将刘高突发一声惊呼! 刘曜连忙转头,正见秦军营寨凭空腾出数百枚火球,划出淡淡的黑烟,砸落到羯骑阵中! 有如修罗地狱,团团火焰以肉眼仅见的速度散播并汇成一片,生生把羯骑断为两截,中路的羯骑最惨,他们正处火油弹的打击范围,火人火马如同发了疯般的于熊熊火海中乱窜乱跳,没多久就陆续倒在地上抽搐哀嚎,而前半截的羯骑已经扔出了勾索,似要拉倒寨墙,背后的冲天大火却使得他们顷刻间陷入了混乱当中,有的勒马向两侧逃去,有的继续向营寨猛冲,秦军则抓住机会,一波*箭矢雨点般洒落,在绽起一篷篷血雨的同时,也带走了一条条的性命! 刘曜呆立当场!以往只是听刘岳等人提起过火油弹如何如何,今日首次得见,令他不自觉的望向了脚下的长安城,秦军凭此开道,又有谁能站上城头?一股凉意迅速从脊椎尾骨蔓延上了四肢百骸! “走,回宫!”刘曜再没了看下去的**,拉起羊献容,逃一般的快步奔返。 而位于后阵的羯骑一见前路陷入到火海当中,纷纷勒停战马,等待石虎的命令,没有鸣金,他们不敢退却半步,原本凌厉的攻势竟嘎然而止! “将军,请赶紧退兵!来日方长,他日再破秦军大营!”慕容皝连忙劝道。 “倒是本将疏忽了,早听说秦军有此利器!娘的!姓云的,总有一天老子要生撕了你!”石虎恨恨扫了眼秦军营寨,大喝道:“鸣金,鸣金!” “当当当~~”震天的铜锣敲响,羯骑纷纷掉头回奔,转瞬便随着石虎奔向了远方,这一场战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了秦军营寨前的一片狼籍。 羯军刚一退去,秦军营寨立刻变的忙碌起来,女子医护兵们有条不紊的抢救着伤员,一首首尸体被担去了后寨,另有军士修补起了破损的寨墙,而云峰,把众将都召来了中军大帐。 人一到齐,云峰不动声色的问道:“不久前与羯赵一战,相信对诸位应是有所触动,都来谈谈,对羯军有何看法,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无须顾忌。” 众人相视一眼,曾大牛率先道:“大王,俺大牛印象最深的是羯军悍不畏死,又军纪严明、战术纯熟不下于我军。真没想到,数十年前羯人给匈奴人为奴,后给贩卖到各士族庄园,是下等中的最下等,如今一朝翻身竟骁勇至此,真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啊。” 云峰不置可否,目光继续扫视。 韩勇也跟着道:“大王,羯赵前次来攻末将,动用的是步卒,且以仆从汉军及鲜卑、羌、氐、匈奴为主,那时便似不要命一般朝前冲,今日的羯赵骑兵,更是胜过一筹,石虎此人虽是残暴嗜血,不过,这练兵选将的确有独到之处,攻占大半个北方非是无因。” 其余诸将也纷纷发言,说来说去不出于如何的出乎意料,如何的令人震惊,等等诸如此类,渐渐地,云峰的面色越发阴沉,众人一见气氛不对,都陆续猜出很可能没说中要点,于是全都闭上嘴巴,略带些不安的看向了云峰。 云峰摇摇头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可是,诸位没对羯赵的反应能力有所惊讶么?从苏将军掳来郑樱桃,这才过去多久?石虎立刻就率全军追了上来,而且阵形不乱,指挥有序,你们都说说看,如果换了我秦国,能否组织的如此之快?” “这个…”众将面面相觎,脸色越发的苦涩,很明显,一幅没底气的模样。 云峰又叹道:“你们不说是?那么孤来说,换了我军,绝对没可能如此快速!如果不是寨内早做布置,恐怕石虎仅一次冲击便能破寨而入!武谚有云:天下武技,无快不破!放在对阵沙场,亦是同理,快上一分,便能掌握一分主动!” 第二十六章 真娘还是伪娘? 众将陆续点了点头,曾大牛赫然道:“大王说的对,我军论起快速应变还真的比羯军稍欠一筹。(。)” 云峰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几年来,咱们顺风顺水,每每以弱胜强,从蒲洪开始,再到赵国,击溃的对手哪个不是强于自已?军中难免会有人骄傲自大,你们说,你们当中有没有这种人 ?[-3uww]” “这个…”众将又是老脸一红,惭愧的低下了脑袋,很显然,有这种心思的不在少数。 云峰摇了摇头,叹道:“天下之大,我秦国仅为苍海一栗,又如何敢自言无敌?今日羯军以骑兵冲寨,令咱们看到了对方的长处,这其实是件好事,他日可以寻出应对之策,诸位无须沮丧。说来也怪孤,以前光着重训练亲卫的快速反应能力,却忽略了军中,敌人,尤其是强大的敌人,往往是最好的老师,师彼长技以制彼,如此才能长胜不败,孤晚间制定个训练计划,自明日起,全军要加强这方面的训练!” “是,是,大王说的对!”众将均是讪讪应道。 云峰正待勉励两句,却见羊明匆匆步入,不由问道:“羊公,伤亡可曾统计出来?” 羊明施礼道:“回大王,老夫正为此事而来,我军阵亡一千二百三十一人,重伤致残两百一十六人,轻伤将近三百人,而羯军,根据拾捡到的尸体来看,共有四千一百五十人,由服色甲胄判断,禁军占了有三成!” 众将不由得倒抽了凉气,云峰也是一阵肉痛!虽说死伤人数远低于羯骑,何况还消灭了近千禁军,不过,秦军的抚恤金高的吓死人,死的人太多他也吃不消啊。 而且羯军的短矛也是个麻烦事,以骑兵对掷短矛,即便秦军能投的稍远一点,可是在骑兵对冲中,这点距离并不占任何优势,看来克制羯军的短矛也是急需解决的一大难题。 云峰略一寻思,一时也想不出克制短矛的妙方,于是暂时搁到了脑后,另一个存之已久的疑问冒了上来,便是向苏绮贞唤道:“绮贞,把郑樱桃带上来!” “遵命!”苏绮贞施了一礼,向帐外吩咐了两句。 片刻之后,郑樱桃在两名女罗刹的看护下怯生生的步入帐中。 郑樱桃是石虎宠妾,艳名远播,帐内众人纷纷把目光投了过去,此时的郑樱桃已换上了便服,面容柔美,身形纤瘦,半垂着脑袋,连眼都不敢抬,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 郑樱桃的美貌的确名不虚传,如果非要做个比较的话,应该和刘月茹、宋袆同处一个等级。 帐中男人的目光更加的肆无忌惮,在他们想来,最好的,最漂亮的女人肯定归云峰所有,如果现在不多瞧两眼,那么以后只能以尊敬的目光来仰视了,其中又数曾大牛最为明显,他的脖子都伸到了最长。而女子们均是秀眉微蹙,看的出,都有些不高兴,她们不愿意郑樱桃被云峰纳为私宠,郑樱桃的名声不好。尤其是庾文君,更是警惕的观察着云峰的神色变化,仿佛这人只要稍有意动之色,立刻就是一通狂风暴雨般的喝斥! 面对如此之多的复杂目光,郑樱桃似是承受不住,娇躯都微微起了颤抖,却强行款步上前,低低道:“妾给大王见礼了。” 郑樱桃的嗓音略偏中性,云峰本就疑惑她的性别,再一听声音,更是怀疑,当即问道:“郑樱桃,孤问你,你是男是女?” “呃?”众人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这不摆明是个大美女吗?怎么偏偏大王就看不出来? 郑樱桃也很是不解,偷偷打量了眼云峰,见他不似说笑,这才不安道:“大王您说笑了,樱桃是女儿身。” 云峰一幅不相信的神色,向左右问道:“你们都说说看,这个人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3uww]” 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您不会男女都分辩不出来?郑樱桃怎可能是男人 ?[-3uww]” 云峰摆了摆手:“庾小娘子有所不知,某些男人着女子装扮,不见得比女人差,甚至比大多数女子还美,知名的有四大美男,如卫玠、潘安、曹植与嵇康,你敢说,他们把胡子刮干净了打扮成女人你能分辩出来?” 云峰这倒不是胡扯,后世的诸多伪娘,从照片上看,的确比大多数的女人都要漂亮。 听云峰这么一说,众人也是心头泛疑,毕竟石虎不光好女色,也好男风,于是重新打量起了郑樱桃。尤其是刘月茹,更是不自觉的回忆起了当初在平阳的时候,云峰不就是扮作个女人保护自已入宫,不也没被人瞧出来吗? 云峰淡淡一笑,离席起身,走到郑樱桃身边,细细察看,郑樱桃的皮肤又白又嫩,没有胡茬,似乎是被云峰近距离观看的原因,脸颊泛起了两陀微微晕红,浑身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然而,仅凭这点,不足以判断郑樱桃是女人。 “郑樱桃,抬起头来!”云峰突的开声。 郑樱桃正浑身不自在呢,当即吓的一个哆嗦,连忙抬起了脑袋,云峰目光稍稍下探,看向了郑樱桃的咽喉,没有喉结啊,不过,云峰并不作下结论,有的男人喉结不显,又再次看去,仍然是没有,于是瞄向了郑樱桃的胸部。 这倒令云峰眉心一皱,郑樱桃胸部扁平,仅有略微的隆起,论起规模,和李若萱差不多,可是李若萱今年才十四岁,云峰虽有心采了这朵花骨朵,奈何年龄不够,李若萱又不象姚静那般主动,更何况中间还隔着个李雄,小公主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呢,不愿认李雄这个父亲,也使得云峰没法下聘礼。 而郑樱桃的年龄约有二十五六岁了,早过了发育期,女人不可能胸部这么小? 云峰心头更是添疑,向那两名女罗刹吩咐道:“你们把郑樱桃带下检查,全身都要脱光,好好检查。” 两名女罗刹粉面微红,她们原本就没考虑过郑樱桃的性别,却被云峰这么一说,心里也没底了,如果郑樱桃是个男人,那多羞人啊!可是也没办法,双双向云峰施了一礼:“末将领命!”又冷着脸向郑樱桃招了招手。 脱光衣服检查虽说较为侮辱人,郑樱桃很不愿意,不过,她目前是俘虏的身份,由不得她,只能跟着两名女罗刹向后帐走去。 郑樱桃一离开,帐内一下子炸开了锅。 “绮贞姊姊,郑樱桃是你亲手抓到的,你说她是男是女?”庾文君转头问道。 众人一听,纷纷看向了苏绮贞,在结果没得出之前,苏绮贞最有发言权。 “啊!”苏绮贞俏面一白,她猛然想到,自抓到之后,这一路上郑樱桃都被自已搂在怀里呢,假如郑樱桃不是女人,那该如何是好啊?自已的便宜岂不是都被他占光了? 苏绮贞肯定的点了点头:“郑樱桃应该是女儿身,她身体柔软,不象是男人,对!应该不是男人!” 苏绮贞虽言之凿凿,神色中的不自信却出卖了她,令众人一时也无法判断,只得边议论纷纷,边焦急的等待检查结果。 好在没过多久,满面晕红的郑樱桃被两名女罗刹重新带来,云峰立刻问道:“郑樱桃究竟是男是女?” 一名女罗刹确定道:“回大王,郑樱桃是女儿身。” 云峰又问:“下面检查了没有?” 刷的一下,帐内的女子全都面泛桃花,当着这么多男人面,这种话能说出来吗?郑樱桃最吃不消,脸红的似要滴出了鲜血! 另一名女罗刹红着脸道:“回…回大王,检查过了,郑樱桃确实是女子。” 云峰点了点头,沉吟不语,目光虽是盯着郑樱桃,却现出了思索之色。 众女不由得紧张起来,庾文君面色一变,正要开声提醒,张灵芸连忙拦住,示意先瞧瞧怎么处理这个女人。 郑樱桃的芳心则泛出一丝喜意,她以为云峰被自已的美色所惑,有心纳之,可是当这么多人面又不好意思开口,于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向云峰频频渡起了秋波,石虎最吃这一招! 云峰顿时一阵恶寨,他对郑樱桃这类的细胸女没半点兴趣,光脸蛋漂亮有啥用?手感也要好才是真! 话又说回来,自已女人中漂亮的也不少,对美女几乎免疫,郑樱桃的媚眼完全表错了白!至于李若萱虽是胸小,但年龄也小,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当年姚静的平胸不也给自已催熟了吗?相比之下,郑樱桃的年龄搁在这儿,再怎么努力也没法变大! 云峰连忙唤道:“来人,把郑樱桃带下去,明日送向渭城,请谯刺史安置。 众女均是现出了如释重负之色,看向云峰的目光中带上了明显的赞赏,郑樱桃则面色一黯,她也想攀高枝啊,何况石虎喜怒无常,跟着石虎随时有丧命之忧,凭她的观人**,她能看出云峰性格平和,至少不会随便杀人。 女罗刹正待应下,曾大牛那扭扭捏捏的声音传了过来:“大王,您既然不要郑樱桃,那把她赐给末将,如何?” “呃?”云峰不由得看了过去,曾大牛体格粗大,面相犷野,郑樱桃身形纤瘦,面相柔美,倒也是鲜明的对比,只是,云峰无论如何也料不到,曾大牛竟会对细胸女情有独钟!难道郑樱桃就是他眼中的绝世大美人 ?[-3uww] 众将却纷纷面现懊悔,暗暗骂着自已,怎么不早一步开口呢?这个时候,也不好和曾大牛争了。 第二十七章 深夜呼救声 迎上曾大牛那期待的目光,云峰淡淡道:“大牛,你可要考虑清楚了,郑樱桃善妒好谗,当年石勒为石虎娉将军郭荣妹许之为妻,郑樱桃心生妒意向石虎进谗,蛊惑石虎杀了郭氏,后石虎纳清河崔氏女,郑樱桃又谮而杀之。这个女人心思歹毒,不是个好女人,孤不想你被她毁了一生,还是他日为你另择一佳偶罢。” 其实云峰检查郑樱桃的性别,不仅仅是存有好奇,如果郑樱桃是男人,立刻二话不说拖下去杀掉!结果郑樱桃是女人,云峰不忍心下杀手了,就打算把她放逐到渭城分个几十亩地任其自生自灭。 曾大牛却似铁了心般,又道:“大王,俺大牛只娶她一人,郑樱桃纵是善妒,可家里没别的女人她能妒谁?请大王成全大牛!” 云峰一阵头痛,他真心不愿让曾大牛娶郑樱桃,可是,曾大牛自从跟了自已,从未提出过任何要求,如果连这点都回绝的话,难免有不近人情的嫌疑。 暗暗叹了口气,这就是孽缘啊!云峰转头问道:“郑樱桃,这位曾将军是孤麾下猛将,尚未婚配,你可愿嫁与他为妻?” 曾大牛连忙紧张的看向了郑樱桃。 郑樱桃也看了眼曾大牛,说实话,她属意的是云峰,奈何人家瞧不中自已,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不应下曾大牛,就得被送往渭城,到那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算了,曾大牛就曾大牛,好歹也是个将军,算是个权贵。’郑樱桃很快作下决定。施礼道:“妾但凭大王安排。” 云峰似是觉察出了郑樱桃的心思,面色转寒,冷冷道:“曾将军为人本份老实,郑樱桃,孤警告你,望你恪守妇道,若是他日传出了什么风言风语,又或是你敢耍出什么花样来,莫怪孤不留情面,知道吗?” 云峰的声音越说越大,最后三个字更如一记惊雷炸响! 郑樱桃一瞬间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地,连声道:“妾不敢,请大王放心,妾必会好生侍候曾将军,尽到做妻子的本份…” 云峰面色缓和了些,点了点头:“但愿你说到做到。”接着,看向众将:“今日到此为止,都随孤去祭奠阵亡将士,曾大牛,你把郑樱桃安顿好了再过来。” “俺大牛多谢大王!”曾大牛深施一礼,快步来到郑樱桃身边,在众将的羡慕目光中,搀起他的意中人向着帐外走去,云峰也带着一干人等离开了大帐。 拜祭阵亡将士依旧一如往常,把尸体焚化分坛装好,待战争结束送往烈士陵园安葬,而非凉州籍的将士,云峰打算将来为他们在长安另建一处陵园。 隆重的仪式一结束,云峰就给曾大牛与郑樱桃以及众多的亲卫们举办了场简单的集体婚礼,倒也算是冲了喜。 至于云峰,在用过膳,洗过澡之后,立刻就有如色鬼投胎般抱起刘月茹急吼吼的来到了张灵芸帐中。 或许是这人不为郑樱桃美色所惑的缘由,出于补偿心理,张灵芸与刘月茹非但未有扭捏,反而格外卖力,两个女人轮番上阵,把云峰活生生的摆弄成了一滩烂泥! 几度,云峰的骨架子似要散了一般,大字型躺在床上,左手搂着张灵芸,右手搂着刘月茹,一边调着息,一边暗暗回味着二女不久前的颠狂,虽说已有好久没如此尽兴了,不过,云峰仍有小小的遗憾,他真想干那事时,小头上坐一个,大头上再坐一个啊! 可惜的是,只能放心里想想,连提都不敢提,刘月茹与张灵芸属保守型女人,不比靳月华及宋袆诸女,能用小香舌去吸吮那家伙,已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了,不能作太多的要求。 张灵芸与刘月茹均是面色绯红,双眸紧闭,胸部微微起伏,乖巧的伏在云峰怀里,似是为方才那疯狂的举动而暗自羞涩,帐内仅有细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渐渐地,一股温馨的气息弥漫在了这一片小小的空间里。 二女极为享受这种气氛,双双不自觉的往云峰怀里缩了缩,云峰却突然发问:“灵芸,绮贞那个怎样了?两根手指进去还疼不疼了?” 张灵芸不高兴的睁开眼睛,嗔道:“不许说话,破坏气氛!” 云峰嘿嘿一笑,连忙闭上嘴巴,没过一小会,又忍不住问道:“灵芸,你快说说,究竟能进去几根手指了?” 刘月茹再也听不下去了,责怪道:“云郎,你敢不敢问的更难听一点?女子那处最为神圣不过,哪能让手指进去?要不是灵芸姊姊替绮贞治病,也不会把手指伸到那里面!对了,你该不会是由于绮贞的过去经历而不尊重她?要么干嘛老问?” “呃?”云峰一怔,老脸现出了委屈之色,当即叫起了冤:“为夫这不是关心绮贞吗?又怎会不尊重她?” 二女相视一眼,似是达成了默契,一先一后的转过身子,把那洁白的美背留给了云峰! “哼!”张灵芸冷哼一声:“大王,您要想知道,明日自已去问绮贞不就成了?哎~~妾与月茹都困了,这就睡了,您可别乱动啊!咱们姊妹俩可是睡眠浅的很,一碰就醒!” 刘月茹也跟着道:“大王,您也不想见到妾与灵芸姊姊明早起来顶着那个什么…对了,叫熊猫眼!那多难看啊!” 对于这两位除了在称呼方面,其余言行举止与现代女性不相上下的女人,云峰一阵无语,不过,心里又有一丝庆幸,这个时代的女人还没觉醒,不会要求一夫一妻制,而云峰虽然极力提高女子地位,但也不会主动提倡一夫一妻制,否则,家里那么多女人该怎么安排? 云峰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一切顺其自然,又瞄了瞄那两副极尽玲珑的迷人曲线,这才闭上了眼睛。 “救命啊!啊~~不要啊!快走开啊~~”就在这时,一阵带着哭音的呼救声飘来帐中,与之相伴的,还有男人的低吼声,在深夜里尤其的突兀刺耳! 张灵芸刷的弹起来,俏面一瞬间布上了一层阴霾:“不好,是任家妹子的声音!军帐里有谁敢对她使强?” 刘月茹也跟着坐起,迟疑道:“灵芸姊姊,军中的将士们没人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而降卒都不在这座营里,该不会,该不是李雄?可是不对呀,他们本是夫妻,又怎会到这般地步?” “想也想不出,咱们快点过去,不管那男人是不是李雄,总之,任家妹子不愿意,就是不能强来!”张灵芸一把拽过衣衫,穿戴起来,刘月茹也跟着穿起了衣服。 第二十八章 美人心计 “云郎,你躺着不动干嘛?你也把衣服穿好过去看看。**”见着云峰现出了一幅事不关已的模样,张灵芸开声催促。 云峰百分之百可以确定,那个男人就是李雄,人家夫妻间闹些不愉快,那是他们的事,自已这一家子过去凑什么热闹?可是,面对着张灵芸的不善目光,只得不情不愿的从温暧的被子里钻了出来。 张灵芸与刘月茹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几下就穿戴整齐,回头一看云峰,这人正不紧不慢的扎着头发呢,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是催促又是动手,好容易三人才离开寝帐,向着来声处奔去。 安排给李雄及任皇后的住所与云峰相隔不是太远,三人很快来到了出事地点。 任皇后伏在苏绮贞怀里失声痛哭着,身上草草披着件外套,透过外套隐约现出的缝隙可朦胧窥见内衣有被撕裂的印痕,而庾文君俏面涨的通红,怒视李雄,李雄站在一边,也是一幅委屈之色,不愤的目光时不时就扫向任皇后,却不敢分辩,另有些女罗刹三三两两的围在四周,显然是被呼救声吸引而来。 “任家妹子,这是怎么了?”张灵芸快步上前追问。 “姊姊,呜呜呜~~”任皇后勉强抬起脑袋,一双美目又红又肿,脸上还有个通红的巴掌印,仅仅开了个声,眼泪水便如断线珍珠般哧哧直往下落,抽泣则一阵紧似一阵。 庾文君赶紧接过来道:“大师姊,是这样的…”原来,前些日子急行军,任皇后一直住马车,李雄虽有心一亲芳泽,奈何身处于千军万马当中,他也明白任皇后对自已不大待见,生怕动静过大,因此寻不到合适的机会,如今总算扎下了正式营寨,李雄再也忍不住了,便趁着黑偷偷摸到了任皇后帐中,想重温旧梦。 放在平时,任皇后就不愿意,她宁可自魏解决,也不会让这个恶心的男人碰到自已,何况云峰住的并不远,更不可能做那种事,于是让李雄出去,李雄自然不肯,任皇后就摆脸叫他滚! 李雄再窝囊,好歹也是男人,自家女人叫自已滚,这还了得?怒极之下,甩手就是一耳光!然后又如恶狼般扑了上去,接着,任皇后便发出了呼救声。 李雄还未得逞,任皇后的呼救就把庾文君给吸引了过来,苏绮贞又紧随而至,两个女人怒极,连忙把任皇后抢到帐外安慰着,任皇后当然不会说自已态度不好,只是哭诉不想做那事,可李雄偏偏来强。 当云峰三个赶到时,庾文君刚刚劈头盖脸痛责了李雄一通,李雄只能挨着,毕竟庾文君他招惹不起。 强忍着不悦听完后,张灵芸狠狠瞪了眼李雄,正待开口,任皇后却抢先哭道:“呜呜呜~~说起来,也不能全怪李郎,妹妹身为妻室,服侍夫郎乃天经地义,即便身子不舒适也不算什么,可是,妹妹实在没法说服自已去接受李郎在家里干出的胡涂事,一想到那些,就觉得恶心,仿佛眼前的李郎就似别的男人,真的接受不了啊!呜呜呜~~” 正哭泣间,任皇后又推开苏绮贞,扑通一声跪倒在李雄面前,哽咽道:“李郎,妾不是故意的,请给妾一点时间,妾会慢慢说服自已,慢慢适应…呜呜呜~~” 李雄一瞬间目瞪口呆,浑身上下都不自觉的起了阵阵颤抖,难道这才是女淑的真正面目?真他娘的会装啊,与她同床共寝那么多年,自已竟没看出她是如此卑鄙的一个女人!明明信口雌黄,却偏偏装出一幅情真意切的模样! 李雄敢断言,假如自已不是当事人,必然会对任皇后的所说深信不疑! 仿佛为了验证,李雄的目光快速一扫,除了云峰面无表情,其余围观的女人全都带着愤怒瞪着自已! 活了大半辈子,李雄终于尝到了被冤枉的滋味,令他憋屈的是,连分辩都开不了口,女人天生为弱者,容易获取同情,而且自已的确使了强,最关键的,自已是亡国之君,论起身份,不比阶下囚好上多少,有什么资格来辩解呢? 李雄的心头泛起了一丝无力感,目中现出了悲哀之色。 张灵芸可不会理睬李雄的感受,在她看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俩人也没法过了,还不如离婚拉倒省事,忍不住道:“李侍中…” 云峰似是觉察到了张灵芸的心思,赶紧开声打断:“仲俊,你也不要责怪任氏,她如果不贞烈又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关键还在于你自已能否改过自新,这段时间你可要好好利用上,把一个全新的自已展现在任氏眼前,所谓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正是这个道理。而且打女人,对女人使强,即使你俩是夫妻也不可以,下次勿要冲动了,好了,都散了罢。” 李雄一怔,他能听出来云峰的确对任皇后没有心思,换了以前,他肯定会大松一口气,可是这个时候,李雄已对任皇后生了惧意,这个女人太厉害了,绝不是自已可以拿捏的,如今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再去招惹任皇后了。 暗暗叹了口气,李雄施礼道:“臣会谨记大王劝诫。臣告退。”说着,向自已的营帐走去。 云峰又看向了任皇后,却眼珠子一突,以他的视角,恰可以看到任皇后那敞开的外袍,由于内衣被撕裂而堪堪露出的小半片雪白! 云峰一扫收回目光,不动声色道:“冬夜寒冷,任氏你赶紧回帐歇息罢,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仲俊虽是不该,但怎么说你们也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嘛,莫要记恨于他。” 任皇后依言起身,弯腰向云峰施了一礼,“妾明白了,大王与诸位姊姊也早点休息,妾告辞了。” 出乎意料的是,云峰并没有传来应答声,任皇后微感诧异,抬头一看,正见这人正直直的盯着自已的胸部呢,再一低头,发现自已被撕烂的内衣由于这一弯腰,大半片胸部都暴露在了空气中,尤其是右边那嫣红的小点点若隐若现,连任皇后自已都一阵芳心摇动,这也使得云峰再没能收回目光了。 任皇后暗自喜欢,原来自已对这人还是挺有诱惑力的嘛,不过她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对于男人,吊着胃口远好过任他为所欲为,而且张灵芸诸女就在一边,她也不敢太过份啊! 任皇后那娇艳的脸颊很自然的浮出了两陀红霞,略显慌乱的连忙掩上衣襟,声音中也带上了一丝羞涩:“今晚打扰到大王与姊姊们了,妾甚是不安,却无以为报,唯有铭记于心,这便拜谢了。”说完,匆匆又施了一礼,逃一般的快步离开。 “哼~~!”目送着任皇后闪入营帐,庾文君忍不住一声冷哼:“将军,您干嘛不让大师姊把话说出来,任家姊姊与李雄离了婚岂不是大家都好?任家姊姊可彻底摆脱那禽兽男人,而将军您把任家姊姊娶来,也不用偷偷摸摸的看了,那多累啊,您考虑下,如何?” 这话一出,纵是云峰脸皮再厚,也是一阵火辣滚烫!天底下最丢人的,就是当着自已女人面偷看别子的胸部,还被抓了个现形! 云峰干笑两声,分辩道:“嘿嘿~~庾小娘子,你这是什么话?任氏露了光,孤看两眼又算什么?这是男人天性,与占有无关,比如你现在把衣服解开,你看孤会不会偷看!” “将军您真不要脸!”庾文君气的俏面发白! 张灵芸与刘月茹原本略感不快,任皇后仍是李雄的妻子,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人家的胸脯成何体统?不过听了云峰的辩解,也觉得有些道理,云峰素来就不是非礼勿视的谦谦君子,心头对这人的怀疑不由得稍稍释去了几分。 张灵芸将信将疑道:“云郎,妾也要问你,你干嘛不让妾把话说出来?其实文君说的没错,任家妹子与李雄再没法过下去了,离了不是都好吗?任家妹子趁着年轻,未有生育,再嫁应该很容易的,反正李雄几十个女人,也不少她一个。” 云峰摇摇头道:“为夫不是不明白,可是俗话说,宁拆十座桥,不毁一桩姻缘,李雄纵有不对,却也情有可原,还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为好,话又说回来,任氏的遭遇虽令人惋惜,只是,即便他们要离婚,那也是他们自家事,咱们作为外人,还要莫要干涉,免得让人生了误会。” 张灵芸寻思片刻,勉强同意道:“那好,待安定下来再瞧瞧,如果李雄仍是死性不改,那说不得,妾可要替任家妹子做主了,妾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好的一个女子生生毁在了李雄手上。” 云峰没来由的心中一动,眼前又现出了任皇后胸前那若隐若现的一抹雪白,如果任皇后真与李雄离婚的话… 云峰连忙把这个邪恶的念头驱除出去,看向苏绮贞道:“绮贞,离开成都也有好几个月了,孤这段时间忙,没空关心你,你那里恢复了多少?是灵芸让问的。” “啊!”苏绮贞一声惊呼,连声道:“没有,没有,还没好,多谢大王关心!” 而张灵芸连骂人的心思都有了,这人明明打起了绮贞的主意,怎么又赖自已头上了?顿时恶狠狠的瞪了云峰一眼。 第二十九章 增兵十万 对于张灵芸那愤怒的眼神,云峰完全无视,刷的一下欺身上前,一把将苏绮贞拦腰横抱入怀,苏绮贞顿时一惊,连声唤道:“大王,您快放手!” 云峰不理苏绮贞的挣扎哀求,反而手上紧了紧,又嘿嘿一笑:“绮贞,你说了不算,来,咱们回去检查下不就知道了?”说罢,又瞥向庾文君:“庾小娘子,你怎么还不回帐?莫非是孤枕难眠?没关系,你过来,多你一个挤挤也不碍事!” “哼!”庾文君极为鄙夷的闷哼一声,立刻转身就走! 刘月茹很是无奈,摇摇头道:“好了,云郎,快回去罢,绮贞妹子被你这样轻薄,让人看了总是不好…” 云峰当即问向了远远围观着,却又带着羡慕之色的女罗刹们:“你们都看到了什么?” “啊!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请大王与主母早点安歇,末将们也该回去了。”女罗刹纷纷矢口否认,连忙向回走去。 云峰得意的看了眼刘月茹,随之大步流星,一溜烟窜回了自已的寝帐。 接下来,云峰也没把苏绮贞怎么着,只是强迫她脱光了衣服,苏绮贞虽然时常以一幅冷酷凶狠的面目示人,可是她的骨子里仍有软弱的一面,当遇到不可抗拒力量时,会表现出顺从,而云峰,恰恰就是苏绮贞的不可抗拒力量。 苏绮贞认命般的躺上了床,双手夹胸,两腿紧锁,眼睫毛不安的颤抖着,云峰却出乎意料的并未多做侵犯,只揉捏了会那丰挺的胸部,便让苏绮贞与刘月茹枕着自已的左手,相互偎依在一起,右手则揽上了张灵芸的纤腰,熄灯入眠。** 云峰家里的女人们对这类较为香艳的睡姿早已驾轻就熟,因此倒也没什么不适。 正当云峰美美的搂着三女渐入梦乡的时候,石虎却在大营里饮宴作乐,帐内虽是华灯璀璨,丝竹奏起靡靡之音,数十名漂亮的歌舞姬仅身一层薄薄的轻纱随着音律的起伏作出各种妙曼,而又意味十足的惹火姿态,石虎却始终提不起劲头。 今日暴怒之下以骑兵攻寨,短短的一小会儿,就损失了三千余名骁骑,其中还有一千禁军,这可是全大赵的精锐所在,如果仅止于此,石虎还能承受,对于杀人如麻的他来说,死三千余人最多也只是在内心掀起一阵小小的波澜,没多久便会归于平静。 更重要的是,已军的特长与战术完全暴露给了秦军,而秦军仅以火油弹防守,骑兵的战术并未逞现在自已面前,这无疑对日后的作战极其不利,彼知已,已不知彼,对方可以设法破解自已的优势,而自已根本没法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另外还有一点,郑樱桃也被生生掳走,这个时候,恐怕正在秦王的胯下承欢?以郑樱桃的本性,没可能指望她为自已守节。 郑樱桃在身边,石虎也没有特殊的感觉,毕竟几年的相处早没了新鲜感,只是觉得郑樱桃乖巧又善解人意,与其他女人相比,她的口舌功夫了得,那条小香舌灵活有如小蛇,每每裹住自已那家伙时,还能打着颤以极高的频率微微震动。 虽说胸部细小是郑樱桃心底永远的痛,不过,口舌方面的天赋异禀已弥补了这一重大缺陷! 郑樱桃被掳走,不光是丢面子,也令石虎念起了郑樱桃的好,仅仅是那偏于中性的呻吟声,在石虎的耳中,就远远超过诸多妻妾的娇声燕语,堪称为世上最美妙的音律,更别提那活灵活巧,浑然不似人类拥有的小香舌了。 狠狠饮下一大碗酒,石虎的心头升起了一丝烦躁,挥挥手道:“下去,下去,都给老子滚下去!” 帐内的丝竹声嘎然而止,歌舞姬们包括乐师连忙施了一礼:“奴婢们告退。”又逃一般的离帐而去,她们都怕走慢一步,被石虎留下来那可就糟了,别说小命能不能保,很可能还会被活活吃掉! 仅片刻工夫,偌大的帐内仅剩下了石虎自已,石虎再度大喝:“来人,把元真请来!” “遵命!”帐外两行脚步声快速远离,没过多久,帐帘一掀,慕容皝快步而入,拱了拱手:“将军,何时召唤末将?” 石虎面色缓和了些,一指下首:“元真请坐。” 慕容皝称谢落坐,看向了石虎。 石虎问道:“元真,我军虽人数略占优,但破去秦军营寨恐力有未逮,若秦军龟缩不出,长期相持下去,对我大赵极其不利,我军运输线迢迢数千里,比不得秦军紧挨着秦州,你可有对策?” 慕容皝眉心一皱,苦苦思索起来,好半天才沉吟道:“将军言之有理,若换了末将为秦王,也当取坚守营寨之法,而不会轻启战端。我军若强行攻打秦军,即便攻破,也将元气大伤,反倒给刘曜寻了机会,因此,末将以为,我军应暂时稳守为主,与秦军相持,先把刘曜给拖垮了再说!另外还需请求大王增兵,至少再增十万,以优势兵力一举破去秦军!如此一来,我大赵立可统一北方,再休养三年兵发江东,五年内可天下一统!” 石虎顿时一阵热血沸腾,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可没多久,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于是问道:“我军原本运输线就长,再增兵十万,哪来那么多粮草与秦军相持?” 慕容皝施礼道:“老子虽有云:以正治邦,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然而,目前我大赵以正兵与秦军对垒,可谓堂堂正正,以堂正之师攻敌,关键在于我长彼消,增强我方力量,寻机削弱敌方力量,此为不二法门! 依末将看,秦国出兵十万,已到了他国力的极限,再想增兵那是断无可能,而我大赵披甲数十万,再增十万纳于将军麾下,对国本并无太大的影响,以三十万击十万,当有八成把握击溃秦军,同时将军应遣人秘密潜入长安以西各郡县,说降当地豪强大族,许以高官厚禄,令其于关键时刻断去秦军粮道,或是倒戈一击,我大赵击溃秦军的胜算当升至十成! 至于将军担忧的粮道,末将以为,想我大赵数百万丁口,如何支撑不了三十万军的作战?将军只须提请大王下一道严旨即可,何况淮北去年已为我大赵占据,明春麦子一熟,可最先运抵并中。” 第三十章 羯赵朝会 “哼!”石虎冷哼一声:“元直说的不错,只要战胜秦军,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值!你现在就给大王上表,把目前形势与理由都详尽陈述,定须说服大王再增兵十万!” “遵命!”慕容皝再施一礼,随后招来侍从送上纸笔,当场伏案写… 一时帐内无声,石虎的目光不自觉的投向了营帐一角的火盆,那熊熊烈焰,竟朦朦胧胧的幻化出了郑樱桃的娇艳容颜,随着火舌吞吐,郑樱桃的表情变幻纷呈,似在哭诉着被云峰、又仿佛在悲伤着自已被强行掳走的命运,石虎不由晃了晃脑袋,再定睛一看,郑樱桃竟现出了抵死缠绵时才会有的,那欲仙欲死的神色、没过多久,又有如最后关头眉眼紧紧拧在一起的痉挛抽搐!总之,林林总总,多不胜数。 一股暴戾之气从石虎心头油然而生,他顿觉浑身似要炸裂开来,如果不是顾及慕容皝在场,很有可能会叫来两名侍妾,一寸寸的当场活剐了她们!慕容皝是鲜卑慕容部的世子,儒雅温润,平日里还是颇得石虎的尊重。 石虎重重吐了口郁气出来,掀帘走向了帐外,冰寒彻骨的冷风迎面吹拂,使他的心情平静了些许。 抬头望向了不远处的长安城墙,虽是不掌灯火,仅仅凭着稀薄的月光,石虎也能勉强看清守城士卒脸上浮现出的丝丝恐惧与不安,无聊之下,石虎饶有兴致的挨个挨个数起了守军人数。 也不知看了多久,慕容皝从帐内走出,递上表文道:“请将军看一下,是否满意?” 石虎接过就着月光细细阅览,慕容皝的文采还是挺不错的,文章有理有据,行云流畅,转折自如,字字珠矶。片刻之后,石虎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元真才学不凡,有此表文呈上,大王如何能不动心?元真辛苦了。” 慕容皝称谢道:“末将不敢,为大赵效力,即是父亲的命令,也是末将的荣幸!” “破了秦军,本将当上表为元真请功!”石虎哈哈大笑,向后一招手:“来人!” 两名侍从应声前来。 石虎递过表文:“盖上大印,以火漆封好,今晚连夜动身,去襄国呈给大王!” “遵命!”侍从接来转身而去。 石虎重新把目光投向了长安那黑乎乎的身影,渐渐地,眉心越拧越紧,又问道:“元真,我军营寨虽层层相护,却处秦军与长安之间,若是秦王招降了刘曜,两面夹击,岂不是危险?依你之见,是否需要拨营另立新寨?” 慕容皝连忙劝阻道:“将军不可!建章宫地形复杂,又有水源,实为下寨的不二选择,可惜的是,我军未得全功,仅占据了一半,如主动退走,秦军必会将另一座营寨也移至此处,他日攻打将难上加难!而我军若是移营,只能重回灞上驻扎,灞上距长安三十里,有些远了,另有一点,驻于此处可隔断刘曜与秦国的往来,虽说刘曜不可能降秦国,但防范于未然总是没错。 至于刘曜为何不降秦国?秦国也是为亡刘曜而来,刘曜落于秦国之手,亦是断无生理,刘曜曾劫掠两京,还发掘晋室历代帝王陵寝,秦王欲收江东人心,必会将刘曜缚去建康受死,刘曜应会心有顾忌,因此大王无须有受两面夹击之忧。 何况刘曜虽是才学碌碌,却不会束手待毙,我大赵于长安城下与秦国决战,对他来说,这是唯一的生机,必采坐山观虎斗之策,待我军与秦军两败俱伤再领兵出城。而大王只须待援军到来,以精锐骑兵护住营寨,令刘曜不敢轻出,再举全军猛攻秦寨,如此,大势可定。” 石虎不置可否,缓缓道:“今日白天之战你也见到了,秦军投掷出的火弹威力奇大,凭之守寨,我军又如何能下?” 慕容皝不急不忙道:“将军,即使大王一接到表文就发援军,也得春夏之交才能抵达,而盛夏雨水多,我军只须择一暴雨来临之时发起总攻便可,水能克火,何况暴雨能限制弓弩的使用,秦军又有何能再守住营寨?” “好!”石虎顿时烦忧尽去,拍着慕容皝肩膀大声道:“咱们先耗个半年!来,趁着今夜尽兴,随本将把酒言欢!”说着,把慕容皝的肩膀一搂,就向大帐返回,慕容皝很明显不习惯于石虎的亲昵,眉心稍稍皱了皱,却没办法,只得装了一幅受宠若惊的样子出来。 当天晚上,石虎倒是非常尽兴,与慕容皝开了个无遮大会,一直到黎明时分才收工结束。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石虎再未攻打秦军营寨,而云峰也抓紧时间重新整编降卒,除了两万匈奴骑兵暂时不动,羌、氐二族全部打散,取一万人编入姚益生的骑队,剩下的全部充为步兵,此外,由于长安以西的难民已超过了百万,云峰又令谯敏之就地征召三万汉军入伍,作为后备力量。 如今的长安城西,整日里操演声不绝于耳,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来到了十二月底。 这一天是十二月三十日,新年前的最后一天,襄国虽作为国都才仅仅几年,却也装扮出了几分喜气,目前的襄国仿如一个大型工地,城池四周的四座卫城初现雏形,而作为襄国大市的北苑已竣工建成,正有商贾陆陆续续的进驻,另外如文教、宣教、崇儒、崇教等十余所小学则是最早落成的一批建筑,石勒这个人虽不是什么好货,不过,他对于教育还是挺重视的,中国最早的小学便出于石勒之手。 羯赵的皇宫名为建德宫,现今仅完成了规划的三分之一,落成的有正阳门、端门、建德殿、建德后殿、单于庭以及后六宫。 昨晚石勒接到了石虎的求援,丝毫不敢怠慢,今日清晨便召集百官于建德殿商议此事。 将表文传示众人之后,石勒问道:“众卿,骠骑将军请求增兵十万入关中,请畅所欲言,都谈谈自已的看法。” 裴宪出身河东裴氏,原为幽州刺史王浚旧部,石勒破王浚后,裴宪降于石靳,由于为石勒称王编撰朝仪,拟宪章文物,深得石勒欢心,因此被封为司徒,说起来,这个人是裴妃的从兄。 见石勒发问,裴宪率先施礼:“禀大王,由于秦国的趁火打劫,令原本有利于我军的局势已变得异常复杂,单依骠骑将军表文来看,所众兵力确是不足以面对两路敌军,有增兵的充足理由。 但我大赵兵力紧张,今年刚刚占了淮北与下邳,须分兵驻守,再由于近三年来冬季严寒,占据草原的拓拨氏损失惨重,已隐有南下入寇之势,若再抽调十万,只怕国内空虚恐难抵挡北面的拓拨氏啊,何况我国连番大战,消耗巨大,即便给关中增兵十万,又哪来的粮草物资拨给骠骑将军?请大王三思!” 石勒沉吟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这个…”裴宪现出了一丝迟疑,随后咬咬牙道:“不如诏令骠骑将军暂且退军,扼守潼关,若秦国继续攻打长安,待两方鏖战正酣时快速出击,当一举破之!若秦国也跟着退军,可向洛阳一带迁徙人口恢复生产,两三年内我大赵有了积蓄,再行发兵亦不为迟。” 右长史程遐也跟着道:“大王,景思言之有理,自大王登基以来,我大赵得上天庇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一一灭杀北方强敌,获得大量人口与国土,可谓一路顺风顺水,此虽为幸事,却也为症结所在,摊子铺的太大太急,往往会掩盖诸多问题,如今国内百废待兴,民众尚未纳入有效管理,大片土地抛荒,根基不稳啊,不如暂时止戈休养,待国力充沛,再行西征方为稳妥!” 原先石勒倾向于派军支援石虎,可是两名重臣的一席劝说,也不是全无道理,自身资源真的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强攻秦军,的确比较吃力,不过,擒杀刘曜的机会已摆上了台面,白白放过不甘心啊,究竟是退军休养内政还是咬咬牙硬挺?石勒一时颇为踌躇。 石勒不禁看向了大执法张宾,对于张宾,石勒非常信任,自已于微末之时,张宾便来投靠,这一点与诸多重臣都有不同,有的是被俘获而来,有的是河北、关东当地大族,因形势所迫不得不应召入襄国。 张宾以子房自居,谋略出众,擅于规划全局,起先石勒并不把张宾当回事,较为轻慢这人,后来张宾数献奇策,每每与事后皆能印证,石勒才对其另眼相待,以国事托之。 迎上石勒的征询目光,张宾捋须道:“大王,我大赵虽有扩张有过之嫌,可那秦国亦好不了多少,秦王此人三年前才登上凉州牧大位,之后克秦州、下梁益二州,直至不久前立国,其崛起之速,比大王您还快上些,若说我大赵根基不稳,秦国根基更是不稳! 臣以为,大王应咬牙相助骠骑将军,我方苦苦支撑,秦国只怕撑的更苦,我大赵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他如何能与我方比拼消耗?如果此时退兵,相当于变相的给了秦国休养生息的机会,甚至刘曜东山在起也不是不可能,真到那时,再出兵攻打关中,难度必将数倍于今日,请大王勿要迟疑!” 第三十一章 举国之力 石勒生来就不是个循序渐进、保守求稳的人,他的性格中带有冒险成份,凡事求稳,不敢冒险,也没可能于乱世中由一奴隶崛起成就王霸之业。** 纵观石勒的历史,仿佛开了金手指一般,顺利的令人难以想象,首先在洛阳,王衍从石勒的清啸中听出该人胸怀大志,派人前去捕杀,却被石勒于不知情下侥幸走脱。 接下来,在石勒的崛起过程,金手指开的堪称无敌,据云峰总结有以下方面:一是洛阳久攻不破,东海王越自己带部众回返东海国,偏偏又在路途病毙,群龙无首之下,晋军主力及士民十余万人被轻骑兵全部射死。二是苟晞刚拥立豫章王,就莫明其妙的腐化堕落,被石勒偷袭俘杀。三是王弥轻身赴宴,不听手下相劝,于宴席中被石勒斩杀,得以顺利兼并部众。四是过不了黄河,全军差点饿死,却无意中抢到船只。五是刚开始不敌鲜卑拓跋氏与段氏,结果两部内乱,被石勒摘了桃子。六是王浚狂妄称帝,大失民心,被石勒轻而易举俘杀。七是靳准灭了匈奴刘氏全族,为石勒立国扫清了名份障碍。等等诸如此类还有许多。 一次两次的幸运或能解释为偶然,可是无数次的幸运堆积起来,用古人的话说,那是天命所归,换了正常人哪能次次走运?而石勒,就是个受上天眷顾的幸运儿,包括石勒自已也这么认为。 相伴终生的幸运与天生的冒险精神,使得原本还有些犹豫的石勒立刻作下了毕其功于一役的打算,为支撑这一战,大赵须倾举国之力,秦国何尝不是如此? 战国时秦赵长平之战,以赵军的全军覆没而告终,世人往往归疚于赵括的纸上谈兵,石勒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赵王调回廉颇,正是以赵国的国力再没法支撑前线数十万大军的征战,因此才换上了年轻锐进的赵括,希望能尽快击溃秦军。 可惜的是,赵刮也无力回天,国力上的不足与白起的经验老到,使得赵军最终弹尽粮绝,突围不成只得纳首献降。 如今的秦赵之战与数百年前的长平之战颇为类似,拼的就是双方的后勤补给与国力对比,显然,赵国的国力要强于秦国,何况石勒还有个杀手锏,令他更有相持下去的信心,别忘了,石虎的军中有民夫、有营妓,缺粮时他们也是可以拿来吃的。 念头一闪即逝,砰的一声,石勒重重一击几案,大声道:“便依大执法所言,此时若退,给了秦国与刘曜喘息之机,只怕孤将终生止步于潼关以东!” 接着,石勒目中泛出寒芒,一扫百官,喝道:“拟诏,命鲜卑宇文部、段部各出精骑两万五千,三月之内驰抵长安,受骠骑将军总制,年后,司、冀、青、徐、幽、并、豫七州民户五丁抽三,捡骁勇之士五万编入军中,其余每人须运送两石谷物至潼关,另从辽西、北平、渔阳迁徒民众万户填洛阳屯田,最后于民间收缴马匹,凡敢私自藏匿马匹者均处以腰斩之刑!” 众人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这是要把大赵的国力给掏空啊!裴宪忍不住拱了拱手:“大王自立国以来,施仁政、行教化,深得各族百姓爱戴,皆言幸生于河北而不生于江东,可是大王下此苛刻之令,与司马氏有何区别?请大王三思啊!” 张宾接过来道:“司徒言重了,不过为战时临时法令,一旦破了秦军大王当会下诏终止,又何至于拿大王与司马氏相比?何况此战为我大赵生死之战,如若胜之,北方立可一统,五年内再发兵平定江东,天下太平可期,如若失败,我大赵将再无余力抵挡秦军出关,后果不堪设想啊,如此关键时刻,怎能不倾举国之力备战?忍一时之痛,换得日后的长治久安,孰轻孰重,百姓自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裴宪仍旧不死的问道:“若拓拨氏趁我国内空虚来犯,又该如何应对?” 石勒摆了摆手:“司徒不必多虑,孤派禁军往并州与幽州暂驻,以禁军之精锐,当能抵住拓拨氏入侵,哼,待孤腾出手来,再来收拾这帮讨厌的家伙!” “哎!”裴宪重重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他清楚石勒决心已下,再说下去,就得把自已搅和进去了。 石勒对这次朝议的结果十分满意,正待宣布退朝,却见尚令徐光向自已施了一礼,开口道:“大王此番布置堪称万无一失,以举国之力加骠骑将军之武勇,破去秦军指日可待,不过,我大赵尚存隐忧,那便是江东!” “哦?”石勒疑惑之下,探头问道:“江东有何隐患?前阵子王敦作反,使得晋国元气大伤,孤不寻他麻烦也就罢了,莫非他还敢打过江来?何况祖约、苏峻之流与晋国朝庭并不对路,又怎会受其驱策来犯我大赵?尚令是否危言耸听了?” 徐光摇摇头道:“臣不敢,秦王前一阵子下江东,已收得部分士民归心,据臣探得消息,晋国尚令郗鉴已隐有投靠之意,而江州刺史温峤已摆明态度奉秦王为主,另有海门郡水步军明为琅琊王氏掌控,实则归秦王所有,臣担心的是,如果秦王形势不妙,或会使以上几人趁我大赵空虚发兵袭扰,大王不得不防啊!” “这个…”石勒眉头一皱,又问道:“的确极有可能,那么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徐光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张宾,正色道:“当下之策,唯有先下手为强,出兵攻打晋军,使其腾不出手来袭扰我大赵腹地!” 张宾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连忙道:“我大赵已无兵力可用,如何攻打晋国?何况两面作战为兵家大忌,尚令岂会不知?” 徐光捋须微微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凡事不可因循守旧,如今下邳驻有慕容廆五万大军,大王可下诏,令他开春攻打广陵,广陵为建康北面门户,晋国没可能弃之不顾,至于苏峻祖约会否来援,臣不得而知,不过,臣敢断言,郗鉴与海门将会伸出援手,而大王再着青州韩雍率水军攻打海门,令其首尾难顾,如此可令江东不得妄动,若顺利的话,连下广陵与海门亦非不可能!” 石勒内心狂呼叫好!他本就对慕容廆心存顾忌,何况上次慕容廆请命攻打下邳又使他疑忌更深,徐光之计,正是驱狼吞虎之策,无论胜败都与石勒无关。 石勒欢喜道:“好,再依尚令所言,拟旨!” 石勒光顾着高兴,却没留神张宾的面色有些不自然,望向徐光的眼神中竟浮出了一丝若隐若现的杀机! 第三十二章 第三记耳光 冬去春来,一晃,便到了太宁二年的春季,自从十二月初于长安城下立营,无论是秦军,还是石虎,都没有过大的举动,尽管双方都曾试着去断对方的粮道,却无一例外全都以失败告终。 石虎采用步步为营,虚实相间的方法,他坐拥长安以东诸多空城的优势,每一城池都屯有数量不等的粮草,随机送向前方大营,令云峰摸不着路线,往往亲卫们才探明回报,兵马还没调动,运输就已结束,只得徒叹奈何。 而秦军后方坞堡林立,诸多城池人口拥塞,不光要防着石虎来断粮道,还要阻止对方破坏麦田,因此云峰在长安至渭城之间构筑了诸多碉堡,每方圆五里,建造一座,不分昼夜每堡百人戊守,一旦有羯军小股部队潜入,立刻施狼烟篝火为号,召集专门成立的快速反应部队,一来二去,石虎捞不着好,还损失了千余骑,也就放弃了这个心思。 近几个月来的平静很容易使人产生错觉,会不会两军就这样一直相持下去呢,最后粮绝而退呢? 长安百姓怀揣着美好的期盼,过着半饥不饱的日子,就这样,于不知不觉中,时间走到了三月二十日,这一天,对于长安、秦羯两军,只是个极其普通的日子,可是对于建康来说,却是个不大不小的日子,正一道将大开山门! 钟山主峰那气势磅礴的牌坊仍傲然屹立,只不过被改造为了青石砌就的三券拱门,三个门洞象征着三界,跨进山门就意味着跳出三界,进入神仙洞府。山门石壁雕刻有流云、仙鹤、花卉等精美纹饰,另高悬于牌坊正中的华仙门三个大字已换为了正一道,自这一天起,华仙门将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蜿蜒的山道上,前来观礼的士民百姓络绎不绝,他们已经好奇了大半年,迫不急待的想揭开正一道那神秘的面纱。 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王导忍不住赞道:“老夫数年前曾来华仙门拜访过吴普真人,那时的华仙门哪能与如今相比,光是这座牌坊,就令人不由升起了向道之心。” 郗鉴跟着道:“据小女提起,正一道便是由秦王提议创立,而整座山门的设计秦王也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来,咱们快点走,进去瞧瞧究竟是何模样。葛洪那根杂毛也真是,不到开山门,就是不让人进,吊足了我等的胃口啊!” 王导不由得望向了西北方,叹道:“也不知秦王如何了,长安城下形势诡异莫测,稍有不慎便有粉身碎骨之厄,而石虎虽凶狠残暴,御下却如臂使指,这一战,不容易打啊!” 郗鉴摇摇头道:“秦王出道至今未尝一败,与石虎恰可匹敌,算起来,石虎挟连破洛阳与潼关之势,占据天时,秦王虽实力弱于石虎,可秦国上下一心,占据人和,这一战胜负难明,不过,鉴敢断言,无论那方取胜,必是惨胜,三两年内休想再有动弹之力!” “咦?”王导转回头打量了会儿郗鉴,狐疑道:“老夫怎么听你言中有兴灾乐祸之意?” “啊?哪有?”郗鉴连忙矢口否认:“鉴可是真心盼望秦王大败石虎,趁势席卷北国啊!”接着就打起了哈哈:“来,咱们走快点,时候也差不多了。” 王导将信将疑的收回目光,冷哼一声:“别以为老夫不明白你打什么心思,其实不止是你,老夫也矛盾的很,秦王若胜,三五年内必一统天下,秦王败了,一切打回原形,好了,咱们在建康也帮不上忙,还是看看天意如何罢,走!”说着,大袖一挥,加快了步伐,郗鉴则紧紧跟了上来。 顺着山势,过了牌坊没多远便是一照壁,壁上嵌有万古长青四个斗大篆字,字迹苍虬有力,落款为荀崧。 东晋朝庭中多人擅长法,如王导、荀菘、郗鉴、温峤等等,他们以法来熏陶个人修养,可惜的是,没有墨宝传世供后人鉴赏,其实论起风格笔力,这些人各有擅长,不能说王羲之就一定胜过他们。 过了照壁,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气势磅礴的大殿背倚着山势屹立于山腰广场,广场方圆近千丈,殿前修有一醮坛,即为夯土筑的高台,醮坛上立有三清塑像,设有香、花、灯、水、果五种供奉。大殿匾额上太初两个大字,左右各悬一竖幅,分别是:清静无为,离境坐忘! 这几个字全都是隶,隶为官方通用文字,楷、行、草三应用于士人的兴趣爱好以及日常往来,不过,此隶非纯粹汉隶,隶的笔划波折已趋于平直,有明显的楷印迹。 广场上,近百名知客来回穿梭,把前来观礼的客人引导向安排好的座席,广场前方另分布不少散席,专为没有名帖人士预备,此时的散席早已人满为患,来迟一步的只能站着看了。 王郗二人不出意外的被知客引向了殿前,正当这两人对着太初殿啧啧称叹的时候,一句招呼声传来:“茂弘、道徽,你二人快来这里坐下。” 俩人转头一看,却见这一席已坐有荀崧、荀灌娘、庾亮、桓彝与袁耽,于是双双呵呵笑着走上前去。 相互见礼落座之后,王导问道:“怎不见葛洪真人 ?[-3uww]” 荀崧看了看殿前一角的沙漏,随口道:“就快来了。咦?你看,还真巧,他们从殿里出来了。” 吴普真人行在最前,葛洪与裴妃一左一右紧随其后,再往后则是百名手捧各种礼器的男女弟子。而裴妃的气色极佳,青丝中的缕缕白发虽未有返乌的迹象,可是眼角的鱼尾纹竟奇迹般的消失不见,面色也红润了许多,看来一是跟随葛洪修习金丹道法的缘故,二是有荀灌娘这个闺中蜜友相伴,身心彻底放松下来。 随着这一行人的步出,广场上的喧哗一瞬间止歇,一行道士登上醮坛,葛洪排众而出,大声道:“今日为我正一道大开山门之日,贫道在此多谢诸位善信前来观礼,借着今日良辰,我正一道将举办一场祈福斋醮,一为天下苍生祈福,愿上天保佑世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二为秦王祈福,如今秦王正与羯赵石虎鏖战于长安城下,愿诸仙神保佑秦王击破羯贼,复我河山!” 这话一出,广场上顿时人声鼎沸,嘈杂声再次响起。 “前不久才刚刚传来秦王于上邽南郊祭天登秦王位的消息,怎么这么快就打到长安了?看来刘曜离灭国不远了啊!” “你没听葛洪真人说?秦王的对手是石虎,石虎是什么人 ?[-3uww]天底下最凶残的就是他!这一场祈福办的好啊,咱们宁可不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也希望上天把所有的福全赐给秦王,助秦王击溃石虎!” “真不知秦王什么时候再来,如今秦王不在建康,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踏实。” 类似的议论比比皆是,来观礼的人群中,以普通庶族地主、富商巨贾、女先生们以及各行各业居多,他们清楚正一道与云峰有着很大的关联,因此纷纷赶来捧场。恰恰相反,吴姓士族一个都没来,他们与云峰有刻骨深仇,统一行动抵制正一道! 至于司马氏宗室,只来了一个南顿王宗,情况与吴姓士族相似,南顿王宗是抱着怎样的目的而来,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朝庭已彻底分裂,吴姓士族抱成团,打着他们的小九九,侨姓士族则以王导、荀崧等人为首,表面上诸事不理,却由于手握兵权,在朝庭中拥有极大的话语权,使得诸多被授以高官的司马氏宗室空空顶着个名头,而办不了实事。 过了小片刻,见广场上的喧哗竟有逐渐放大的趋势,葛洪当即双手一压,再次唤道:“诸位,诸位,请安静,吉时将至,祈福斋醮即刻举行,请保持肃静!” 葛洪话音刚落,一声冷哼传来:“哼!为乱臣贼子祈福,葛稚川置朝庭于何地?” 众人纷纷转头一看,说这话的正是南顿王宗,不自觉的都皱起了眉头,荀灌娘俏面一寒,刚要开口喝斥,却被荀崧示意无须与那人一般计较,只得恨恨的瞪了一眼过去。 裴妃却忍不住道:“司马宗,秦王已有表文送来朝庭,经尚台提请主上下策应允,宣旨使者不久前出发往上邽,秦王乃受朝庭策封,何谓乱臣贼子?请你留些口齿,不该说的匆要乱说!” 司马宗继续一声闷哼:“天子乃天之子,唯有天子可祭祀上天,那逆贼竟冒天下之大不讳于南郊祭天,这不是乱臣贼子还是什么?你天一道公然为逆贼祈福,莫非欲跟着一同谋反?” 裴妃本就脾气不好,一听这话,顿时怒道:“天下人只知道秦王在与石虎浴血奋战,只知道秦王在为光复故土而孤军远征,你司马宗不过一谀上欺下之辈,有什么资格来评价秦王?最后警告你,你若是来观礼的,就老老实实闭上嘴巴,若是来捣乱的,现在就滚出去!”说着,猛的一指山门! “好,好!”广场上顿时叫好声一片,百姓们均以不齿的眼神望向了南顿王宗。 “这一群逆贼都反了,来人,把他们抓起来!”南顿王宗浑身须发乱颤,连声向后喝令。 随从们却纷纷现出了苦涩,这位老殿下头脑没出问题?广场上挤了上万人,咱们就十来人去抓谁?别犯了众怒自已一个小命不保了,一时全都大眼瞪着小眼,也无人移动脚步。 “白养你们了吗?快去!”南顿王宗的咆哮声还未散去,裴妃已按耐不住,快步行下醮坛,“啪!”的一声脆响,甩手又给了南顿王宗狠狠一记耳光! 第三十三章 祈福斋醮 南顿王宗的那张老脸高高肿起了大半边,上面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清晰可见,如今的裴妃可不比以往,这段日子以来,跟随葛洪修习金丹道法,手上的力气也是大大见涨! 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被女人于众目睽睽之下甩了耳光,这就是赤裸裸的劈脸呼啊!可是,裴妃的身份比南顿王宗更加尊贵,东海王太妃并不只是一个尊号,而是身后站着数之不尽的原东海王掾属,稍微受点委屈,立刻将引发轩然大波。 “你!”南顿王宗捧着脸颊,怒视裴妃,这已是他的极限了,别说还手,就连回嘴都不敢。 “哼!”裴妃冷哼一声:“你这老东西不打就是犯贱!怎么?还赖着干嘛?莫非要贫道送你一程?” 顿时,南顿王宗仿如被当头生生摁进了染缸一般,那张老脸又变的七彩纷呈,须发飞舞有如一个吹起的气球!好半天才重重一甩衣袖,丢了句面子话:“孤不与妇人计较!”然后快步向着山门而去,侍从们也觉得挺丢脸的,跟了这样的主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却没办法,只得纷纷跟了上前。 “哈哈哈哈~~”围观的百姓们突的爆发出了哄笑声,令南顿王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连忙以袖掩面。加快了步伐!前两次挨打都不是在公众场合,知情人也不会乱传,这次却被数万道目光瞅了个正着,让他情何以堪啊! “哎哟!”又是一声痛呼!南顿王宗竟一屁股跌坐在地!原来,他那宽大的袖子挡住了视线,偏偏走的又慌又快,于是,悲剧发生了,很不幸的迎面撞上一棵大树。 “哈哈哈哈~~”哄笑声骤然放大,林中的鸟儿全给惊了起来。纷纷扑腾着翅膀飞向了高空。 侍从们也是面孔臊的通红,赶紧架起这个丢人的老家伙,飞一般的向着山下而逃,很快就消失不见! 吴普真人与葛洪无奈的相视一眼,其实他们对裴妃挺满意的,这个女人悟性高,向道之心坚定,又能耐受修行的清苦,唯一欠缺的。就是脾气过大,可是。又能如何呢?人家的身份摆在那儿,当年颐指气使操纵时局,没脾气反而不正常了。 葛洪摇了摇头,大声唤道:“吉时已至,祈福斋醮现在开始!斋醮人神交接,不得怠慢,戒其惰慢,检其愆违,察其行藏。观其诚志,若有过失,随事纠举。请诸位保持安静,否则,即刻驱逐!” 观礼人群迅速安静下来,目中皆是现出好奇之色,天师道的祈福斋醮很简单。在场众人大多见识过,无非诵念《老子五千文》,再以黄土涂面,缚手悬头向上苍祈祷。最后把符纸化入水中全场分喝,不过,正一道既然有别于天师道,这祈福斋醮也该另有新意吧? 主持斋醮的司仪由吴普真人亲自担当,在正一道礼仪中,这一职务被称为高功执事,必须道德内充,威仪外备,天人归向,鬼神具瞻!无疑非吴普真人莫属。 吴普真人大喝一声:“启坛!” 缥缈、仿如仙音般的乐声寥寥升起,葛洪、裴妃及一众弟子们立刻面容一肃,一股庄重的气息瞬间从斋坛向四面八方扩散。 葛洪抬头看了看天色,恰于此时日头高悬正中,当即燃起熏香,跪伏在地,叩齿九通,向望天门拜道:“弟子葛洪,诚心启奏,请元始天尊,昊天上帝及各路仙神赐福苍生,保佑五谷丰登,风调雨顺,保佑秦王击灭石虎,一统北国,还天下一个朗朗清明…” 洋洋洒洒数百言之后,葛洪三叩首起身,取来宝剑,脚踏禹步,舞动宝剑念念有辞:“明哉太阳辉,神光洞三清,炁散玄真内,灵烟生紫庭,控御乘风烟,飘飘入无形,急急如律令!” 吴普真人跟着洪声念唱赞文:“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普照天地,光明见清。” 裴妃立刻用阳燧(铜质凹面镜)取日中真火,象征太阳正气,再以慧光符点燃符烛,此烛名传光烛。又上前一名弟子,接过裴妃手中的传光烛,依次点燃玉清、上清、太清前供奉的灯烛。 其余弟子们再以传光烛点燃手中小烛,高举小烛绕行醮坛,表演回旋天轮灯、地轮灯灯法,坛场上众多小烛回旋转递,并就着仙乐的韵律吟唱五言散花咒,极为的震撼与壮观。 正当众人皆是目炫神迷,心神已沉浸入了由斋醮仪式而来的敬畏与肃穆当中的时候,一阵金玉敲击声传来,裴妃随即取来玉瓶,以杨柳枝漱水净洒坛场。 裴妃面色虔诚,步伐翩翩,那满头略现斑白的青丝映衬着绝美的容颜,给人一种既高贵又神圣的感觉,翠绿的杨柳枝蘸上晶莹的露水被一只纤白素手随意挥洒,动作轻婉自如,不带丝毫人间烟火,仿佛天上仙子临凡正以净水清洗人间污秽,使人有如置身于瑶台仙境,心灵凭添了几分安宁。 趁着裴妃于全坛挥洒净水,葛洪再度向望天门跪拜,诵道:“香自诚心起,烟从信里来,一诚通天界,诸真下瑶阶,太极分高厚,轻清上属天,人能修至道,身乃作真仙,行溢三千数,时订四万年,丹台开宝笈,金口永流传。奉请五方大帝…” 葛洪一口气报出了上百名仙神名称,每请一名,必伴有诵辞,再领着诸弟子上香,于那缥缈的香烟当中,众弟子来回奔走,影影绰绰间就如真有神仙被请下来一般,令观礼众人不自觉的心生敬仰,纷纷跪伏在地。 约摸半个时辰,五言散花咒突然一转,众弟子高声念诵:“弟子奉请三师相助,降临坛场!” 吴普真人虽是嘴唇翻动,却不开声,似在心诵晦涩难明的咒语,一股诡异的气场随即以吴普真人为中心向四周发散,仿如真有神仙临世一般,众人的心头凭空蒙上了一丝沉重! 葛洪当即取来表文,诵道:“今弟子行祭礼于司表仙官,劳动仙官递送表文上天庭!”三叩首后,恭恭敬敬起身封上表文,裴妃则撮掌成指,虚画符文于表,以示封缄。 接下来,葛洪以日中真火焚化表文,吴普真人随之步罡踏斗,斋坛上立时风雷之声大作,以示元神飞升天庭,嘴里则再次喃喃蠕动,默念表文,禀告上苍。 念罢,吴普真人气势一收,葛洪、裴妃领着众弟子致谢:“弟子拜谢众仙神临凡赐福,今敬献供奉!”随之又是三叩首,祈福斋醮就此结束! 第三十四章 勉强拼凑 “真的有神仙下来了!你们感觉到了没?” “对,对,真有神仙,正一道果然能上通天庭,真是神了,回家就把正一道仙神供奉起来,再也不信天师道了,上次喝了天师道赐下的符水,回家就肚子痛,拉了三天三夜差点没把命送掉!白给骗了那么多钱财,什么破玩意儿?” “照我看,正一道既然能沟通仙神,而且吴普真人,葛洪真人都是大德真人,成仙已不须置疑,咱们可得跟着正一道修行,争取沾上点仙气,说不定祖上积德,也能捞个神仙当当!” 观礼众人均是面现振奋之色,七嘴八舌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王导、郗鉴、荀崧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觎,普通人或许看不明白正一道的手段,可是他们却清楚的很,无非充分利用起了醮坛所制造出的神秘与庄重效果来潜移默化,最后更是凭借吴普真人这个达到了打破虚空境界的大高手发出的气机,影响人的心智,令人产生幻觉,误以为神仙真的降临到了身边。 不过,也没人会点破,只是暗暗钦佩着正一道的好手段,经过这一次祈福斋醮,正一道与天师道的高下之别立马显现,有在场数万人的口口相传,正一道想不扩大影响力都难,如果天师道拿不出更好的应对之法,正一道取天师道而代之已成为不可扭转的趋势。 只是,天师道能拿什么出来应对呢?这几人又无聊的暗自思索,设身处地的构想着天师道有可能使出的对策。 “葛洪真人。弟子诚心皈依正一道,求真人收下弟子,弟子愿出十万钱供奉元始天尊!”众人纷纷转头一看,却见一名胖子离席而出,扑通一声跪向了醮坛。 这名胖子大伙儿都有些印象,正是送别云峰时,单独与云峰说了几句话的那名胖子,此时的他,磕头如捣蒜,显得虔诚之极。 葛洪摆摆手道:“快起来罢。你有向道之心,元始天尊及诸位仙神皆会有所感念,不过,心意到了即可,无须供奉如此之多的钱财,神仙普照天地,以慈悲为怀,吸食宇宙精气,又怎会向你索取财货?索来人间财货又有何用?与其供奉仙神。不妨拿出救济平民,修桥铺路。多做些善事,以积累功德,功德积累到一定程度,再通过我正一道仙法,即可感应天心,于冥冥中与仙神取得沟通。” 接着,一指置于殿前的一座功德箱,葛洪微微笑道:“你若真有心的话,不妨向箱内投入一百钱香油钱即可。做为道观及我等道人的日常开销度支,贫道敬谢不敏。” 广场上再一次喧哗起来!众人皆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一百钱,这么少?要知道,天师道是有多少要多少,多多益善,恨不能把人皮都扒光啊! 正一道既能请来神仙。又几乎不收取钱财,比天师道强的不知往哪里了,一时,广场又是骂声四起。一骂天师道心黑骗钱,二骂自已瞎了狗眼! 待众人渲泻了小片刻的不满,葛洪两手一压,正色道:“诸位,请安静,修道不在于钱财多寡,也不在于身份高低,而在于是否有心,出家也好,在家修持也罢,只须谨守戒律,与人为善,均能积累功德,上抵天心,我正一道原则上不建议有家有业者出家入我道门,接下来,贫道便与诸位传法,让大家弄明白该如何修持正一道、修持方法、注意事项、以及我正一道的戒律。” 随即就有弟子取来蒲团,葛洪正待端坐,却见一名黄门气喘吁吁的跑向了王导那一席,满面的焦急之色,向众人诉说着什么,葛洪心中一动,连忙功聚双耳,恰听到:“诸公,大事不好,慕容廆发兵四万攻打广陵,事态紧急,陛下请诸公速速入宫商议!” 葛洪不由色变,正于此时,王导起身拱了拱手:“葛稚川,主上相召,我等不能再听你传法了,这便告辞。” 葛洪回礼道:“诸位请自便!” 王导等一干侨姓重臣立刻急匆匆的向着山下走去。 由于黄门的声音不大,百姓们并不知情,目送着众人渐渐消失,葛洪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定了定神,开口宣讲起了道法。 不提台下人等的如痴如醉神色,当王导等人赶到本昊殿的时候,殿内已是人声鼎沸,司马绍明显的状态不佳,才二十多岁的他,竟有了黑眼圈,配上那白的糁人的皮肤,尤为的显眼,也难怪,云峰是他的心腹大患,这头还没压下去,石勒又来添乱,这个皇帝当的就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 几人施了礼后分别落座,司马绍连忙问道:“诸卿,朝庭刚刚接到广陵求援,慕容廆已于前日兵抵城下,广陵仅有兵力万余,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羯贼将直接对建康构成威胁,请诸卿同心协力,共同面对此次危机。” “哼!”南顿王宗冷哼一声:“羯贼当真是丧心病狂,与那逆贼还未分出胜负,又来犯我江东,真是不知死字该怎么写!” 南顿王宗脸上的肿块还未消去,额头又起了个大包,众人既好笑又暗自鄙夷,这个老家伙的嘴巴最惹人嫌,还满是废话,就连司马绍都现出了不满之色。 荀崧暗暗摇了摇头,施礼道:“陛下,石勒为何会两面作战,我等不知,也不必深究,只须出兵救援即可,如果换了前两年,四万军不算什么,可是经过去年的王敦之事,朝庭已元气大伤,要兵没兵,要钱没钱,要粮也没粮,可以说极其的虚弱。当务之急,须放下成见,由朝庭出面组成联军解广陵之危。”说着,看向了郗鉴。 郗鉴暗自叫苦,却无法可想,身为有兵权的朝庭重臣,这个时候再不表示表示就说不过去了,只得拱手道:“陛下,臣愿领部众万人,赴广陵之围。” “好!尚书令忠心为国,当为百官表率!”司马绍开声称赞。 郗鉴又眉头一皱,为难道:“陛下,臣的情况您不是不清楚,京口土地贫瘠,比不得建康及吴郡,产出只能勉强支撑,而臣于海门挖建的盐田才刚刚开始,尚未有任何收益,若是此时出兵征战,恐怕力有未逮啊,即便臣令部下强行渡江,可手上无粮无钱,如何让士卒效命?很可能不待破去慕容廆,便军心已乱,着实令人堪忧。臣以为,朝庭中的富庶之户这时不该再有所保留,正如陛下您所说,应同心协力,否则广陵被破,整个江东皆受其威胁。” 郗鉴也学荀菘,说完之后,看向了陆晔! 陆晔在心里顿时把郗鉴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他娘的,穷比搞那么军队干嘛?又是步军又是水军,总兵力三万多人,养不起你交出来,老子来养啊! “咝~~!”陆晔倒抽了口凉气,向郗鉴拱了拱手:“道徽(郗鉴表字)的处境老夫也能理解,只是我吴郡诸姓已组建了水军,呵呵~~咱们这水军可不比道徵你,船只、人员都是现成的,只须付出养护费用就行了,我吴郡须重新打造船只,训练军卒,开销之巨大,实为常人难以想像啊,实不相瞒,咱们吴郡虽是富庶,奈何前一阵子已被那人连骗带抢弄去了上万金,如今又把剩余的钱财全投向了水军,真的拿不出多余的了,这样罢,既然道徵开了口,老夫也不能不尽下心意,我吴郡可以勉强挤出一百万钱,五千石粮米赠予道徵。” 这话一出,不光郗鉴现出了愤怒之色,司马绍的面色也是变得难看之极,这是打发叫花子吧? 王导不悦道:“士光(陆晔表字),如今国难当头,怎能为私利而弃家国于不顾?一百万钱,五千石粮米又何济于事?须知,一旦慕容廆攻破广陵,他随时可过江劫掠吴郡,真到那时,后悔也来不及了,今日老夫就做个主,我琅琊王氏、颍川荀氏与庾氏,各出一千万钱与两石万粮米资助道徽,而你吴郡诸姓最少出三千万钱及六万石粮米,你休要推托,否则,今日朝会一拍两散,广陵破了就破了!哼!咱们侨姓既然十余年前能由北方迁来江东,他日若江东抵不住石勒侵袭,还能再避往江荆二州,你们呢?难道舍得放弃这大片家业?老夫言尽于此,你等好自为之!” 荀崧跟着道:“大司徒言之有理,陛下,臣虽手中无兵,却愿出钱相助尚书令。” 庾亮也拱手道:“臣也愿意!” 于是,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陆晔,就等他开口了,其实,陆晔不是不明白广陵的重要性,也不是出不起钱,他就是不愿资助郗鉴,凭什么瓜分王敦水军没我吴郡的份,如今没钱了反倒来开口讨要了?这是哪门子道理? 可是,王导又把狠话落了下来,如果这一次不答应,那就是彻底的翻脸了,这是陆晔所顾忌的,何况面对胡骑入侵,事关大义,再做出一幅事不关已的模样,不但会被江东士民所唾弃,很可能吴姓内部也将发生分裂。 陆晔不由得看向了顾和与周嵩,见这二人向自已点了点头,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向司马绍施礼道:“既然大司徒已做出表率,臣还有何话可说?尽管我吴郡确实困难,但砸锅卖钱,也要拼凑出三千万钱与六万石粮米与道徵,请陛下放心便是,五日之内,送往京口!” 第三十五章 杂牌军 为郗鉴筹集到了足够的粮饷,司马绍龙心大悦,云峰虽对他的皇位有极大的威胁,不过,经过与宗室诸王的无数次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此人多半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石虎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羯赵的国力也绝非年轻的秦国可比,击溃云峰至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而另外三成无非是双方打平,两败俱伤,这也是司马氏最乐于见到的结果,如今最大的威胁,当属慕容廆对广陵的围攻,只要打退了慕容廆,朝庭立可高枕无忧! ‘哼!那到时,再慢慢收拾这些不听话的老家伙们!可是,仅有郗鉴的一万军不够啊,鲜卑人又以骑兵居多,只怕郗鉴也不是慕容廆的敌手。’ 心念一转,司马绍又问道:“诸位,尚书令已作出表率,奈何鲜卑人势大,以尚书令一家独力难支,不知还有谁愿为朝庭分忧?” 陆晔跟着就道:“陛下言之有理,海门距广陵不远,臣建议由陛下下诏,令海门大守王羲之派军增援!” 司马绍满意的捋了捋须,看向了王导:“不错,如今危难时刻,有一分力量就得动用一分,大司徒以为然否?” 王导心里暗骂,王羲之前年冬季才成军,不过六千人,去年夏季趁着慕容廆陷下邳,收纳了约两万南逃的流民,又从中招取了五千。总兵力仅一万一千人,由于时日尚短,这万余人能有多大的战斗力尚是个未知数,这不摆明叫人送死吗?至于谢尚虽有近两万水军,但广陵深入内陆,水军不起任何作用。 如今的王导,处境与刚刚的陆晔差不多,对方也搬出了大义的帽子来扣,这是答应也是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哼!竟然算计到羲之头上。老夫叫你也讨不了好!’王导心里一发狠,施礼道:“广陵有难,羲之自当赴围,只是,连同尚书令的一万军仍是显得力量单薄,臣听闻陆府大郎君陆纳少读兵书,颇有谋略,不如陛下下旨令陆纳再率吴郡精锐一万增援广陵!” 司马绍心里乐开了花,把越多人拖下水对他越有利。当即看向陆晔问道:“大中正意下如何?” 陆晔暗暗叫苦,拿吴郡的人命去往广陵填。他可舍不得,连忙推托道:“大司徒上次不是没见着,我吴郡士卒战斗力极差,与那人对战被他骑兵一冲即溃,只恐面对鲜卑铁骑亦落得个同样的下场啊,如此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导致全军的溃乱,如此还不如不去,大司徒可是这个道理?” “哼!”汴壸冷哼一声。不客气道:“老夫听闻自前年起,你吴郡日日操演军阵,一年半下来,难道没操出任何成效?如今国难当头,岂能藏私?大中正你可有愧于陛下?” 庾亮也跟着道:“士别三日,尚须刮目相看,如今一年半过去。你吴郡早非昔日吴下阿蒙,大中正还是莫要谦虚了,何况你不是矢志复仇么?没与骑兵交过手,他日如何挡得了秦王铁蹄?” 司马绍呵呵笑道:“中书监说的好。大正中,你可莫要令朕与天下士人失望啊!” 陆晔再次看向顾和与周嵩,这二人的眼中双双现出了无奈之色,不分先后的略一点头。 陆晔心知出兵逃无可逃,当下猛一咬牙:“既然陛下有令,臣便让犬子五日内领军渡江,不过,广陵太守陶瞻乃陶侃之子,子有难,父岂能坐视?陛下当下诏使陶侃发兵来援,而祖约、苏峻一驻寿春,一驻历阳,怎也不能坐视不理,陛下不妨令其往援广陵。” 继续逃不掉,索性多拉点人下水,让别人去冲,自已见势不妙脚底抹油,这就是陆晔打的如意算盘。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觎,这么多军队,杂七杂八互不统属,光是号令发布就是个问题,对上鲜卑铁骑,能有几成胜算? 司马绍也似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哈哈笑道:“国家有难,岂能有人袖手旁观?击破羯贼,在此一举,不过,既成一军,群龙无首难免步骤不一,朕以为,须有一人居中主持,诸卿意下如何?” 王导点点头道:“陛下言之有理,臣推荐由望之(汴壸表字)统摄全军,望之以礼法自居,公正刚直,摄此位极为妥当。” 司马绍捋须笑了笑,不置可否,又问道:“众卿可有异议?” 顾和赶紧应道:“士光(陆晔表字)清操忠贞,忧国如家,岁寒不凋,体自门风,于永嘉五年平定原江州刺史华轶之乱中立有大功,臣以为,当由士光担任。” 司马绍摆摆手道:“汴尚书与大中正皆为当世之材,可此次各军驳杂,号令不一,千万不能出乱子啊,朝庭可输不起了,依朕之见,必须推一服众之人方可。” 众人均是暗呼不妙,心知司马绍要出花样了,只是,转念一想,也不是全无道理,无论是汴壸还是陆晔,都有着明显的派系之分,很难使另一派心服。 荀崧拱了拱手:“请问陛下意属何人 ?[-3uww]” 司马绍伸手示意:“朕皇叔祖南顿王为宣皇帝孙,历仕六朝,德高望重,论其辈份,无人能及,以南顿王统挟诸军,当能号令如一!” 南顿王宗不由得腰背一挺,高高昂起头颅,虎视端倪,摆出了一幅舍我其谁的模样。 众人包括吴姓士族,均是毫不掩饰的现出了鄙夷之色,南顿王宗辈份高是没错,的确历武帝、惠帝、愍帝、怀帝、元帝、及现今司马绍这一朝,不过,这只能说明此人命长,与德高望重沾不上半点边,南顿王宗是个什么货色,大伙儿都心知肚明。 王导微现不悦,劝道:“南顿王虽德高望重,却从未自领一军,反观那慕容廆久历战阵,经验丰富,陛下不可莽撞!” 司马绍顿时脸一沉,语气加重了几分:“大司徒说南顿王不行,那么谁行?汴尚书与大中正可能服众,出了岔子谁能担待的起?” “这个…”王导一时无语。 司马绍现出了一丝胜利的笑容,目光扫向了阶下众臣,心里暗暗数着数,打算数到十还没人开声反对的话,那就当殿下旨! 刚刚数到九,荀崧却施礼道:“陛下所言极是,可大司徒亦非杞人忧天,如今军情紧急,应急速敲定下来,臣提个折中之议,以南顿王为主,望之与士光为辅,凡事三人商定!” 第三十六章 严峻形势 司马绍一怔,他有心使南顿王宗独掌大权,虽不至于就此把各军收为宗室所有,可是一旦战胜了慕容廆,南顿王宗的威望即刻大涨,对于收归君权无疑益处极大。 南顿王宗的软肋在于资格虽老,却真没拿得出手的傲人履历,司马绍不是不明白,问题是,其余诸王连南顿王宗都不如,这个老家伙好歹还占了个活的长的便宜,那些人更是一无是处。 宗室如此不堪,司马绍不认为是司马氏堕落腐化的结果,反之全部归疚于了朝庭重臣,正是他们阻扰自已及各叔伯兄弟习武,又把持朝庭排斥宗室,才会落得个这般地步,这就是主弱被臣欺啊,一时之间,司马绍的心头满满的全是恨意! 不过,好歹做了一年多的皇帝,又被云峰三番五次羞辱所锤炼,司马绍多少懂得了什么叫做忍辱负重,因而他并没有喜怒形于色外,只是心里发了一阵子狠!他清楚,目前也只能退一步了,否则争执到广陵失陷,援军能不能开拨还是个问题。 司马绍探头问道:“中书令所提之议极为稳妥,众卿尚有何人需要补充?”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朝庭现有的三股势力,把任何一派撇出去都不现实,还是先把慕容廆这个讨厌的家伙给解决掉吧,于是陆续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虽未得竞全功,司马绍也可以勉强接受。能把南顿王宗推上前台倒不失为一良好开端,反正自已才二十来岁,有的是时间来收拾这些老家伙们! 冷冷一眼扫向阶下,司马绍突然厉声一喝:“司马宗、汴壸、陆晔听旨!” “臣在!”被点名的三人迅速上前施礼。 司马绍很享受这一声喝所带来的效果,脸一端道:“今以司马宗总制诸军,都督扬、徐、青、兖诸军事,使持节!汴壸代青州刺史,陆晔代兖州刺史,加号领军将军,三位还请精诚合作。勿要懈怠!” “臣领旨!”三人再次施礼。 司马绍满意的挥了挥手:“三位请免礼,众卿各作准备,争取早日渡江支援广陵,尚书台速拟诏书与海门、历阳、寿春、江陵,报来由朕盖玺发送。” 众人全都站起来躬身道:“臣等领旨!” “都散了吧!”丢下这句话后,司马绍在宦官的陪侍下离开了本昊殿。 朝庭重臣们也纷纷投入到忙碌的战前准备当中,直至夕阳西沉,荀崧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返了府宅。 早已在堂屋等候的荀灌娘迎上前来,替父亲换起了外套。又随口问道:“阿翁,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朝庭可有作出决议?” “呵呵~~灌娘。稚川的法会结束了?”荀崧笑呵呵的问了句,接着就把朝会的过程和盘托出。 荀灌娘不由得秀眉一蹙,略带责怪道:“阿翁,您不是不知道,南顿王宗不学无术,心胸狭窄,从未有过领军作战,由他节制诸军恐怕凶多吉少,您怎么不联合大司徒等人施加反对?” 荀崧无奈道:“为父怎能不清楚。可是时间紧急,慕容廆已于两日前兵临广陵城下,广陵随时有陷落的危险,朝庭只有尽快达成一致,才有可能发兵支援啊,若非如此,又如何令各人接受下来?好在望之非是碌碌无为之辈。大中正又熟读书卷,尚书令更是与石勒交过手,若此次能精诚一致,退去慕容廆也不是没可能啊!” “哼!”荀灌娘冷哼一声:“阿翁您想的太好了。先不提朝庭内部是否能协力对抗外敌,光是祖约与苏峻就不可能与朝庭一条心,尤其是苏峻,自从断山走了之后,强征历阳百姓入伍,还令人扮作盗辈马贼四处劫掠人口财货,疯狂扩充军备,如此丧心病狂,他是要做什么?若说没有起兵作反的心思,小女是万万不敢相信。” 荀崧浮出了一丝忧色,叹道:“朝庭的状况你不是不知,根本就节制不了苏峻与祖约,又能拿他如何?许他为历阳内史,那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否则苏峻如何肯为朝庭效力?哎~~朝庭疲弱,藩镇自立,咱们只能暗中留意着了。” 荀灌娘满脸的不甘,可是父亲的无奈正是活生生的现实,好半天才咬咬牙道:“逸少为人坦诚,缺乏阅历,很容易被推出当了替死鬼,不行,小女要去海门,断山既然把海门托付给他,小女怎么也得尽全力保住逸少与海门的安危。” 荀崧沉吟道:“鲜卑人论起凶残并不好过羯贼,灌娘你这一去必然危险重重,你可要考虑清楚!” 荀灌娘摇摇头道:“断山留给小女的护卫,虽是女流之辈,却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且弓马娴熟,精于各种战阵,真要有了意外,怎么都能从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何况小女的目的并非为了救援广陵,而是提醒逸少留个心眼,若形势不妙,就此退军便是。”接着又话音一转:“即便慕容廆占了广陵又能如何?莫非他还敢过江不成?一旦断山收拾了石虎,再回过头来他能往哪跑?” 荀崧知道他这个女儿的性格是说一不二,虽说心里不放心,却不好再行劝说,只得问道:“灌娘你准备何时往海门?” “小女连夜启程!”说着,荀灌娘又看了看父亲那担忧的面容,突然俏面一红,轻笑道:“阿翁您放心便是,小女定会保全好自已的,您可别忘了,小女十三岁那年曾单枪匹马突围向襄阳求援呢,而且断山还未上门提亲,小女又怎会不顾及自身?呵呵~~您的女儿呀,还没那么伟大,什么国家大义可不关小女的事,只要咱们荀氏一家,以及断山、灵芸、文君他们与诸多没见过面的妹妹能平安无事就行了。” 荀崧明白荀灌娘这么说仅在于安慰自已,以她那疾恶如仇的性格怎可能如此洒脱,于是提醒道:“灌娘你能这么想为父就放心了,只是你一定要记住自已说过的话,否则,不仅为父接受不了,就怕断山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断山这时应处于最关键的时刻,你可千万莫让他为你分心。” 荀灌娘微微笑道:“小女怎会呢?” 嘴里应着,那一双美目中却不由自主的现出了一缕相思的哀愁,幽幽叹了口气,荀灌娘向着屋外望去。 “也不知断山现在如何了?”荀崧不自觉的捋了捋须,跟着把目光投向了屋外。 荀氏父女在担心着云峰,云峰此时也把众将召来了中军大帐,见着人已全部到齐,云峰一脸凝重的直言道:“据最新消息,石勒征鲜卑段部及宇文部各两万五千骑向长安奔来,很可能三五日内便要抵达,而且另于民间发五万兵,夏季之前应能赶到,到那时,就是石虎全面进攻的时候了。” “砰!”的一声巨响,曾大牛重重一擂几案,大声道:“好!自从来到长安,就没怎么打过,俺大牛早就憋坏了,就怕他不敢来,来了正好开打!” “哦?”云峰嘴角现出了一抹嘲讽之色:“大牛你这么想打?” 曾大牛兴奋的接过来道:“大王,不光是俺大牛,将士们也都是一心求战哪!”仿佛为了验证一般,帐内众将全都以期待的目光看向了云峰。 云峰不置可否,淡淡道:“夏季雨水集中,关中每多暴雨,到了七月份,北方又进入秋汛期,连绵细雨往往一下就是好几天,我军弓弩的使用必将受到限制,而火油弹虽说不惧雨水,可石虎只须令人以稀泥向上一盖,立刻就能扑灭,效果远远好过干土。” 云峰顿了顿,扫了眼帐内,见众将的兴奋之色稍有收敛,这才继续道:“目前我军加降卒,有接近十五万之众,而石虎援军一至,兵力将达二十八万,以羯军悍不畏死的风格,兵力又众于我,如趁着暴雨天气来攻,你们认为,扎于建章宫外的营寨能坚持多久?” “这个…”众人一时无言以对,均是相互看了看。 韩勇不确定道:“大王,羯赵虽悍不畏死,我军亦是视死如归,哪能轻易被他破去营寨,依末将看,最多两败俱伤罢了。” “两败俱伤?”云峰冷哼一声:“韩将军你可真会算账,就算一命换一命,石虎死四万人,他还有二十四万,我军若阵亡四万,只剩下十万,在兵力方面更陷劣势。” 韩勇浑身一紧,从以往的经验判断,云峰不直呼其名,而是改称将军等官号,那代表着很不满意,顿时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曾大牛却不识趣的嘟囔道:“石虎怎敢全力来攻?刘曜不是还在十万军么?他不怕被刘曜抄了后路?” 云峰眼中现出了看白痴般的眼神,反问道:“莫非曾将军以为到了夏季,刘曜还会有力气出城?” “呃!”曾大牛当即哑口无言。 羊明忍不住问道:“大王既然已有考虑,请问可有应对之法?” 云峰可以调侃曾大牛、韩勇等人,却不敢对羊明不尊敬,于是拱了拱手:“羊公问的好,孤的意思是,咱们全军迁入建章宫扎营,利用建章宫的天然地利来抵御进攻,待石虎久攻不下,军心动摇之时,再一举出击破去石虎!” 众人不禁面面相觎,建章宫西段扎不下这么多营寨啊,曾大牛却恍然大悟道:“大王您是要…” 云峰挥手打断:“不错,我军今夜突击建章宫羯军营寨,下面,孤布置作战任务!” 第三十七章 阻击 由建章宫的布局来看,从正门圆阙、玉堂、建章前殿至天梁宫形成了一条中轴线,其余宫室分布于左右,其间有阁道相通,虽然宫室已残损不堪,甚至有些索性就是一堆瓦砾,不过,阁道除了杂草丛生,或有个别地方为瓦砾阻断之外,仍能较为清晰的辩认出来,只须稍作清理就可以了。 宫城北部筑有三神山,高约五十丈,羯军有重兵把守,而建章宫正门名曰阊阖,高二十五丈,原为城关式建筑,好在早已坍塌,否则强行攻打得费上不少力气。 丑时二刻(凌晨两点),天梁殿废墟附近,于闪烁的火光中,可隐约见到数之不尽的战士均是整装待发,投石机、床弩等重型装备已被拉至条条阁道两旁待命,云峰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夜月朗星明,清冷的月光把大地映照的纤毫通透,倒是个正面作战的好时辰。 云峰猛一挥手:“行动!” “咚咚咚~~”牛皮大鼓重重擂响,扎于建章宫外的大营,猛然间寨墙轰然倒塌,于弥漫一地的烟尘中,数千辆大车从营寨驶出,掩护着投石机、床弩、弓弩手,在布于北侧三万骑,与布于南侧一万骑的护卫下以最快的速度驰向了建章宫东段外围。 这一支队伍有七万人,担负阻击任务,由韩勇指挥,他们的任务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布防,拦截住石虎的疯狂反扑。 而担任主攻的军队由云峰亲领。合计五万人,去攻打驻守建章宫东段的三万羯军,其中云峰将亲自攻打建章前殿,扎于建章宫外的大营不留一人,另一座大营仅有两万人驻守,把这一次的行动说成倾巢而出毫不为过。 “咣咣咣~~”对面羯军阵地的铜锣骤然暴出,越敲越急,火光从最开始的星星点点,急速蔓延到一大片,如果眼力与听力俱佳的话。可以看到在吞吐不定的火舌的映照下,那四处奔走的人影与略显慌乱的惊呼声。 除了云峰扎下营寨的第二天,石虎曾冲击过一次秦军大营,之后两军再未发生过大规模的战斗,再往后连断粮道都放弃了,几个月的和平相处,令人不自觉的生出懈怠之心,在石虎,包括慕容皝。以及一众羯赵将领的料想中,秦军绝没胆量主动挑起攻击。尤其是攻打建章宫,那个地方极其的易守难攻,而且已方针对火油弹,早已准备了充足的泥沙包。 铜锣声也使石虎瞬间惊醒,他一把推开挂在身上的两名女子,条件反射般的一跃而起,匆匆披上衣服,奔向了帐外。 “怎么回事?”石虎连声问道。 “禀将军,秦军趁夜发动。似是要攻打位于建章宫的大营!”一名近卫赶紧汇报。 “娘的,胆子不小!老子不去打你,你娘的倒欺上门来了!”石虎恨恨骂了句,又问道:“秦军布置如何?” 近卫有些不确定的应道:“回将军,黑夜里看不大真,秦军似是兵分两路,一路以数千辆车阵开路。好象要在建章宫北侧布防,另一路应该直接攻打建章宫。” “你他娘的,什么似是、好象、应该?探个情报都探不明,老子养你还有何用?”正说着。石虎猛然一脚踹出,就听喀嚓一声脆响,这名近卫打着横倒跌开去,口中鲜血狂喷,眼见是活不成了。 “请将军息怒!”慕容皝的声音远远传来:“依末将看,秦军能于不知不觉中发动突击,必然筹备良久,同时还得阻击我军驰援,动用的兵力当在十万以上,请将军立刻布置,否则,迟则生变,惟恐建章宫有失!” 慕容皝与一众将领正匆匆赶来,石虎当即大喝:“石鉴你领一万军从后部增援建章宫,元真你领本部与本将一道冲击秦军阵地,并传命各营,稳守营寨,严防刘曜出城打劫!” “遵命!”众将立刻四散而去。 约一刻时间,轰隆隆的马蹄声骤然暴响,大片黑云向着秦军阵地滚滚席卷。 羯军的应变极快,要知道,黑夜可不比白天,许多士卒正在梦乡中呢,即便如此,近八万骑能于短短一刻之内迅速集结,不得不令人为之赞叹。 当大队羯骑驰出营寨的时候,韩勇才堪堪完成了防御阵地最外圈的布置。 整个阵地呈一巨大的碗形倒扣在了建章宫北侧,车阵布为里外两圈团团护住,外圈的车与车间面向石虎营寨配有床弩,这些床弩都是绞轮式床弩,姜发日夜赶工,于上月送来两百架。 内圈的车阵正在急促的呦喝声中渐渐现出了轮廓,每两辆车之间都留有三尺通道,方便已方骑兵驰出,无论内圈外圈,每辆车后都分布有十六名弩手,四人射击,其余十二人填矢上弦。 如今的云峰彻底抛弃了分段式射击,三到四人辅助一名主攻手,可以连续不断的射出弩箭。 而被车阵围起的空地,一队队弓手已整装待列,随时可向天空中抛射,约五百架左右的投石机正向着预定战位集中,可以说,除了骑兵以外的三万人被全部动员起来。 感受着脚下大地愈发剧烈的震颤,韩勇大喝一声:“床弩放!” “绷绷绷~~”一阵巨弦响动,就听到前方响起了成片的马匹嘶鸣声与重物坠地时伴随而出的惨叫声。 绞轮式床弩的效率的确提高不少,就着清朗的月光,可以看到迎面而来的羯骑成串的冲倒在地。 仅几息工夫,密密麻麻的笃笃声接连传来,一枝枝短矛深深的钉入了车壁。 韩勇连忙再唤:“弩手自由射击!” 虽然每辆车后都有四具诸葛弩同时射击,可车阵的防线较长,因此并不显得密集。对面的敌骑,马匹在持续不断的倒下,不过,相对于冲来的近八万骑而言,短时间内并不能现出效果。 石虎根本不在乎这点人手的伤亡,尽管伤亡数字有可能会给他一个惊喜。 石虎连声唤道:“快点,加快速度,趁着秦军的投石机还没准备就绪,赶紧冲入车阵!” 羯骑们也清楚,一旦让秦军的投石机发射出火油弹,那么这一次的冲击将以失败告终,再多的人马也抵不住成片的火海啊,于是纷纷把马速催到最大,狠命向前方投掷出短矛。 随着羯骑快速接近,弩手与操纵床弩的将士们开始有惨叫暴出,韩勇焦急的转头急速一扫刚刚进入预定战位的投石机,再度暴喝道:“弓手,放!” 第三十八章 慕容皝中伏 弓手由于集中使用,因而弓箭的密集程度要远超弩箭,在清冷月光的投影下,一大片阴云腾空而起,快速扑向了羯骑,就看到成堆的马匹侧翻滑冲,马上的骑士如下饺子般跌落地面,随即便被身后的滚滚洪流淹没至尸骨无存。 只是,弓矢虽是密集,羯骑更是密集,竟没法阻挡住羯军冲刺的步伐,这时的弩手已处于极度的危险当中,韩勇连声大唤:“外圈弩手撤回,快,快,都快点!” 弩手们立刻应声奔逃,但是羯军破车阵的速度极快,他们冒着箭矢一手撑盾一手掷出勾索,几人合力套向床弩,借着马匹的冲势斜向猛的一拉,立刻就把床弩拽了出来,手法十分的老练纯熟,而大队骑兵从通道涌入,追杀着撒腿狂奔的弩手。正应了一句老话,两条腿总是跑不过四条腿,大多数弩手要么被突入车阵的羯骑挥刀砍杀,要么给身后的夺命短矛扎死,只有极少数的幸运者逃回了第二层车阵。 说起来,这是自跟随云峰起兵至今,军士们首次被身后的骑兵追杀至死,一丝羞奋顿时涌上了韩勇心头,随之而来的,还有对阵亡将士的愧疚之情。 韩勇深吸一口气,迅速使自已冷静,再次回头看了看投石机,火油弹已被置入铁套当中,军士们已经开始拽拉起了梢杆,只须争取到一小会儿的工夫,这一次的阻击将不出意料的大功告成。 韩勇又把目光投向了羯骑,羯骑的前锋距第二层车阵仅有几丈的距离了。由于短矛的投掷,弓手阵中开始出现了濒死前的惨呼,可是无论是弓手还是弩手,却仍是重复着机械性动作,竟无一人面现惧色向后退却。 韩勇立刻唤道:“弓弩手全部退向后阵,骑兵上,阻拦羯骑,护住投石机!” 后阵的马蹄声骤然暴出,骑兵快速前冲,扬手也是飞出短矛。半空中短矛飞舞,双方都有骑士坠马,随之便短兵交接战成一团,不大的空地上喊杀声响彻天际,这个时候,由于人数过于密集,马匹的冲势已完全不起任何作用,任何人都只能真刀真枪的凭着战阵配合与个人武技拼杀,总体而言。秦军占有优势,毕竟车阵的存在使得羯军只能丝丝缕缕的冲杀进来。尽管车阵外围满是数之不尽的羯骑。 石虎与慕容皝均是焦急的望向前方,不仅是车阵内那极度混乱的场面,更多还来自于建章宫废墟中,数道自西向东推进的火线,火线每前进一分,便意味着已方的阵地缩小一分,火线的时明时暗,意味着争夺之惨烈,然而。火线始终以或快或慢的速度稳定前行,照此来看,恐怕最迟黎明时分,建章宫全境将尽为秦军所有。 “该死的车!”石虎不禁爆了声怒骂出来,原来,大车被拖来的时候是空的,因此速度较快。能抢先一步围成防御圈,紧接着骑兵就把泥沙包堆上大车,又一锤打碎车轮! 使得钩索虽能轻易拉出床弩,却难以拽出大车。往往需要十余骑协力,才能把大车缓慢的拖离原位,而这个时候,对于韩勇,或是对于石虎,最宝贵的当属时间。 “将军,不好!”慕容皝猛然色变,指着前方大声叫道。 石虎的面色也是难看之极,秦军阵地中,数百枚火球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道明亮的弧线,向着四面八方洒落而来! “快退!快退!”前不久才从韩勇嘴里暴出,这次却轮到石虎大声呼喝。 车阵外的羯军纷纷勒转马头退向远处,却由于冲刺时过于紧密,哪能说退就退掉?靠前一侧的羯军转眼间就浑身火舌吞吐,仅有少数幸运儿逃出一条性命。 而车阵内的羯军一见退路已断,反倒给激发出了凶性,尽管人数偏少,却毫不退缩的与秦军拼杀,喊杀声更加的响亮。 石虎全身上下煞气翻滚,短短小片刻,连射死、烧死、被堵在车阵里出不来的骑兵,竟有了万余骑!他再不把人命当回事,可这么大的损失,仍是难以承受。 “莫非咱们就眼睁睁看着建章宫被秦军攻克?”石虎厉芒一扫,向左右将领冷冷喝问。 众将均是噤若寒蝉,没人敢接过话头,战至这一步,难道冲到火海里送死? “哼!”石虎重重一哼,煞气几乎都要凝成了实质,眼看已处于了暴走的边缘。众将更是面色惨白,甚至有人在想索性收兵算了,只是这话出来说,明显是找死的行为。 慕容皝突然开口:“将军,末将倒有一策,秦军既倾巢出动,营寨必然空虚,末将愿领两万骑,去劫他扎于建章宫之外的营寨,虽不能就此逆转战机,却可扳回一城,若是顺利,末将从后部突入建章宫,或能回天也非为不可能!” 石虎顿时大喜道:“好!元真,交给你了!为你前锋,本将随后便至!” 慕容皝重重一拱手,又是一阵吆喝,两万鲜卑骑兵跟着慕容皝向秦军营寨猛冲而去。 秦军营寨寨墙倒塌,寨内黑漆漆一片不见火光,一名部将忍不住劝道:“将军,对方寨中看似空空荡荡,但很可能布有埋伏,咱们要小心哪!” “哼!”慕容皝冷哼一声:“秦军共有两座大营,每座都须留兵力驻守,他大部分人马均已出动,即便设有埋伏,能有多少兵力?依本将看,最多不过万人罢了,我军以快击慢,以众击寡,纵有埋伏又何惧之有?”接着,向后猛一招手:“将士们,都随本将上!” 骑队有如旋风般快速冲入大营,渐渐地,慕容皝的心头升起了一丝不安,倒不是有埋伏,而是完全没有埋伏,整座营寨空无一人,所谓反常即是妖,难道秦军放弃了这座营寨?还是另有阴谋? 又一名部将提醒道:“将军,末将总觉得不大妥当,不如,咱们还是退吧?” 慕容皝有了一瞬间的迟疑,随后便剑眉一竖,咬咬牙道:“秦军放弃营寨最好,倒也省了本将一番手脚,何况本将已在骠骑将军面前自请出战,岂能不战而退?骠骑将军什么性子,想来诸位不知不知,事到如今,是战也得战,不战也得战,咱们继续前冲,从后路包抄秦军!全军听令,私自退却者斩!” 话音还未落地,一枚火球从位于建章宫内的秦军营寨冉冉升起,在明亮的夜空中,火油尾部拖拽着的淡淡黑烟清晰分明。 不光是慕容皝,众将皆是暗暗不解,这是什么么意思?丢枚火球过来警告吗? 正疑惑间,火球已坠落到了不远处的前方,与以往见识到的火油弹不同,这枚火球的落地竟引发了轰天爆响! “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燃声中,一道丈许高的火墙迅速窜起,以肉眼仅见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尽管在劫营前已做好了中伏的准备,可是令慕容皝没料到的是,是以这种方式中了计! 慕容皝心里一惊,不自觉的低头下看,正见马蹄踏在满地的黑油当中!一刹那,慕容皝吓的魂飞魄散,连声大喝:“快跑,都退回去,中计了!” 在慕容皝急切的呼喝声中,鲜卑骑兵陆续发现了不对劲,赶紧勒转马头,然而,平时在疾驰中调回原路已是很不容易,更何况此时的地面已浇满了黑油?数之不尽的马匹在转弯时失蹄滑倒,马上的鲜卑骑兵均是沾了一头一脸的黑油,发疯般的撒腿狂奔,所有人的生命潜能被充分激发,有的人分明腿都给压断了,却哼都不哼,要么一瘸一拐,要么连滚带爬的向寨外奔逃,谁都清楚,生死仅在一线间! 原来,云峰也是发了狠,在韩勇率军离开营寨之后,立刻命人在地上泼洒上原油,在他的想像中,石虎没可能看不出营寨空虚,很可能会来劫寨,果然,来的是慕容皝。 云峰前世曾有目击者声称,澳大利亚山林大火蔓延的速度有如疾驶的火车,而火在油中传播的速度更快,慕容皝刚刚勒过马头,就感到身后一股似要把自已融化掉的热浪扑背而来,当即提气轻身,奋力一跃三丈,一脚重重踏上下方鲜卑兵将的头颅,扑哧一声,头颅爆裂,紧接着又是三丈,再重重一踏! 慕容皝敢发誓,这时他今生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此时的他,心里除了逃命的念头,再无第二个想法。身后火墙在吞噬掉一条条鲜活生命的同时,也在急速追赶,逼使慕容皝连换口气都不敢! 没办法,换气会有片刻的身形一滞,就这短短的一滞,下场将不可避免的葬身于火海! 正当慕容皝觉得胸腔似要炸裂开来的时候,一股略显清凉的气息包裹上身周,潜意识告诉自已,已经脱险了,一股劫后余生的喜悦感不由自主的涌上了心头。 深深的吸了口平时从不当回事的空气,慕容皝的四肢百骸升起了一股巨大的困乏感,他明白,这是脱力的后遗症,尽管他很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是身为领军将领,形象却不能丢。 强撑着站直身体,慕容皝举目四望,顿时,凄凉无比的现实令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进去两万人,出来的只有一万多一点! 第三十九章 回驻灞上 看着前方熊熊火海中挣扎奔逃的火人火马,慕容皝似是灵魂离了躯壳般的直直站着。 慕容皝自小聪慧,崇尚经学,善于天文,被誉为龙颜版齿,雄毅多权略。 太兴二年,高句丽、段氏、宇文氏三姓来犯,慕容皝率精锐大败宇文氏,仅宇文氏大人悉独官只身遁走,有战绩在身,再加上他的母妃段氏为正妃,因此身为老三的他毫无悬念的被父亲慕容廆立为世子,可以说,慕容皝的前半生极其顺风顺水。 然而,这一场大败使慕容皝意识到,他的人生或许将由此划上个转折号,万余鲜卑精骑连敌人的面都没照着,便活活葬生于火海,这让自诩为智勇双全的他极为的不甘心,尤为严重的是,他的长兄慕容翰可是巴巴的盯着这个世子的位置呢,今日的战败必然被拿来说事,进而影响到自已在族中的地位。 “将军,咱们还是撤吧?”一名侥幸脱出火海的部将开声劝道,他的身体不自觉的微微发抖,脸上那惊惧的表情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没有经历过火海的人永远也不会休会到大火在身后追赶,一个又一个的同伴被火舌吞噬究竟是个什么滋味,而这人,很不幸的品尝到了,他敢发誓终其一生,也不会忘记这噩梦般的经历。 慕容皝迅速被拉回到了现实,最后看了眼映照着半边天的通红。目中的神色异常复杂,有不甘、有恐惧、有后怕、有担心、有愤恨、有懊悔、还有屈辱,以及诸多连他自已都难以道明的情绪。 快速收回目光,慕容皝猛一挥手:“走!” 轰隆隆的马蹄声再度响起,与来时的趾高气扬不同,鲜卑骑兵们个个垂头丧气,脸上带有掩饰不住的后怕之色。 “末将不慎中了秦军奸计,特来向将军领罪!”慕容皝刚一率军奔回,立即下马向石虎请罪。 这一刻,石虎真想生撕了慕容皝。他明白,那冲天大火宣告了包抄秦军后路的计划已彻底破产,虽有心召回慕容皝,却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幕惨剧于自已面前发生。而且今晚也是实实在在的吃了个败仗,秦军攻占建章宫全境不再存有任何悬念,将来攻打秦军无疑会难上加难,更重要的是,在援军到来之前。自已的兵力相对于秦军已不具有优势。 另外一点,在失了地利之后。不得不重新考虑起了被云峰与刘曜前后夹击的可能性,这将逼使自已回驻灞上,主动权尽失。一时之间,石虎心里满满的全是后悔,他后悔几个月来的平静,以及不久将到来的援军麻痹了自已,没能早一步看破秦军先发制人的可能性,以提前做出应对,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石虎冷冷看了眼慕容皝,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只得勉强压下想杀人的心思,摆摆手道:“算了,今次不能全怪你,本将也有责任,下次注意些。别再中了秦军的奸计!” 慕容皝微微一怔,石虎的好说话令他略感意外,随即称谢道:“末将多谢将军,今日之败。他日必将加倍讨回。” 石虎点了点头,喝道:“传令,命石瞻率守军放弃建章宫,速来与本将会合,今夜退回灞上!” “遵命!”传命兵立刻策马而去。 这一战,也极大的震撼了于城头观战的赵国君臣,每个人都是目光呆滞不知该说什么是好,羯军有如狂风暴雨般冲击秦军车阵,或许他们只能看个大略,可是秦军大营倾刻间便燃起冲天大火的炫烂景象,尤其是火中无数奔逃的身影令他们均是不寨而栗,甚至某些据说开有慧眼的人都能望见秦军大营上空,那盘旋环绕,浓厚至几乎要凝为实体的滔天怨气! 刘曜无力的叹了口气,魂不守舍的转身离开。 而在秦军营寨深处,任皇后给彻底给吓着了,虽说身处的位置距离战场较远,可是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与濒死前的惨呼声始终在耳边缠绕不去,素来锦衣玉食的她尚是首次得见如此惨烈的征战场面,俏面早已一片煞白。 尽管李雄有心安慰,可是任皇后正瑟缩在刘月茹的怀里呢,他可没这个胆子来接近云峰的妻室们,只能站一旁眼巴巴的看着。 感受着怀里传来的一阵阵颤抖,刘月茹爱怜的抚了抚任皇后那略显凌乱的青丝,微微笑道:“任家妹子,其实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一战大王准备充分,以有心算无心,胜算至少能占七成。”接着,一指北侧的冲天大火:“你再看,大王焚烧自家营寨已彻底断绝了羯军的来袭之路,照姊姊估计呀,很可能不到天亮就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了。” 任皇后勉强抬起脑袋,心有余悸道:“妹妹可比不得姊姊你们,你们长期跟随大王征战,早已见怪不怪了,哎~~说起来,也怪妹妹的胆子太小,不过,这一趟出门,虽说苦了点,还真开了眼界呢,以后妹妹也会像姊姊们一样的,尽量使自已坚强一点。” 刘月茹的美目中现出了赞赏之色,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咱们女子就是要坚强,不一定非得依靠男人才能活着,对了,任家妹妹你能读书识字,不如他日在长安与梦蝶她们一起给孩童们授业算了,自已挣些钱财,也好为日后作打算了。” “嗯?”任皇后芳心一动,她倒是听出了刘月茹的言下之意,不自觉的转头看了眼立在远处,却始终偷眼来瞥自已的李雄,一股厌恶感立刻从心底喷涌而出! 任皇后连忙收回目光,心神转回了云峰身上。这段日子以来,任皇后有意无意的在回避着云峰,每当与张灵芸及刘月茹诸女聊天谈心的时候,一看到云峰,立刻就现出不自在的表情,然后头一低,匆匆打声招呼后便逃一般的飞快而去。 众女都以为任皇后脸面薄,这么长时间了,还在为上回的走光事件耿耿于怀呢,不但不以为杵,反而更加赞叹起了任皇后的贞烈,就连云峰自已也是这么认为。 “任家妹子,你若害怕的话,不如先回营罢,睡上一觉,明天早上起来,就什么都结束了。” 刘月茹这么一说,任皇后却升起了个念头,该做的前戏都做了,是否该适当的近距离接近下那个人了呢?怕的就是时间一长,对自已上次的露点没多少印象了啊,顺便也好窥探下他的真实心意,以及其他人会有哪些反应。 第四十章 围而不攻 心里作下了计较,任皇后摇了摇头:“不了,大王在前方领着将士们浴血奋战,身为秦国一员,如果这个时候回帐就寝先不说能不能睡的着,光是自已都过不了自已这一关,妹妹虽说帮不上忙,却可以为大王与将士们祈祷,如果有机会的话,还要当面给大王贺喜呢。” 刘月茹倒是肃然起敬,多么深明大义的女子啊,可惜的是,偏偏嫁错了郎,暗暗叹了口气,刘月茹笑道:“难得任家妹子有这份心思,那咱们看着便是,对了,春夜挺凉的,你等一下,姊姊去给你拿条毡子过来把身体裹上。”说着,放开任皇后,向着营帐款款走去。 “啊!不用麻烦了!”任皇后惊呼出声,刘月茹却不由分说的摆了摆手:“任家妹子你呆着好了,姊姊去去就回。” 目送着刘月茹的背影闪入营帐,任皇后缓缓转回脑袋,嘴角却不自觉的浮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随即便反应过来,连忙笑容一收,换上了一幅感激之色,这才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的战场。 而这一切,恰恰给李雄瞅了个正着,再一联系到任皇后自打出征以来,除了夜晚,白天几乎都与云峰的妻室们腻在一起,以这女人对自已的厌恶来看,莫非她是想… 一瞬间,李雄浑身一个哆嗦,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了心头。可是他又能如何呢?身为亡国之君,即便云峰强纳任皇后侍寝,他也只挂着笑脸双手奉上。 李雄感到了悲哀,却无能为力,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了前方,心里也在默念着,不过,与任皇后在为云峰祈祷所不同的是,李雄是在暗念着诅咒,他诅咒云峰大败而归。甚至中流矢而亡! 其实李雄也不想想,云峰如果真是败亡,他落到石虎手里,能不能多活一个时辰都是两说之事,至于美貌迷人的任皇后,下场更是凄惨无比,说句难听话,给轮了大米都是幸运的,很有可能轮完之后被做成肉羹分而食之! 这夫妻二人分别关注的战局。此时建章宫外围的阻击战已落入了尾声,车阵前的火焰虽还在熊熊燃烧。可是火焰中再无半点惨叫发出,反而是一具具的尸体接二连三的从地上绷的一下坐成笔直!如果任皇后看到了这一幕,会不会当场吓傻还真的不好说。 而车阵内的战斗也将宣告结束,羯骑只冲了进来几千骑,就被火海与外面的大部队隔绝开来,面对着四万秦军骑兵的围杀,除了多拉几个垫背的,再是悍不畏死也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今晚的主战场,即建章宫废墟。虽说石虎能看到火线在稳步推进,可是过程绝非如刘月茹所说的那般轻松,每对一片区域实行焦土政策之后,必须要扑灭火焰,才能再次向前推进。 在这当中,由于建章宫地形复杂,羯军占有地利优势。火油弹并不能覆盖上每一寸土地,往往秦军将士们上前扑灭火焰,不时就会有暗箭从瓦砾堆或是残垣断壁之后突然飞出!零星的暗箭虽不起眼,可是战场上处处暗箭。累积下来,杀伤的效果也是相当惊人,因此秦军不得不组织力量逐分逐寸的搜索来确保安全。 当石虎派出传令兵向石瞻下令退却的时候,云峰已自领着近两万军攻到了建章前殿,所谓建章前殿,并不是一座独立宫殿,而是构筑在一方圆近五里,高达两到三丈的夯土台基上的一组建筑群,这里是羯军的位于建章宫的指挥中心,防守最为严密不过,依托着夯土台基上的残垣断壁,羯军营寨看似杂乱无章,却最大可能的利用起了有利地形,团团相护,再加上寨内经石瞻增援后,守军人数达到了两万之多,几乎与秦军数量相当,端的易守难攻。 正前方的建章前殿黑乎乎一团,不见半点光亮透出,云峰照例一招手:“放!” 上百只火球腾空而起,划出优美的弧线坠向了羯军营寨,当即燃起了冲天大火,与以往不同,这次并没有羯军扛着沙包上前扑火,火中也没有痛苦挣扎,扭曲的不像个样子的人形。 一直跟在云峰身边的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羯贼该不会都吓跑了吧?” 云峰向前看了看,不确定道:“不管他,总之小心点!”接着向后一招手:“上!” 投石机立刻停止打击,军士们纷纷扛着飞梯架上夯土台基,一众人等小心翼翼的攀爬而上,谁都明白,平静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杀机,位于最前的军士很快爬到顶端,却没有冒冒然的登上台基,而是从下方同伴的手中接过假人,甩手向前一丢! 扑朔的火光中,几百只假人倒也有模有样,乍一看,就像士卒从飞梯跳了上来。 假人还未落地,就听到嗖嗖之声大作,至少一半的假人中箭,稻草屑子四飞! 云峰的面色略微有些难看,建章前殿宫室宽广而又密集,即使早已坍塌,也是遮蔽物多多,羯军肯定躲在了火油弹打不到的死角偷放冷箭呢! 云峰转头看向了西南方向的三神山,那里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显然鏖战正酣,如今整个建章宫只留下这两处还未攻下,而西北方的阻击阵地已归于平静,当即唤道:“传令,命韩将军调两万骑来堵着建章前殿出口,其余人等原地警戒,天亮撤入建章宫!” “遵命!”亲卫匆匆而去。 云峰又向张灵芸道:“灵芸,这里留一百架投石机与五千军交给你了,继续轰击,微调刻度错开来打!为夫先绕到前面,剩下的投石机全部压上去,从四面八方把建章前殿全部烧毁,他娘的,就不信还能窝的住!” 张灵芸点点头道:“云郎你去吧,妾这里不会有事的。” 虽说人手少了点,云峰倒也不担心,建章前殿建在夯土台基上,就如一面小小的悬崖,虽说易守难攻,可是也相当于一座囚笼,里面的人要出来,一是从靠近长安城的一侧绕个圈子,二是纵起身形向下跳,这一跳,就成了弓矢的活靶子。 云峰再次一挥手:“走!”说着,自领三千亲卫向前奔去,投石机也在弓弩手的护侍下缓缓向两旁分开行进。 一路疾行,路上并没有遇上羯军,很快来到了建章宫前端,坍塌的阊阖门有如一只巨大的怪兽,横亘在长安城与建章前殿之间,虽是早已倾颓,却给人一种仍在守护建章前殿的感觉。 “将军,快看,那边有人!”庾文君突然指向前方出声提醒。 稀薄的月光中,一条身影绕过阊阖门废墟向建章前殿发足狂奔,云峰心中一动,当即身形一闪扑向了那人。 这条身影似乎发现了云峰在快速逼近,更是卯足了吃奶的力气向前飞窜,身形上纵下窜,无比灵活,不过,碰上了丹劲高手也只能自认倒霉,还未多跑出几步,就被云峰一把锁住后颈,象拖条死狗一般拖了回来。 把这人向地上一扔,云峰淡淡道:“说!说出你的来意!” 这人趴在地面,头朝下也不应答,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云峰也不与他废话,直接给苏绮贞施了个眼色,苏绮贞顿时眉眼舒展,折磨人的活计她最爱干了,当即大步迈上,猛的一脚跺上了那人的手掌! “唔~~!”的一声闷哼,细微的骨骼碎裂声中,这人也算硬气,身体略一抽搐,竟硬挺了过去。 苏绮贞俏面一红,她感觉挺丢人的,脚掌再抬,狠狠跺上了另一只手!不过,这次留了个心眼,并未踏碎整只手,而是踏上了大拇指! 又是一阵骨骼碎裂传来,这人的额角沁出了冷汗,上嘴唇死死咬住下嘴唇,却依然不出声。 苏绮贞面子挂不住了,凤目射出一缕怒芒,第三脚直跺小指,据说小指最为脆弱,痛感也最强! “喀啦!”一声脆响,紧接着又是“嗷~~!”的一声,那人终于发出了如杀猪般的嚎叫! “哼!”苏绮贞冷哼道:“说,说出来给你个痛快,否则你还有三根手指,十根脚趾,姑奶奶慢慢陪你玩!” 这人缓缓转过头,狞狰扭曲的面目现出了一丝挣扎。 苏绮贞作势再抬脚,这人连忙大声唤道:“别,别!骠骑将军命小的来给建章宫守军传令,命他们撤回去!” 苏绮贞看向了云峰,云峰吩咐道:“再问!” 不待苏绮贞有所表示,这人再次唤道:“骠骑将军下令全军退驻灞上!全说完了,真的没有了!” 云峰目光一扫,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便向苏绮贞点了点头,苏绮贞会意的一脚下落,狠狠跺上了这人的咽喉! 如今的庾文君对这类残忍行为早已免疫,眼看着俘虏断气之后,不禁问道:“将军,您是打算放了羯军还是继续进攻?” 云峰摇摇头道:“不放也不攻,堵住出口,围起来投掷火油弹,就算烧不死他,熏也得把他熏死,看他能坚持多久?” “哦!”庾文君恍然大悟道:“将军,您要抓战俘是吧?” 云峰略一点头,李刚又跟着提议:“大王,石虎退驻灞上,军形或有散乱,大王不如召全军预备,我军若抓住时机,说不定可一战破去石虎!” 一瞬间,云峰现出了意动之色,随即却叹了口气:“算了,让石虎退罢。” 第四十一章 毒气弹 众人纷纷现出了不解,庾文君连忙嚷嚷道:“将军,这次不追只怕后患无穷啊,灞上位于白鹿原,扼东进长安城之要道,居高临下,地势平展,视野开阔,又有灞、浐两水护卫,能驻扎大量军队。所谓仰高临下,此弓弩之地也,短兵百不当!指的就是灞上的有利地形。灞上历来为长安、咸阳的门户,当年汉高祖刘邦率军西扣函谷,径趋武关,于峣关(今蓝田)击败秦…” 庾文君猛的一顿,她意识到了不对劲,赶紧改口道:“击败了子婴军,又趁胜追击,经血战终于抢占灞上,子婴失去了拱卫咸阳的最后一道防线,再也无力抵抗。 汉元年(前206年)十月,刘邦率军进驻灞上,向子婴约降,即位仅四十六天的子婴不得不白马素车,系颈以组,封皇帝玺、符、节,亲至轵道(今西安境内)降于刘邦,自此,赢政建立的那个王朝历三世而亡。由此可见,灞上的重要性,您若这次放过石虎,哼!莫怪文君没提醒您,他日必将后悔!” 云峰诧异的瞥了眼庾文君,看来这只小辣椒并不是不学无术啊,引经据典倒也有理有据,随后便解释道:“石虎自出道至今,共历大小数十战,经验丰富的很,即使退却,也定然退而不乱,我军若追击,必然引发恶战,若仅止于此,倒也罢了。孤担心刘曜尚有余力在手,必须得防着,得等他饿的没力气了才能与石虎决战,何况将士们鏖战一夜,早已是疲惫困乏,这次就算了罢。” 说着,云峰抬眼看向了三神山,三神山上的火光有了渐渐熄灭的趋势,很明显,该处的战斗已接近了尾声。不由心中大定,继续道:“算起来,我军能全据建章宫,已立于不败之地,而石虎被迫移寨,军心必将动摇,日后有的是机会击破石虎!” 众人略一寻思,都能明白云峰的苦衷,刘曜的确是个大麻烦。均是陆续点头称是。 云峰又吩咐道:“传令给马汲将军,令他率步卒两万前来协防!” “遵命!”两名亲卫施礼离去。 约半刻不到。两万骑兵率先奔驰而来,云峰立刻让他们依托地形布防,当然了,主要是面向外口,以防止石虎来援。 而在石虎寨中,“将军,您快看,秦军有兵马调动!”慕容皝发现了建章前殿的异状,赶紧唤道。 “该死!这石瞻怎么回事?怎么拖这么久?娘的。这下子想跑也跑不了了。”石虎忍不住一连串的怒骂! 一名部将凑头提议:“将军,秦军大部队刚来,尚立足未稳,我军若发兵救援应能来的及。” 慕容皝立刻阻止:“不妥,我军今日战败,士气已失,而且建章宫地形复杂。秦军占据有利地形,并能源源不断的增援而来,强攻必然损失惨重,只怕得不偿失啊!” “莫非这两万人不要了?”石虎的面色阴沉下来。 慕容皝看了看石虎。这才小心翼翼道:“将军,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今日我军虽败,但实力尚存,退却当为上策,不如等援军到来,挨到夏季雨水充沛时节,再来进攻也不为迟,那时再为石将军报仇便是,请将军三思!” 石虎不是不清楚形势的不利,只是一败再败不甘心罢了,不由得深深的看了眼火光冲天的建章前殿,紧接着又猛一挥手:“传令各营,即刻退往灞上,骑兵注意断后!哼!若石瞻敢降于秦国,老子就剁了他全族!” 传令兵立刻发出指令,片刻之后,正如云峰所预料,石虎全军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行装,果然寻不到可乘之机。 石虎这边走的潇洒,不过,建章前殿的守军却不好过了,虽说他们尽量靠向了正中间,可是石油燃烧发出的滚滚黑烟挟带着刺鼻难闻的气味正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火油弹同时也是最原始的毒气弹,原油的毒性极大,燃烧时会产生大量的二氧化硫、氮氧化合物、碳氢化合物、铅化物和一氧化碳等有害物质,这些有害物质易导致局部地区的空气缺氧,甚至在日光的照射下会产生光化学烟雾,危害人的神经系统、泌尿系统、呼吸系统、循环系统、以及血液系统,因而天机门在烧制玻璃的时候,门人弟子必须得带上湿棉布口罩,口罩带在脸上尽管挺别扭的,又怪异又惹人发笑,但的确能起到有效的防护效果。 而建章宫守军就没有防护用具了,一时之间,咳嗽声大作,更有人头晕眼花浑身提不起劲来。 石瞻立在高处,比下方的军士们稍微好一些,不过,那一阵阵的难闻气味仍是令他不自觉的捂上了鼻子。 此时的石瞻急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秦军已完全封死了退路,想突围根本冲不出去,复杂的地形虽能提供掩护,可秦军也能反过来利来阻击自已,如今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于石虎来援。 “将军,不好,骠骑将军要走了!”突然,一名部将目瞪口呆的指向石虎营地,大声唤道。 石瞻顺着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面若死灰!那几座营寨中驰出了大量骑兵,而营寨虽不见火光,却也能勉强看到将士们与随军仆役正在拆卸营帐,并陆续把各种物资担运上车。 “这…这该如何是好?”石瞻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语,石虎的弃之而去令他的最后一丝希望宣告破灭。 这名部将看了看下方严阵以待的秦军,面部现出一丝迟疑,随后便吞吞吐吐道:“将军,我军已落入绝境,不如…不如降了吧?” 挣扎之色跃上了石瞻的脸颊,投降的后果他不是不清楚,意味着襄国的亲族,尤其是家里那名刚刚出生的幼子将死无葬身之地。 又一名部将似是猜到了石瞻的顾忌,跟着劝道:“将军,秦军即使不攻,可是他那火弹也不知掺了什么东西,光是熏就能把咱们熏死,您试想,纵然咱们为国捐躯,身后人在无人护翼之下,身处于石氏那样的虎狼之国,会落到怎样的下场?尤其咱们都是汉将啊!末将以为,不如留待有用之生,反正…反正您还年轻…” 部将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近于无,石瞻却听明白了,对呀!正是这个道理,自已能活下来,哪管家中洪水滔天? 第四十二章 护河将军 石瞻看了看周围的将士们,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意动之色,黑烟中挟带着的难闻气味熏的人一阵阵恶心反胃,头晕脑涨,实在没办法忍受了。其实石瞻自已也愿意投降,只不过羯军的名声太差,心里存有些顾忌罢了,不禁眉头一皱,迟疑道:“秦军能放过咱们吗?” 部将两手一摊,老老实实道:“降于秦国尚有一线生机,不降必然是死路一条,将军您还是莫要犹豫了,您看,将士们已经有人挺不住了啊!” 石瞻转头一看,果然有少数士卒连站都站不稳,当即心一横,吩咐道:“传令,打白旗,向秦军喊话,我军愿降!” 片刻之后,羯军阵地中伸起了一面白旗连连摇晃,紧接着,一阵咳嗽声传了出来:“咳咳~~不要再投…投火弹了,我军愿降,咳咳~~我军愿归降秦国!” “这么快?”云峰暗自讶异,略一寻思,倒也明白了几分,以往投掷火油弹,是往一个方向投,风一吹就过去了,虽说味道刺鼻,却不至于无法忍受,而这次从四周八方围起来投,无论风向如何变化,阵地上始终是黑烟弥漫,长时间置身于有毒难闻的气体当中,换了谁也吃不消啊,不投降只有被活活熏死一条路可走。 云峰示意亲卫去各处传令停止发射。又唤道:“你等扔下武器,按顺序走出来,哼!若敢耍花招,莫怪孤没给过机会!” “我等不敢,请大王放心!”很快的,一队队早被熏的七晕八素的降卒陆续从建章前殿走出来,云峰立刻命令骑兵围住,步卒上前甄别身份,汉、羌、氐、匈奴带往一边,羯人与鲜卑安排在另一边。尽管此举令个别人感到了不安,可是,发展到这个地步,反抗就是死,只能硬着头皮赌上一把。 渐渐地,东方的地平线现出了一抹鱼腹白,两万守军的甄别已接近了尾声,随着天色放亮,除了外围留有部分军士布防。整片建章宫遗迹也变得忙碌起来,有的依托地形重新驻扎营寨。有的在收集羯军尸体以及各种兵器物资,还有的在搜寻着已方的阵亡将士。 当然,最忙碌的非女子医护兵莫属,每一次战斗结束之后,层层叠叠的尸体中总是少不了她们的身影,尤其这一战,规模之大与死伤之惨重为历来罕见,因此她们就跟在部队身后,每攻下一块阵地。立刻跟着上前抢救伤员,一整夜,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而她们任劳任怨,没有丝毫怨言。 尽管女子医护兵对于一场战役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只是,她们那细致认真的态度已于无形中成为了全军将士最坚强的依靠。也赢得了将士们发自内心的尊敬,无人敢有半分的亵渎! ‘这么多的好女人怎么就没人提亲呢?’云峰把视线从忙碌的女子医护兵处缓缓收回,心里暗自纳闷,就在这时。李刚推攮着一个年轻男人一路奔来。 “大王,这人是羯寨主将,自称要见您。”李刚施了一礼。 云峰的目光投了过去。 这人扑通一声跪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道:“罪将石瞻,拜见大王!” “原来与石勒是一家。”云峰冷哼一声,向李刚吩咐道:“念在此人献营有功,给他个痛快,拖下去!”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石瞻一听不妙,连声哀求道:“罪将本非姓石,原名冉良,十二岁那年被石勒俘获,命罪将认石虎为父,因此才改名为石瞻,请大王明鉴啊,罪将实与羯贼没半点关系啊!” 这么一说,倒是令云峰想起了史上一个赫赫有名的人物,正是冉良的儿子,这人争议非常大,有人说他是杀人魔王,以杀胡令为名激起民族矛盾来巩固自已的统治,还有人说他是民族英雄,被后人与洪秀全相提并论,认为没有他俩,汉族即使不被灭族,下场也悲惨无比,就如印度土著人种,被雅利安人征服之后,沦为了贱民般的存在,即便在二十一世纪,仍是生活在贫穷与垃圾堆里。 其实,在云峰看来,这个人可以评价为趁势而起,因时善导,武勇有余,治政不足,手段急燥,时不我待。 也就是趁着石虎死后诸王夺嫡,利用当时异常尖锐的胡汉矛盾夺取了羯赵政权,虽武功盖世,曾率十万汉军灭杀匈奴残部三十万,却由于治政手段的匮乏,硬生生把汉族地主,羌、氏等为害不大的民族全推到了对立面,以至于举世皆敌,岁岁皆战,没法休养生息,而且鲜卑慕容氏也壮大至不可扼止的地步,因此最终命丧慕容,死后又被谥为武悼天王,这个谥号胡味十足,对于以杀胡起家的他来说,堪称屈辱之极,只有胡族才会自大至自称天王。 说到底,这人没那么伟大,也不是十恶不赦,他只是中国历史上万千军阀中较为特殊的一位,流星般崛起,又如流星般陨落。 念头一闪即逝,云峰意味深长的笑道:“听说你有名幼子,你若降孤,莫非不怕石勒杀之泄愤?” “大王您怎么知道?”语音未落,冉良面色骤变,当即甩手左右开弓,一时之间,啪啪之声大作,他竟连抽了自已十几记耳光! 这十来记耳光记记货真价实,在众多的愕然目光中,冉良的脸颊已是肿如猪头,这才重重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向云峰请罪:“大王英明神武,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罪将多嘴,不该多问。”接着,又把脑袋一抬,目中射出灼灼热芒,带着满脸的向往之色,由衷叹道:“大王的秦国昭昭如日月,深深吸引着罪将,能为大王效力,能作为大王将来一统天下的马前卒,是我冉氏天大的幸运,与之相比,家中幼子作出些牺牲算得什么呢?想来他于九泉之下有知,也会赞同罪将如此选择,实为虽死尤荣!罪将是真心侍奉大王,请大王明鉴啊!” “唔!”张灵芸、苏绮贞、庾文君以及一众女罗刹们同时出手抚上了胸部,胸腹间剧烈翻腾不休,她们敢发誓,这辈子从未听过这么恶心的话,均是以鄙夷的目光看向了冉良。 而男亲卫们恰恰相反,纷纷现出了钦佩之色,这个冉良能把马屁拍的这么真,还这么溜,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云峰也明白了,冉良之所以凭囚俘之身能在羯赵过的如此滋润,原来有特殊技能啊!可以说,这是个地地道道的小人,不过,小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于是脸一沉,不悦道:“说真话,孤不喜欢听假话!” 冉良抬眼偷偷打量起了云峰,见他的神色不像试探自已,心里不由泛起了为难,说真话会不会给新主子留下不好的印象?甚至直接一刀杀了? 正迟疑间,却见云峰向左右打了个手势:“拖下去!” 冉良当即吓的七魂去了六魂,连声道:“别,别!罪将说,罪将交待!请大王明鉴,罪将今年虚龄仅二十四,如果得大王开恩饶过一条狗命,一个犬子死了也就死了,他日再生不就成了?请大王开恩啊,恩将说的全是实话啊!”说完,冉良不安的看向了云峰。 “将军,文君劝您把这人拖下去杀了吧,太恶心了!既不要脸,还连自已亲生幼子的性命都不顾,您说,他还是人吗?”庾文君再也忍不住的开声怒斥。 冉良赶紧跪向了庾文君,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主母饶命,主母饶命!罪将是不要脸,罪将只求能活下来啊!” 见着冉良的这幅可怜模样,庾文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也懒的再分辩自已不是主母,只得冷哼一声,转过了脑袋。 “哈哈哈哈~~”云峰却哈哈大笑道:“冉良,你果然识趣的很,你没骗孤,孤很高兴,念你一片赤诚,就封你为护河将军,暂拨五千军与你,领羯、鲜卑罪徒,前往汉中疏浚河道!” 冉良一怔,他真没料到不但能留条命下来,还能得到重用,顿时现出了狂喜之色,磕头如捣蒜般的连声称谢:“末将多谢大王,必不负大王重托!” 云峰摆摆手道:“冉良你勿要高兴的太早,汉中需开挖的河道足有百余里之长,这点人手远远不够,你先把人带去南郑,南郑太守自会教你如何行事,能挖多少先挖多少,日后会再有人送来给你,你且给孤说说看,你打算如何管教那些罪徒?” 冉良偷偷瞥了眼云峰,很快就琢磨出了这人的心思,当即不假思索道:“大王,这倒不难,可施以连坐之法,以绳索缚其脚踝,每绳系十人,但有一人脱逃,全绳皆斩!大王以为如何?若是觉得不妥,末将再想想别的法子。”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冉良你真是个人材,就依此法,如果进度足够快,河道又修的坚固结实,孤当重重有赏,他日于北方开挖河渠交由你监工也不是没可能!好了,你先下去罢,一待清点出人数,次日领军出发!”接着,向亲卫示意安置冉良。 “末将拜谢大王!”冉良称谢后,从地上爬起来,在亲卫的带领下喜滋滋的向着远处走去。 望着冉良的背影,云峰又想到了冉良的幼子,无论这人是杀人魔王也好,还是民族英雄也罢,后世都不会再有这个人的争论存在了。 第四十三章 缺钱 “将军,冉良明显是个小人,又心狠手辣,您不杀他也就算了,干嘛还把开挖河渠的重任交给他?就不怕他将来起了异心?”正当云峰暗暗感叹的时候,庾文君的不满声从耳边传来。 其实不止是庾文君,张灵芸与苏绮贞也心有同感,她们想不明白云峰为什么会重用一名地地道道,而又狠毒自私的小人,皆是现出了不解之色,双双朝云峰看了过去。 云峰微微笑道:“小人并非全无用处,用的好,往往能做到正人君子不屑为之、或是做不来的事,就拿开挖河渠来说,汉中山区自然条件恶劣,要保质保量保进度,必然得采用不人道的手段,稍微有点人性的人,难免会心生恻隐,有意无意的手下留情,可是,这工程进度也就拖了下来,孤可不愿头发白了才见到建康的船只逆水而来,这活计,非得冉良这种人才行!何况冉良起了异心又能如何?莫非将士们还能跟着他不成?” “噢!”庾文君恍然大悟:“照将军您这么说,冉良还真的有点用处呢…”正说着,突然目光望向了云峰身后,惊讶开声:“咦?韩将军怎么来了?” 云峰转身看去,韩勇独自一人出现在了视线里,脸上却现出了一幅愧疚之色,片刻工夫,韩勇来到近前,施礼道:“末将有罪,请大王责罚!” “哦?”云峰不解道:“何罪之有?”张灵芸诸女也把诧异的目光投向了韩勇。在她们看来,能成功的阻击羯军冲击,已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大王,是这样的…”接下来,韩勇把整个阻击过程和盘托出,直至说完,仍是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似在等待云峰做出裁决。 云峰眉头一皱,沉吟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韩勇你说说看,你错在哪里?” 韩勇再施一礼:“末将不该把床弩分散于最外圈,而应该设于第二层车阵内,待羯军破阵而入再集中使用,如此一来可发挥出床弩威力大的作用,二来车阵不至于留下缝隙,使羯军轻易闯入车阵,害得诸多将士白白身亡。” 云峰点了点头:“虽说你醒悟的迟了些,但事后诸葛亮也并非坏事一件。说起来,能于半刻之内布下防御。尽管存有纰漏,不过你是尚次布置阻击,能做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下次吸取教训即可,好了,你忙了一夜,早些回去休息罢。” 韩勇却不起身,讪讪道:“末将总是有愧于阵亡的将士们。心里不安啊!” 张灵芸微微笑道:“韩将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使换了大王亲来,也不一定能尽善尽美,你真的不必愧疚,快点回去罢。” 韩勇抬头看向了云峰,见云峰朝自已摆了摆手。这才起身道:“多谢大王与王妃,末将日后定不再犯,也请大王与王妃早点歇息,末将告退!”说完。匆匆离去。 张灵芸又转向云峰笑道:“云郎,辛苦了一夜,咱们是该去吃早餐了,你看师妹,肚子都扁了呢。”话音刚落,庾文君的小肚子就极为配合的传来“咕”的一声! 庾文君顿时俏面一红,云峰却嘿嘿一笑:“庾小娘子,看在你也辛苦了一夜的份上,早餐算了,晚上孤做饭给你吃,如何?” “将军,这可是您亲口说的,大师姊,咱们快回去吧。”庾文君连忙挽上张灵芸的胳膊,快步走向后帐,云峰也招呼上苏绮贞,与饥肠碌碌的女罗刹们跟了上来…… 一直忙碌到傍晚时分,两军的伤亡人数才统计出来,不算轻伤,秦军连战死带重伤致残达到了二万之数!全军由近十五万人减员为近十三万!就连不死之身的亲卫都阵亡了数十人! 石虎狂攻车阵造成近万弓弩手的阵亡,其余将士都死于攻打建章宫的战斗当中,虽是有火油弹开路,可是羯军早预备了大量的泥沙包,冒着箭矢与毒火拼死熄灭火头组织反击,使得黑夜中冷箭漫天飞舞,这是构成秦军重大伤亡的主要部分。 尤其是攻打三神山一役,折损的兵力在四千以上,相对而言,云峰攻打建章前殿倒是不费吹灰之力,建章前殿的地形令羯军被堵在里面出不来。 至于羯军,伤亡更是惨重,攻打车阵连带慕容皝中伏合计折损有近两万骑,原建章宫守军加上冉良增援的一万军,四万人全军覆没。在投降秦军的两万人中,鲜卑人与羯胡占了六千,这六千人当仁不让的被送到汉中挖河,而剩下的四族军士,全被云峰打散编入军队,一来补充兵员损失,二来这些人被羯人那凶残的本性熏染,过惯了噬血的日子,再不适合释放为民了。 总体而言,秦军的兵力仍为十四万有余,羯军却由十八万骤降到了十二万,在十万援军到来之前,反而处于劣势。 这是石虎有生以来吃到的第一场败仗,相对来说,也能看作秦军的重大胜利,不过,云峰始终苦着张脸,虽然是晚膳时间,几上都是他亲手做的美食,却食欲全无,而且还一改往日的妙语生花,把诸女逗得嘻笑不已,变成了一幅沉默寡言的模样! 张灵芸叹了口气,也苦着脸道:“云郎,妾知道你为抚恤的事情发愁,当年先父定的抚恤金为四千钱不到,就算四千吧,你把这个标准生生提高了十倍!每人就是四万钱,这一战重伤阵亡两万将士,需要八亿钱,约相当于八千金。说起来,你建康之行捞到的钱财足足超过了两万金,可是,沈充的家财留给了梁州,剩下包括从顾淳手里弄来的、打赌赢来的、以及瓦官寺的财货,共一万多金,其中一半分给钱将军从百姓手里收购粮米,五千金用于制造兵甲军械,另有五百金拨给了姜公搞开发研究,如今上邽府库连五铢钱在内,只有一千金不到了罢?这该如何是好?竟然差了那么多钱!” “嗯!”庾文君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将军您可别忘了,您与石虎还没正式决战呢!到那时,花出去的抚恤还会再上一台阶!而羯军的人头也是算钱的,将士们的赏金又是一大笔!还有啊,您三年以后要收购关中大族的土地,又是数不清的钱财泼洒出去,哎~~文君都不敢帮您算帐了!” 第四十四章 海门新貌 听了这话,云峰连瞪庾文君的力气都没了,面色变得更苦。真他娘的操蛋!人家当国君都是极尽奢侈享受,自已倒好,这个大王恐怕是古往今来最窝囊的大王吧,登基一年都没有,竟然要破产了! “哎~~!”云峰放下筷子,重重叹了口气!上哪去搞钱呢?从农民手里征收的赋税,如果不打仗,不更新军备,不搞开发研究,能勉强给官员发放薪奉,而所得税目前还没开征,即便现在就征,也是远水不解近渴,何况能收上来多少还是个未知数,全国才三百多万人口,商贾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如今两赵、秦国连同晋国的人口数,别说与后世的上海相比了,很可能连天津都不如,天津还有一千多万人呢!而蚕形小岛上的石见银矿更是得梁州水军建成以后才能着手,真是当家有当家的难处啊!,苏绮贞心头生出了不忍,开口劝道:“大王,您轻徭薄赋,钱财都在民间,自已手上反倒没钱了,听起来虽是不可思议,其实这正是您仁政爱民的体现,相信伤亡将士的家属会体谅的,依末将看,不如和他们说明情况,先欠着,等缓过劲来再还上,如何?” 庾文君跟着道:“将军,您不是总说要藏富于民吗?这下好了,真的藏富于民了。” “文君你少说两句!”张灵芸丢了个责怪的眼神给庾文君,又看向云峰道:“云郎,其实绮贞说的也有道理,将士们应该会理解的。” 云峰寻思片刻,无奈道:“先看看吧,过一阵子再说,距离战争结束还得有段日子,待为夫再想想办法。” 刘月茹突然灵光一现,忍不住道:“云郎。咱们家里还有好多箱珠宝首饰。实在不行就变卖了,换成钱财发给将士们。” 云峰两手一摊,苦笑道:“卖给谁?珠宝首饰并非生活必须品,不是说卖就能卖掉的,除了大士族,少数的富商巨贾、庶族地主,普通人即便要买。也是买些便宜货,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另外大量抛出,必然导致价格下跌,最后得不偿失。何况珠宝首饰是咱们家的私产,公是公,私是私。不到万不得已,公私还是分开来为好。” 听了这话,刘月茹也幽幽叹了口气,她也没辙了。 一时之间,帐内众人各怀心事。这顿饭吃的压抑之极,庚文君却突然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将军。文君倒有个提议,您可以在逼降刘曜之后。从他身上下手。” “刘曜?”张灵芸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随口反问一句。 “对。就是他!”接下来,庾文君如数家珍般的掰起了手指:“大师姊您看,当年洛阳城破,满城的财富被刘曜与王弥瓜分,王弥后来中计死于石勒之手,这部分钱财也就归了石勒。可是刘曜不同,他劫掠了洛阳宫之后,又攻打长安,逼迫愍帝开城出降,把长安纳入手中,长安的财富也归了他。 还有,再往后的平阳之乱,靳准灭了刘氏一族,刘氏皇族的财富自然也为靳准所有,又过一年,刘曜与石勒双双兵逼平阳,靳准弟靳明杀靳准挟满城士女降于刘曜,因此汉国的财富全落到了刘曜手上,这么一算,刘曜以及长安城里的权贵手中有不少钱啊!很可能足以支付这次作战的开销!” 云峰却为难道:“这个恐怕不大好吧?当年李雄献降,孤让成都权贵把钱财全都带走,留下了仁德不好财的好名声,如今打起长安的主意,会不会让关中的百姓心生不安?” “嗤!”庾文君不屑的轻笑一声:“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将军您不缺钱,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来买个名声,而如今府库空虚,您再不动些手段难道让偌大一个秦国去喝西北风?何况刘曜等权贵的钱财也是抢来的,您再从他手中夺回,也算不得什么。” 云峰心中一动,点点头道:“庾小娘子说的也是,刘曜之辈的财货都是劫掠于晋室,孤代表朝庭向他们索回倒也天经地义,哼!没让去汉中开河已算是给足了面子!” 庾文君现了个夸张之极的作呕神态出来,又问道:“将军您要强抢吗?您就不怕失了人心?” 云峰直接无视,反问道:“不抢又能如何?难道刘曜还会心甘情愿双手奉上?” “哎~~”庾文君重重叹了口气,丢了个宣布此人无可救药的眼神给云峰,这才语重心长道:“将军,不是文君说您,文君也不知道您整天转着什么念头,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偏偏犯起了傻呢?算了,文君告诉您吧,您与石虎围城那么久,长安能有多少存粮?可以想见,势必粮价飞涨,您以超高价把粮食卖给权贵不就成了?至于普通的平民百姓,您先采用配给制,每人每天配给五升或是六升,刚好够吃就行,另外严禁私自贩卖。然后等那些大户的财富给您吸食的差不多了,您再把粮食正常供应,这样过不了多久,长安就能恢复如常了!” 有了庾文君的提点,一时之间,云峰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不由得目光灼灼的望了过去,这一刻,云峰真想飞身而上,狠狠打赏这枚小辣椒一记香吻,可是,庾文君已现出了警惕之色,随时会抽身而闪,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嘿嘿笑道:“庾小娘子果然好毒的计策!孤佩服,佩服之极!” “哼!”庾文君得意的闷哼一声。 张灵芸却秀眉一蹙,有些担心的问道:“云郎,你这么做固然得到了钱财,可是,只相当于把抢劫换了个说法,实际上还是抢,会不会引起长安权贵们的仇视?” 云峰挥挥手道:“无妨,为夫把他们迁走便是,全迁往梁州,刚好梁州人口稀少,尤其是巴郡、巴西两地,山连着山,往往数十里不见人烟,就让他们去那儿安家好了,嘿嘿,马上民族?为夫倒要瞧瞧去了山区还怎么骑马?” 众女均是倒抽一口凉气,刚说庾文君毒,这人比庾文君还毒!这是要断匈奴人的根啊!其中又以刘月茹的心情最为复杂,不过,她不是不明白,云峰正是顾及到她与靳月华的感受,才没对匈奴人赶尽杀绝,否则,自刘渊起兵以来,至刘聪、刘曜所造的滔天杀孽来看,不见得比石勒、石虎叔侄俩少了多少,只不过时间上较为分散,没那么集中,因此不引人注目罢了。 话又说回来,匈奴人的命运总比羯胡与鲜卑人好上太多,那两族就是做劳役的命!已被宣判为贱民! “但愿他们以后能安份守已,好好的过着日子吧。”刘月茹很快就心里释然了,却听到云峰那含糊不清的催促声传来:“好了,咱们快点吃,再不吃饭食都要凉了!”不禁抬头一看,正见这人抓起一只羊腿嘎吱嘎吱的啃的正香呢。 刘月茹微微一笑,夹起片茄子纳入了口中细细品味,而其余诸女也都是恢复了食欲。 正当这里心事尽去,所有人都开怀大吃的时候,荀灌娘经过一夜带一个白天的连续奔波,领着一百名女罗刹堪堪赶到了海门。 如今的海门,一座方圆二十里,高三丈的土城已初具规模,筑于如皋高地之上,人口也增加了不少,除了一开始俘获的吴郡部曲及其强索而来的家眷近六万人,与荆州水军连同家眷五万多人,又有陆续来投的北方流民两万左右,合计有人口十四万,以当时的人口基数来看,搁在哪儿也能算得上一个大郡! 而盐田自去年秋季起已经开始获取了收益,也就是云峰回返上邽前一个月,产出不但能支持水陆两军的需要,凭此为生的盐民也得到了不蜚的回报,由于海门只出盐,其他什么都不产,因此,嗅觉敏锐的商贾们纷纷前来投资置业,他们可不会放过钱多人傻的海门百姓。 目前的海门郡城商铺林立,粮食、布匹、果蔬、百货应有尽有,可以说,只要建康有的,海门都能买到,同时城里还有诸多商铺正在忙碌装修,就等待开业了。如果非要拿海门做个比较,繁华程度已超过了同处于江北的军事重镇广陵,俨然有成为江北地区商业中心的趋势。 由于倚江靠海,海门百姓自然坐山吃山,坐水吃水,捕渔业也随之兴旺起来,清明之前的刀鱼,运抵建康可以卖到一碇银饼十条!而胆大的渔民下海捕鱼,捕上来的东海小带鱼比刀鱼便宜不了多少,往往白天捕到,便以海水养着连夜驶往建康,建康百姓何时见过这种细细长长如同细带子般的鱼?只要一上岸,很快就被一扫而空!还有八条触手的小乌贼、以及黄鱼等等都是抢手货,价格自然也卖的死贵。 这个时代的黄鱼,可是正宗黄鱼,而不比云峰前世吃到的都是假黄鱼,打着黄鱼名称,实际上是黄卢鱼或黄花鱼,虽说外形相差不大,可是价格相差几十倍乃至上百倍! 由于商业与捕渔业的兴旺,使得海门如今拥有了三座码头,一座是商旅专用,位于大江上游,中间的则是海门水寨,靠近出海口的自然是渔港。 海门发展的如此之迅猛,自然会引来周边势力的觊觎,尤其是司马氏,更是捶胸顿首,懊悔莫及,谁又能想到,当初的一块盐碱地,竟会蕴含着天量的财富呢? 第四十五章 明日出兵 不过,周边势力虽是眼馋这块肥肉,真正敢动手的一个都没有,海门麻雀虽小,却步、骑、水三军俱全,合计有两万多人。此外不提王羲之是郗鉴的女婿,又出身于琅琊王氏,仅凭着允许郗鉴于海门滩涂开挖盐田,便使双方利益均沾,无形中构建了战略同盟关系,而且海门的背后还站着个庞然大物,在这个庞然大物未坍塌之前,任谁想动手,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已的牙,究竟是钢牙还是奶牙!,海门展示出的示范效应,吸引了周边郡县的佃农出逃,往往拖家带口来投,对于这些人,王羲之照收不误,如今的他,手握雄兵,说话也硬气了,如果有人上门寻找,仅以一句“传言有虚,不足为信!”便搪塞过去,如果再有人胆敢于海门境内搜捕,那对不住了,两万多军可不是吃素的! 对于海门短短两年产生的变化,吴郡部曲最有发言权,他们可是亲眼目睹了海门从无到有的整个过程,与原先的半奴隶待遇比起来,现今兜里有钱,家里有米,还有人身自由,简直就象是活在了梦里的天堂一样! 刚迁来,他们听说要挖建盐田,还暗自纳闷呢,好好的不种地,在海边挖大水池子干嘛?这也能生出钱来?然而,事实胜于雄辩,许多人至今都能清晰的记得,当看到盐田底部满满的全是白色微微泛黄晶体的时候,全都忍不住的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当日那激动人心的场景,海门百姓敢发誓,这一辈子将永远铭记于心!当然,饮水不忘掘井人,他们望不了带领他们日日奋斗的王太守与谢郡丞,更忘不了把他们从吴姓士族手中强行索来,并提议迁到此处的秦王殿下! 王羲之则听从了云峰的建议。把商铺抓在自已手上。先出租,等以后价格上去了,再售卖产权,通过租金与贩卖海盐的利润,海门财政走上了良性循环的轨道,与云峰吼巴巴的净把脑袋伸向别人锅里相比,强的整不是个事。 尽管太阳已坠入了地平线。可是海门街头依旧喧闹如白天,酒楼里高朋满座,商铺则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叫卖声、吆喝声。来自于天南海北的口音此起彼伏,甚至青楼都开了好几家,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郎们正倚在门口频频挥舞着小香帕呢。 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荀灌娘的心里感慨万千,眼前的林林总总,令她产生了种不真实感,要知道,两年前的如皋。还是一片了无人烟的不毛之地。 ‘仅两年,海门便如此繁华。那么秦国的其他地方呢?又会是什么模样?’莫名的,荀灌娘的心底深处涌来了一股冲动。激使她真想抛下一切,不管不顾的去秦国境内走走看看。然后去寻找那个人,亲口告诉他,自已是多么的担心他,要做他的妻子,从此以后再不分开了。 然而,荀灌娘明白,只能把这份相思放心里揣着,她不仅要担负起守护书院的责任,而且建康那表面平静,却日益恶化的局势也令她放不下她的老父。 “哎~~”众多的烦恼令荀灌娘不自觉的幽幽叹了口气。 随行的女罗刹们似是感受到了荀灌娘内心的彷徨,其中一人转头笑道:“灌娘姊姊,在担心秦王了吧?其实呀,石虎固然厉害,可是也只配做秦王前进的踏脚石罢了,最多两年,秦王便会重新再来,到时候就能见到了,不过嘛,如果灌娘姊姊耐不住相思之苦的话,索性去长安好了,这里有姊妹们照看着,不会有事的。” 荀灌娘被说破了心事,忍不住的俏面一红,连声分辩道:“哪有的事?谁想他了?哼!去了那么久,连封书信都不舍得送来!” 女罗刹们均是暗暗好笑,荀灌娘虽嘴上说的狠,最后一句却出卖了她的心思。 ‘是啊,秦王在长安顺利吗?他与石虎的战事进行的如何了?’随行的女罗刹尽管表面上一幅自信满满的神色,其实她们自已也挺担心云峰的,关键还在于不能及时得到长安方面的消息。 不自觉的,那一张张俏面上的笑容渐渐凝结起来,荀灌娘品尝到了相思之苦之滋味,她们自已又何尝不在思念着那人呢,虽说都知道不可能有结果,可是,能时常望着那副瘦削的身影也令人心安啊! ‘真是个害人的家伙!’荀灌娘不由得暗暗咒骂着那人,只是,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要怪,只能怪云峰太特别了,与这世上的男人截然不同。 无奈的摇了摇头,荀灌娘强笑道:“妹妹们,都快点吧,转过这条街就是太守府了,咱们都没吃饭呢,得让王太守给好好安排一下。” “嗯!”女罗刹们纷纷点了点头,牵着马匹加快了步伐。 这个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一轮明月刚刚探出了半个脑袋,普通人家的屋顶大多飘起了丝丝缕缕的氤氲烟气,一份份或许算不上精美,却颇为可口的饭食被女人们端到了堂上,忙碌了整天的全家老小围坐在几前大快朵颐,顺便交流着道听途说而来的种种趣闻传言,随着无所顾忌的欢声笑语与诱人的饭菜飘香,一天的疲惫也不知不觉的离身而去。 然而,王羲之与谢尚就是个天生劳碌命,自从被云峰举荐为了海门正副职,就没一天得闲,与他俩原先整日里吟诗谈玄,摆弄书画乐舞的悠闲日子相比,当真是天壤之别! 好在这二人也未有怨言,在同龄人正逐渐被醉生梦死,灯红酒绿侵蚀了心灵的同时,一座崭新而又富庶的城池已通过他们的双手屹立于如皋高地之上。 海门太守府,白天各自忙碌的王谢二人刚刚聚在一起,皆是怀着满腹的心事。 “逸少兄,你明日得去救援广陵了吧?慕容廆在未降石勒之前便已身经百战,此人又狡诈多智,这一路一定要多留个心眼。”谢尚不放心的提醒道。 王羲之现出了不解之色,摇摇头道:“为兄至今仍是不明,石虎正与秦王鏖战于长安,石勒为何要令慕容廆攻打广陵?莫非他就不怕两面受敌?要知道,广陵城池高厚,岂是指日可下?而正如秦王所言,广陵为建康之江北屏障,朝庭怎会座视?我海门既然明日出兵,相信其他各路兵马也将陆续抵达,石勒没可能不明白,实是令人费解。” 第四十六章 荀灌娘支招 谢尚寻思片刻,苦恼道:“尚也不明白,总之,逸少兄还是小心为妙,嫂嫂再有小半年便要诞下麟儿了,凡事勿要冲动才好。” 王羲之不由向西面望了过去,片刻之后,收回目光点了点头:“为兄心中有数,谢尚,你明日不必来送,海门就拜托给你了。” 谢尚正待应下,一名仆役却一路小跑而来:“禀府君,府外有一女子求见,自名荀灌。”,“哦?”王谢二人均是一怔! 谢尚脱口问道:“灌娘姊姊怎会来此?” 王羲之连忙拉着谢尚:“我二人快出府相迎,见了灌娘姊姊一问便知。”说着,二人匆匆走向了府门。 远远的,就看到荀灌娘与约百名女罗刹们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座府邸,王羲之拱手笑道:“哪阵风把灌娘姊姊给吹来了?怎不早说?否则谢尚定然派船来接。” 荀灌娘丝毫不留情面:“逸少你少来!姊姊来寻你正为广陵被围一事,你先差人把姊妹们安置好,姊姊有话与你和谢尚说。” “呃?”王谢二人相视一眼,双双现出了一丝苦笑,这个女人又变回原来的老样子了,恐怕天底下只有秦王才能把她调教成个真正的女人吧?当然了,这种话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当面说出。 王羲之赶紧吩咐人去安排女罗刹们的饭食起居,又与谢尚把荀灌娘迎到了府堂。 荀灌娘也不废话,直言道:“朝庭已分别下诏由海门、京口、吴郡与历阳、寿春,以及江陵来援广陵,由南顿王、大中正与汴尚书三人总制诸军,很可能明日,最多后日敕令便将到达,逸少你做好准备,姊姊随你一同出征。” 王谢二人再度相视,兵源构成之复杂大大出乎了他俩的意料。谢尚忍不住问道:“灌娘姊姊。其他藩镇往援广陵咱们都能理解,可是江陵山高水远,能来的及吗?” “哼!”荀灌娘冷哼一声:“陶侃乃广陵太守陶瞻之父,儿有难老子岂能不来?至少朝庭这么认为。” “哦,原来如此。”王谢二人相继点了点头,王羲之拱手道:“灌娘姊姊,羲之已准备妥当。正待明日一早启程,只是战阵凶险,灌娘姊姊你若有了意外,羲之该如何向秦王交待啊?” 荀灌娘不屑道:“姊姊十三岁那年便单枪匹马杀向襄阳,逸少你还是担心你自已罢。海门成军时日尚短,根本不是慕容廆的对手,你对去了广陵之后的行止有何打算?” “这个”王羲之现出了尴尬之色。一时无言以对,他还真没下一步的计划,如果不是云峰特意提到了广陵的重要性,去不去救还是个问题呢。 荀灌娘一阵无语,愣头青果然是愣头青啊!暗暗摇了摇头。荀灌娘耐着性子继续道:“这一次兵力太杂,各人有各人的打算。恐怕没有谁会愿意与慕容廆死磕到底,逸少你休怪姊姊说话难听。你年纪轻,没经历过风波挫折。姊姊就怕你被别人利用了去与慕容廆硬拼,那海门才积蓄起来的家底可就全完了,姊姊正是由于不放心,才特意赶来,帮你留个心眼,别让那些老狐狸给卖了。” 王羲之苦笑着施了一礼:“多谢灌娘姊姊。” 荀灌娘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这一次以保存实力为重,咱们只须看着不让慕容廆全力攻城便是。” 谢尚连声追问:“那如何才能解广陵之围?若长期相持下去,粮草不济,不还是得退兵吗?” “嗤!”荀灌娘轻笑一声:“陶侃是吃干饭的?他儿有难,他不来救还能指望谁救?何况广陵是司马氏的广陵又不是海门的广陵,如果粮草告急朝庭置之不理,索性退兵便是,任谁都拿不住话头,既便日后断山知道此事,也会理解建康的复杂形势而不会怪责于你我,咱们只须打理好海门就行了。对了,逸少你不必急着出兵,等朝庭敕令下来,打听到尚书令出兵之后,咱们加快行军速度,与尚书令会合再往广陵也不为迟。” 那日云峰在江陵城下与陶侃的争吵不知怎么的传了出去,荀灌娘气愤到了极点,从此再不把陶侃以师兄待之。也难怪,没心没肺的指着鼻子骂人,还能指望别人给你好脸吗?天底下谁都不欠谁。 王羲之沉吟道:“如此也好,便依灌娘姊姊吩咐,只是,另外还有件为难事,前一阵子秦王曾传信过来,委托羲之于四五月间,派人秘密潜入淮北河南,一把火烧了当地的麦子,羲之原打算击溃慕容廆之后再行此事,但从灌娘姊姊的分析判断,我军很可能会与慕容廆长期相持下去,如今海门不计水军,仅有一万一千军,得救援广陵,还得完成秦王的交托,哎~~人手不足啊!” 荀灌娘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诧异的眼神连连打量起了王羲之,该怎么说他呢?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自傲自大? 荀灌娘真的大吃一惊,王羲之哪来的信心击溃慕容廆?要知道,慕容部铁骑的整体战斗力绝不弱于羯赵中军。而且慕容部人口众多,并不是一个弱小的部族,动员起来,完全有能力与羯赵决一雌雄!只不过慕容廆出乎意料的不战而降,着实令人费解,这也是石勒猜忌慕容廆的缘由,他可不会认为自已王霸之气一发,八方便纷纷来投,石勒还没那么自大。 王羲之似是觉察到了自已的失言,嫩脸一红,尴尬的笑了笑。 荀灌娘对自已能及时赶来海门无比的庆幸,否则,后果真的很严重啊。 荀灌娘缓缓收回那诧异的目光,问道:“逸少,你打算领多少军救援广陵?” 王羲之不敢再放大话了,小心翼翼的答道:“羲之打算领五千步卒与三千骑兵前往。” 荀灌娘不置可否,又问道:“你军中有多少骑兵?战斗力如何?可能骑马开弓拉箭?” 王羲之面色再次一红,讪讪道:“去年秦王走前留了一万匹战马给海门,羲之从北方流民中招募了五千骑兵,虽有秦王派来的亲卫日夜操练,奈何成军才一年不到,这个战斗力嘛,战阵冲锋是可以的,骑射方面” 说着,王羲之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面也越来越红,到最后细的连自已都听不见了。 荀灌娘算是明白了海门驻军的大致情况,说难听点,这就是个花架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骑兵没个两三年的严格训练休想出战斗力,何况下邳一带的流民习弓马的不多,可不比秦凉二州民风悍勇,人人擅骑射,只须略加操演便可拿来作战,这不是你的责任,也不是断山留下的人手未能尽职,实在是时间有限的原因。” 这么一说,王羲之连连点起了头,面色也恢复了一些。 荀灌娘接着道:“这样罢,你把步卒留下,骑兵全带上,一来以全骑兵支援广陵,能向朝庭显示出你的诚意,二是海门尚留有六千军,有充足的人手潜往淮北河南烧粮,三是如果真的不敌慕容廆,至少咱们能占个跑的快的优势。 说起来,慕容廆攻打广陵倒也是好事一件呢,羯赵腹地由于石虎陷在关中,兵力本就空虚,慕容廆再一南下,更是捉襟见肘,将士们烧粮也能少些麻烦。对了,逸少你恐怕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这事就由谢尚来操办,如何?” 王羲之深施一礼:“羲之全依灌娘姊姊,今次多亏了灌娘姊姊,否则,羲之得铸下大错了。” 谢尚也跟着道:“灌娘姊姊请放心便是,下月初尚便着手此事,定不教出岔子便是。” 荀灌娘满意的笑了笑,看向了谢尚:“仲少只须不受他人挑唆,应可无恙归来,倒是谢尚你要小心一点。” “呃?”谢尚一怔,不解道:“那是为何?” 荀灌娘淡淡道:“石勒既能遣慕容廆攻打广陵,自然也有可能差青州韩雍从水路来袭海门,虽说只是姊姊的猜测,却不得不提防在先,总之,有备无患,总比敌船骤然出现而措手不及要好。” 原先谢尚并没考虑到青州韩雍这一威胁,听荀灌娘这么一提,还真有来袭的可能性,不由色变道:“那该如何是好?” 荀灌娘突然怀疑起了云峰举荐王谢二人执掌海门的正确性,这两个人,一个愣头愣脑,不明敌情,另一个缩手缩脚,未战先怯,不禁深深看了他俩一眼。 谢尚似乎颇为惭愧于自已的反应过大,那张尚带着小许稚气,却略显黝黑的面庞现出了一抹羞煞。 ‘谢尚未至冠礼,怎能要求那么多呢?与同龄人相比,他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念及于此,荀灌娘的面色柔和了些,又替谢尚支起了主意:“谢尚你与逸少不同,逸少所部皆为新募士卒,难免战斗力堪忧,而你的水军承袭于荆州水军,水战经验丰富,他们的亲眷均已迁来海门,若韩雍来犯,岂能不拼死一战? 不过,韩雍水军成军极早,长期肆虐于青、幽、徐诸州沿海,水性熟练,士卒悍不畏死,战斗力极强,依姊姊看,谢尚你不妨向断山派来的人士与原荆州水军将领多做请教,这没好什么丢人的,没有谁天生精通水战,另外抓紧时间与尚书令取得联系,一旦海门沿海的峰火台传来警讯,即刻向京口求援!” 第四十七章 环境保护 谢尚明显现出了轻松之色,由衷的施了一礼:“听灌娘姊姊这么一说,尚也有了头绪,明日一早,不!今晚便动身赶往京口!” 荀灌娘赞许的点了点头,鼓励道:“人在逆境中才能成长,当年断山不也是历尽万难才有了今日之成就?论起条件,还远远不如你呢,他那时可是孤身一人的,如今你年纪轻轻,有的是时间。 这一战不求取胜,只求击退韩雍,权当练手便是,剿灭韩雍日后有的是机会。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俩还没用膳吧?姊姊奔波一整日,早就饿了,有什么吃食快拿出来。”,王羲之连忙笑道:“光顾着说话,倒是忘了这一茬,灌娘姊姊请稍等,饭食马上送来。”说着,向殿外吩咐了几句,片刻工夫,侍从便把热气腾腾的饭食送入了殿中,三人立刻开吃。 用完膳后,谢尚便连夜乘船往京口求援,郗鉴利落的很,二话不说当场应下,命部将全力配合谢尚,并约定与王羲之于江都(今江苏省扬州市)会合,第三天,谢尚重新返回了海门。 三月二十七日,按照约定,荀灌娘、王羲之领五千骑奔向江都,与郗鉴会合后再北上广陵,这个广陵并不是今天的扬州市,大致范围位于江苏省淮安市淮阴区,距江都约四百五十里。而吴姓士族自已行军,早于一天前便渡江往广陵而去。 当荀灌娘启程前往江都的同一天正午,除了有训练任务以及戊守各营的军士,云峰正领着其余人等逐分逐寸的清理着建章宫遗迹所残留的油污灰烬。 庾文君蹲在地上,手持一把小铲子,正向石头缝里朝外抠着黑乎乎的燃烧残渣呢,身边的一个竹筐,已经堆满了小半筐。 或许是太深的缘故,只剩一点点就是弄不出来,渐渐地。庾文君越来越烦燥。 “不弄了!”突然。庾文君把铲子一扔,一屁股坐了下来。 “文君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自愿参加义务劳动的任皇后拾起铲子,忍不住问道。 “哼!”庾文君冷哼一声,不满道:“以前使过那么多火油弹,也没见将军铲过地皮,依文君看。他就是见不得有人闲着,非得没事找点事做,就是会折腾人!” 任皇后虽是清楚庾文君从不把云峰当大王看待,不过听了这话,仍是不自由偷瞥了眼云峰的面色。又赶紧劝道:“文君妹妹,小声点,大王虽是宽厚平和。但怎么说也是大王,被人听了总是不好。” 其实,任皇后也很不理解,这些地上、树上、水面、包括石头缝里没烧干净的黑油不就是难看一点吗?犯的着费那么大劲一点点的抠?只是对任皇后来说,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时常在云峰面前露脸,因此这几天。她总是跟着庾文君、张灵芸诸女一起清理油污,如此反而更加得到了她们的认可。 正纳闷时。在水边清理油污的云峰已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庾小娘子,哪来那么大的怨气?你当孤吃饱饭撑着没事做是不是?” 庾文君理都不理他。把脑袋拧向了一边。 任皇后的美目中闪现出了一丝羡慕之色,什么时候自已也能这样言辞无忌的与大王交谈,那该多好啊!怀揣着这份羡慕,任皇后大着胆子问道:“大王,请恕妾多嘴问上一句,您是不是觉得这些黑乎乎的油渍不好看?总之妾也很是不解。” 云峰摆摆手道:“任家娘子随意些便好,不好看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火油弹有剧毒,可以使这一大片土地寸草不生,如果油污漫到水里,鱼虾将大量死亡,即便能侥幸存活下来,肉质也会有股怪味而不能食用,强行吃下肚对身体的伤害极大,要是鸟儿再喝了这水,鸟儿也活不了。” 庾文君立刻就抓住了云峰言语中的破绽,不服气道:“将军,您少来这套,哪!文君问您!要说有毒,您以前使用火油弹怎么也不清除油污,反倒是这次这么热心了?哼!您别找借口了,就是在没事支使人寻开心!” 云峰淡淡一笑:“油污清除起来耗时又费力,因此要视具体情况而定,你看军中使过几次?一次攻打上邽,一次攻打汉中,这两次都落在城里,城里的土地不必耕作,而且人来人往,经那么多只脚的踩踏,个把月后也就没了,不需要专门清理。还有两次分别为阳平关外火烧孟骨碌与攻打剑阁时使用,这两处荒无人烟,过上个百八十年自然而然会被分解掉,也无须大费周折。 可建章宫不同,上林苑紧依着长安城,水网密布、土地肥沃、景色秀美,能被汉代作为皇家园林使用,自有它的独到之处,难道你愿意这么大片土地被白白荒废?即使不种粮食,将来把残垣断壁清理干净,种植上奇花异草、于水边建造几座亭台楼阁供人游览休憩,不也是美事一件?庾小娘子你认为呢?” “这个”庾文君一时无言以对,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认同云峰的说法,只是不甘心服软,于是站了起来,目光四处乱瞄,似乎在寻找着还有哪些破绽,云峰也不催促,双手抱臂微微笑。 观察了好半天,庾文君终于颓然认输,却追问道:“好吧,算您说的在理,不过,火油弹即然有这么大的毒性,接触过它的将士们会不会中毒呢?” 云峰摇摇头道:“应该不会,不仅是天机门在烧制琉璃时被要求带上口罩,如果下次作战时你仔细看,操作火油弹的将士们都带着鹿皮手套,而捏制火油弹的工匠不但两者都要带上,同时每三年必须换人,三年一过,另换一批。” “哦!”庾文君点了点头,又指向河边问道:“将军,您与大师姊她们干嘛要往河里抛洒稻壳与麦杆啊?” 不远处的张灵芸接过来笑道:“文君,你过来看下就知道了,这两样东西呀,可以吸附水里的油污,真的挺有效的呢。” 庾文君一听,顿时来了劲,拨腿就要奔过去,云峰却顺手一探,搂上庾文君的小蛮腰,向那块石头示意:“庾小娘子,你的活没干完,怎么就跑了呢?做事虎头蛇尾,可万万要不得啊!” “将军您快放手!”庾文君浑身一缩,连忙去扯云峰的胳膊,可是凭着她的二两劲,如何能从一名丹劲高手的怀里挣脱出来? 第四十八章 缺粮 云峰不但不放,反而放肆的揉捏起了庾文君的小腹,啧啧有声的教训道:“庾小娘子,你的小蛮腰还挺苗条的,呵呵~~不是孤占你便宜,而是搞干净了自然放你走,环境保护,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人人有责,庾小娘子你可别不放在心上。” 庾文君又是气愤又是无奈,恨恨的瞪着云峰!石头缝里的油污怎么也清不干净啊!这不是难为人吗?她似乎气忘了,被这人搂着,该如何去清理石头缝啊?,张灵芸一阵无语,走过来道:“算了,还是师姊帮你吧。”话音尚未落地,就搓掌成拳,猛的一拳轰上那块石头! “嘭!”的一声巨响,于弥漫的烟尘中,这块石头当场四散碎裂开来! 任皇后都看呆了!这还是女人吗?在她的印象里,李雄功夫最盛的时候也没这么厉害吧?一时之间,美目中那满满的赞叹之色全都向张灵芸投了过去。 张灵芸很是随意的互拍了几下巴掌,微微笑道:“好了,文君你继续吧,清完了就过来。” “嗯!”庾文君解气般的重重一点头,一把推开了云峰,正要蹲下来继续干活,却身子一怔,随口道:“咦?羊公不是往渭城督办粮草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峰跟着转头一看,羊明正带着一脸的忧色快步而来。 原来,有了后方之后,云峰的军中也不常设粮草了,而是屯积在渭城,每隔五日,便有粮车送来军营。起先只是出于羊明的提议,而云峰并不理解古人打仗为什么要专设一屯粮之地,在他看来,放营中是不是更加方便?随吃随取,又不须另外分兵保护。前一段时间的出征。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一分开来,云峰也体会了好处,一来安全性更强,可以预见的是,由于北方雨季将在七八月间来临,石虎必会趁机攻打,粮草屯于营垒难免会有意外。可是渭城位于长安西北五十里,距离适中,有沿途那么多碉堡不分昼夜的看护,又有城池固守,羯军想偷袭绝无可能。二来还是由于雨季的原因。屯放在城里可以最大限度的防潮防水,而军营全都是油布帐篷,没法修建专门的土石仓库。 正暗暗想着时。羊明已来到近前,云峰迎上问道:“羊公,这一路可顺利?渭城还有多少存粮?” 羊明拱了拱手:“大王,老夫正为此事而来,目前渭城存粮仅余半月食用。” 云峰一怔。连忙再问:“怎么就剩这点了?士仪不是每个月都送粮过来吗?” 羊明苦笑着两手一摊:“原本士仪为大王这次出征筹备了一年半的粮草,按理说足以与石虎耗下去。可那只是为十万军准备的,如今大王收拢降卒。军中人数已接近了十五万! 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关键还在于长安以西被安置下来的百万难民,这些人有的是从东面逃难而来,两手空空,有的是农奴出身,也是家徒四壁,尽管谯使君已把每人每日的口粮削减到丁男四升,其余妇女老弱三升的地步,但仍是远远不够啊!这百万难民每日的消耗想想就让人寝食难安。如今距离麦收有近一个月的缺口,就这还是收剿了萧关与散关大量粮草物资的结果,否则,军中早已粮尽了,士仪虽是治事井井有条,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听说他的白头发都急出来了,真是愁煞人啊!” 云峰不由得一阵头疼,人口多固然是件好事,同时也意味着是个大包袱,照这么算下来,自已的负担要比石虎重的多,石虎只须供养连劳役、婢仆都算在内的近四十万人,何况这部分人每天能配给个一两升的吃食已经很不错了。反观自已,一百多万张嘴嗷嗷待哺,如果再把长安城里的近百万饥民算上又会是个怎样的局面? “还是立国太短,府库空虚啊!”云峰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由得想起了史书上记载的一次普通战争,汉灵帝建宁元年(168年),为了与西羌叛军作战,朝庭出动骑兵五千,步兵一万,战车三千辆(三人一辆车,合计战车军九千),历时三个冬季与两个夏季,共花费四十五亿五铢钱! 区区两万四千军,花销四十五亿,这是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不过,战争就是这么现实,云峰虽不比东汉朝庭的财大气粗,但他军中的战马、器械、粮草、军饷及阵亡抚恤全都折算成现钱,很可能也有百亿之多! 一时之间,云峰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难道是自已先支撑不下去?将被迫放弃关中?’ 重重的吐了口浊气,云峰不死心的问道:“汉中与益州的稻米是否已计算在内?” 羊明苦涩的点了点头。 云峰浑身上下泛起了一阵无力感,当时贪小便宜不带粮草去打朝庭的秋风,这才过去多久?自已已陷入了缺粮的窘境,分明是报应啊! 云峰明白,如今摆在面前的出路有两条,一是立刻退军,二是提前向石虎发起总攻。 退军是绝无可能,这一退,羯赵将尽有关中之地,势力大涨,他日再想东进将难上加难。而攻打石虎也不可能,先不提刘曜会不会趁火打劫,单是以十余万军,去攻打占有有利地形的二十余万军,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见着云峰的为难神色,羊明心中一动,迟疑道:“大王,其实秦凉二州不是没有粮米,而是散落在民间,老夫明白大王不欲强征粮草,可如今府库空虚,军情紧急,大王当特事特办,不妨令士仪尽快于民间征收粮米,相信百姓们也会理解大王的为难之处。” 云峰眉心一皱,反问道:“如此作为,孤与司马氏、石勒之流有何区别?江东百姓原本就苦不堪言,倒是不必多说,而石勒为此战征发百姓,五丁抽三,每人出粮两石,富庶之户还好些,咬咬牙也能硬挺了过去,而贫穷人家哪能出的起?羯贼又逼迫甚紧,使得境内举家逃亡比比皆是,甚至有百姓自我了断。在征发中,各级官吏借机大肆敛财,强抢民女,如今的河北河南已是人间惨境,石勒几年来的劝课农桑成果可谓一朝丧失! 为政者,万万不得掠夺民财,无论借口是多么的伟大与正义!孤还是那句老话,百姓既然纳了税,就完成了对我秦国的义务,否则,不光是民间元气大伤,更严重的是朝庭将就此丧失公信,有第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日后所颁政令又如何使百姓信服?久而久之,为政者索性破罐子破摔,重新回到官欺民,民不聊生,活不下去爆发农民起义,把一切打破重来一次的老路上!” 羊明也清楚云峰的警告非是无的放矢,他也不愿秦国变成一个横征暴敛的政权,可是,不从百姓手里征收,哪来的粮?不由得苦苦思索起来。 好半天,羊明长长叹了口气:“大王,您既不欲征收,不如向百姓借粮,他日有了钱粮再行归还便是。” “借粮?打白条?”云峰嘴角浮出了一丝苦笑,难道自已也得走上这条道路?如今的自已,暂欠阵亡将士的八亿巨额抚恤,三年后赎买关中大族土地的天量资金还只是一个美好的馅饼,再欠上秦凉二州百姓粮食,当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务多了不怕压啊! 其实,云峰对于靠举债维持财政很不感冒,尤其是欠国内百姓的钱财!如果非要欠,也得欠外国政府,欠外国人钱,而且还是巨额天量的债务,高兴了就从牙缝抠一点还你,不高兴了,老子就是不还,你能怎么着? 然而,现实的残酷逼迫他不得不再度违心一次! 云峰转头道:“羊公,立刻传书给士仪,让他从秦凉二州百姓,特别是富户手中借粮,一定要造好簿册,把欠条打上,另外须向百姓们说明当今的困难局面,必须严格执行自愿、量力而行的原则,不得强行摊派,也不许任何人借此中饱私囊!” “遵命!老夫这就去办。”羊明施了一礼。 云峰又自言自语道:“不过,也不能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咱们还得想想别的法子。” 羊明不解道:“大王还有何法?” “请羊公稍待!”云峰转头大声一唤:“王桂!” “大王何事?”王桂多远就听到声音,一溜烟跑了过来。 云峰吩咐道:“你去做件事,让弟兄们秘密潜入长安以西雍州各郡县,打探有谁有与羯赵勾结,尤其是那些坞堡大户,定须严加监视,一旦有可疑情况,即刻来报!” “请大王放心便是,弟兄定然不出分毫差错!”王桂兴奋的舔了舔嘴唇,施礼匆匆离开。 羊明立刻就明白到云峰要做什么了,不放心的提醒道:“大王,一定要有确凿的证据啊,否则仅为粮饷而无端抄人家财,只怕影响极其恶劣,那可得不偿失了。” 云峰微微笑道:“羊公请放心,王桂他们不会乱来。其实孤也不希望有人与石虎勾结,今日既然想起,就趁着雨季来临之前查一查,没有自然最好”说着,云峰目中凶光一闪:“不过,若是真有利令智昏之辈,自然要拎出杀一儆百!” 羊明点点头道:“如此也好,大战随时将临,背后可断不能生出乱子,老夫这就给士仪传信,告辞!” 云峰拱了拱手:“有劳羊公费心了。” 羊明回了一礼,转身而去。 第四十九章 拒绝好意 粮草问题有了头绪,云峰的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而始终不动声色观察着云峰动静的任皇后却俏面浮出了一丝迟疑,脸色变了几变,这才款款走上前来,咬咬牙道:“妾有一不情之请,想请羊公捎封家书,请大王应允。” 云峰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无须等待羊公,有紧急事项军中以飞奴与上邽联系,虽说飞奴数量有限,但任家娘子真有急事的话,破一次例也是无妨。” “妾谢过将军了,请将军稍待片刻,妾去去就来。”任皇后淡淡一笑,正待转身,跟上前的庾文君已忍不住问道:“任家姊姊,有什么事需要往上邽交待啊?文君记得你在上邽也没什么亲友啊,莫非是写给若萱妹妹的?”,“文君妹妹,打探别人**可不是个好习惯哦!”任皇后嘴角浮出了一丝狡黥的笑容。 庾文君俏面一红,揉了揉脑袋,颇有几分尴尬。 “姊姊开玩笑的,文君妹妹你可别介意。”任皇后又笑容一收,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姊姊可从没未料到秦国竟会面临如此之大的困境,尤其是大王宁可举债也不夺民财更是令人钦佩万分,这封信是写给娘家的,请兄长尽自已的能力拿出部分钱财捐给钱将军,帮着大王渡过难关。” 云峰大为动容,上上下下扫视起了任皇后,多么好的女人!知书达理,贤良淑德,深明大义,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嫁给李雄真是太暴殓天物了! 任皇后略显羞涩,半垂着脑袋,芳心却在暗喜,她通过仔细观察与分析,发现云峰对美色的抵抗不是一般二般的强,于是打算以美德来打动他的心扉。 先是通过对李雄的利用来展现出自已温婉娴慧的一面。再以书信劝说家族为自已搏得忧国忧民的美名。从目前来看,无疑非常成功,至于家里肯不肯捐钱,那可不关她事了,自已心意到了就行。 正当此时,云峰的拒绝声已传入耳中:“这如何使得?任家娘子不须麻烦,好意孤心领便是。” 任皇后暗感诧异。不禁看向了云峰,却出乎意料的发现,这人的表情一本正经,除了眼中带有对自已的些许赞赏,根本瞧不出有任何的客套!这是怎么回事?秦国都穷成这副模样。为什么不收呢? 任皇后继续相劝:“请大王勿要推辞,妾身为秦国一员,如今国家有困难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岂能袖手旁观?虽说娘家也不算富庶,但也是身为秦国臣民的一份心意,如果大王实在推辞的话,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云峰真的不愿接受来自于大族的捐赠,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钱财落入腰包固然是舒服,可是以后呢?如果任皇后的娘家有事来求。自已该如何处理?岂不是自寻麻烦? 在云峰看来,这种行为与后世的政治献金在本质上并无二致。或许任皇后没有如此复杂的心思,只是真心想帮助秦国渡过难关,但自已必须要防患于未然,免得被有心人利用,他宁可去借、去抢,也不愿接受馈赠。 云峰再待开口,张灵芸已上前劝道:“云郎,任家妹子也是一片好意,你干嘛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如此岂不是令人心寒?” 云峰摇摇头道:“这是两回事,报国有多种途径,不见得非要捐赠钱款,何况已有士仪出面向百姓借粮,料来足以渡过春荒,好了,不必多说,再有一个多月就挺过去了。” 众女均是愕然,这人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嫌钱少吧?而有任皇后在场,云峰也不方便多说,见着云峰的态度异常坚决,只得纷纷打消了劝说的念头。 任皇后的面色黯淡下来,强笑道:“妾虽不明白大王的心思,但既然大王作下决定,妾自无不从,不过,妾有些私房钱,还请大王勿要再拒,就当是感谢诸多姊姊对妾这段日子以来的照料好了。”说着,那双美目竟现出了少许的紧张之色,似佛生怕此人不近人情似的。 迎上任皇后的期待目光,云峰不解风情的再次摇头:“孤明白你的好意,却真的不需要,你有这份心意也不枉她们拿你当姊妹看待,话又说回来,孤是说万一,万一你和仲俊离了婚,日后诸般花销都要靠你自已,你还是把钱财留着以防万一为好。另外你不要多想,孤绝没有轻视或是瞧不上眼的想法。” 任皇幽幽叹了口气,苦笑道:“或许大王您有您的坚持,不过,无论如何,妾也要先预祝大王击破石虎,得以全据关中。” 云峰摆摆手道:“托你吉言,好了,快到正午了,这一带还一大片需要清理呢,咱们得抓紧时间了。” 众女无奈的相互看了看,陆续摇了摇头向回走去,庾文君又再度发出一声惊呼:“将军,有人来了,可能有事情找您。” 云峰转头一看,一名已亲卫出现在了视线里,没多久,亲卫来到近前施礼道:“禀大王,裴氏家主有要事求见大王,正在营门等候!” “呃?”云峰一怔,对这个老家伙倒还残留着几分印象,随即便吩咐道:“请裴老先生入中军大帐,孤换身衣服就来。” “遵命!”亲卫匆匆而去。 张灵芸则凤目一扫,看向苏绮贞微微一笑:“绮贞,你陪大王去更衣好了。” “哦!”苏绮贞低低应了一声,跟着云峰向寝帐走去。 片刻之后,苏绮贞红着脸,一路小跑回到了河边,云峰却全身焕然一新,心情舒爽的来到了中军大帐,裴氏家主裴松与一名青年男子已在帐内等候。 裴松笑呵呵的拱手道:“老夫冒昧打拢,还望大王勿要见怪。” 云峰不由心中一动,裴松前一次称呼自已为秦王,而这次却变为了大王,虽只有一字只差,可含义大有不同,秦王只是泛指的尊称,大王却是臣民对国君的敬称,裴松换了称呼,看来是有归心的打算了啊。 云峰也笑着拱了拱手:“裴老先生客气了,倒是孤军务缠身,未能出寨相迎,实是失礼之致。” 裴松连呼不敢,又向那名青年男子示意:“大王言重了,来,老夫给大王介绍下,这是老夫幼子,名裴邵。”接着,转头喝道:“还不快给大王见礼?” “民见过大王!”裴邵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第五十章 再拒一个 云峰煞有介事的打量了裴邵一番,好半天才微微笑道:“裴家郎君一表人材,果不愧为百年世家,来,快快免礼。” 裴绍称谢起身,裴松又道:“大王前一阵子大破石虎,实是振奋人心啊,老夫携犬子前来,专为给大王贺喜。”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份礼单,奉上道:“大王于前线抗击羯胡,我裴氏却不能尽力,老夫心中甚是不安,是以备上薄礼一份,代表我裴氏数千族人前来劳军,请大王收下才好。”,‘又一个送钱的?’云峰颇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接过一看,礼单上注明:麦五万担,粟米五万担,羊五千只,猪一千只! 裴松解释道:“老夫不过先行一步,依行程看,粮米猪羊明日便可送来军中。” 云峰突然意识到裴氏之所以赶来示好的缘由了,无非是自已大败石虎,充分展现出实力的效果,因此趁着自已军中缺粮及时示好,以趁早站队,很可能继裴氏之后,还会有别的豪强前来送礼。 要说云峰不动心是不可能的,任皇后给家里写信,成不成还是个问题,她并没有对任氏财产的处置权,裴松送来的却是实打实的粮草! 秦军每人每日配十升粮食,一石等于一百升,也就是说,裴松送来的十万石粮草加上猪羊以足供全军近十五万人食用八到九天,能够极大的缓解军中的粮食压力,堪称为及时雨。 然而,云峰的心动也只是一瞬间的心动,连任皇后欲赞助钱财都婉言谢绝,自然也不会收下裴氏送来的粮草,他也有同样的担心啊。另一方面,他与任家没有实质上的利益纠葛,任家仅存有投机钻营的可能性罢了,而与关中大族不同。那是实打实的存在土地分配。释放奴婢等诸多问题急待解决,现在收下,将来会更加难办。 强压下那份致命的诱惑,云峰摇摇头道:“裴老先生的好意孤心领便是,不过,粮米牲畜孤不能收,请带回去罢。” 裴松把云峰的拒绝看成了客气。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大王可莫要嫌少啊,我裴氏能力有限,只为击破羯贼尽自已的一份力,请大王勿要推辞!” 云峰却摆了摆手:“你裴氏有此心意,孤已甚是欣慰。更不可能有嫌少的心思,不过,粮米真的不能平白收下。若裴老先生有心的话,不妨以此赈济难民,便是帮了孤最大的忙。” 裴松的笑容立刻僵硬起来,不自觉的看向了裴绍,裴绍也是诧异万分。云峰的面色郑重而又严肃,全无半分客套之意。父子二人一时大眼瞪小眼,眼里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秦王竟然连送上门的粮食都不要!自古以来出征作战最缺的就是粮草。民间劳军从无被拒绝过的先例,在他们的想像中。秦王应该说着无功不受禄之类的客套话,然后自已劝上几句,就着融浊的气氛,半推半就的收了下来,这人究竟懂不懂为人处事之道? 要知道,当初刘曜可是费尽心思从咱们这些坞堡大户的手里抠钱抠粮啊! 怀揣着这份不解,裴松不死心道:“大王,粮草已在路上,明日便可送来,若是再送回去,恐怕不大合适吧?大王不妨破个例收下,如何?” 说这话时,裴松暗暗打量着云峰的神色变化,心里也挺不是个滋味的,刘曜伸手要钱要粮,自已能不给就不给,实在不行才抠一点出来打发他,如今自已主动送粮,还得求人收。 假如裴松有机会穿越到云峰的前世,那么他肯定会感慨: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太快! 云峰一时沉吟不语,这令裴松心里升出了一丝希望,或许这就是此人的处事风格呢?不管怎么说,能收下就好。 在裴松的期待中,云峰点点头道:“裴老先生言之有理,这一路迢迢数百里,带着大批粮草来回奔波颇为不方便,倒是孤考虑欠周,这样罢,粮草暂且收下,不过是借,两年之内,必将归还!” 裴松一怔,兴冲冲的跑来,没想到是这种结果,借粮与送粮有本质上的不同,送粮是实打实的恩惠之举,他日有事相求也能说的上话,而借粮则是我借你还,还完之后,两不相干,是交易的关系。 裴松不是不清楚,十万石粮食,五千只羊,一千只猪,乍一看数量惊人,其实十余万大军吃起来也就几天的工夫,裴氏不会把这点粮草放在眼里,而相对拥有四个半州的秦国来说,只须把这一阵子的春荒挺过去,更是九千一毛,早知道有这种结果,还不如不来呢。 裴松颇为沮丧,却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次劝道:“大王,您要不考虑下?我裴氏真的仅为劳军而来啊!” 云峰不由暗暗好笑,裴松的最后一句话暴露了他的真实心思,果然是另有意图,天下间有谁会白白的给人送钱呢?平民百姓出于报国感恩的心理,或许存有这种可能性,但对于豪强大族、大户来说,是断然没有可能!没有利益上的考量,谁会那么傻? 云峰随即面色一沉,加重了语气:“裴老先生不必多言,若是不愿相借,孤也不勉强,总之,心意可以领,粮却不能收!” 裴松浑身泛起了一阵无力感,与他的次子相视一眼,无奈的拱了拱手:“既然大王坚持,那借与大王便是,如今诸事已了,我父子二人这就告辞。” “裴老先生请稍待!”云峰微微一笑:“远来即是客,裴老先生又何必如此匆忙而返?不妨暂留一日由孤尽下地主之谊,何况明日粮草送来,清点核实之后,孤还得出示张借据给裴老先生。” 说实话,裴松原先的确打着脚底抹油的算盘,自已先走,把粮草扔下来再说后话,可这时,被云峰点破了心思,只得苦笑道:”那老夫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突然问道:“请问裴老先生,近段时日可有石虎派人与你裴氏接触?” “啊?没有,没有,绝无此事!”裴松连声矢口否认。 云峰神秘的笑了笑:“没有最好,孤不过随口一问,裴老先生无须放在心上,好了,裴老先生一路赶来,车马劳顿,也该休息了,孤暂不相扰,晚间再设宴款待。”接着向外一喝:“来人,把裴老先生与裴家郎君请去后寨安置,不得怠慢!” “遵命!”两名亲卫匆匆步入帐中。 裴松拉着裴邵施礼道:“我父子二人谢过大王!” 云峰拱了拱手:“裴老先生若有兴致的话,可于营中随意走动,也可与将士们随意交谈,请!恕孤不远送。” “大王请留步!”裴氏父子双双回了一礼,便跟着亲卫离开了中军大帐。 外间尽管阳光明媚,可是裴松却有种发自内心的凉飕飕感觉,云峰最后那看似随意的询问实则为郑重的警告,巧的是,他的坞堡中就有石虎派来的说客。 虽说裴松倾向于云峰占据关中,可凡事都有个说不准,万一云峰不敌石虎呢?因此也没把石虎使者杀掉或是驱逐,而是通过美人美酒变相的把此人与世隔绝开来,只推托须与族中众多耋老从长计议,请耐心等待几日。 “父亲,他们在究竟在做什么?咱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怎么全营都是如此?”裴邵的发问打断了裴松的寻思,不禁四处看去,满营都有军士蹲在地上,或是拿着小铲子敲敲挖挖,或是小心的把地面的浮土担入筐中,向远处运送。 裴松也很不解,不禁问向了亲卫:“请问这位将军,不知能否为我父子解惑?哦,若是不方便,也是无妨。” 亲卫随口道:“也没什么,前阵子攻克石虎营寨时,使用了大量火油弹,而火油弹毒性较大,未充分燃烧的残留物会污染土壤与水源,因此大王亲自带头,领着全军上下把此处清理干净。 裴老先生您看,建章宫旧址景色宜人,水网密布,实为关中不可多得之风水宝地啊,白白荒废岂不可惜?大王曾有言,即便他日不作为良田使用,也须建上亭台楼阁,种植奇花异草,就着修整过的遗迹,供长安百姓于闲暇之余来此踏青游玩。” “哦?”裴松动容道:“倒是老夫料错了,大王竟不是重新修整宫室?” 亲卫指向前方笑道:“那里不是有未央宫么?大王多次明言,未央宫足够宽广,没必要侵占良田徒耗民力。” 建章宫之所以被废弃三百余年,一是范围宽广,工程浩大,二来后汉朝庭并没有立都长安的打算,而愍帝虽于长安登基,但危机四伏,无暇打理,刘曜更是征战不休,腾不出手,暂时的废置不代表后两者没有据建章宫为已有的心思。这一块地,的确是长安城效最好的一块地。 如今云峰竟要把建章宫拿出来供百姓使用,令裴松不由得目中讶色一闪,由衷赞道:“大王天下为公,真乃仁君也,长安士民自当感激泣零。” 亲卫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又示意道:“裴老先生,前面是为您与郎君安排的营帐,军中简陋,请多多担待,我二人就不过去了,若有需要请尽管吩咐便是。” 裴松拱了拱手:“不敢劳烦,还得多谢两位将军领路。” “裴老先生不须客气,告辞!”亲卫回了一礼,转身离去。 第五十一章 增援海门 :真心感谢百花万华镜的打赏~~~~父子二人一来到了营帐,裴邵便忍不住问道:“父亲,子息至今想不明白,为何秦王会拒收粮草?如今正值春荒时节,莫非他寨中粮草充足?可即便如此,收下也是多多益善啊。” 裴松摇摇头道:“秦王怎会不缺粮?那百万难民每日里的消耗岂能作假?别说秦国,就是富庶的江东也难以承受。” , “这究竟是为何?”裴邵一脸不解的连声追问。 “哎~~”裴松长叹了口气,苦笑道:“秦王乃非常之士,不图小利而高瞻远瞩,为父问你,若秦王收了咱家钱粮,日后咱们有事相求,他该如何是好?观秦王过往所为,非是吃饱喝足便抹嘴走人之辈,既然如此,倒不如不收,为父这一路都在琢磨,料来不出于此。” 裴绍寻思片刻,又脱口问道:“距离麦收尚有月余,秦王将如何渡过春荒?” 裴松冷冷一笑:“你没听秦王最后问的什么?依为父估计,秦王很可能趁石虎未能大举来攻之前,秘密探察石虎奸细,如若查得有谁与石虎暗通款曲,立刻发兵剿灭!一来去后顾之忧,二来可抄得家财充作军资,岂不是一举两得?何须欠下为父一份人情?” 裴绍顿时面色一变,后怕道:“咱家那人该如何处置?” “这还用问?”裴松目中凶光一闪,单掌虚空重重一劈!“为父回去便解决此人!只须族中无人外传,秦王当不会知晓。” “这个”裴邵略一迟疑,继续问道:“父亲,如此一来,岂不是自绝退路?” 裴松无奈道:“也只能与石虎彻底了断了,否则,时间一久,难保不会被秦王探出些什么。如今秦王全据建章宫。已有地利在手。只须挡住石虎于雨季发起的攻势,必将于秋冬时节大举反击,六成胜算还是有的,事到如今,咱们裴氏只能把注全押在秦王一方了。” 正说着,看了眼次子,裴松又不放心道:“为父再警告你。千万莫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知道吗?” “子息明白。”裴邵连忙应了声。 裴松点了点头:“好了,时日尚早,秦王既允许咱们随意走动,你便随为父出帐看看。也好从侧面对秦军作个了解。” “请父亲先行!”裴邵抢先一步掀开帐帘,裴松两手一背,大步迈出。裴邵紧紧跟上来。 而在另一边,裴氏父子前脚刚走,王桂立刻闪了进来,云峰不由问道:“办的如何了?” 王桂施了一礼:“请大王放心,弟兄们化妆成不同身份分批潜入后方。三天之内全部出发。”说着,又不解道:“末将刚得到个消息。鲜卑慕容廆领步骑各两万攻打广陵。” “慕容廆在这个时候攻打广陵?呵呵~~倒是令人意外啊。”云峰喃喃自语,不自觉的眉心一拧。 王桂凑头问道:“大王。如今石虎已倾举国之力与我军作战,末将以为。在这当头,慕容廆不敢私自出兵,必为石勒授意,只是,石勒为何要两面作战?他不可能如此不智啊。” 云峰寻思片刻,随即冷哼一声:“好一招驱狼吞虎,石勒果然好算计!” 见王桂直直望着自已,云峰又解释道:“慕容氏是依附于羯赵的部族,严格来说,应算是仆从军的地位,而慕容氏人口众多,自永嘉之乱以来,便不断有逃往辽东的豪强大族依附,慕容廆任用大批汉人贤才处理政事并引为爪牙,同时推行儒教,劝课农桑,以至迅速壮大,后击破宇文部与平州刺史崔毖,一跃而为辽东霸主,却于势力最盛之时出乎意料的降了石勒,如果你是石勒,会否心存猜忌? 石勒令慕容廆攻打广陵,朝庭无法坐视,定然发兵来援,可有效消耗慕容部与朝庭的有生力量,何况慕容廆粮草器械自筹,不花石勒一粒粮米,无论谁胜谁败,都与石勒无损,另有一点,石勒先发制人,将充分调动起朝庭的兵力聚往广陵,以防范腹地空虚被趁虚而入。” 王桂现出了一副恍然大悟色,眼睛瞪的眼珠子似要掉了出来,嘴张的都能吞下五只鸡蛋,表情夸张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好一会儿,才竖指赞道:“还是大王分析的透彻,末将一听就明。” “你他娘的少来这套!”云峰笑骂一声,却猛然间面色一变:“不好,海门危险了!” “呃?”王桂又伸头过来:“大王,请恕末将不明白,慕容廆攻打广陵,海门却在广陵以南,如何会有危险?” 云峰如倒豆子般的一口气吐出:“孤曾交待过逸少,让他一旦广陵有难,尽力去救,如此一来,海门必然兵力空虚,若是韩雍从海路来袭又该如何?仅凭谢尚于江中作战,难以是韩雍对手,很可能一个不慎就交待在江里,而韩雍的情形类似于慕容廆,也不须石勒提供粮饷,石勒既能命慕容廆攻打广陵,亦极有可能命韩雍再度南下。当然,这只是推测,但孤希望推测出错。”说完就凝眉不语,苦苦思索着,很明显,在云峰的眼里,韩雍来袭的可能性极大。 “这该如何是好?”王桂也是面色大变,他清楚海门与谢尚的人身安全对于云峰的重要性,连忙绞尽脑汁跟着思索起了应对之策。 一时之间,帐内无声,云峰负手来回兜着圈子,王桂却嚼着自已的手指。 突然,王桂狠狠一咬,迟疑道:“大王,末将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哦?快讲!”云峰催促道。 王桂连忙说道:“末将听李刚提过,梁州水军的战船无比犀利,只一撞便可摧毁一艘敌船,去年大王经过江州,梁州水军已建成大小战舰三十余艘,如今大半年过去,怎么也得有百来艘了罢?虽说床弩还未安装上船,可是于两军鏖战正酣,隐于后部的梁州水军猛然冲出对韩雍施以突击,凭着超卓的性能,很可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若时机把握得当,甚至扭转战局也不是没可能!” “好!”云峰大声叫好:“的确只能如此。”接着就吩咐道:“王桂,即刻传信给上邽,请蒋公尽快赶往海门暂驻,待孤击溃石虎再回返江州。” 军中携带的信鸽只能飞上邽,而不认识往江州的路,必须通过上邽中转。 王桂随即施了一礼:“末将这就去办!”说完,匆匆离开。 第五十二章 陆营见闻 虽说有蒋炎支援海门,不过,云峰的心里仍有些不安,一来对荆州水军的战斗力不了解,二来韩雍是海寇,海船对江船天生占有优势,可是目前的云峰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剩下的就是希望谢尚不要太锉,如果能从这一战中成长起来,那更是再好不过。 之前云峰怎么也料不到,与石虎的关中之战,竟波及到了江东,又分为三个战场,其中长安是主战场,海门与广陵是副战场,前两处绝不容有失,广陵相对而言则次要一些,当然,能保住自是最好。云峰并不担心长安,尽管兵力处于劣势,但有地利在手,只须熬过春荒,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他真正担心的是还是海门。,‘这一战来的太早了啊!’云峰发了一小会愣之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便离开了中军大帐。 第二天,裴氏的粮草如约送来,云峰清点过数目后,当场给裴松打了欠条,这个老家伙虽然再次推辞,却拗不过云峰,只得不情不愿的收了下来,于第三天向云峰告辞回返。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长安城下再度恢复了平静,而荀灌娘与王羲之领着五千骑及一百名女罗刹从海门出发之后,经两日疾驰,于三月二十九日抵达江都,又过一天,郗鉴率一万步卒渡江而来,两军立刻向着广陵进发,四百五十里路,以日行八十里的速度,于四月五日正午赶到了广陵。 广陵南濒破釜塘(洪泽湖),东倚涟水,地处淮水南岸,周边河湖密布,堪称为鱼米之乡,所谓地形都要,水陆交通,易以观衅,沃野有开殖之利。方舟运漕。指的就是此地。 然而,荀灌娘眼中的广陵却城池破旧,城壁上石弹的凹坑、烟熏火燎痕迹、与那一块块的不规则黑红色图案历历在目,城下的空地还散落着断折的箭矢兵器,以及各种攻城器械的残骸,而破釜塘中的芦苇密密麻麻望不到边,湖中更是不见只船片帆。就连水鸟都失去了踪影,给人的感觉极为衰败,不自觉的心头生起了一丝黯然。 荀灌娘暗暗叹了口气,转头道:“世伯,咱们应是来迟了。城下已有营寨扎了起来。” 背倚着广陵东城,已扎下两座大营,以随风飘舞的旌旗来看。规模稍小的一座为吴郡营寨,规模稍大的一座为苏峻大营,而城东十里,则是慕容廆大营,虽有哨卫于箭楼观察着这支队伍的一举一动。却并未驰出骑兵突击这支新来的队伍。 郗鉴快速收回目光,捋须道:“还好。不算太迟,祖约还未来。陶侃更得有个十天半月时间,来。咱们都快点!” 王羲之却拱了拱手,问道:“外舅,城东为苏峻与陆纳占据,已无空余之处,咱们这营寨扎在哪?” “哦?”郗鉴反问道:“若由你逸少做主,你立于何处?” 王羲之一怔,转头打量起了周边环境,好半天,才不自信道:“广陵地势平坦,除了多些水道湖泊,无险可守,依羲之看,不如扎于破釜塘边,取水较为方便,外舅以为如何?” 郗鉴微微一笑,问道:“既有如此好处,陆纳与苏峻为何不移营至此?陆纳倒也罢了,只比你年长几岁,苏峻却久历战阵,他岂会看不出来?” “这个”王羲之不知该从何作答。 荀灌娘摇了摇头,提醒道:“破釜塘与白荡湖不一样,秦王下寨于白荡湖,可依托树林布置防御,尽占地利立于不败。而破釜塘你仔细观察一下,芦苇丛无边无际,请问逸少,若是扎营于破釜塘,慕容廆趁着风势把芦苇点燃,那该如何是好?” 刷的一下,王羲之臊的脸颊通红! 荀灌娘继续道:“逸少不必放在心上,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领军作战,有心学着就行了,说起来,这一次虽不得见会与慕容廆交手,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呢。扎营若无地利可守,首要须避免自陷险境,如果破釜塘边没有成片的芦苇,倒也不失为一扎营的好去处。”说着,素手一指:“咱们去城北下寨!” 王羲之赫然道:“羲之受教了。” 郗鉴满意的看了眼王羲之,随即一招手:“走!”两军向着广陵北城行去。 当时的淮水流经广陵附近,是由西南向东北而来,距广陵城三十里左右,至于破釜塘,并不是一个独立的大湖,而是由诸多浅水小湖群构成,后自南宋建炎三年(1128年)起,黄河南徙经泗水在广陵以下夺淮水下游入海,淮水失去入海口,于盱眙以东潴水,原先的小湖群历经百年苍桑,扩大为了今日的洪泽湖。 海门军与京口军两营并立,占据了整片北城墙,两军将士迅速投入到了忙碌当中,而在这个时候,一名传令兵被亲随带来,向郗鉴与王羲之施礼道:“南顿王请中书令与王府君入陆氏营寨商议军机。” 王羲之看向荀灌娘道:“灌娘姊姊不妨一同前往,如何?” 荀灌娘点点头道:“也好,听闻吴姓士族矢志复仇,日夜练兵,军队战力已非同往昔,姊姊顺道见识一下。” 郗鉴同意道:“老夫也好奇的很,走罢。” 于是,三人带着护卫跟上传令兵来到了吴郡大营。 营寨布的倒也是有板有眼,寨门处两座箭楼高高耸立,拒马、风角一样不少,寨墙后方分布有手持弓弩的士卒,一队队巡卒以极高的密度列着整齐的队形于营中穿梭而过。 荀灌娘忍不住赞道:“看来吴郡果非吴下阿蒙了啊,陆晔这老家伙也不是腹中空无一物。” 王羲之的感慨才吐到嘴边,却目光一凝,惊呼道:“外舅、灌娘姊姊,快看!” 二人顺着王羲之手指的方向看去,正见一名寨墙后方戊守的士卒打了个又长又大的哈欠,睡眼惺松,一脸的舒爽之色!这个哈欠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虽说士卒们均是竭力压抑着不让声音发出,不过,全体人士以手捂嘴却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三人暗自讶异,要知道,一支军队除了技能熟练、号令如一、体格强健,精神面貌也是不可忽视的重要一环,而眼前的吴郡士卒明显现出一幅没睡醒的模样,这样的军队能发挥多大的战斗力? 郗鉴不由问向了那名传令兵:“来,老夫问你,你军中作息可有规律?一般每日操演几个时辰?” “请尚书令见谅,恕末将不能泄露。”传令兵义正严辞的拒绝。 郗鉴的嘴色现出了一丝嘲讽,随后转头示意,一名亲随很隐蔽的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塞进传令兵的手中。 “这如何使得?”传令兵连声推辞,可是,手指却紧抓不放,并细细捏动,似在分辩着袋子里究竟是铜钱呢,还是金银块? 亲随笑着劝道:“如何使不得?你收下便是,这是尚书令的一番好意,放心!周围没人见着,咱们也不会乱说。” “那那末将就敬谢了。”传令兵倒爽快的很,以极快的速度把布袋纳入怀中,又向左右看了看,这才开口道:“回尚书令,我军于两日前进驻广陵城下,而苏将军部最先到达,大郎君为了在友军面前展示出我军的风貌,因此把巡守轮值的密度提高了三倍!又于昨夜模拟慕容廆劫营,以显示我军的应变能力,原本今日凌晨就该收兵收束了,将士们各自回营休整,可是听说尚书令与王府君即将到来之后,大郎君又把将士们唤起来巡守营寨,至于常规操演,这个还未正式着手。” 三人不由得面面相觎,军队不以杀敌为宗旨,而以表演为目的,这才是传说中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啊!有句话说的好,驴屎蛋子表面光,说的就是吴郡士卒。 荀灌娘心中一动,又问道:“那苏峻对于你军的阵容,可有做出表示?” 传令兵突现出一丝尴尬,讪讪道:“这个苏将军对大郎君赞不绝口,说有此精兵,何愁鲜卑奴不破?大郎君听的心花怒放,其实将士们都知道苏将军只是客套话,当不得真,呵呵~~” 三人一阵无语,再次相视一眼,更加不看好此次的救援行动,气氛也略微有些怪异,传令兵连忙道:“尚书令、王府君,前面就是中军大帐,末将不方便放内,只能止步于此了。” 郗鉴随意拱了拱手:“有劳了,咱们自行入内便可。”说着,招呼上王荀二人加快了步伐,亲随则被留在帐外等候。 宽大的中军大帐内,三人一眼就看到傲然踞于上首的南顿王宗,今天的他,红光满面,目中散发出自信的光辉,精神状态极佳,显然担任一军主将令他看清了自已的价值。 下首自上至下,左边为陆晔、陆纳、苏峻,右边为汴壸与陶侃之子陶瞻。 按理说,陶瞻应对荀灌娘施以叔侄之礼,不过,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站起身向郗鉴与王羲之拱手道:“尚书令与王府君不辞辛劳前来救援,瞻感激不尽那。” 郗鉴笑呵呵道:“哪里,哪里,广陵乃朝庭江北重镇,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老夫不过是为朝庭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汴壸接过来示意:“道徽(郗鉴表字)、世侄、世侄女,来,先坐下再说。” 郗鉴略一颔首,坐在了汴壸下首,荀灌娘与王羲之则居于未席,即陶瞻的下首。 第五十三章 不管用的旄节 三人也不知是忽略了,还是其他原因,并未与南顿王宗打招呼,南顿王宗有种被轻视的感觉,“咳咳~~”清咳两声,开口道:“士少(祖约表字)按行程来算,很可能明后日便可抵达,士行(陶侃表字)由于远在江陵,不过,十日之内应能到来,那时朝庭兵力云集,倒令孤忆起了十八路诸候讨董卓,堪称一时之盛况啊!” 众人纷纷眉头一皱,这老家伙会不会说话?十八诸候讨董卓是怎样的情况?最后是个什么结果?这不是自已在诅咒自已吗?,南顿王宗似是对自已的失言毫无觉察,见无人答腔,又目光一扫席下,突的冷哼一声:“中军大帐乃商议军机之地,怎能容女人到来?来人,给孤轰出去!” 所有人都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荀灌娘的履历与背景,在场无人不知,即便对荀灌娘抱有敌意的苏峻也不愿没来由的与她翻脸,可这个老家伙倒好,他究竟是想立威吗,还是有着别的企图? “哼!”正当众人暗中作着猜测,荀灌娘那充满不屑的冷哼传了过来:“南顿王,你还是省省吧,有种你就当着东海王太妃的面把这话说一遍,看看会不会再挨一记耳光!哦~~灌倒要提醒您一句,如今的东海王太妃跟着葛洪真人修习金丹道法,功力日渐增长,上次一巴掌打肿了您的脸,下次可不好说了,可别脸上少了什么零部件!” “唔~~!”一瞬间,帐内的所有人全都以手掩嘴,面色憋的一片通红! 王羲之于强忍着笑的同时,却有些诧异的看了眼荀灌娘,在他的印象里,荀灌娘以前可是没这么损的,略一寻思,他把原因归结在了云峰身上。云峰的口齿功夫一等一。骂人不带脏字,但能使人暴跳如雷,荀灌娘无形中被潜移默化,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而南顿王宗已是气的须发飞舞,向左右喝道:“来人,给孤把节杖拿来!” 侍从不敢怠慢,连忙奉上旄节。南顿王宗接来八尺大杖,向前用力一摆,顿时,三重旄牛尾重重一荡! 一股热血不受控制的奔涌上了心头,有了这根旄节。仿佛生杀大权尽握于手!南顿王宗不自觉的手指紧了紧,老脸一沉,大喝一声:“孤受天子诏令。都督扬、徐、青、兖四州诸军事,使持节,辄杀两千石以下!荀灌娘,天子旄节在此,还不跪下领罪!” 众人大感愕然。荀灌娘虽是说话难听了点,可严格算起来。仅为口角之争罢了,这老家伙竟把旄节请出。这心眼也太小了吧?只是,如今朝庭暗弱。旄节能值几个钱?一时全都怔怔的看向了荀灌娘。 王羲之刚要开声劝说,却被郗鉴以眼神制止,示意先看下去,只得把吐到嘴边的话语重新咽回了肚里。 荀灌娘纹丝不动,淡淡道:“司马宗,别给脸不要脸,我今天就坐在这儿了,看你能奈我何。” “砰~~!”的一声巨响,南顿王宗重重一击几案,也不顾手掌震的生痛,转头又是怒喝:“大胆狂徒!简简直是反了天了!来人,把她拿下!” 不待身后待卫有所动作,帐外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大批军士涌了进来,均是擎出弓矢,乌黑的箭头直指南顿王宗!众人一看,全都微微一愣,这是一群女人! 原来,女罗刹们听到帐内争吵,忍不住冲了进来,她们可是受了云峰交托,要保护好荀灌娘的安危。 女罗刹个个面色冷酷,目泛凶光,浑身上下煞气翻腾。没人敢轻视这群女人,建康发生的一次次战斗,都离不了她们的身影,也令她们的威名远扬于建康士庶,女人视她们为崇拜偶像,男人则视她们如虎狼蛇蝎!陆晔更是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引以为傲的府卫便是全灭于这群女人之手,席中也没人会生出怀疑,只要荀灌娘一声令下,她们会毫不犹豫的当场射杀南顿王宗! 事态的急转直下,竟演变到了刀兵相向的地步,帐内于须臾间充斥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南顿王宗的侍从连大气都不敢透,更加提上前捉拿荀灌娘了。 冷汗一层层的从额头汩汩外流,南顿王宗也顾不得擦拭,放声厉吼道:“荀灌!孤代表朝庭,代表主上执掌诸军,莫非你真欲谋反?”说着,却话音一转,出乎意料的责怪起了陆纳:“陆家大郎君,她们如何能闯入中军大帐?你营中万余劲卒莫非是摆设不成?” 陆纳一怔,随即面色沉了下来,虽说他与荀灌娘是敌非友,可是莫名其妙的挨了通指责,也是心头暗感不快,于是轻慢的拱了拱手:“席中诸人的亲随侍从皆于帐外守候,有了响动难免会进来一探究竟,你让世侄该如何是好?” “哼!”南顿王宗不满的重重一哼,又转向荀灌娘怒道:“孤把个机会与你,速速让她们退去,孤可从轻发落!” 女罗刹们散发的煞气愈发浓厚,一名头领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了荀灌娘,单掌虚空一劈! 汴壸顿时一个格登,赶紧劝道:“世侄女,莫要冲动啊,老夫敢担保,南顿王绝不能动你半分,你快让她们离去罢。” 一听有人为自已出头,南顿王宗的胆气大增,连忙凑头道:“汴尚书,荀灌目无尊长,箭逼主将,这不是造反还是什么?此等恶行绝不能姑息,应当拿下军法从事!” 众人纷纷无语,南顿王宗仅几十个随从,手下一个兵都没有,所谓的四州大都督只是个头衔罢了,这人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如果荀灌娘发狠,把他射杀当场,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荀崧引疚辞职,而朝庭拿荀灌娘不会有任何办法。 荀灌娘看都不看南顿王宗,向汴壸拱了拱手:“世伯,您倒是评个理,逸少征灌参海门军事,灌如何来不得此帐?哼!南顿王想立威,那是找错人了,当咱们女子好欺不成?” 汴壸哭笑不得,摆摆手道:“好了,好了,给老夫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如何?时候不早了,咱们商议正事要紧。” “世伯既有吩咐,灌怎敢不从命?”荀灌娘施了一礼,又转头示意道:“这里没事了,有劳各位妹妹了。” 女罗刹们纷纷收起弓矢,狠狠瞪了眼南顿王宗,警告意味十足,这才向着帐外走去。 第五十四章 不了了之 汴壸暗松了口气,看向南顿王宗道:“殿下心胸放宽广些,莫要与晚辈一般计较,今次老夫作个主,此事不得另行追究!现人已到齐,殿下召我等前来,有话请直言便是。” 南顿王宗不愤的看了看荀灌娘,冷哼一声:“也罢,孤便给望之一个面子!”接下来又道:“如今已有吴郡军一万、京口军一万、海门骑兵五千、历阳步骑各五千到来,虽是士行与士少尚于路途之中,但加上广陵守军,我军实力已与慕容廆不相上下,而慕容廆前攻广陵却不能克之,士气已然衰落。孤的意思是,应趁着我军新来锐气正盛,与慕容廆约战,纵使不能一战而溃之,小胜一场应无疑问,如此一来,我军必将士气大增,而慕容廆将士气再落,待全军来齐,便发起猛攻,定能击破此獠!”,众人再次相视一眼,凭心而论,鲜卑铁骑固然厉害,但步兵并非不能抵挡骑兵,何况已方也有一万骑兵,与慕容廆约战不是不可以,关键在于,谁打头阵? 陆晔跟着就道:“殿下此议深合兵法之要旨,老夫建议,当由王太守迎战慕容廆较为妥当,海门骑兵皆来自于北方流民,有长期与胡骑交战的经验,而且成军已有较长一段时日,战斗力不容小觎,殿下不妨给慕容廆下战书,约定明日以五千骑兵对战一场,先杀杀他的锐气!想来王太守不会令我等失望。” 王羲之不自觉的看向了荀灌娘,荀灌娘却暗自着恼,果然有找事的来了!当即不客气道:“大中正此言请恕灌不敢苟同,我军成建制不足一年,从未与敌交过手,只能作为关键时刻突击所用,欲正面交战,至少还得再操演一年,而鲜卑骑兵骁勇凶狠。单论起战斗力并不下于羯胡骑兵。我军与之交手几乎没有胜算,除了将士们白白丧命之外,还会带来两个严重的后果,一是首战吃败,不但杀不了慕容廆的锐气,还会对全军产生负面影响,二来慕容廆很可能缀着溃军趁胜追击。我城外诸军或会有败亡之危!” 南顿王宗老脸一沉,不悦道:“荀灌你这是何意?未曾接战怎知会败?如此胆怯岂不令人耻笑?何况你既自认不敌慕容廆,那你还过来作甚?” 荀灌娘淡淡道:“灌方才便已说过,我海门骑兵只能于关键时刻作突击使用,而不是正面撕杀。如有战机,自会出战,不劳烦操心!若南顿王嫌我等瞧着碍眼。那好办!逸少,有人不欢迎咱们,那咱们还呆着干嘛?不如回海门落个逍遥自在!” 汴壸连忙劝道:“世侄女,有话好好说便是,殿下也是操心于解广陵之围。绝非故意针对你,破去慕容廆尚须我等齐心协力。可不能生出嫌隙啊!” 荀灌娘拱了拱手:“世伯,灌只是就事论事。也不是故意与南顿王为难,只不过这首战人选定要慎重才行。我海门能力有限,自认为担负不起如此大任!”说着,转头看向苏峻:“冠军将军也有五千骑,不如这首战的殊荣便交由冠军将军,凭着历阳劲卒之骁勇,必未会败给慕容廆!” 苏峻一怔,原先还在看着荀灌娘的好戏呢,没想到把自已给搅了进来。苏峻清楚,云峰一旦击破了石虎,天下间恐怕无人再能挡住他前进的步伐,即便师尊也是说不准,为长远计,自已必须尽一切可能的积攒力量来面对将来秦军所构成的威胁。 苏峻有自知之明,云峰早晚会向他下手,因此与慕容廆拼杀那是想都别想,这一次来援广陵,就是走个过场,捞个好名声,抵消自已在历阳所行暴政招致的不利舆论。 ‘这该死的女人,让你再得瑟一阵子好了!’苏峻强压下心里的恨意,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荀灌娘,推辞道:“我历阳骑兵论起组建时日还不如海门,这战力嘛,或许更差一些,峻可不敢领下如此重任,请殿下另择贤能!” 南顿王宗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荀灌娘拿自已不当回事,还能以一句不与妇人计较一推了之,可苏峻也是这幅德性!当即闷哼一声:“这么说,无人愿替国分忧了?莫非诸位就这么耗下去平白消耗粮草却不作退敌打算?” 郗鉴捋了捋须,看向陆纳微微笑道:“世侄,听说你吴郡近两年来操演了数种专克骑兵的军阵,威力颇大,依老夫看,这首战的殊荣交予你吴郡最为合适,也好给我等一个观瞻的机会啊!” 陆纳不由得现出了一丝傲然之色,正待应下,陆晔赶紧狠狠一眼瞪了过去,又摆摆手道:“尚书令严重了,我吴郡操演破骑兵军阵的确不假,不过,效果却不尽人意,尚有多处需要改进,至少得有个一两年才可拿来对敌,呵呵~~这次还是不献丑了。” 这么一说,汴壸也是微现不悦:“这也不战,那也不战,既然诸位都互相推娓,那么,我等来此作甚?倒不如放弃广陵,双手奉给慕容廆还落得个省事!” 汴尚书请恕末将失礼!”久不开声的陶瞻猛然重重一拱手:“纵使各军尽皆散去,我广陵军民绝不退缩半步,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誓为朝庭死守广陵!誓与广陵共存亡!” 此时的陶瞻,一脸的大义凛然,令人毫不怀疑他是发自于肺腑的心声,然而,席中众人均是暗自腹诽,大话谁不会说?嘴皮子一翻容易的很,你陶瞻领军去打首阵,咱们才真心佩服。 不过,汴壸似乎挺吃陶瞻这一套的,忍不住赞道:“好!陶太守为朝庭镇守北陲,功不可没,当为天下人表率!请放心便是,殿下自会节制诸军,不教任何一人不战而逃!”说完,不满的目光一一扫视着席中诸人,尤其多看了荀灌娘两眼! 荀灌娘暗感无奈,只得开声劝道:“请世伯勿要着恼,也请陶太守冷静,我等既然前来救援,自是没有弃之不顾的道理,而是军中各部初来广陵,立足未稳,且对慕容廆军中情形不得而知,孙子有云:知彼知已,百战不殆,依灌看,方今之策,不如稳守营寨,探得对方虚实,待江陵与寿春两部来此,再以优势兵力一举击之!” “不错,殿下不必急于一时,士行与士少两部有近三万人,咱们耐心等候便是!”陆晔跟着表态。 其余苏峻、郗鉴等人也是连连点头,谁都不愿意冲在最前,陶侃的儿子咱们操哪门子心思?还是交由陶侃冲锋陷阵,咱们在一旁摇旗呐喊最为合适。 看着席下的一众同僚,汴壸暗暗摇了摇头,心知今日出兵再没了可能,于是转头向南顿王宗提议:“殿下,既然如此,咱们便待大军来齐再作商讨,如何?” 南顿王宗不自觉的瞥了眼仍持在手里的旄节,这玩意不好使啊!随即回过神来,无力的挥了挥手:“也罢,众将各自回营,严守营寨,莫被慕容廆寻了可趁之机!”说着,率先起身,离席而去,而众人也陆陆缓缓的回返了各自的营寨。 当这一次的出兵商议无疾而终的时候,慕容廆正在箭楼遥望着广陵城下的数座大营。 这段日子以来,慕容廆悔恨交加,他派人往关中散播的谣言的本意是激起关中百姓及刘曜拼死一战的决心,以尽可能的消耗羯赵的有生力量,却没料到,到头来白白便宜了云峰,正是石虎欲以关中百万头颅堆筑京观的谣言,才使得云峰一路行来兵不血刃势如破竹,长安以西的郡县纷纷望风而降! 可是,这又能怨谁呢?一来老天爷不帮忙,使刘岳在洛阳多撑了一年,二来云峰出兵之快也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使得慕容廆再欲下令停止散播流言,已是为时晚矣。 如今只有挑拨石虎与张宾的第三道流言尚未散出,究竟要不要继续下去呢?慕容廆颇是为难,说起来,张宾与他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这么做绝非要置张宾于死地,而是另有计较,可是形势的急转直下令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起了是否还要继续挑拨下去。 ‘算了,顺其自然罢,先寻机灭了石氏,再回过头对付秦国!’慕容廆很快作下决定! “父亲,有关中最新消息!”就在这时,长子慕容翰的叫唤伴随着浊重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慕容廆转头一看,慕容翰的身影已出现在了楼梯处,慕容翰身躯魁梧,面容棱角分明,如果不知情者,定然瞧不出他与慕容皝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此时的慕容翰带着满脸的担忧之色,只是仔细一分辩,却隐含着一丝快意与兴奋。 “说来听听。”慕容廆不动声色的随口一问。 慕容翰匆匆施礼道:“据关中密报,上月二十日夜,秦王突袭骠骑将军立于建章宫的营寨,大获全胜,是役,我大赵连带阵亡与被俘合计六万有余,骠骑将军被迫退往灞上重立营寨。” “哦?怎会如此?”慕容廆终于面容大变,内心亦是震荡不休,要知道,这一战可以说是石虎有生以来吃到的最大一次败仗,而且他敏锐的感觉到,由于这一次的大捷,秦军已立于不败之地。 假如换了他慕容廆居中主持,立刻二话不说退守潼关,而不会如石虎般仅退向灞上,慕容廆不会怀有任何的侥幸,也从不考虑面子拉得下来或是拉不下来,对他来说,面子不重要,里子最关键。 第五十五章 慕容廆的心思 :真心感谢百花万华镜的评价与打赏,以及血色军魂22的打赏~~~~慕容翰的脸面也换上了凝重之色:“据儿猜测,当是长安城下几个月来的平静使得骠骑将军疏于防备,以至给秦军寻了可趁之机!”随后就话音一转,痛心疾首道:“尤其是三弟,竟中了埋伏,葬送我鲜卑精骑足足有万人之多” 接下来的慕容翰,仿如身临其境一般,绘声绘色的把慕容皝中伏的经过和盘托出。,慕容廆的面色愈发冰寒,从长子的讲诉中,不用想也能猜出,长子定然在三子的军中伏有密探,这倒也罢了,长子是什么心思他不是不清楚,夺嫡之争历来不可避免,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慕容廆不但不设法化解,反而乐于见到这一慕,关键还在于慕容皝竟然自请出战,这令慕容廆不自觉的暗感恼怒。 慕容翰在诉说的时候,也偷偷打量着父亲的神色变化,在他的想当然中,定然是自已的一番说辞起到了作用,心里亦是窃喜不已,不过表面却不敢显露半分,只是在诉说的同时摇头叹气,一脸的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然而,慕容翰期待中的暴发没有出现,慕容廆沉着脸听完之后,并无过多表示,仅转头唤道:“来人!” “请大单于吩咐!”一名亲随上前施礼。 慕容廆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递过去道:“你秘密潜往关中,凭此节制世子不得妄动,若骠骑将军兵败,定须尽全力保全我慕容部精骑安然退往潼关以东,若有可能的话,把骠骑将军也一并救出。你代老夫传句话给他:前次中伏为父可暂不追究,不过,若再有意气用事,这世子也别当了!” “遵命!”亲随接来玉牌。匆匆离开。 慕容廆又转身看向了长子。却见慕容翰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失望的痕迹,当即冷哼一声:“为父给你的,才是你的,为父不给你,你不能抢!明白吗?”说到最后,更是声如闷雷滚滚而来,仿佛能夺人心魄似的。 慕容翰一瞬间额头冷汗涔涔。汗水湿透了衣衫,扑通一声跪倒,连声道:“儿不敢,请父亲放心,儿绝不敢有半分妄念!” 在慕容翰几年前的印象里。父亲待人和善,心胸开阔,因此吸引了众多关东士民纷纷来投。但是现在的父亲不仅喜怒无常,还愈发的寡言少语,而这一切的变化始自于太兴元年秋季(318年)。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父亲原本忠于晋室,每以晋臣自居。曾与刘琨、段匹蝉等人上表拥立司马睿为帝,如今却莫名其妙的弃晋降赵。使得辽东士民已隐有离心之势,总之。眼前的父亲给人一种诡秘深沉的感觉,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如果真要列举。一是母妃、段妃、及诸多假母难得见父亲一面,更别提行恩爱之举了,另有几位平素受父亲宠爱的假母莫名其妙的暴病而亡!二来父亲身边多了些陌生面孔,据说是从草莽中招揽而来的奇人异士,深得父亲信任。三则以往父亲总是教导兄弟们要团结友爱,并以晋室诸王自相残杀来举例说事,可是近几年,虽已立了三弟为世子,却又隐隐暗示其他的兄弟们来争夺这个位子。种种蛛丝马迹,尽皆透出了一丝不寻常。 慕容翰虽跪在地上,心里却暗暗转动着念头,不过,他可不敢凭空生出乱想,只是慕容廆突如其来的警告勾起了他对往昔的回忆。 慕容廆显得对长子的乖巧较为满意,面色稍有和缓,抬手道:“好了,你起来罢,别那么紧张,为父不过是提前打个招呼,望你莫要做出出格的事来,你记住为父的话,该是你的,为父会给你!” “是,儿自当谨遵父亲叮嘱!”慕容翰满头大汗的依言起身,又仿佛受不住箭楼上略现凝滞的气氛一般,忍不住问道:“父亲,儿实是不解,刚刚为何不趁晋军初来乍到时杀他一阵?若顺利的话,一战而溃之也非为不可能!” 慕容廆淡淡道:“击溃晋军容易,攻下广陵也不难,只是大王使为父来攻广陵,分明是存有吸引晋军主力云集于此的心思,若为父击溃城下的晋军,后面的怎么敢来?岂不是有负大王所托?” 慕容翰小心翼翼的看了父亲一眼,不满道:“大王明明是想让父亲您与晋军拼个两败俱伤,父亲您不可不防啊!” 慕容廆微微一笑:“防又如何?不防又如何?大王终归是大王,咱们且静观其变。 “呃?”慕容翰不解道:“父亲,如何个变法?” 慕容廆转身看向了西北方向,缓缓道:“关键在于骠骑将军,若骠骑将军击溃秦军,成功取得关中,为父便佯作败退,退回下邳,若骠骑将军不敌秦军,呵呵~~为父当尽全军攻打广陵,全歼晋军主力!” 慕容翰眉头一皱,思索着父亲的言下之意,没多久,面容一松,恍然大悟道:“儿明白了,您若攻下广陵,只怕大王疑忌更甚,而败退回下邳反能令大王心下释然,反之,若骠骑将军败于秦军,大赵必然国力大损,纵是大王猜忌又能如何?已奈何不得我慕容部了!儿终于明白父亲您为何不顾众人反对要降于石氏了,可恨儿当时也颇有微辞,竟没领会父亲您的苦心啊,实是惭愧之至!” 慕容廆目中现出一丝赞赏之色,捋须笑道:“你明白就好,此事关乎我慕容部之将来,不容有半步踏错,因此为父特命人节制你三弟,同时你这段时日也安份点,莫要坏了为父大事!为父还是那句话,该是你的,会给你!” 慕容翰心中一喜,他看到了自已继为世子,不!有可能是太子的希望,由于父亲这几年性格巨变所产生的一丝怀疑也随之释然,他理解为了父亲忍辱负重,不得不为之。 片刻之后,慕容翰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父亲,今日广陵城下的晋军已与我军兵力相当,若陶侃与祖约再来,兵力将倍数于我,如何能全歼晋军?” “哼!”慕容廆冷冷一笑:“兵力多又有何用?互不统属,各作打算,不过一盘散沙罢了,为父何惧之有?” “父亲高明!”慕容翰屈指赞道。 慕容廆点了点头:“好了,咱们下去罢,这几个月应当不会有大的战事,而我慕容部究竟是取石氏而代之,还是继续尊石氏为主,秋冬时节当见分晓!” 第五十六章 以大欺小 当荀灌娘与郗鉴的一万五千军于广陵城北扎下大营的时候,陶侃也亲领着两万军刚刚离开了江陵,走水路顺江而下,广陵被围的消息令陶侃心如火焚,他清楚,指望广陵周边的那几支军队伸出援手,除非太阳从西边出了,要救陶瞻的性命,还得靠自已。 因此陶侃强征民船,搞得民间虽是怨声载道,却不得不为之,他也是没招了,水军可不是短短大半年就能建成的,到目前为止,荆州军才建成了十几条斗舰。他比不得上游的蒋炎,蒋炎早起步一年,又有云峰及时送来的大量资财,出船的速度极快。,“师尊,您快看,后面有船跟来,应该是梁州水军!”毛宝突然开声提醒,声音中既有一丝羡慕,又带有一丝警惕。 立于船头的陶侃连忙来到侧舷,转头一看,后方十里处约有一支百来条战舰组成的船队正顺江而下,一路乘风破浪,速度极快,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感觉! 所有的船全都是尖头尖底,外形较为怪异,其中有一部分于船首吃水线处安装有粗大铁锥,而领头的帅船长约五十丈,一面蒋字大旗随风飘扬,其他战船普遍长度约为三十余丈,仅最尾部隐约可见十余条小型艨艟。 再反观自已,虽说有五百多条船,密密麻麻占据了大半片江面,可是基本上以民用小船为主,要么就是走舸与舳板,那十几条斗舰混在当中,几乎是分辩不出,真的没法比啊! 去年云峰路过江州时,亲眼目睹了桨帆战舰的破袭效果,因此于回航之后就建议蒋炎停止建造艨艟,这两种船功能重叠,都是担负突击任务,性能却相差极大。桨舰战舰无论从体型、机动性。还是破防效果来看,均远远优于艨艟,而艨艟的优势在于潜水区抢滩破袭,只不过一旦床弩安装上船,艨艟的唯一优势立将化为泡影。 这一趟增援海门,如果不是船只数量不足,或许蒋炎连艨艟都不愿带呢。 陶侃的目中不由得现出了一丝羡慕之色。紧接着,却面色大变,原来,已方船只占据了江心主航道,而梁州水军不闪不避。径直猛冲,陶侃毫不怀疑,仅凭对方船首那粗大铁锥。只需一击,已方的小船立将粉身碎骨! 陶侃连忙大声唤道:“快打旗号,让后面的船只减速,从边上绕过去!” 旗手立刻挥舞起了旗帜,一道道旗语匆忙发出。然而,梁州水军仿佛没见着似的。速度不见有半分减慢的迹象! 陆地上的十里距离就不算远,而在水面。更是转瞬即至,见着后方的梁州战舰竟不减速停船。陶侃忍不住怒骂一声:“他娘的,当真是嚣张狂妄!” 不过,骂归骂,梁州水军摆明了仗着船大横冲直撞,自已船小不如人,又能怨得了谁呢?陶侃可不奢想仅凭着五六百条小船就能与对方干上一仗,更何况由于去年与云峰在江面对骂,荆州与秦国之间也算是撕破了面皮,剩下的无非是由谁来先射出第一箭而已,在这种情况下,不能指望梁州给自已好脸。 “快,快传令,闪向一边,让出水道!”陶侃毫不怀疑梁州水军会真的猛撞而来,只得无奈的大声狂叫,心里也憋屈到了极点,想当年就藩于广州的时候,虽说不是士族,可哪有人敢对自已不敬?然而,如今的自已力不如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江陵附近江面的宽度约为两里半至七里,旗手虽连连打出旗号,五百余船也是连绵数里,可是,在如此狭窄的水面,说成船挤着船半点都不过份,短时间内让出江心主航道无疑十分困难。 荆州船只显然也发现了后面有大船追赶,慌乱有如水波般立刻蔓延开来,尤其是位于主航道附近,有些船只已是轰然相撞,砰砰之声络绎不绝,个别小船更是在惊呼声中翻入了江里,一时之间,呼救声与哭喊声远远传来。 “欺人太甚!”毛宝虽是气的面色发青,却也无法可想,先不提船只不如人,而且这一次往广陵救援的两万军还不是专门的水军,只不过贪图水路便捷乘船前往罢了,如果非要做个比较,大致等同于骑马的步兵,会骑马,但不能于马上开弓射箭是一个道理。 眼见仅剩下百来丈,梁州水军即将突入已阵,陶侃师徒俩虽是急的大汗淋漓,可是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的船,除了向后射箭,没有任何战斗力。 正当陶侃纠结于是否要下令放箭的时候,后面紧追而来的梁州战船却于两侧同时伸出上百枝大桨,整整齐齐的逆向而划,水浪翻飞中,仅短短十来息工夫,竟把速度降到了与已船一致! “这个”毛宝一瞬间目瞪口呆,心里也松了口气,看着这惊人的一慕,他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陶侃的反应截然不同,似受了戏弄一般,一股无名怒火腾腾直涌上了头顶,当即怒哼一声:“你梁州水军不嫌过份了些?” 没多久,一名五十左右的老将来到了帅船船头,陶侃识得这人,正是梁州水军督、楼船将军蒋炎。 蒋炎呵呵笑道:“陶荆州何出此言?我军如何过份了?老夫甚是不解啊!” 陶侃忍着怒道:“我方打出旗语,你军为何不减速?” “咦?”蒋炎奇道:“你如何没见着减速?你瞧?这不是减下来了吗?可有冲撞到你方船只?”说着,翻眼看了看前方依然较为混乱的江面,蒋炎面现会意之色,捋须笑道:“陶荆州该不会误以为本督欲以大欺小罢?也难怪,我军战船性能卓越,减速只是转眼间事,有个数十丈足矣,陶荆州你想多了,呵呵~~另外请你放心,未得我家大王诏令,本督可没心思来犯你荆州。” 陶侃一瞬间又羞又愤,要说蒋炎没存有戏弄自已的心思,他是打死也不相信,可人家的言下之意已是明明白白了,受了惊吓,又怎能去责怪别人 ?[-3uww]要怪,只能怪自已不识货,不认识新式战舰,十足十的土豹子一个。 陶侃不自觉的抬仰视向蒋炎,羞愤还未褪去,心里又涌起了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没办法,自已乘的是标准斗舰,不计桅杆的高度约为两丈,而蒋炎的帅船同样不计桅杆,高度达到了三丈半,尤其那船头黑黝黝的粗大铁锥,有如一指擎天般正向自已示威! 强行压下不适,陶侃闷哼一声:“未得朝庭诏令,你梁州水军私离驻地,意欲何为?” 蒋炎不客气道:“告诉你也无妨,本督奉有秦王诏令驰援海门,请陶荆州尽快让出航道,青州韩雍随时会兵至海门,咱可没耐心跟在你后面磨蹭!” “你!”陶侃顿时面色涨的通红,蒋炎这话轻蔑之极,与打脸毫无二致! 毛宝接过来,厉声喝问:“我军也有朝庭诏令增援广陵,凭什么相让?若是广陵失陷,你可能担待的起?” 蒋炎淡淡道:“这话好生奇怪,广陵失陷与否,与本督何干?本督只负责海门安危,陶荆州,你刚刚分明已打出旗号让向两旁,怎么这会儿不见动静了?莫非是见本督好说话便相欺不成?也罢,本督好心停下给你一个避让的时间,你却得寸进尺,可怪不得本督不给面子了!”说着,单臂一举,旗手随即一阵旗号挥舞,各船的船舱中立时涌出大批弓弩手,皆是严阵以待! “让开航道!”陶侃虽是须发直颤,却作出了最为明智的选择,如果今天不退一步,只怕这两万人不待与慕容廆交战,就得全部交待在了江里。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陶荆州果然明智,难怪仅凭微寒之身便由一县吏坐致荆州刺史!”蒋炎随口夸赞。 出奇的是,陶侃反而收敛了怒火,只是面色森冷的盯着蒋炎。 蒋炎坦然受之,心里却传来了一丝快意,他就是故意给陶侃一个下马威,如果不是急于增援海门,他甚至都在想,是否要趁这个机会把陶侃给顺手解决掉呢?不过云峰并未有与荆州开战的诏令下达,蒋炎只得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纷乱的江面。 江陵的江面,远比不得下游动辄就二三十里的宽度,而蒋炎追赶陶侃的这一段,刚刚过了一个沙洲,江面宽约四里,主航道也只能并行四至五艘战船。 约一个时辰之后,荆州军总算是让出了江心,梁州水军立刻列成细细一长条,径直向着下游驰去。 “今日之耻,他日必加倍奉还!”目送着渐行渐远的梁州水军,毛宝丢了句狠话。 陶侃缓缓收回目光,冷声道:“我荆州迟早得与秦国动手,还有下游的温峤,也不能不防,一旦我军救援广陵成功回返,立即抓紧每一刻时间练军,绝不能有任何懈怠,否则必是兵败身亡之局!另有一点,刚刚梁州战舰你也见到了,你有何看法?” 毛宝眉头一皱,迟疑道:“梁州战舰性能如何?由于未能交手,因此不得而知,不过,他改平底为尖底,虽是加大了吃水深度,于浅滩不利于行动,但无疑稳定性更强,而那尖头船身,弟子仔细看了下,似乎速度要比咱们的方头船快上一些,不知师尊您的意思是?” 第五十七章 线索 陶侃略一沉吟,随后便道:“为师与你看法相当,有此两点优势在手,冲撞敌方战船时应能增加三成胜算,虽不知梁州水军此等战船从何而来,不过,却不妨碍咱们依样画瓢。” 说着,陶侃又转头向亲卫吩咐:“你即刻回返江陵,把梁州战船画出图样交给工匠,令其先试制几艘,与我军现有舰船比较下性能,待老夫回来再做定夺。” “遵命!”亲卫施了一礼,快步走向船尾,跳上缀着的小船,解开绳索之后便向着江陵划去。,毛宝却又冷哼一声,恨恨道:“哼!依弟子看,秦王多半不是石虎的对手,此战一败,他那秦国立将分崩离析,到那时,蒋炎老匹夫还如何的再这般嚣张?” 陶侃显然没那么乐观,目中现出了一丝忧色,摇摇头道:“此战不好说,但愿能托你吉言啊,哎~~内有乱臣贼子扑之不尽,外有强敌屡叩国门,天不偌我大晋如之奈何?慕容廆绝非一庸碌之辈,秦王与石虎之战自有天意,咱们还是集中精力赴广陵之围,先过得眼前这一关再论其余罢。” 毛宝也叹了口气,闭上了嘴巴,或许对于击溃慕容廆,他并不存有太大的信心。 当东西两条战线均是陷入了僵持的时候,位于长安以西约一百二十里的始平郡治槐里县,一辆很普通的大车于市集停住,一名中年山羊胡子带着两名仆从从车上下来,转入了道旁的一所店铺。 就在他们刚走不久,四道身影大大冽冽登上了车辆。 留守的车夫一怔,难道碰上了地痞泼赖?真是反了天了!随即回过神来,连忙回头喝问:“你们是何人 ?[-3uww]没看到车上的杜氏标志?现在下车,老子可不与你等计较!” 其中一人呵呵笑道:“如平谁人不知杜氏大名?咦?前面不就是你家大郎主吗?” “呃?车夫下意识的转头一看,猛然间颈脖一阵剧痛传来,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登上车的四人连忙接住车夫,麻利拖入车厢。刷刷几下扒去了他的衣帽。由身形相近的一人换上,坐上了车夫位置。 这人回头示意,手腕一转,作了个拧脖子的动作。 车里一人摇了摇头:“王将军交待过不得滥杀无辜,先留着,待盘问过再说。” 原来,这四人是于剑阁被王桂收降的以杨远为首的成军斥候。由于破李雄营寨立下大功,被云峰收为亲卫,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出来执行任务,可是转悠了近半个月。包括明察暗访,能想到的手段全都使了又使,却没任何头绪。按理说,也该收工回去复命了,可是他们认为,石虎不可能不派人混来与这些坞堡豪强联系,而是归疚于对方隐蔽工夫做的太好。一时未能发觉罢了。 这四人焦急万分,如果后方不出事倒也罢了。一旦出了事很可能都没脸活在世上,只是坞堡对外人极为警觉。等闲休想混入其中,因此一合计。决定先寻一家大户来探问情况,恰好杜氏的采办车辆来槐里购买些女郎主母们需用的胭脂水粉,于是很不幸的被盯上了。 四人盯了一路,感觉时机已到,便立刻出手,由于动作极快,又没有发出响动,倒也没引起周围百姓们的注意。 没过多久,山羊胡子与仆役提着几个精美的盒子从店铺走出,有说有笑的登上马车,“扑扑扑~~”却三声闷响齐发,毫无防备的三人被当场打晕,马车也不急不徐的向着城外驰去。 很快的,马车驰到了一荒无人烟之处,四名杜府仆役被一一弄醒。 山羊胡子迷迷糊糊睁开双眼,不自觉的揉了揉仍是生痛的颈脖,随后便反应过来,色变道:“你等何人 ?[-3uww]为何劫持老夫?哼!打劫竟劫到咱们杜氏头上了,当真胆大之极!老夫奉劝一句,若就此离开,老夫可放你等一条生路,否则,他日必将后悔!” 四人倒是诧异的相视一眼,杨远甩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山羊胡子当即老实下来! 杨远阴阴一笑,探手入怀掏出块铜牌晃了晃,这才道:“咱们是秦王麾下,据可靠消息,你杜氏与羯贼秘密勾结,意图不轨,不日秦王大军将至,你堡中一应人等均以谋反论处!今次给你个机会,就看你肯不肯配合了。你们有谁把知道的都说出来,秦王不但不会加罪,或还会有所赏赐。” 四名杜氏仆役一瞬间蔫了,在他们的想像中,杨远等人应是自来于司隶校尉部,前朝的司隶校尉干的就是这种事,秘密刺探、绑架、严刑拷打等等诸如此类,落到他们手里,基本上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或是索性从人间消失,总之是个人见人怕的角色。 山羊胡子连忙喊起了冤:“将军,绝无此事啊,我杜氏对大王忠心耿耿,怎可能勾结羯贼?您可莫要听信外间流言啊!” “哦?”杨远饶有兴致道:“你说说看,外间有何流言?” “这个”山羊胡子哑口无言,面色却现出了一丝慌乱。 杨远四人均是暗道有戏,精神不由一振!杨远目中凶光一闪,喝问道:“你在杜氏从事何职?休想狡砌!哼!呆会儿把你们分开一一拷问便知!” “别,别!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山羊胡子连声道:“小人为杜氏执事,他三人都是小人下属,负责内堡的采买之事,至于将军所问的羯贼小人是真的不知啊,小人身份低贱,不过一奴仆罢了,哪能参预如此机密,将军,小人所说句句是实啊!” “你如何得知这事是机密?看来不给你上刑你是不老实了!”杨远转头施了个眼色。 一名亲卫突现狞笑,伸手扯来山羊胡子的胳膊,把手掌猛的向地面一按!紧接着,铮的一声拨出长剑,用力就是朝下一刺! “啊~~!”山羊胡子爆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两眼一翻,竟晕死了过去! 这名亲卫当胸给他一脚! “嘭~~!”的一声闷响,山羊胡子浑身一震,醒转过来,第一眼就去看自已的手掌,却惊喜的发现,手掌完好无损! “哼!”杨远冷哼一声:“第一次是给你个警告,下一次,可不好说了。”说完,又给同伴打了个眼色。 “不,不!小人交待,小人交待!”山羊胡子扑通一声跪倒,一五一十的交待起了自已所知道的一切。 第五十八章 趁夜行动 “将军,半个月前,堡里的确有两名陌生人进来,随后被郎主隐藏至后院,深居不出,不让人靠近。原本以小人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知道此事,可是小人负责内院的采买,时常能接近郎主的侍妾。 有一次,小人听到两名侍妾抱怨,说是客舍新来的客人,不但长相怪异,浑身有一股羊膻味,而且变态的很,变着花样折磨她们,比如喜欢用两根手指伸那地方猛插,等到喷出水来,然后一口凑上,咕噜咕噜全喝下肚!小人就是搞不明白,怎么女子做那事时还能撒尿?这尿能喝吗?能好喝吗?再比如那两名客人每次都拿绳索把她们反缚手脚,悬吊在房梁上”,山羊胡子口沫横飞,一脸的兴奋之色,杨远四人却面面相觎,这家伙倒好,一说起这方面浑身都是劲头,难道竟忘了自已能随时一剑喀嚓了他?不过,通过山羊胡子的诉说,几乎可以肯定,那两人就是羯胡奸细,否则,换了正常人哪有那么神秘,又哪有那么变态? 杨远当即喝止:“好了,说重点!” “啪啪!”山羊胡子连忙轻扇自已两记耳光,腆着脸道:“是,是小人多嘴,只是小人知道的就这么多了,那地方日夜有人看守,除了郎主与几位房长,小人是真的进不去啊,原本小人并没在意,只是听将军您提起或有羯贼奸细潜入,因此才想到了这一点。小人真的什么都交待了,请将军饶命啊!”说完,一脸不安的望向杨远。 另三人也是现出了无辜之色,把可怜兮兮的目光投了过来。 “你们怎么看?”杨远转头问道。 一名亲卫应道:“依末将看,不如再严刑拷打一遍。前后对照。看他是否还有隐瞒。” 山羊胡子顿时磕头如捣蒜,连声哀求道:“小人句句属实,真的没有丝毫陷瞒,请将军手下留情啊!” 杨远目中迸出寒芒,冷冷盯视了他一会儿,待山羊胡子的额头布上了满满一层冷汗的时候,这才开口道:“也罢。本将且信你一回,如今给你个立功的机会,你领咱们混入堡里,指出小院位置,便算你立一大功。或得大王嘉奖也不是没可能。” “将军,这不是要小人的命吗?”山羊胡子为难道:“族里早有规定,若是私自勾结外人。是要被浸猪笼的呀!” 杨勇顿时面色一寒,转头再喝:“即然他自已寻死,那就先送他上路,杀!” 一名亲卫拨剑起身,伸手就来抓山羊胡子。 山羊胡子当即吓的面色煞白。再度磕头大声叫唤:“将军饶命,饶命啊!” 杨远示意同伴停步。声音放缓了些:“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现在死。你也知道咱们的身份,杀个把人不算回事。二是乖乖配合。大王对于有功人士从不吝于褒奖,不但能为你去除奴籍,还会给你一大笔赏金,将来可以于长安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一边是助纣为虐,顽抗到底,一边是举义反正,于国有功,你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另外再警告你,你也莫存有侥幸,我秦军能大败石虎,莫非铲不平你区区杜氏坞堡?本将不过是不愿滥杀无辜,否则,现在就把你带回给大王录了口供,凭此足以大军发来!给你十息时间,好好考虑,若还不醒悟,那说不得,可别怪咱们心黑手辣了。” 一呼一息间,时间如飞般流逝,仅仅三息工夫,山羊胡子便猛一咬牙:“将军,小人愿意,小人愿尽全力配合。” 杨远满意的笑了笑:“这不就得了?最后提醒你一句,即便你出卖咱们,凭咱们几人的来头,你杜氏未必就敢如何,说不定还会礼送咱们出堡,而你,却必死无疑,明白吗?”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山羊胡子抹了把冷汗,赶紧应答。 杨远又向一名亲卫吩咐道:“你留在外面先看着另三人,待黎明之前备好马匹于堡外接应,至于他们” 那三人紧张起来,不自觉的看向了杨远。 杨远微微一笑:“到时候留些钱财,自行散了便是!不过,本将奉劝一句,你们最好在原地呆着,这里足够隐蔽,等闲不会让人发觉,而杜氏勾结羯贼,一旦查到实证,秦王大军三两日必将踏平杜氏,到时候你们自行回返即可,不但能分得田地,也能免了沦为难民之祸,该如何选择,你们自已想清楚罢。” “多谢将军不杀之恩,我等三人必然听从将军吩咐,老老实实呆在此处,保证不出任何乱子。”三人当即跪下做起了保证。 杨远点了点头,催促道:“好了,咱们准备下,动作都快点!” 那两名亲卫立刻换上了家仆衣服,与杨远一道,押着山羊胡子上了马车,向着杜氏坞堡驰去。 有了山羊胡子的出面,倒也没生出波折,三人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了坞堡,坞堡里屋舍一进接着一进,一眼望不到头。 三人不由得均是现出了满脸的震骇之色,北方的坞堡,他们尚是首次得见,同时也暗道侥幸,如果没有山羊胡子作为内应,既便云峰领着大军前来,想要找出羯胡奸细也无异于大海拖针,很有可能杜氏就直接把那两人给灭口了,让云峰拿不住话头,于舆论上处于不利境地。 杨远三人索性住进了山羊胡子的宅院,身为执事,居住条件还是挺不错的,一大进院落共有数十间屋子,只要不乱走乱动,倒不怕被他的家人撞破,而杨远并不限制山羊胡子的行动,山羊胡子也识趣的很,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半分。 在漫长的等待中,时间来到了子时(凌晨一点),三人早已准备妥当,趁着夜色摸了过去。 坞堡对外防守严密,对内除了个别之处,大多松懈的很,它不光是个军事堡垒,还得提供族人对生活娱乐的需要,总不能如军营般搞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吧? 很快摸到了客舍区,如今秦国正与石虎交战,等闲不会有人前来拜访,因此客舍区一片漆黑,除了最靠里的一进院落。 山羊胡子并没有提供羯胡的详细住址,没办法,他也没来过,只知道被安置在客舍,如今这一点灯火倒成了指路明灯,三人可以确定,这就是羯胡的住处。 杨远示意两名同伴隐蔽身形,自已轻手轻脚的攀上附近的大树,小心翼翼的探头向内望去,就着朦朦胧胧的月色,可以看到院门有两人把守,院子里还有四人倚坐着花坛打盹呢,寝室却灯火通明,窗纸上映出了隐隐约约的身形。 摸清楚了大致状况,杨远滑落地面,小声道:“院门两人,院内四人,小心点,别弄出声响,上!” 两名同伴略一点头,跟上杨远猫着腰向前移动,转过两堵院墙,分别从背囊里各取出一架折叠式弩机,熟练的填矢上弦。 这种弩机正是天机门使用的那种,折叠小巧,易于携带,适于执行特殊任务。 几息之间,矢已填上,二人端起弩机,略一瞄准,便双双扣动了扳机。 “啵!啵!”两声轻响! 两名守卫连闷哼都未发出,就咽喉同时中箭,身形缓缓向着地面栽倒。 杨远一个箭步飞身上前,伸出双手,堪堪托住这两具尸体,脚下却一个不留神,“啪!”的一声,踢碎了一个花盆。 “什么声音!”里面似乎有人被惊醒,发出一声喝问,看来警觉还是挺高的。 “喵~~喵~~”杨远急中生智,发出了两声猫叫。 “娘的,哪来的野猫叫春!吓了老子一跳!”那人嘟囔道。 “就你胆子最小,家主严令不许外人接近,谁会过来?老二,你们说是不是?”又一人嘲笑道。 没过多久,院内再度有声音发出:“咦?怎么没声音,他娘的,这两人不会睡着了吧?你!跟老子出去把他们踢醒!” 趁着说话的工夫,那两名亲卫已窜上近前,刚刚一左一右隐藏在门边上,就听到吱的一声轻响,院门朝内打开,两个身形探着脑袋走了出来。 亲卫同时出手,一手掐住咽候,另一手摁住脑袋,于迅雷不及掩耳之间,用力一拧! “喀嚓!喀嚓!”两声脆响,走出来的两人连敌人的面都没照,便双双魂归了地府,紧接着,二人再度擎出弩机,猛的身形一闪,冲入院落,扳机一扣,院内二人亦是咽喉中箭,当场毙命。 眨眼间解决了六名敌人,看似轻松随意,实则没有千锤百炼的技能与无数次的演习根本难以完成。 三人不急不忙,把门外的四具尸体搬入院落的阴暗处,一名亲卫看了看亮堂堂的寝屋,转头问道:“杨队,咱们怎么进去?是直接冲还是从上面走?” 所谓的从上面走即为上屋顶揭瓦。 杨远不假思索道:“咱们敲门进去,听老子号令再射,记着留活口就行,看这情形,里面应该有女人,别误伤了她们。” “嗯!”两名亲卫点了点头,三人向寝屋走去,随着距离接近,里面的动静越来越清晰,除了男人的淫笑,还有啪啪的声音与女人夹杂在哭声中的呻吟。 三人不由得想起了山羊胡子的描述,心里都有些好奇。 来到近前,“咚咚咚!”杨远伸手敲门。 “娘的,不是早交待过了吗?不许来打扰咱们!”屋内立刻就暴出一声怒骂。 第五十九章 成功得手 杨远捏着嗓子模仿起了守卫的声音:“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数万秦军出现在了堡外,郎主请你俩赶紧转移,否则一旦给搜查到,不但我杜氏要抄家灭族,你们二位也活不了,快点!请随小的前来,麻烦动作快点!” 虽是于仓促之间,但也学了几分像,羯胡并未生有疑心,又有一人连声追问道:“秦军怎会来此?是谁走漏了风声?你杜氏怎会如此的不小心?” 杨远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为难:“这个小的不知,郎主便是这般吩咐,此时郎主正在城头应付秦军,秦军随时就要进堡了,请千万莫做耽搁。”,片刻之后,屋门猛然向内拽开,门板重重拍向两边,在闪烁的火光中,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现在了眼前。 这人满头金发乱如鸡窝,高颧深鼻眼珠碧绿,胳膊粗大有如寻常人的小腿,由胸前至下腹分布着一团团浓密的金毛,几乎遮掩了皮肤!腰间草草系着条布头,正中偏下高高鼓起了一尺长短! 三人有了一瞬间的愣神!均是暗暗咋舌,你娘的!羯胡的那玩意儿可真大啊!和驴子差不多长吧?哪个女人也受不了啊! 这名羯胡见着三人那略显惊讶的神色,颇为自傲,不自觉的胯间一挺,冷哼一声:“你们在外面候着,老子穿了衣服就出来!”说着,就要伸手关门,却象是觉察了些许的不对劲,眉头一皱道:“你们三个是谁?怎么这么面生?那几个看门的哪去了?” 杨远打了个眼色,两名亲卫随即擎出藏于后背的弩机,想也不想的扣下扳机! 两枚三寸短箭,一取右膝,一取右肩!“哧哧!”轻响中,两团血花凭空绽出,那名羯胡半边身子当即一软!紧随而至,又是两箭分取左膝与左肩。羯胡的嚎叫声还未发出。杨远已手持布条,兜头一绕,紧紧勒住羯胡的大嘴,就手就是一个死结打上! 变故只发生于眨眼间,另一名羯胡正手里拿着根皮鞭正直直的探头向外望呢,还未回过神来,又是哧哧连响。双膝与双肩便分别绽出了四团血花,趁着惨呼将要出口之际,被杨远欺身而上,依样画瓢般的系上了嘴巴。 三人暗暗松了口气,可以说。今晚的行动异常顺利,这才把目光向屋内扫去,却同时浑身一震!只见两名白花花的全身**女子。手腕脚腕被一根绳索缚在背后,反吊在了房梁上。 这两名女子颇有几分姿色,俏丽的脸庞于几乎垂到地面的秀发中若隐若现,身材该丰的丰,该细的细。皮肤细嫩洁白,于火光中现出缎子般的色泽。尤其是胸前那自然垂下的两抹柔软,更是勾勒出了令人喷血的弧线! 可是这时的她俩。不但被无比屈辱的反缚住手脚倒悬在了半空,而且腰背处及四肢分布着一条条交错狞狰的鞭痕。暗红色的印迹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下极为的显眼,脸上也布满了惊骇欲绝的神色,樱桃小口做出了张开呼喊的形状,随时都能发出尖叫。 杨远暗道不妙,一步迈上前,双手一张,赶紧捂上她们的嘴巴,小声唤道:“不要叫!咱们不会伤害你们!”说完,给两名同伴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把衣服取来。 这二人倒也是个谦谦君子,拿来衣物倒退着反手递上,杨远接过替她们草草裹上身体。 很明显,三人的守礼行为令二女松了口气,极为乖顺的任由杨远把她们一一解下,只是脸颊变得滚烫通红,现出一幅羞愤欲绝的模样,其实对于待妾来说,天生就是权贵的玩物,早已习惯了赤身**呈现于男人的眼前,只是以这种极为耻辱的姿态被人看见,仍是承受不了。 扫了眼背对着自已匆匆穿着衣衫的两名女子,尤其是手腕脚踝的淤痕更是触目惊心,一股怜惜之意不自觉的涌上了杨远的心头。原先他还不大理解云峰对女子为何会如此尊重,可是这一刻,心头豁然开朗,他彻底的明白了。 暗暗摇了摇头,杨远一指两名倒卧在血泊中的羯胡:“都快点,装上带走。” 两名亲卫应了声,一人摆弄一名羯胡,匆匆止了血之后,当即五花大绑,塞进了一条黑布袋子。 杨远再度看向了那两名已穿好衣服,却瑟缩在一旁的女子,略一犹豫,便狠下心道:“请恕本将冒犯了,得把你们绑起来。” 一瞬间,两名女子的眼眸布上了一层晶莹,相视一眼,双双跪倒在地,其中一人带着哭音哀求道:“求将军怜惜妾姊妹俩,把咱们也带走吧,否则,天一放明,羯贼被劫一事必然教人发觉,郎主是不会饶了咱们的,妾与那位妹妹虽是残花败柳之身,可是洗衣做饭还是可以的,定然会一心一意侍奉将军来报答救命之恩,呜呜呜~~”说着,泪水有如断线珍珠般滴落了整张脸庞。 “这个?”杨远现出了为难之色,带羯胡离堡本就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再带上两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更是增加了难度,只是就此把两名美女丢下不管不顾,又于心不忍啊,如果她们被杜氏处死,也相当于自已间接担当了凶手,一时心里颇为踌躇。 另一名女子的面颊现出了绝望之色,抹了抹眼泪,哽咽道:“妾明白将军的难处,是妾与姊姊痴心妄想了,请将军离去吧,只求不要缚上咱们姊妹,能有机会挂上三尺白绫自我了断,也免了死前受些活罪呜呜呜~~”这名女子以手掩面,更是哭的梨花带雨,纵是铁石心肠,也要被生生融化掉。 一名亲卫忍不住劝道:“杨队,不如带上她们吧,咱们小心点,潜回去套辆车,趁着天亮之前的当口让那执事送咱们离开便是,如果时间卡的好,应该不会出了岔子。” 剩下一个跟着道:“弟兄们什么都没见着,而杨队你尚未婚配,索性娶了她们便是,既便大王得知,也不会怪罪下来。” 这两名女子不由得生出了希望,稍大的那名赶紧保证道:“如果被人发觉了,妾与妹妹会立刻自尽,绝不会拖累将军您的。”另一名也是一边抽泣一边点着头。 “哎~~”杨远长长叹了口气道:“也罢,但大王的正事的要紧,本将只能说尽力而为,希望你们有这个准备。”他发觉自已还是没法硬下心肠,要知道,从这里回返长安可是有着百余里的距离,路上会不会有意外谁都不敢打保票。 “咱们明白的。”两名女子连连点起头来。 第六十章 轻松离堡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行人并不急于离开,而是清理起了院落,据那两名侍妾告之,大约日出时分护卫将会换班,因此必须要把现场处理干净,能多拖得一刻是一刻。 六具尸体被塞到了床下,血迹也已清理干净,一名亲卫还特意翻窗而入,把寝屋的门从里面桕上,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又把灯火熄灭,三男二女,外带两个时不时就有一阵微弱挣扎传来的黑布袋,就着漆黑的夜色,一路无惊无险的潜了回去。,这一次的绑架,以有心算无心,凭着完美的团队合作、过硬的心理素质与纯熟的战斗技能,因此不费吹灰之力,两名羯胡便舒舒服服的落入囊中,而耗时仅小半刻罢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回到山羊胡子给安排的屋子,杨远与两名同伴立刻拉开架式站起了三体式,尽管羯胡已成功得手,不过,能否安然离开坞堡仍存有变数,他们得尽一切可能来保持住巅峰状态,那两名女子也和衣缩躺在了床角。 今晚发生的一切,令她们既是羞耻又觉得离奇,还怀有一份面对未知而产生的不安,如果被抓到什么都不用说,自然逃不开一个死字,假如成功逃脱了呢?她俩不自觉的看了看杨远,今后将一心一意的服侍起这个男人。 突如其来的,亲卫不久前的劝说之辞双双泛上了她俩的心头:‘原来这人还没妻室啊,他的下属还劝他娶了咱们呢,可是,咱们这样的身份,又于这样的场合相见,哪能配得上他呢?哎~~还是别想太多了,能逃出生天就已是万幸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做个婢女或是妾氏吧。’二女暗暗叹了口气,虽是一阵阵的困意袭来。心里却依旧乱作一团糟。怎么都没法睡着,均是瞪大眼睛望向了屋顶,心里默默的数起了羊羔。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逝去,不知不觉中,已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了,各个院落里的公鸡开始扯着脖子亮起了嗓门,杨远赶紧闪身离开屋子。翻入山羊胡子屋内,把睡眼惺松的他给扯了起来,吩咐道:“你准备辆车,与咱们一同回返长安,顺便面见大王为你请功。” “啊?”山羊胡子一惊。顿时睡意全无,好容易就要把这几个瘟神送走了,没想到。还得于刀口再走上一遭,而且还是往长安见秦王,不由得向后缩了缩。 山羊胡子随即又现出了一幅可怜之色,腆着脸道:“将军,不是小人不愿意去。而是您也看到了,小人家里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妻儿,这一走。必然要被堡里发觉,只怕反害了家里老小啊。求将军开恩哪!” “哼!”杨远冷哼一声,脸沉了下来:“你既不愿面见大王,留待他日也行,而你的顾虑也不是问题,本将给你支个招,出了堡咱们自行离开,你往昨天那处寻那三人,再去槐里绕一圈便是,至于借口嘛,不用本将提醒你了罢?这对你只是举手之劳! 如果你害怕回返之后被杜氏抓来拷打责问,索性在外躲上一夜,既使杜氏怀疑到你,最多也只是把你的家人看押起来,而不会在在你未赶回之前对他们下了毒手,咱们这里快马奔回长安,很可能明日清晨,秦王大军便能赶来你杜氏坞堡,到时一切尘埃落地。好了,快点起来,日出之前咱们几个必须要离堡,知道吗?” 这一支招,倒是令山羊胡子稍稍安了点心,他也明白,不趁早把这些瘟神送出去,自已也落不得好,只得狠了狠心,苦着脸应了下来。就赌这十二个时辰,如果平安无事,日后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很快的,几人又重新坐上了昨日的那辆马车,向着堡外驰去,尽管天还没亮透,可是坞堡里已是一片繁忙,狭窄的街道上人来车往,络绎不绝。街道尽头则是堡门洞开,成群结队的佃农扛着农具向堡外的田圃行去,其间则夹杂着诸多外出办事的车驾。 见了这一幕,杨远等人均是暗松了口气,不怕乱,就怕不乱,如果大门紧闭,吊桥高悬,费上好一番解释那就麻烦了。 出门时,没遇到任何盘查,山羊胡子仅把腰牌取出作了登记,便平安无事的离开了坞堡。 车上的所有人都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那两名女子更是喜欢的相互抱在了一起,这一趟也太轻松了吧,是不是有神灵在相助呢? 其实,神灵是没有,而是他们太紧张了,如杜氏这类的坞堡,一般设有两门,南门为正门,仅供杜氏本族及武装力量出入,不使用时大门紧闭。而另一座门为东侧偏北的小门,这扇门白天开启,夜晚关闭,供堡里的佃户、婢仆杂役出入,除非有外敌入侵或是有重大变故发生才会昼夜不开,而此时羯胡奸细的失踪还未被觉察,因此开门是常态,不开门反倒是不正常的现象。 另一点,堡里居住的人口约有五六万,每天有巨量的人潮进出,一一盘查先不提看门的能不能受得了,光是花费的时间,很可能到天黑也不见得能全部走完,何况熟人熟脸的,照个面就知道你是谁,没必要盘查的那么严格。 就如一座城池,有守门的兵丁,却不会无故盘查进出的百姓,这是同一个道理。 马车刚刚越过吊桥,东方的地平线就射来了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杨远不由催促道:“快点,很可能追兵就要来了。” 赶车的亲卫略一点头,啪啪猛抽两鞭,马车立刻加快了速度。 说起来,杜氏坞堡也是赫赫有名,当代堡主是西晋镇南将军杜预的子侄辈,为杜氏留在北方的支脉,名杜洪,他的侄子杜乂在江东以美貌闻名,王羲之曾夸赞曰:肤若凝脂,眼如点漆,此神仙人也。桓彝亦赞云:卫玠神清,杜乂形清。 此时的杜洪才刚刚漱洗过,正待去用早膳,却见一名亲随急匆匆的奔了过来,连声唤道:“郎主,郎主,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杜洪不悦道,也难怪,大多数人早上起来会有起床气,杜洪也不例外,大清早就有下人在自已面前大呼小叫,难免会不高兴。 亲随上气不接下气道:“客舍的两名羯大人失踪了!今早弟兄们前去换岗,发现原岗的六人均已不见踪影,经过仔细搜索,才在羯大人的床下找到了他们的尸体,全是被短弩箭一箭封喉!”说着,把一支沾满血迹的短弩呈了上前。 顿时就有如当头炸响一记晴空霹雳!杜洪的面色瓦白瓦白,身形也是摇摇欲坠!十几日前羯胡使者秘密前来,不仅许以厚利,还保证维持坞堡现状,另允诺击溃秦军之后,石虎可使他为始平太守,家中子侄可往襄国为官,只需要石虎展开夏季攻势时,杜氏偷袭秦军粮道,如果再配合赵军从后路包抄秦军,当记一大功,可上表石勒封为正号将军,而且还告诉杜洪,关中已有十余座坞堡允诺作为大赵的内应。 并不是人人都如裴松般看的长远,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自动放弃手中的权势与财富,杜洪本就对云峰不满,凉州十三座坞堡的前车之鉴搁在那儿,他不认为云峰于全据关中之后会对坞堡手下留情,只不过秦军势大,暂时忍气吞声罢了,如今有羯赵使者来联系,当即一拍二合,满口应允,而使者留下来,一是作为监督联络,二是需要与石虎通气。 “郎主,您这是怎么了?”亲随的惊呼令杜洪回过神来,他强压下内心的惊惧接来短矢细细察看,矢长三寸,为军队制式用矢,如他这类的坞堡极少能拥有弩,基本上都是以弓箭居多,不用多想,杜洪立刻就能判断出,定然是秦军混了进来,把两位羯大人给劫走了。 秦军是如何混入堡内,料来不出于通过威胁出堡办事的仆役这一途径,一时之间,杜洪又悔又恨,明知道如今是特殊时期,为什么不加强盘查呢?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杜洪暂时也不顾得排查,转头就喝:“羯大人已被劫走,贼人当是趁着清晨堡门开启混了出去,必然还未走远,传令,发动堡内所有骑兵分队去追,每百人一队,四散搜索,尤其是往长安方向,一定要把人给老夫带回来!” “遵命!”亲随也明白事态的紧急,急急一拱手便匆匆而去。 杜洪不由得寻思起了一旦羯大人被安然带返长安,将会造成的灾难性后果,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当即再喝:“来人,速传各房房长前来议事!限令半刻,否则以家法论处!” 屋外数道声音称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四处散去。 没多久,杜氏各房的房长陆续赶来,有的人慢悠慢悠踱着步子,手里就差个鸟笼子了,有的人走一路打一路哈欠,满面的不豫之色,还有人衣衫不整,嘴里不知在嘀咕着什么,看这样子,就是被人从床上强拖起来的。 杜洪不由得又急又怒,娘的!我杜氏就要大祸临头了,还个个都是一幅悠闲模样!他们还不知道即将大祸临头了呢。 强压下恼火,待各人步入厅内一一见礼之后,杜洪直言道:“昨晚我堡中发生一件大事,羯大人被秦军混进来的奸细强掳而去” 第六十一章 最后一条路 :真心感谢最爱初音妹子投出的月票~~~~轰的一下,厅内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是现出了震惊之色,原先的悠闲庸懒模样一瞬间不翼而飞! “这该如何是好?我杜氏要大祸临头了啊!” “但愿先祖保佑,能把秦军奸细与羯大人给带回来!” “哼!定然有人与秦军奸细勾结,一定要严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看着下面惊慌失色的一众房长,杜洪的心头升起了莫名的烦躁,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尽在那说费话! 杜洪双手一压,沉着脸道:“好了,都安静下来!老夫虽说派人前去追捕,不过,由我杜氏坞堡至渭城仅六十里距离,一旦秦军奸细逃过渭城,后果不堪设想,咱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诸位有何对策,都说出来,如今情况紧急,还望畅所欲言,勿要保留!” 一人拱了拱手:“郎主,既然已派军追捕,那么咱们在这里急也没用,只能候着消息传来,但是,勾搭秦军奸细的内奸一定要寻出!这还了得,竟然有贼子吃里扒外,绝对揪出来浸猪笼!” 杜洪又是一阵怒火直冲头顶,娘的,叫你们想对策,瞧瞧?这说的什么?完全的驴头不对马嘴嘛! 杜洪觉得自已已经有了暴走的迹象,连忙深深吸了几大口气,忍着怒道:“内奸自是要查,此事便交由你去办,自羯大人到来之后离堡外出的车驾全部要查,最近三日更是重点,尤其是各房管事执事,有任何可疑之处先抓起来拷问!”接着,锐目一扫,又继续道:“内奸之事先搁在一边,假如秦军来攻。我杜氏该如何应对?每个人都要说!” 下面沉默了一阵子。过了小片刻,一个冷哼声传来:“纵是秦军来攻又能如何?我杜氏堡壁高厚,粮草充足,怎也能支撑个数月,诸位可别忘了,最多再有两个月,关中将多暴雨天气。到时骠骑将军定然大举进攻,我杜氏之围立解!说不定趁秦军退却之时还能掩杀一阵,立下大功也不是没可能!因此,我杜氏应高沟深垒,严防死守!” “不妥!”话音刚落。另一人当即开声反对:“据说秦军手中有火弹,端的犀利无比,骠骑将军前次建章宫之败。便是败于火弹,若是秦军向我堡内投掷此物,我杜氏又如何能守的住?” 这话一出,厅内的嗡嗡声再度响起,杜洪也是眉头紧紧拧成了川字型。向下问道:“诸位可有妙法破去秦军火弹?” 众人均是面面相觎,连石虎都没辙。咱们能有什么法子?好半天才有一人不确定道:“郎主,为今之计。只有以骑兵出堡突击,毁去秦军的投石机。如此或能起些效用。” 杜洪差点就要跳脚骂娘了,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这不是废话吗?咱们堡里才多少骑兵?最多三千!人家秦军足足有好几万,不要多,只须遣五千骑前来,如何能毁去他的投石机? 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一点,纷纷出言反驳,又一人迟疑道:“仅凭我杜氏一堡之力来面对秦国,实是没有胜算,依老夫看,不如遣善于口舌之士向其他诸姓求援,说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同时再派人向骠骑将军说明情况,请他出兵牵制秦军。” 杜洪想都不想的摇了摇头:“由我杜氏坞堡至长安,轻骑简行只须三个时辰,即便秦王明日出兵,一两日内必将来此,你以为援军能否及时赶来?而请骠骑将军救援更是无稽之谈,两军数十万对峙,没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岂会轻启战端?骠骑将军怎可能为我杜氏专门出兵强行攻打秦军?” 随着这话落下,厅内第二次陷入了冷场,没办法,实力上的距离差距是个绕不过去的坎。 “莫非咱们就等死不成?”见无人再发言献策,杜洪几乎是吼着开声催促。 好半天,才有一人拱了拱手:“郎主,如果秦军来攻,我杜氏必然陷落,当初老夫就不赞同勾结羯贼,奈何人微言轻,郎主与诸位都听不进去罢了,如今之计,只能趁着秦军还未到来,请郎主亲赴长安向秦王领罪,或许秦王能开恩不追究我杜氏,请郎主考虑一下。” “你!”杜洪一瞬间怒不可竭!这人虽没明说,但言下之意已非常明显,是要把自已推出来当作替罪羊以保全宗族啊,这怎么行? 杜洪正待发作,又一个赞同的声音传来:“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虽是委屈了郎主”正说着,这人的声音突然一顿,原来,杜洪喷火的目中射出了浓烈的杀机,令他当即哑了火,并连忙改口道:“咱们在这里干着急,或许派往堡外的儿郎们能追上秦军奸细也说不定,不如再等等看,说不定有好消息传来呢?” 这话过后,厅内彻底陷入了寂静,再没人有招了,杜洪厉芒一一扫视着众人,所有被他扫到的均是低下了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杜洪突然泛起了一阵无力感,他可以杀一两个人立威,可是当所有的房长都存有把他推出去当替死鬼的心思,他又能如何呢?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杀光吧?那么不待秦军来攻,堡内立时就乱了套。 好半天,杜洪才摆了摆手:“也罢,以明日此时为限,若还无消息传来,咱们再做别的打算,趁着还有时间,诸位都想想还有什么好法子可以救我杜氏,现在,都散了吧。” 诸位房长均是看了看杜洪,目中带着丝意味深长之色,随后相继拱了拱手,快步离席而去。 目送着众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视线里,杜洪猛然间有如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软软的瘫倒在了地席上。 正当他心乱如麻的时候,一名中年美妇从后厅转了出来,忧心忡忡道:“杜郎,这该如何是好?如果寻不到秦军奸细,那咱们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够了!”杜洪突发一声咆哮! 随着这一声巨吼,杜洪胸口凝结的郁气渲泻了一小点,这才带着一丝歉意道:“事到如今,只能看天意如何,如果明日黎明之前仍无消息传来,那咱们只有一条路可走,弃堡而逃,往江东去投靠咱们本家。这样罢,你先收拾细软做好准备,暂时不要告诉包括咱们本宗在内的任何人,以免引起慌乱,真到万不得已不得不走,再通知便是。” 第六十二章 安抵长安 中年美妇有了片刻的失神,弃堡而逃?投奔江东?这意味着放弃百年家业,从此寄人于篱下,何况此去万里迢迢,如今世道不靖,能否安然到达尚是个未知数,如果不走的话,秦军能大败石虎,莫非就铲平不得杜氏坞堡? 她不是不明白,这一切源于她的夫郎,正是他的利欲熏心,才使杜氏陷入了如此绝境,可形势到了这一步,责怪有用吗? 中年美妇幽幽叹了口气,面容现出了一丝惨然之色:“未曾料,我杜氏竟落得这般下场,妾呆会儿就回去收拾,不过,妾想与杜郎先往宗祠祷告先祖,祈求祖宗保佑逃过此劫。”,“也好,但愿祖宗能显灵。”杜洪略一点头,起身向外走去,中年美妇紧紧跟了上来。 《礼记、王制》有云:天子祭七庙,诸侯五庙,大夫三庙,士人一庙,庶人不许立祠!杜氏自诩为士族,族中又有子弟于长安为官,因此祭三庙。 很快,夫妇二人来到宗祠,杜洪命人摆好香案供品,自已在前,中年美妇错后一个身位,依次祭拜杜氏列祖列宗的神主灵牌,虔诚的做起了祷告,而此时,杨远等人已经与山羊胡子分开,纵马向着长安方向急驰。 两名羯胡被分别绑在空马上,三名亲卫均是两手空空,杨远却无比幸福,两名美人与他同乘一骑,她们都是纤瘦型美女,杨远的身形也较为轻巧,因此倒不担心马匹的载荷问题。 说起来,这年头的胖子属于珍稀动物,多数人连吃都吃不饱,别说肥胖,能红光满面就已足够作为炫耀的资本了。因此胖子是个受人尊敬的身份,同时他们也深以为傲!长的胖,说明有钱。没钱哪来的资格长胖? 云峰曾在无聊的时候猜想。唐朝以胖为美,很可能源于魏晋南北朝的长期战乱与贫穷,唐朝实现了大一统,社会安定,天宝之前的政治又比较清明,使得百姓的兜里也迅速鼓涨起来。 有了钱,就得炫耀。项羽曾有言: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 这句话至少代表了古往今来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国人的心声,于是百姓们猛吃海吃,把自已吃胖,作为炫耀。以显示自已的富足,催生出肥胖成为唐朝的主流美。 比如大名鼎鼎的杨玉环,据野史相传。总是在身上挂一串铃铛,这是由于她走路的动静大如地震,因此才要掩饰地震的声音,又据正史记载,杨玉环身高一米64。体重却达到六十九公斤! 这幅身板,哪怕长的再美。放在现代社会百分百是个剩女,将近一百四十斤的女人。个头还不太高,那得胖到什么程度?到少腰部也得围上一圈赘肉。可唐朝偏偏以此为美,李隆基就好一口肥肉! 当然,杨远从没考虑过胖与瘦之间的关系,此时的他,闻着随风飘来的一阵阵女子体香,感受着胸腹间传来的异样触觉,心情亦是无比振奋。 成功擒得羯胡奸细,立下大功不说,还抱得美人归。 云峰虽说一搞来美女就尽量许配给亲卫,可是杨远加入亲卫的时间比较迟,蒲洪的妻妾,杨难敌的妻妾都没赶上,后来又留在成都跟着王桂,也很遗憾的与沈充的歌舞姬们错身而过,看着周边的同僚大多怀抱着美人,他也急啊,裆里的那根鸟儿也会提抗议啊。 俗话说,美女配英雄,男人总是以美女作为炫耀身价的资本,何况还是作为秦王近侍的亲卫?如今一朝美人在怀,难免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而有膜没膜,之前被谁谁叉过,那是次要的,中国人宁以妓为妻,不以妻为妓,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杨远深深嗅吸了一大口那馥郁的芬芳,回头招呼:“弟兄们,都快点,再有十里便是渭城地界,即使有追兵,谅他们也不敢越过渭城,到那时咱们先休息一下。” 三名同伴纷纷转头看去,不过,看向杨远的眼神都带有抑制不住的羡慕之色。 杨远自然明白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忍不住笑骂道:“瞧你们那幅模样?待大王破了杜氏坞堡,还怕寻不到妻室?何况有石虎,接下来有刘曜,哈哈哈哈~~美人儿大把大把的有!走!” 怀中二女均是暗啐,这说的什么话啊?难听死了!好在再一次听到提起妻室,不由得双双起了些期待,能做正妻,谁愿意当妾氏或是婢女呢?而且杨远立下大功,青云直上自是不须多说,已经拥有了挤身于权贵的资格,给他做妻子,那是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啊! “驾!”三名亲卫的目中却是现出了森森绿芒,一瞬间,浑身充满了劲头,不自觉的快马加鞭,催动马速。 莫名的,杨远耳尖一竖,感觉身后有细碎的马蹄声响起,连忙回头一看,约有百骑铺成一个扇形由远及近紧追而至。 追兵脸面上的兴奋之色清晰可见,嗷呜怪叫声与呼喝咒骂声随风飘来:“快,快,就是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前面的速速停下,老子可饶你们一死!” “郎主可是有令,一颗人头赏赐百金加两名侍妾,寻回羯大人赏五百金加五名侍妾,弟兄们,都加把劲啊!” 追兵七嘴八舌,嘈杂之极,呼喝自相矛盾,刚刚芳心暗喜的二女不自觉的娇躯起了阵阵颤抖。 ‘娘的!’杨远暗骂一声,揽着小腹的手臂紧了紧,冷笑道:“别怕,不过百人而已,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名亲卫接过来道:“杨队,你带着两位嫂嫂与羯贼先行一步,这里交由咱们搞定。” 杨远倒放心的很,大声唤道:“好,拜托弟兄们了!”说着,滋溜一声吹了个胡哨,把那几匹空马招至身边,速度也提快了少许。 而三名亲卫擎出弓矢,稍稍坠后,相隔二十步左右散开,暗暗计算着距离。见敌骑驰入弓矢射程。随即回身就射。 亲卫的骑射要好过骑兵,骑兵回射靠的是数量优势,以密集的箭矢来杀伤敌人或是马匹,若论起单支箭矢,对准头并不过多要求,而亲卫不同,训练的常规科目之一。必须在疾驰中回射百步以外的靶心,十箭至少八中才能算作骑射过关,其难度与普通骑兵相比,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稀稀落落的箭矢向后射去,于零星的惨呼中。追兵三三两两的中箭坠马,偶尔也有马匹中箭失蹄,轰的一声翻倒在地向前猛冲。连带马上的骑士当场被摔了个七晕八素,也有个别倒霉蛋手脚断折,滚翻着哀号不止,由于箭矢分散,短时间内的死伤并不显眼。 不过。杨远回头一瞥,却是心头大定。追兵与其说是骑兵,不如说成骑马的步兵更加妥当。他们并不掏出弓矢还击,而是挥舞着刀枪大声喝骂。很明显,坞堡武装的骑射不过关。 不知不觉中,在一支支箭矢的索命之下,追兵仅剩了半数有余,他们对身边同伴的大量毙命没任何觉察,每当三名亲卫故意放缓马速,都能引来一阵兴奋的狂嚎与喝骂,在他们的眼里,每拉近一点,便意味着距离金钱与美女更近一分! 就在这时,一名追兵猛然发声惊呼:“前面有骑兵迎来!” 又一人色变道:“不好,他们是秦军!” 杨远已先一步发现了前方来骑,这是一支两百人的骑兵小队,身着秦军盔甲服饰,很明显,已经进入了渭城驻军的巡逻范围。当即大声唤道:“弟兄们,咱们是秦王亲卫,于始平郡执行秘密任务,后面是杜氏逆贼在追杀咱们!就拜托给各位弟兄们了。” 骑兵队长倒不怀疑,返身回射是秦军骑兵的活招牌,目前为止,尚未有任何一支军队掌握了这项技能,何况亲卫由骑兵选拨而来,只有最优秀的骑兵才能成为亲卫,这是无上的荣耀,骑兵均以此为目标,期望能成为下一批的亲卫,别的待遇不说,光是美女就大把大把的给,着实令人眼馋啊! 这也是云峰故意为之,以亲卫为示范,给中下层军卒提供一个晋升的机会,推动他们苦练技能,提高军事素养。要知道,军中的中高层职务终究有限,不可能每个有功将士都能得到相应的晋升,只能提拨其中的佼佼者,而亲卫的选拨方式则变相的提供了一条晋升捷径。 骑兵队长连忙应道:“请将军放心,这里交给咱们了,他们一个都跑不了!弟兄们,有菜来了,都给老子上!” 骑兵们立刻擎出弓矢,把马速催到了最快。 看着迎面而来的身着铁甲,面色凶厉的秦军骑士,再反观自已,服饰不整,大多数仅身着土布衣物,杜氏骑兵都有些发怵。 “真他娘的倒霉,就差一步!” “快走,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咦?怎么就剩咱们这点人了?” 在惊慌失措的呼喊中,杜氏骑兵纷纷勒马向回奔逃,而这一切,已不关杨远他们的事了,四人径直向着渭城奔去。迎面撞上秦军铁骑,杜氏骑兵只能怨出门没看黄历。 正午时分抵达渭城,略事休息之后,就匆匆驰向长安,于傍晚时分回到了建章宫大营,也顾不得安置二女,杨远等人带着她们立刻去见了王桂。 “什么?在杜氏坞堡抓到了两名羯胡奸细?快,快随本将去面见大王!你们两个也来!”王桂大吃一惊,现出了欣喜若狂之色。 他可是在云峰面前拍着胸脯打过保票的,不过十几天下来,什么讯息都未探到,他也急啊,如果被坞堡武装断了粮道,又或是与石虎激战时,有敌军突然从背后杀出,恐怕当云峰面自尽都难辞其疚,亲卫虽然风光,但相应的责任也是更大。 第六十三章 否极泰来 太液池方圆约十顷有余,池中筑有瀛洲、蓬莱、方丈三山,刻石为鲸,长达三丈,西岸各有两个六尺石龟。 只不过,这是西汉时的太液池,如今的太液池水面缩为了两顷,三座仙山也是杂草丛生,没了半分仙灵之气,而石鲸只剩了条尾巴,石龟仅余一只,还少了两条腿。 云峰的营帐扎在太液池边,四月六日已是春末夏初时节,绿油油的湖岸上,一朵朵叫得出,或叫不出口的花儿就着夕阳绽放着笑颜,馥郁的微风带给人一种暖融融的感觉。,在这样的日子里,如果不野餐简直是愧对大自然,因此云峰把晚餐地点挪到了帐外,与张灵芸、刘月茹、苏绮贞及庾文君围着火堆吃起了烧烤。 火舌吞吐中,一只金黄色泽的烤羊滋溜溜直向下滴着油,每一滴落入火里都带起一丝淡淡的青烟,一阵阵四散飘逸的香气令人忍不住的食窦大开! 这一次的烤全羊可不同以往,以蛋黄、盐水、姜黄、孜然粉、胡椒粉、上白面粉调成糊,涂抹去头剥皮的两岁山羊周身再上架烧烤。其特殊之处在于首次使用了孜然粉,孜然粉是凉州商贾由西域带回,价比黄金,极其珍稀。而胡椒粉也是难得一见,中土的胡椒粉由张骞出使西域时引进,但胡椒只产于高温高湿的热带地区,因此价格也是不蜚,堪比白银。 庾文君重重扇了扇鼻翼,暗吞了口口水,连声催促道:“应该差不多了吧?将军您看,都烤成金黄颜色了,再烤就要焦啦!”其余三女似乎也抵受不住这浓烈的香气,均是向云峰投来了征询的目光。 云峰点了点头,把架子移向一边,又把早已腌制好的烤鸡翅、烤鸡腿、烤鱼搁在了火上,然后看着庾文君。操起尖刀就是猛的一挥。一条羊腿被结结实实的砍了下来! 庾文君一喜,伸手来接。 云峰非但不递上,反而脸一板道:“孔融让梨知道吗?小儿,法当取小者!”接着,递给张灵芸道:“灵芸,你最年长,你先来!” 见着庾文君直朝云峰翻起白眼。却无言以对,张灵芸哭笑不得,摇摇头道:“好了,云郎别闹了,你就喜欢欺侮师妹。”说着。接来羊脚递向庾文君道:“师妹你先来吧,你也饿了一整天了。” 庾文君摇了摇头,阴阳怪气道:“小儿~~法当取小者~~这是某个人说的。文君最小,理当吃最小的,最后再吃。” 张灵芸没好气的瞪了云峰一眼,不由分说的把羊腿强塞入了庾文君的手里:“别和你师姊夫一般计较,他这人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快吃吧!” “这个”庾文君现出了迟疑之色。举头看了看众人,除了那个讨厌的家伙。所有人都在向自已微微点着头呢,目中满是鼓励之色。于是再不客气,银牙一闪,咔吱一口咬了上去! 顿时,金黄色的略焦外皮下,微红的肉色现了出来!外脆内嫩,余香满口,真把庾文君吃的眉眼舒展,脸上现出了满足的笑容。 “嗯!”庾文君重重一点头,含糊不清的赞道:“味道好极了!将军您快点分了吧,刚好还有三条腿,大师姊、绮贞姊姊与月茹姊姊一人一条。” 刘月茹连忙道:“那怎么行?云郎怎能不吃腿?姊姊食量很小,随意削两片肉就可以了。” 云峰似笑非笑的扫了眼刘月茹那扁平的小腹,摆摆手道:“月茹你别谦虚了,庚小娘子说的在理,三条腿你们一人一条,羊身子交由为夫解决。”又伸手一指火堆:“那儿不是还有鸡腿吗?鸡腿也是腿。”说完,再次挥刀正待下切,却见一名女罗刹奔了过来。 女罗刹鼻子嗅了嗅,喉头不受控制的蠕动了下,这才施礼道:“大王,王桂将军有要事求见。” “哦?”云峰示意道:“让他过来。” “遵命!”女罗刹匆匆而去。 没多久,王桂出现了在视线里,在他身后有四名亲卫分别抬着两个担架,边上还有两名女子,容颜较为俏丽,带着些局促,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 远远的,王桂就开声唤道:“大王,大喜啊!从杜氏坞堡抓来了两名羯胡奸细,还是活的!” 云峰刷的站起身子,动容道:“快过来,说说怎么回事?”这一段日子,亲卫始终没有消息传来,云峰也在为这事操心呢,一是怕后方生变,二是缺钱缺粮,急切需要吃个大户,而杜氏势力并不小于裴氏,足够吃上好一阵子了。 一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来到近前,王桂施礼道:“禀大王,是他们四人冒险潜入杜氏坞堡,捉来了羯胡奸细。” 杨远四人赶紧放下担着羯胡的担架,齐齐施了个军礼:“末将参见大王!” 云峰发自内心的夸道:“杨远,孤记得你们,当年破李雄营寨便已立下大功,如果又恰逢其时捉来羯胡奸细,好,干的不错!你们的功劳先记下,破了长安之后,孤要重组亲卫,届时自有封赏。” 一瞬间,杨远的脸上满满的全是激动之色,嘴唇光见着打颤却不见开声!在他的想象中,大王事务繁忙,不过是两年前与自已说过几句话罢了,他真的没料到,这么久了竟还能记得自已的名字,而云峰所说的封赏反是变的次要了。 云峰淡淡一笑,又看向那两名女子道:“这两位是” “啊?”杨远回过神来,连打眼色:“还不快给大王见礼?” 两名女子有些不安的施了一礼:“妾见过大王。” “大王,是这样的”杨远接着就把搭救的过程和盘托出,而她俩被扒光衣服反吊在房梁上的羞人经历自是隐瞒了下来,说完之后,一脸紧张的看向了云峰,毕竟执行任务还拐带了两个女人,说成违反军纪也是不算为过。 云峰略一寻思,就问向那两名女子:“你们可愿嫁给杨远?” 二女一惊,一股巨大的羞喜快速涌上了心头,双双相视一眼,低低应道:“妾妾但凭大王安排。”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今日孤便做主,把你们许配给杨远。军营简陋,你们先克服下,他日攻破长安,再风风光光的办场婚礼。” “妾妾多谢大王!”二女的称谢中带上了些哽咽,自这一刻,终于告别了过往的屈辱日子,可称之为否极泰来。 第六十四章 连夜出兵 云峰摆了摆手,示意免礼,又指向苏绮贞道:“这位是苏将军,他日杨远胆敢欺侮你们,可以找苏将军替你们出头。”说着,向庾文君看了过去:“或者找这位庾小娘子也行!” 苏绮贞才刚刚点了点头,庾文君就小胸脯一挺,挥舞着小拳头打起了保票:“如果这个臭男人敢不尊重你们,两位妹妹尽管来,哼!看姊姊如何修理他!” 二女的目中顿时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怔怔的定立当场!竟连回礼称谢都忘了,她俩都没料到,大王会如此的和蔼近人,而且还不放心的警告了杨远,要知道,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大王啊,而咱们呢,只是最为卑贱的侍妾罢了!,杨远较为尴尬,讪讪施了一礼:“大王与庾家女郎言重了,末将绝不教她俩受半点委屈便是。” “孤只是提醒下,你的两位妻子也是可怜女子,既然跟了你,作为一个男人就有责任让她们开心幸福,明白吗?”云峰边叮嘱着,边给张灵芸与刘月茹各打了眼色。 张灵芸与刘月茹快速相视一眼,一丝无奈一闪即逝,这人倒好,仗着家里的珠宝首饰多,拿出去送人丝毫不心疼,不过,她们也明白,小恩小惠在恰当时候使用,往往比封官授爵更能起到意料不到的效果,于是会意的褪下手腕上的玉镯,双双走上前来,在二女的惊愕目光中,张灵芸微微笑道:“今日两位妹妹喜结良缘,咱们也没什么好送的,权以两只手镯作为贺礼,呵呵~~还望莫要嫌弃是戴过的才好。” “啊!”二女惊呼一声,一瞬间又慌又乱,就连说话都变的口不择言,均是现出了一幅手足无措的模样。 “怎么可能嫌弃呢?不,不!妾不是这个意思。咱们不能收。请快点收回去吧” “这可折杀妾了,咱们身份卑贱,可万万担当不起啊!” 她们虽不清楚张灵芸与刘月茹的身份,但是能和大王共用晚膳,身份可想而知必然不会低,与自已可谓天差地别,正如以前居住在坞堡的时候。杜氏的主母宠妾、甚至就连得势的婢女对自已这类的侍妾也是予打予骂,从不给好脸,怎可能这般的和颜悦色? 杨远也连忙跟着道:“王妃,可使不得啊!王妃的好意末将心领了便是。” 刘月茹俏面一沉,淡淡道:“如何使不得?这镯子也不是什么精贵玉镯。咱们也就随意带着,今日赠予两位妹妹,不过聊表下心意。另外请两位妹妹莫要自轻自贱。无论过去有过什么,如今你们已是杨将军的妻室,杨将军今次冒死立来大功,大王他日必将重用,还望你们能尽快适应现在的身份才好。”丢下这句话后。与张灵芸不由分说的把玉镯硬塞入二女的手心,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杨远以眼角余光快速一扫。这两只玉镯,晶莹通透。浑然天成的绿色点缀在近乎透明的玉质当中,他虽不懂珠宝玉饰。但也能看出绝非平凡之物,而且从张刘二女的手腕褪下,蕴含的意义则大有不同,相对而言,价值反倒成了次要因素,一时之间,一股效死之心油然而生。 杨远不知该说什么时好,虎目竟隐有斑驳的泪光闪现,而他的两名妻子更是喜极而泣,大滴大滴的眼泪水已顺着脸颊沽沽滑落,如果不是身处的地方不合适,放声大哭也不是没可能的。 太液池畔荡漾起了一股令人感动的真挚情义,就在这时,王桂却扫兴的嘿嘿一笑:“杨远,既然是王妃的心意,你拿着便是,如果实在不愿收,嘿嘿~~本将代为收下也行。” “王桂!”杨远还未想好措辞,其实他知道王桂是开玩笑,张灵芸的责怪声就传了过来:“够了,有你这么没脸没皮的吗?哼,如果你家那位知道了,你就等着跪床头吧!” 王桂连忙闭上了嘴巴,当时怎么也料不到,娶回来的女人竟然是只母老虎!被呼来喝去不说,更悲惨的是,人家三妻四妾左拥右抱,而自已只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尤其是李刚这一趟建康之行带回了两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乐舞双全,每当李刚得意洋洋的向自已炫耀的时候,那份心情,真的是没法向人诉说啊,只能独自瑟缩在角落里咽下苦涩的泪水!有时他都想请张灵芸出面,去劝说劝说家里那凶悍的婆娘,可是有心无胆,无数次把话吐到嘴边,又无数次生咽了回去。 “杨队,你还是收下吧。”一名亲卫羡慕的轻扯了下杨远衣角,这令杨远回过神来,猛一咬牙,给他的两名妻子打了个眼色,夫妻三人施礼称谢:“末将(妾)谢过大王与王妃的赏赐。” “行了,又不是公务,无须如此见外。”云峰随意一挥手,看向了王桂:“王桂,你们可曾用过晚膳?如果没有,就留下来一起吃,杨远你顺便把擒得羯胡奸细的经过给孤说说。” 杨远下意识的就要推辞,王桂当即拉住他,舔了舔嘴唇道:“那末将就谢过大王赐食了。”前方火堆中的撩人香气早已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就等着云峰这句话呢。 云峰又转头吩咐:“来人,把那羯胡拖下去拷问,问出与杜氏有何勾结,录一份口供。” “遵命!”几名女罗刹走上前来,一人扯一只胳膊,如拖死狗般的拖向了远处。” 接下来,围着火堆加了几条坐席,在隐约可闻的惨叫声中,起先杨远等四名亲卫还有些拘谨,说话磕磕巴巴,舌头不大利索,可是随着美食的诱惑以及云峰恰到好处的发问,气氛渐渐地愈发轻松,这一餐,对于他们来说,当是终身难忘,如果再知道了这价比黄金的烤肉是由云峰亲手制出,会不会后悔自已吃的太快了呢? 很快的,美味的鸡羊鱼被一扫而空,王桂诸人连袂告辞离去,而女罗刹也把口供呈了上来,羯胡虽是硬气,却熬不过这帮女人花样百出的折磨手法,十八般技艺才使了三样,她们还没过足瘾头呢,就忙不迭的悉数供出。 口供上血迹斑班,签名画指一样不少,张灵芸看过之后,俏面已是一片森寒,忍不住怒道:“杜氏当真是胆大包天,哼!断粮道?从后偷袭?简直不知死字怎么写!料来存有杜氏般心思的坞堡不在少数,只是如今仅抓到了杜氏,其余的并不知谁名谁姓,这该如何是好?” 云峰淡淡笑道:“有个杜氏为前车之鉴,应能震慑住一大批心怀不轨之徒,这就足够了。” 刘月茹点了点头,接过来问道:“云郎你打算何时出兵?” 云峰寻思道:“为夫率骑兵连夜动身,天亮之前可兵临杜氏!” “嗯?”庾文君不解道:“将军您干嘛这么急啊?杜氏以一堡之力又如何与您对抗?待明日天亮准备周全不好吗?” 云峰摇摇头道:“正如你所言,杜氏面对我军不堪一击,他怎会坐以待毙?极有可能趁夜出逃,因此才要赶早。庾小娘子,你是留守营寨还是讨伐杜氏?” “那还用说?当然是跟着您,杜氏也有不少无辜之人,文君可得好好看着,不让您滥杀无辜!”庾文君一脸的理所当然,搞的云峰就像杀人魔王似的。 云峰一阵无语,怔怔的瞪了她好一会儿,这才转头道:“灵芸、月茹,这一趟大约三五天就能回来,为夫带上绮贞就可以了。绮贞,你准备下,唤上五百名姊妹。” “遵命!”苏绮绮有模样的施了一礼,快步离开。 看着苏绮贞快速远去的背影,张灵芸暗自摇了摇头,无奈道:“云郎你放心好了,这里不会有事的,平了杜氏就早点回来。” 淡淡的叮嘱,却蕴含着浓浓的关心,云峰不由得一步上前,双手紧紧搂上张灵芸,凑脸就要亲吻下去。 “啊!云郎,你干嘛啊?快放手,师妹还在看着呢?”张灵芸赶紧俏面一闪,惊呼出声。 “没事,庾小娘子也老大不小了,迟早有这一遭,让她看着,先学学技巧!”说着,也不顾又羞又怒的庾文君,云峰重重吻上了张灵芸那鲜艳的嘴唇! “唔唔唔~~!” 微弱的挣扎就快变为了热烈的迎合。 云峰又拉来俏面通红的刘月茹,轮流品味起了二女小香舌的甘甜滋味。其实男女之间,尤其是结婚多年的伴侣,或许是太熟悉的原因,亲吻时的美妙感觉往往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褪,最直观的感受则体现在对方的口腔不再如以往那般的香甜了,而是充满了咸湿味道,哪怕没有口臭也是如此。 不过,云峰没有这种感觉,他的诸多妻子们的小香舌,仍是一如初见时的甘甜可口。 时间或许流逝很快,也或许很慢,总之,这一男二女一幅旁若无人的模样,皆是放开心怀细细品味着由对方舌尖传递出的浓浓情义,似是把庾文君当作了空气。 而庾文君虽是早早背过了身体,却时不时就转头偷偷瞥上一眼,把舌头向对方嘴里伸真有那么舒服吗?瞧他们那丢人样子,还吸的滋滋有声呢! “大王。姊妹们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出发吗?啊!”匆匆而至的苏绮贞突发一声惊呼! 张刘二女仿如触电般,一把推开了云峰! 张灵芸红着脸道:“云郎你快去罢,别耽搁了,要是杜洪跑了看你后不后悔!” 云峰抹了把嘴角,猛一招手:“走,去前寨升帐!” 第六十五章 末日来临 云峰留韩勇守寨,带上曾大牛与姚益生合计两万骑,配三马,经一路不间断换马狂奔,仅两个时辰就已抵达了杜氏坞堡,而这个时候才仅仅丑时(凌晨一点)而已。 地平线的十里尽头处,黑乎乎的城堡有如一座步入暮年的巨兽,历经了百年的风雨侵袭,如今只能虚弱的趴伏在地面上苟廷残喘,等待着死亡那一刻的真正降临。透过清冽的月光,能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座庞然大物的身周正向四周发散着丝丝缕缕的颓丧气息。,云峰下令骑队减慢速度,于堡外三里停了下来,又转头吩咐:“大牛,你领五千骑围着坞堡散开,严防有人坠墙而逃,益生,你领三千骑堵住东门!” “末将领命!”二人双双施了一礼,各自点齐兵马沿着坞堡外墙疾奔而去。 云峰再一招手:“升火!” 熊熊火把依次点亮,堡外的空地上一片光明。 “咣咣咣~~!”城头顿时敲响了急促的铜锣声,影影绰绰的身形也不知从哪儿一下子全冒了出来。 云峰仍是不急不忙,领着骑队缓缓向前逼近。 而在堡内,杜洪一整天都是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一队队的骑兵回返,他的希望也一次次的升起,再一次次的破灭,直到太阳落山,仍有一队未能归来,这令他的心里残留着最后一线希望。 ‘或许他们发现了敌踪,正在一路追杀吧?’杜洪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自已。 “杜郎,妾心里总是不安,都已经深夜了,那些人还没回来,不会是出意外了吧?要不,咱们现在就走。如何?”说话的是白天那位中年美妇。她是杜洪的正妻,此时整个杜氏宗族的最核心成员,包括宠爱的妾氏、兄弟子侄、各房房长及其亲眷、以及小部分的贴身亲信,林林总总数百人,全都聚集在了大殿,大殿的角落,已堆上了一箱箱收拾好的金银细软。 中年美妇的提议使得数百双带着不安、恐惧、紧张等等绝望情绪的目光全都投向了杜洪。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直到傍晚时分才被知之了羯胡奸细被劫走一事,这个消息不吝于一个晴空霹雳当头轰来,不仅意味着他们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幸福日子将走到尽头,更有可能就此丢掉了性命。 杜洪的精神也如一根弓弦般紧紧绷着。等待是最难熬的,尤其是知道死亡正在一步步的接近,却不知道到来的具体时间。不过。杜洪仍是存有些许的侥幸,迟疑道:“如果最后一队骑兵成功迎回了羯大人,那咱们岂不是虚惊一场?莫非这大好家业就白白的弃之不顾?不如,还是按原计划,到黎明时分未有消息传来。咱们立刻就走!” “郎主!”一名房长拱手相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由长安来咱们杜氏。轻骑简行只须三两个时辰便可抵达,如今已这么久了都没消息传来。很可能真的没多少希望了,咱们越早走越安全。请郎主当机立断,速下定夺!” 又一名房长跟着劝道:“郎主,如果您实在丢不下这份家业,咱们也得先离开坞堡,寻个僻静之处观察一阵子,确定了长安方面没有动静传来,再回返也不为迟,总之,呆在这堡里,食不知味,寝不能眠,这颗心七上八下的,就是落不下来啊!” 这么一说,引发了殿内众人的共鸣,他们都是身同感受,等死的滋味谁能受得了,于是纷纷点头称是。 杜洪一一扫视着众人,心里也在作着激烈的斗争,片刻之后,猛一咬牙道:“好,备好车马,咱们立刻就走” 话音未落,殿外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由远及近快速传来:“大事不好了,郎主,秦军打过来了!” 众人均是心脏猛的一抽,连忙向外望去,一名家将正气喘吁吁的疾奔而来。 “砰!”的一声,杜洪猛的一拍几案,站起来连声追问:“怎么回事?快说,秦军来了多少人 ?[-3uww]” 家将也顾不得施礼,喘着粗气道:“禀郎主,秦军已把坞堡团团围住,从火光来看,足有数万人之多啊!” 这话一出,杜洪仿如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一屁股瘫软在了地席上面,席中诸人也是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甚至都有呜呜呜的哭声在各个角落升起。 一名房长不死心道:“郎主,趁着黑夜,咱们坠墙而逃,运气好的话,或许能逃出生天,怎么说也比坐着等死强啊!” 杜洪无力的挥了挥手:“你没听他刚才说的什么?秦军已把我杜氏团团围住。”接着,又转头问道:“你说清楚点,秦军是仅围住了堡门还是四处都有秦军?” 家将非常确定的应道:“郎主,坞堡四周都有火光,看来秦军是要赶尽杀绝了!” “完了,完了,全完了!”杜洪再次瘫软下来,而殿内的哭声也骤然放大,家将的肯定回答断绝了他们的最后一线希望。 “哭什么?都别哭!既然早晚一死,倒不如轰轰烈烈而死,咱们与秦军拼了,就算是死,也得多拉几个垫背过来,他日九泉之下也有脸面向先祖请罪!请郎主即刻升帐点齐兵马,并放火焚烧粮仓,一粒米都不给秦军留下,咱们与我杜氏百年基业同归于尽!”一名面相粗豪的房长突然厉声喝斥道。 杜洪的心里亦是泛起了一丝狠劲,横竖是死,真不如力战而死!杜洪把右臂猛的一举,正要放两句狠话,却又见一道人影飞奔而来,第二名家将匆匆奔入殿中,大声道:“禀郎主,秦王请您登城答话。” “呃?”殿内数百人不禁相互看了看,心里又生出了一丝希望,如果谈的好,说不定能留条命下来呢?到时候把投靠石虎的责任全推给杜洪不就行了? 一名房长赶紧劝道:“郎主,既然秦王相邀,不妨登城看看他究竟是何意图,如果谈不拢咱们再据堡死战也不为迟。” “确该如此!” “或许秦王对咱们有误会,咱们与他好好解释一下。” “郎主,咱们速往城头,可别让秦王久等啊。” 殿内一片赞同声。 其实,杜洪根本就没半点信心与秦军死拼,如今有对话的机会摆了出来,自是不会放过,于是唤道:“好,诸位便随老夫会会秦王!”说着,率先离席起身外奔,走了两步,又转头吩咐道:“先别急着往粮仓淋上火油,但火油得预备好,听老夫号令行事!” 第六十六章 大获丰收 杜洪一路疾行,很快登上城头,正见堡外处处火光闪烁,果然有数万之多。就着火把的光亮,可以清晰的看到每名骑士均是腰背笔挺,面容坚毅,就如同一座座雕塑一般。 杜洪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有这般军威在手,难怪能破去石虎的不败金身,一时之间,心里满满的全是悔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只不过,再是懊悔也不起任何作用,唯有期盼秦王能手下留情。,杜洪虽未见过云峰,却可以辩认出立于阵前,身着白色儒衫,骑着一匹枣红大马的青年人正是秦王,于是硬着头皮拱了拱手:“请问可是秦王当面?” 云峰也在打量着杜洪,此时的杜洪,眼窝深陷,面颊腊黄,仅一天工夫就被巨大的心理压力折磨成了如此惨象,不过,云峰可不会升起半点同情,当即冷哼一声:“不错,正是本王!” 杜洪还没有完全死心,试着问道:“请问秦王深夜领军驾临所为何事?我杜氏自问无有开罪之处,如今秦王以大军压境,岂不怕惹来天下人非议?不如秦王令诸军退去,我杜氏自当称臣纳贡。” “哈哈哈哈~~!”云峰突然爆出一阵狂笑,向后猛一招手:“带上来!” 四名女罗刹立刻拖着两个须仔细盯上好一会儿,才能勉强分辩出是人形的物体过来,他们正是羯胡奸细,其中的一人,一条腿只剩下了半截骨头棒子,而且这根棒子的顶端还被削成了尖锥形,锋利无比,另一人身上的皮被扒了一半,鲜红色的肌肉随着气若游丝的呼吸作着有节奏的轻微蠕动。肉与皮的缝隙间夹着些红黄相间的颗粒。细细一看,竟然是未清除干净的盐粒! 这两名羯胡虽是惨不忍睹,不过脸面完好,一瞬间,一股发自内心的寒意笼罩了杜洪全身,令他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这两名羯胡,使他的侥幸彻底破灭。也使他看到了自已有可能会面临的下场。 正当杜洪已是魂飞魄散的时候,云峰的喝问声传来:“杜洪,这两名羯贼你可识得?你还有何话可说?” 杜洪猛晃了阵脑袋,使得头脑清醒了些,这才避重就轻道:“秦王怎能对人施此酷刑?自汉文帝废黜肉刑。至如今,纵有天大的罪孽,也只是枭去头颅罢了。莫非秦王不怕惹来公愤?” 其实,杜洪这话是为自已说的,如果落在云峰手中只有一条死路可走,那也宁愿痛痛快快挨上一刀,而不是如羯胡般受尽酷刑再死。 云峰现出了不耐之色。伸手一指:“羯胡犯下滔天罪孽,如何能当人看待?料来天下人尤其是南渡士民与河北百姓必举双手赞同。哼。杜洪,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你勾结羯贼,意图与石虎夹击我军。有口供在此,证据确凿,为谋反大逆,罪当抄家灭族!不过,孤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欲滥杀无辜,今日便给你杜氏一条活路,限令半刻,开堡献降,否则,我后续大军到来,当即攻城,鸡犬不留!机会只有一次,孤劝你莫要误人误已!” 这话一出,坞堡上方本已绝望的众人现出了一丝希望,与秦军作战是摆明了没任何胜算,所谓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那只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如今有条活路摆在眼前,谁又会拼死一战呢? 一名房长连忙劝道:“郎主,秦王既已松了口,料来不会反悔,咱们不如降了吧?纵是受些委屈,却能保全宗族啊,数十年之后,若能抓住机会重新崛起也不是没可能。百年前高平陵之变,被司马氏夷灭三族的诸多曹魏遗臣后人,如今出人头地的也不在少数,就如桓氏后人桓彝,听说于江东颇受重用,何况咱们能留得一条命来?依老夫估计,秦王不过是意指咱们的家产罢了,也罢,先搁他那便是,终有一日咱们杜氏再连本带利悉数讨还!请郎主速做定夺啊!” 又一人伸手道:“且慢!降是得降,除此再无路可走,只是得问清楚对我杜氏有何处置,若是过于苛刻,倒不如落个同归于尽!请郎主先问清楚再说。” 杜洪一一扫视着众人,城头上无论是姓杜的还是不姓杜的,都在望着他,从这些目光中,杜洪看出了他们焦急的心情,却无一人有拼死力战的决心,就连先前嚷嚷着要放火烧掉粮仓的那位房长,这个时候也是熄了火。 杜洪咬了咬牙,向下探头问道:“不知秦王欲如何处置我杜氏?” 云峰淡淡道:“凡杜氏族人,服三年劳役以示惩诫,三年之后分配土地释放为民,而非杜氏坞堡住民,孤不追究,分配田地,纳入我秦国户籍管理,有才能者,将酌情录用。” 城头上顿时响起了连片的喘大气声音,对于杜氏族人来说,服三年劳役并不算什么,有凉州十三家坞堡为先例,据说那些服苦役的人没怎么受到虐待,去年冬季已全部被释放了,听说过的还不错呢。而非杜氏族人更是放下心来,当秦国百姓那是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啊!税率之低,服徭役还给钱,这是坏事变好事啊! 杜洪也是心头大定,转头就喝:“放吊桥,开门!随老夫迎接秦王入城!” 城头下的庾文君却小声问道:“将军,您就这样放过杜氏了?是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云峰神秘的笑了笑:“服劳役也有多种服法,如今汉中开河正缺人手,孤把他们交给护河将军冉良统辖,如果三年后能留得一条性命,即便放了又能如何?还怕他杜氏翻过天来?” “咝~~”庾文君与苏绮不由倒抽了口凉气,送汉中开河还不如挨一刀落个痛快呢,以冉良的小人心性,必能对云峰的意图心领神会,而这些人的下场将极为凄惨,在被诈干身上的每一滴油水之后,最终将葬身于汉中的茫茫群山之中。 “将军,您可真毒!”庾文君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云峰嘿嘿一笑,向前示意:“好了,堡门已经打开,咱们进去瞧瞧有什么好东西!走!”说着,猛一招手,骑队旋风般的直奔而去。 这个时候,杜氏的一干重要人物才刚刚步出大门,正准备跪地相迎呢,就被张弓搭箭的骑兵团团了起来。 “秦王,您怎可食言!”杜洪不由色变道。 “哼!既已答应留你一命,孤怎会食言?”说着,给骑兵将领打了个手势,便头也不回的驰入堡内,这个手势的意思是,有功夫在身的把功夫废掉! 两万骑兵一涌入堡内,立刻便投入了忙碌当中,有的解除堡丁的武装,有的安抚佃户仆役,有的清点女眷,有的查封府库,而云峰径直奔向了粮仓,如今粮食对他来说,为重中之重,虽已下令让钱凤向秦凉二州的百姓借粮,但这需要个过程,至今还在紧张的征收当中。 截止三月二十六日,全军仅余半个月的存粮,第二天又向裴松借了九天的粮草,今天是四月七日凌晨,也就是说,到四月二十日左右军中将彻底断粮。 因此,云峰对杜氏的粮仓怀有极大的希望。 “将军快看,前面就是杜氏粮仓了吧?”骑在马上,庾文君向前一指。 在坞堡的东南角靠内一侧,有一个巨大的单独院落,十座高大的砖木建筑二字排开,远远的,就能闻到院内散逸出来的粟米香味,云峰不由精神一振,呼喝连声,催促众人向前奔去。 很快来到近前,云峰立刻命人把门打开,在厚实的木门背后,满满的全是粮食!其中六座堆的是麦子,四座盛放粟米,尤其是粟米,全是脱了壳的纯米! 云峰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转向问向执事:“这里共有多少存粮?堡内还有没有别的粮仓了?” 执事恭恭敬敬道:“回大王,此地十座库房,每座存粮三万石,共三十万石,堡内另有一座仓库,但不会超过五万石,主要是供佃客婢仆日常食用,恰好可以吃到下个月夏粮收获,到时空出的库房用来储存夏粮,还有一些则散落在杜氏各房的手中,这个具体的数目,请大王稍待,奴去把帐簿取来一观便知。” 云峰摆摆手道:“无须如此麻烦,直接搜出来不就成了?而且你也勿要以奴自居,如今你已去了奴籍,一待户籍造好,你就是我秦国百姓了,赋税徭役与秦凉二州一视同仁。” 执事大喜称谢:“奴不!民拜谢大王!” 云峰微微一笑:“行了,你先退下,回去把帐簿整理一下,天亮有专人与你核对,若帐目无误,孤可破例提拨你为度支仓曹,专掌此地粮仓。” 一股狂喜顿时跃上了心头,执事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度支仓曹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相当于现代的县级国家粮食储备库主任。官虽小,好歹也是个官,要知道,他虽为执事,却是奴仆的身份,如今一步登天,做了官,而不是吏,有此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好半天,执事才回过神,扑通一声跪地,大声道:“民多谢大王提拨,请大王放心,民所造簿册严格依据每笔收支而来,绝不可能对不上帐!” 云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起来罢。”接着转身招呼:“走,咱们再往他处瞧瞧!” 第六十七章 新的烦恼 一直到第二天正午,所获财物才大致统计出来,共获得粮食四十万石,猪羊马牛等牲畜超过了两万头,另有两千金,银饼约八千锭,各类绢布超过六千匹,足值五铢钱却只有几十万。 看着堆积如山的财货,庾文君开心的笑道:“将军,这一次您吃饱了吧?不说堡外的数万顷良田下个月就能收获,您看,光是这么多粮食与牲畜,既便分一半给坞堡的佃户与仆役,您还能落个二十万石,能吃个将近二十天呢!基本上可以渡过春荒了。”,苏绮贞也是满脸的微笑,连连点着头。 出乎意料的是,云峰却一脸苦相,看不出有半点高兴,苏绮贞大是诧异,不由问道:“大王,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嫌少?” “哎~~”云峰叹了口气,示意道:“倒不是嫌少,只须士仪再运一次粮过来,便足以渡过春荒,绮贞,你仔细看地上的钱,可有发现不同寻常?” “呃?”苏绮贞与庾文君双双向那一小堆五铢钱看了过去,庾文君秀眉一蹙,很快就发现了异常之处,忍不住道:“这些钱从外形看,当为足值五铢钱,可是都生有斑斑绿锈,一看就是年代久远之物,应该很长时间都没有使用了呢。” 苏绮贞也接过来道:“不可能呀,杜氏有那么多的金银,怎么才这么少的钱?是不是藏起来了?按正常情况,杜氏的钱至少得有个几千万才合乎情理,不行!绮贞去让姊妹们再严加盘问,一定要使杜氏全都吐出来!”说着,转身就要向外走。 云峰连忙拉住苏绮贞,示意道:“绮贞,不用去了,杜氏的钱全在这里。” “怎么可能?”二女同声惊呼,双双把不解的目光投了过来。 云峰摇摇头道:“杜氏的确只有这么多钱币。这是由北方的特殊情况所造成的。绮贞你是关中人士,你回想一下,你家里是使钱多还是使布帛多?” 苏绮贞的俏面现出了回忆之色,很快就点点头道:“的确是几乎不使用钱币,一般都是把布帛裁下,按面积或质地来交换所需之物,如炭火、笔墨纸、盐糖调味料等物。而粮食、肉蛋禽自家就能出产,不需要从外界购买。” 云峰无奈道:“这就对了,北方地区的货物交易极其的落后,除了个别中心城池,其余中小城池罕有商业设施。而本就稀少的交易基本上也是物物相易,或是以布匹替代钱币流通,这一点别说与江东地面不能相比。甚至连凉州与巴蜀也大有不如。” “不可能吧?这是怎么回事?”庾文君连声追问道。 云峰解释道:“北方地区不使钱币有着历史原因,自东汉以来,随着豪强大族在朝庭中逐渐居于统治地位,自给自足经济快速发展,物贵钱贱。百姓乐于使用实物货币,如谷、帛等等。 而钱币滥恶也对钱币的推广起了极大的阻碍作用。由于盗铸钱币利润颇丰,朝庭最初又允许民间自铸。故利之所在,盗铸弥众。即使后来宣布盗铸者罪重常宪,仍是得罪者虽多,奸铸者弥众,鸡眼、镮凿等薄小私钱屡禁不止,甚至滥恶到风飘水浮、薄甚榆夹、上贯便破、置之水上,殆欲不沉的地步。 这些伪滥小钱,本身几乎没有价值,据《食货志》记载:一千钱能够买一斗米,使得百姓原来就有的厌恶用钱、乐用绢帛的心理进一步加深,恶性循环之下,使得钱币略不入市,难以流通,其实,江东亦是伪劣钱币泛滥,只不过北方地区走入了极端。 及至最近十余年,自从愍帝被掳,刘曜入主长安,关中地区由于战乱频繁,大量人口非正常死亡,执掌权柄的匈奴人在文化上又落后于我汉人,他们变昔日的精耕细作为粗放式生产,大量汉族人口被圈养,失去人身自由,生活所需采定额配给制,使得钱币更是成为可有可无,彻底的丧失了交易功能。 再来看看坞堡,坞堡结垒自守,农林渔牧副样样生产,过着高度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生活,所谓生民之本,要当稼穑而食,桑麻以衣,蔬果之畜,园场之所产,鸡豚之善,埘圈之所生,爱及栋宇器械,樵苏脂烛,莫非种植之物也。至能守其业者,闭门而为生之具以足,但家无盐井耳。 这段话形象的描述了庄园经济高度自给自足的情形,除了盐不能生产,其余诸物丝毫不假外求,因而仅存的一些钱币也变成了这幅凄惨模样。”说着,连连摇着头。 “哦~~!文君明白了!”庾文君恍然大悟道:“你常挂在嘴上的那个海外银矿产的是白银,而关中不使用钱币,您是担心将来赎买那些大族手里的土地而他们不收钱,是吧?” 云峰点点头道:“不错,以前孤倒是忽略了这一点,直到查抄了杜氏财货,这才想了起来。这关中地区,根本就不使钱啊!” “绮贞也明白了,大王您不方便强制他们收下,如果以布帛与谷物赎买,先不提有没有这么多,首要一点,这些东西没法长久保存,只怕没过几年关中大族就要怨声载道了,或会认为您套取他们的土地呢,这该如何是好?”苏绮贞的俏面不由现出了担心之色。 云峰苦笑道:“方今之计,只能加速推进金、银、铜在市面上的流通,恢复它们原本的功能属性。” 庾文君跟着就道:“将军您说的倒轻松,要知道,习惯养成了可不是短时间就能扭转过来的,您与关中大族约定四年为期,也就是说,您只剩下了三年时间!” 云峰寻思道:“如今金银都是论斤称,一锭银饼就是一斤,寻常人家根本就拥有不起,而黄金更是不用多说,这使得金银大多沉淀在豪强大族与权贵的手里,要想解决这个难题,只能把金银破开,铸造小额的金币与银币,使得普通百姓也可以拥有,如此一来,金银或能为大多数人所接受,很快在市面上流通使用。” 庾文君跟着提议道:“将军您这么做,应该是有用的,可是三年之内不一定能让人普遍认同,您还得想办法推一把,文君觉得,您把各级官员的俸禄全部以金银币、或者五铢钱发放,让他们自已去市集买米买布,会不会加快钱币的流通呢?” 第六十八章 韩雍再来 云峰以极其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庾文君,这么损的招数她如何想出来的?现今官员俸禄的发放,是按照凉州旧制,粮食、布帛与钱财混搭着给,到了冬季再发放腊肉,年前还得发年终奖,又是不少东西,使得他们每个月花不了多少钱,而庾文君的这个主意,的确是个促进商贸流通的好办法。 不过,云峰很快就想到,某些偏远地区有钱也没处使,具体情况还须具体对待,不能搞一刀切,只能先在几个大中型城池试点,再逐步推广开来。,而庾文君带着一脸的得色,高高昂着脑袋小蛮腰来回拧动,无声的夸赞往往比空口白话更加来的真实,每次云峰投来这种眼神,她都非常受用。 苏绮贞也是目中讶色一闪,忍不住提议道:“文君妹妹,你这几次出的主意的确帮大王解决了大麻烦,依姊姊看呀,得让大王封个官职给你才行。” “哼!文君才不稀罕呢!”庾文君不屑的冷哼一声,拉上苏绮贞就道:“绮贞姊姊,咱们出去走走看看,或许这堡里还有什么好东西没发现呢。” 云峰嘿嘿笑道:“说的对,来,咱们一起去!”说着,双手作势就要揽上二女的纤腰。庾文君如避蛇蝎般,连忙一扯苏绮贞,一溜烟就跑出了好远。 云峰迈步待追,一名女罗刹却奔了过来,施礼道:“禀大王,有名执事要求见您,他自称认识杨远将军。” “嗯?”云峰心中一动,昨晚倒是听杨远提过,杜氏的一名执事在绑架羯胡的行动中出了大力,于是吩咐道:“把他带来。” “遵命!”女罗刹快步而去。 没多久,一名山羊胡子被带了上来,正是被逼为杨远提供掩护的那人。昨天清晨与杨远等亲卫在堡外分手之后,山羊胡子独自驾着马车向那三名手下藏匿的地点疾驰而去。幸运的是。他并没有被四处搜捕的坞堡骑兵撞上。 整个白天,四人一直躲在该处,虽有杨远告之秦军将以最快的速度来攻打坞堡,可心里始终七上八下,好容易挨到深夜,其中一人再也没法忍受了,自告奋勇回去打深消息。恰好于远处见着了开堡献降的那一幕,因此立刻返回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家,四人便连夜回赶。 经出示了身份牌,守门的秦军士卒也没为难他们,让他们各自回到家中。山羊胡子回家一看,家人安好无损,这令他放下心来。其实也好理解,毕竟每天有那么多人进堡出堡,一一排查没个几天工夫根本就不可能。 惊魂稍定,山羊胡子又后悔了,他后悔因一时胆怯而没与杨远奔往长安面见秦王。这时却听家人提起秦王也在堡中,于是。在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猛一狠心。决定前来求见,杨远可是承诺过重重有赏的。赏钱不拿到手,心里空落落的不踏实啊! 山羊胡子一路小碎步来到云峰面前,有些紧张的施礼道:“民拜见大王。” 从杨远的描述中,云峰可以百分百肯定,这个山羊胡子就是杨远口中的山羊胡子,当即也不废话:“孤听杨将军提过你,此次破堡你功不可没,说罢,你要什么赏赐,是钱物还是官职?若要官职孤可根据你的特长酌情录用。” “这个?”山羊胡子倒没想到云峰会这么爽快,略一犹豫,便吞吞吐吐道:“回大王,民觉得将来还是在长安定居较好,因此,民不敢奢望被赐下一官半职” 云峰挥手打断:“孤明白你的意思了,即如此,便赐你百金、粮米百石、绢五十匹!” 山羊胡子一怔,赏赐之丰出乎了他的意料,赶紧称谢道:“民多谢大王厚赐。”接着,又现出了迟疑之色,好一会儿才讪讪道:“民另有一事相求大王,就是此事能否不向外声张?” 云峰也能理解山羊胡子的顾忌,私带杨远入堡,往难听里说,是以奴卖主,在舆论上将受人唾弃,这也是山羊胡子不愿为官的缘由,倒不如落个现钱在手隐名埋姓过上舒适的日子。 云峰点点头道:“你放心便是,此事无人会再提及。好了,你先退下罢,晚间会有人把赏赐之物送往你府宅。” 山羊胡子大喜,再次拜谢:“民多谢大王仁德,民这就告退!”说完,恭恭敬敬的后退着离开了屋子。 片刻之后,云峰也向外走去,虽说诸多杂事不需他亲力亲为,不过仍是保持了往百姓家里走走瞧瞧的老习惯,只有深入民间,才能掌握第一手的讯息。 而且云峰还需要了解当地百姓对于金银铜钱的最真实看法,货币问题必须要解决,否则,银矿开采了,开出一大把银子却没人收,那就悲剧了。 云峰大致能记得,北方地区自魏明帝下诏废除货币流通开始,而改以谷帛作为交易物,至晋武帝司马炎曾一度短暂恢复流通货币之外,后随着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及至北魏立国百年间仍以谷帛作为交易,甚至到了盛唐时期,谷帛作为交易媒介仍是时有记载。 《魏书、食货志》赫然有云:魏初至于太和(386至499年),钱货无所流通,也就是说,北魏建国后一个世纪,商品交易中仍然不使用金属货币。直到太和十年(495年),北魏孝文帝才设铸钱都将长史专管铸造钱币,始诏天下用钱。然而,熙平元年(516年),任城王元澄的奏疏仍称:钱币仅专贸于京师,不行于天下。钱币流通之难,绢帛通用之广,由此可见一斑,而云峰要在三年内于关中推广货币流通,的确称得上任重道远。 不过,去除货币的因素,这一趟连夜奔袭堪称为完美,能兵不血刃的诱降杜氏最是再好不过,后来将士们在粮仓周围搜出了诸多的火油与引火之物,令云峰更加庆幸诱降的正确性,很明显,杜氏已有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打算,否则,真要被杜氏放火烧了粮仓,不光是粮食没有着落,还得多养着堡内的数万佃户,对于本就捉襟见肘的粮草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接下来的数天里,全军上下主要着手于清点人口,分配田地、粮食等生活物资,而杜氏宗族两千余口当天就被一千军押送向了汉中,至四月十日,诸事基本上已处置妥当,谯敏之派来接管的官员也已到达,云峰便带着大军及杜氏各房的妻妾、侍妾、待字闺中的女儿及有姿色的婢女,总之是长的漂亮的单身女人,与二十万石粮食、除牛之外的牲畜一万头、金银及四千匹布帛向着长安缓缓行去。 这些女人既使不愿意嫁给亲卫,将来也能在长安教书授学,何况有这么多单身美女,也能起到吸引人气的作用啊。 而杜氏被流放的消息在云峰的有意散播之下,有如一阵风般迅速波及到了关中各处,各坞堡一时风声鹤唳,谁也不敢保证自已的堡内有没有人与秦军勾结,只得把上门联络的石虎使者秘密处死,无人愿意成为第二个杜氏,再怎么说,赎买土地总比什么都得不到,最后反落得个女眷被强掳而去,百年家业落入人手,自已去汉中做苦役要好的多,或许其中也有心存侥幸的,但已翻不起大浪了。 正如庾文君所言,这一趟吃的饱饱的,云峰在经济上、政治上获得了双丰收,而此时,海门沿海,一条由三百多艘大小斗舰组成的浩大船队正沿着海岸线向南行来。 这一支船队是受了石勒之命,经数月紧锣密鼓的筹备,由青州水军督韩雍亲领的青州水军。 说起来,韩雍自两年前败反青州之后,有一段时间心里始终七上八下,寝食难安。没办法,两手空空而回,还吃了败仗,他担心石虎要他的命,好在石虎或许是不知此事,也或许是忙于攻打洛阳,并未来寻麻烦,渐渐地,韩雍也就把这个担忧抛去了脑后,专心致志的做起了一名海寇,并打造船只,强掳沿海渔民入伍,为下次兵逼江东做着准备。 望着十里外的连片滩涂,韩雍眼中的厉芒一闪即逝!两年了,终于可以雪耻了! 他相信,凭着手中的三百来条斗舰,四万水军,足以洗劫元气大伤之后的江东,甚至有可能的话,攻下建康都不成问题!要知道,如今慕容廆已经把晋军主力全吸引去了广陵,建康只有一万多的禁军,一想到建康有那么多的大户士族,数以万计的美女在向自已频频招手,韩雍就不自觉的舔了舔血红的嘴唇。 “父亲快看!烽火台燃起了狼烟!”韩雍的那一个儿子韩福猛的向前一指,大声唤道。 韩雍不以为意的瞥了眼,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韩福连忙道:“父亲,海门守军定然发现了咱们,咱们继续入江恐怕对方早有防备,不如从海面登陆,打他个措手不及!” 韩雍想都不想的就摇了摇头:“不妥!这一片沿海全是滩涂,而我军海船吃水深,难以靠岸,何况这一路来,又不携能带小船,莫非全军泅几十丈海水上岸?” 石羯新派来的一名羯将顿时面现不悦,提醒道:“韩将军,你莫要忘了,海门水军皆来自于荆州水军,熟悉舟船水性,绝不容小觎,上回大王已不计较你战败之事,若是此战再败,你如何向大王交待?” 韩雍也面色一沉,冷哼一声:“荆州水军岂能奈我何?我军海船高大坚固,怎会惧他小小江船?待击溃海门水军之后,再登陆复仇,休养数日便可西进建康!” 第六十九章 士气大盛 羯将一怔,韩雍身为一名汉将竟敢顶撞自已,要知道,汉将在军中地位最低,面色不由挂了下来,忍不住发作道:“大王诏令攻打海门,可没让你进击建康,莫非你敢私自行事?” 韩雍却毫不示弱的继续顶撞:“此次出征,大王赐下假节,命本将督率全军,但凡不尊将令者,皆可斩杀!该如何行事,自是由本将说了算!” 原来,韩雍上回兵败之后,给石勒上奏,把原因全推到了前任羯将身上,隐讳的指出他不懂水战却瞎指挥,而自已节制不了诸军,是以才有了前次的海门之败。,石勒倒也没怪罪韩雍,反而认为韩雍说的有道理,他也清楚,羯军长于骑射,而不长于水战,这的确是个软肋,当时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一次出征,便使韩雍全权处置,又特意赐下假节,因此韩雍才有了冲撞羯将的底气。 这些年来,抢到的财富羯人取走大半,美女也是羯人先上,玩的半死不活才轮到汉将,更过份的是,有时候少数较为美貌的女子,羯人玩过后就不舍得再拿出来,索性纳为私宠独自享受,令以韩雍为首的一众汉将们均是敢怒而不敢言。 韩雍小心谨慎不假,但他真的受够了羯人! “你!好大的胆子!”羯将一瞬间怒气直冲头顶,你娘的,持个假节还当真敢杀了老子? 韩福一看不妙,连忙劝道:“将军,请息怒,父亲也是复仇心切才言语不慎啊!不过,建康的确兵力空虚,若我军破了海门水军,说不定真有可能再破建康,到时您就立了天大功劳,大王很可能任您为扬州刺史啊!您静下来想想。建康在江东最为富庶。遍地金银,美女如云,既然来了,不去瞧瞧您甘心吗?有机会咱们干他娘的一票,没机会下手再返回青州便是,您说可是这个道理?” 羯将心中一动,面色稍稍和缓了些。只是仍拉不下面子,于是狠狠瞪了韩雍一眼,冷哼一声:“若再次兵败,看大王可能饶你?望你好自为之!”说着,重重一转身。就向着舱内走去。 韩雍父子均是嘴角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嘲讽,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机! 三百余条斗舰在向着江口前进。而昔日忙碌的海门渔港,由于谢尚提前告之了羯赵水军有可能再来的消息,如今已是冷冷清清,数百条大小渔船均已逃往了上游的京口暂避,商旅码头也是门可罗雀。昔日泊位不够用的喧嚣场面已暂时和海门说了再见。 只有中间的水寨旗帜飘扬,两百来艘战舰可随时出港作战。自从王羲之与荀灌娘北上广陵之后,除了白天处理政事。其余包括吃住,谢尚都搬到了水寨里。他生怕韩雍来袭而自已不在,上次在荀灌娘面前的失态,令他久久不能释怀,他需要以一场恶战来证明自已,我谢尚也是个血性男儿! “将军,快看!烽燧燃起了狼烟!”一名部将急指惊呼。 沿着海岸线,每三道狼烟一组,共有数组笔直的刺向天空,谢尚不自觉的浑身一紧,随后便定住心神,向左右唤道:“你二人速去点燃沿江烽燧,向京口求援!” “遵命!”两名亲随施礼离去。 谢尚又是一声大喝:“檑鼓!” “咚咚咚~~!”牛皮大鼓被重重檑响! 包括部分水手在内,一万多人快速从帐中奔出,就着各自的战船排列起了队形。 “咚咚咚~~!”片刻之后,又是第二通鼓响。 水手、军士依次上船,水手整持橹棹,随时可驶出水寨,而将士们则手持兵器,于船上严阵以待。 “走,随本将上船!”谢尚手一招,提步就要上前。 一名将领连忙拦道:“将军,这个您不如留在水寨指挥,迎战羯赵海寇交由末将们便可以了。” 谢尚顿时脸一沉,不悦道:“将士们于江面拼死杀敌,而本将龟缩于岸上,这成何体统?” 又一名将领劝道:“将军,这一次敌军势大,至少有三百条船,而我军才二百出头,明显处于劣势,何况江船本就不如海船坚固,只怕未必能抵挡得了羯赵海寇。您身份尊贵,又是秦王挚友,如果末将是说如果,末将们万死也难以辞其疚啊!请将军三思!” 沿海岸线设立的烽燧,燃一道狼烟代表一百条船来袭,三道狼烟就是三百条船。 “哼!”谢尚怒道:“正是敌军势大,本将才更要亲临前线,这一战为我海门水军组建以来的第一战,也为生死之战!本将若不登船,如何能令将士们效命?” 见还有人张嘴要劝,谢尚厉声喝道:“秦王万金之身,尚于长安城下迎战石虎,本将如何不能与韩雍交战?什么身份尊贵?更是他娘的操蛋!你们是人,莫非本将就不是人 ?[-3uww]哼!纵使不敌韩雍,本将也绝不后退半步,与全军将士、与海门十余万百姓共存亡!何况最多于太阳落山之前,京口水军便能来援,好了,诸位的好意本将心领,不必再劝,再有敢乱军心者,斩!” 众将均是微微一震,纷纷抬眼望向了这名年仅十六,脸面尚带有少许稚气的年幼将军,原本他们都有些看不起谢尚,很简单,水军是个讲究资历的地方,而谢尚一无战功,二不懂水战。 可是这时的他们,目光中都带有着掩饰不住的敬重之意,想想也好理解,身为主将,又有什么能比甘冒矢石,亲临战阵更值得尊敬呢? “誓与海门共存亡!”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这发自内心的呐喊快速波及到了整个水寨,波及到了每一条船上,将士们一遍遍的放声高喊,浑身热血沸腾,心里仅有的一丝惧意亦是不消而散! 谢尚的面色涨成了通红,目中满是振奋之色,向后猛一挥手:“登船!”说着,大步流星率先而去。 谢尚的帅船来自于云峰缴获的羯赵海船,比一般的斗舰要稍稍大上一圈,身为水军主将,自然不会如云峰领骑兵冲锋时突在队前,帅船位于整支船队的中后部,更多时候是起着指挥调度的作用。 谢尚快步登上望楼,转头就喝:“拿来!” 鼓手会意的奉上棒捶。 谢尚一把接过,猛的敲响了牛皮大鼓。 “咚咚咚~~!”第三通鼓响! 整支船队以斗舰为主力,艨艟夹杂于其中,有序的驶出了水寨,向着大江下游顺流而去。 第七十章 雕虫小技 海门段的江面远超过上游江陵附近二里半至七里的宽度,三十余里的江面极为辽阔,于碧绿的江水中,两百出头的大小战船并不过于显得拥挤。 沉闷的击鼓声,哗啦哗啦的水浪声,以及旌旗随风飘扬发出的猎猎声响,除此之外,江面再无别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的面色都带有一丝凝重,一股有去无回的凛冽之气在船队上方盘旋回绕。水战不同于陆战,陆战可以设伏,可以诱敌深入,可以包抄迂回,水战本身没有什么技巧而言,凭的是实力众寡,指挥官临阵不乱的素质以及水军将士的勇气、意志与视死如归的精神。,在水面作战,尤其是江面上,要么大胜,要么全军覆没,要么两败俱伤,一般只有这三种结局,至于收兵约定明日再战,除非双方能事先讲好,但可能性极小。可以说,两军一旦交接,即便是黑夜来临,也是任谁都无法退走,只得不死不休的继续缠战在一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船只在江中调头本就困难,而且这年头的水战都是接舷跳帮战,往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呈犬牙交错的态势,抽身而退那是没半点指望。 “将军,快看,韩雍来了!”一名部将突然开声唤道。 谢尚目光一凝,正对面的下游十五里左右,一张张黄黑色的帆影正由小到大出现在了视线中,比已方阵容庞大将近一倍的羯赵水军正溯水而上,海船原本就体型宽大,三百多艘海船所造成的声势更是远大于自已这边的两百多条船。 或许是激动所至,也或许是紧张的缘由,谢尚的手心不自觉的捏出了一把冷汗,深深吸了口气,谢尚喝道:“火船准备,待敌船接近至五里便放!” 传令兵当即打出一阵旗语。 前方的斗舰传来一阵呼喝声。舵手、操帆手、桨手协同运作。使得船只的速度略有减慢。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操帆手不同于大航海时代欧洲炮舰上的操帆手,炮舰上的操帆手需爬上桅杆操作,且人数众多,对船只的重要性极大,而魏晋南北朝的操帆手是在桅杆下方操作,通过拽拉绳索来调整帆的角度,一艘斗舰标配三人。而同船划桨的桨手最多时竟配上五十人,因此操帆手在水军中的地位不高。究其原因,还是在于一个是内河船只,另一个是标标准准的海船。 随着旗语打出,立刻有军士缀下了船尾栓着的走舸。麻利的解开绳索,紧接着便奋力向前划动,这些小船均已堆满了淋透火油的薪柴。船头及船身加装了密密麻麻的或直、或斜、或弯曲的钝口铁钉,只要一贴上敌船,借着水流的冲力,便能很好的吸附上去,可以有效的防止火船顺着船舷滑向两边。 一阵桨影翻飞之后。很快的,约百条走舸大致呈一条直线分布在了整支船队的正前方。 八里、七里、六里、五里!两只舰队的接近只在转瞬之间。 “点火!”斗舰上暴出一声大喝。 “轰轰轰~~”连片的爆燃声骤然响起。几乎同一时间,小船上均是窜出了两到三丈的火舌。军士们逃命般的连忙跳入江里,向着已方的船队游去。大船跟着就掷下绳索,把他们一一拽了上来。 而被点燃的火船有如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一字排开占据了整个江面,顺着水流向着下游飘去,海门水军的将士们全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这一百多条火船。 “他娘的,雕虫小技也敢拿来献丑?”韩雍一见有火船飘来,面上不自觉的闪出了一丝轻蔑之色,海门水军占据上游,占有天然地利,放火船无可厚非,可是,这招有用么?自已又不是铁锁连舟,难道还不会闪避? 韩雍随即大喝一声:“传令,把那些火船给拨走!” 羯赵海船也是一阵旗语打出! 各船都有数名手持长杆的海寇奔向了船头。 受起伏不定的波浪影响,火船不再如一开始般成一条直线,而是逐渐散开有前有后,形成一不规则图案向着下游飘去。 “来了,来了,咱们小心点!”一名羯赵海寇大声呼唤,海寇们迅速伸出长杆,用力向前一顶,“扑扑扑~~!”在连续几声闷响中,堪堪撑住了火船。 “大伙儿都加把劲,把火船拨向边上!”又一名羯赵海寇呼道。 这几人分工明确,配合熟练,有人依然撑住船头,尽力不使火船靠贴上来,另有人移向一边,把火船缓缓向着船舷推动,而舵手则朝相反方向略微转舵。 海门水军将士们脸上的神色,逐渐由期待变为了紧张,又由紧张变为了失望,羯赵海寇纯熟的技能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看的出来,平时的模拟训练必然没少做。 “将军快看,烧着了一条!”还是原先那名部将,开声唤道。 原来,或许是由于一个浪头打来的原因,推托火船加速前冲,敌方一条斗舰上的长杆吃力不住突然断折,顶托的力道骤然消失之下,使得火船的速度一下子暴增数倍,海寇们再伸出长杆去顶已是无济于事,巨大的冲力干脆利落的冲断长杆,轰然撞上了船头!由于铁钉紧紧勾住了船身,任凭船上的海寇如何推顶,除了令火船顺着船身极为艰难的滑动之外,并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没多久工夫,这条船便被整个引燃,船上的海寇们见势不妙,如下饺子般纷纷跳入江中泅向了周围的船只。 “将军,那边也烧着一条!”另一名部将惊喜的唤道。 在这条船的不远处,又一艘斗舰也燃起了冲天大火,随后陆陆继续的,共有五条羯船被点燃。 然而,谢尚却高兴不起来,五条船相对于羯军的三百多条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眼巴巴的看着诸多绕过羯船向着下游飘去的火船,不由苦笑道:“都怪本将,事先考虑不周,如果当初征用些大船做为火船使用,恐怕至少能烧他娘的二三十条。” 身边一人接过来叹道:“哎~~真是太可惜了,要是能再来一次,那该多好?说不定” 话未说完,又一部将赶紧阻止:“行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将军能想出使火船进攻,已非是你我能及,再怎么说,烧掉五条总比一条不烧要好,何况仓促之间哪来的大船?我军本就船只不足,自烧斗舰又如何与羯贼作战?而且民船也多以小型船只为主,即便勉强征来几条稍大一点的,也不过杯水车薪罢了,无战局无补,水面作战,靠的还是跳帮接舷啊!” 这么一说,谢尚心里好受了些,感谢的看了那名部将一眼,运足力气大喝一声:“将士们,日落之前京口水军必将来援,咱们只需坚持下去便能获得最终的胜利,诸位有没有信心?” “有!” “击破羯贼,保我海门!” 全军上下齐发呐喊,气势一瞬间再度攀升。 “好!本将当为诸位击鼓助威!”谢尚再度走向战鼓,亲自操起棒捶用力敲击起来! “咚咚咚~~!” “咚咚咚~~!” 鼓点愈发急促,水军将士们均是情绪激昂,不自觉的攒紧了手中的武器。 而韩雍见着还没接战就已损失了五艘斗舰,心头起了丝恼怒,虽然数量不多,但也心疼啊,这两年来,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所有的钱财与物资都投入了水军,就是为了卷土重来! 他这一次南下,动用了四分之三的力量,带来的全是斗舰,只是体型大小的区别而已,而斗舰消耗木材极大,可是青州由于连年战乱与上千年的开发,已经没有合适的林木供他使用了,如今韩雍造船所用的木材全部来自于辽东,通过从鲜卑人或是三韩部族的手中或买、或抢、或骗来取得,千里迢迢,极其遥远,光是路上的花费就是个天文数字,因此每条船对他来说,都是无比的珍贵。 所谓三韩,指马韩、辰韩与弁韩,它们是朝鲜族的先祖,而朝鲜族自诩的祖先高勾丽,与它们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据说韩鲜半岛上的部族都自称为韩,是由于仰慕汉朝的文化,但它们又不能称之为汉,只得用转音的韩字来代替,这个韩,是由“汉”字音译所成,不代表任何意义,仅是个虚词。 “这帮子废物!回过头来老子再扒了他们的皮!“韩雍心疼的低低骂了声,又大喝道:“檑鼓,加速前冲!一旦击溃海门水军,本将允诺任由你等屠海门三日三夜!” “咚咚咚~~!”羯赵水军的鼓手,高高的举起棒槌,奋力擂起了战鼓,鼓声远远传播开去,所有羯赵水军的将士,均是士气一振,热血上涌,有些人的裤裆都不自觉的翘了起来! 韩雍的一声大喝,喝进了他们的心眼里,在海上飘泊大半个月,身周都是雄性动物,对于血气方刚的水手与水军将士们来说,的确是非常的难熬,光靠自已撸,或是互相帮忙,总是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女人永远不是同性所能代替的! 如今的四万羯赵水军,最需要的就是女人!据他们打探,海门的女人足有好几万之多,完全可以满足他们的需要。 第七十一章 跳帮之前 宽阔的江面上,两支船队排成松散队形以极快的速度相互接近,均是个头大的战舰冲在最前,小型战船穿插于中后部。暂时而言,羯军战船尽管相对于海门水军占了体型较大的便宜,能多载些人员,可海门水军并不吃亏。 海门水军处于上游,顺流而下,可以分出大半的桨手来到甲板投掷矛戈,而羯胡水军由于逆流而上,于接战中又不能仅凭操帆以蛇行溯水前进,只能依靠五十名桨手提供动力,由船体较大所带来的丁点人员优势,无形中已是消弥无存。,在两军舰船的望楼上,都布有弩手,以女墙作为掩护,而在船头的女墙后方,依次分布有弩手、弓手与矛戈手,皆是半蹲于甲板,互相之间,已经可以看清楚对方的脸面,海门水军将士的脸上均是充满了滔天的恨意,刚刚对面传来的叫嚣他们可是听的真真切切,竟然要屠城,要玩弄他们的女人!就冲着这一点,即便没有谢尚的亲临战阵,他们也要血战到底。 而羯军全都带上了兴奋与狞狰之色,只要击溃前方的这支弱军,就可以上岸抢劫海门的巨额财富,更重要的是,裆里的那只鸟儿终于能放出来透透气了啊! “弩手放!” “射,射死他们!” 几乎同一时间,两军的前阵指挥官双双下令! 顿时,江面上空密如飞蝗般的漆黑弩箭交替而过,钉在船帆上,钉在桅杆上,也有的钉上了船头,在射中对方船只发出的“笃笃”声的同时,一声声惨呼当空响起,尽管有着女墙的保护,但两军仍有相当数量的人员中矢身亡。仅一会儿的功夫,双方受到攻击的船只的甲板上。就全部都是血迹斑斑了。相对而言,望楼上的军士则安全些。 甲板上,有些人直接掉入了江里,使得江水绽出了一团团鲜艳的红色,在碧绿江水的映衬下,尤为的夺目显眼。 无论是海门水军还是羯胡水军,死去的战士。随着江水缓缓飘荡向下游,由于尸体得不到安葬,或许他们的灵魂也不会安息,而活着的战士,则扑腾起水浪拼命挣扎。企求船上的同伴能拉他们一把,可是在漫天弩箭飞舞的情况下,船上的同伴根本就没法施以援手。他们的最终结局,只能是力尽之后绝望的被冲入大海。 羯胡水军是瞧都不瞧一眼,死了些同伴是好事,破城之时也少了些人与自已抢食,反之。海门水军将士的眼中均是现出了不忍之色,随后便强行转回头望向了前方的敌船。尽管他们很想把同伴拉上来,但也只能放心里想想罢了。真要这么做了,不但救不了同伴。还会无端的使自已中矢身亡,削弱整支舰队的战斗力。 在弩箭的对射中,两支舰队继续接近,不管是谢尚,还是韩雍,都没法准确估计出已方的伤亡人数,韩雍是一幅无所谓的神色,水战经验丰富的他已见惯了这般场面。 谢尚的身体却有些微微颤抖,虽说这是他的第二场战斗,不过,第一次是在云峰率骑势如破竹般的冲散了登岸羯军阵形的情况下,他与王羲之趁胜追杀溃军,可谓轻松之极,而这一场却亲眼目睹了已方将士的大批身亡,敌人的死与自已人的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水战的惨烈狠酷完全出乎了谢尚的预料,陆战尚可以布阵,捉队撕杀,同伴之间相互保护,而水军仅为双方对攻,以人命来填,狭路相逢勇者胜,就看谁先扛不住! ‘这还仅仅是弩箭互射,呆会儿接舷跳帮又会如何?’谢尚有些不敢想了,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正在敲击战鼓的手臂也略微的有些发软松垂。 “放箭!” “放箭!” 两边前阵指挥官那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声音再度响起,谢尚不自觉的睁眼看去。 双方的距离已接近到了百步,处于弓箭的射程之内,放的箭都是火箭,天空中拖曳着淡淡黑烟的火箭抛射飞舞,篷帆均是由竹竿维粗布制成,因此中箭之后迅速起火燃烧。 数百条船头,一时均是火光大盛,速度有了明显的下降,逼使这些船只赶紧降帆灭火,然而,火借风势,风助火势,有些帆根本就来不及落下,便带着漫天火屑轰然砸落下来,使得下方操作的水手在连片的惨叫声中,有的当场遭了灭顶之灾,这还是幸运的,还有人虽是侥幸从火堆中爬出,可那浑身吞吐的火舌直令人惨不忍睹。只不过,射中船身的火箭在火势还未蔓延开来的时候,立刻便被有经验的水手以预备的沙土扑灭。 在互射火箭的同时,弩手并未停止射击,由于弓手须半蹲着身体射箭,与全蹲下时的身形相比,要暴露出不少,再加上船上的火焰引发的局部混乱,因此伤亡比之前一轮弩手互射更是惨重了几分,甲板上的鲜血已经淌成了整片,船舷两边的江水不断有扑哧扑哧的尸体坠入,尚未跳帮接舷,双方的死伤已是难以计数。 满眼的血红!满耳的惨呼!令谢尚的心灵一阵阵的抽搐痉挛,他强迫自已睁大眼睛,挺直起了腰背,“咚咚咚”的鼓点愈发密集有力,他明白,作为水军主将,在这关头,千万不能露出丁点的怯意。 这一细微的变化被周围的水军将领们察觉,均是暗松了口气,相互之间轻轻点了点头。水战胆气当先,一旦接战,只有不死不休,稍有怯意,只能死的更快! “投矛!” “投矛!” 前阵指挥官第三次呼喝! 矛戈手立刻抄起身边的矛戈,站直身子奋力向前投掷,船上投掷的矛与骑兵使用的短矛不同,长度接近一丈,枪杆用颤软的稠木或细竹制成,前粗后细,铁头又重又大,仿如犁头,重心在前,尾部的三尖刃起着类似箭羽的稳定作用,故又称之为犁头镖,威力奇大无比,不但能杀死敌人,还能起着洞穿敌船的效果。唯一的缺点,则是投掷距离最大仅为三十步左右。 犁头镖的互掷带来了更大的伤亡,这玩意儿沾之即死,不存在受伤的可能性,尽管投掷的战士均是一手持着圆盾,可是,在三十步的近距离之下,别说防弩箭的效果值得商酌,凌空飞来的犁头镖更是足以击碎盾牌,当胸贯入! 第七十二章 具装甲士 由于投掷犁头镖须站直身子奋力前掷,这使得双方的矛戈手在大多数的情况下仅能投掷一轮,随后就命丧于对面射来的弩箭或是犁头镖之下,后面的矛戈手却不带丝毫畏惧,跟着就投! 战场上,最不值的就是人命,尽管两边还未正式接战,但弥漫于江面的凛冽杀气早已侵袭了每个人的心志,身处于这样的环竟,平日再是胆小的人也会被激发出血性,一时之间,犁头镖发出的尖锐至令人心悸的声音,呼啸着掠向双方舰队的战舰,更有些人连镖都未的及出手,已然是倒地身亡。,不得不说,犁头镖的威力的确强悍,镖头如犁,势大力沉,三十步不到的近距离全力投出,身着的护甲就像是纸糊的一样,给人带来的心理压力无以伦比,试想一下,一只巨大的标枪贯胸而入将会造成怎么的视觉冲击?无疑是短小的弩箭远远不能相比的。 这些镖,击中船帆则船帆撕裂,击中桅杆,要么深深钉在上面,要么把桅杆击出个大豁口,而击中甲板的,甲板则当场碎裂一地!至于船身中镖,立刻就是木屑纷飞,一个个碗口大的黑洞带着放射性裂纹凭空犁现! 虽说这些小洞暂时不影响船只的性能,可是随着即将而来的跳帮作战,没人有时间去修补船只,船仓积水只会越来越多,速度也会越来越慢,如果不加处理的话,最终将丧失机动力,缓缓的倾覆沉没。 在漫天的镖影与箭矢纷飞中,就听到轰轰轰的巨响连续传来,两只船队突在最前的上百条船已猛然撞击在了一起! 有些船只的女墙、船首被当场撞的稀烂,大块大块的木板,连同成堆的尸体哗哗坠入江里,总体而言,羯赵水军仗着船体坚固占了相当大的便宜。船头受损严重的多为海门水军。巨大的撞击力之下。产生了大量的浪花,一波接一波的浪花,互相叠加成了汹涌的巨浪,有些巨浪的浪头甚至超过了五尺,两波巨浪互相撞击的时候,水花甚至可以飞到一至两丈的高度! 无论是羯赵水军的加强版斗舰,还是海门水军的内河斗舰。在这样的巨浪中航行,就好像是在暴风雨中颠簸的叶子,一高一低的,仿佛随时都会一头插到江水里面去。两军的战舰,在猛烈的波浪冲击下。也是不断的来回摇晃,甲板上的伤员或是尸体,又或是零星杂物。都随着摇晃,源源不绝的向着江水里面落去。 在不断涌动的波浪上,溧浮着大量的杂物或是尸体。这些物体随着波浪不断的起伏,逐渐向着下游的大海飘去,有时候波浪激璇。互相撞击,阵亡将士的尸体。甚至被高高的抛起来,又重重的砸落水面。令人刻骨难忘! 几乎在撞击的同时,船只已被激起的巨浪带着左右摇摆的时候。装于船首的拍竿就重重的打向了对方的船只! 所谓的拍竿,是一种极其有效的水战武器,由提水工具桔槔改装而成。桔槔运用了杠杆原理,在一根直立木柱顶端,安装一根可以活动的横木,横木的一端吊着水桶,另一端系着一根供人牵拉的绳索,利用人力控制横木两端的起落,如此就能较省力地从井中取水或将水从低凹处提到高处。拍竿就是以这种运作模式应用于战船之上。 拍竿在重臂的一端安装巨石以代替原来的水桶。水战时一旦逼近敌船,将士们把重臂的一端移到敌船上方,然后猛一松开力臂,巨石疾速下坠,砸向敌船! 拍竿击打的目标都在本船之外,困此重臂必须探出船身,其长度大于力臂,不易操作,加上一拍之后,必须拉回至本船原先的位置上,才能再次施放,因而两次施放之间有一段停顿准备的时间,敌人可以钻这个空子,乘机进攻。 虽然拍竿存有不易操作的缺点,但破坏力显而易见,如果击打上如艨艟之类的小型舰船,往往一拍即碎!隋代杨素建造的五牙大舰,共装有六具拍竿。 据《隋书》载:开皇八年(588年),隋军五十余万水陆并进,大举攻陈,杨素统领的水军自永安发船,出三峡顺江而下,船多势大,锐不可挡。于延州(今湖北江陵西),隋陈决战,隋军以四艘五牙战舰冲击敌阵,先后用拍竿击沉了十余艘敌船,俘敌两千余人,令陈军闻风丧胆。 此时,犁头镖已停止投掷,火箭也停了下来,没办法,晃荡的船身根本就没法站稳,更别提开弓拉箭或是掷出矛戈了,只有望楼上的弩手仍在继续射击着,但也是准头大失。 伴随着弩箭交错,船只相撞带来的轰鸣声还在江面回旋,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巨声又凭空炸响,两军拍竿上的巨石都狠狠砸向了对方,有的没砸中,落到了江里,立刻在江面激起了一条巨大的水柱,然后被江面上的狂风吹散,化为了一片片的水雾,将部分战舰的船首笼罩在了朦朦胧胧当中。 也有相当数量的巨石命中对方,巨石带着非人力可挡的力量,把甲板、船舷、女墙等等所经之物全部砸碎,倾刻之间便透船而过,落入到江水里面,升起翻腾的浪花。 由于两军多数是船头对船头,往往巨石砸上的地方,正是操纵拍竿的大力水手密集之处,他们自然是落得个尸骨无存,只留下的血肉模糊的破碎甲板,以及甲板上清晰可见的残肢断体。 鲜血如瀑布般的泄入江里,而江水也顺着大洞倒灌上船头,受损的斗舰有明显的一震,然后船头下坠,船尾上翘,两舰相交处的木屑噼哩叭啦直往江里掉落! 谢尚早就停止了敲鼓,在巨大的声响下,以及冲天的喊杀声中,鼓点被彻底的掩盖住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激烈交战的船只,未接舷之前便是死伤累累,如今接了舷,更是仿如人间地狱一般。 他就亲眼见到,已方斗舰被石块砸穿所溅起的水柱,当场把两名战士击倒在地,其中一名在湿滑的甲板上翻滚,没抓到着手的地方,无奈的从侧舷翻入了江中,另一名幸运的抓到了缆绳,刚刚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来,就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弩箭,正中他的咽喉,使他带着惨叫翻滚跌入了江中。 不仅是自已的斗舰,双方都有战士时不时就滑落到江里,仅仅第一轮撞击加拍竿互打,两军就有几十只舰船受了重创,不过,令谢尚忧心的是,已方战舰的受损远超过羯赵水军,没办法,两军斗舰相撞,有些拍竿还未落下巨石就被撞毁了,而这部份船只大部在自已一方,这些受伤的斗舰目前还没有一艘沉入江里,但如果不及时修补的话,前景不容乐观。 借着两舰相交,羯船的仓中竟奔出一批具装甲士,一手持勾索,奋力向前一掷,勾住已方斗舰,另一手持长矛或巨斧,正以最快的速度冲来,尽管他们身披数十斤的铁甲,却仿佛没任何影响似的,这一批人由水军中最强壮的战士组成,仅用于跳帮接舷。 以谢尚的视角,恰好可以看到侧前方约二十余丈处的一艘已军斗舰上,约有二十多名重甲军士迈了过来,他们不仅身披铁甲,就连脸面都罩上了铁罩,只露出双眼,弩箭射上他们,仅是叮当作响,竟不能造成半点的伤害。 谢尚不由得倒抽了口凉气,他没料到羯赵竟还有这等利器,这分明是重甲骑兵才会身着的铁甲具装啊! 这口凉气还未吸入到肺里,斗舰的船仓里也涌出了近三十名战士迎了上前,当然,与羯赵军士相比那是寒碜多了,他们身着的仅是普通的两裆铠。 这三十多人的步伐有些迟疑,显然,羯赵具装甲士那一身可怕的行头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憾,荆州水军虽不是刚出道的雏鸟,然而,在他们多年的作战生涯中尚是首次得见身披具甲的对手。可是迟疑也只是一瞬间,紧接着,脸面上纷纷现出了视死如归的悲壮之色,各挺斧矛迎了上去。 这一艘斗舰是最早进行跳帮接舷的斗舰,在紧紧拽住谢尚目光的同时,也把韩雍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 “父亲!”韩福探头道:“海门水军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咱们会给那些兵家子装备具甲吧?您刚刚看到了他们的表情没?只怕早已给吓的丧胆了。” 韩雍捋了捋须,微微笑道:“军中虽只有一千具装甲士,但耗费的钱财足足超过了两万人的军队,希望他们不要让为父失望才好。” “父亲您看!打起来了。”韩福伸手指道。 斗舰船头,双方快速接近,瞬间战作一团,羯赵具装甲士连必要的防御姿态都没有,持矛的直接当胸一朔,持斧的则当头就是一劈! 海门水军显然极不适应这种无赖打法,连忙挥动兵器挡格,在对方肆无忌惮的劈砍之下,招式愈发的散乱。 能披着具甲暂时不影响行动,最少也得有一定的功夫在身。 不多时,海门水军尽管人数占优,却落在了下风。 “好!砍的好!”韩福突然放声欢呼,原来,一名具装甲士挥动斧头接连劈砍,几下磕飞了对手的巨斧,随即一斧直劈,把对手自肩头至腰部,生生劈成了两半! 第七十三章 同归于尽 就在这名海门军卒惨死于羯胡具装甲士巨斧之下的时候,其余各舰也陆陆续续的展开了接舷战,只是这一条斗舰上的战斗仍是紧紧抓住了双方主将的目光,或许是最先展开的缘由所致。 尽管惨死的这名军卒叫不上名姓,也没有任何的印象,但谢尚的心里仍是紧紧的揪在了一起,紧接着,目中却现出了希冀之色! 正见那名羯胡具装甲士砍中对手,双手持上斧柄正要抽斧而退,左边的一把斧子抓住机会,重重一个横劈直向腰腹而来!,二十多丈的距离,仍能清晰的听到“咣!”的一声闷响,谢尚连忙定睁一看,猛然间面若死灰! 原来,这把斧子仅劈进去一小截,就被周围的厚铁片卡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顺着豁口只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溢出,很显然,敌人伤的不是太重。 而这名羯军吃了痛,爆出一声狂嚎,一手抓住斧背,另一只手趁着对方正与自已争夺斧头,以铁臂做为武器,当即一个狂扫! “扑~~!”又是一声重击响起,海门军卒被扫中下颌,打着横倒飞开来,重重摔上甲板,又一路滚翻跌入了江里,一篷血水被浪头打散之后,这个人已不见了踪影! “哈哈哈哈~~”韩福大笑道:“父亲,这具装用于水战,堪称无敌啊!儿敢断言,您这一手开创了古今中外水战之先河,必将为后世所纷纷效仿,成为创造水军新战法的一代开山鼻祖!” 边上的那名羯将面色突然一变,随即喉头一阵蠕动,似在艰难的吞咽着什么东西。 ‘你娘的!这些汉人真他娘的恶心!还亏得如今已过了正午了,肚子里存货不多,否则,就不是咽回去这么简单了。’ 韩雍却受用的很,捋须呵呵笑道:“不过是为父临时的突发其想罢了。就是弄出来看看效果如何。目前看来,为父的钱财倒没白花。”说着,向别处望去,似要瞧瞧登上其他斗舰的具装甲士是不是也这般的生猛无敌。 “不好!”韩福又猛的爆出一声惊呼! 韩雍连忙转回头来,一时之间,竟愣住了! 海门军卒见奈何不得披着重甲的敌手,趁着目前还勉强占有人数优势。分出了几人,在兵刃交接的一刹那,竟飞身而起,猛撞向了羯胡具装甲士,借着巨大的冲力。二人抱在一起向着船舷冲去! “羯贼,你娘的!去死吧!”这一声怒吼连远在百丈之外的韩雍都听的清清楚楚。 “你他娘的疯了吗?”被扑中的羯胡被迫撒开长矛,左右铁臂来回抡起重重击打。而这名海门军卒虽是口中的鲜血象是不要本钱似的一口口狂喷,目中的决然之色却不见有任何的泄褪,借着冲势依然把敌手直推向船舷! “蹬蹬蹬~~!”浊重的后退声中,两条身影合二为一,羯胡更加用力的击打。第一击,都打的对方身体剧震。只是羯胡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终于现出了慌乱之色。 或许是甲板上满是血水又湿又滑。羯胡连带着这名海门军卒猛的失足跌倒,随后二人不分彼此的翻滚落入了江里。 就如同一枚巨石被掷入江面。激起了一大团水花,海门军卒很可能在翻滚的过程中已被殴打致死,一落入水中便一动不动的顺着江流被冲向了下游,而那名身穿铁甲的羯胡仅于水面挣扎了几下,就拖出一串长长的水泡,眨眼便消失不见。 见着这一幕,韩雍父子双双色变,当时光想着铁甲战士的威猛,却忽略了身上披着这么重的家当,落入水里那是有十条命也有淹死! 有此先例在前,各船上的海门军卒士气大振,有如发了疯一般,只要寻到机会,立刻和身扑上,与敌人双双同归于尽,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拉个垫背的一起死! 一时之间,“扑通,扑通!”声接连传来,每一声,都令韩雍的心脏猛的一个抽搐,这可是真金白银打造出来的啊!而羯胡的具装甲士再不如先前的狂妄嚣张,而是小心翼翼的防止被扑到推入江里,斗舰上的肉搏战渐渐地陷入了僵持。 谢尚的眼里已是蓄满了泪水,将士们的无畏深深打动了他,也激起了他满腔的热血,这一刻,恨不能亲自驾船去冲撞敌人! “将军,有敌船来了!”就在这时,一名部将开声唤道。 两军并不是所有的斗舰都撞在了一起,有相当数量的钻过船与船之间的缝隙穿插而过,随着双方船只的持续深入,战局已经渐渐地的现出了犬牙交错的混战态势。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江面就这么大的宽度,包抄迂回、切断后路等战术都使不上,因此韩雍虽占有船只多的优势,但短时间内并不能显现出来。 “嗖嗖嗖~~!” 船只在交错而过的同时,弩箭也在接连不断的发射,无人能分辩出弩箭的来源,也无人能分辩出弩箭的目标,它们的来龙去脉,仿佛已成了一个谜,即使有弩箭射中自已所在的船只,但也需要足够的时间才能判断出弩箭从何而来。 对于船上的任何一个人来说,由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弩箭可以从任何一个方向射来,前方、背后、侧面、甚至脑门都有可能被射中身亡,既便是躲藏在甲板的角落中,也有可能很不幸的中了箭,既然船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那么只有拼命射箭,在敌船未靠上来之前,多杀伤点敌人。 同时,在这三十里宽的江面上,所有的船只挤在一起的长度却不足五里,两军五百多条船如下饺子般以如此之大的密度相互穿梭,而且只能直着向前,或是斜着向前,至于转向横移,或是后退那是根本没有可能,因此在叠加效应之下,带起的浪花也是越来越大,使得船身的摆动愈发剧烈。 这也间接造成了既便是最有准头的神射手,也无法确定自已射出的弩箭飞向了哪里,尽管双方的船只不断有人中箭身亡,但没人敢信誓旦旦的自夸,这人就一定是死于自已手中。 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弩箭的命中率被大大的降低下来,于是只能更加密集的射出弩箭,希望以更强的火力来覆盖住敌船,如此一来,胡乱纷飞的弩箭更是满天都是。 第七十四章 战况激烈 “笃笃笃~~!”一排短矢极其突然的射入了谢尚身边的壁板!距离他只有一尺左右,三寸矢身仅有寸余露在外面! 顿时,部将们全都淌了一头一脸的冷汗,其中一人连忙劝道:“将军,您快进舱避一避吧,这里不安全!” “哼!”谢尚转头看了眼兀自轻微颤动的尾杆,冷哼一声:“将士们奋不顾身与敌拼命,本将岂能贪生怕死?此话休要再提,本将就站这儿督战!”说着,又瞥向三十丈外正冲向自已右舷的一艘羯赵斗舰,两侧各二十五只大桨激起了阵阵水花,其一往无前的气势,似是不把自已这艘帅船撞沉绝不罢休!,附近的已方战船想要上前拦截,却都被它甩了开来,危急时刻,谢尚的心里一片平静,此时的他,眼里只有迎面而来的满船羯赵海寇,以及向荆州水军学来的操舟要则。 谢尚猛然暴喝:“右满舵,贴上去,拍竿准备!” 谢尚悍不畏死的发号着施令,部将们却是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天空中弩箭乱飞,谁也不敢打保票不会生出意外啊! 又一人试着劝道:“将军,末将们都明白您,可是,您身为一军主将实是不应轻身涉险啊,否则末将是说万一,只怕全军上下立刻就会溃散掉啊,请您赶紧回舱吧!”其余的部将均是快速相视一眼,纷纷撑起盾把谢尚密密麻麻的围上了好几层,更有人举盾把他的头顶也护了起来。 谢尚眉头一皱,可他也明白部将们的劝说的确是实情,海门水军相对于羯胡水军本就处于劣势,自已的安危更是关乎全军,而且部将把心思全放在了自已身上,会影响到对整支舰队的号令施放。 喝斥的话语最终没能说的出口。暗暗叹了口气。谢尚无奈道:“本将进去便是,这艘羯船就交给诸位了。” “将军请放心!定教他来得去不得!”部将们均是大喜,心里也暗松了口气。 谢尚刚刚踏入船舱,羯赵斗舰已然冲到了三丈近前,而已方这条船也堪堪微调了航向,恰好可以与敌船横向交掠而过。 双方虽是弩箭如飞,准头却令人不敢恭维。敌船二十名重甲军士与数十名持厚盾的大力水手均已手持飞钩,就等着两船相交的一刹那强行勾住船只,跳过来肉搏作战。 然而,帅船上所配备的均是精锐中的精锐,每一个人都是作战经验极其丰富的老手。根本不可能给敌人从侧舷登舰的机会。就听到“扑扑扑~~”的连续扣动弩机声音,左舷的弩手已紧急登上望楼朝敌船一阵猛射,虽是剧烈的颠簸使得准头严重不足。但密集的箭矢仍把羯军的大力水手死死压制住,令他们不敢随便移动脚步。 有条大汉似乎不信邪,猛的探出半边身子撒手就抛出了飞钩,转瞬之间,哧哧连响。这人已被射的张开双臂浑身巨颤,当场跳起了极为古怪的舞蹈。随后射击移向他处。这人身形突然一顿,便直挺挺的坠入了江里。如此一来,其他人连忙把身形尽量向巨盾里面隐藏。只有二十名重甲军士肆无忌惮的把飞钩扔出挂上船舷,用力拉扯起来。 就在这时,帅船上暴出一声大喝:“起!” 数十名水手冒着当空乱飞的冷箭拉起拍竿,牢牢捆住的巨石被缓缓的拉到半空。 暴喝再次响起:“放! 所有的水手瞬间松开绳索,沉重的岩石顿时直直向下坠落,狠狠的撞向了几乎就要与自已靠贴在一起的的羯胡斗舰。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 沉重的岩石重重的砸在了斗舰的左侧,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一瞬间,木屑横飞,血肉模糊!这艘斗舰的左舷,被直接砸烂了将近三分之一,直观看去,就如同被一只巨手生生掰去了一块! 巨石撞击的地方,刚好是那些大力水手聚集之处,当巨石坠入江里以后,刚才的数十名大力水手,已全部消失,只剩下了血肉模糊的破碎甲板,以及甲板上清晰可见的残肢断臂,鲜血一层层的泄入水中,江水打着旋倒灌而上,斗舰猛的向下一沉之后,便快速向左侧倾斜,那二十名重甲军士顿时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谢尚就亲眼看到,这些重甲军士纷纷滑倒在地,身穿的铁甲在湿滑的甲板上滑动速度极快,他们四肢乱抓乱踢企图抓住一切有可能阻拦滑落的障碍物,虽有个别人幸运的紧紧抠住了女墙,暂时把身形止住,但好景不长,紧接着就被后面滑过来的同伴重重砸入了江里! “哧哧哧~~!”江面水花四溅,一只只大铁饺子被下入锅中。 “干他娘的!”谢尚忍不住大声叫好! 同一时间,“左满舵!”帅船再次发出号令。 舵手连忙左满舵,巨大的船身缓缓左转,避开了那艘受到重创的斗舰。 “哗啦啦~~” 那艘斗舰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甲板上的任何物体与人员尸体,有如大小不一的饺子直直倾入江中,砸起了串串血红色的水花。 这时候的江水,一团团的鲜红四处绽放,仿佛打地鼠一般,在江面上漂浮着的大量死尸与木屑之间,一会儿这边冒一团,一会儿那边冒一团,没有任何规律可寻。最终,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水声响动,整艘斗舰轰然倾覆,就连船底都翻了上来,在飞溅起大量水珠的同时,一个巨大的漩涡正贪婪的吞噬着水面上的任何物件! “噗通!” “噗通!” 连续两声巨响,却是斗舰上的两根桅杆分别折断,狠狠的插入了江水,溅起的浪花,恰好将边上的一艘已方走舸打得当场翻侧,很不幸成了斗舰的陪葬品,船上的水军将士才刚刚发出呼救,便被漩涡拖到了水底深处。 见了这一幕,谢尚的兴奋劲如落潮般的快速消褪,另一股悲愤的情绪随之冒上了心头,然而,面对着手下军士的莫名惨死,他仅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没法有任何施救的举动,这就是战争,惨烈而又残酷。漠视生死,心冷似铁,是成为一名合格统帅的先决条件。 谢尚莫名的回忆起了云峰的种种残忍手段,以及自吹自檑屠杀了几十万人时那不见任何动容的表情,而他的眼睛,却一直在盯着那个刚刚吞噬了一条走舸的漩涡。 江面上的这只漩涡仿如一个无底洞,似乎填不饱肚子一般,正一点一点的将这艘斗舰缓缓向内拽去,斗舰上幸存的羯军争先恐后的跳入江中,眨眼间就消失不见,没过多久,整艘斗舰也不见了踪影。 又一艘体型稍小正迎面冲来的羯军斗舰没能避开这个漩涡,整艘船都围着漩涡打起了转来,船上的水手、甲士、一切可以移动的物体,被巨大的离心力向着四周不断抛洒,只要一落到江里,立刻就被漩涡一口吞噬。 而帅船上的弩手立刻抓紧机会,弩箭如雨点般的倾泄而去,遗憾的是,漩涡似乎吃饱了,范围越来越小,转速越来越慢,使得第二艘斗舰幸运的逃过一劫。 羯赵水军有三百多艘斗舰,击沉一艘于战局并不显眼,随着时间的逝去,两军完全交接在了一起,由于场面异常的混乱,谁也不知道自己将面对多少艘敌船的同时攻击。 双方的很多战士正在甲板上射箭,突然就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弩箭射死,鲜血顺着甲板不断的流淌,所经之处,只留下了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 那些拉动拍竿的水手,只注意到面前的斗舰,却时常就给背后的一阵弩箭偷袭至死,使得拉到中途的拍竿猛然断裂,巨石重重砸在自己人的身上,如同开了磨坊,压榨出了无尽的血桨。而这块巨石往往会给自家船只造成极大的伤害,当甲板大幅倾侧的时候,上面淤积的血水,就如同一道小小的瀑布,全部倾斜到了江中。 而体形较小的艨艟仗着速度快的优势,穿梭于斗舰的空隙之间,往往拍竿上的巨石还未落下,便已被灵活的闪避开来,随即便是一阵乱箭狂射,给羯赵斗舰造成了不少的威胁。 然而,如果艨艟被巨石砸中,那就是整体沉入到江水当中,上面载着的将士没一人能逃出生天。谢尚就亲眼看到一艘艨艟直接被巨石砸入水中,时间已过去了有一会儿,唯有水面飘起的血丝越来越多,最终把周围的江水染成了暗红色。 至于走舸、舢板,虽是放入江中的数量不多,但它们负责救援落水的同伴、射死水中的敌人、以及输送物资等等诸多事务,哪怕战斗再激烈,它们也是不可或缺的。当然,脆弱的它们也最容易受到伤害,往往一个闪避不及,就被迎面而来的斗舰撞的粉碎,连个小小的漩涡都翻不出来,只能于江面留下几具尸体或是几块木屑。 这个时候,两方都杀红了眼,羯胡水军竭力想跳帮作战,如今他们的重甲军士都会配上相当数量的大力水手协同登船,如此可以避免被海门水军将士以同归于尽的招数拖入江里,而海门水军除了一开始受到撞击那几十艘除外,其余的尽量避免接舷,以游斗来拖廷时间,他们必须要挺到京口水军前来增援。 第七十五章 一家欢喜一家愁 单论操舟技术的细腻,海门水军应是略占上风,他们出身于荆州水军,长期在狭窄且水情复杂的河面上行船,相反的,羯胡水军习惯于在茫茫的大海中横冲直撞,两者的操作难度自然有别。如果让云峰来做个比较的话,海门水军可看作在弯曲颠簸的小巷里飙车,而羯胡水军仅在宽阔平整的高速上飙车,谁难谁易,自是一目了然。,虽是占有技术上的优势,海门水军却是败相尽现,一来战舰的数量不如人,二来船只也不如人家坚固高大,再打个比方,海门水军又如开车出门碰上了堵车,三十里宽的江面聚集有几百条船,技术再好,也是无从发挥。 谢尚焦急的频频回头,此时的日头已经明显偏西,鏖战了近两个时辰,已方的船只沉没了将近一半,而羯胡才损毁近五十条左右,劣势愈加的明显。 其实,上游约四十里处是吴郡水寨,来援非常便捷,不过谢尚从不对他们抱以期望,先不提以往的嫌隙,光是云峰离开之后,吴郡的这群人就闷头大发展,仿佛集体得了自闭症,从不与外人交流,水寨也是戒备森严,不让任何人靠近,使得谢尚时至今日都弄不清楚吴郡水军的大体情况。 谢尚翘首以待的是京口水军,不止是他,帅船上的部将们也是时不时就扭头向后望去。 “来了,来了!”突然之间,一名部将猛的伸手向后一指,欣喜若狂的大声叫唤。 谢尚跟着回头一看,上游已有影影绰绰的帆影出现,正以极快的速度顺江而下。 谢尚连忙唤道:“传令,我军战船尽量向两边靠去。给友军让出航道。让将士们都坚持会儿,咱们的援军来了!” 传令兵也顾不得打旗号,探头以最大的音量喊出,实际上在混战当中,旗号早失去了作用。 援军到来的消息有如水波般被一圈圈的向外扩散,海门水军顿时士气大振!绝望的心情重新点燃了希望,本已酸麻的手臂又重新注入了力量。 “父亲。不好!晋军的援军来了!”而在另一头,缀在队尾的羯赵水军帅船上,韩福色变道。 韩雍的面色也不大好看,在他原先的计划里,是以快打快。快速歼灭掉海门水军,他有信心,凭着他的实力。完全可以办到。可是海门水军的顽强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尤其是悍不畏死的精神更是令他大吃一惊! 正是抱着以命搏命的决心,海门水军虽是伤亡近半,却始终没有溃败。 “他娘的!来了正好,一起干!”韩雍忍不住怒骂道:“传令。全军上下但有怯战者,斩!” 海门水军虽是士气大盛。羯赵水军也未流露出过多的畏怯,他们明白。在拥挤的江面上,根本就没有抽身后退的可能。退就是死,只有血战到底一条路可走。 原本的轻松自信被凝重所替代,韩氏父子都略有些紧张。 片刻之后,“哈哈哈哈~~”韩雍突然爆出了一阵狂笑:“原来只来了百条船,枉老子还担心了一阵子!” 韩喜也松了口气,轻笑一声:“哧!晋军懂不懂水战?增援不尽全力,只能被我大赵各个击破,这是自寻死路啊!看来想不攻建康都不行了,破灭晋国,把司马绍献与大王,这份天大的功劳注定是属于父亲您的啊!” “哼!”边上一声冷哼传来,那名羯将不高兴了。 韩雍连忙笑道:“呵呵~~小儿失言,将军匆要计较,将军您的督战之功全军上下有目共睹,要说破建康的头功,自是非您莫属。” “嗯~~!”羯将这才面现满意之色,舒舒服服的应了声,不过,他的嘴角却现出一抹几乎不可见的不屑之色。 韩氏父子也隐秘的相视一眼,眼中均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谢尚与部将们先于韩雍就发现了来援的竟然只有百来条船,顿时仿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一般,满腔的热情被无情的浇灭。 谢尚不自觉的快步走出船仓,连声问道:“怎么回事?京口水军分明有两百多条战船,怎么才过来一半?他的水军也是出自于荆州,怎可能不懂被各个击破的道理?” 一名部将苦涩的应道:“将军您可别忘了,京口水军的主将乃至各船校尉都是尚书令麾下,如咱们般的荆州籍将领,可比不得将军您的推心置腹,他们在军中说话不管用,依末将看,很可能是京口籍的将领存有私心,欲保存实力罢了。” “岂有此理!”谢尚怒道:“当日本将亲赴京口,尚书令可是满口答应了全力来援的!” 又一名部将无奈道:“如今尚书令远在广陵,暂时节制不了下面诸人,又能如之奈何?何况他们京口人不懂水战,很可能以为派个百来条船,连同我军的二百余艘大小战舰,至不济也能与羯胡水军拼个势均力敌,若老夫所料不差,多半便是抱着此类心思。” 第三名部将冷哼一声:“哼!若非他们顾忌着尚书令,不发一兵一船都不是没可能!” 这几名部将的猜测基本上是八九不离十,京口籍水军将领认为,有三百来条船足够对付羯赵水军了,在他们眼里,羯赵水军是北方人,北方人天生不精于水战,到了船上还不成了软脚虾?不吐个七晕八素就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这样的水军又能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可是他们忽略了一点,羯赵水军来自于青州海寇,长期在海面上讨生活,或许操舟技能不如内河水军,但是海面的风浪也更大,他们的抗颠簸能力说不定还要强于内河水军。 “哎~~”谢尚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如今再往京口求援已是来不及了,何况即使再求,他们也未必肯再来,摆在咱们面前,只有拼死一搏一条路可走。” 说着,谢尚一扫众将,铮的一声拨出佩剑,用力向天一指:“全军将士听令!为了海门安危,我军誓与敌死战,即便全军覆没,也绝不退缩半步!咱们多拼一个,海门的安全就多一分保障!本将立誓,誓与敌同归于尽!” 谢尚满脸的慨然赴义之色,话语高亢激昂,众将原已渐渐熄灭的斗志又被熊熊点燃! “誓与敌同归于尽!” “誓与敌同归于尽!” 一阵阵的呐喊,由帅船向着四周迅速扩散。 第七十六章 援军又来 :真心感谢兽血的天空投出的月票~~~~果然如众人所料,京口来援的一百多条战舰只在刚加入战局的时候起了些作用,还没过半个时辰,便已现出了不支之态。 羯赵原有三百来条斗舰,损失五十多艘之后,还有两百多条,而海门水军两百出头的舰船,折损了一半,加上京口的百来条船,在数量上仍是不敌羯赵水军,何况其中还掺杂有相当数量的艨艟。,对付艨艟,羯赵水军仗着海船坚固,也不再使用拍竿了,而是直接冲撞,艨艟虽是灵活,但在狭窄的水域里,性能受到了极大的限制,有相当一部分便是被活生生撞散撞沉。 而京口水军身为援军,他们没有亲人,也没有城池需要保护,斗志本就不如海门水军,当见到羯赵水军竟然如此凶猛,士气更是刷刷刷的直往下落,如果不是在江面上没法掉头逃跑的话,很可能刚一接战就逃的精光了。 在夕阳的照耀下,江面的暗红色被渲染成了亮丽的鲜红色,天空中依然是弩箭飞舞,耳边依然是震天的喊杀声与濒死前的绝望惨呼、以及重物坠入水里发出的扑通扑通声,江面依然漂浮着尸体、木屑与各类杂物,被舰船驶过激起的波涛向着下游的大海冲刷而去。一个个的漩涡于江面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每一个漩涡,都代表了一艘斗舰被击毁沉入了江底。 不知不觉中,距京口水军来援过去了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京口水军的战船竟折损了一半!而海门水军只沉没了二十来艘,无形中京口水军起到了替死鬼的作用,没办法,江面上冲进来容易,想退出去是难于登天,而且他们早已被羯胡水军的悍勇吓破了胆。一支失去了士气的军队。结果自是可想而知。 至于羯赵水军,仅损失了二十艘不到,实力上的差距愈发扩大,如今的情形已是极度的恶劣,很可能不等到天黑,这一支混合舰队就会面临着全军覆没的危险。 “父亲,咱们破了晋国水军。是连夜攻打海门,还是让将士们喘口气,明日再打?”韩福已有了百分百的胜算,忍不住转头问道。 不待韩雍答话,那名羯将便嚷嚷道:“这不是废话么?当然是连夜攻打!否则拖到白天。海门百姓趁夜全跑了怎么办?咱们这一趟出来又没带马匹,上哪去追他们?” “这个”韩福眉头一皱,迟疑道:“可是上游几十里便是吴郡水寨。若将士们得不到休息,在攻打海门的时候被他从后部夹击,那该如何是好?” “哼!”羯将冷哼一声:“吴郡要来,早就来了,本将年前便已听说。吴郡与海门及京口不和,如今看来。传言当是属实,咱们不去攻他水寨。他已是谢天谢地了,又如何敢前来生事?” 韩雍点点头道:“不错。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传令!让将士们都加把劲,一定要在天黑之前歼灭晋军,然后全力攻打海门,咱们在海门会餐,全军上下,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怎么耍乐子就怎么耍!” “遵命!”传令兵立刻奔向船头,大声呼喊起来,命令一层层的被传达下去,羯赵水军顿时气势大增!饿肚子爬城头不算什么,苦点累点也不算回事,他们需要的是海门的财富,海门的女人!有的羯军听到这个命令就连裤裆都高高鼓起了一大块。 由于两军犬牙交错,双方下达的命令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谢尚诸人的面色均是难看之极,虽然滔天怒火在每个人的胸膛里熊熊燃烧,却没有丝毫办法,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兵败,将不再是一个传说。 “哗啦啦~~!”一阵水花巨响,左前方五十丈处,一艘京口斗舰被三艘羯船围攻,数具拍竿齐拍之下,转眼就被拍的稀巴烂,激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后,倾刻之间便被吞噬了进去。 随着战局的恶化,羯军的优势愈发的明显,局部以多打少的情况越来越多,照这样子,看来等不到天黑,已方就得全军覆没了。 “将军!”突然一名部将跪了下来,大声道:“请将军立刻弃舟上岸,回返海门,城池能守则守,不能守便带着百姓们弃城而走!” “扑通,扑通!”这一起头,周围的部将全都跟着跪下,又一人悲声道:“请将军匆要迟疑啊,我等的家小就拜托给将军了。” “胡闹!”谢尚脸一沉,怒道:“本将已立下誓言,与全军将士同生共死,怎能独自逃生?此话休要再提,都快快起来!” “将军他日再为咱们报仇便是!请将军赶紧离船,海门十余万百姓的安危全系在您身上了啊!”第三名部将说完之后,猛的起身,重重一拱手道:“将军,请恕末将冒犯了!”话音刚落,就一把抱住谢尚,又招呼道:“诸位都来搭个手,事不宜迟,咱们把将军送上小船!” 谢尚正在心里默默的和袁女正作着道别呢,七八名部将便抱手的抱手,抱腿的抱腿,扛着谢尚快步向船尾走去。 “快,快放下本将!”谢尚挣扎着连声呼喊,可是他一个十五六岁的毛头小伙子,哪能是七八名三十左右的壮汉对手? 众将也不理会他,刚要喝令亲随把谢尚带向小船,一名部将却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指向后方大声唤道:“诸位快看,又有船来了!” 众人连忙转头看去,手上也不自觉的松了些,谢尚抓住机会一下子挣脱开来,向后一看,上游的江面,一片帆影正极速接近,那速度比先前的京口水军竟快了一倍都不止! “莫非是京口水军另一半赶了过来?”一名部将眉头一紧,自言自语道。 “这个”另一名部将摇了摇头““没可能啊,他既然要来,为不何不一次性全来,分批过来只会白白送给敌军各个击破的机会,难道是吴郡水军?” 又一名部将当即反驳:“吴郡怎可能来援?咱们再等等,过一会儿自然能看清楚。” 海门与京口联军的心中又点燃了些许希望,另一头的韩雍父子显然也发现了有第二支水军来援。 “他娘的!”羯将自顾自的骂道:“这晋国怎么回事?就像屁眼子被塞住一样,不一次性拉个利落,东拉一截,西拉一截!也不嫌憋的难受?” “哧!”韩福连忙捂住了嘴,与父亲交换了个鄙夷的眼神,羯胡粗陋果然名不虚传,据说大王就是目不识丁! 韩雍冷哼一声:“料来不出于京口剩下的百来条船,纵使来援又有何用?顶多再拖廷上个把时辰罢了。哼!来多少,老子吃他多少!” 话虽这么说,韩雍的眉眼间却现出了一丝恼怒,从午时不到开始交战,如今已是夕阳西下,再是铁人也经受不住长时间的高强度作战,何况他还打算趁夜攻城呢,照这么打下去,士兵又能剩下多少体力?留待明天再攻,海门十余万百姓早已跑了。 韩福似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提议道:“父亲,看来咱们只能在海门城下休整一宿了。” 韩雍点了点头:“也罢,让他们多活一晚便是!”说着,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前方。 随着距离接近,谢尚与部将们渐渐看清楚了,上游来船一面蒋字大旗赫然飘舞。 “蒋字打头?这是哪支水军?就末将所知,京口军中没有姓蒋的将领啊!”一名部将不自觉的向谢尚问道。 谢尚也是一头雾水,真要说起来,他对京口水军的了解,还不如手下的诸将呢。 另一部将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一般,惊讶道:“快看,他们的船怎么这么奇怪?尖头尖底,船头还装了个大铁锥,但是船上没看到拍竿,难道就靠大铁锥去撞击敌船?那自已不也撞散了?而且,他那船竟然竖有五到七帆,竖那么多帆干嘛?有用吗?” 当时的普遍战船仅立两到三帆,主要是靠划桨前进,包括韩雍的水军,尽管大多数情况是在海面行驶,却也不过三帆罢了。 谢尚不由心中一动,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只有云峰才能搞的出来,除此他还未见过有其他人,何况由梁州前来帮忙修建船坞的工匠口中提过,他们的水军督帅名为蒋炎。 “难道是梁州水军!”谢尚脱口而出。 众将也均是直直盯向了这支船队。 一路乘风破浪,船队以飞一般的速度接近,船上将士的脸面甚至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募然间,一声暴喝传来:“老夫蒋炎,为梁州水军督,受秦王诏令特来驰援海门!” 果然是梁州水军! 谢尚的心里放下了块大石头,忍不住大声唤道:“尚代表海门、京口两军全体将士多谢蒋老将军,也谢过秦王,不过,羯贼势大,船只坚固,请蒋老将军勿掉以轻心啊!” 立于船头的蒋炎,把目光向前投去,顿时倒抽了口凉气,从旗号来看,江面上三分之二都是羯赵水军战舰,全部都是斗舰,明显已占了压倒性优势,反观海门与京口两军,船只偏小,数量又少,大多数已经伤痕累累,而江面上飘浮着的数不清的死尸与杂物,无不昭示着这一战战况之惨烈。 蒋炎赶紧定住心神,向前拱了拱手:“老夫自得秦王诏令,便日夜兼程,好在及时赶至,请谢将军速速休息一阵,接下来,便交由我梁州儿郎们好了!。” 第七十七章 惊天一撞 “父亲,他们不是京口水军,而是梁州水军!”韩福忍不住的放声叫唤。 蒋炎的豪言迈语虽说令已濒临绝境的海门、京口两军舒舒服服的吞了颗定心丸下肚,却也传到了韩氏父子的耳中。 远远看着那些外形奇特的战舰,韩雍的眼角闪出了一抹恨意,第一次入寇江东,登陆部队便是全灭于云峰之手,说起来,死个两千多人本不算什么,却害他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而如今的梁州已成为了云峰的属地。,韩雍当即喝道:“传令,暂时放过京口海门两军,尽全力先灭梁州水军!” 传令兵有了一瞬间的愣神,羯将已责问道:“韩将军,再加一把劲便可全灭了他们,你为何平白放过?”说着,一指前方,继续道:“即使梁州水军新来,可是你看,他也不过才百来艘战舰,分出一半敌住就是,待腾出手来再以全军压上,岂不是更加稳妥?” 韩雍拱了拱手:“请将军明鉴,我军士卒鏖战已大半日,至今未进水米,拖下去只恐战局有变,唯有集中全力击其一点,先行解决掉梁州水军方为上策,而另外两军,暂且搁着就是,咱们累,他们也累。呵呵~~不是老夫自大,我军脱离,他们应是求之不得,料来给十个胆子也不敢缠战不休。” 羯将颇为满意韩雍的态度,这话倒也听的挺顺耳的,于是点头表示同意。 韩雍向传令兵挥挥手道:“快去,快去!” 传令兵立刻跑到船舷放声大喊起来。果然如韩雍所料,羯军的退出顺顺当当,仿佛约定好了一般,漫天飞舞的弩箭竟于短短的几息之间消弥无踪,双方均是倒划着大桨快速脱离,海门与京口水军的将士们明显放松了下来。有的人甚至都一屁股瘫坐在了船上。 海门水军早已疲累不堪。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着自已,他们时刻告诫自已,一定要坚持下去,既便是死也要拖个垫背的,为城内的六千守军减轻压力。 京口水军虽是刚来不久,但面对凶猛的羯胡海寇,他们的胆气俱已被夺。他们敢发誓,这一生中,从未见过如此悍不畏死的军队,如果不是明知羯胡凶残无人性,恐怕献船纳降的都不在少数呢。他们没有亲眷需要保护,家人都在江荆二州,郗鉴并未帮着讨还回来。而云峰上回去讨要海门水家的亲眷,手中没有京口水军的名册,因此即使有心也是无力了。 一名海门水军的将领看着那航速极快的船队,眉心不由一皱,他忽然发现了个问题。连忙提议道:“将军,这梁州水军也就百来条船。虽说船只大上一些,可羯赵水军仍有二百来条。如果不敌,那我军是真的没半点指望了。咱们可不能松懈啊,待将士们喘口气,要做好随时呼应的准备。” 谢尚心里一个格登,光顾着高兴,倒是忽略了梁州水军的数量,从羯军的调动来看,这是要集中全力先打梁州水军,于是吩咐道:“传令全军休息半刻,再配合蒋老将军一举击溃羯贼!另请京口水军也匆要袖手旁观。” “遵命!”传令兵也跑到侧舷跟着扯起了嗓门。 命令才刚发出,梁州水军已如一阵风般,激起滔天水浪,从堪堪让出的水道直冲而下,分布于阵前的是五十艘桨帆战舰,一百多条大桨运桨如飞,那粗大的铁锥于江中若隐若现,令人望之心悸,再往后跟着斗舰与十来艘艨艟。 “疯子!”韩福不由色变道:“即使他能以铁稚撞毁咱们的船,可是在如此猛烈的撞击之下,他的船莫非就不会震散?” 韩雍的面色也颇为难看,他没料到梁州水军一上来就会发动自杀式袭击,他明白,如果两船相撞,自已才摆好的阵形,位于最前的二十多艘斗舰必然要粉身碎骨,同时他也不明白,梁州水军是真的疯了还是有恃无恐? 来船急速接近,时间已容不得韩雍多做考虑,他猛一咬牙,爆喝一声:“不许闪避,迎上去!抓住机会施放拍竿!” 这一刻,韩雍存下了一命换一命的心思,对方百来条船,拼掉二十多艘,只剩七十多,而自已两百多艘,少个二十几条不算什么,等到梁州水军的第一轮撞击结束,船速必然要减慢,那时自已一拥而上,以多打少,另留小半担负警戒,还怕灭不了梁州水军?接下来再全歼水面敌船,攻取海门,夺了城里的财富,这一战的损失就全补回来了。 按常理来说,以如此之快的速度相撞,两船必然是同归于尽,韩雍不相信梁州水军能安然无恙,他偏不信这个邪。 其实别说韩雍,江面上的所有人都不看好此举,均是头皮发麻的看着那一群疯子,有心人甚至暗暗观察起了极少数仍立于望楼上的梁州水军将士们的神色变化,希望能找些端倪出来,不过,失望的是,这些人面无表情,一幅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谢尚的手心紧紧捏上了一把冷汗,他也是有心人之一。谢尚就是弄不懂,梁州水军成建制仅年把时间,既使他们有恃无恐,可是怎会表现的如此老练?要知道,一名合格的水军战士至少要两到三年才可以上船作战。 想了又想,谢尚最终认定云峰肯定有特殊的训练方法,心想闲下来得向蒋炎请教一番,这一战他损失惨重,水军被灭了一半,他迫切需要快速重建水军。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云峰根本就没速成方法,梁州水军基本上来自于收编的甘卓部,甘卓军虽说水步军参半,但巴东位于江边,大多数步卒的水性还是可以的,只要稍作操演,就可以当作水军使用,而甘卓治军本就严格,军士们都锻炼出了良好的心理素质与令行禁止的铁般军纪,可以说,蒋炎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轰轰轰!”仿如接连不断的惊雷于江面炸响一般,简直可以把人的心脏从嗓子眼给震出来! 谢尚顿时回过神来,瞪大眼珠子一看,只见江底仿佛是被翻过来一样,一阵阵滔天巨浪凭空窜出足有四五丈的高度,然后再哗啦啦的倒灌入了江中。 就着白花花的巨浪,两军的舰船已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木屑、尸体、残肢断臂、头颅、内脏器官,总之,一切可以移动的都夹杂在了巨浪中被抛飞向了四面八方! 第七十八章 江神护偌 :真心感谢圡人投出的月票~~~~~江面上天翻地覆,有些胆子小的都不自觉的紧闭上了双眼,这部分人大多来自于京口水军,而其余人等均是直直的瞪着盖过了整个船头的泛红巨浪,而被一波接一波的水浪向着两边推去的满江尸体与杂物,反倒是无人去关注了。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次撞击羯赵水军吃了大亏,他们的船头分布有不少军士,光是起吊拍竿上的巨石就须要十几条大汉同时操作,而巨石虽已高高吊起,却没有任何落下的机会,两船相撞激起的巨浪于撞击之前就把拍竿打的寸寸断折,巨石不但把大汉们砸的尸骨无存,又坠势不减把自家船舱重重砸落个大洞出来。,反观梁州水军,似是早知有这结果一般,除了站立于望楼上的少数几人,大多数都躲入了船仓中。 前面翻起的浪花还未落下,后面的又再度激涌而出,这一段江面就如二十余条水龙在低空盘旋飞舞,庞大的身躯遮掩了内里真相,令人只能看个大略而看不情具体情形。不过,使人生疑的是,夹杂在水花声中的唯一能听的竟然是极为刺耳的滋滋磨擦声,而诸如惨叫声及船体破裂的喀嚓声全都被巨大的水响盖了过去,这磨擦声从何而来? 好在水浪于几息之间便减弱消褪,不过,眼前的景象却令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这是真的吗? 韩福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脑袋,脸上现出了呆滞的表情,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问:“这这是真的么?怎会是这般结果?梁州战舰怎会如此坚固?” 韩雍虽不至于如此失态,却也好足有限,这时的他,识海里一片空白!这就是自已引以为傲的战舰?他有自信,既使面对体形硕大无比的楼船。最多只须五艘加强版斗舰围攻。定然可以击沉楼船! 然而,今天的所见令他的自信心产生了动摇!自已这方的二十余条斗舰,在挟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的大铁锥的刺击之下,有如被当中剖开一般,竟生生劈成了两半,在翻滚的江水中以极快的速度向下沉去!而梁州战舰虽不至于毫发无伤,却并未散形。也就是船首及侧边震碎了些女墙与几块木板,又或是有几根大铁锥当场断折,除此再没什么了。 而且韩雍还亲眼见到,正对面的那些外形古怪的战船,虽有沽沽江水快速灌入木板碎裂处。但诡异的是,船只没有半点下沉的迹象,依然稳稳当当的乘风破浪而来。这怎么可能?莫非对方请有江神保佑? 巧的是,与韩雍拥有类似想法的不在少数,一名海门将领带着满脸的虔诚,转头道:“将军,难怪梁州水军有恃无恐。原来他们请有奇相护身啊!魏明帝太和年间成书的《广雅》有云:江神谓之奇相,为震蒙氏之女。窃黄帝玄珠,沈江而死。化为江神!起先末将只信了七分,如今是全信了。否则,他的船撞开了那么大的豁口,怎么不沉到水里?这分明是有奇相在保偌着呀!” 这么一说,扑通扑通连响,竟有些军士两腿一软,跪了下来向梁州战舰磕起了头! 谢尚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不过,他可不信鬼神之说,修习玄学的人大多不信鬼神,谢尚也不例外,只是想不明白罢了,这完全是超乎了常理的事情,船上开个大洞却没有下沉,究竟是什么原因? 一时之间,江面上的气氛诡秘之极,仿佛奇相就在冥冥中注视着这一片战场一般,各艘战船上跪下来念念有辞的人越来越多,也难怪,长期在水面上讨生活,可以不拜三官帝君,可以不拜佛祖如来,也可以不拜昊天上帝,却不能不拜各路的湖神水神,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如果轻慢了这些神灵,一个浪头打过来就叫你小命玩完。 而羯赵水军虽无人下跪,但已有人明显的现出了惊惧之色,梁州水军请来了江神,那怎么打啊! 就着这股神秘气氛,当众人以为梁州战船要仗着有水神护体继续横冲直撞的时候,梁州战船却把于撞船之前缩回去的大桨重新从棹孔伸了出来,反划向江面,仅仅几十丈的距离,就止住了极快的冲势,悬停在了江中。 蒋炎不紧不慢的领着部将从船舱中走出,表面虽是一幅无所谓的神色,不过,他的耳朵始终在嗡嗡作响,没办法,船体坚固是一回事,可是撞击传来的巨大反震力又是另一回事。 刚一步出船仓,蒋炎愣住了,怎么外面这么安静?又哪来这么多人向自已下跪? “呵呵~~依末将看,定然是感激咱们救了他们的命,不过,也用不着下跪嘛。”一名部将颇为自恋的向蒋炎笑道。 “不对!”又一名部将眉头一皱道:“你仔细看他们的表情,哪有半分的感激?倒像在祷告神灵,莫非是”这名部将猛的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莫非是见咱们的桨帆战舰,破损成这样,却不下沉,以为是有江神相助?” “嗯?”蒋炎心念一动,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知内情者很容易联想到其他方面,一时颇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当然了,梁州水军中的任何一人都不会自大至认为自已有江神护体,尽管他们在出征之前也拜祭了江神,这并不代表什么,完全是习惯使然,他们都知道自家战船的结构,不沉是正常的,一撞就沉反而不正常。 一路微微摇着头,蒋炎来到船首,向前唤道:“老夫乃梁州水军督蒋炎,请对面督帅出来答话。” “父亲,这老匹夫究是何意,战至中途停下来说话作甚?”韩福不自觉的转头问道。 “哼!前去一观不就明白了?”韩雍冷哼一声,接着就唤:“把船驶到前面去,且看看他有何说辞。” 哗哗桨声中,帅船驶向前阵,距离蒋炎约两百丈停了下来,与对面船只不同的是,对面的船倒划大桨,而他却是正划大桨,以防被江流冲向下游。 韩雍一挺腰背,喝问道:“本将乃大赵青州水军督韩雍,你我两军不死不休,又有何话可说?” “哦?不死不休?”蒋炎淡淡道:“我军战舰威力在场众人皆是有共目睹,一撞之力便可击沉一艘斗舰,而自身仅受些轻伤罢了,不是老夫自夸,以一艘拼掉你方三到四艘斗舰绝无问题,韩将军莫非不明眼前形势?” 韩雍心中一动,却面无表情的问道:“蒋将军此言何意?是在威胁本将么?” “哈哈哈哈~~”蒋炎长笑道:“若韩将军认为这是威胁,那便是威胁好了!”说着,笑声一止,见韩雍已是隐泛怒容,又继续道:“老夫也不讳言,若继续战下去,定然是两败俱伤,谁都要葬身于鱼腹,一个都逃不了!韩将军要的是攻占海门,想来不愿有此结果,既然如此,你我两方不如罢兵言和,你退回青州,他日若有机会再战上一场便是,如何?” 别看蒋炎一幅自信满满的样子,其实他也在暗暗叫苦,自家情况自家有数,桨帆战舰虽是外表看上去并无大碍,可是在如此猛烈的冲撞之下,何况羯赵斗舰都是海船,结实程度远超一般的内河斗舰,再是坚固也抵受不了。这一撞之后,舰中有许多关键部位的铁钉都脱落了,龙骨上也已隐现裂痕。 可以说,如今的桨帆战舰只是徒有其表罢了,如果再来一撞,百分百要与敌方同归于尽,而不是蒋炎自已吹嘘的能拼掉三到四艘敌船,梁州水军有五十艘桨帆战舰,满打满算只能拼掉一百条斗舰,然后对方还有百来艘斗舰,最终同归于尽,这是蒋炎所不愿见到的结果,他可不愿水军将士白白的与对方以命换命,是以提出了暂时罢兵的建议。 目前最缺的就是时间,只要有个一年两年,船队规模扩大之后,再把床弩安装上侧舷,他有信心可以横扫羯赵水军,因此一开始就以疯子的形象出现,玩命般的狠狠一撞来震住对方! 韩雍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并不是个性格卤莽,做事不计后果的人,相反的,他以心思细腻,善于审时度势而著称,梁州水军战舰之犀利给他带来了深深的震撼,虽不明白对方那外形奇特的船只究竟能拼掉自已几条斗舰,但心里也有些发怵,对方是不是真的请来了水神呢?要不然怎么会不沉? 韩雍与大多数人一样,也是信奉鬼神之道,不由得,再次运足功力就着微黑的天色观察起了蒋炎坐船侧舷的一个大豁口,以他的眼神可以清晰的看到豁口内的水波时高时低,但就是不沉,平平稳稳的悬停在了江面上! 韩雍不是不清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可是自已也损失惨重啊,三百来艘斗舰损毁了三分之一,什么好处都没捞到,白白退走真的很不甘心,一时颇为难决。 “哼!”羯将却冷哼一声:“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韩将军怎能为那老匹夫一言吓退,若无功而返,又如何向大王交待?莫非不怕大王治你的罪?” “这个”韩雍心里一个格登,天平不自觉的朝着拼死一战的方向倾斜了几分。 第七十九章 罢兵休战 蒋炎一直在细细观察着韩雍的神色变化,见那名羯将嘀咕了一阵子之后,韩雍的脸庞竟有一丝凛冽之气悄然浮现,不禁暗道不妙,却一时又拿不出更好的法子,难道真的要与羯胡同归于尽? 蒋炎的面色也渐渐的难看起来,他并不是怕死,而是认为不值,收拾韩雍有的是机会。他相信,既便云峰在此,也会尽量避免与敌同归于尽。,一名部将似乎看出了蒋炎的窘迫处境,连忙凑过头,小声道:“将军,您可别忘了,这么多人都认为咱们有江神护体呢,想来羯胡也不例外!” 这话一点就明,蒋炎心头豁然开朗! “哈哈哈哈~~”蒋炎又是一阵狂笑,一指韩雍:“韩将军,你既然顽冥不灵,那决一死战便是!我军既能请来奇相大神一次,也能请来第二次!虽说请神要折上阳寿,老夫就拼了这条老命不顾!” 蒋炎又转头猛的一声大喝:“来人,摆上香案,老夫要亲自祭祀奇相大神,再次请出护偌我军!” “遵命!”两名亲随会意的向着船仓走去。 “啪!”的一声,对面的韩福猛拍了下脑袋,色变道:“父亲,咱们还是退罢,他们有江神护体啊,不如先回返青州,于民间精选童男童女一十八对献祭,请出东方青帝青龙王(出自《太上洞渊神咒经、龙王品》),到那时再来便是!”说着,面向大海的方向重重一拱手:“东方青帝法力无边,执掌苍茫东海,如能请出护偌我等,哼!又岂是区区江神奇相所能相比?” 一名将领赶紧劝道:“小将军请慎言啊,如今咱们还在江里,这话要是被奇相大神听了去,那可就不妙了啊!” “罪过。罪过!”韩福回过神来。快步奔到船头,带着满脸的虔诚之色向江里作起了揖。 韩雍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包括自已的这艘船,将士们大多有或多或少的怯战神情流露出来,其实,他自已也想拨腿开溜了,不过。上次败了一阵,这回再弄个无功而返,该如何向石勒交待呢?寻思片刻,向羯将拱手道:“将军您也看到了,梁州水军请有江神。我军再战下去必无胜算,不如依犬子所提,咱们请来东方青帝相助岂不是胜算大增?只是大王那里还请您帮着解释一下。” 要说信仰鬼神。羯胡更甚于汉民,他们蒙昧落后,越是愚昧的族群越是信奉神鬼之说,而且石勒自发家以来有如神助般的种种不可思议的胜利,也令羯胡更是坚信石勒有天命在身。受神仙庇佑。 听了韩雍这话,羯将眉头一皱。为难道:“大王可是对韩将军你寄予了厚望,只怕。落得个无功而回,本将也不好交待啊!”说这话的时候。羯将心里却在暗暗冷笑,如果韩雍大破海门水军,成功据有海门至使实力大增,虽能得到财货,但石勒反而会心生不快,如现今般的两败俱伤,其实才是石勒最愿意看到的结果,羯将明白石勒的心思,仆从军毕竟是仆从军,不值得信任。另外还有一点,向石勒上表说明情况担有一定的风险,不给几个压惊钱,谁会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韩雍也是暗自破口大骂,表面却呵呵笑道:“这次回返咱们先休整两个月,到时候专为您渡海往马韩走一遭,恰好也可为大王寻些珍稀之宝物聊表寸心,您意下如何?” 马韩在三韩中面积最大,共有五十多个城邦,大致位于今韩国全罗道、忠清道与京畿道一带,位于韩鲜半岛的西海岸,青州水军扮作海寇北上打劫最是方便不过。 羯将顿时心满意足,摸着小胡子笑道:“好,难得韩将军对大王忠心耿耿,本将必为你把详情呈给大王,哈哈哈哈~~” 韩雍陪着干笑几声,把头转向了蒋炎,这时香案已经摆了上来,蒋炎已面朝香案跪了下来,正待纳头便拜,韩雍连忙喝止道:“且慢!蒋将军既然要休战退军,那如何个退法?” 蒋炎缓缓站起身,打量了韩雍一会儿,似在确定他是否在玩什么花招,小片刻才淡淡道:“韩将军若存心罢战,倒也不难,先让海门与京口两军退去,然后你我两军再同时退,如何?” 韩雍也爽快的很:“好!君子一言!” 蒋炎接过来道:“快马一鞭!”说完,转身向后拱了拱手:“请海门与京口同僚匆怪老夫擅作主张,趁着如今天色未黑,请抓紧时间退回水寨!” 谢尚连忙应道:“蒋老将军,如何能留你独自在此?若羯人出尔反尔,岂不是陷身于险境之中,尚怎能行此不义之事?” 蒋炎摆了摆手:“诶~~谢将军无须担心,真要如你所言,老夫再请一次奇相大神便是!” 谢尚身边的部将也劝道:“将军,蒋老将军也是一片好意啊,咱们与京口军气势已泄,无力再战了,留下来并不起作用,而且三军若是同时退走,只怕场面混乱致另生不测,说不定会给羯军寻得可趁之机,咱们把水面腾出,梁州水军反而来去自如,他有水神护体,既便船只少些又何惧之有?” 谢尚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远远的向蒋炎施了一礼:“蒋老将军义气深重,尚与一众将士们均是感激不尽,在此先行拜谢,另请蒋老将军珍重,尚于海门恭候大驾光临。” 蒋炎向外挥了挥手:“谢将军乃秦王挚友,如此客气岂不见外,快去罢。” 谢尚再施一礼,转身大喝:“全军听令,退回水寨!” 一阵旗帜摇动,海门、京口两军小心翼翼调转船头,缓缓向着上游驶去。 约摸半个时辰,片片帆影消失在了天际,蒋炎这才唤道:“如今天色已黑,为示诚意,你我两军均点亮船头,同时下令退去,如何?”两边的战船数目双方都大致有数,把船头点亮,在黑夜里可有效的防止被偷袭,古时的夜晚可不如现代社会,黑夜就是黑夜,如果没有月亮,那是伸手不见五指,如果敌方明着退却,实则尾随而来,无疑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必须要防范在先。 “如你所言!下次你我再遇,定然不死不休!哼!后会有期!”韩雍还算是记得礼数,朝蒋炎拱了拱手,随即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第八十章 大洞的秘密 :谢谢凹无罪1的评价~~~~ 这一次的撤退,与刚刚京口及海门水军的单独退却相比,双方更是百倍的小心,谁都不敢轻忽半分,羯赵水军担心梁州水军突然召来奇相护体冲杀一阵,而梁州水军则担心羯赵水军撕毁诺言逆江而上,两军都派有专人数着对方船头的光亮。 两支舰队互有顾忌,于紧张的气氛中,目送着对方渐渐地消失在了视线里。,韩福抹了把冷汗,长长的舒了口气后,不甘道:“父亲,这一次真他娘的窝囊!没想到梁州水军倒也是了得,竟能施妖术把奇相请出来相助,咱们的损失只怕没个一两年休想补回来了。” 韩雍不置可否,其实他也有些泛疑,历来大小争战无数次,除了轩辕黄帝破蚩尤时请来天女旱魃,就从未听说过有人能请来神灵助战,梁州真有这么神? 只不过,让他再调头去追杀那是不可能的,一来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至少梁州水军舰船破了个大洞而不下沉可是真真实实的发生于眼前,二来他对蒋炎的警告也是深以为然,继续不死不休,大家全都要葬身于鱼腹,消灭了敌人,自已却丧了命,这有什么意思?总之,能有个借口推卸掉责任就可以了,对方请来了江神奇相,能有什么办法?想来石勒也不会有过多的罪责。 正当韩雍暗中转动着念头,羯将却提醒道:“韩将军,本将观梁州战舰于舰首安装的大铁锥颇有威力,你回去后,不妨也在船头装上,待下一次请来东方青帝,双管其下,料来破去海门当是易如反掌。” 韩雍由衷的拱了拱手:“真亏得将军提醒,老夫自是遵命行事!如今天色已晚。咱们可都是饿了一整天了。来!不如回舱好好吃他娘的一顿,将军您先请!” 韩雍的前倨后恭也是无奈之举,他来海门之前的意图与慕容廆颇为类似,在他想来,取下海门当是举手之劳,然后静观石虎关中之战的结果,如果石虎大败。那么就得给自已考虑出路了,是如江北流民帅般投降晋国还是划地割据,看形势发展再作定夺,可如今,损兵折将还落得个无功无返。只得再度讨好石勒派来监视自已的羯将了,而白天的那一丝杀机才刚刚萌生,便夭折在了褓袱当中。 羯将也不知有没有看破韩雍的心思。表面上对韩雍的谦恭还的挺满意的,赞许的点了点头,便迈开大步向着舱内走去,韩氏父子则紧紧跟在了身后。 而在大江上游,确定了羯赵水军没有追来之后。蒋炎立刻下令以最快的速度驶向海门,今天的他也是狠狠捏了把冷汗。羯赵水军之强悍与斗舰之坚固令他大吃一惊,使身为南方人的蒋炎。彻底扭转了与生俱来的对北方水军的轻视态度。 要知道,以往做撞击试验的时候。也就是船首有些裂痕罢了,可是对上了羯赵海船,竟然把自家撞出了个大洞!不过,如此一来,也算是错有错着,如果没这个洞,就不会引出江神奇相,那最终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与羯军两相俱亡,所以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话一点不假。 今天短暂的一战,让蒋炎重新审视起了云峰曾叮嘱自已的,须时刻引导全军开展技术与装备创新的重要性,他敢肯定,如果不是有云峰提供的桨帆战舰,哪怕自已领三百艘斗舰来援,很可能依然不是羯赵水军的对手,海门与京口水军就是个活生生例子,若自已晚来一个时辰,这两军必然是全军覆没没的商量! 这已经不仅止于操舟技巧与战士意志的问题了,诚然,有技巧,有斗志,或能在势均力敌时取得优势,但总体而言,两边舰船的性能相差太大,羯赵水军就是采用野蛮战法,横冲直撞,打的海门京口两军苦不堪言,而自已更野蛮,以最快的速度去追求最猛烈的撞击,一下子震摄住全场,这就是桨帆战舰优于羯赵海船所造成的震撼性效果! 一时之间,蒋炎无比期待着床弩安装上战舰将会是怎样的情形?他已经开始想象起了战舰上万弩齐发的壮观场面。 不知不觉中,舰队驶入了海门水寨,受创的二十余艘桨帆战舰在灯火的照耀下,被引导入了船坞,其余的船只则停靠在了水边,京口水军并未停留,直接驶回了京口。 谢尚早已领着部将们于岸边恭候,一见蒋炎等人步下船来,连忙迎上前道:“今次可是多亏了蒋老将军仗义来援,感激的话尚不多说,请诸位速速城,尚备下了薄酒以聊表寸心。” 蒋炎拱手笑道:“谢将军有心了,老夫早已是饿的头晕眼花,如此就打扰了。” 这时,一名海门将领却忍不住问道:“请恕末将冒昧,不知该如何才能把奇相大神请来,请问蒋老将军方不方便教授我等?” 这句话代表了在场所有海门人士的心声,不自觉的都把耳朵竖了起来,要知道,如果次次都能请来奇相,那岂不是横行于大江从此再无敌手?就连谢尚这个不信鬼神的人也露出了意动之色。 “哦?”蒋炎两手一摊,面现不解之色:“老夫可没如此脸面,这位将军太抬举老夫了。” 又一名海门将领跟着问道:“可是,末将明明看到船身已破了个大洞啊,没有江神相佑,如何能不沉入江里?” 梁州将领们不自觉的相互看了看,每个人的脸孔都是憋的通红,一幅忍俊不止的模样,蒋炎捋须神秘的笑了笑,一指附近的船坞:“请诸位随老夫过去一观便知。” 这时的海门众将也顾不得肚子里正连连提出的抗议,均是带着一头雾水跟在了蒋炎身后,很快来到了一艘已被搁置在木架上的桨帆战舰近旁,在周围通红火光的照耀下,数十双眼睛瞪到了最大,向着那个黑漆漆的大洞内望去。 蒋炎提示道:“此洞自有玄机,诸位可瞧出了什么?” 这话一出,几十只脖子都伸到了最长,更有性子急的,一把抢过守卫手中的火把,把胳膊也伸到了最长朝前探去,在扑朔的火光中,突然有人惊呼一声:“快看,这船仓怎么这么小?” “对了!怎说瞧着不对劲,原来玄机就在这里啊!这艘船足有三十来丈的长度,可这个大洞看上去就是别扭,若不仔细分辩,还真的很容易忽略过去呢。”另一人接口就道。 有了前人提点,众人也陆续瞅出了蹊跷之处,发出了七嘴八舌的惊讶声,可是,他们虽是发现了现象,却不能明白本质,片刻之后,纷纷朝蒋炎看了过去。 蒋炎微微笑道:“我梁州水军的战舰之所以能硬撞羯赵斗舰而不散架,是由于船体内部皆以龙骨作为支撑,此举一来极大的增强了结构强度,可以承受巨大的力道冲击,二来龙骨本身也能够将船只某一部分受到的巨力散布于全船各种均匀承受,如此一来,除非冲击力超出全船可以承受的范围,否则舰船当不会有大碍,也就是船只的框架结构大体上不会出问题。 至于船仓为何如此之小?呵呵~~这是由于在造船时把船仓以厚木板分隔为了一块块的密闭空间,正如诸位所见,船舷虽破了个大洞,却也只是这一部分进水,而不会影响到全船,这种结构名之为水密仓,就这么简单而已。” “噢!原来如此!” “果然是奇思妙想啊!” 围观人群中发出了啧啧称叹声。 谢尚不禁问道:“蒋老将军,龙骨与水密仓以前从未出现,莫非是出自于您老之手?” 蒋炎摆摆手道:“诶~~谢将军太抬举老夫了,我梁州水军战船全是根据秦王的提议打造,老夫可不敢占此功劳啊。” “秦王真乃神人是也!”谢尚不由得感慨道,这一声感慨,代表了场中诸人的心声,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觉得没法以言语把云峰给准确的勾勒出来。 除了敌人,云峰给大多数人的感觉是神秘、一言一行与时代格格不入、具有极强的亲和力,等等诸如此类,总之就是摸不透。 蒋炎也跟着感慨了一阵子,又问道:“谢将军,秦王命老夫在海门暂驻数月,直到破去石虎为止,不知是否方便?” 谢尚一喜,连忙道:“如此甚好,尚自是求之不得,就有劳蒋老将军了。”海让众将也是纷纷松了口气,此时的海门实力空虚,有一支强悍的水军驻扎,安全方面要增加不少。 接着,谢尚却现出了迟疑之色,嘴唇翻了两翻,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尚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我海门战舰能否加装上龙骨与水密仓?” 这话一出,刷刷刷!海门众将全都望向了蒋炎,新式战舰的威力他们可是亲眼目睹的,迫切希望自已手中也能拥有这么一支强撑的舰队。 在众人的殷切希望中,蒋炎却摇摇头道:“早在年前老夫便受秦王诏令派人来海门,一方面修建船坞,另一方面试着改造战舰,不过,据他们发回的信报陈述,由于战舰已然定型,没法加装龙骨与水密仓,因此老夫也没让他们向诸位透露此事,想来谢将军应能理解,船只一旦建好可不是说拆就能拆的,花费的工夫倒不如重新建造,唉~~改装舰船实在是无能为力啊!”说着,又摇了摇头。 第八十一章 道歉 海门诸将也明白蒋炎说的是实情,改造,尤其是涉及到最根本的结构,的确不如重新建造来的利索,可是海门周边要么是滩涂,要么是盐碱地,没有成片的森林,上哪去搞木材呢?江对面的吴郡有,只是,人家肯吗?算起来,海门想自已造船存有先天上的不足,渐渐地,一股失望的情绪于船坞四周弥漫开来。 , 谢尚叹了口气,苦笑道:“倒是尚贻笑大方了,来,此事不提,请蒋老将军与诸位随尚赶紧入城摆酒。” 蒋炎却不动身,再一次摇了摇头:“秦王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因此命老夫这一趟前来,把战船留给海门,并帮助海门水军将士尽快熟悉性能,争取两个月之内能熟练操作,如果海门人手不足,也可留下部分将士暂时听从谢将军差遣。” 包括谢尚在内,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他们根本就没想过云峰会把船留下来送给海门,一时之间,仿佛集体得了失语症,均是瞪大了眼睛,嘴唇喃喃抖动着,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可是脸上的激动之色却毫不掩饰的表现了出来。 好半天,谢尚才按奈下狂喜的心情,施礼道:“尚代表我海门十余万军民谢过秦王与蒋老将军了,只不过蒋老将军把战舰全留下,自已岂不是没有了?如今海门确是实力大损,此举不吝于雪中送碳,尚实在是无从推辞,但也不能全都收下,要不?取半数如何?” 梁州水军成建制也不过一两年的工夫,这么短的时间内,能造出百来艘战舰已经是极为不容易了,谢尚与他的部将们打死也不会相信,蒋炎的手中还会再有船只。 “诶~~”蒋炎摆摆手道:“我梁州水军出船极快。每年打造两百艘不成问题。明年此时,又是一支舰队出来了,这个倒不用操心。” 一名海门部将拱了拱手:“蒋老将军,请恕末将多嘴,梁州附近多深山密谷,木材自是不缺,可是新鲜的木材并不能用于造船。否则最多一年半载,必将散形,须日晒风干两到三年才能使用,这个只恐时间不等人啊!” 这名将领说的虽是隐讳,不过。蒋炎却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摆了摆手:“我蒋氏有一速成之法,即开挖一大池。灌水后放入木料,周围培以炭火煮之,把木料煮软,再弯到合适的形状,日晒晾干之后便可固定下来。从此不会变形,也不易腐烂。假如日光充足,耗时不过两三个月罢了。如今我梁州木料储备充分,若是人手足够。每年产出三四百条战舰都有可能。” 海门众将不由得浑身一震,目中纷纷现出了感激之色,蒋炎虽然不当回事,可是他们身为水军将领,不用多想,立刻就能明白这种方法的重要性,而且只有充分的信任,不把自已当作外人看待才会毫无保留的说出来。 谢尚连忙道:“请蒋老先生放心,今日所闻所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外传。”接着,转头一喝:“若有谁敢向外人泄露半句,军法处置!都明白吗?” “蒋老将军这么信任咱们,若是泄露出去,那还是人吗?”一名部将大声唤道,其余众人也都是慷慨陈辞,拍着胸脯作出保证。 待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蒋炎拱了拱手:“好了,诸位明白就好,现今咱们也该入城了罢,谢将军总是挂在嘴边,就是不见动静啊,老夫一把年纪了,可是饿不得啊!” 谢尚一阵无语,自已都请过两次了,可是,又能说什么呢?于是赶紧示意道:“蒋老将军,诸位快请!” 在一片客套声中,众人提步向着城内走去,还没走出多远,却是纷纷止住了脚步。 水寨外围已经挤满了闻讯赶来的百姓,每个人都焦急的驻足向内频频探视,这一战的结果已经传了开来,百姓们都来寻找自已的亲人,有的人突然现出了惊喜之色,大声哭喊着名姓,原来,他们见着了自已的亲人,而有的人则是绝望的瘫软在地,与家人抱头痛哭,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家亲人所搭乘的战舰已于江中沉没的噩耗。 哭泣声渐渐蔓延开来,寻找到亲人的百姓们受气氛感染,陆续止住了欢呼,也都替他们抹起了眼泪,于不知不觉中,夜空已被一层厚厚的愁云惨雾笼罩起来。 这一战的伤亡人数虽未统计完毕,但按损毁的船只来看,加上水手在内,至少阵亡了近万人,这就意味着有近万个家庭失去了亲人,父母失去了儿子,妻子失去了丈夫,儿女失去了父亲。 他们当中有的人应该才刚刚弱冠,很可能既将迎娶新妇,可是,未过门的妻子自今日起已被冠以了未亡人的身份,有的人的幼儿或许还不会说话,但他们再没机会听到父亲这两个字了,再有人很可能还未能给双亲养老送终,只不过,如今已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水战中战死的将士和陆战不同,如果有心的话,陆战阵亡将士的骸骨多半都能被收殓安葬,而水战阵亡将士的尸体只能被江水冲入到茫茫大海之中,落得个葬身于鱼腹的结局。 自古道盖棺事定,入土为安,人死后埋入土中,死者方得其所,家属方觉心安。而如今的他们尸骨无存,灵魂如何能安息?亲人又如何能心安? 一声紧似一声的哭泣与悲呼缭绕于天际,一众人等的心情也是愈发的沉重,尤其是谢尚,身为领军主将,第一战便惨败至此,更是悔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呼吸越来越争促,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两只手已紧紧攒成了拳,猛然间,谢尚迈前一步,向着百姓们深深一躬:“各位父老,皆由尚领军不当才招至此败,尚有愧于阵亡的将士们,有愧于诸位啊!”说着,悔恨的泪水已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其实战败死人很寻常,在场的诸多将领,包括蒋炎在内虽是心里很不好受,甚至就连云峰,都不会向阵亡将士的家眷道歉,更不会泪流满面,只不过他们也能理解谢尚,他毕竟是个初次领军,年未至弱冠的十六七岁年轻人罢了,而他的同龄人,这个时候应该在上游不远处的建康过着左拥右抱,纸醉金迷的神仙日子。 “将军,可万万使不得,咱们不敢怪罪您啊!” “要怨就怨咱家里那娃儿命薄,呜呜呜~~” “将军,您快快起来吧,可拆杀咱们了!” 谢尚这一躬,百姓们立刻慌了,心里虽是满揣着悲伤,却都是一片片的跪倒在了地面。 第八十二章 长安恶臭来 :真心感谢醉笑道的月票~~~~ 也不怪百姓们会如此的惊慌失措,自古以来官民之间有着一道深深的鸿沟,官员压榨百姓、欺凌百姓那是天经地义,儒学文明史就是一部**裸的血腥野蛮史,掠夺压榨史,儒学越是昌盛,社会各阶层之间的壁垒就越是森严! 海门百姓来源于吴郡部曲、江荆二州与下邳流民,吴郡部曲除了需要当兵作战,其他方面等同于佃户,江荆二州原本是王敦的地盘,在王敦的穷兵黩武之下,日子也是苦不堪言,而下邳流民更是不用多说,刘遐从来就不是个好货,因此,他们在来到海门之前完全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不过,在来到海门之后,却惊喜的发现,这里既没有压迫,也没有欺凌,有的只是轻徭薄赋,与以王羲之、谢尚为首的官员们的务实勤俭作风。他们都明白,能过上如今仿如天堂般的日子,与王谢二人是密不可分的,每个人的心里,均是存上了深深的感激。 失去至亲虽是令人悲痛欲绝,可作战并不是谢尚一个人的事,海门的百姓们都清楚这个道理,又怎会责怪这名给他们带来了富足与安定的年轻人呢?何况王谢二人虽是与民同苦同乐,但他们仍然是官,海门百姓仍然对他们存有着天然的敬畏。无论如何,民都不敢怪官,这不是短短几年就能扭转过来的,这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习惯使然,必须要通过制度创新与普及教育才能逐渐转变人们的观念,显然,这需要一个长时间的沉淀与积累。 尽管百姓们的劝说声此起彼伏,可是谢尚却觉得自已再没脸把头抬起来了,他没法去面对那些失去了亲人的百姓们。 从谢尚身上,蒋炎看到了云峰的影子,当然。只是淡淡的一丝。论起老练、奸滑、狠毒,谢尚是远远不如,但是真诚与务实却是这二人所拥的共同特质。 ‘或许,他们才是未来秦国的希望罢?’蒋炎心想得抽空给诸葛显写封信,劝他改变门中的教育方式,紧跟上云峰的步伐,如此才能长保天机门百代不衰。否则,他们这些老家伙相继离世之后,纵有诸葛菲撑着门脸,或是门中子弟不争气的话,也将会被时代所淘汰。 暗暗叹了口气。蒋炎走上前劝道:“谢将军,你无须内疚,这次兵败不是你的错。你快点起来罢。” 谢尚艰难的应道:“尚身为领军主将,首战便折损近半将士,实在是心里有愧啊!” 蒋炎继续劝道:“凭心而论,韩雍是个不可多得的水军将才,在他的手上。羯赵水军的强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或许秦王是个例外。是以才令老夫兼程来援。”说着,摇了摇头。又苦笑道:“其实,这一战换了由老夫。或是由秦王亲自指挥,恐怕也是逃不脱败亡的下场,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如人,如今咱们只有化悲愤为力量,壮大自身,他日再寻韩雍雪耻便是!胜败乃兵家常事,败一场又算得了什么?谢将军快快请起,不可让百姓们久跪啊!” 听了这话,谢尚的心里好受了点,这才勉强站起了身子,蒋炎又问道:“老夫有几句肺腑之言想与百姓们说说,不知是否方便?” 谢尚连忙道:“若没有秦王与蒋老将军,又哪来如今的海门?还请蒋老将军匆要客气。” “好!”蒋炎点了点头,双手一挥,大声道:“乡亲们,老夫乃秦国梁州水军督蒋炎,奉秦王之令来救援海门,不料还是来迟一步,害得诸多将士力战身亡,说起来,老夫也是有愧啊!” 接着,又话音一转:“海门水军草创之初,便面临强敌,但将士们无人临阵脱逃,宁可以命换命来减轻海门的压力,可谓虽死犹荣,即便是谢将军,也早存有与敌皆亡的决心,老夫赶来的时候就亲眼看到,船上众将正架着谢将军准备把他送上小船,来给大家通风报信。 这一战,所有人已尽力而为,最终海门也成功保住了,这不正是阵亡将士们牺牲自已所换来结果吗?想来他们的英灵于九泉之下也能得以安歇!但是,他们不能白死,这个仇一定要报!只是目前的咱们并不是韩雍的敌手,不过,咱们可以忍,等待时机的到来! 如今秦王正与石虎决战于长安城下,前一阵子大破石虎,合计歼灭羯贼六万有余,并取得了有利地形,可以说,已立于不败之地,下面如有合适的战机必能再破石虎,到那时,秦王腾出手来,当会再来海门北上讨伐韩雍,彻彻底底的灭掉此贼!现在,请大家都起来吧,逝者虽已逝,但咱们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得为未来作打算,请父老们都回去吧。” 这话一出,海门诸将皆是现出了惊喜之色,谢尚连忙问道:“秦王大破石虎,此话可是当真?” 蒋炎点点头道:“千真万确,若不出所料,秋冬时节应能把石虎赶出关中,顺利的话取下他的项上人头也不是没可能!” “尚得赶紧把这消息传给灌娘姊姊与逸少兄!”谢尚的沮丧之色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振奋,正要唤人往广陵传信,却见百姓中起了一阵骚动! “将军,咱们要加入水军,他日跟随秦王去讨伐韩雍!” “将军,俺兄长死了,俺这个做弟弟的愿代他入伍!” “将军,咱们要报仇啊!” 一瞬间,百姓仿如打了鸡血般群情汹涌,凡是年轻力壮的都表示出了要加入水军的意愿。 “这”谢尚略有些愣神,他还是第一次见着这种场面。 蒋炎微微笑道:“谢将军,民心可用当为好事一件啊,你快去安抚下百姓罢,呵呵~~看来今晚的接风酒是吃不成喽,也罢,咱们几个自行回营随意弄点吃食便可。” “这如何使得?”谢尚为难道。 蒋炎摆了摆手:“如何使不得?老夫又不是明日就走,待忙过这一阵子也不为迟,好了,谢将军去忙罢,我等自行离去即可,告辞!”说着,向四处拱了拱手,领着梁州将领向着营寨深处走去。 谢尚目送着蒋炎的背影渐行渐远,脸面上的感激若隐若现,随后定下心神,与众人迎向了百姓们。 对于百姓,主要以劝回为主,实在拗不过的,才允诺加入水军,毕竟盐田也需要大量的人手,就这样,一直忙到清晨,才勉强收下了三千人,但这些人还需要训练观察,不是所有人都能当水军的。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海门悲痛与生机并存,所有人的心里都卯足了一股劲,战士们刻苦操练、熟悉新舰性能,就连普通百姓也于闲暇时分自发组织起来操演军阵。 忙忙碌碌中,又过去了一个月,五月份的关中地区无比酷热,在云峰前世,七点半之后的那个天气预报在个别年份会把西安给报到四十度以上!寻常年份也都是三十七八度!可以说,西北一带最炎热的季节就是五月! 五月十日,在连续两天笼罩在长安上空的阴云趁夜飘散之后,大清早的,太阳就喷射出了灼人的毒火,照在身上,再也不是暧融融的感觉了,而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燥热。 为了躲避日头,云峰自然把早餐地点移到了一棵大树下面。 庾文君擦了擦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嘟囔道:“关中怎么会热成这个样子?真是受不了!” 说起来,庾文君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北方夏季的威力,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她在汉中,汉中气候适宜,冬暧夏凉,去年此时又身处建康,猫在白荡湖边的小树林里,习习湖风,令人心旷神怠。 张灵芸摇了摇头,无奈道:“师妹,这才是第一天,时间久了也许就能适应过来了。或者你看,象咱们这样,寒暑不侵,再热都不怕,你如果也能突破的话,那该多好?也不会怕热了。” “噢!”这么一说,当即戳中的庾文君的心头之痛,这明劲巅峰就像个诅咒一般,始终粘着她不愿离开。 庾文君低低应了声之后,一脸的悻悻之色,拿了块麦饼老老实实的塞入了嘴里。 刚刚咀嚼了两口,猛然间,庾文君面色剧变,“呕~~!”连忙一个侧身,昏天黑地的吐了起来! “文君,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刘月茹关心的问道。 庾文君摆了摆手,无暇答话,又干呕了几声,这才擦了擦嘴角,虚弱的问道:“月茹姊姊,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儿?” “嗯?”众人不禁抽起了鼻子。 很快的,苏绮贞秀眉一蹙,不确定道:“是有股味道,随着风飘过来,有时浓有时淡,好象是死尸腐烂的味道。”接着,就点了点头,肯定道:“对,就是这种味道,今天天热,味道一下子出来了,可是,这附近没有尸体啊,全都清干净了啊!” 张灵芸的美目中现出了一丝疑惑,突然转头看向了长安城,又用力嗅了嗅鼻子,面色一变:“是从长安传出来的味道!” 庾文君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怔怔的望着长安,喃喃道:“难道是长安城里已经有百姓饿死了?肯定就是这样,将军,您能帮帮就尽量帮帮他们吧!” 第八十三章 刘曜的困境 自去年十二月初与石虎双双兵围长安至今,算算日子,已经过去了半年,长安城里差不多也该到了粮尽的时候了,或许刘曜手中仍有少量的存粮。 不过,云峰从不指望刘曜会把这些粮食分给百姓,在自已与石虎决出胜负之前,刘曜决不会束手待擒,必须要保证有一支精锐部队能填饱肚皮,可以随时出城作战,何况长安的难民有近百万之多,既使刘曜发了善心,也只能使百姓们多活上十天半个月罢了。,说实话,这么多的无辜百姓活生生的饿死,云峰也是心生不忍,可是,眼下挥军攻城显然不可能,石虎二十余万大军就驻在城东三十里的灞上,而劝刘曜开城献降更是仿如做梦,一时颇感头痛。 “将军,您究竟有没有在想啊?”见云峰在发着愣,庾文君忍不住催促道:“长安的百姓将来也是您的百姓,您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饿死啊?还有啊,他们挨饿您也要担上一定的责任,谁让您与石虎来攻打关中的呢?” “庾小娘子,你说该如何是好?”云峰苦笑着两手一摊,把皮球踢回给了庾文君。 “将军,文君刚刚就替您想好了。”庾文君小胸脯一挺,自信满满的说道:“将军您看,自从上次您平了杜氏之后,又有将近十家坞堡前来送粮示好,钱将军筹来的粮米五十万石也于数日前运抵渭城,如今您已不用再担心粮草的问题了。再算算日子,长安以西、包括秦凉二州的麦子开始收割了吧?您军中的粮草应该非常充足了,依文君看,不如用投石机每天投一部分粮草入城,如此一来,既能救得了城中百姓,又能为您搏个好名声,将来破了长安肯定能受到百姓们的拥戴。岂不是两全其美?” 刘月茹、张灵芸与苏绮贞均是眼前一亮。正要开声夸讲,云峰却摇了摇头,一口否定:“不行!” “云郎,这是为何?”张灵芸不解道:“其实师妹说的没错,现在军中根本就不缺粮,分一部分给长安的百姓不好吗?” 云峰冷冷一笑:“灵芸,如果把粮食投入城中。有多少能落到百姓的手里?恐怕全便宜给了刘曜!” “呃!”张灵芸当即哑口无言。 “哎~~”刘月茹幽幽叹了口气:“真的没法子了?难道就白白看着他们饿死吗?” 云峰寻思片刻,突然拿了块大饼往嘴里一塞,含糊不清道:“咱们都快点吃,吃好了为夫去找刘曜谈谈心。” 众女都有些愕然,与刘曜有什么好谈的?不过。她们也清楚云峰不会无的放矢,却没有多问,于是纷纷捏起鼻子吃起了那本应是可口的早膳。 巧的是。这个时候的刘曜也正与羊献容在用着早餐,往常虽说算不上精致,但也极为丰盛,饭食铺满一几案,可如今。夫妻二人仅每人面前有一小碗稀的如水一般的粟米粥,几块麦饼。两个煮鸡蛋,除此再无他物。 半年过去了。羊献容似乎又苍老了些,发上多了几缕斑白。眼角的鱼尾纹也愈发的密集,有向着四周扩散的趋势,也难怪,城外围着近四十万大军,任谁都会承受着极大的精神压力,更何况是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 今天的羊献容,一如往昔般全无半点胃口,看着几案上的清汤寡水就是下不了箸,刘曜不由得把筷子往案头一搁,眉头一皱道:“你不吃怎么行?来,吃完了才有力气,如今已是五月份了,最多再有两个月石虎必去攻打建章宫,到那时,就是咱们的机会来了,所以,一定要坚持下去!” 羊献容苦笑道:“还有这么久才开始打,分出胜负又要多久?何况这只是陛下您的猜测,若城下两军继续按兵不动该如何是好?如今已是麦收时节,无论是秦军还是石虎,都不会缺粮了,反倒是咱们最先撑不下去啊。 妾听说陛下您把原先每日给百姓们的口粮供应停了下来,您第一天停,第二天城里就饿死了人,近一段时间,从一开始的每天几十人,到几百人,再到如今的上千人,百姓们为了能活命,吃树皮、吃草根、吃泥土,甚至都有人吃尸体!现在谁都不敢单独外出,一出门就很可能被杀死吃掉,而实在找不到吃食的百姓们纷纷易子相食,只怕用不了两个月,长安的百姓们没一个能活命啊!”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么一说,刘曜的心情变的极度恶劣,连连喘了几大口气,好半天才恨恨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朕必须要把口粮留给将士们,否则他日如何有力气出城作战?” 羊献容迟疑之色一闪,咬咬牙道:“当日百姓入城来投靠陛下,怎都不会料到落得个这般下场,陛下就不怕他们心怀怨恨?” “哼!”刘曜冷哼一声:“这都是谁造成的?若不是石虎与秦王来攻打朕的关中,又何至于此?百姓们应能明辩是非,要恨,也只能恨城外的那两人,与朕有何干系?” 羊献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自嘲般的笑了笑,又转头看向了几上的食物,却仍是半点食欲全无。 刘曜又象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萧关守将朱纪及其手下将士,包括长安以西的散关与各郡县已悉数降了秦王,他们这些人有相当一部分的家眷居住于长安,既然不顾及家人生死,朕又何苦再帮他们养着?倒不如全部抓起来杀掉,说不定还能再搜些粮食出来!还有那些坞堡留在长安的人质也不能放过!” “来人!”刘曜突爆一声大喝。 “请陛下吩咐。”两名神采熠熠的侍从立刻步入殿内,双双施了一礼。 刘曜正待开口,羊献容已抢先劝道:“陛下且慢,万万不可啊!否则必将人心尽失,不待城下两军决出胜负,只怕长安已然要内部生出了变乱!” 刘曜面色一沉,不悦道:“朕想不起来倒也罢了,想起来还留着他们作甚?乱臣贼子莫非诛不得?” 羊献容再劝道:“陛下,如今非常时期,您留着他们全军将士或会夸您仁德,而杀了他们,反会使人认为您睚眦必报,容不得人,为了出口气与那点粮食,妾以为尤为不值,何况他们又不消耗您的粮草,将来既便饿死了,料来也无人责怪于您,而您把他们的尸体扔向城外,让那些叛逆亲眼目睹,或能给秦王添些麻烦呢。” 第八十四章 开口索人 刘曜也只是一时的怒气攻心,静下心来细细一想,羊献容所言并非全无道理,于是挥挥手道:“也罢,让他们多活一阵子便是,好了,没事了,你们都退下。” “遵命!”两名侍从施礼离开。 刘曜又向羊献容招呼道:“献容,多多少少吃上一点,你要是先倒了,朕苦苦撑着有何意义?” 羊献容点了点头,端起粟米粥凑向了唇边,就在这时,一名瘦的皮包骨头的黄门走了过来,脚步虚浮,仿佛会随时被风吹倒一般,有气无力的向二人施礼道:“禀陛下,秦王于直城门下邀您前去一见。”,一瞬间,刘曜的脸上阴云密布,云峰是来要他江山的敌人,论起仇恨值或许还要略高于石虎,正是云峰前几年歼灭了他的十三万精锐,才使得之后与石勒作战时处处陷入被动,丢洛阳,丢潼关,被石虎一路打到了长安城下。 另有一点,石虎是真刀真枪杀来,力不如人,败的也心服口服,云峰却投机取巧,长安以西的土地城池全靠说降而来,每每念及于此,刘曜的心里就憋的慌,瞧瞧东面的百姓多好?宁死不降,可是西面呢?投敌的速度一个快似一个! 刘曜当即冷哼一声:“不见!有什么好见的?去告诉他,朕没空见他!” 羊献容却心中一动,连忙劝道:“陛下,您还是见一下为好,看看秦王究竟为何事而来,想来秦王应不至于无事消遣。何况您身为一国之主,去见见秦王有什么关系?如果由于拒见而让人误会您量窄,岂不是反倒正中了他的下怀?” 刘曜寻思片刻,才带着一脸不情愿的说道:“去告诉秦王,朕随后便至。” 黄门领命施礼,向外走去。 刘曜又向羊献容笑道:“来,咱们吃完再去。这些食物可是丁点都浪费不得。”说着。拿起只鸡蛋慢条斯理的剥去了外壳,塞进嘴里不紧不慢的咀嚼起来。 羊献容心知刘曜是故意的,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陪着刘曜吃起了饭食。 此时,在直城门下方,投石机的射程之外,云峰已领着五千名亲卫正向着城头探望。随着距离的接近,那令人作呕的尸臭愈发的浓烈。在灼热阳光的直射下,城头守军们均是面颊凹陷,双目无神,有的人就索性靠上了长矛。望向城下的目光也不再如以往般的警惕与冷厉了,而是现出了茫然与空洞。 庾文君捏着鼻子道:“看来刘曜是真的没粮了啊,要不然。守军怎会饿成这幅模样?将军,依文君看,您不如趁机攻城算了,如果动作够快,很可能在石虎没来之前就能破了长安。” 云峰摇摇头道:“这些人是刘曜摆出来给咱们看的。他至少应有数万精锐还能作战,若是所料不差。刘曜应存有诱使孤攻城的意图,一旦我军攻打长安。便会悉数换上精锐,而石虎也将趁机前来攻打。刘曜则可以从中取利。他把天下人都当了傻子,孤岂能趁他心意?熬上数月又算得了什么?再退一步说,即便刘曜已真无能力守城,孤也不会取下长安!” “这是为何?”张灵芸不由得转头问道。 云峰淡淡一笑:“我军取下建章宫,便昭示着此战胜负已分,剩下的无非是付出多大的代价,如果石虎退往关东,当为上上之选,而他心存侥幸,栈恋不去,那为夫可不会白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这话虽说的不明不白,张灵芸却一点就透,于是跟着就道:“妾明白了,云郎是担心一旦破了长安,断绝了石虎的侥幸之心,此人很有可能退往关东,羯赵二十余万精锐得以保全。而云郎他日再想出关,必将费上一番周折,倒不如借占据有利地形之机,歼灭掉羯赵主力,为日后扫平关东河北预作准备。” 云峰把目光投向了长安城后的广袤平原,缓缓道:“石虎应该是个明白人,慕容皝更是冷静睿智,很可能已看出了关键之处,不过,百战百胜,军中将神,这既是无上的荣耀,也是沉重的包袱,即使石虎有心退却,可前一次的大败已把他逼上了悬崖,他只有战胜我军,才能洗刷耻辱。越是心高气傲之辈,越是易于为名所绊。” 周围的一干人等均是现出了深以为然之色,云峰对石虎的分析透彻明了,可谓一语中的,一时之间,都不自觉的对照起了自已,如果把自换作石虎,是见势不妙即刻循走,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再孤注一掷赌上一把呢? 庾文君却仿佛从不考虑这类的问题,又问向云峰:“将军,您是怎么看出城头守军是刘曜故意摆出来给咱们看的?” 云峰一指城头:“庾小娘子你瞧仔细点,这些守城军卒是不是年龄偏大?是不是身材矮小?毫无疑问,他们就是老弱病残,用来吸引咱们上钩呢。” “噢!”庾文君向城头仔细看去,片刻之后,发出了原来如此的声音。 正当众人以为庾文君也该闭上嘴巴了吧,还没过多久,庾文君又大惊小怪的叫唤出声:“快看,他们要向下面倒东西了。” 顺着庾文君手指的方向,城头的一个角落里,有军士担着筐子搁上了城垛,紧接就两手一掀,筐头朝下,里面装着的物件如下雨般的倾倒入了下方的壕沟,然后又把下一只筐子抬上来继续向下倒。 这一倒不打紧,众人顿时色变!他们看的清清楚楚,筐子里都是些残肢断臂,有手掌、有脚、有各类骨骼、有黑红色的脏器,还有被敲开了头盖骨的头颅!尤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其中竟有小半截又肿又粗的幼儿手臂! 以云峰、张灵芸等人的目力可以确定,这只手臂在煮熟之后被人啃吃了一大半! 人与猪、马、羊等动物不同,动物的肉越煮越小,人肉却是越煮越大,这是由于人的皮肤薄,在煮的过程中会吸收水分,使得煮的时间越长,就越是粗大! “呕~~!”这根手臂令刘月茹忍不住发出了干呕声,她敢发誓,至少三个月都不会食用肉食了。本来在兵慌马乱年头,死人不算什么,包括被切割下来的身体部位,她见的太多太多,别忘了,她当初身为长公主的时候也是个满手血腥的女人,可是吃人,甚至是吃煮熟的人,那就相当恐怖了。 其实在古代,吃人的情况很常见,尤其是女子与小孩,在当时一部分人的眼里不仅是针对某些疫病的特效药,而且还是大补的补药,当发生饥荒,百姓们也会把死人挖出来吃掉,但对于如刘月茹这般的的女子来说,亲眼目睹到这一幕,仍是没法承受的了。 苏绮贞不敢置信道:“莫非长安竟缺粮到了这般地步?” 云峰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答话,他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可以想像的是,如今的长安城俨然已成了人间地狱。 张灵芸也没开声,目中尽是不忍之色,庾文君却气愤道:“长安的百姓还是人吗?文君就不明白他们怎么能吃的下去!以前文君只以为羯贼吃人,今天可是开了眼界了!” 云峰心想吃人算得了什么,在他前世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农民饿极了照样捡死尸吃,于是转头劝道:“庾小娘子别怪他们,为了活命,有什么不能吃?” “这个”庾文君一时无言以对,随后便不服气道:“总之,就是不可以吃人!哼!这刘曜也真是的,架子真大,咱们都等了这么久,怎么还不过来?” 云峰随口应道:“多等上一时半会儿也是无妨,他来的越迟,说明越是心虚,孤与他谈起来就越有把握!” “将军,您究竟要找刘曜谈什么啊?”庾文君的发问刚刚脱口,城头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跟着响起:“陛下驾到!” 接着,一阵参差不齐,且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臣等(末将)叩见陛下!” 没过多久,刘曜头带冲天冠,身着玄色冕服,顶着个黄盖大伞出现在了城头,与半年前相比,除了脸色更加的腊黄,在其余方面,刘曜的变化倒不算大,而羊献容就像迈步跑向生命的尽头似的,面相显得更加的苍老。 这也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四十多的男人,只要不是发福臃肿,正是一生中最有魅力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让女人,尤其是二十左右的小姑娘为之倾心,而四十多岁的女人,那就不敢恭维了,美貌与风采已成了昨日黄花,只能靠厚厚的脂粉来拽住那残存的青春步伐。 被云峰叫来的羊明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直直的望着羊献容,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人世沧桑,几十年的功夫仿如一眨眼一般,还未好好体会,它已经过去了。 而刘曜,这是他首次近距离的打量云峰,五百步的距离对于常人是有些遥远,但对于他,与五十步并没有区别。 刘曜的目光一一从云峰及其身边众人身周扫过,当看到刘月茹,不由得微微一震!那一对父子俩,两个令他又惧又怕的身影一瞬间跃上了心头。 刘曜赶紧定下心神,向下问道:“请问秦王何事欲与朕相见?” 云峰也不哆嗦,直言道:“如今长安缺粮,每日饿死的百姓不在少数,孤此来只为一事,请赵主体谅上天有好生之德,将百姓释放,交我秦国安置!” 第八十五章 轮番上阵 直到此时,身周诸女才弄明白了云峰的意图,只是,刘曜凭什么会听他的?他哪来这么大的自信?一时之间,均是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云峰。 而城头众人,包括刘曜夫妻在内,纷纷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古往今来,这种事当真是闻所未闻,直接向交战方讨要百姓,他是如何想出来的?是真的心怀慈悲?还是另有阴谋? 仅仅几息工夫,刘曜的脸上就泛出了怒容,指节不自觉的捏的啪啪作响。,羊献容不解道:“陛下,您这是为何?纵使秦王提出的要求确是过份了点,但您也泛不着发怒啊?” “哼!”刘曜冷哼一声:“都说秦王奸诈似鬼,今日一见,如果非是虚言,他摆出一幅为民请命的嘴脸,是料定朕不可能放百姓出城,如此一来,好名声尽落于他手,而朕,将背负上恶名,献容你说,此人歹毒不歹毒?” 羊献容寻思片刻,又试着道:“既然如此,那陛下您把百姓给他不就成了?他自恃粮草充足,让他养着便是,反正百姓们留在城里也是饿死,何况秦王未必是真心实意,您把百姓放出去,或许能使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已脚呢。” “你不懂!”刘曜责怪道:“他秦国已开始夏收,根本不缺粮,真心也好,虚情假义也罢,对他影响不大,而且有了百万百姓在手,秦国的实力只会更加壮大,反之,若朕把百姓们释放出去,朕这个大赵皇帝岂不真成了孤家寡人 ?[-3uww]来之前朕就清楚,此人相邀必有毒计,可是献容你非让朕来,如何倒好,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羊献容颇有种六神无主的感觉,带着些不安的问道:“妾不知道会给陛下惹来如此之大的麻烦。那该如何是好?” 刘曜恨恨的看了眼云峰。无奈道:“咱们走,不理他。”说着,就要转身。 身子才刚刚转了一半,云峰的警告已传上了城头:“赵主,做人不要太绝,否则他日城破,纵使孤想留你一命。长安百姓也不愿意,你就那么有把握我秦军破不了长安?孤明白你打着什么算盘,你且看好孤是如何破去的石虎!做人,给自已留条退路当为上策!” 刘曜面色剧变,身体都有了微微的颤抖。云峰毫不留情的警告令他颜面大失,不过,他想撂狠话却撂不出来。如今的他名为大赵天子。但手头只拥有一座城池,实力几乎损失殆尽,称其量也就相当于一个郡太守罢了。 “哼!”刘曜强忍着滔天怒火,重重一哼,头也不回的继续迈出了步伐! 可脚步还未落地。云峰的第二声警告再度传来:“刘曜!给过你机会,你不要。那可怪不得孤了,刘曜你听好。你如果再敢向前迈出,他日孤破了长安。凡是刘姓之人,一律斩尽杀绝,纵使月茹在此,孤也不会手下留情!” 这么一说,刘曜的步伐生生滞在了半空,硬是不敢落下地面,只是身体的颤抖更加的强烈,他也害怕啊,凡事没有绝对,如果真被云峰破了石虎呢?要知道,月前的建章宫之战是在谁都没有料到的情况下突然发动,有第一次,谁能担保不会再有第二次? 趁着刘曜犹豫不决的当口,云峰赶紧给刘月茹施了个眼色。 刘月茹会意的点了点头,向城头放声唤道:“刘相国,你可识得本宫?” 前汉主刘聪未死的时候,封刘曜为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镇守长安,这是刘曜称帝之前的最后一个官职。 这下子刘曜再不能装傻了,只得回过头来,向下拱了拱手:“原来是长主公殿下,数年未见,嫁与秦王为妻倒也是落了个好归宿,当日靳准于平阳谋逆,朕还为长公主担心了好一阵子,如今平安无事就好,愚兄也算是放下心了。” 刘月茹淡淡笑道:“多谢相国关心,过去的事便过去罢,倒是秦王的提议还望相国好好考虑一下,两军相战,百姓又何辜之有?请相国放他们一条生路,何况城中也有不少我匈奴族人,相国又怎能不顾及同族之谊,坐视他们活活饿死?在与石虎未分出胜负之前,劝降的话本宫不说,不过,还是得奉劝一句,多一条退路总是好的,莫非你就忍心与羊皇后所出的三名子嗣幼年夭折?如果秦王动怒非要置你一族于死地,本宫亦是无法相劝,言尽于此,请相国莫要误人误已。” 刘月茹的话音刚刚落下,羊明已忍不住向上唤道:“献容,你可识得老夫?为兄是子义啊!” 羊献容不由得身躯微震,探头向下看去,不过,对于身疲体弱的她来说,五百步的距离显然是难为人了,好在朦朦胧胧的身形能勉强辩认出来,这幅身形不自觉的与幼年时的一段记忆开始相互印证。 渐渐地,羊献容的眼眸中泛起了一层雾光,尘封于心灵深处的往事一点一滴的涌了上来。 惠帝永康元年,发生了件改变自已一生的大事,起于赵王伦诛除贾后,执掌中枢,而孙秀为赵王伦挛童及爪牙,因而手握大权,自已的舅父孙弼及堂舅孙髦、孙辅、孙琰攀附权势,不仅投靠了赵王伦,还忘典背宗,与孙秀合了族,之后为谋求更大的权势,趁着贾后被诛,议立自已为惠帝皇后。 尽管自已极不愿意,可身为一名弱女子,又有什么办法呢?而在族中,只有从兄一力反对,言赵王伦贪图小利,刑罚不公,无学无才,妄信妖邪,觊觎神器,他日必遭身死族灭之祸,又言孙秀为虎作伥,玩弄权术,贪残污秽,睚眦必报,狡黠小才,贪淫昧利,任用邪佞,惟竞荣利,无深谋远略,他日必不得好死。 这个从兄,就是羊明!奈何他人微言轻,不但未能劝说,反而惹得诸多叔伯大怒,差点就把他交给孙秀处置,幸得家中羊氏诸人求情,才勉强不了了之。 很快到了自已出嫁的那一天,身着的礼服却莫名其妙的着火了!幸得迅速扑救,才无人受伤,可是礼服已是一片焦黑,这分明是不详之兆啊! 第二年,这个征兆得到了应验,成都王颖与河间王颙联兵讨伐赵王伦,赵王伦、孙秀兵败被杀,而自已为孙秀所立,理所当然的被废,禁锢于金墉城,就是贾后吞食金屑酒而亡的那座囚牢,之后四废六立,历经艰辛,直到遇上了刘曜。 不知不觉中,羊献容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第八十六章 现身说法 城下众人均是面面相觎,他们不明白,羊明的普普通通一句问话怎会使羊献容起了这么大的反应,而羊明似乎猜出了些许缘由,直直的望着城头,脸上布满了不忍之色。 身为十余年的枕边人,刘曜也于一瞬间读懂了羊献容的心声,暗暗叹了口气,轻轻捏上羊献容的手腕,关心的问道:“献容,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想起了以前的事?” 羊献容回过神来,拭了拭眼角,强笑道:“多谢陛下关心,妾不碍事的,不过是见着从兄生出些感慨罢了。”说着,向下用力唤道:“真的是子义兄?当年愍帝出降,献容还特意交待刘郎留意你的下落呢,却总是查不到消息,这心里呀,始终放不下,没想到你竟投了秦王,你没事就好,真的太好了!”,羊献容说到后面,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看的出来,羊明的平安无事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羊明也激动的唤道:“献容,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你了啊,自赵王伦与那孙秀逆贼伏诛之后,你被幽居在金墉城,为兄一直奔走活动,想求成都王颍把给你放出来,奈何人微职寡,不起任何作用,后来你几立几废,历尽艰险,为兄都无能为力,实在是有愧于你啊!”说着,羊明的眼角竟现出了斑斑的泪光。 羊献容的泪水再次流了满脸庞,却开心的笑道:“子义兄,你有这份心意,献容已是感激不尽了,这么多年的风雨周折,咱们不还都是好好的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吧。” 羊明抹了把眼泪,点点头道:“献容你说的不错,人啊,还是要放眼将来,为兄今日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请你劝下你家夫郎。这满城百万饥民悉数饿死,难道就是你夫妻二人所愿见到的吗?释放百姓,百姓们也会心生感激,何必要招人怨恨呢?诚然,秦王得了百万民众,必然会实力大增,可是没有他们。难道凭秦王之力就攻不长安?只不过在石虎未破之前秦王不欲为之罢了,献容、赵主,老夫托大唤你声妹夫,你二人好好想想罢,可别把自已往绝路上逼啊!” 刘曜先前的恼怒已不知于何时消弥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发自内心的无奈,他不得不佩服云峰。先是亲身上阵,厉言恐吓,再让前汉主刘渊的幼女出言劝说,最后不知从哪找来了羊皇后失散多年的从兄,当真是好算计啊! 正当刘曜暗暗叹着气的时候。羊献容已被羊明的说辞打动,转头劝道:“陛下。妾劝你还是把百姓们都给放了为好,秦王说的也在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依陛下您的计划,欲趁秦王与石虎两败俱伤时复我大赵,可其中的变数太大,未必会按您的想法走下去,若石虎大败秦军,咱们全族唯有早早自尽,免得被押往襄国受辱而死,若秦王胜了石虎,咱们或许能有条活路可走,无论怎么说,留条退路总是好的,那个成主李雄降了秦王不也是好好的吗?” 刘曜苦笑道:“献容,你不明白的,朕与李雄不一样,李雄不过是一流民帅罢了,因时趁势,窃取巴蜀,并不招江东怨恨,而朕却破了晋室两京,又发掘北邙山历代晋陵,在江东士民的眼里,朕之罪孽几乎等同于石勒,秦王欲收江东民心,怎会放朕一条活路?别看他现在似是流露出了松口的意向,只怕朕一降,立刻就会翻脸不认人!” 说到这里,刘曜自嘲般的干笑两声,又继续道:“朕已被逼上了绝路,又有献容你开口,这人是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孙子有云:夫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秦王已深得用兵之真谛,也罢,就看看天意如何!” 接着,刘曜转头向城下唤道:“既然秦王心系苍生,那么朕成全你便是!今日朕便组织百姓们出城!” “好!”云峰大声道:“请赵主放心,孤绝不会趁机攻城,在此指天为誓!”接着,却话音一转,微微笑道:“如今长安有十万驻军,想来赵主养这么多军当是有心无力罢?” 刘曜的心里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当即色变道:“秦王,你意欲何为?” “请赵主稍待!”丢下这句话后,云峰转头吩咐道:“来人,把朱将军及所部都请过来!” “遵命!”两名亲卫匆匆而去。 庾文君忍不住问道:“将军,您把朱将军请来干嘛?”不光是庾文君,所有人都是面现不解,把目光投向了云峰。 云峰一指城头:“刘曜养不活这么多人,孤帮他分担些,朱纪前来恰可现身说法,守军只须一看便知!” “文君明白了。”庾文君点点头道:“将军,您这是要把刘曜的家底都给掏空啊!” 云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耐心的等待起来。 约半个时辰不到,朱纪领着匈奴降卒来到直城门下方,朱纪与一众将领们的脸上带有些不自然。 长安的困境他们大约能猜出几分,虽是心里着急,却无法可想,而云峰说动了刘曜释放城中百姓,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家人可以出城,这让他们由衷的感激云峰,只不过,来到长安城面见旧主,这不是明显的找不自在吗?他们尽管都不想来,但军令不敢不从,只得硬着头皮点齐兵马,来到了长安城下。” “末将等见过大王!”朱纪咬了咬牙,领着匈奴降将上前给云峰施礼。 云峰还未开口,刘曜就已按耐不住的厉声怒斥:“朱纪,你还有脸出现在朕的面前?” 朱纪现出了愧疚之色,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望向城头,这倒令云峰对他生了些好感,念旧是一种美德,如果朱纪对刘曜冷语相对,那么云峰会找个机会夺了他的兵权,给笔钱算是养老了。 云峰摆了摆手:“朱将军不必局促,你有什么想说的,索性说出来便是,想来赵主也能理解你的苦衷,有些事,说开总比逃避要好,你放心,孤绝非量窄之辈,今日召你前来,一是解开你的心结,二是让长安城里的赵军都瞧瞧,这半年来,你们过的如何。” “多谢大王!”话说到这个地步,朱纪再不明白云峰的用意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称谢之后,突然扑通一跪倒在地,向刘曜恭恭敬敬的行了叩首大礼,这才抬头道:“陛下,这是臣最后一次再称您为陛下,说起来,末将受您重托驻守萧关,理该为国尽忠才对,奈何石虎凶焰滔天,一路势如破竹,关中已然人心浮动,眼见长安将要不保,末将与属下们担心长安亲眷的安危,权衡再三才降了秦王,使得秦军能以最快的速度赶来长安,逼使石虎不敢挥军攻城。 其实末将明白,纵有万般说辞已然无用,阵前降敌终是不忠,但大赵真是的国祚已终,为保全子女祭祀,末将与属下们也是万不得已而为之!请陛下见谅!” “哼!”刘曜冷哼一声:“好你个朱纪,朕倒是小看了你,没想到你口舌竟恁的厉害,你口口声声担心家人,就凭着你等投敌叛上,纵是夷灭三族亦不为过,莫非你丝毫不担心?” 朱纪正色道:“末将也担心,也常常夜不能寝,可是长安城若落入石虎之手,满城必将被屠,而陛下您素来宽厚仁德,想来不至于下此毒手,末将只能求陛下您开恩了。” “哈哈哈哈~~”刘曜突然怒极而笑:“朱纪,你为何来此,是来寒碜朕的吗?” 朱纪现出了一丝迟疑,回头看了看云峰,猛一咬牙道:“请陛下明鉴,秦王召末将来,一为了与陛下释开误会,二让城头的弟兄们瞧瞧这半年来咱们都过的如何。”说着,向后招了招手。 匈奴降卒立刻列队上前,他们虽不敢去看刘曜,但腰背笔挺,气势十足! 这一接近,城头守军们立刻就看清楚了,曾经的同僚们,个个腰大膀圆,红光满面,显然每顿都吃的饱饱的,而一反观自已,瘦的皮包骨头,面色腊黄,简直无人相比啊,不由得,眼中均是射出了抑制不住的羡慕之色。 刘曜气的面色铁青,一指云峰,怒道:“秦王,你怎如此歹毒?岂不嫌过分了些?” 云峰呵呵笑道:“赵主言重了,孤不过是不忍心城中的将士们挨饿而已,想帮着赵主分担分担,除此再无他意。”说着,转头随意向一名匈奴籍军士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孤有话要问你。” “啊?”这名军士一惊,随后畏畏缩的走上来施礼:“末将见过大王!” 云峰挥了挥手:“不须多礼,孤问你,你每日能得到多少食物?可有吃饱?声音说大点!” “回大王!”这名军士大声道:“末将每日能得十升粮食,每五日每什配发一只羊!纵使前一阵子军中最为缺粮之时,也从未有过半点削减。” 匈奴降卒那洪亮的嗓门传出好远,顿时,城头上方响起了咕噜咕噜的吞口水声音! 第八十七章 百万人口 ‘每天给十升粮食,每五天还能吃到肉,娘的!就算不缺粮,咱们也没这么好的待遇啊!’ 在两赵军中,普通军卒的地位虽高于实行世兵制的原凉州与江东地面,但也仅是略高,出征作战抢来的战利品大部分须交给部族头人,自已只能留下极少的一部分,小小的改善下生活罢了,但是守城军,连这小小的改善都是可望而不可及,他们的日子一直是紧巴巴的,只能在温饱线上挣扎,其实除了羯人之外的任何一族,能过上好日子的永远只是少数的头人,更多的普通族人只是个利用工具而已。,城头守军直勾勾的盯着昔日的同伴们,粗壮的身躯,红润的面庞无不召示着那人所说句句属实,如果不是顾忌到刘曜就在眼前,很可能会有人探头向下,大声叫嚷着愿意投靠秦军!渐渐地,城头上荡漾起了一股不安份的气息。 云峰很满意于城头出现的燥动,又得寸进尺的继续问道:“你再说说看,前次孤攻打羯军营寨,可有使你等前去送死?” 这名降卒立刻应道:“大王对咱们降军一视同仁,分配的任务与其他各部相差不大,说不上谁难谁易,咱们都感激的很呢” “够了!”话未说完,刘曜已忍不住吼道:“秦王果然好算计,昔日游子远擅以谋攻,不战而屈人之兵,如今来看,实在是连给秦王提鞋都不配啊,朕总算明白游子远领十万劲卒何以会全军覆没于凉州了,秦王这一手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真是玩的炉火纯青!” 云峰让那名军士退下,又向上拱了拱手:“赵主过奖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侧隐之心。还请赵主勿要动怒。如今时辰已不算早,争取今日能让饥民们悉数出城,有劳赵主费心了,另请赵主好人做到底,仅打开靠近建章宫一侧的雍门、直城门与章城门,组织百姓有序出城,孤再重申一遍。决不会趁机攻城,赵主可待孤与石虎分出胜负,再决定将来的行止。” 说着,云峰向回喝道:“传令给韩将军、李将军、辛将军、姚将军与马将军,率本部出寨至建章宫外围列阵防御。严防石虎趁火打劫,其余人等,升火造饭!” “遵命!”数名亲卫纷纷向回奔走。 “哼!”刘曜重重一哼。大袖一甩,连他心爱的羊皇后都顾不上招呼,便径直而去,看的出来,刘曜异常的憋屈。恐怕此时的他连肠子都悔青了,这就是嘴贱与那人说话的下场。 不多时。长安城的饥民们纷纷得到了刘曜肯放他们出城的消息,均是喜极而泣。更有人已是奄奄一息了,乍一听说这惊天喜讯。竟然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身亡,喜事变成了丧事,这恐怕是云峰始料未及的。而刘曜也留了个心眼,所有出城的人必须双手空空,城中军卒官吏及其亲眷不许离开,这是他赖以翻身的力量。 到目前为止,云峰虽未尽得关中土地,但已得到了关中九成以上的人口,对于云峰来说,他不缺土块,秦、凉、梁、益,加半个雍州,怎么算也得有个两百万平方公里了,人口连同前后两批关中难民,却仅有六百万不到,相当于前世的一个地级市的规模,在兵荒马乱年代,人口是最宝贵的资源,同时也是可持续发展的最根本要素。 约半个时辰不到,被点到名的各军陆续到来,依托车阵紧张的构筑着纵深防御,另有小部分人忙于维持秩序,给出城的百姓分发吃食,渐渐地,长安城下除了最外围的防御阵,已是人山人海。没办法,从三个城门出来的百姓,尽管一涌出来就被塞了个面团然后给转移走,但转移的速度跟不上喷涌的速度,城门附近的百姓越聚越多,或许是城外刀枪出鞘的秦军起了震慑作用,也或许他们清楚,混乱只能制造麻烦,因此倒也勉强算得上井然有序。 而在长安城东三十里的灞上,石虎潜伏在长安周围的密哨也刚刚把这一消息禀报了石虎。 “砰!”的一声巨响,石虎重重一击几案,不屑道:“仅凭秦王只言片语,刘曜便吓的拱手让出城中百姓,真是个废物!娘的,莫非他想不到以秦国凭白得了百万人口将会实力大增?” 慕容皝拱了拱手:“将军,设身处地想一下,刘曜应是不得已而为之,被围半年,他哪来的粮草?何况关中有谣言,说您欲以百万人头来堆筑京观,又说您意指羊献容,刘曜虽存有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可是他也担心形势发展超出了他的所料,他也得为自已寻条退路啊!”说这话的时候,慕容皝莫名的想起了慕容廆,父亲派来的信使已于前一阵子秘密潜入军中,出示令牌节制他不得妄动,又指出石虎的胜算不大,此战以保存实力第一要务。 其实慕容皝很不理解,在他的眼里,石虎拥兵二十余万,又骁勇善战,只须雨季一到,便可大举进攻,凭着石虎治军之严整,无人敢后退半步,以优势兵力攻下建章宫并非不可能之事,而如今的慕容皝对父亲的心思摸的不是太透。 “砰!”又是重重一声!石虎怒道:“也不知是哪个狗娘养的造老子的谣,要是让老子抓到,非把他剁碎了喂狗不可!” 慕容皝一阵无语,心想如果不是你石虎逢城必屠,这种流言有谁会相信?出于本意来说,慕容皝很不赞成屠城,却没办法,他劝说不了石虎。不过,他心里也对这散播流言的人恨的咬牙切齿,正是由此,才使得洛阳至长安之间,近千里了无人烟,为粮草物资的输送凭添了诸多困难,最起码可以征用的劳力没有了,如果他知道,这名石虎口中的狗娘养正是他的父亲,他会是怎样的想法呢? “不行!”石虎突然刷的起身,向慕容皝道:“绝不能就此便宜了秦国,百万饥民岂能短短片刻便能离城?本将要出兵!你速召本部一同前往!” 慕容皝顿时想起了父亲的警告,连忙劝道:“将军,恐怕已是错失了最好时机,您不可莽撞啊!” “为何?”石虎厉声喝问,瞪着慕容皝的目光冷如寒霜,仿佛不说出个三六九来,立刻就会把他拖下去斩了。 第八十八章 仁者无敌 慕容皝暗生不快,却耐着性子解释道:“据末将猜测,秦王既然向刘曜讨来百万饥民,不可能不防着我军趁乱突击,将军您别忘了,上回秦军攻我建章宫营寨,能于短短半刻之内构筑成防御阵地,如今已过去了半个时辰,秦军的阵地应已布置妥当,咱们即便以最快的速度组织骑兵冲击,恐怕也会被他的火弹阻挡在外,除了使将士们白白送死,并不能起太多的作用,还请将军您三思啊!” 石虎不愤道:“难道就坐看他秦国壮大不成?”,慕容皝继续劝道:“百万饥民于短时间内对他秦国并无用处,相反还恰恰是个沉重的负担,至少要到明年,这些人才能产出粮食,而再有一个多月,就是关中雨季了,到时您破去秦军,他们还不是尽属我大赵所有?” 石虎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带着一脸不甘的摆了摆手:“也罢,先让秦王替咱们养一阵子!”说着,却见慕容皝又现出了一副欲言又止之色,不禁问道:“元真,你是否还有话要说?” 慕容皝拱了拱手:“将军,是这样的,如今已至盛夏时节,从今晨开始便酷热难当,我军可比不得秦军,秦军营寨扎于建章宫之内,能依托地形及树木遮阳,而灞上虽是地势高险,却空荡荡一片,仅有的林木也是稀疏的很,末将是怕将士们长久曝晒之下,一个多月下来,只怕再无力气去攻打秦军了,因此,末将想请将军移营。” 石虎略一寻思,点了点头:“这该死的鬼天气!你说,咱们移到哪儿为佳?” 慕容皝沉吟道:“白鹿原东靠终南山东麓的篑山,南临汤浴河与岱峪河,北依辋川灞河,除了移向篑山。再无他处可去。而篑山有两座山峰,我军可依托篑山扎营于两峰之间,如此可避过日头曝晒。” “依你便是,今日就移!”石虎的话音才刚刚脱口,一名亲随就急匆匆奔了进来:“禀将军,潼关急信!”并递上一封信函,这封信函上插着根鸟羽。是为羽檄,仅用于征调军队或紧急突变,以鸟羽插之,示其速疾,往往以最快速的急脚递来传递。 石虎暗道不妙。连忙接过刷刷两下撕开,定盯一看,顿时。面色变的阴霾一片! 慕容皝赶紧问道:“将军,出了何事,可是广陵战事有变?” 不问还好,这一问,石虎仿如找到了渲泻口。猛的一脚踹上那名亲随胸膛,就听喀嚓一声脆响。亲随在毫无防备之下,已是胸骨尽碎。当场惨死! 一脚踹死了个人,石虎似乎好受了些。目中射出森冷的光芒盯着那具尸体,嘴上应道:“不是广陵,你父用兵稳健,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不会轻动,而是淮北、河南的麦子在收割之前,一夜之间被人一把火烧了去!” 慕容皝大惊失色,脱口问道:“谁干的?怎会如此不小心?” 石虎冷笑道:“还能是谁?定然是秦王使海门驻军或是郗鉴那老贼趁我大赵腹地空虚,偷偷派人潜入烧粮,以断我军粮草!哼!待本将回师之后,定要南下江东,血洗海门、京口!” 慕容皝只是一瞬间的失神,随后便冷静下来,提议道:“海门已有青州水军督韩雍攻打,料来不会失手,只是,河南、淮北粮草被烧,仅靠河北一地恐难以为继,将军,咱们还得早做打算为好,实在不行,不如退军潼关,待明年再来攻打关中!” 石虎当即转回头,以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目光盯着慕容皝,直到慕容皝现出了不自在,这才淡淡道:“如若退军,岂不是把关中拱手相让与秦王?他日再取,必将事倍功半,秦王也太小觎本将了,断了粮草又能奈我何?军中的十余万两脚羊是干什么用的?自今日起,全军的饭食掺上肉糜!” 慕容皝暗感不忍,可是他也无能为力,他明白,不如此施为,恐怕不待雨季来临,全军就得粮尽了,说起来,身为还未褪去野蛮印迹的鲜卑人中的一员,慕容皝从没吃过人,在族中,的确算个异类,与他的父亲慕容廆更是不能相比。 石虎也清楚慕容皝的底细,略带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道:“元真,这都是秦王逼的,要恨就让他们去恨秦王好了,走罢,咱们出去布置移营,争取天黑之前移过去。”说着,自顾自的掀帘离开。 怔怔的望着石虎的背影,慕容皝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他自小修习儒学,讲究仁义道德,对孟子有关仁义的论述深以为然: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达秦楚之坚甲利兵矣。彼夺其民时,使不得耕耨以养其父母,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故曰仁者无敌! 然而,一支吃人的军队必然不得人心,纵使取得一时的胜利也不会长久,无论如何也称不上仁义之师,反倒是秦王的所作所为正合仁义二字。 ‘难道关中终将为秦王所有?’慕容皝不由得回想起了一路行来的所见,洛阳与长安之间赤地千里,所有的人,不是被杀,就是投奔了秦国。 “唉~~!”暗暗叹了口气,慕容皝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跟着向帐外走去。 忙忙碌碌中,时间飞般流逝,石虎忙于重新移营,云峰则忙于安置难民,每人发了少量的口粮,就让他们自行向西行去,沿途的各郡县都有官员会帮着他们建设家园,刘曜却闲的蛋疼,今天对于他来说,是个郁闷的一天,不但城里的百姓被迫让与了云峰,更令他烦躁的是,朱纪及其部众的现身说法,已使军心起了浮动。 刘曜毫不怀疑,手下的军士们会偷偷的归顺秦军,因此,他把绝对可靠的禁军派上城头巡逻,各座城门也换为禁军看守,他害怕指不定哪一天的深夜,城门从内打开,然后秦军铁骑汹涌入城,再然后,被一辆囚车押往了建康。 不知不觉中,一轮明月已高高挂上了天空,肆虐了一整天的毒火也暂时的止歇,不过,天地间的滚滚热浪仍是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而长安城头尤为的酷热难当,以夯土堆砌的城墙经一日曝晒,已积聚了大量的热量,这个时候,就开始向外发散了。 几名守军有气无力的倚靠着长矛,目光直勾勾的望向了不远处的建章宫营寨,虽说他们已用过了晚膳,吃的却是掺了沙子与谷壳的一小把粟米,而城头下方秦军营寨的点点篝火中,一阵阵饭食香味直往城头飘来。 前一阵子由于城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腐尸气味,他们倒也没太过留意,可是今日随着大批百姓的离去,空气质量有了明显的好转,这一下子,那勾人心脾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一名守卒回味般的深深嗅了一大口,生生在肺里硬憋着,直到没气了才一脸惋惜的徐徐吐出,忍不住叹道:“真香啊!咱们有十来天没吃饱过肚子了吧?” “哧!十来天?”一名同伴不屑的轻笑一声:“以前没被围城的时候,每人每日也只发五升粮食,有时还会被上面克扣一些,老子不知道你吃饱没吃饱,总之,老子是没一天吃的饱,这一段日子更是饿的心里发慌!” 又一名守军感慨道:“今天近百万的饥民出城,他们都由秦王来安置,以后应该不会挨饿了,其实老子还挺羡慕他们的,如果自已是个普通百姓那该多好?也可以跟着出城了。哎~~” 这人身边的一名同伴突然小声问道:“你们说,秦王今日让朱将军过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引诱咱们出城投降?” 这人点点头道:“很有可能,其实降了秦军也没什么不好,如今的陛下已是日落西山,明显撑不了多久,而咱们落到石虎手上,自是免不了一死,再看看那些昔日同僚,真是让人羡慕啊,不如,咱们趁夜出城投奔秦军?” “你们几个,不好好的守城,乱嚼什么舌头?”一名禁军突然从远处走来,厉声喝问道。 几人顿时噤若寒蝉,其中有一人较为机灵,赶紧哈着腰道:“回将军,这鬼天气太热了,弟兄们都昏昏沉沉的,因此说了些小笑话,提提神,咱们下次不敢了。” 禁军将信将疑的看了看他们,冷哼一声:“念在初犯,今次不予计较,但下不为例,否则军法处置!知道吗?” “是,是,多谢将军开恩!”几人连连作揖称谢。 禁军略一点头,向着远处巡去。 过了好久,才有人不满的小声嘟囔道:“娘的!瞧瞧他们,个个吃的红光满面,咱们呢?饿着肚皮守城,还被喝来骂去,想想真他娘的不值!” “嘘!你想死啊!”同伴们吓的纷纷向左右探看,确定附近没有禁军了,先前的那人又小心翼翼的继续说道:“诸位,这鸟日子何时是个头啊?咱们不如趁夜缒下城墙,索性投了秦军。” “被抓到可是要砍头的啊!” “赌一把!成了就能过上好日子,这鬼天这么热,就算不饿死也得活活晒死!” “好!夜深了就走!” “希望老天保偌!” 第八十九章 趁雨来攻 随着进入了盛夏时节,云峰、石虎、包括刘曜,三人均是卯足了劲头,就等着老天爷降下一场豪雨了。 由于慕容皝擅观天象,因此石虎时不时就追问着什么时候能来一场透雨,可惜的是,慕容皝不懂现代气象知识,古人观天象,重点是观云彩,然而,受副热带高压影响,此时的降雨中心位于江淮一带,西北地区受大陆暖高压控制,高温少雨,万里无云,对着碧蓝如洗的天空,慕容皝的气象水平再高,也是全无用武之地,所以总是支支唔唔,没法给出确切的时间。,云峰却清楚,要想来一场透雨,还有待副高的进一步增强,推动锋面雨带北上,而这个时点一般在六月中旬到来,他抓紧时间练兵,做针对性的模拟演练,以期在弓矢无效的情况下,依托建章宫的地形与敌人开展肉搏战。 而在这段日子里,几乎每天都有数量不等的长安守军缒城出降,尽管刘曜严加防范,奈何长安城墙方圆三十里,他防得了这头,防不了那头,一开始只是几人的小规模行动,到后来,就发展为了整队整队的出逃,投奔秦军有吃有喝,云峰又来者不拒,谁愿意再呆在长安忍饥挨饿呢? 不知不觉中,已来到了六月中旬,这一天是六月十二日,刚刚过了午后,突然,“喀啦啦!”,天空中一阵闷雷滚过,转眼工夫,毒辣的阳光便为天昏地暗所代替,强劲的西北大风刮的营帐猎猎作响,天地间一片飞砂走石! 石虎顿时奔出营帐,就见到西北方向的乌云滚滚而来。立时兴奋的重重一击双掌。大声唤道:“这贼老天,老子等了你一个多月了!”随即又问向慕容皝:“元真,此时是否可以出兵?” 之前的一个多月,偶尔有过几次小雨,石虎按耐不住就要攻打,却每次都给慕容皝阻止了,最直观的看去。天上的云不够厚,不够黑,达不到他心目中的条件。 这时,慕容皝抬头向西北方向望去,天空中的乌云变幻莫测。伴随着滚滚闷雷,一道道闪电仿佛金蛇般当空乱舞,尤其是西北的天际。一大片有如蘑菇状的上白下灰的云团正膨胀翻滚而来,怎么看都是暴雨来临的前奏。 慕容皝也不迟疑,点点头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请将军即刻发兵!” “好。升帐!”说罢,石虎领着部将们向中军大帐走去。 同一时刻。长安城西的建章宫,见着天起异变。庾文君带着满脸的欣喜张开双臂,任由狂风肆意撕扯着自已的衣裙。眯着眼睛道:“好凉快啊!石虎也快来了吧,将军,您还不早点去做准备?” 云峰也是这么想的,当即转头唤道:“传令,按预定方案各军进入指定阵地!” “遵命!”数名亲卫四散奔去。 片刻之后,建章宫鼓点四起,号角长鸣,一队队军士携带各式装备从营寨中鱼贯而来,来到指定地点布防。 环绕整片建章宫,已开挖出了一条宽两丈,深一丈的长壕,长壕后方箭楼林立,每座箭楼周围都配以数架投石机,投石机前部以泥沙包护住,依托泥沙包,各驻扎一个弓弩手混编小队。 由于弩的弦线是以麻绳制成,遇上暴雨射个几下就废了,这时,就得靠弓箭来阻击羯军,弓弦以牛皮及牛筋绞制而成,具有一定的防雨性能,短时间内不惧雨水,但长时间在雨中使用,依然得报废。 其实雨水对弓伤害最大的还是弓体,弓体都由动物胶粘合而成,遇水则化,虽然外表以树皮或动物皮裹漆封住,可是难免还会进水,只要水气进得稍多,弓体材料就会松动,这种松动是不可逆的,不过,云峰不会舍不得几把弓,而且在泥沙包阵地里,还备有专门的投枪,这是在弓弩全部报废的情况下,作为紧急备用。 再往里面,依托建章宫的复杂地形构筑起了多层次防御体系,各座高地上,都有弓弩手居高埋伏,高地后方及两侧,则是一队队用于肉搏的战士。 云峰参照戚继光的鸳鸯阵训练他们,十二人一组,最前为队长,次二人一执长盾、一执藤盾,再二人手执狼筅,狼筅是利用南方生长的毛竹,选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丫,每支狼筅长达丈八,这些狼筅都是特意从汉中运来。接着是四名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策应盾牌手和狼筅手,再跟进的是两名马刀手,最后一名是伙夫。各种兵器分工明确,全阵的要旨在于整体配合,令行禁止,恰能有效运用于复杂地形中的小范围作战。 至于铁枪巨盾,云峰倒没有布置,建章宫地形复杂,遍地障碍,骑兵无用武之地,羯军要攻打,只能在破了外围的壕沟以后,再以步兵发起集团冲锋。而床弩,也被云峰雪藏了起来,床弩在雨天基本上不起多少作用。 约摸一刻左右,建章宫的防御体系已布置妥当,云峰领着众人登上高处向东北方向眺望,出奇的是,天空雷鸣电闪,四周狂风呼啸,却不见半滴雨水落下。 张灵芸有些不踏实,转头问道:“云郎,这天气怎么回事?石虎该不会不来吧?” 云峰心里也没底,根据他前世的经验,老是刮风不下雨,说明该地处于雨区的边缘,有可能会下,也有可能不下,于是不确定道:“再看看就是了,石虎不来就当作演练好了,其实,石虎应该比咱们急,他这一次攻打关中,除了得到近千里了无人烟的土地,其他什么都没有,而咱们得到了关中两百万人口,不出明年此时,这些人都会有产出,我秦国的实力只会越发雄厚,长期相持下去,石勒如何能拼的过我?石虎不会不清楚,他应该一有机会就会前来。” 张灵芸点了点头:“但愿石虎是个明白人。”说着,把略带焦急的目光继续向前投去。 “快看,石虎来了!”庾文君突然一指。 东北方向的大地上,一个巨形军阵渐渐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待来到近处仔细一看,军阵的左侧,即靠近长安城的侧翼有五万骑兵守护,右侧为三万骑兵,护卫着正中间的十万步兵军团,夹杂在军团中,则是近五百架的投石机! 第九十章 贼老天 十八万人顶着狂风艰难前行,旗帜哗哗作响,旗杆都被压的弯曲起来,旗手吃力的扛着大旗,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把心吊到了嗓子眼,生怕旗帜顶不住狂风,如果被吹折了,不但预示着是个凶兆,而且自已也会被石虎拉下去斩首。 “喀嚓嚓!”一阵脆响,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手中的旗杆当风折断,这人顿时吓的面如土色,还待弯腰去拾捡旗帜,石虎已控制不住的怒道:“你这个扫把星专坏老子大事,来人,拖下去砍了!”,“将军,饶命啊”旗手的哭求才刚刚脱口,就被两名虎狼般的近卫拖向了后阵,没多久,一声长长的惨叫传来。 这令剩下的旗手更加的紧张,纷纷以身体顶托住旗杆,一只手伸到最长握住旗杆中部,以分担些狂风吹拂所带来的巨力,谁也指不定自已就是下一个倒霉鬼。 在旗手们的胆战心惊中,石虎猛一挥手:“止步!” 全军于建章宫以南三里止住队形,投石机随即就被马匹缓缓拽向阵前,作为守护主力的五万骑兵调转马头面对长安方向,防备刘曜出城偷袭,这一次攻打,石虎并不指望毕其功于一役,而是首先在建章宫中取得立足的据点。 石虎焦急的望着天,空见漫天乌云翻滚,却没有半丝雨滴落下,又忍不住的怒道:“这贼老天,怎么回事?耍老子好玩是吧!你他娘的倒是下啊!” 慕容皝不敢答腔,就是他打着保票说一定会下雨的,此时的他,也是一脸急切的望着西北方向的天空,嘴里念念有辞,手指作着掐算的动作,那一大团上白下灰的蘑菇云,每每即将膨胀到头顶,却又莫名的散去了。然后重新聚集。就差这么一丁点! 其实,迎面而来狂风中,已经夹带上了湿润的泥土腥味,兆示着不远处正有倾盆大雨哗哗落下。 而闻讯来到城头观战的刘曜与羊献容,顶着黄盖大伞,同样望着西北方向的天空,他们也纳闷的很。这雨,到底是下还是不下?你给准信啊! 羊献容毕竟是四十来岁的女人,又被沉重的精神压力折磨的茶饭不思,睡不能寝,身体已每况愈下。狂风吹在别人身上,只会觉得暑气尽褪,浑身舒泰。吹在她身上却令她瑟瑟发抖,不自觉的缩成了一团,面孔也是煞白无半丝血色。 刘曜转回头,心疼的劝道:“献容,要不你去城楼里暂歇一下。有朕在这里看着就行了。” 羊献容摇摇头道:“多谢陛下关心,不过。城下两军交战关乎我大赵的命运,妾放心不下啊。还是陪着陛下好了。” 正说着,伞面上突然传来了“啪啪啪!”的连续击打声。羊献容不禁惊呼道:“陛下,下雨了!” 正见西北方向一道水线以肉眼仅见的速度移来,仅几息工夫,耳朵里就充满了巨大的哗哗声,天地间已是一片苍茫! 城头城下数十万人纷纷松了口气,等待真难熬啊,这雨,终于还是来了,而且来势汹汹,如果用云峰前世流行的通用语描述,至少也是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暴雨! 石虎当即运足全身劲力大吼一声:“投石机向前推进,骑兵准备填壕!” 左侧的三万骑纷纷驰到堆满泥沙包的大车前,一待投石机行至预定战位,以石弹压制住秦军,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填上沟壕,为作为攻打主力的步军扫平障碍。 天空中,瓢泼大雨尽情倾泄,眼见着羯军那朦朦胧胧的投石机群越来越近,担当前阵指挥官的原凉州将领马汲猛的一挥旗帜,紧接着,一道道的旗语如波浪般沿着长壕蔓延。 马汲没有石虎那般功夫,在哗哗的暴雨声中,光靠吼嗓子很难把命令向外传达,因此只得以接力的方式打出旗语,出于同样的缘由,羯军中本应起着助威作用的战鼓也是破天荒的没有发出声响。 其实与弓矢一样,这一次雨停之后,两军投石机的梢杆也全部要更换,梢杆是由数根木杆和又粗又长的动物筋腱沿纵向混合在一起,外表再以较宽的生兽皮条绑扎成圆形的复合杆臂,同样的怕水,而且随着雨势的持续,投石机的射程只会越来越小,最终失去效用,相对于弓弦而言,更换梢杆的开支对于秦羯两军都是笔不蜚的花费,但是为了这一次决战的胜利,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值。 发射石弹的嗡嗡声完全被雨声所掩盖,石弹悄无声息的腾空,随即便消失无踪,见着这一幕,云峰不由得想起了姜发,也不知这个老家伙把投石机改造到哪一步了,云峰属意的是古希腊发明的扭力式弩炮,它的运作原理是靠扭力弹簧作为动力,驱动弩臂带动弓弦抛射弹丸或是箭矢,云峰把所知的一切都画成了图纸,但是最关键的扭力弹簧,则要靠姜发自行摸索了。 以云峰的目力,在茫茫雨幕中也看不清对面的投石机究竟被击中了没有,包括石虎,也是同样的不清楚,知情者只有操作投石机的羯军战士,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个谜。 云峰看到的是,自已一方的阵地受到了石弹轰击,泥沙包前水花四溅,箭楼上木屑纷飞,数架投石机轰然倾颓,有个别战士很不幸的丧命于石弹之下。 投石机的射程为五百步,狂风暴雨中,五百步以外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想要精确投掷那是没可能,双方都是照着大致的方向胡乱投,投出去的效果谁也看不到,风雨雷电遮掩了一切。 与不下雨时相比,骑兵的突击更加隐蔽,伴随着突击出现的大地震动已被漫天的风雨遮掩,直到奔至近前,才有成片的黑影出现。 突见三百步外直冲而来的骑兵,马汲急的都忘了打旗语,脱口就唤道:“弓弩手准备,弓弩手准备!” 声音很快被狂风吹散,好在阵地上的战士也发现了骑兵来袭,纷纷从芦席下取出弓矢,向着前方瞄准,而箭楼上的弩手已经先一步向着急速冲来的敌骑射击,至于射没射中,只有天知道了。 配合着骑兵,羯军的投石机把一阵阵的石弹倾泄向秦军阵地,虽是没有准头,但胜在集中使用,而秦军的投石机数量要多于羯军,却分散于整个长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防守必须要面面俱到,进攻却可以专打一点,这个时候,就得依靠机动弓弩手队赶来增援了。 以集中对分散,羯军的投石机很快占了上风,就听到轰隆隆几声巨响,数座箭楼已凭空坍塌,战士们带着长长的惨叫重重摔落地面,下方的弓弩手躲避不及的,立刻就遭了池鱼之殃,一时之间,血水夹杂着雨水淌的满地都是。 在密集的火力压制下,敌骑随着冲势,纷纷抽出短矛奋力前掷,而阵地上在后备弓弩手的支援下,依托泥沙包的掩护,也是弓弩齐发,雨丝夹着箭雨猛扑向长壕前的敌骑,由于距离较近,可以看到成片成片的战马失蹄跌倒,带着巨大的冲势向前冲滑,更有些索性直接冲到了壕沟里,倒也省了填壕的工夫。 漫天的箭矢挡不住羯骑冲刺的步伐,相反的,他们投掷的短矛却给秦军阵地带来了极大的威胁,冲在近前的羯骑已开始向长壕中掷出泥沙包。 眼见战事即将进入了白热化,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风势突然骤歇,雨势随之骤减,原先密布于天空的阴云正在以肉眼仅见的速度消散崩溃,太阳透过云层间隙洒落下来,前一刻还是天昏地暗,这一刻,天地间光明大作! 强烈的变化使得众人都有些愣神,秦军的弓弩手不自觉的停下了射击,羯赵骑兵那滔天的杀气也如潮水般消退,就连双方的投石机都不再发射石弹了。 雨停了? 所有人抬头望了望天,的确,除了仍有些细丝飞舞,这场豪雨应该是停了。 原本互相摸不透情况的两军坦承于对方面前,在秦军看来,羯军的投石机阵地一片狼籍,地面上有着数十架投石机的残骸,间中夹杂着零落的尸体,而阵前更是人尸马尸遍地都是,地面上的雨水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在羯军的眼中,秦军阵地也是同样的惨不忍睹,就看到泥沙包上扎着差参不齐的全是短矛,仿如刺猬一般。从泥沙包的缝隙渗出的水流全都是血水,处于投石机攻击范围内的箭楼几乎都已倒塌,仅存的几座也是一副奄奄欲倒的模样,令人毫不怀疑,只要再来一阵狂风,就能把它给吹倒。 随着风雨的消失,答答作响的马蹄声立时大作,马汲浑身一颤,大喝道:“快,快放箭,不要停!投石机换上火油弹!” 马汲的呼喊被石虎听的一清二楚,连忙跟着就唤:“都撤回来,娘的,都给老子回来!这他娘的贼老天,你耍老子啊!” 骑队纷纷勒转马头,没命似的向回狂奔,羯军最为恐惧的就是秦军的火油弹,这玩意儿给放出来就是一个死字! 投石机也赶紧向回拖拽,奈何体大笨重速度慢,还未脱出危险,成串的火球已当空坠下,在激起片片水花的同时,朵朵火焰四散绽放,当场就有几十架葬身于火海之中。 第九十一章 都摸不准 由于地面潮湿,火势并不能蔓延,剩余的近四百架投石机全都安然回返了已阵,相对于投石机,骑兵占有速度上的优势,除了转身时被弩箭射倒了一小批,大部分在火油弹发射之前已奔了回去。 石虎的面色难看之极,暴戾之气于全身缭绕,身周众将无人敢发出声响,暴雨匆匆而去,意味着这一战也画上了句号,两千余名骑士的阵亡变的毫无意义,尽管秦军的伤亡不详,可秦军既便死的再多那也是步卒,训练一名骑兵的花费数倍于步卒,而且不是每一名步卒都能被训练为骑兵。,顶着越来越毒的阳光,羯赵十余万军就这么站立在秦军阵前,是走是留又不清楚石虎的心意,面对着处于暴走边缘的石虎,没有人会嫌命长多嘴询问,只能陪着等待下去,众将甚至连眼神交流都不敢,均是低头数着脚下的水坑。 就在众人心里惴惴不安的时候,石虎突然以森冷的目光瞪向了慕容皝,喝问道:“元真,你说这雨还会不会再下了?” “这个请将军稍待片刻。”慕容皝也不敢乱说了,抬头向天空望去,东面乌云蔽日,隐约有电蛇乱舞,头顶上是一层薄薄的如栅栏般的白云,火辣的阳光从中透出直射地面,而西北方向又有闷雷响起,黑色的云头似乎正在堆积。 此时此刻,慕容皝无比的痛恨自已,好好的去观天象干嘛?观了也就罢了,没事找事的到处炫耀做什么呢?说准了无尺寸之功,旁人会认为理所当然,说不准不但丢人,还要冒着惹恼石虎的风险。慕容皝通过多年的观测摸清了一个事实。他发现。雨云都是自西向东而来,可是这时的他已失去了自信,西北方向正在积蓄的乌云会不会再来?即便来了能降下多大的雨?会不会再如先前般的匆匆而去? 一时之间,慕容皝头大如斗,他真恨不得猛抽自已一记耳朵,从此以后再不观天象!只不过,石虎这会儿正瞪着他呢。不说也得说,只得狠了狠心,不确定的拱了拱手:“回将军,天象禀承天之意旨,天的一喜一怒。甚至打个喷嚏都能引来天象变幻,而天心高远又非凡人所能揣测,如末将般的凡夫俗子只能根据云气变幻来琢磨些皮毛罢了。有时难免窥测不到天心,是以末将建议,不如等上半个时辰,看看天意究竟如何。” 石虎却有没动怒,慕容皝拿不准气象变幻。就把责任全推给了老天爷。 慕容皝的这一套说辞在当时颇有些市场,恰到好处的降雨。那是上天赐福,雨水过多或是过少。是上天降下的罪责,石虎也深以为然。略一沉吟,便挥挥手道:“也罢,就如元真所言,咱们等半个时辰,看这贼老天究竟要做什么!” 于是,全军十余万人只得继续傻站在原地。 夏日雨后放晴,往往比下雨之前更加闷热,地面上的水气被灼热的阳光蒸腾起来,其威力不逊色于一个巨大的蒸笼。 长安城头直接暴露在娇阳之下,虽说有着黄盖大伞的遮挡,可是热浪是自下而上,由四面八方滚滚而来,刚刚下雨之前的狂风令羊献容浑身发冷,这会儿,又热的受不住了,不自觉的一阵阵头晕目眩,身体也摇摇欲坠。 “这他娘的鬼天气!”刘曜低低咒骂了声,连忙一把扶助,关心的劝道:“献容,即使再下雨,两军也不是短时间能分出胜负,使人留意着就可以了,咱们先回宫去,你身子弱,莫要再撑下去了。” 羊献容现出了感激之色,点点头道:“妾全听陛下安排。不过,天意难测,还请陛下莫要口出怨言。” “嗯,朕会注意的。”刘曜应了声,一手搀住羊献容,另一只手挥了挥:“走!” “陛下启驾!”在尖鸭嗓子的呼喝中,一行人向着城下行去。 炎热的天气里,羊献容可以避回宫里纳凉,可是,城下的十多万羯军可没这么好的命了,他们身着厚厚的铠甲暴露在阳光下,步卒还算好些,穿的是两裆铠,两面透风,骑兵却是袖筒铠或明光铠,全身都包的严严实实,密不透气。 暑气肆意蒸腾,热感更甚于先前,令人恨不能把全身脱了个精光才会舒坦些,只是迫于石虎的淫威无人敢提出这个要求罢了,他们的汗水仿如不要钱般的顺着面颊滚滚流淌,体力也如飞般快速消逝,有些人已经泛起了一阵阵的恶心,更有人的视力突然变的模糊,眼前的同伴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围着自已转来转去。 再反观秦军,他们能借着建章宫的天然地形躲避日头,与羯军的待遇当真是天壤之别。 站在高地上,庾文君眉心微锁,细细分辩着云层的变化,只是她的水准远不如慕容皝,连慕容皝都看不出个三六九,她更是摸不透个中的玄机,不禁转头问道:“将军,您说这雨还会不会下了?” 云峰也吃不准,尽管他最直观的感觉是又闷又湿,可是天气变化谁能说清楚呢,现代社会也常常有误报漏报的时候,于是淡淡笑道:“管他下不下,与孤无关,急的是石虎可不是咱们。” 张灵芸又指向前方道:“云郎,你看羯军,大多露出了疲态,如果我军趁这个时候进攻,会不会一战而溃之?” 这么一说,云峰心中一动,不由得仔细观察起来,羯军的状况的确与张灵芸所说的差不多,而且云峰也不认为石虎是在故意引诱自已,要知道,石虎的营寨位于长安以东三十里的白鹿原,顶着烈日披着铠甲赶来长安城下,已经要消耗掉大量的体力了,再被雨后的湿热一蒸,不中暑才怪。 只不过,云峰又望向了长安城头,从降卒口中得知,刘曜的三万禁军每日里吃饱喝足,仍然保持着巅峰状态。出兵攻打石虎,绝不可能速战速绝,而且还得全力以赴,如果战至关键时刻,刘曜突然引兵来袭又该如何是好? 勉强压下内心的那份冲动,云峰艰难的摇了摇头:“算了,来日方长,咱们与石虎慢慢耗下去便是,如今的我军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全,石虎最终溃败已毫无疑问,所不同的,仅是时间早晚而已。” 张灵芸也明白云峰的顾虑,狠狠瞪了眼长安,冷哼一声:“刘曜这人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莫非他看不明白当前的情势?” 第九十二章 比皮肤 云峰摆了摆手:“身为帝王,手握万千人生死,跺一跺脚,可天下震动,冲冠一怒,可血流漂杵,有谁会把命运交由他人处置?纵是面对恶劣之极的局面,仍会怀有侥幸之心,刘曜的行为倒也不难理解。” 庾文君反问道:“那个李雄不也是一国之主吗?怎么被将军您一吓唬,就乖乖的献城出降了?” 云峰微微笑道:“刘曜与李雄不同,李雄撞了大运,因时趁势,白捡了个皇帝来做,因而也缺乏进取心,自以为凭着蜀中四面闭塞的地利便可以高枕无忧,以致于贪图享乐,武备松驰,被孤轻轻松松的夺了他的成国。而刘曜久经战阵,虽百战百败,却也算得上意志坚韧,登上帝位之后四面征讨,更见其人乃一开拓进取之辈,这样的人,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绝不会拱手认输,如今他手中还有三万禁军,这是他赖以翻身的资本,何况刘曜陷两京、掳愍帝,盗掘晋室历代帝陵,为江东士民所愤恨,造下了滔天罪孽,他也怕开城出降,即被押解往建康弃市,因此岂会轻易降孤?”,庾文君点了点头,又似想到了什么,跟着问道:“那么,您将来会把刘曜送往建康吗?” 云峰淡淡道:“刘曜若死,羊皇后必然活不长久,冲着羊公与羊皇后的渊源,孤也会饶他一命。” 刘月茹不解道:“云郎,刘曜可是被江东与石靳相提并论的,你放他一条生路,莫非就不担心会惹起江东士民的非议?” 云峰神秘的笑了笑:“有时候,活着并不见得是件好事,为夫已有了万全之策,必教各方都无话可说,月茹你看着便是。” 尽管日头正无情的喷洒着毒火,众女仍是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可想而知。刘曜的下场必然落不到好,不可能如李雄般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只是,她们想不明白云峰会以什么手段来对付刘曜。 庾文君忍不住问道:“将军,您该不会把刘曜送往汉中开河吧?” 云峰当即否认:“怎么可能?开河与要他命又有什么区别?庾小娘子,你不要急,时机一到。答案自然揭晓。好了,咱们来打个赌,石虎能撑多久,如何?” “哼!”庾文君冷哼一声,把脑袋别了过去。她就知道,打赌不会有好结果,铁定要被占便宜!把人家胃口高高吊起。还要来占便宜,把人都当傻子了吧? 诸女也是暗暗不齿,庾文君全身上下早被这人摸了个透,她们就是不懂,你喜欢庾文君。拿出你那花言巧语的本事来,夺了她的芳心不就成了?这样吊着有意思吗?难道吊人家一辈子?不过。不齿归不齿,但她们也纠结于石虎究竟能撑上多久。于是纷纷把目光投了过去。 石虎、慕容皝包括一众将领们均是时不时就抬头望天,那西北方向翻滚的乌云就是不来。真是急死人了。他们有功夫在身,寒暑不侵,因此虽是头顶骄阳似火,地面热气蒸腾,心里急的快要冒出了火,但也能忍受下来。 “哼!”宇文部大人宇文乞得龟闷哼一声,不客气道:“哎!慕容家的,这雨何时能来,你倒是给个准信,咱们在这里候着没事,你看看将士们,都成了什么样子?若秦军趁机来攻,他们哪来的气力作战?万一不支,这后果你慕容部能否承受的起?” 宇文部与慕容部有世仇,宇文部前任大人悉独官便于数年前大败于慕容皝之手,如今同为羯赵效力,谅来慕容部也不敢拿他如何,是以言语中带上了几分嘲讽。 这话一出,慕容部诸将均是现出了气愤之色,慕容皝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挥手制止众将,又向石虎拱了拱手:“将军,乞得龟大人言之有理,秦军以逸待劳,有地势遮阳,而我军长途跋涉,又头顶烈日,久拖下去,将士们的确支撑不住,今日才刚刚降下第一场雨,日后机会有的是,咱们不如暂且退兵,如何?” 石虎显然很满意于慕容皝的通情达理,狠狠瞪了宇文乞得龟一眼之后,这才放眼一扫周围的士卒们,不甘道:“娘的,收兵回营!” 全军上下,顿时如蒙大赫般均是现出了轻松之色,这时的他们,最想做的就是回营洗把澡,好好的睡上一觉,实在是吃不消了啊! 来时气势轩昂,走时没精打采,石虎留骑兵断后,十余万大军以中速向着白鹿原行去。 白鹿原至长安三十里,以羯军的行进速度约需一个时辰,刚刚走了不到一半,一名部将突然惊呼道:“下雨了,又下了!” 细密的雨点倾泄而下,天地间迅速布上了一层水幕,原本清晰可见的长安城,就仿佛被**力者生生移走一般,一瞬间就从众人的眼前消失了开去。 石虎脸上现出了犹豫难决之色,随即猛一挥手:“停!” 宇文乞得龟会意的凑上前道:“将军,天降甘霖,这是天意啊,咱们不如回头再去攻打秦军营寨,如何?” 慕容皝连忙劝道:“将军,如今士卒已疲,实不宜再战,何况此处虽是下雨,长安城是否下雨却不得而知,依末将之见,还是回营更为妥当。” 宇文乞得龟顿时怒道:“我军趁着前次下雨填上了些许壕沟,料来秦军清理不会如此之快,若是不下雨也就罢了,此时下雨岂能不再度回返?否则,他日重新再来,又得白白死上数千人才行,将士们的命难道不是命?慕容家的,你究竟存的哪门子心思?你也太恶毒了!”给慕容皝扣了顶大帽子之后,又向石虎施礼道:“将军,我军虽人多势众,但将士们也不能无谓的丢掉性命啊,请将军莫要迟疑。” 慕容皝纵是涵养再好,也是不由得现出了怒容,正待反驳,却被石虎阻止道:“也罢,为稳妥计,先派出探马一探便知。”说着,就吩咐亲随向长安疾驰而去。 于是,十余万人在雨中等待了起来,好在盛夏的雨水并不刺骨,相反还凉快的很,比刚在站在烈日下要舒服多了,全军上下倒也是颇为自得。 很快的,亲随来报:“回将军,长安包括建章宫一带正在下雨!秦军也在冒雨清理壕沟。” “走,返回去!都快点!”石虎大手一挥,发出喝令。 慕容皝赶紧再劝:“将军,若是咱们过去,雨却停住,岂不是白跑一趟?” 宇文乞得龟不屑的轻笑道:“慕容家的,你究竟懂不懂天象?雨点大如豆,其势不能久,雨滴细如针,绵绵无尽头,这都是咱们宇文部长期在草原上总结出来的规律,屡试不爽,又岂是汉人的那些书册所能相比?” “这个”慕容皝一时哑口无言。 石虎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喝道:“别再耽搁了,全军听令,跑步前行!” “哗哗哗~~”踏水声骤然爆出,在石虎的喝令下,十余万军向着长安飞奔而去。 而这时,云峰已回到了营帐,全身脱的只剩个大裤衩子,苏绮贞正红着脸帮他擦拭着身上的水渍,云峰的皮肤白晰细腻,全身没有明显的肌肉,乍一看就是个清瘦的读书人,不知内情者,任谁也想不到这幅小身板竟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说起来,如今的苏绮贞已快沦为云峰的专用婢女了,但凡沐浴浆洗衣服之类的都交由她手,没办法,刘月茹与张灵芸从不与云峰共浴,而云峰也过惯了洗澡时有女搓背的腐化日子,因此,这份差使就很自然的落到了表面冷酷刚强,实则内心纤柔软弱的苏绮贞手中。 或许是曾见过云峰的小头,也或许是自魏被这人当场抓住,还有可能存在她自已也不知道的因素,总之,庾文君并不避讳云峰的果体,在各自换过衣物,与张灵芸及刘月茹有说有笑的时候,还不忘时不时的偷瞥一眼,现出一幅饶有兴致的模样呢。 云峰眼角的余光恰好捕捉到了庾文君偷偷瞄来的视线,不禁心头大乐,指了指自已的胸口,得意的笑道:“庾小娘子,孤这身皮肤你可羡慕?” 庾文君顿时翻了个白眼给他,冷哼一声:“男人哪有像将军您这样的?明明生的和个女子一样,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真是不知羞耻二字该如何写!” 云峰嘿嘿一笑:“庾小娘子,你就这是**裸的妒忌,很可能你的皮肤又黄又暗,色泽干枯,说不定还有小痘痘呢。” “谁说的!”庾文君当即嚷嚷道:“将军,告诉您,文君的皮肤连大师姊都羡慕呢!” “口说无凭,解来开来看一下就知道了。”云峰摆出了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您!将军您真不要脸!”庾文君一瞬间气的脸颊通红,可是,神色中又带上了些许的委屈与不甘。 张灵芸与刘月茹均是暗感讶然,这种人就不要理他,有什么好委屈的,就连苏绮贞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了庾文君。张灵芸略一寻思,差不多大致猜出了几分,于是摇了摇头,无奈道:“云郎,你就别欺侮师妹了,师妹的皮肤的确不错,又白又细,摸上去的手感比缎子还要好。” 话音刚落,张灵芸却突然俏面一红,原来,她夸耀庾文君皮肤的时候,正见着云峰的裤裆一下子涨了开来! 第九十三章 小痘痘 :真心感谢杨峰的评价~~~~~ 云峰整个一副没事人模样,很是随意的把手伸进裤裆里掖了掖,这才勉强压了下去。 整个过程慢条斯理,云峰并没有刻意回避,帐内四女准准瞅了个正着,均是微红着粉脸交换了个不齿而又无奈的眼神,要说古往今来最不拘小节的大王,这人既便排不上第一,也能稳坐第二。 庾文君虽是暗暗啐骂着,不过,有了张灵芸言之凿凿的证辞,那丁点的委屈已被自信所替代,目中又多出了些许的挑衅意味直直瞪向了云峰,小嘴一撇,得意道:“将军,大师姊的话您总不能不信吧?不就是想骗文君脱衣服给您看吗?这种小把戏也好意思拿出来使,您也太小看文君了!哼!想的美!”,三女不由得面面相觎,心想给你证明了不就得了?干嘛非得挑衅那人呢? 果然不出所料,云峰一本正经道:“就算灵芸说的不错,不过,你身上有小痘痘却是假不了。” 张灵芸跟着就反驳道:“文君身上没有痘痘,前一阵子洗澡的时候妾还仔细看了下呢。”说着,又象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目中现出了狐疑之色,在云峰与庾文君之间连连扫视了好几遍,这才不确定道:“难道是新长出来的?云郎你怎能这么肯定?你们俩该不会是那个那个过了吧?” 这话一出,庾文君顿时羞恼交加,不依道:“大师姊,您瞎猜什么呢?都是将军在唬人!” 云峰却接着摇了摇头:“庾小娘子,你身上就是有小痘痘,孤虽没亲眼见过,却可以很负责的向所有人大声宣布。” 被云峰一口咬死,庾文君又气愤又委屈,跺跺脚道:“哪有?将军您真无耻。总之。随您怎么说,文君不会上您当的。” 这下子,连刘月茹都看不下去了,责怪起了云峰:“云郎,你真要对文君存了心思,下回去建康时向灌娘姊姊和中书监提亲便是,又何必轻薄文君呢?怎么说文君也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女郎。你就不能尊重下人家?” 云峰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不碍事,随即嘴角就浮起了一丝轻蔑,向着庾文君微微一笑:“庾小娘子,咱们来打个赌。就赌你身上有没有小痘痘,敢不敢赌?” 庾文君一瞬间怒气冲顶,差点就要脱口应下。好在理智告诉自已这人必有奸计,于是仔细的回想了下自已身体上的各个角落,又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张灵芸,张灵芸显然也很不乐意云峰的无事生非,俏面现出了同仇敌忾之色。略一沉吟,向庾文君点了点头。 庾文君立时信心大增。猛一挥小拳头,不齿的冷冷一笑:“文君还怕了您不成?您说。要赌什么?要怎么赌?总之,休想文君脱衣服给您看!” 云峰煞有介事的打量起了庾文君。庾文君虽浑身不自在,却强行抬头挺胸,这架式,仿如一个模特儿在接受着造型师的审视。 过了一小会儿,云峰缓缓收回目光,淡淡笑道:“庾小娘子,不必紧张,就依你,不用脱衣服,不过,孤也敢肯定你有小痘痘,如果你真有,呆会儿用过晚膳你把全身脱光了陪孤去那边湖里冲个凉,如果是你赢了,随你提什么要求都行!” 张灵芸、刘月茹与苏绮贞均是不可思议的相互看了看,都觉得云峰输定了,这么不公平的条件竟然还答应的这么欢,只要庾文君一口咬定没有,这人又能如何?难道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庾文君完全没考虑过有中计的可能,她觉得赢定了,差点就要笑出声来,哼!你自已找虐可怪不得人了!她甚至都在想,是让这人学狗叫呢,还是学猪叫好? 于是秀眉一蹙,脸上现出了小片刻的犹豫,这一会儿,庾文君才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好,文君和您赌了,将军您可不许耍赖!” “孤什么时候耍赖过?”云峰不满的瞪了庾文君一眼,突然一把抓住苏绮贞的纤细小手,向自已胸膛上一按,问道:“绮贞,你说这是不是小痘痘?你可别告诉孤你没有这玩意儿。” 刷刷刷刷!四张艳比花娇的粉面一瞬间涨成了猪肝红! 尤其是张灵芸与刘月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这不是天生的吗?怎么能算痘痘?可是,转念一想,小小的,圆圆的,也不能说不是痘痘,谁叫事先没有界定痘痘的范围呢?比如说长出来过段时间就会消下去的那种。只不过,这人也太无耻了吧?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一时之间,双双以同情的目光看向了庾文君,为她即将的清白不保而暗暗默哀着。 苏绮贞却仿如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顿时气不打不一来!她这是标标准准的躺枪,原本给云峰擦拭身体就不大情愿,只是逆来顺受习惯了,不知该从何反抗,如今倒好,莫名其妙的给他当众轻薄,还问自已有没有小痘痘,真是太过份了! 这时的苏绮贞已对云峰的好选择了暂时性失忆,多年来被他呼来喝去的心酸与委屈如洪水般暴发出来,当即想也不想的屈指成爪,就着那颗小痘痘狠狠一拧! “哎唷!”云峰忍不住的痛呼出声,一把握上苏绮贞的玉腕,连声道:“绮贞,快松手,咝~~!”纵使他皮粗肉厚,可是那脆弱而又敏感的小痘痘遇上了传说中的龙爪手,也是吃不消啊! “咯咯咯咯~~将军您活该,谁叫您不要脸的,绮贞姊姊狠狠拧,文君支持你!”庾文君原先还气的俏面发青,但见云峰吃了大亏,已是忍不住笑的前翻后仰,直不起腰来。 不说还好,一说倒令苏绮贞回过了味,赶紧手一松,后退两步,不安的看了看张灵芸与刘月茹,见她俩并没现出不悦,反而双手抱臂,一幅津津有味的模样呢,这才转回头讪讪道:“大王,是绮贞绮贞下手重了,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云峰倒抽着凉气道:“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差役干嘛?枉孤平日那么疼你,这么重的手你也能下,真是令人伤心啊。” 苏绮贞不禁现出了愧疚之色,低下头来两手搓着衣角,活象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她那逆来顺受的老毛病又犯了。 云峰又指了指自已的胸口:“算了,绮贞,孤也不与你计较了,你过来揉揉,记着轻点。” 第九十四章 石虎又来 “这个”苏绮贞俏面一红,如果只有她与云峰两个人,她倒是愿意以自已的温柔来弥补刚刚的粗鲁,可是,当着三名闺蜜的面,这让她如何放的开颜脸啊。 见着苏绮贞的为难模样,庾文君的正义感被熊熊点燃,当即冷哼一声:“绮贞姊姊,将军是个变态,变着法子来轻薄咱们,不要理他,你越理他他越得意,照文君看,刚才那一下已经算是轻了的,要是换了文君”说着,眼里闪出一抹狠厉,鹰爪如钩,使足了全身力气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云峰顿时脸一沉,不悦道:“庾小娘子,你给孤说说看,你有没有小痘痘,不许耍赖,知道吗?” “唔!”庾文君乖乖闭上了嘴巴,要说没有,那是空口说白话,如果说有,那么羞人的部位让她一个黄花大女郎哪好意思说的出口?而且承认的后果也令她不寒而栗,一想到天空中冷雨纷飞,而自已赤身**与云峰在湖水里共浴,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嘿嘿~~”云峰邪恶的笑道:“庾小娘子,你如果不好意思说,那么孤替你说,你有,还是两个,左右对称,是中间带点凹陷的那种!总之,你抵赖不掉的,认赌就得服输,你可别忘了刚刚的赌注是什么,好了,呆会儿用过晚膳,就是你还赌债的时候了,你不要以外面下雨作为借口,你的功夫虽不怎么样,不过,淋点雨不算回事,真要淋出病,有孤来帮你治!” 云峰把庾文君有可能的狡措之辞全给堵死,令她又气又急。求助的目光四处乱瞄。却没料到,刘月茹与张灵芸,甚至就连苏绮贞都把脑袋别向了一旁。原来,庾文君也是二十如花的大女郎了,早到了出阁的年龄,如果云峰能借这个机会把她给办了,其实是件好事。女人嘛,总得嫁人的,横竖都是嫁,倒不如便宜给自家人,也免得姊妹之间的感情渐渐生疏下来。因此狠了狠心,对庾文君的求救置之不理。 渐渐地,庾文君由希望演变为了失望。却又不死心的偷偷向帐帘瞄去,云峰似是觉察到了她的意图,抢先一步闪身上前,搂上那纤细的杨柳腰,提醒道:“庾小娘子。你是不是想跑?做人可不能这样啊,诚实比什么都重要。” “将军您快放手!”云峰那滑腻的皮肤使庾文君很不适应。连忙挣扎起来,可是云峰铁下心肠就是不放! 庾文君又向张灵芸求救道:“大师姊。您也不管管将军,快让他放开啊!” “哎~~”张灵芸暗暗叹了口气。她就是摸不透庾文君的心思,如果说对云峰没有情愫,却又天天粘着,上哪都能跟着,有时被轻薄了也不当回事。张灵芸还特意问过她,得到的结果自然是连声否认,从眼下那激烈的挣扎来看,没有半推半就的迹象,真的挺让人费解的。 ‘算了,待平了长安,还是找静儿来打听打听,静儿古怪精灵,与文君最为亲蜜,应该能探出些什么。’张灵芸正待开口劝说,一名女罗刹却急忙奔了进来,匆匆施礼道:“大王,石” 话刚脱口,这名女罗刹的粉面刷的一下腾起了一朵红云,眼前的景象令她怔住了,云峰近乎于全裸,怀里还抱着个庾文君,任谁看到都会浮想翩翩。 张灵芸也挺尴尬的,丢了个责怪的眼神给云峰,强作镇定向那名女罗刹问道:“这位妹妹,出什么事了。” 庾文君趁机挣脱出来,气呼呼的跳到了一旁,苏绮贞跟着取了件外袍给云峰披上,女罗刹这才红着道:“是末将一时心急,忘了通报,请大王恕罪。” 云峰摆摆手道:“你当作没见着就行了,出了什么事?” 女罗刹再施一礼:“禀大王,据探马回报,石虎又调头折返,距建章宫仅有八里!” “骂了隔壁的!有完没完?”云峰忍不住爆了句国骂出来,他是真的怒了,原本已打定主意,非得要庾文君兑现赌债,他对庾文君的小胸脯怀有着浓浓的好奇,为何看在眼里不大,摸上去却又厚又软呢?可如今到好,此时已是下午了,石虎发动的攻势,很可能一整夜都不见得能停下来。 “传令!布阵!”骂过之后,云峰大喝一声。 “遵命!”女罗刹匆匆离开,片刻工夫,“咣咣咣~~”的铜锣声在营寨各处响起。 苏绮贞三下两下给云峰穿戴上铠甲,紧接着,一行人回返到了先前的那处高地。 纷飞的雨丝中,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的羯军正快速而来,自已这方的军士们也是从各营奔涌而出,迅速注入到就近的战位。 羯军的投石机缀在了队尾,没办法,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雨淋,投石机的梢杆已几乎失去了韧性,只能勉强把石弹投掷到百步左右,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如不用,以纯骑兵冲锋来填上壕沟,而秦军投石机的状况也是大体如此。 骑在马上,慕容皝转头拱了拱手:“将军,末将听闻宇文部族人每每于秋季会采收一种名为乌头的药草涂抹箭矢,但凡中者无不口舌及全身发麻、恶心呕吐、胸闷痉挛,严重者神志不清,最终昏迷而亡,端的利害无比,这一阵不如交由乞得龟大人,料来有此毒箭相助,填平沟壕当不在话下。” 石虎略一寻思,尽管时间很短,可是宇文乞得龟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期盼着石虎能一口否决,心里则连声暗骂起了慕容皝。 几息不到,石虎的声音令他心脏猛的一抽:“宇文乞得龟,这次由你与段部共五万骑填壕!” 宇文乞得龟狠狠的瞪了眼慕容皝,他们这类的仆从军与羯赵中军不同,骑兵没有短矛,既便慕容部也是在见识到了短矛的威力之后,近段时间才陆续配备。 而短矛是一次性消耗品,花费极大,慕容部汉化较早,族群人口众多,实力强大,因此能配备的起,可是宇文部曾大败于慕容皝之手,至今元气未复,段部又内部分裂为两派,他们的实力远不如慕容部,配备短矛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个所谓毒箭的效果也是有限的很,乌头本是种散寒止痛药材,既可祛经络之寒,又可散脏腑之寒,主用于祛风除湿、温经止痛,回阳救逆,补火助阳,逐风寒湿邪,只有过量才会引致严重的中毒反应,而且乌头在当时不属于大路药材,需经野外采集,很显然,采集来的数量不足以涂抹足够的箭矢,宇文部采乌头是以猎取小型野兽为主,并不是用于作战。 这一刻,宇文乞得龟恨透了慕容皝,这就是**裸的报复啊!一没有投石机的掩护,二没有短矛可供投掷,何况在马上开弓拉箭就不能持盾,不比短矛,可以一手持盾,一手投掷,攻防兼备,他明白,即使能成功的填上沟壕,至少也得搭进去上万人命才行。 但石虎已下了令,他连分辩解释都不敢,只得与段部大人段匹磾交换了个愤恨的眼神,双双应道:“末将领命!” 二人在慕容皝意味深长的目光当中,不情不愿的招呼上部众,加快马速奔到车前,各拧起一袋泥沙包搁于马背,向着秦军阵地铺天盖地猛冲而去。 此时的雨,已不是前一阵子的暴雨,天地间的透明度较高,对面那数之不尽的骑兵一目了然,依然是马汲,猛一挥手:“弓弩手准备,注意隐蔽!” 马蹄轰鸣中,五里!四里!三里! 突然,昏暗的天空透出了丝丝光亮,原本清凉的空气倾刻变的灼热起来,细密的雨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疏消散着。 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又喜又急,喜的是雨一停,就意味着秦军可以继续投掷火弹,很可能石虎会鸣金收兵,不用去送死了,急的是后阵的鸣金声还未传来。 这两人极为隐秘的向着左右传递稍稍放缓马速的命令,心里也在向各自的神灵作着虔诚的祷告,石虎却忍不住放声咒骂:“贼老天,你他娘的有完没完?让老子利利索索战上一场,怎么就这么难?” 从石虎的语气,听出了有退兵之意,一抹失望从慕容皝的眼中一闪即逝,却不死心的劝道:“将军,雨停的太过突然,秦军很可能还未准备周全,依末将之见,当继续冲击,只须有近万骑掷入泥沙包,就可填平一小段沟壕,到时我大军可源源不断的开进建章宫,时间宝贵,乞得龟大人与匹磾大人不会不明此理,想来应能打响头一阵!” 石虎有了一瞬间的挣扎,随即摇了摇头:“填壕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工夫,秦军有足够的时间投出火弹,刚刚你自已还说,雨季才开始,怎么又要坚持作战?是否前去冲阵的不是你慕容部族人 ?[-3uww]”说着,石虎的目中迸出寒芒,冷冷的罩上了慕容皝! 慕容皝当即起了一头一脸的冷汗,连忙施礼道:“请将军明鉴,末将绝无此心!” 石虎那洞彻人心的目光一扫即收,厉声道:“没有最好,本将不插手你慕容部与宇文氏及段氏之间的嫌隙,但是,秦军占据有利地形,我军须全力以赴方能克之,值此当口,绝不容有半点差池!”随后大喝一声:“鸣金!” 第九十五章 都不方便 “咣咣咣~~”一阵紧似一阵的铜锣声落入到宇文部与段部骑士们的耳中,就仿如神仙奏出的最美妙的仙乐,随着距秦军阵地越来越近,他们心里的恐惧也是越来越盛,火油弹已然成了他们心头那挥之不去的噩梦。 尤其秦军的工匠正趁着雨势方歇熟练的更换起了投石机的梢杆,这令他们的心弦都紧紧的扣在了一起,只不过,恶人也并非全无是处,石虎的残忍嗜杀使得无人敢生出悖逆之心,明知是死,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这两支部族的军容与羯赵中军,又或是慕容部相比,差上了不止一筹,一窝疯的调转马头纷纷回奔,眨眼工夫,场面已是一片混乱,马匹相撞、自相践踏,咴溜溜的马匹嘶鸣与绝望的惨呼此起彼伏。 秦军将士们均是有些愣神,给人的感觉,对面的羯军就象中了埋伏似的,看不出有半点撤退的模样。 而石虎也是大吃一惊,由管窥豹,撤退已是乱象频生,拿来作战又会如何?他有些不敢想了,面色不由得挂了下来。 慕容皝却心里暗喜,他有很大的把握可以确定,凭着宇文部与段部的糟糕表现,很可能会被石虎专门用于填壕,这么差劲的军队,与秦军作战只能拖后腿,他不认为石虎看不出这一点。 嘲讽的目光从仿如溃军般的两部骑兵处快速收回,慕容皝向石虎拱了拱手:“将军,末将有个提议,夏季多雷阵雨天气,为避免再如今日般的情形发生,不如把营寨重新移来长安城下,如此也可使将士们免了来回奔波之苦。” 石虎眉头一皱,片刻之后问道:“我军立于秦军与长安之间,若是刘曜趁机抄我军后路又该如何?” 慕容皝现出了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自信的答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的刘曜应是极度缺粮,否则,他的中军也不会人心浮动,纷纷投奔了秦军,若末将所料不差,他顶多还有两三万人可以调动。到时我军只须留下两万骑作为警戒即可无忧,何况与秦军作战,绝非旬日可克,如果再拖上一两个月,刘曜连两万人都不出了城!” 石虎略一沉吟。点点头道:“不错,依你便是!”,接着。回头大喝一声:“传令,立寨于长安城下!” 全军将士由衷的感激这道命令,两军相隔三十里,披着重甲来回奔波,换了谁也吃不消啊。 羯军立刻分出一部分人回返到白鹿原去运来各类物资。而在建章宫的高地上,庾文君兴灾乐祸的笑道:“这天气真捉弄人。石虎肯定得气疯了吧?” 云峰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看来今晚不会有战事了,咱们赶紧回去做饭。做好就吃,然后哼哼!就是你还赌债的时候了。” “啊!”庾文君惊呼一声。面色一下子变的比苦瓜还苦,她原以为云峰给忘了呢,于是连忙开动起了脑筋寻思起了脱身之策,小片刻,脸颊上硬挤出了一丝红霞,带着几分羞涩,吞吞吐吐道:“将军,文君不能陪您了,这不是赖帐,而是不方便,是真的不方便,刚刚才来的,您自已都说了不止一次,女子不方便的时候不能沾凉水。” “呃?”云峰把狐疑的目光投向了庾文君,鼻子也凑上前,一扇一扇的嗅吸着,女子的体香夹杂着淡淡的汗味扑面而来,这种气味充满了最原始的荷尔蒙气息,最为撩人不过。 庾文君浑身都不自在,仿如被石化一般,脸上那焦急中又有些不安的神情已是僵硬无比,可是,她不敢提出抗议,只得尽力闪避着云峰的鼻子,尤其是云峰的鼻头向她胸口凑的时候。 很快的,云峰眉头一皱,问道:“不对啊,庾小娘子,你身上怎么没有血腥味?该不会在抵赖吧?” “没有,没有!”庾文君连连摇头道:“文君怎么会抵赖呢?可能是刚刚来的,味道不明显,所以将军您闻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哦~~”云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似在考虑着什么,这使得庾文君的小心肝一紧,紧张的看向了云峰。 云峰挥挥手道:“不方便的确不能沾凉水,不过,用热水沐浴就没问题了,也罢,孤非是不通情理,晚上不去湖边了,你来孤帐里,咱们烧点热水洗。” “那还不得热死啊?文君宁愿不洗!”庾文君的欢喜之色才刚刚浮现出来,就听到云峰的话音一转,于是,连忙叫起了苦。 云峰一本正经道:“不洗哪行?这么多天你都不洗?身上还不得臭了?” ‘哼!臭了才好呢,熏不死你!’庾文君心里想着,嘴上却解释起来:“不会臭的,文君擦擦身子就可以了,真的不会臭,将军您不用担心。” 张灵芸再也听不下去了,庾文君也算是倒霉透顶,一着不慎,上了那人的当,竟给逼迫到了连女儿家的颜面都不顾的地步,不禁走上前劝道:“云郎,别为难文君了,就由得她算了,这样罢,还是老规矩,呆会儿用过膳,由绮贞陪你不就行了?” “啊!”苏绮贞也失声惊呼,跟着就摇起了头:“绮贞的那个也来了,不能沾凉水,而且文君妹妹说的对,这种天气用热水洗浴的确挺不舒服的,绮贞也擦一擦身子就可以了,大王,这几天您委屈下吧,过几天绮贞再来服侍您。” 云峰看向了苏绮贞,一脸的不相信之色,又招招手道:“绮贞,你过来。” “哦!”苏绮贞低低应了声,有些不安,又有些羞涩的来到了云峰身边。 云峰毫不客气的凑上鼻子,上上下下闻了一通,令他失望的是,苏绮贞是真来了,身上的体香中,掺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不像庾文君那般的说不清楚,是好是歹全凭她一张嘴。 云峰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也现出了一丝落寞。 刘月茹一阵不忍涌上心头,她觉得身为妻子,服侍自家男人洗浴本是天经地义,尽管很是放不开,但云峰在无人服侍之下,已到了自已履行义务的时候了。 暗暗咬了咬牙,刘月茹正要自告奋勇,却被庾文君拉住,又摆了个口型出来。 这个口型是:他装的! 刘月茹哭笑不得,收回了刚刚迈出的步伐。 或许是见着自已的表演没有赢来同情,云峰无趣的挥了挥手:“走罢,咱们回去做饭,庾小娘子,择菜洗菜切菜切肉全交给你了。” “嗯!”庾文君重重一点头,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只要不陪云峰洗澡,对于她来说,做什么都行! 第九十六章 湖中美景 白天的战争仿如两场闹剧,石虎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被老天爷耍的团团转,令人啼笑皆非,尤其是第二次的进攻,把宇文部与段部的虚弱暴露了出来,显而易见,羯军的真正主力只有羯赵中、禁军及慕容部骑兵,后续到来的十万援军明显要差上一个档次,这使得云峰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这场战事。 整一个晚膳时间,云峰始终在暗暗思考着,但诸女的说笑声令他的精神难以集中,突然他意识到,独自洗浴并不是一件坏事,于是,风卷残云般的把几上食物一扫而空,便向着昆明池匆匆而去。,昆明池始凿于汉武帝元狩四年(前119年),西汉时水面三百二十五顷,高达十余丈的楼船行驶其中,旌旗飘扬,蔚为壮观,每每用于操演水军,在池的东西两岸各立牵牛、织女石像,环湖种植有远邦进献的名果异树两千余株。 如今的昆明池水面缩为了二十顷,牵牛织女石像已不翼而飞,但果树依然繁密,李树、枣树、杏树、梨树、桃树、柿子、核桃等果树围着湖岸长成了一圈,从树龄来看,显然不是汉朝的果树了,很可能是果实落到地里,自已长了出来。 云峰尽管把营帐扎于太液池边,只不过,昆明池的面积比太液池要大上十倍,又有活水流经池中,因此云峰舍近求远,特意跑来昆明池洗浴。 女罗刹们以及掳来的杜氏诸妇自发的不来这里,她们使用镐池、祀池、麋池等一系列小湖泊,而男人们占据了其它的大大小小二十多个湖泊,他们要来到这个地方需要经由女罗刹的通报,可以说,除了野生动物,由太液池至昆明池之间,只有云峰一个雄性生物。 接踵而至的两场阵雨,把空气中的暑热全给浇灭了下去。漫步在崎岖的小道上。四周树影绰绰,蝉鸣虫叫,凉风习习,虽说无美相陪,但身处于这样的环境,云峰的心灵也是一片宁静。 偶尔的独处,拥有一片静谧的空间。可以真正地享受一下独处的时光,彻底地忘掉一切烦恼和久积心头的忧郁,清心寡欲、逍遥自在、感受自我、静思内省,清除灵魂中的污垢,让灵魂彻底净化。生命中有诗情画意。有如音乐般优美的旋律,同样也有丑恶和狰狞,正因如此。独处才显示出了重要性,独处是一种心态,一种性情,一种意愿,如今的云峰。已几乎没有独处的时间了。 云峰前世曾听过这么一个说法,具体出处记不大清。大致意为:独处是人的一种生存能力,缺乏独处能力的人。归根到底是缺乏思考的内在需求,一个人如果不能在独处中静心思考。则是残缺的人生。极而言之,对无知的人来说,闲暇是人的一种死亡,是活着的坟墓。 卢梭曾言:沉思的人,乃是一种变了质的动物!思考需要宁静的处所与精心的孕育,没有思考的愿望,没有灵魂的渴求,不是真正意义的人生。 一路宁静相随,不知不觉中,已是来到了湖边,云峰三下两下除去衣服,扑通一声跳入了湖里,微凉的湖水令他精神一振,不由得童心大起,一个猛子扎入池底,果不其然,摸了一大堆河蚌出来,河蚌肉质脆嫩可口,烧、烹、炖样样皆宜,是不可多得的筵间佳肴。 忙活了好一阵子,岸边堆了上百只大大小小的河蚌,估摸着够对付一餐了,云峰这才停了手,靠上了一棵枯树桩闭目小憩。 时间缓缓流逝,针对白天宇文部与段部暴露的弱点,云峰转动着各种各样的念头,是凭壕固守?还是诱到远处决战,再驱赶溃军冲击石虎军阵?云峰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罢,这一战才起了个头,倒也急不得。’云峰自嘲般的笑了笑,再度闭上了眼睛,不多时,湖边却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这令他心中一动,第一个念头就是张灵芸或是刘月茹,但随即就被否决了,她俩不习惯露天洗浴,每次都是打水回营帐里洗,庾文君虽摸不清是真不方便还是假不方便,不过,有自已在这儿,她肯定不会来,而苏绮贞是真的不方便,没可能来湖里泡凉水。 ‘究竟会是谁呢?难道是女罗刹?’云峰突然暗道不妙,这个地方男人过不来,女子却可以随意进出,只不过,她们刻意的不往这里跑罢了。 云峰第一个想法就是循走,却已来不及了,脚步声恰好在他的背后止住,紧接着,充满着无限神秘与诱惑的悉悉索索脱衣服声,在原地响了起来。 男人都有偷窥欲,云峰也不例外,既然这个女人脱起了衣服,那他倒不急着走了,偷看也是一种享受,而且他有自信,铁定不会被当场抓住。 云峰不带起任何水声,把身体全隐藏在了树桩后面,仅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他也不认为会如几年前那样,被勒月华当场揭破,毕竟湖边的树桩多的是,这名女子没可能巧到就能发现自已吧? 一阵哗哗的水响从身边不远处经过,在十丈左右止住,湖水没到了这名女子的腰部上方,就着清朗的月色,雪白的背脊在乌黑秀发的衬托下毫无保留的出现在了云峰眼前。 这幅背脊笔挺有如刀削,柔和又有如雕塑,令云峰舍不得把目光移开。 女子蘸着水擦拭起了身子,‘快转过身,快转过身!’云峰却在心里狂呼。 或许是云峰的狂呼于冥冥中对她起到了影响,女子缓缓的转过了身体。 顿时,云峰的目光一凝! 她怎么会来这里?竟然是任皇后! 说起来,云峰已有好久没见着任皇后了,这段日子也不知她在忙些什么,总是深居简出,就连张灵芸诸女也是难得见她一面,她们虽然对任皇后较为关心,但有李雄横亘于其中,也不方便隔三差五的就跑去寻她。 这是云峰第一次完完整整的瞅见任皇后的正面,与上回那隐约的春色相比,带来了无比伦比的震撼感,尤其令他差点淌口水的是,任皇后的胸部竟然是笋型!这分明是粉嫩少女才会有的胸型啊!生长在身为人妇的任皇后身上,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是大自然的恩赐! 云峰的妻子中,除了下垂型的没有,其他各种胸型都有,他也曾自诩阅尽了天下美胸,可是今晚,使他意识到了还漏掉一个很有份量的胸型,那就是男人最爱把玩的笋型胸! 任皇后擦洗身体的动作不紧不慢,优雅而又自然,有时候弯下腰来胸前那下垂的弧度,随着身体的摆动微微摇晃着,令云峰已暗吞了无数口的口水,任皇后单论美色,绝不逊于勒月华、刘月茹与张灵芸,更重要的是,她是李雄的妻子,有个人妻的身份。 猛然间,云峰的目光再次一滞,眼眶都瞪到了最大! 他分明看到,任皇后在擦洗自已的胸部,随着手掌的挤压,那两抹柔软变幻出了千奇百怪的形状,更令他不敢相信的是,任皇后又探出两根手指来回轻捻起了那两粒小痘痘,而另一只手,也顺着肌肤一路缓缓向下,在自已的两股之间停了下来! 任皇后的面庞渐渐扭曲,一阵阵极度压抑的美妙仙音,从那微阖的红唇中若有若无的游了出来。 云峰猛吞了口口水,去年庾文君自魏没脱衣服,看不到内容,只能凭空想象,而眼前的任皇后纤毫毕现,极度的诱惑与致命的杀伤力,令云峰完全忘记了时间的存在。 其实云峰也能理解,任皇后是一个成熟的女人,如果真如她自已所说已有两年左右没与李雄行过夫妻之事,那么每到夜晚来临,必然是极其的难熬,那种事情,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品尝过一次,都会欲罢不能,那种快乐的感觉没有人能抗拒的了,因此,在暂未寻到合适的伴侣,或是根本就没法有伴侣的时候,自已解决也就水到渠成了。 云峰不认为自已解决有悖于道德的标准,这是自然生物的最基本需要,也是人性的最实实在在体现,无论如何,自已解决总比强迫他人要好,至少不会危害社会。 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云峰就看到任皇后捏住自已胸部的手越来越用力,反扣在胯间的手臂抽动的频率也是越来越快,身周荡起的水波则越来越密集,种种迹象表明,关键时刻即将到来。 “唔~~”任皇后发出一声长长的闷哼,那纤细的腰肢不自觉的猛的前后抽搐了几下,头颅与胸部高高挺起,然后就象是失去了浑身力气一般,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任皇后那俏丽的面庞现出了疲惫的神色,可是疲惫中又透出了一丝满足,直到此时,她都没有发现十丈之外,有一双邪恶的眼睛正盯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呢。 过了小片刻,任皇后的喘息趋于平缓,一丝怅然由俏面渐渐浮现出来,她的神色,透出了掩饰不住的寂寞与空虚。 任皇后抬头看了看高挂在半空中的月牙儿,突然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向了深水处,湖水缓缓没过了胸部,又身子向前一倾,不紧不慢的向着湖心游去。 第九十七章 施救 任皇后会游泳,倒是令云峰暗感惊讶,这年头的女人,尤其是门第高的女人,大多数是旱鸭子,男人可以精赤着上身下水畅游,可是女人呢?难道还能穿着亵衣入水? 那时候的女人虽不如明清般的极度保守封闭,却也不会随意的裸露出身体的任何一部分,即使是以苏绮贞为首的女罗刹们学游泳,也是全身穿戴整齐再跳入水中,衣服**的紧贴在身上,大大有损形象,极其的不方便,也极其的不舒适,整个一幅落汤鸡的模样。,刚刚发生于眼前的一幕活色生香,已令云峰浑身喷火心痒难耐,正准备稍无声息的回到岸上,赶紧找张灵芸与刘月茹帮着解决一下,只不过,见到任皇后在湖中游泳,云峰又生出了兴趣,也不急着走了,目不转睛的盯视起了乘水而行的任皇后。 任皇后的泳姿是最标准的蛙泳,优雅自如,速度不快也不慢,看的出,应该是个泳坛老手,就见到一具白花花的身影在水波荡漾中向着湖心渐渐远去。 这一刻,云峰突然冒出了个龌龊的念头,是否要潜水跟上去,从下面近距离的窥视任皇后两腿之间是个什么模样?这个念头一旦冒出,就仿如一粒邪恶的种子在心灵深处发芽壮大,再怎么努力,也没法掐灭下去。 ‘只看一眼,看完就走!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云峰很快说服自已,身形一缩,尾随着任皇后缓缓泅行。 “啊~~”突然,一声长长的惊呼传来,云峰抬头一看,正见任皇后的身形在水中扑腾起了巨大的水花,雪白的胳膊无助的四处挥舞,勉强抬起的脸面也布满了痛苦而又惊骇的神情,就仿佛被个水怪拽住了。直直的向着水底拖去。 “糟糕!”云峰暗道不妙。虽搞不清楚缘由,但任皇后显然出了意外! 救还是不救?救了,自已偷看她洗澡乃至自魏都不将是个秘密,这对于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个洁身自好的女人来说,无疑是件极为羞耻的事情,可是不救。眼见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活生生溺死,自已能忍心吗?能安心吗?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云峰就如一枚鱼雷般瞬间发动,不管了,先救上来再说! 一道水线急急冲了过去。然而,云峰的速度再快,也赶不上任皇后的下沉速度。当赶到出事水面时,任皇后已不见了踪影,云峰立刻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在西汉,昆明池可以行驶高达十余丈的楼船,其湖水的深度可想而知。既使水面已经缩小了很多,但湖心仍有三四丈的水深。 由于历经数百年的淤积。从未有过疏浚的原因,湖底满是淤泥与各类杂物。一团团的水草生长于上,再加上正处在黑夜。这在某一方面极大的影响了能见度。 云峰纵然眼力再好,也不可能做到黑暗视物,必须要借助光亮,他功夫再高,仍然是人而不是神仙,只不过,旁人看来微不足道的一点微光,在他的眼里却可以放大到极致。 借着透入水底的一丁点月光,云峰在任皇后消失的这一片湖底手脚并用,四处乱摸,心里也是异常焦急,如果任皇后溺水身亡,不光是自已心底难安,而且瓜田李下也说不清楚啊,至少张灵芸诸女是知道他来昆明池洗澡的。 湖底被云峰的手脚扑腾起了团团淤泥,如此一来,反倒更加的影响了他的视线,这令他深恨自已的手脚太短,几乎把四肢撑到了最大,仿如一个大蜘蛛般,在湖底那厚厚的淤泥上急速移动。 正当急的六神无主的时候,手指却触碰到了一处带着些许温热而又柔软的物体,云峰立时一喜,再探出整只手掌一抓,不错!正是任皇后那人间少见的笋型胸! 这时的云峰也顾不上多占便宜了,时间就是生命,在任皇后身上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云峰一把抄起任皇后,双脚一旋,向着水面直直冲去。 “哗啦!”一阵水花响动,云峰抱着已失去知觉的任皇后窜出了水面,任皇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嘴唇青紫,却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此时的她,正软软的垂在了云峰的怀里。 云峰快速扫了眼湖岸,他不敢担保回岸再施救能否来的及,于是猛提一口气,身形再度一窜,直直的站立在了水中! 从表面来看,站在水中潇洒的很,仿如真仙下凡,不过,个中的艰辛只有当事人自已才能体会,两只脚的十根脚趾必须得不停的划动,才能支撑住身形不向下沉,这对常人来说,是不可能的事,但对于丹劲以上的高手,却可以勉力为之。 为了方便施救,云峰仅靠单足立于水中,这使得劲力的消耗远不止两倍那么简单,为保持住身体平衡,至少得使出四五倍的力道才能撑住身体。 云峰单腿抬起,顶托着任皇后的翘臀,一只手绕过她的腿弯,捧着那一双雪白滑腻的美腿,再把手伸向任皇后的鼻端,顿时心里一凉,任皇后呼吸全无,又把手探向任皇后的胸部,心里又是一沉,任皇后连心跳都没了! 云峰连忙缩回手捏上了任皇后的玲珑瑶鼻,凑上头含上那一双已变得冰冷的嘴唇。 云峰猛的一吸,紧接着就把脑袋偏向一边,吐出了一大口淤泥以及任皇后口中的分沁物,说起来,云峰稍微有点洁僻,否则也不会每天都洗澡了,只是这个时候,也没法计较,再恶心也得受着。 一吸一吐间,反复数次之后,才算是把任皇后嘴里的异物清除了干净,接下来,云峰再吸一口气,缓缓渡了过去,为了不阻挡呼吸道,他不得不裹住了任皇后的小香舌。 云峰敢发誓,他的目的只在于偷窥,而不是亲吻任皇后,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已说:李雄,真对不住啊,绝不是故意占你老婆的便宜。 然而,云峰的口舌却不含糊,每换一次气,都会情不自禁的与任皇后的小香舌缠上那么一小会儿。 约重复了十次,云峰把环住任皇后腿弯的那只手绕过来,与另一只手双双按压起了任皇后的胸部,触手之处,冰凉而又柔软腻滑,或许是心急救人没有在意,云峰的手掌摊的很大,几乎就那把笋型胸整个的握在了掌中! 第九十八章 芳心暗喜 :谢谢五月花001的打赏~~~~ 一次次的吹气吸吮,又一次次的按压,再一次次松开,云峰站立于水中的那条单脚已经传来了阵阵的酸麻感,怀里的美人儿却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令他的心情也越来越浮燥,难道终究是回天无力? 云峰不自觉的盘算起了如果任皇后溺水身亡将会带来的后果,只是心里也有些不解,以往与苏绮贞来洗澡时,从未见过任皇后,怎么这个女人偏偏今天过来了?,这一刻,云峰的心彻底乱了,其实,如果任皇后真的不幸身亡,云峰或许会惋惜,却不会有太大的难过,毕竟他与任皇后之间并没有什么瓜葛。偷窥是一回事,据为已有又是另一回事,云峰从未想过把任皇后从李雄手里给强索过来,而是不知道该如何向张灵芸诸女解释,孤男寡女同处一湖洗澡,女方莫名溺水身亡,这没法说清楚啊,一时之间,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一古脑儿的全冒了出来,按压任皇后胸部的动作也不自觉的改为紧紧握住再度探查起了心跳。 令云峰心中一动的是,任皇后的心跳几近于无,不再如先前那般完全感觉不到,于是也顾不得腿上的酸麻,再次重复起了吹气、按压、松开三步骤,忙活了好一阵子,任皇后仍是静静的躺在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不醒来?’云峰暗暗纳闷,按住任皇后胸部的那只手无意识的轻捻起了粉红色的小痘痘,或许是一阵阵的刺激感起到了作用,任皇后长长的眼睫毛稍稍颤动了一小下,如果不注意,很容易忽略过去。 云峰的眼神却犀利的很,正怔怔的盯着任皇后那如花的俏面想着心思呢,这令他欣喜若狂,手上捻捏的动作略有些加重。他认为有用。又连忙凑头上前一口吸住了任皇后的嘴唇,把那条小香舌一裹,一口气直接度入! 任皇后猛的睁开双眸,茫然的目光恰与云峰对了个正着,面容现出了惊骇欲绝之色,刚要开口呼叫,随即又腮帮子迅速一鼓。似要有什么东西从口中冲出,云峰赶紧把脸移开。 “咳咳咳~~”任皇后立刻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云峰暂时也无从解释,手一带,把任皇后翻了个身。使脸面朝下,改为以膝面顶托住了柔软的小腹,原本搁在任皇后胸前的怪手也未移开。而是很自然的平托住她的双胸,另一只手带上了少许的力气,有节奏的拍打起了那曲线柔和的背部。 “咳咳~~呕呕~~”任皇后边咳边吐,云峰却是心情大好,随着担忧的消散。一阵阵女儿家体香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手掌及身体也是灵敏度成倍增加。一股股腻软之极的感觉令人心荡神摇,突兀的。云峰那杆枪刷的一挺,准准刺上了任皇的小肚脐! 任皇后的咳嗽与呕吐。带动着身体一阵阵的颤动,就仿如一个天然的按摩器,伴随着软腻腻的来回滑动,云峰真的希望任皇后再多咳上一小会儿。 好景不长,渐渐地,任皇后平息下来,本已苍白的脸颊又一瞬间烧的通红滚烫,伸手推了推云峰,有些慌乱的哀求道:“请大王快把把妾放下来。” “好,好,这就把你放下。”云峰点了点头,把顶托住任皇后小腹的那只腿放入水里,脚趾也停止了划水,在身体沉入了湖面的刹那,松开了双手。 “啊~~!”的一声惊呼,这一松开,任皇后直直的向湖中坠去,云峰吓的连忙搂上任皇后的纤腰,让她贴在自已胸前。 任皇后的面色有些痛苦,又有些不安,也有些羞怯,只是低垂着脑袋,乖巧的伏在云峰胸前一动不动,任由那微荡的湖水冲刷着自已的身体,也任由那杆枪贴上了自已的下腹,不过,她的呼吸较为急促,胸部也有着明显的起伏。 夜静水涛声,玉人拥在怀,本应是个旖旎的时刻,接下来,会很自然的发生些什么,可是,任皇后是李雄的妻子,云峰始终不曾忘记。当任皇后昏迷时,他会占占便宜,如今任皇后已清醒了过来,又与自已坦裸相对,这就有点尴尬了。 云峰讪讪道:“任家娘子,孤见你突然沉入了水里,于是赶紧冲了过来,好在侥天之幸,你并未出事,这个事发突然,或有不方便,还望你莫要计较。” 任皇后细如蚊蚋的声音响起:“妾多谢大王救命之恩。” 这句话落下之后,二人之间再度陷入了沉寂。 云峰似是受不了尴尬的气氛,没话找话的问道:“任家娘子,孤观你水性挺不错的,怎会游的好好的沉了下去?” 这么一问,任皇后的痛苦之色加剧了些,皱着眉应道:“倒是让大王见笑了,妾也不知怎么回事,左小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然后浑身就象僵了似的,再然后就沉入了水里,亏得大王及时赶来,否则,妾身死事小,如果害大王蒙上不白之冤,那真是妾的罪过了。” 云峰明白了,任皇后是腿抽筋了,自魏本就较为消耗体力,事后又不休息,在冰凉的湖里畅游,不抽筋才怪,同时,云峰又为任皇后的心思灵巧而暗暗赞叹着,她一语就戳中此事的关键。 ‘多么好的女人,又洁身自好,又善解人意,嫁给李雄真的是糟蹋了啊!’云峰暗暗叹着气,接着问道:“任家娘子,那你的腿有没有好点?” 任皇后依然没抬起脑袋,只是轻轻摇了摇螓首:“不能动,一动就疼。” 看着任皇后那楚楚动人的模样,云峰也没来由的心里一疼,跟着就道:“这样罢,咱们先上岸,上了岸再看看。” “嗯!”任皇后微不可察的应了一声。 “你不要乱动!”云峰卧倒在水里,又把任皇后转了小半圈,让她背对着自已,一手搂着她的上腹部,单臂划水,以侧泳的姿势向湖岸游去。 渐渐地,云峰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自已每蹬一下腿,带起的水波就会让任皇后的嘴角抽搐一下,很明显,她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如此又让云峰对她升出了些好感,看来任家娘子是个坚强的女人啊! 于是,哗啦一声,云峰拨水而起,再顺手一抄,横抱住任皇后,迈开大步向着岸边走去。 “啊!”任皇后轻呼一声,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人怎么能在水里站立而行?难道他是神仙?随即就回想起来,刚刚自已又咳又吐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吗? 怎么可能呢?任皇后怎么也想不明白,猛然间,她意识到自已的胸部毫无遮掩的坦露在了这人眼前,赶紧双臂一横又是一夹! 顿时,云峰就差点沉到了水中!黄种女人,笋型胸又高又挺,并不多见,任皇后不夹还好,这一夹,立刻被挤压的向四周鼓囊囊的嘟了出来,也不知任皇后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两粒小痘痘竟被若隐若现的挤到了一起,与刚刚的坦然逞露相比,又是一番别样的风情。 云峰一瞬间的失神令任皇后的芳心暗暗欢喜,她一直想单独接近云峰,始终没寻到合适的机会,可是今天,再合适不过了,尽管差点送了命,但她认为值,尤其是不着片缕的单独相处,是更加的值。 虽而显见的是,虽弄不清楚云峰是如何的向自已施救,不过,当清醒的那一刻,这人在亲吻自已却是假不了,何况如今的自已与大王正一丝不挂的紧紧贴在一起呢,任皇后绝不相信凭着自已娇美的容颜与傲人的身材,这人会半点都不动心?这不,顶在自已屁股缝里的那根棍棍正说明了一切! 她甚至都在想,究竟是欲迎还拒,再吊吊他的胃口,还是装作不小心挪一下屁股,让那家伙索性进去算了?她明白,在没进去之前,或许有的男人能忍住,但只要进去了,不喷点东西休想出来,如果再能怀上他的孩子,还怕他不娶了自已? 情不自禁的,任皇后的那地方起了丝丝湿意,两年没碰过男人,光凭自已动手,总是有种意尤未尽的感觉,手指又细又短,如何能比得上那家伙的又粗又长? 这一动了情,却令任皇后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件可怕的事,面色一下子苍白起来! ‘糟糕!大王很可能早早来到了这里,应该不知道躲在那个角落偷看自已洗浴,这本来是求之不得,可是,自已刚刚那样子定然也被他看到了啊,这多羞人啊!他会不会把自已认作淫贱的女子呢?’ 任皇后刚刚荡漾起的春情一瞬间被浇灭,心里充满了不安,自魏本是件极为**的事情,放在现代社会,虽说无论男女,很可能都有过自魏的体验,但绝不会四处张扬,毕竟在潜意识中,会认为自魏是不道德的行为,也是极为羞耻的行为。古代女子的这种思想更加严重,即便以庾文君的豁达,上回自魏被抓到之后,也是躲着云峰整整一个多月,何况心思复杂的任皇后? 任皇后装作不舒服微微挣扎了下,趁机抬眼偷偷观察着云峰,云峰面容清秀,嘴角有着不明显的天然翘起,这种面相很容易令人生出亲近感,此时,正目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淫亵的表情。 任皇后的心里爱意更甚,男人喜欢美女,女人也喜欢俊男,何况云峰身为一国之主,手掌滔天权势? 第九十九章 裙底的意外 :谢谢五月花001的打赏~~~~ 任皇后对云峰的爱,不单纯是男女之间的发自于心灵的吸引,而是掺杂了太多的身外之物。 不过,即便云峰知道了,也不会无端的加以指责,从本质上说,他仍是一名现代人,并未被古代的社会环境所同化,在现代社会,有哪个女人不是如此?说难听点,就连小学生之间都没有真爱了,谈对象还要根据对方的家境及出手的礼物呢。任皇后的行为他可以理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一切很正常。,对于如今的任皇后来说,李 雄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如何能把李雄顺顺当当的一脚踢开呢?在军营里并没有太好的办法,只有定居长安再找机会了,她相信,尽管有过云峰的警告,但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她对李雄可是寄予着厚望。 目前的当务之急,还是想法子消除掉自魏带来的不良影响,一时之间,任皇后秀眉微蹙,苦苦寻思着。 “任家娘子,你能不能下地行走?”云峰的发问打断了任皇后的思绪。 任皇后四下里一看,原来,已经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岸上,于是不确定道:“妾试一试罢,麻烦大王把妾放下。” 云峰轻手轻脚的把任皇后放了下地。 “哎唷~~”一声痛呼,任皇后刚一落地,便身子一倒,脸上带着强烈的痛苦之色重新扑入了云峰怀里,只不过,似是有心却又无意,趁着云峰来扶,那软软的胸脯准准的没入了云峰的手掌心。 任皇后仿如受了惊吓般呆愣当场,云峰心里却暗暗叫起了**,连忙把任皇后再次横抱入怀,在他看来,今天的便宜已经占足了。也不在乎多占一点。云峰又若无其事的问道:“任家娘子。你的衣服放在哪儿了?” 任皇后粉脸通红,一手遮着胸,轻抬玉臂草草指了个方向,云峰定睛一看,湖边的一颗李树下,整整齐齐码着衣物,而自已的衣服在隔着五丈左右的另一棵树下。胡乱堆成了一团。 云峰也是老脸一红,快步走到了那棵李树下,接着问道:“任家娘子,你自已能不能穿上衣裙?” “妾可以的。”任皇后略一点头。 云峰也不多说,小心翼翼的把任皇后靠着树放了下来。然后走回了自已那边穿起了衣服,所谓穿衣服,也只是套了条裤子。他的衣服呆会儿还得包河蚌呢。一想到河蚌,云峰不禁暗骂自已,当时潜水时想的好好的,去偷看任皇后的胯间风光,可如今倒好。竟然忘了这事,白白放过了任皇后的河蚌。以后哪来这么好的机会了?真的后悔莫及啊! 怀揣着这份懊恼,云峰快速套上裤子。但没有急于过去,而是背对着任皇后听着后面传来的悉悉率率声。好一阵子,待声音消失,这才转回身走到了任皇后身边。 任皇后的秀眉蹙的更紧了一些,很显然,穿上衣裙对于她来说还是挺吃力的。 云峰一屁股坐下来,关心的问道:“任家娘子,你的腿如何了?可能自已走回去?” 任皇后穿上衣服,从表面看,除了脸颊仍是通红通红的,不敢正视云峰,其他方面显得自然了许多。 任皇后摇了摇头:“妾休息一会儿就可以了,请大王先回罢,别让灵芸姊姊她们等急了。” 云峰微微笑道:“不碍事的,也不多这一时半会儿,来,你把腿伸过来,孤帮你揉揉,很快就好。” 任皇后现出惊愕之色,不可思议道:“这怎么可以?大王乃万金之体,亲身涉险救了妾,妾已是甚为不安了,又如何敢劳动大王为妾做这等卑贱之事?妾坐上一会儿应该能回复过来。” 这次轮到云峰摇了摇头:“什么卑贱不卑贱的?孤还常常帮灵芸洗脚呢,而且她们的发髻都由孤亲手梳理,帮你捏捏腿算得什么?你放心便是,孤没有任何的轻薄之意,完全出于你身为一名女子,如果丢下不管,又如何能安心?这个时候,孤是大夫,你是病者,医患之间无男女之分,来,把腿伸过来,任家娘子,你该不会认为孤是存心要轻薄于你吧?” 云峰这话如果放在前世,百分百得被女病人啐一脸,但面对任皇后时,却是一幅凛然正气的模样,云峰只是觉得不大对劲,怎么把任皇后与灵芸她们相提并论了?难道是由于今晚的亲蜜接触,使自已对她的态度于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云峰暗暗反思着,任皇后略带慌乱的声音已传入耳中:“没有,没有,妾蒲柳之姿,哪能入得了大王法眼?” “嗯?”云峰不禁看了过去,这话听起来有种特殊的暗示啊,似乎是在鼓励自已去侵犯她,顿时心头一片火热,那裤裆扑的一下又撑起了个小帐篷。 云峰对任皇后并不是一点都不动心,而是任皇后的身份在强迫他恪守着道德底限,然而,行为是一回事,念想又是另一回事,云峰身为一名血气方刚的男人,在刚刚那样的情况下,不可能不会浮想翩翩,反过来,任皇后的人妻身份恰恰又给他带来了更大的刺激。 任皇后挺满意于云峰的表现,尤其是那鼓起的裤裆,更是令她芳心窃喜,她误作失言就是故意试探下云峰,如今她可以百分百的肯定,云峰对自已的抵抗力着实有限的很。 任皇后赶紧改口道:“大王您不要误会,妾不是这个意思,妾的意思是,大王如果有意轻薄,妾如何能保全清白?大王乃正人君子,在那种情况下,都能都能”说着,任皇后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颊也越来越红,最后讲的什么,总之云峰是一个字都听不到。 这时的任皇后,娇羞可人,比之方才的坦裸相对,又是另一番的动人风情,云峰强压下心头的蠢蠢欲动,伸手道:“既然如此,请任家娘子恕孤冒犯了。”说着,身体凑近了些,伸手握住任皇后的左腿搁上了自已的膝面! 这一伸出,带动了衣裙掀起,云峰的眼前乍然现出了白花花的两条粉嫩**!以他的视角可以精晰看到,任皇后的腿又紧又直,胯间的尽头,则是一条紧绷绷的白色带子! 一时之间,云峰竟忘了收回目光,这才是真正的裙底风光啊! “大王~~”任皇后低低一声娇呼,声音中透出了几分嗔怪,又含有一丝娇羞。 云峰晃了晃脑袋,尴尬的干笑几声:“孤没想到任家娘子你也会穿上这玩意儿,呵呵~~意外,实在是太意外了。” 第一百章 调戏过了头 听了云峰的调笑,任皇后更是羞怯的无以复加,低低垂下脑袋,红扑扑的脸蛋在湿潞潞的发梢中若隐或现,那一幅软弱无力的模样,令云峰差点就控制不住的扑了上去。 ‘看都说任家娘子是蜀中第一美人,这话果然不假啊!’云峰暗暗感慨着,目光却仍是直往任皇后的裙底里钻,大手光是捏着任皇后那腻滑的小腿,竟忘了替她施治按摩。 任皇后仿佛受不了云峰带有明显轻薄的目光,向后缩了缩腿想要收回来,却勾动了伤处,不禁“嘤咛!”一声痛呼,面庞也现出了痛苦之色。,云峰连忙揉了揉任皇后的痛腿,带着一丝歉意道:“任家娘子,咱们这就开始,你忍一下,很快就好。” 任皇后的脚趾有较为严重的痉挛症状,由于肌肉的强直性收缩,使得本应是平直的脚面自小脚趾开始自外向内翘了起来,而整条小腿的肌肉也略有些僵硬。 云峰缓缓拉开任皇后的左腿,让她的膝关节尽量伸直,再压住脚板突然用力向相反方向扳屈。 “嗯~~!”任皇后又发出一声痛呼,不自觉的直起身体,伸手紧紧捏上了云峰的胳膊。 云峰的心里也是猛的一抽,同情心大为泛滥,拍了拍任皇后的肩膀微微笑道:“任家娘子,刚开始有点疼,但用不了多久你会觉得非常舒服,其实,抽筋是也是种难得的体验,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包保只要经历过的人,必然会终生难忘。” 任皇后一阵无语,这种感受她宁可一辈子都不要体验,不过,如果不是腿抽筋了,又哪来这么好的机会呢?此时的她,最希望云峰能扑上来。强行占有自已。可是云峰的定力令她十分焦急,她是有心献身,奈何那人不懂风情啊! 任皇后暗暗摇了摇头,却发现了自已正紧紧抓住云峰的胳膊呢,于是再发一声惊呼,赶紧松开手,有些慌乱的说道:“啊!大王。是妾失礼了,妾就这把手拿开。”说着,就要把手缩回。 手才刚刚抽离,就被云峰握住,重上按上去道:“任家娘子。如果抓着能使你舒服点,那你抓着便是,你不必顾忌什么。你那点力气弄不疼孤。” “那那多谢大王了。”任皇后的眼圈很自然的泛出了微红,怯生生的捏上了云峰的胳膊。 云峰递了个鼓励的笑容过去,随口道:“抓紧点没关系,孤真的不疼。”丢下这句话后,就专心的体会起了任皇后腿部的肌肉变化。 这时的云峰。目光专注,眉心微锁。任皇后不自觉的从心里泛出了一丝感动,一双眸子也渐渐地浮出了痴迷之色。 ‘自已这是怎么了?’任皇后没来由的感到了一阵心虚。随即就强行不再去想,又忍着痛苦笑道:“妾早就听月茹姊姊说过。大王您心细体贴远甚于常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呢,妾不知有何德何能,竟能得大王如此垂怜,实在是折煞妾了。” 云峰心想你是个美女就已经足够了,只是这话没法说出来,因此淡淡一笑,并不开声。 任皇后暗暗观察着云峰的神色变化,她知道时间有限,很可能自已的腿一好就得分开了,然后过一段时间这个男人也许会渐渐忘了今晚的遭遇,自已必须得抓住机会,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一层晕红突然从任皇后的面容浮了上来,薄薄的嘴唇张了又合,似要说些什么,却有所顾忌。 云峰的眼角余光恰好瞥见,忍不住问道:“任家娘子,你是否有话要说?” 任皇后显得较为迟疑,随后咬了咬牙,吞吞吐吐道:“大王,您刚刚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那个是月茹姊姊让妾用的,说女子使用起来可避免尴尬,而这段时间天气比较热,妾没想到会在这里巧遇大王,因此因此” 任皇后既不安又紧张,余下的话怎么都没法说的出口,云峰略一寻思,就大致猜出了任皇的心思,当即呵呵笑道:“任家娘子,你不必多心,孤绝无任何轻视之意,其实很正常,天气炎热,有了内裤的确没必要再穿亵裤,有条裙子在外面罩着,谁能看到里面的风景?就连灵芸她们,如果没什么战事,一般也是不穿的。呵呵~~孤刚刚只是意外,男人嘛,你懂的,孤从不以正人君子自诩,不看反倒不正常了,上回你被李雄欺侮,身上露出来那么多,当着灵芸的面,孤不也是毫不避讳吗?” 任皇后芳心暗啐,纵然她费尽心思来接近云峰,也受不了这般调戏意味十足的话语,不过,心里却是极为欢喜,这恰恰说明了他与自已已亲近了许多,只是,在表面上,任皇后显出了一幅吃不消的模样。 云峰最喜欢口头调戏女人,不由心情一阵大好,手上又加了两把力气,把任皇后扳的眉头直抽,然后把腿放下来道:“孤再帮你按摩一下就可以了。” 任皇后红着脸点了点头:“麻烦大王了。” 云峰没有任何见外,伸手捏上任皇后的小腿肚子,边品味着那惊人的细滑,边随口问道:“任家娘子,近些日子怎不见你过来?灵芸她们都很想念你,只不过,你也清楚,她们不方便去寻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任皇后感激的看了眼云峰,这才缓缓道:“其实也没什么,妾前一阵子身体不大舒服,因此没有出来,没想到,却是害的大王与诸位姊姊牵挂了,不过,今日已没什么大碍了,明日妾赶个早,去拜访各位姊姊们。” 云峰不禁细细观察起了任皇后那秀美的面颊,这么一留神,倒是发现清瘦了些,看来任皇后八成是病了,这个女人与李雄的夫妻关系已是名存实亡,李雄多半不会去照料她,而且又缺医少药,还得自已升火造饭照顾自已,忍不住的,云峰的目中现出了一丝怜惜。 云峰随后责怪道:“任家娘子,你不舒服怎不差人来说一声,如果出了事该如何是好?还有,你身体刚刚恢复也应该注意点,怎能跑来湖里沐浴?呆会儿孤给你把把脉,看看有没有需要调理的地方,明天抓几副药让人送来给你。” 任皇后乖巧的应道:“大王责备的是,妾下次再也不敢了,妾想着明日要去拜访几位姊姊,也应该好好梳理一下,只是在帐内沐浴,妾又不大放心,生怕生怕夫郎闯进来,是以寻到外面来沐浴,也许是天气炎热的原因,各处专为女子准备的湖泊已经人满为窜,然后妾就一路寻来,恰好见着昆明池没有人,因此却没想到这里是大王专用,妾会注意的,以后再也不会过来了。” 云峰无所谓道:“你要过来就过来,这一片水面足够大,今天也是赶巧了,下次孤去另一头。” 任皇后猛然间面色一变,看了看云峰,小心翼翼的问道:“请恕妾冒味,请问请问大王何时来到此处?” 云峰也看了看任皇后,其实他不是不清楚,最好的说辞是推说自已来的迟,或许任皇后不会相信,但至少能给人家女儿家留个脸面,只不过,云峰调戏任皇后上了瘾,或许是把任皇后看了个遍又摸了个遍,无形中已拉近了距离,也或许是出于自身的恶趣味。 于是,云峰淡淡道:“孤早就来了。”说着,一指湖中的一截枯木桩子,又继续道:“你看,你来的时候孤就在那里。” “啊!”任皇后尖叫一声,一瞬间现出了羞愤欲绝之色,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沽沽滑落,整个人仿如被石化了呆坐当场,眼中则透出了死寂般的空洞! 云峰暗道不妙,这下子真的玩大了,赶紧摇了摇任皇后:“任家娘子,你没事吧?” 任皇后依然如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 这一刻,云峰都恨死了自已,这张嘴怎么就这么贱呢?当下想也不想的把任皇后搂入了怀里。 任皇后也不挣扎,任由云峰摆弄着,突然,任皇后“呵呵呵~~”的惨笑起来:“这么说,大王应该是什么都见到了?妾在大王的眼里,也应该是个淫贱的女人了,不!妾本就是个淫贱的女人,耐不住寂寞竟然作出此等无耻之恶行,可恨的是,妾无法控制的住自已,今日既然为大王撞破,妾又有何面目再见世人 ?[-3uww]妾肮脏污秽,请大王放手,自行离去罢。”说着,推了推云峰,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云峰自然不会放手,反而搂的更紧了些,面容一肃,低喝道:“任家娘子,你看着孤,这不算什么,真的不算什么,是人都有那方面的需要,男人女人都不例外,你已两年未有床第之乐,孤能理解你,也绝不会在心里有半点轻视,说起来,李雄那般不堪,你还能洁身自好,已经做的很不错了,至少大多数的女子都做不到你那样,这是真心话,绝不会轻视于你。” 任皇后仿佛半点都没听的入耳,泪水虽如断线珍珠般流满了整个面庞,却死咬住嘴唇,不发出半点声音,无声的哭泣最是令人心碎,见着这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伤心至此,云峰的心已碎成了无数瓣。 第一百零一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个时候的云峰,亲口咽下了自已酿出的苦酒,他真正体会到了手足无措是个怎样的滋味,虽是有心把任皇后整个抱入怀里好好的呵护一番,却生怕引起误会,只不过把手放开,又显得不合时宜。 云峰心乱如麻,全身僵硬,心底深处已把自已给痛骂了无数遍,但骂归骂,仍是拿不出太好的办法。,而任皇后的眼眸虽是空洞的令人心悸,从表面看,眼神散乱,空洞中又隐隐透着股绝望与悲愤,可那散乱的眼丝正全方位的偷偷观察着云峰的一举一动呢。 当云峰的焦急模样映入眼帘,一股浓浓的幸福感立时油然而生,看来这个男人还挺在乎自已的嘛,就在这一刻,任皇后终于坚定了主动出击,利用今晚成其好事的想法,但她认为还得泼上点油才行。 任皇后突然推了推云峰,稍稍坐直身子,带着满脸的泪水,幽幽的回忆道:“妾十五岁那年刚满及笈,正是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时候,却被父亲告之要送往宫中与李郎为后,当时妾就惊呆了,哭求着父亲自已不愿入宫,可是,身为一名弱女子又哪来抗拒的能力?” “呵呵~~”任皇后停了下来,自顾自的惨笑两声,这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令云峰的心都紧紧拧在了一起,忍不住双手一圈,又把任皇后压向了自已的胸前,一缕又湿又热的泪水顺着任皇后的脸颊流淌而下,不多时,云峰的胸口已是湿了一小片。 任皇后也不挣扎,悬吊着双臂。认命般的只以脑袋伏上了云峰的胸膛。接着缓缓道:“到后来无奈入宫,妾始终循规蹈矩,不敢出半分差池,由于与李郎未能生育,便把若萱当作了自已的女儿来看待,本以为这一生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料到。大王您发兵入蜀,攻破了成国,妾成了亡国之妇,与李郎被迁往了上邽。 身为亡国之君,自古以来能有几人善终?李郎担惊受怕之下纵情于酒色。以致终铸下人伦大逆,妾虽屡次劝说,奈何李郎已沉迷于此。渐渐地,妾对李郎愈发的心冷,与他的夫妻之实也随之名存实亡,可是妾仍谨记着自已的身份,不敢行差踏错。 大王可知妾为何要随军而来?莫非妾就不明白行军之苦?实是由于家里乱成那样。妾不敢独自呆在家里,真不知去哪好了。呜呜呜~~”任皇后终于控制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 云峰的心里又酸又痛,一手托住任皇后的膝弯。让她侧坐上自已的大腿,这才重新搂上。强笑着劝道:“任家娘子,孤知道你的难处,不过,以后分了家会慢慢好起来的。” 任皇后轻轻摇了摇螓首,哽咽道:“还会再好么?妾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总之,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好了,妾之所以要与大王说这些,是想让大王明白,妾并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只是这么长时间一个人过来,一时没能忍的住而已,呜呜呜~~妾求大王千万不要与灵芸姊姊她们提起,否则妾真的没脸再见人了。” 云峰郑重道:“任家娘子,请放心,今天的事你知我知,绝不会有第三人知晓,其实这真的不算什么,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是个正常女子,没那方面的念想反而不正常了。真要怪,是孤居心不良,只要弄出些响动,也不会把你害成这般模样,而且施救时难免会有些身体上的触碰,这个总之,就是孤一时没控制住,起了轻薄之心,言语与行为你懂的。” 说着,云峰尴尬的笑了笑:“千错万错都是孤的错!任家娘子,你如果心里怨恨,狠狠咬一口出气,来!”刷的一下,云峰把自已的一条胳膊凑到了任皇后的嘴边! 这倒让任皇后吓了一跳,这种男人可是听都没听说过,眼泪水竟然不知不觉中全都收了回去! 任皇后连忙晃了晃脑袋,推开云峰的手臂,那张梨花带雨的娇艳面庞现出了迟疑之色,迟疑中却透出丝羞怯,抬眼看了看云峰,这才吞吞吐吐道:“妾怎敢责怪大王?大王是妾的救命恩人,给妾治疗伤势,又陪着妾说话聊天,妾也不骗您,今晚可是妾自及笄以来最为快乐的一天呢,这一切,全都是拜大王所赐,妾却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大王若是喜欢喜欢,就当作是是这蒲柳之躯在报答大王好了。” “任家娘子!”云峰不禁直直看了过去,任皇后的话语中透出了暗示,这是摆出了任君采拮的样子来啊! “大王!”任皇后又继续道:“或许您会认为妾不知自爱,也或许会认为妾不守妇道,但妾心里有话不吐不快,您是妾这二十多年来所见过的最好的男人,可惜妾的婚姻不能自主,早早嫁为了人妇,天意弄人啊,老天爷也真是残忍,既然把妾许给了李郎,为何又要安排妾遇上大王?妾想对大王说,恨不相逢未嫁时!呜呜呜~~”任皇的眼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一转身,双手勾上了云峰的脖子,哭的悲天惨地,令云峰的心碎了又碎! 如果没有今晚的事,任皇后突兀的来表白,云峰必然会对她存有轻视之心,但此时此景,云峰的道德底限已被任皇后的柔弱与真情轰的一溃再溃。 ‘李雄什么玩意儿?就那窝囊废能配得上这么好的女子?娘的,看他识不识趣了,不识趣,指不定哪天给他来个躲猫猫死、掉粪坑死、上厕所死!’ 这一刻,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强大的男人,与生俱来的对弱女子的保护欲被彻底激发出来,云峰一瞬间就作下了要让任皇后幸福快乐的决定,佳人可是唐突不得啊! 云峰轻拍了拍任皇后的背脊,忍不住道:“任家娘子,这次破了长安,你找个机会与李雄离婚,他若是不愿意,你放心,孤会专门设一职司,为女子伸张权益,为受苦受欺的女子讨还公道,到时你去那里申诉就可以了。” 任皇后娇躯微微一震,她明白,两年来的算计终于到了收获的那一刻,有了云峰的亲口许诺,甩开李雄已不成问题,接下来的,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把这个男人死死的捆在自已身边。 第一百零二章 好梦成真 月光清幽,蝉虫鸣叫,任皇后的哭泣声渐渐的止歇下来,云峰怀抱着这个动人的大美女,竟有种舍不得放手的感觉,自从刚刚发了狠,任皇后那一丝不挂的,极具诱惑力的躯体就在他的眼前连连闪现,仿如着了魔一般,越是强迫自已不去想,就越是清晰。 似乎被下面那个硬硬的家伙磕着不舒服,任皇后挪了挪翘臀,不挪还好,这一挪,使得云峰微微一颤,差一点就舒服的呻吟出声。,而任皇后的脸颊正枕在了云峰的肩膀上,这个男人肌肉的一瞬间绷紧被她感知的清清楚楚,不禁得意的撇了撇嘴,撒娇般的在云峰的肩头蹭了蹭泪水,这才抬起头来,满是欢喜的说道:“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天妾算是真正明白到了,到现在妾还不大敢相信呢,就生怕一个转身醒来,才发现自已依然是独自一人躺在帐幕里,大王,您告诉妾,妾究竟是不是在做梦?如果这是梦,那么,请大王您不要残忍的点破,多抱着妾一会儿,让妾把这个梦一直做下去,好不好?” 云峰迎上任皇后那脉脉含情中又带点不安的目光,微微笑道:“任家娘子,孤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不是做梦。” “啊!”任皇后欢呼一声,情不自禁的重新了搂上云峰的脖子,脸颊紧紧贴上了云峰的脸颊不愿有丝毫的缝隙。 云峰也极为享受这种温馨而又浪漫的氛围,不自觉的轻轻抚摸起了任皇后的肩背,又关心的问道:“任家娘子,你的腿还疼么?” 任皇后轻伸螓首,凑上云峰的耳边小声道:“大王的手法真是神奇的很,妾现在一点都不疼了。不过,妾心里始终有个疑问,大王是如何把妾给救醒过来的?不知大王可不可以告诉妾?” 一瞬间,小腹处一团烈火被嘭的一声熊熊点燃。任皇后肌肤的细腻与那人间罕有的笋型胸所带来的嫩滑感。令云峰不自觉的手臂一紧,嘿嘿怪笑道:“任家娘子,你真的想知道?” “嗯!”任皇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那孤就告诉你!”说着,云峰稍稍推开一点任皇后,在她那带点羞涩,又带点不解的目光中,重重一口吻了上去。然后手臂如灵蛇般探入了任皇的衣襟,一把捏上了那一片丰软! “唔唔~~”任皇后的挣扎软弱而又无力,不多时,已是热烈的迎合起来,两年的独守空闺。使她仿如一堆高度危险的干柴,不单是身心的渴求已达到了可以忍受的极限,更由于云峰是她心仪的男人。更是她想攀上的高枝,她有信心,凭着自已的美貌与心机足以征服这个男人,而今晚,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 任皇后曾有过一刹那的迟疑。尽管她很想献身于云峰,但更想再维持住自已的贞烈形象。以搏得更多的同情与好感,可是她不能确定这么做的后果。要知道,过犹不及。而且要拒绝云峰,只有扯出李雄,但很明显,李雄已成了两人之间的禁忌话题,她不敢在云峰全面爆发的当口触这个霉头,她不敢赌。 ‘算了,那恪守妇道的假面具,见他老娘的鬼去吧,既然表白了心迹,已是从心灵上背叛了李雄,为何不**跟着一起背叛呢?来的彻底岂不是痛快?何况大王真的弄的人家好舒服呢!’ 任皇后完完全全的迷失在了云峰的侵犯当中,猛然间,她觉得臀部一凉,这使她略微清醒了些,半眯着秀眸看了过去,正见自已已经湿透了的小内裤被粗暴的褪到了膝弯,再瞥了眼云峰,仅着的那条裤子已是远远的甩去了一边。 任皇后心知接下来该是动真家伙了,连忙低低唤道:“大王,请等一下,先让妾来服侍大王。” “呃?”云峰动作顿了下来。 任皇后嫣然一笑,也不避讳云峰那灼热的目光,极为优雅的褪去了已然敞开了的外袍,细心的垫在地上,然后扯了扯云峰:“请大王躺上去。” 云峰带着期待躺了上去。 任皇后跟着伏在了云峰身上,俏皮的笑道:“大王不必惊讶,咱们宫里出来的女子,多多少少都被教过一些,大王也不必多想,妾已虽非完壁之身,但以前从未试过,如果不小心弄疼了大王,还请不要与妾计较,现在,请大王闭上眼睛,可好?”这个时候的任皇后,已是决定好好的让云峰品尝下自已的滋味。 “哦!”云峰心头掠过一丝兴奋,傻傻的应了声,然后依言闭上了眼睛。虽说他对任皇后有膜没膜并不在乎,只不过,能有一处为自已保留的第一次,也是令人激动啊,看看李雄,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也未品尝过任皇后的口舌温存,这么一对比,云峰的心里就充满了自豪!至于任皇后说的是真是假,云峰从未有过半点的怀疑,实在是由于他对任皇的印象好到了极点。 伴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香飘来,两团香喷喷、软绵绵的物体蹭上了脸面,顶端两粒小小的微硬忽而轻轻确碰到自已的眼帘、又骤然跳上了面颊、还未细细品味,却飞快钻入了鼻孔,全然没有规律可寻,在脸面的任何一处随意游走着。 任皇后的轻重力道把握的恰到好处,有时重重的来回挤压,又有时如蜻蜓点水般,一碰即走,云峰的魂儿都似飞到了九天之外! 待移到了嘴边,在嘴唇周围来回点触时,云峰再也忍不住的一口吸了上去! “嗯~~”任皇后娇呼一声,嗔怪道:“大王,快放开妾,您可不许使坏!”说着,趁云峰嘴唇一松,赶紧逃离开来,顺着云峰身体缓缓向下滑动,所经之处,无不细心的一寸一寸的**着,尤其是胸前,那小香舌就真如一条灵蛇似的,令云峰发自内心的一阵阵的颤栗! “唔!”云峰闷哼一声,那家伙瞬间被包裹入了一团温软当中!云峰不禁探头看去,只见一篷惊心动魄的乌黑秀发披散于自已的腰腹,正随着任皇后的动作做着有节奏的轻微摆动,每一次起伏,都让云峰产生了种喷薄而出的冲动! 说起来,在云峰的妻子里,除了羊绘瑜这个害羞的女孩子,所有人都品尝过了他那只鸟儿的滋味,就连苏绮贞也是在半强迫之下,在洗澡的时候无奈的屈从了他,其中技艺最为笨拙的是刘月茹与张灵芸,而最纯熟的当属宋袆,但是任皇后与宋袆相比,并不差上分毫,两个女人各有春秋。 宋袆是纯用一条灵舌,而任皇后又多了些轻微的噬咬动作,这些噬咬不但不使人生疼,反而增添了种额外的刺激感。 随着任皇后的一起一伏,云峰已经有了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任皇后似乎觉察到了云峰的变化,摆了摆脑袋,把秀发全部荡上了肩背,又缓缓爬回了云峰身上,怯生生道:“请大王怜惜!” 云峰二话不说,一提任皇后的翘臀,奋力向上一顶! “嘤~~!”在任皇后的低呼声中,两具身体,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交接在了一起! 静宓的昆明池边,奏响了美妙的乐章,时间缓缓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这二人已然站立起身,任皇后单手扶着那棵李树,另一只手捂着嘴,背对着云峰,而云峰显然已到了关键时刻,表情狞狰,正以最快的速度作着冲刺! “唔!”云峰一声闷哼,动作猛然停了下来,任皇后仿如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勉强撑住树干,胸脯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湿潞潞的布满着晶莹的汗珠,那乌黑的发梢也一缕缕的粘上了大半片面颊。 云峰连忙上前紧紧拥住任皇后,二人相互偎依着并不开口,似乎生怕破坏了这美妙的气氛。 好半天,任皇后才轻轻推了推云峰:“大王,妾身上都是汗,想再去湖里洗一下。” 云峰摇摇头道:“不要去洗,做过剧烈运动不能用冷水洗浴,否则会落下病根,来,孤帮你擦一下就可以了,你们女子出汗又不臭的,有句诗怎么说的?对了,罗袖从徊翔,香汗沾宝粟!意为香汗出在女人身上,就仿佛如粟的珍宝。” 任皇后抬起胳膊嗅了嗅,这才红着脸不依道:“大王,哪有您说的那么好啊?您就会笑话妾!” “孤可没有笑话你,来,你站着别动!”云峰拾起准备用来包着河蛙的那件衣服,替任皇后仔细的擦拭着,当然了,某些重点部位特意关照了一番,弄的任皇后娇喘吟吟,面色再度泛出了团团晕红。 云峰的衣服非但没有异味,他已是丹劲第二层高手,寒暑不侵,再热的天都不出汗,而且还隐隐透出一股清新的气味,古时作为判定神仙标准的虚室生香,就是丹劲高手散发出的体味,这种味道倒是令任皇后的面容于酡红中又现出了一丝迷醉。 好容易,云峰停下了手,任皇后回过神来,轻轻笑道:“大王,该妾来服侍您穿衣了。” 云峰摆摆手道:“不用,孤自已来就行了。”说着,拾起裤子套了上去,然后又捡起任皇后刚刚作为铺垫用的衣服,不禁眉头微皱,衣服经过二人的反覆碾压,已是惨不忍睹,背面深深浅浅的全是草汁、碎叶子,还有些泥土。 第一百零三章 愧疚 :谢谢五月花001的打赏~~~~ 云峰为难的看向了任皇后:“任家娘子,这可麻烦了,草树汁不容易清洗干净,要不然洗过之后,孤穿在身上运功一蒸,不用多少就能干透!不如这样罢,你稍等一会儿,孤去偷件衣服过来。” “扑哧!”任皇后忍不住轻笑一声,掩着嘴道:“大王您可真想的出来,堂堂一国之尊,竟然去偷女子衣服,妾可不敢让大王担上这份罪名。大王您不用麻烦了,妾就穿着这身回去,李郎多半是休息了,妾会小心点,不会让他看到的。”说着,带着几分羞涩看了看云峰,鼓起勇气靠贴上前:“大王,您再抱抱妾,好么?”,任皇后的胸前及肩背处仍残留着星星点点的晕红,这是余韵未消的表现,在月光的投射下,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层朦朦胧胧的光辉,云峰忍不住伸出双臂,把任皇后轻揽入了怀里。 任皇后小鸟依人般的伏上云峰的肩膀,幽幽道:“对于妾来说,今晚是一段美好的记忆,妾相信,这一辈子都会铭刻于心,请大王不必有什么顾虑,妾明白自已的身份,不会纠缠上大王,也不会让灵芸姊姊她们知道,以免影响到你们之间的关系。” 任皇后虽是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面色却愈发的显得黯淡,云峰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在他的眼里,任皇后的表白与献身,非但与淫贱半点也沾不上边,反而是勇于追求个人幸福,不甘为命运所束缚的新时代女性的典型,这令云峰对她是又怜又敬。何况云峰也不是个吃饱喝足便抹嘴走人之辈,既然有过了合体之欢,就已经在心灵中为任皇后留了个位置,不过,任皇后的身份特殊。暂时不能宣之于众。 云峰捏了捏任皇后那令人爱不释手的胸部。微微笑道:“还得先委屈你一阵子,一切待破了长安再说,到时候灵芸她们由孤来解释,料来不会排斥你的。” “嗯~~!”任皇后红着脸应了声:“请大王不要使自已为难,今晚能承恩于大王,妾已是很开心了,妾可以一直等下去的。也请大王不要害了李郎的性命,妾与李郎虽已没了夫妻缘份,但无论如何,妾总是有愧于他,今生唯有希望李郎能够好好的过着日子。待有了机会,妾会与李郎谈上一谈,但愿能求得李郎高抬贵手。放妾自由,最后妾还要告诉大王,妾既然以身相许,自今日之后,此身自然只属大王一人所有。请大王不要生出什么多余的想法。” 云峰怔怔的看着任皇后,他不知该以怎样的言辞来赞美怀中的这位女子了。多么好的女人啊!既有情有义,又通情达理。还心思灵巧,能得她倾心真是自已的福份啊! 任皇后迎着云峰的目光稍稍一挣。嫣然笑道:“时候不早了,妾该走了,大王也请早点回罢,如果让灵芸姊姊她们等的心焦,那可全是妾的罪过了。” 云峰也不说话,伸手搭上了任皇后的腕脉,细细探察着,过了小片刻,点点头道:“任家娘子,你的身体略有点亏虚,不过也没什么,明日孤使人送几副药给你,调理几天,应该就无大碍了,你站着别动,孤给你把衣服穿上。” 任皇后感激的微微一笑:“有劳大王了。”说着,倒也极为乖巧的任由云峰替自已一一把内裤、亵衣及外袍穿戴上身。 这时的任皇后,乌黑的长发披垂到腰背,脸蛋红扑扑的,就是衣服不象个样子,云峰转身一指那堆河蚌:“任家娘子,你先回罢,孤收拾下再走。” 任皇后探头看了看,又移步上前,在云峰的嘴唇上如蜻蜓点水般的轻轻触碰了下,这才狡黠的笑道:“大王保重,妾告退了。”丢下了这句话,便翩翩而去。 任皇后的步伐较为轻快,随着拂面的微风,还有听不清歌词的山野俚歌飘了过来,看的出,她的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好半天,云峰才收回了依依不舍的目光,把裤子脱下,重新步入了湖里。 云峰的前世有句至理名言,偷吃没关系,但一定要把嘴抹干净,云峰自已能闻的到,身上有股淡淡的女子体香,尤其是沾满了二人体液的那根鸟儿,不但有股特殊的味道,还由于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风干出了一层硬皮! “哗啦啦~~”一阵水声响动之后,云峰回到岸上,穿上裤子,用外衣那那一堆河蚌一裹,扛在背上,向着太液池走去。 当云峰回到营帐的时候,张灵芸正独自一人倚床而坐,手里拿着针线布料,似乎在缝制着衣服。 这让云峰凭空生出了一种负罪感,娇妻傍着孤灯苦守空帐,自已却在外面打野食,这一刻,竟有些心虚,不敢去看张灵芸。 张灵芸似乎没觉察到自家男人的异常,随意的抬头瞥了他一眼,开始责怪道:“云郎,妾还以为你掉湖里了呢,正打算缝完这一点就去把你给捞上来。” 云峰暗道侥幸,他知道张灵芸能做的出来,幸好忍住了没打第二发啊! 云峰连忙打了哈哈:“昆明池底有河蚌,为夫捞了些明天做给你们吃,这河蚌味道鲜美,包保吃了赞不绝口。” “哦?那师妹倒是有口福了。”张灵芸随口应了声。 云峰看了看帐内,又问道:“对了,灵芸,怎不见了月茹?” 张灵芸淡淡道:“你也知道的,绮贞以前落下的病根子,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肚子疼,月茹过去陪着绮贞了。” 这么一说,云峰更是愧疚的无以复加,他虽然仅与苏绮贞有过一瞬间的进入,之后苏绮贞总是以还没恢复过来作为婉拒,但是在云峰的心里,早把苏绮贞当作了自已的女人,如今倒好,自家女人痛经,自已不闻不问,反而在外面打野食,尽管任皇后那里也是有原因的,但这还能算人吗? 张灵芸依然在忙活着手里的针线,未曾留意到云峰的神色变化,她秀眉一蹙,自顾自道:“按理说,绮贞先有云郎你的施治,后又入了化劲,不应该再疼了啊,妾给她把脉也是全无异常,真是奇怪了,而云郎你总说绮贞是心因性疼痛,妾就是不理解,怎么自已想想还能把那地方给想疼了?” 云峰也解释过心因性诱发病症的机制原理,奈何存在着见知方面的障碍,张灵芸听不懂也是无法可想。 “为夫去看看绮贞,顺便把她叫来咱们四个一起睡不就行了?”云峰觉得应该关心下苏绮贞,说完之后,就要掀帘离去。 第一百零四章 弩炮 张灵芸连忙唤道:“云郎,你也不瞧瞧都什么时候了?她俩多半是睡了,你真要关心绮贞,就别总是使唤她做这做那的,人家是你的亲卫统领,又不是你的使唤婢女,哼!依妾看呀,你就是瞅着绮贞老实好欺侮!” 云峰把迈出的腿收回,看向了帐角的沙漏,已是子时一刻(夜间十一点半)了,不由得暗暗咋舌,他是戌时(晚上七点)出的门,按现代的说法,一把澡洗了四个半小时!这要搁在现代社会,家里男人吃过晚饭出门洗澡花了四个半小时,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也难怪张灵芸会心生不满。,云峰敢肯定,其中至少有三个小时与任皇后脱不开干系,连偷看洗澡带自魏,再到溺水施救,然后任皇后哭诉衷情,最终水到渠成的啪啪啪,竟然用了这么久,当真是恋奸情浓忘了时间流逝啊! ‘这个时候,任家娘子也该入睡了吧?’ 云峰的脑海中不自觉的现出了任皇后的火辣辣身躯,这个女人对云峰的吸引并不完全与美貌及凄苦的经历有关,说起来,宋袆与苏绮贞的容貌不比任皇后差,身材也各有特色,身世则更加的凄惨,任皇后给云峰提供了一种偷情般的刺激感,这是无人可以比拟的。 男人都有喜欢吃野食的毛病,即便有人从不吃野食,那是没有条件吃,但心里也会去想,最简单的例子,谁敢拍着胸脯说,朋友聚会时没偷偷瞄过人家老婆的胸部?至少云峰不敢,无论今生前世!这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劣根性,没办法改变,云峰自然不会例外。 云峰把心神从任皇后身上强行收回,向张灵芸笑道:“的确是很晚了,咱们也早点熄灯罢。” 张灵芸头也不抬的摇了摇头:“云郎你先睡,你的这件衣服最多半个时辰就能弄好。妾稍微过上一会儿。” 一股比先前更加强烈的羞愧感瞬间布满了心头。这一刻,云峰真想跪下来向张灵芸忏悔,把一切都交待出来,抱着她的大腿恳求她原谅自已! 不过,云峰只是有这个冲动,他不能确定坦白交待会给任皇后带来怎样的后果,毕竟任皇后目前仍是李雄的妻子。有夫之妇与别的男人啪啪啪,不管理由多么的冠冕堂皇,终是有悖于伦理道德,云峰只能在任皇后与李雄离婚之后,再把这事摆上台面。 怀着满腔的愧疚。云峰也上了床,绕到张灵芸的身后,轻轻替她捏起了肩膀。 张灵芸微微一震。不自觉的向后靠了靠,这样会更舒适些,嘴角随之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这才专心的缝制起了手里的衣物。 这一刻的张灵芸,刚刚沐浴过的身体散发出清新的体香。不着半分粉黛的面颊被长长的秀发遮住在大半边,那专注的神态。正是典型的贤妻良母模样。 云峰竟有些痴了,手上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张灵芸略带不满的嗔怪声音响起:“云郎。你还替不替妾捏了?不想捏你就先去睡罢。” “哦,哦。哦!”云峰傻傻应下,赶紧重新服侍起了爱妻,云峰的力道拿捏极为恰当,对张灵芸没半点影响,夫妻二人谁都不说话,但是一股温馨的氛围渐渐地弥散开来。 这一夜,云峰老老实实搂着张灵芸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任皇后果然前来拜访,就像昨晚真的只是一场春梦,任皇后中规中矩的向云峰施礼问好,接着,就被四女拉到一边七嘴八舌的询问起了各式各样的问题。 任皇后神彩熠熠,气色极佳,脸面泛出淡淡的晕红,原本眉梢始终带有的一丝哀愁彻底的消散无踪,看来昨晚的一番**,既浇灌了她饥渴的身体,也慰藉了她空虚的心灵。 云峰与任皇后之间,不露出有丝毫奸情的迹象,云峰面带微笑看着五个唧唧喳喳的大小女人,偶尔也会插上两句,但对任皇后保持着相当的客气,任皇后则一如继往的对云峰恭恭敬敬,除了于不经意间,会以眼角的余光偶尔丢过来一个或含情脉脉、又或是俏皮的眼神。 总之,当着自已女人的面,与任皇后偷偷的眉目传情,又使云峰体会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刺激。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太阳的威力骤然暴发出来,六人搬了几案条席来到棵大树下,就在这时,一名女罗刹匆匆而至,从怀里取出封信函递上道:“大王,姜公派人前来,正在校场候着,并附有书信。” 云峰接过打开一看,不禁喜道:“姜发那老家伙倒是厉害的很,这么快就搞出来了。” 庾文君忍不住问道:“将军,是什么啊?” 云峰淡淡笑道:“前一阵子,孤委托姜公开发一种新式武器,名为弩炮,以取代军中现有的投石机,目前姜公已成功制出,差人把样品送来让孤过目。”说着,向苏绮贞招呼道:“绮贞,咱们去瞧瞧。” “噢!”苏绮贞低眉顺眼的应了声。 庾文君连忙嚷嚷道:“那文君也要去见识一下,这弩炮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张灵芸也跟着道:“这么一说,妾也好奇的很呢,反正坐着也是坐着,不如都去看看罢。”刘月茹与任皇后相继点了点头。 云峰大手一挥:“也好,走!” 于是,一行人离开了太液池营地,向外走去。 秦军大营的校场受先天条件限制,范围并不是很大,而且还不是周整的圆形或是方形,而是带点弯曲的长条型,没办法,建章宫遗址的地形太过于复杂。远远的,几人就看到了校场中部有六台体型不是太大的器械,另有十名天机门弟子站在一旁,顿时纷纷加快了步伐。 很快来到近前,天机门弟子齐齐施礼问好,云峰示意免礼,就看向了弩炮。 弩炮高度约为一人半,伸长手臂恰可以摸到顶端,主梁置于坚固的支架上方,前端硕大,构造复杂,弩臂末端连接弓弦,其中三台的弓弦正中是容纳抛射物的半圆形铁套,看来是投石机的替代品,另三台则以箭槽取代,应该起着与床弩相同的作用。 云峰不禁问道:“这就是弩炮?你们谁给孤讲一讲?” 一名弟子施了一礼,伸手指向了抛投型弩炮:“大王请看,这弩炮的最前端是姜公根据大王您的提议研制出的扭力弹簧组,即利用两束张紧的马鬃、皮绳以及动物肌腱产生的扭力作为动力,驱动弩臂带动弓弦抛射弹丸或是箭矢,每个弹簧组带动一只弩臂。” 接着,这名弟子又指向横梁介绍起来:“大王您看横梁,横梁上侧是一燕尾状长槽,装有带有长导轨的滑块,可以沿着长槽前后滑动,滑块后端有一套击发装置,姜公把弹簧成功的应用于其中,可以方便的锁定和释放弓弦,横梁的末端装有绞盘,军士可以通过扳动手柄,或者拖曳绳索使滑块移动,当弓弦向后拉开并被击发装置锁定时,弩炮就处于待发状态。 您再看横梁两侧的金属齿条,它可以使开弓不必一气呵成,还能调节弩炮的抛射力量,从而获得需要的射程,最为关键的是,操作这台弩炮仅需两人便可! 最后这支撑弩炮的基座也参考了《墨子》中的记载,设计为了可以自由转动,如此可具有灵活的方向和仰角,可以向任意方向发射!” 五个大小女人不由得发出啧啧赞叹声,对于她们来说,这种精密的机械尚是首次得见。 云峰又问道:“弩炮可以把石弹打出多远?” 这名弟子立时现出了自豪的表情,自信满满的答道:“回大王,咱们曾经试验过,可以把一百二十斤的石弹打出两百步远!” 这么一说,众人均是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尤其是张灵芸,她可是带兵打过仗的,当年军中使用的投石机,最多只能把六十斤重的石弹打到两百步,而这架弩炮竟能把一百二十斤重的石弹发射到同等距离,这就意味着,无形中已把最大射程生生提高了一倍!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操作投石机需要五十名军士,操作弩炮,却仅须两人! 另外还有一点,弩炮体型轻巧,往车上一架,只需两匹马就可以拖着走,再反观投石机,需十来匹才能慢悠悠的向前拽动,更何况弩炮还能随意转动方向加上控制投掷的远近距离呢,可是投石机,投掷距离固定死了不说,光是得改变方向,就得重新拖拽,耗时又费力。 张灵芸立刻就明白到了弩炮的巨大军事价值,如果天机门弟子不是吹嘘的话,在一场战役中布置数千台乃至上万台弩炮,那将是个什么概念?万石齐发是个怎样的场景? 她相信,天底下的任何一座坚城都将被轰成碎渣,即便正面与骑兵对抗也是毫不逊色,一轮石弹投下去,敌骑将成千上万的死亡,再配上弓矢,骑兵根本就冲不上来!如果不投石弹而改投火油弹,有可能会打击到一千步之内的骑兵军阵! 她也清楚,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有足够的国力,万石齐发绝对不是空口白话,仅凭着只需两名军士操作就可以结省大量人力,而且两匹马能拖着走又赋予了弩炮超强的机动力,可以快速部署在任何战场上!或许,这将是战争史上的一次根本性变革! 第一百零五章 杀器 与张灵芸的满脸震惊与兴奋不同,有这种结果云峰并不意外,他的心情既复杂又悲哀,中国诚然有四大发明引以为傲,又总是喋喋不休的挂在嘴上,但真正把四大发明发扬光大,且应用到极致的,还是西方文明体系。 这是由两种文明结构的根本性差异所造成的,西方人善于钻研,遇上不能理解的现象,会思考,会探索,追寻个中真相,而中国人对于不理解的事物,却有着独创性的,万金油式的解答。,比如《道德经》开篇有句话最为著名,凡是中国人,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牙牙学语的幼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为: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这话的意思是,可以用言语表述的,就不是永恒的道,可以用名称界定的,就不是恒久的名,同时也可以表述为,道,也就是真理,不能够说出来,而且也没有名称。既然不能说,无法命名,那还要去探索做什么?稀里糊涂混吃等死岂不是落个逍遥? 而佛门的缘生性空也是一万金油式的解答,它号称可以解释宇宙间的一切现象,上至星系,中至人生百态,下至原子分子乃至夸克,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全都可以用缘生性空作出诠释。 却不知,一条答案对应的问题越多,只能越是流于粗放,最终归于空泛,说了等于不说,无非起了个诡辩的作用罢了,东西方两种文明的差异,造成了西方人严谨务实的作风,而中国人。则是投机取巧。以机变权术沾沾自喜,不得不说,这是整个民族的悲哀。 由此也导致了教育方式上的根本性不同,中国人讲究心领神会,心有灵犀一点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采用囫囵吞枣的填鸭式教育,总之结果是模模糊糊的,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懂了也没必要说出来。一个表情就足以说明问题。西方却是学院式教育,有条有理,分科明确。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已的特长去学习适合自已的知识。 云峰虽不明白同为人类,为何会产生如此之大的差异,但这并不重要,他所要做的,是吸收西方文明的精华。改造东方人的劣根性,把秦人打造为世上最优等的民族。正如日尔曼人可以自豪的宣称,他们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他日秦人也可以宣称,没有秦人。就没有整个世界的文明体系! 当然了,这只是云峰的美好心愿,要想实现,很可能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做到,需要数代人的不懈努力。 就拿眼前来说,如果让云峰于天下一统之后尽起精锐去攻打已是江河日下的罗马帝国,他并没有必胜的信心,罗马人从古希腊继承了整套文明体系,对于机械及力学的钻研,已经有了几百年的火候,罗马弩炮的射程与威力,应该要大于姜发的仿造版,又如同样的桨帆战舰,梁州水军只建造到三层,而罗马的桨帆战舰,竟达到了四十层之大!堪称一水上移动堡垒! 既便是把骑兵运用到极致的蒙古人,兵锋最远也只达到了中欧,凭着扩张抢劫的民族天性,为何不继续攻打富庶的西欧?据云峰猜测,应该是科技上的悬殊差异,使得蒙古人不得不停止了扩张的步伐,而不是他们自已吹嘘的一路焚烧杀掠,战无不胜,仅由于阔窝台的死亡而收兵回返。 弩炮的成功研制,使得云峰无端的生出了诸多的感概,而庾文君已从震惊中回复过来,略带些不敢相信的问道:“真有这么厉害啊?这么小的弩炮,怎可能把石弹打那么远?” 天机门的弟子也无人着恼,其中一人笑呵呵道:“庾家女郎有此怀疑也属正常,既便是咱们门里的上上下下,当看到这一幕时,全都给惊住了!若是大王允许的话,可以当场验证一下!” 云峰点点头道:“好,有劳几位了,孤也想瞧瞧看!” “遵命!”天机门弟子施了一礼,立刻忙活起来,云峰军中的石弹最大为六十斤,或许姜发考虑到了这一情况,因此一百二十斤的石弹他们自已带了几枚过来。 不多时,自两百步开外,校场上依次用生石灰每隔两百步画出了一个方圆五丈的白圈圈,一共五个,最远到一千步为止。 两名天机门弟子合力把一枚一百二十斤石弹抬入了铁套内,然后二人回身操作起了绞盘,喀啦啦一阵齿轮转动声传出,弓弦已被缓缓绷到了最紧。 一名弟子立刻校正起了方位,几息之后,猛的把绞盘上的把手向下一扳! “呼!”突如而至的狂风吹乱了发丝,一个黑点已急速腾空,于天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这道弧线紧紧拽住了场中的所有目光,带着尖锐至令人心悸的呼啸声,二百步外又是“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就连脚下的大地都是一阵颤动,只看到白圈附近烟尘弥漫,数之不尽的碎石泥土有如雨点般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出,令人毫不怀疑,其威势足以把周围的一切物件给打的粉身碎骨。 待烟尘渐渐散去,众人定睛一看,白圈内一片狼籍,地面上骤然现出了一个深约一尺,方圆两尺的小坑,而石弹已被自身挟带的巨大动能在撞击地面的一刹那就四散崩裂开来! 众人都有了一瞬间的失神,这动静也太惊人了吧?云峰更是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这不就是一颗小型炸弹吗?石弹打击之下,已经不是点攻击了,而是面攻击,那就相当恐怖了。 天机门的弟子全都振奋不已,这台杀器是从他们手里诞生的,每一个零部件,都离不开他们的汗水与智慧。 庾文君现出了夸张之极的表情,一边拍着小胸脯,一边忍不住惊叹道:“这么大的石弹,如果打到城头上去,恐怕城墙都能给崩掉一大块吧?” 云峰微微一笑,刚要开口,却见任皇后已带着满脸的欣喜,一路小碎步迈到自已面前,盈盈施了一礼:“大王有此利器在手,何愁天下不平?妾这里,先提前给大王贺喜了。” 云峰摆了摆手,若无其事的看向了任皇后的眼眸,这双眼睛却隐秘的朝自已眨了眨,眼神中带着一缕柔情,带有火辣辣的渴望,也带着若有若无的幽怨,似乎在问:“大王,今晚还来吗” 第一百零六章 拉垫背的 云峰的那颗色心又变得不安份了,他转念一想,苏绮贞的亲戚还得陪着她几天,不可能与自已去洗澡,又偷偷瞄了眼张灵芸与刘月茹,心里有了一瞬间的迟疑,只不过,任皇后的诱惑力不是一般二般的大,那纯熟的技巧与放荡的风情,再加上身为人妻的特殊身份,有如一剂美妙的毒品,令他欲罢而不能。 ‘任家娘子与李雄的婚姻已是名存实亡,离婚势在必然,老子也不算第三者插足,到那时再向灵芸她们坦白不就成了?’云峰很快给自已找到了借口,随即向任皇后报以了个老地方见的笑容,又道:“承你吉言,任家娘子快快请起。”,“妾多谢大王!”任皇后依言起身,却不忘丢下个媚眼,这才喜滋滋的回到了张灵芸身边。 张灵芸与刘月茹倒也未曾生疑,毕竟任皇后来给云峰道喜,也是正常的很,谁又能想到,她们待之如姊妹的闺蜜,竟会勾引她们家的男人呢?这一对男女之间竟会存有奸情? 云峰若无其事的转向天机门的众弟子,赞道:“这弩炮的威力端是了得,孤很满意,来,咱们再试试其他规格的石弹。” 天机门弟子得到夸讲,浑身都鼓足了劲,当即卖力的演练起来,校场上时不时就是“嘭!”的一声巨响发出,与一百二十斤弹不同,后面发射的石弹并未爆裂,想来是重量不足以击碎自身的缘由所至,而火油弹也打到了八百步的距离,只是距离越远,准头越差,不过重型武器主要以数量优势来作覆盖式打击,倒也影响不大。 虽说八百步与张灵芸预计的一千步有所偏差,但也好理解。空气有阻力。在空中飞行的时间越长,所受到的影响就越大,不可能同比例的增加发射距离。 接下来,则是另三台发射巨箭,床弩能把巨箭发射出六百步,而弩炮却能打到一千步! 一次一次的震惊,一次一次的惊喜。场中众人均是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眼中满满的全是激动的光芒,就连云峰也是抑制不住的兴奋,指节捏的啪啪作响。 好半天。云峰才大声唤道:“你们立刻转告姜公,请他停掉床弩与投石机,开足马力制造弩炮。其中弩箭式弩炮多造一些,将来要给水军装备,对了,再请姜公把所有有功人员拟一份名册,一待平了长安。孤要亲手赐爵!” 顿时,轮到天机门的弟子激动了。他们都没料到,自已干的是工匠的活计。不过弄个两台弩炮出来罢了,大王竟然如此重视。而且还能封爵!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其中一人连忙施礼道:“在下厚颜代门中谢过大王,咱们这就回返告之此事,我等告退!” “且慢!”张灵芸开口拦住,就看向云峰责怪道:“大王您也真是的,他们千里迢迢奔波至此,怎能不让人休息两天?妾明白您心急,但您使飞奴传讯不就得了?何必使人跑来跑去?” 云峰现出了深以为然之色,点点头道:“孤也是高兴的过了头,倒是没考虑到天气炎热,这样罢,你们在营中且暂歇几日,再作回返也不为迟。” 天机门弟子纷纷称谢,刚一来,连口水都没捞到喝,就得顶着炎炎烈日来回奔波,纵然有功夫在身,也是吃不消啊。 云峰随即唤来亲卫去安置天机门的弟子,然后就领着诸女急匆匆回营,他得给姜发书写信函。 云峰原先在犹豫是否需要冒险把石虎引出来决战,不过,在有了弩炮之后,更加的难以作下决定了,如果能有大量弩炮助战,自然要比以单纯骑兵对决有把握的多。 问题在于,当雨季结束的时候,姜发能送来多少弩炮?石虎也不是傻子,如果整个雨季都攻不下建章宫,他很可能会不顾名声的退却,不过。制造弩炮的周期要短于投石机,关键在于扭力弹簧,其他方面的工艺难度相对于投石机而言,反而要小上一些。云峰最终决定,还是等上一段时间再说。 接下来的三天,天气时阴时晴,但就是不下雨,云峰每到晚上便以沐浴为借口,跑去昆明池与任皇后洗鸳鸯浴,当然了,他可不敢再洗那么久了,都控制在一个时辰左右,这二人正是恋奸情浓时分,自是依依不舍,尤其是任皇后,她明白,再过上一两日,苏绮贞亲戚一走,她就不能过来了,于是更加卖力的讨好起了云峰,希望能给他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象,另外还有一点,这几天是她的孕期! 到了第四天,也就是六月十六日,从凌晨开始,天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涸的小雨,之后雨势越下越大。 石虎的营寨已经立在了长安城下,出兵倒也方便的很,他耐着性子等到正午时分,终于忍不住的下达总攻的命令。 冒着滂沱大雨,石虎瞥了眼已是恢复如初的秦军壕沟,心里暗暗懊恼,只要三天前的那场雨多下半个时辰,他有信心可以攻入建章宫,可是今天又得重头开始。 ‘贼老天!你他娘的别再玩老子了!’石虎恨恨的抬头看了眼,随即转头喝道:“宇文乞得龟、段匹磾,上次你俩半途而止,这次还交给你们,速去!” 二人目中的恨意一闪即逝,今天天气凉爽,雨丝细密,天上的云层整整齐齐,风势也不是很大,根据他们的经验,这是真的雨季来了,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部族将遭受到极为惨重的伤亡。 但对于石虎的命令,他们不敢有丝毫悖逆,只得双双施礼道:“末将领命。” 宇文乞得龟正欲转身,段匹磾却接着道:“将军,虽说老天爷开恩降下了喜雨,但是末将担心,又如那天一般,突然停下来岂不是白费了功夫” 话还未说完,石虎已然目中泛出了凶光,冷冷道:“怎么?你段部不愿为我大赵效力?” “末将绝非此意!”段匹磾连忙分辩道:“请将军明鉴,我段部对大赵之心可昭日月,而是末将以为,为防止意外发生,此次填壕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战速决,因此想请慕容部一同参与填壕之战,我三部加起来合计八万五千骑,以铺天盖地之势冲击,秦军必然手忙脚乱,长壕又能坚持的了多久?请将军考虑一下!” 宇文乞得龟顿时精神一振,娘的,要死咱们一起死!对于宇文部与段部来说,他们的威胁并不来自于羯赵,也不是江东,更不是秦国,反倒恰恰是同为鲜卑一族的慕容部。 这两部降了石勒,石勒对他们也算是厚待,而江东山高水远,八杆子都打不着,至于秦国,暂时还没想到那么多,如果羯赵真的亡于秦国之手,将来改降秦国也不是不可以。慕容部却有所不同,同处于幽燕地区,为争夺地盘、人口、生存空间,十几年来,时断时续的战争从未停过,早已结下了不死深仇,直到先后降了石勒才暂时收兵止戈,但已再没了握手言和的可能性。 ‘既然老子与段匹磾那老鬼注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那么,你慕容部也别跑,他娘的,咱们一起去送死!也免得你将来实力坐大!’宇文乞得龟连呼解气,目光灼灼的看向了石虎。 慕容皝则暗道不妙,他这一次跟随石虎出征,带了五万慕容部精骑出来,之前在攻打洛阳、蒲坂及潼关的时候,零零落落损失了五千人左右,后又中云峰奸计,被活活烧死了万余人,只剩下三万五千军。 慕容廆的警告他可是丝毫不敢懈怠,如果再付出惨重的代价,这个世子也别当了,而参与填壕之战,冒着箭雨与石弹,不付出近万条性命休想填上,这该如何是好?又如何向父亲交待? 慕容皝赶紧向父亲派来的使者投去了求助的目光,使者指了指营寨的方向,又手掌一翻,向下一指! 这个手势一般人理解不了,可是慕容皝却心中大喜,正待开口,石虎已是大为意动,率先问道:“元真,你意下如何?可愿为大王再立奇功?” 慕容皝不慌不忙的施了一礼:“将军有命末将自当赴汤蹈火,只是用骑兵前去拼命是否代价过大了些?诚然,以骑兵填壕,快则快矣,却也伤亡极重,只怕日后与秦军骑兵作战会较为吃力啊,如今雨季才刚刚开始,并不缺这丁点时间,是以末将以为,如果改以随军奴仆掺杂步卒前去填壕是否更加合适?请将军三思!” 这话一出,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均是暗自叫好,尽管他们与慕容皝是生死大敌,但也是发自内心的赞成,能把实力保存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一瞬间,步军将领的目中全都喷射出了熊熊怒火,以极度仇视的目光盯向了慕容皝,如果目光能杀人,他们毫不怀疑,慕容皝早已死了一千遍,一万遍! ‘娘了个比的!老子们招你惹你了?咱们步兵本就是作战主力,死伤将不计其数,再去填壕,又得多死多少人 ?[-3uww]你们骑兵的命是命,难道咱们步兵的命就不是命了?’ “将军!”一名步军将领立刻向石勒拱了拱手:“我军缺粮,如果驱赶奴仆前去送死,那咱们吃什么?” 石虎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由得沉吟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放进来打 慕容皝、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已成了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竟然相互之间看了一眼,宇文乞得龟连忙道:“这倒不用担心,咱们攻下了建章宫,再回过头来拾捡尸体便是,今日天气凉爽,不会那么快就腐烂变质,说不定明日还能吃。” 又一名步军将领赶紧向石虎拱了拱手:“将军,虽然天气不热,但被雨水浸泡过的尸体如何能食用?” “诶~~”宇文乞得龟摆摆手道:“又不变质发臭,如何吃不得?何况召集奴仆助战,还得推来木驴、虾蟆车,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有这一个时辰,秦军的投石机将无用武之地,即便雨停了,其火弹的威力也将被大大削减,我军只要速度够快,又能有多大的威胁?此实为一举两得啊!”,“够了,不要争了!”石虎冷冷一扫众将,厉喝道:“如今大敌当前,你等却互相推委,如何能对得起大王的厚爱?莫非要逼使本将请来军法?嗯?” 石虎这一发狠,众将均是噤若寒蝉,无人再敢开声,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石虎,等待他作出最后的裁决。 似乎挺满意众人的态度,石虎的面色缓和了些,接着道:“此次填壕之战,必须要全力以赴,争取一战功成,因此,步骑协同!传令,回营调集五万奴仆过来,夹在三万步卒中参与填壕,再加上八万余骑,老子就不信十六万人填不平一条小小的沟壕!” “遵命!”几名近卫立刻策马向营寨奔去。 这下子,众将全都傻眼了,如今倒好,一个没跑掉,全给石虎赶上了阵,但是无法可想,石虎的命令有时比石勒都管用,如果再有谁敢不识趣的推推攘攘。必然是人头落地没的商量。 发展到这个地步。慕容皝只得与父亲派来的使者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能够存留下多少慕容部精锐战士,那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了,而出工不出力,战时退缩不前,当着石虎的面,没人敢有这个胆子。 随着石虎的命令下达。羯军虽是作出一幅可随时进攻的态势,却按兵不动,站在雨中等待着,而漫天的雨丝,不但没有止歇的迹象。反倒在逐渐加大。 建章宫的一处高地上,披着蓑衣的庾文君忍不住问道:“将军,石虎究竟想做什么啊?该不是专门来淋雨的吧?”庾文君怕云峰生疑。特意学着苏绮贞也披上了蓑衣,她到现在还担心着云峰在打着自已的主意呢,殊不知,云峰已把兴趣转移到了任皇后身上,早忘了当初与她的赌约。 别说庾文君。云峰也很不理解,他站在雨中观察了近一个时辰。恁是没摸透石虎的意图,他也曾想过石虎有可能采有拖廷时间的策略。以使自已这方的投石机失去效用,只不过。投石机布置的分散,除了发射火油弹,如果以石弹打击,对于快速冲来的骑兵,威胁并不算大,想来以石虎的残忍暴戾性格,不应该如此斤斤记较,于是摇摇头道:“先看看再说,石虎喜欢淋雨,咱们陪着他淋便是。” “哦!”庾文君失望的应了声。 “云郎,快看!”张灵芸突然指向了羯军营寨的方向。 众人纷纷转头看去,约有数万名衣衫褴褛、瘦的皮包骨头的人,在羯军的驱赶下,每两至三人正吃力的推着一辆虾蟆车,掺杂在数以千计的木驴中一窝蜂的涌来。 虾蟆车上堆满了沙土,在泥泞的地面艰难的难行,或许是饿的没有力气了,也或许是地面湿滑的缘由,凡是有人失足跌倒,立刻就得挨上狠狠一记皮鞭,如果还不起来,紧接着又是一刀!不多时,雨水中已经混杂上了斑斑驳驳的血水! 他们有男有女,目光空洞,带着满脸的死寂,既便被杀死,也很少有人发出惨叫。 这一战打打停停了大半年,云峰只后悔一件事,就是委托王羲之去焚烧淮北河南的麦子,通过从监视羯军的亲卫们口中得知,近一个月以来,每日羯军都要向营寨外倾倒出大量的残碎骨头,很显然,羯军在缺粮之下掺以奴仆为食,这是云峰所没考虑到的,自已对他们的死无形中起到了推动作用,这使得他时常会有愧疚之感。 云峰的面容略显得黯淡,而张灵芸的胸口已是燃起了一团熊熊的烈焰,当然了,针对的不是她的男人,谁都会有疏漏的时候,没人敢保证自已的决策一定就能面面俱到,她恨的是石虎! 当年与蒲洪作战时,蒲洪曾驱使汉奴填壕,为了战事着想,自已狠心下令射杀了那么多的无辜百姓,虽是情有可原,但那一张张临死前带着各种表情的面孔,时至今日,有时候依然会在梦里浮现,令人愤恨的是,事隔多年,同样的一慕再度发生在了眼前,难道这一次还得射杀无辜的百姓? “石虎当真是丧心病狂!”张灵芸忍不住怒骂一声。 云峰也是浑身泛起了一阵无力感,不光是这对夫妻俩,在场所有人的目中满满的全是愤怒,可是,又能如何呢?他们只能自我安慰,这数万百姓被射杀还算是幸运的,至少能速死,总比被羯贼分而食之,成为他人的盘中餐要好一些。 高地上无人开声,虾蟆车阵中除了有羯军偶尔的喝骂声,再无别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都知道,百姓们只须接近到一定的距离,立刻将有狂风暴雨般的弩箭迎面而来,但是,每一个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惨剧黯然发生。 庾文君突然开声道:“将军您快看,步兵与骑兵是分开来的!” 云峰不解道:“那又如何?步卒中混杂有大量的饥饿百姓,推着沉重的虾蟆车难免行动缓慢,如果步骑配置在一起发动攻击,势必将影响到骑兵的速度,最终成为我军的活箭靶,分开来是正常,不分才令人费解。” 庾文君瞪了眼云峰,不满道:“将军,您没明白文君的意思,文君是想建议您,您不如把百姓与羯赵步卒全部放进来,一方面组织人手疏散百姓,另一方面以您练出的鸳鸯阵来消灭羯赵步卒。您不是号称鸳鸯阵专门用于混战的吗?同时再在放进来的缺口附近,调来大量兵力阻击羯赵骑兵趁机冲入,依文君看,应该有很大的把握把百姓们救下来,若是组织得当的话,还可利用建章宫的地形来歼敌,岂不是比严防死守要好?” 第一百零八章 女将出马 :谢谢五月花001的月票与打赏~~~~~~~云峰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脸面也隐约现出了挣扎之色,庾文君的建议并不是没有可行性,只不过,须担上极大的风险。 其实云峰也明白,壕沟不能完全阻挡住羯军的进攻,但是依托壕沟布置的防御阵地可以消灭一部分的羯军,为接踵而至的肉搏战分担相当的压力。 如果采用了庾文君的提议,相当于自废一层防御,把所有的压力全部交由鸳鸯阵来承担,无形中会加大将士们的伤亡。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云峰担心的是,百姓被放进来引发了混乱该如何是好?要知道,这不是几百人,几千人,而是数万人!行军作战最怕的就是个乱,当年苻坚二十余万前锋被谢玄大败于淝水,就是因为退却时发生了混乱,败在了一个乱字上面。,可以预见的是,羯军会源源不断的跟着混乱的百姓们冲杀进来,如此不但救不了百姓,反而会把自身置于险境,岂不是好心办坏事,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 云峰斟酌再三,摇摇头道:“不行,放百姓进来,将存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孤不能让将士们冒险。” “将军,您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庾文君不死心的劝道:“文君明白您的担心,只要事先给将士们打好招呼,应该不会出现乱子的,话又说回来,就算羯军跟着冲了进来,前面有那么百姓挡着,他们也跑不快啊,又能造成多大的威胁?难道您就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将士们射杀无辜百姓?您不会这么狠心吧?” “这个”云峰又有了些许的迟疑,但心里仍是难以作下取舍。 “云郎!”张灵芸也跟着劝道:“师妹说的不错,依妾看呀,关键在于通道两侧的防御,只要能暂时阻挡住石虎的大批骑兵冲来。争取到一定的时间。凭着那区区数万步卒,量也翻不了天!” 云峰苦笑道:“为夫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怕就怕,被撕出个豁口啊。” 庾文君接过来道:“将军,作战哪来的十拿九稳?不试一下怎么知道?真给石虎冲了进来,您在建章宫经营了大半年,莫非还怕了他?反而可以关门打狗。进来多少杀多少!总之,百姓们如果被关在石虎营寨出不来也就算了,文君能理解您,攻打石虎不可能一蹴而就,但如今已送上了门。您要是还这么狠心,不但文君与大师姊不会原谅您,如果给师尊知道了。她老人家也不会原谅您呢!” ‘她老人家?’云峰一时颇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自已的未婚妻子什么时候成了老人家?自已没那么重的口味吧?不由得,云峰的脑海里浮出了荀灌娘那风风火火的身影,在张灵芸与庾文君的身上,都有着她的影子存在。 ‘到底是师徒三人啊!’云峰暗暗叹了口气。习惯性的把目光瞄向了庾文君的小胸脯。 这一瞄,却让庾文君生出了误会。以为云峰记起了赌注,粉面不禁一红。连忙道:“将军,咱们咱们来打个赌好不好?如果依着文君的建议。最终打退了石虎的进攻,那之前的赌约就作废掉!如果文君输了给您,文君任您处置!您想让文君做什么都行,是真的,这次绝不赖皮了!” “呃?”云峰一怔,他宁可不占庾文君的便宜,这要是败了,岂是她一具小小身板能赔偿得了? 张灵芸又催道:“云郎,别再耽搁了,你看,百姓们快上来了,凡事总要试一试才好,不然这心里呀,始终难安,妾可不愿几年前的惨剧再一次发生在眼前。” 整片建章宫遗迹周长二十余里,几乎相当于大半个长安的面积,建章宫以南近十里的长壕之外,羯军一东一西明显分为了两块,相距不足一里,靠近长安一侧的东头是约八万人在木驴的掩护下、推着虾蟆车前来填壕,西侧则是八万多骑整装待发,显然是在等待步卒接近长壕之后再发起冲锋,而这八万多骑又大致分为了两个阵营,云峰可以清晰的分辩出来,靠近步卒方向的是宇文部与段部,他们的服饰甲仗义有如当年的氐军,杂乱无章,与这两部保持一定距离缀在最西边的是慕容部,慕容部的服饰要整洁的多,几乎与羯赵中军不相上下,石虎则自领五万中禁军押阵。 如果把奴仆也算进去,石虎为填壕投入的人力竟达到了将近二十四万,可以说,与正式决战没有太大的区别。 “骂了隔壁的!老子还怕他不成!”云峰突爆一句粗口,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凶性被瞬间激发出来,转头向张灵芸道:“灵芸,你在这里看着,为夫亲自去把百姓们接来。” 张灵芸却与苏绮贞、刘月茹及庾文君交换了个奇怪的眼神。 “骂了隔壁的”,这五个字也不是头一回听云峰爆了,这人情绪一激动就挂在嘴上,听的耳朵都要起茧了,她们就是不明白,干嘛老骂隔壁的呢?隔壁的有谁招他惹他了?谁又是他的隔壁? 但很明显,眼下不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好时机,张灵芸强压下这份疑惑,摇摇头道:“云郎你为一军统帅,自然不能轻动,还在呆在原地总揽大局为好,这一次,便由妾去好了,妾也有好久没动手了,今天呀,可得好好的开个荤。” 对于张灵芸,云峰倒不是太担心,毕竟有过统率全军的经验,不至于当百姓大量涌来时手忙脚乱,于是不放心的叮嘱道:“灵芸你要小心点,如果场面真乱至不可收拾,千万勿要心慈手软。” 张灵芸明白云峰的意思,点点头道:“云郎你放心便是,妾会拿捏住轻重的。” 这时,始终一言不发的苏绮贞看向云峰问道:“大王,绮贞也有好久没杀人了,能不能与灵芸姊姊一起过去。” 张灵芸秀眉一蹙,迟疑道:“绮贞,你不是不方便吗?这次还是算了吧?日后有的是机会。” 苏绮贞俏面微红,瞥了眼云峰,这才吞吞吐吐道:“不碍事的,已经快要走了,今天的量已经很小了,如果不出意外,最迟明天就能走的干干净净。” 张灵芸略一沉吟,便同意道:“也好,如果不舒服,千万不要强撑着。” “嗯!”苏绮贞开心的应了下来。 站在一边的刘月茹也现出了意动之色,转向云峰道:“云郎,妾自小弓马娴熟,如今又达到暗劲,妾也想去杀几个羯贼,如何?” 云峰的眉头刚刚皱到一半,庾文君已跟着嚷嚷道:“好,咱们都去杀羯贼!组成个娘子军大杀一通!” 这四个大小女人,浑身激荡着一股昂扬的战意,以灼热的目光看了过来,云峰只得无奈的摆了摆手:“都去罢,灵芸你要多费点心,可别让她们出事了,尤其是庾小娘子,她的功夫最差!” “哼!”庾文君不愤的朝这人翻了个白眼,却无话可说,谁让她迟迟不能突破呢。 张灵芸也是无语的看了眼庾文君,向女罗刹招呼道:“姊妹们,咱们走!” 倾刻之间,一群女人呼啸而去,高地上骤然冷清下来,云峰身边的女人走的一个不剩,他习惯了众美相拥的日子,竟有些不大适应,怔怔的看着渐行渐远的一大群背影,心里也是略有些担心。 王桂连忙凑上来,嘿嘿笑道:“大王,王妃当年治军严谨,麾下将士皆是心服口服,且沉着冷静,临战不乱,依末将看,此战获胜当毫无悬念,大王倒是无须担心。” 云峰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自嘲般的笑了笑:“孤是关心则乱,就让咱们拭目以待,也让石虎见识下女人的力量。” 王桂是深有同感,他家的那位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的母老虎,这一刻也跟在了张灵芸的身边,目中不由得现出了关心之色,随着云峰投向了对面的羯军。 密密麻麻的步卒及百姓散成了一宽约一里半的截面,夹杂在近千辆木驴中的数万虾蟆车,直向秦军壕沟奔来。 石虎以略带些自得的目光巡视着战场,似乎对这铺天盖地的威势颇为满意。 一名羯将却眉头一皱,向石虎拱了拱手:“将军,末将总觉得事有蹊跷,不知您注意了没有,那些汉奴即将进入秦军弓弩的射程之内,可是您看,正对着汉奴最密集处约三百步左右的宽度,秦军并未布上任何弓弩手,莫非是忽略了?不可能啊!” 这么一说,众多羯将都发现了这一疑点,又一人忍不住道:“按理说,秦军不可能犯下如此低级的疏漏,难道另有奸计?” 众人纷纷眉心紧锁,苦苦寻思,在他们的眼里,秦军并不是一支弱旅,相反的,要比刘曜的军队强的多,无人相信这是防守上的漏洞,这个时候,各种类型的推测纷纷涌出,但都经不住推敲,拒敌于外是最稳妥也最常规的战法,诱敌深入不是没有,可是风险也极大,一个掌握不好就会自吞苦果。 正如姜维,放弃汉中周边各要燧,纵曹军入境,本意是想利用曹军运粮困难,以主场优势歼敌,却没料到,正是此举为蜀汉吹响了丧亡的号角。 难道秦王也打算行险一搏? 只不过,他们还是不能理解,这才刚刚开始交战,犯得着采用如此激进的手段?难道秦国内部生变? 第一百零九章 阵前喊话 人类的联想总是了无止尽,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或是立场不同,或是将心比心,每每会产生各式各样的版本,众多羯将互相交流着自已的猜想,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没法达成共识。 “哼!”石虎突的冷哼一声,马鞭向前一指:“秦王细心谨慎,不走到绝境,绝不会行险一搏,依本将看,定是动了妇人之仁,欲放那些贱民入阵以寻机搭救!” 这么一说,众将均是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这是疯了吧?为了五万贱民甘冒此天大奇险?但转念一想,结合云峰近几年来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一名羯将不屑的轻笑一声:“惘顾战局,却行妇人之仁,真不知该如何来评价秦王,本以为此人堪为将军敌手,如今看来,不过一庸材罢了,末将就是不明白,这种人怎可能于短短数年间便快速崛起?如此不分轻重,不识大体,早该死的连渣都不剩才是正理!” 石虎目中带着丝失望向建章宫的高地看去,凭他的眼力,能勉勉强强分辩出云峰,随即又轻蔑之色一闪,收回目光,转头就喝:“战局稍纵既逝,既然秦王自误,那可怨不得本将胜之不武了,传令,命骑兵抓住时机,尾随贱民入阵!” “遵命!”数名近卫匆匆驰向了鲜卑三部。 而在此时的建章宫遗址,张灵芸已顺顺当当的取得了这一片区域的指挥权,秦军的中高层将领有两个来源,一是来自于凉州老人,二是当年跟随云峰入姑臧的旧部,他们都有个共同特征,要么曾为张灵芸麾下旧将,要么曾并肩作过战,对于她的能力与为人还是较为了解的,因而也不会有任何的轻视之心。反而是怀有着相当的敬重。 细密的雨丝中。眼见着百姓们已堪堪要进入诸葛弩的射程,张灵芸当即喝道:“喊话!” 分布于阵前的弓弩手,约有数十名嗓门大的齐声卖力唤道:“乡亲们,中间有一处约三百步宽的长壕无人把守,你等可把土推入其中,然后跑过来,一直向前跑!” “秦王有好生之德。不忍你等平白丧命,故放你等入阵!但其他地方不许填土,否则格杀勿论!” 百姓们都有些茫然,这是真的还是做梦?夹杂在百姓中的羯军也是晃了晃脑袋,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 “快过去。快过去!不许再向前靠近了!全都到哪边去!否则咱们要要射箭了!”秦军弓弩手继续大喊。 这下子,百姓们陆续回过神来,他们本来已不抱有生还的希望。何况侥幸回返又能如何?不过是多活几天罢了,最终仍免不了沦为羯胡盘中美食的悲惨命运,尤其是女人,在被吃之前每日里还得被几十个男人轮流凌辱,倒不如被秦军杀死落的个利索。 如今却有条生路摆在了面前。尽管他们不知道落于秦军之手会受到怎样的对待,但再差也不会差过目前的状况。或许另有奇迹呢?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有谁会一心寻死? 怀着姑且一试的心态。百姓们纷纷推着车转向了豁口处,有的人索性连虾蟆车都不要了。就手扔在了原地。 张灵芸不由得心中一动,这些丢的杂乱无章的虾蟆车恰好可以阻挡骑兵啊,虾蟆车均是堆满了泥土,足有上百斤的重量,马匹如果以高速撞上,包保两腿断折,当即大声唤道:“让将士们吩咐后面及两侧的百姓们把车丢在原地!” 命令有如接力般,一层层传递到了前阵。 “你们都把车丢下,豁口处的继续推车填壕,对,就是这样,不要耽误时间,越早填上越早得救!” 羯军也从木驴后方大声威胁:“他娘的,不想活了是不?都给老子往前推,继续填壕,不许全挤到豁口那儿!” “谁再敢跑老子就杀谁!” “啊~~!” 羯军见喊话无效,挥刀砍劈起了身周的百姓,可如此一来,百姓们更是发了疯似的向前跑去,去填平别处的壕沟,必然要被秦军的箭矢射死,横竖都是死,真不如拼一把。 乱哄哄的人群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地面的雨水,迅速被染成了一酡酡的鲜红色。 张灵芸虽是愤怒到了极致,娇躯都起了阵阵的颤抖,却只能无奈的看着,她不能下令放箭,打头的大多数是百姓们,羯军基本上都躲在后面,箭矢只能射死百姓,而射不死羯军。 羯军也不放箭,他们也不傻,把前面的百姓都射死了,就意味着没了人给他们挡箭,将直接暴露在秦军的箭雨中,相对于进攻一方,守军总是要占上些优势,因而只是劈砍身周的百姓,真正跑的远的,也就听之任之了。 百姓带着羯军,八万人逐渐收缩,均是朝着秦军指定的突破口处涌去,而在他们身后的空地上,则是零零落落的尸体,与成片成片的红色水渍。 “快点啊!真是急死人了!”看着百姓们争先恐后的把虾蟆车向壕沟里推,庾文君忍不住叫唤道,今天对于她来说,或许是最为气愤,也最为无奈的一天。前一阵子苏峻纵容流民烧杀抢掠建康百姓,她虽是愤恨,却可以捕杀流民,为建康的百姓尽份心力,可是这个时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不能有任何作为。 苏绮贞跟着劝道:“文君妹妹,急也没用,这一战之后,百姓们能活下来一半,已是侥天之幸了,不过,终有一天,羯贼会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的!” 庾文君重重一点头:“嗯!并不止是羯贼,他们中有汉人、有匈奴人、有羌人、有氐人,还有鲜卑人,全都变成了没有人性的禽兽,文君一定要让将军不能再收容他们了,他们都要为自已的恶行付出代价,要全部送往汉中开河!” 其余诸女也是深有同感,即然犯了罪孽,就不能仅凭一句投降抹去旧帐,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必须要受到惩罚! 庾文君又是一声冷哼:“若是将军不愿意,咱们都跟他说,这么多人,就不信说不过他!” “百姓们进来了!”刘月茹突发一声惊呼。 原来,这一段三百步宽的壕沟已有部分被填平,百姓们一脚深一脚浅的一窝蜂涌了进来,而没有填平的也纷纷加快了进度,当然了,冲进来的不仅是百姓,还有手持武器的羯军。 第一百一十章 乱糟糟 :多谢五月花001的打赏~~~~~混在百姓中蜂拥而至的羯军,他们都没想到,本以为九死一生的攻打建章宫之战,竟会如此的顺利,一时之间,均是兴奋的狂嚎乱叫,更有些人看见了不远处的张灵芸诸女! 足足有上千名女人,虽不敢说个个貌美如花,披着的铠甲却遮不住她们那白嫩的皮肤与窈窕的身形,再反观自家营里,那些又干又瘦,又黑黄又肮脏,还浑身散发着恶臭的汉女,就是此刻正在身边的没命狂奔的女人们,根本是无从相比啊!,有些人立刻招呼上同伴冲了过去,不过,仍有相当一部分的羯军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们清楚,必须要抢占有利地形,为后续大部队的开入创造条件,如此才有生返的希望,因此始终混在百姓里寻找机会,尽管身周不远处已经有数之不尽的秦军围了上来,但他们也不害怕,他们料定秦军不敢从远处放箭。 被美色冲昏了头的羯军倒不是太多,仅有数百人左右,张灵芸不禁冷冷一笑:“不知死活的东西,绮贞,这些畜生交给你了!” “遵命!”苏绮贞舔了舔嘴唇,现出了一丝狞笑,随即就招呼了部分女罗刹迎了上前。 张灵芸又把目光投向了西侧的骑兵,八万余骑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乍一看声势滔天,光是那轰隆隆的马蹄声就足以令人心胆俱丧,只不过,再细细一看,全都朝这个方向涌了过来。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此处已打开了一个豁口,既然有捷径可走,又有几个人会老老实实的冒着箭雨扔沙包填壕? 张灵芸所不了解的是,一来石虎发布了尾随而至的命令,二来这一次填壕的骑兵。宇文部与段部占了大半。他们都没有短矛,没法压制住秦军的弩箭,也就意味着必须要以大量的人命作为代价,才有可能填上壕沟。 因此接到了石虎的命令,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立时如释重负,想都不想的催促族人向着豁口猛冲而去,慕容部虽有短矛。能对秦军弓弩手造成致命的威胁,但慕容皝也有保存实力的意图,父亲的警告他可是丝毫不敢忘记,如今有现成的便宜可占,又何必傻乎乎去填壕呢。是以招呼部众紧紧跟了上来。 随着距离的接近,丢弃满地的虾蟆车起到了作用,另外近千辆的木驴也对骑队构成了极大威胁。羯军步卒混在百姓中冲入,没可能再推着体型硕大的木驴。 杂乱无章的障碍,逼使三部骑兵不得不放缓马速,有些避让不及的竟一头生生撞了上去,马上的骑士当场抛飞开来。被周围数之不尽的同伴踏成了肉泥,张灵芸忽然意识到。庾文君劝说云峰拯救百姓,虽说只出于她的善良本性。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张灵芸忍不住转头赞道:“师妹,你看到没有?骑兵都往一个方向集中。这对我军是件好事,领头冲锋的永远只能是几百上千骑,跟在后面的暂时起不到作用,无形中将士们的伤亡被减到了最低,而且这一路上都是障碍物,既使冲了进来,速度上的优势已是荡然无存,哼!再往里面去,地形更加复杂,恐怕他们还得下马作战,八万骑兵都将变成步兵,我军又占有局部人数优势,再以鸳鸯阵对敌,此战获胜已是再无悬念,而这一切,全都出自于你的提议,若真的论起功劳,师妹你当记为首功才是!” “啊!”庾文君不由得惊呼一声,自已没那么伟大吧?不过,细细一分析,还真是这么回事。 庾文君顿时得意起来,轻蔑的望了望云峰的方向,不齿道:“一开始将军还不愿意呢,口口声声怕担上风险,真的搞不明白,将军那样烂的指挥水平竟然还能百战百胜,哼!不是文君瞧不起他,也就是仗着运气好罢了!” 张灵芸与刘月茹一阵无语,说她胖,她还喘起来了,可是,庾文君那为数不多的出谋划策,却每每于自家男人有着极大的帮助,她们宁可相信,这只是庾文君无心插柳的结果,但次次如此,真的令人很不可思议,难道她有福神伴身? 一时之间,二女把诧异的目光连连投向了庾文君,这令庾文君更加的得意起来,她最为受用这类眼神,眼中闪动着不屑的光芒,撇着嘴望向了远处的云峰。 而云峰,见着阵前的乱糟糟模样,大为松了口气,转头笑道:“王桂,我军还未乱,羯军却已乱了起来,当真是意料不到啊!” 王桂满脸的阿谀之色,向庾文君的方向伸指赞道:“末将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还真亏了庾家女郎,要不是她的提议,怎可能会有这种结果?此战我军击破石虎已是毫无疑问!” 王桂也算是摸透了云峰的嗜好,如果直接夸他,多半会迎来一顿笑骂,什么都得不到,可是夸赞他身边的女人,很可能会有惊喜。 果然,云峰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找个机会,孤会让灵芸劝劝你家那位婆娘,虽说管护是关心的一种体现,但过尤不及,凡事得有个度才行。” 顿时,王桂热泪盈眶,他日盼夜盼,盼望能有个重量级人物帮他出面讲情,如今,总算盼到了这一天。其实这么多年下来,王桂也明白自已今后的道路,只要忠心耿耿,不生出不该有的想法,不在战场上倒霉的送了命,这辈子权势钱财都不会缺,有权有钱,则泛起了心思,他想要更多的女人,可是家里有只母老虎坐镇,他有贼心没贼胆啊,而李刚已经有了五个女人,每每想起就令他无比的羡慕。 云峰又摆摆手道:“成与不成还难说的很,孤与灵芸只能劝说,关键还在于你家那位婆娘,你先别抱太大的希望。” “一定能成,一定能成的!大王与王妃出面又怎会不成?”王桂满脸的激动之色,哆嗦着嘴唇应道。 云峰心想这就是娶妻不慎的后果,不过,自已也有部分的责任,当初可是自已一力鼓动王桂去追求那个女人的,说起来,也有些愧对于王桂,同时亦是暗道侥幸,自家的女人通情达理,亲蜜团结,这才是模范家庭啊! 暗暗摇了摇头,云峰又看向了张灵芸执掌的那一块区域,一条宽约两百余步的人潮向内飞奔,起先有零零散散的羯军冲出,没多久就被周围的秦军灭杀干净,而羯军似乎接受了教训,在付出了近百人的代价之后,挟持百姓迅速集结起来,如今已有了近万人,真正的战斗将随时爆发。 云峰尽管目中凶光连闪,却也毫无办法,百姓就在身边,羯军不可能不倚之为挡箭牌,他只能期盼有多点的百姓逃过此劫。 秦军阵地前的混乱则令石虎粗眉紧锁,面色铁青,他事先也没有料到,四处散布的虾蟆车与木驴竟会带来天大的麻烦,尤其是木驴,体型硕大,全部都堆放于秦军阵前不远处,近千辆就仿如一个迷宫,掺杂着虾蟆车与丢的满地的泥沙包,就看到数万骑兵在里面绕来绕去,要好一阵子才能奔向缺口,无形中已是极大的削弱了骑兵的冲击力,有个别绕错了方向的骑兵,只要一靠近秦军长壕,立刻就是一阵密集的箭矢当面射来。 一名羯将也发现了异常,向石虎拱了拱手:“将军,如此以往恐怕不行啊,不如令骑兵撤回,重新以泥沙包填壕。” 石虎阴沉着脸摇了摇头:“不妥,骑阵队形已散,若退出来至少得有半个时辰方能重整队形,有这个时间,突入阵中的三万将士恐怕早已没命了!如今已有两万左右的步卒集结列队,只须他们能坚持住,随着后续骑兵的加入,我军将逐渐取得优势,虽说存有风险,但此时变阵为时已晚!”说着,又恨恨的骂了句:“秦王放百姓入阵,看似昏招,却起到这般妙用,真是他娘的!” 众将均是面面相觎,前一刻他们还嘲笑云峰的妇人之仁,这一刻已形势急转,当真是世事变幻令人难料,其实他们也明白,坏就坏在被随手丢弃的木驴与虾蟆车上面,可是,能怪步卒吗?换了自已,多少也是如此施为。 又一名羯将担心的看了眼前方,忍不住劝道:“将军,末将总觉得不大妥当,今次阵形已乱,恐胜算不大,不如鸣金收兵,他日再战亦不为迟。” 石虎有了一瞬间的犹豫,便再次摇了摇头:“若是鸣金,骑兵或能安然回返,可是突入秦阵的三万步卒呢?又有几人能活着回来?本将治军严谨,赏罚分明,是以才令将士效死,每每攻必克,战必胜!又怎能因一时的形势不利而弃之于不顾?岂不教人心寒?” 其实,石虎还有个更重要原因,那就是面子搁不下,正如云峰所分析的,百战百胜,既是无上的荣耀,也是沉重的包袱,由于前一次的大败,石虎急于为自已正名,三天前攻打建章宫无攻而返,损失两千余骑还勉励能推托为老天爷捣鬼,这一次再以牺牲三万人的代价退却,他还能找什么借口呢? 三战皆北,这让他情何心堪啊! “可是”部将还待劝说,石虎已打断道:“不必再劝,秦军兵力原为近十六万,后收纳刘曜降卒,本将虽不知有多少,但三五万应该是有的,而我军仅二十二万兵力,优势本不明显,若平白折损三万,立将在兵力上处于劣势,而秦军还占有地利,如何能胜之?此战,不容任何人退却,必要时本将也会上阵!” 第一百一十一章 鸳鸯阵 此时此刻,无论是云峰,还是张灵芸,又或是秦军的任何人,甚至包括刘曜,都没有料到,就是由于随手丢弃的木驴与虾蟆车阻挡住了骑兵的冲击,石虎竟被激发出了狠性,不过是一次普普通通的攻防战,已出现了向着全面决战发展的趋势。 “杀!” 混入建章营的羯军已大致完成了集结,猛然间爆出一阵整齐的喊杀声,随即就驱赶着被不幸挟持为人质的近万百姓,向着右后侧的一处高地冲杀过来,此处正是张灵芸设立的临时指挥中心,或许是上千名美女闪瞎了他们的眼睛,也有可能这里是距离豁口最近的一处要地,一旦攻下建立据点,将有利有后续部队的源源注入。,细密的雨丝漫天飞舞,没有任何止歇的迹象,看着在泥地里跌跌撞撞带着满面绝望之色的百姓们,被驱赶着从残垣断壁间踉跄而过,庾文君忍不住怒骂道:“真不要脸!羯贼都该死!” “好了,师妹,羯贼你骂他作甚?他们就不是人,也不嫌脏了自已的嘴!”张灵芸强压下满腔的愤怒,转头制止住了庾文君,又突的厉喝一声:“传令,把百姓们放过来,组鸳鸯阵听号令迎敌!弓弩手于道旁阻击骑兵!” 高地一阵旗帜挥动,命令一层层发布下去。 三百步宽的豁口的最前端约百丈之内,布有三层铁枪巨盾,每层盾后都有弩手,之后则是成队的弓手,专门用来防备羯骑乱冲乱跑,而过了这一百丈,地形变得复杂起来,残破的宫室、腐烂的砖木、小溪、河流、湖泊,处处都是,骑兵已无用武之地,只能下马作战。而秦军骑兵也是同样如此。云峰已把四万骑兵集中起来寻找战机,而姚益生的羌军以及投降过来的匈奴骑兵,暂时也当作步卒来使用,这一战,两个以骑兵见长的势力将被迫以步军对决。 “杀!” 伴随着山呼的呐喊声,密密麻麻的秦军步卒急速涌来,他们手持着杂驳的兵器。其中还有人挺着长长的毛竹杆子。 这倒令两万多羯军步卒在色变之余又为之一怔,这么简陋的兵器还真是开了眼界,紧接着大声呼喝道:“快跑,快点向前跑!” “娘的,再敢拖拖拉拉老子们就射箭了!” 在羯军的恐吓中。百姓们亡命般的向前飞奔,他们不知道秦军是否会射来弩箭,但已没的选择。百姓们原本就身疲体弱,每天只能得到极少的粗食,在死亡的边缘挣扎着,而今天先是推着沉重的虾蟆车奔行了好几里,又在两军阵前受到了惊吓。无论是体力,还是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只要失足滑倒,就再没法爬起来了。 跟在后面的羯军步卒虽是精神饱满。但他们尚是首次踏足于建章宫遗迹,地面又湿又滑。脚下磕磕绊绊,行进速度难免受到了影响,不多时,已被蜂拥而至的秦军追赶上来。 羯军将领急的大声急唤! “迎敌,迎敌!那些贱民不要去理会了!” “弟兄们,都坚持住,咱们的骑兵不用多久就能冲进来了!” 羯军立刻散开,转身迎向了秦军。 所谓的鸳鸯阵,听起来名字不错,如果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可以看作打群架,先瞄准目标,再群起殴之,远了抡酒瓶子砸,近了用西瓜刀砍,贴身则用匕首猛捅,有道云:乱拳打死老师傅,戚继光深明个中真谛。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比喻,事实上,鸳鸯阵是明朝军事智慧的伟大杰作,作为近身格斗阵法,在明亡之后的相当长时间内,依然没有合适的破解方法。 这个由十一人组成的鸳鸯阵之所以能够名留军史,威名远播,原因不仅仅在于它有着极为可怕的战斗威力,而且几乎毫无破绽。鸳鸯阵的构成近乎完美,它有着无可挑剔的位置组合和武器装备,整个阵中,有一人是队长,站在队伍的前列中央,其余十人分成两列纵队,站在他的背后。 尽管在每日的操演中已经见识到了鸳鸯阵的不凡,但真正应用于实战,仍是令以张灵芸为首的一群大小女人们倒抽了口凉气! 以她们的视角,可以清晰的看到,数千个鸳鸯迅速冲向羯军,首先是位于最前,起掩护作用的盾牌兵投掷梭镖。 “嗖嗖嗖~~!” 天空乱矛飞舞,羯军阵中声声惨呼发出,地面的泥水迅速被染成了暗红红,幸存的羯军其实也想把手里的长矛掷出,只不过,长矛是他们的武器,投出去了只能以腰刀佩剑作战,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手拿着长度两三尺的武器与敌撕杀,这不是找死还是什么? 他们虽然也有军阵配合,却没有类似于鸳鸯的多层次攻防体系,乍一见到这种战法,竟是有些发愣了。 “冲上去,冲上去!不许退!”羯军将领急忙大呼小叫。对于远程投掷武器,要么闪避,要么不惧伤亡的靠贴上前,而秦军只有盾牌手持有梭镖,观其数量也不过几千只而已,因此,他选择了冲上前作近身肉搏。 两军面对面相冲,几息功夫战作一团,秦军冲在最前的盾牌手不闪不避,羯军当胸一矛狠狠直刺,却被盾牌手身后伸出的,带着分杈的毛竹杆子死死抵住,前进不得分毫。原来,盾牌手后面紧跟着狼筅兵,他们起的作用,就是抵住敌人。 羯军的长矛被毛竹杆子勾住,而秦军位于狼筅兵后方的长矛手则从缝隙中前刺,每一个鸳鸯阵配有四名长矛兵,他们是攻击主力,一时之间,乌光连闪,每一道乌光几乎都能带出一个血洞,地面上的血水逐渐由暗红变为了深红。 由于两军已经互相突破,有些羯军想从两边包抄,但是鸳鸯阵的最后,是两名马刀手,他们的唯一任务仅为防止敌手迂回,从侧翼保护长矛手。 总之,十一个人互相配合,互相掩护,构成了一个完美的杀阵,当真是所向披糜。 秦军将士都不大敢相信自已的眼睛,操演归操演,实战是实战,他们没料到鸳鸯阵在实战中会有如此之大的威力,顿时气势如虹,精神大振。 反观羯军,他们不明鸳鸯阵的奥妙,仍是不管不顾的向前冲,却磕着就死,碰着便亡。 第一百一十二章 孤注一掷 建章宫遗迹地形复杂,并不适合大军团作战,某些狭窄的地方,十一人的大阵展不开来,于是,队长身后的两列纵队各自分开,以五人为单位布阵,狼筅兵上前,与盾牌手并列,形成第一道防线,两名长枪手跟随而上,马刀手垫后,进行独立作战。 如果说,鸳鸯阵是戚继光改编自被誉为嘉靖三大家之一的唐顺之先生的话,那么,这个变种鸳鸯阵则是戚继光的独立创造,主要用于狭窄地区的巷战,名为五行阵。,毕竟五个人要比十一个人灵活,羯军们虽是长矛连刺,但面对五行阵,既不能攻,也不能守,只要被狼筅挂住,顷刻之间身上就会多出个透明窟窿。 羯军尽管悍不畏死,许多人挥矛狂呼,死战不退,但除了相继倒毙身亡,实在没有太多的收获。 高地上的庾文君浑身热血沸腾,小脸蛋都涨的通红,就看到下方的羯军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地上,而自已这边的军卒却很少有人命丧于敌手,这极少人中的绝大部分还是不小心被地面的障碍物给绊倒了,来不及爬起来才被身周的羯军捡了空子。 庾文君忍不住欢呼道:“大师姊,照这样子看,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把羯贼全给杀光了。” 张灵芸也是信心大增,鸳鸯阵的威力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其实不能怪她,张灵芸不是穿越人士,对鸳鸯阵的了解不如云峰,《明史》曾记载有一次戚继光使鸳鸯与倭寇作战,两军人数相当,却灭杀倭寇数百人,而戚家军仅有一人受了轻伤!这在以肉搏战为主的古代几乎是难以想像的,值得注意的是,当时倭寇的战斗力不但不弱于明军精锐,甚至还略有过之! 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张灵芸伸手一指壕沟:“先别太过乐观。羯贼的骑兵已经冲进来了。” 庾文君顺着张灵芸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在豁口的外部,那一大片如垃圾场的空地上,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羯赵骑兵穿梭奔驰,向着豁口汇集,好在冲刺的速度已是减慢了不少,看上去虽是声势浩大。但一进入豁口立刻就迎来了密集的箭雨。 中间部位的羯骑基本上没有太大的伤亡,两侧却不断有骑士中箭坠马。 羯骑虽然也在马上边骑边射,但三层巨盾挡下了大多数的箭矢,秦军只是偶尔有弓箭手不幸的中流矢身亡,而且他们即使是不顾生死想硬冲巨盾也是没法做到。骑兵冲锋必须要有速度,恰恰是壕沟外遍地的障碍物克制了骑兵的速度。 羯骑均是尽量向内收缩来躲避箭矢,但是。有着八万多骑源源不断的注入,通道的中心部位已是挤满了人,最外围的骑兵距盾墙不过四五十步罢了,这么短的距离,骑兵的马速未能催上来。却与盾墙对撞,不但伤不了敌人。反而自已会死的一个不剩。要知道,当年氐军冲击凉州军的盾墙。是经过了两三里的长途蓄势,马速被催到了极限。才能产生如排山倒海般的威势。 羯骑无不暗自大骂着步卒,就是他们随手乱丢器械惹来的麻烦,不过,骂归骂,冲还得冲,没有鸣金声响起,宇文部与段部无论如何也不敢后退半步! 而配有短矛的慕容部骑兵由于距豁口最远,他们中的大多数都还跟在未能进来的宇文部与段部骑兵身后呢,暂时不能对秦军构成威胁。 冲进来的骑兵在两边箭雨的夹击下,成串成串的倒地身亡,大约占了总人数的两成左右,而剩下的骑兵在奔到尽头之前,都会把箭射向与已方步卒战成一团的秦军。 虽然有误伤,这些箭矢却给秦军带来了极大的伤亡,也使得本已濒临绝境的羯赵步卒重新生出了希望。 但也仅止于此,在身后大军的挤迫之下,先来的骑兵终归要下马参战,骑兵一旦下了马,或许对角色的转变一时并不能适应,在某些方面很可能还不如步卒,他们倾刻就被潮水般涌来的鸳鸯阵分割包围,陷入到了各自为战的窘境当中。 两边的战士持续加入,这一片狭窄的地域,地面已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尸体,尸体中流出的鲜血,在雨水的冲刷下,汇聚成了一条条红色的径流,向着地势低洼处淌去,空气中满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道,可以想见的是,在战事结束之后,这一块土地将会发了疯似的长出野草,因为满地的鲜血为它们提供了充足的养份。 而无人看管的战马阻挡住了后面骑兵的加入,因此他们只得先把战马赶走,如此一来,战马四处乱跑,秦军也没空来收拢它们,相当一部分的马匹冲入了战场,人中有马,马中有人,有些马匹在受惊之下乱蹦乱踢,给双方士卒都带了极大的威胁,另有些受了伤的马匹更是给激出了狂性,认准一个方向狂奔,所经之处,无论是秦军还是羯军,均被撞的筋断骨折,战场上人马混杂,马嘶人吼,无形中使得整个战事愈发的混乱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喊杀声依然震天,乍一看,场面纷杂,令人眼花缭乱,虽然慕容部骑兵的加入给秦军带来了相当大的伤亡,他们有短矛可以投掷,近距离下,势大力沉的短矛甚至可以洞穿巨盾,但奔到通道尽头还是得下马作战,秦军则始终以鸳鸯阵或是五行阵却敌,牢牢的把持住了战争的主动权。 石虎的面色越来越阴沉,他虽然不明白鸳鸯阵的结构与奥妙,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那就是自已一方已处在了不利境地。 石虎的心头有一丝悔意掠过,他后悔自已误判形势,不该下令让骑兵缀在步卒身后,而是继续以泥沙包填平壕沟,制造出诸多突破口,使秦军顾得了这头,却忙不了那头,以处处开花来发动全面攻势。 可如今倒好,自已的大军全部被人为的压缩成了一块,一切都是依着秦军的安排来进行,尽管战火已燃烧到了建章宫东侧的中间地带,并缓慢的向着四周围扩大蔓延,然而,秦军却总是有足够的人手涌来以形成合围之势,凭着从未见过的阵形占据着上风,如果再这么下去石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只不过,能怪谁呢?战场形势变幻莫测,哪怕是最优秀的指挥官都不敢保证一定能算无遗策,云峰不能,石虎也不能!之前没有任何人能料到,这满地丢弃的虾蟆车与木驴,竟会是主导战局发展的关键! 石虎已陷入两难境地,继续战,再败一阵将不再遥远,可是鸣金收兵,此时的两军已犬牙交错,混在了一起,不用想也能猜到,鸣金收兵只能使自已一方败的更惨! 一瞬间,石虎莫名的生出了种认赌服输的念头,但立刻就被强压下去,一败再败,接连三败,而且心爱的郑樱桃也在两军阵前被活生生的掳走,就这么灰溜溜的率残部退守关东,这让他情何以堪啊,又如何有脸去面对襄国的诸多嘲讽目光? 一幅幅自已被人指指戳戳,在背后说着风凉话的场景油然跃上了心头。 “快看,这就是骠骑将军,听说他吃败仗回来了!” “真可怜啊,吃了败仗不算,就连郑樱桃这么美的女人也被生生抢走了,恐怕正在秦王的胯下辗转承欢吧!” “骠骑将军再也不是百战百胜的军中战神了,这一次大败,咱们羯人实力大衰,灭族之期就在眼前啊!” “此人实为我大赵的罪人,带出去二十多万精锐,只有十万不到逃返回来,他日还有何能力再抵御秦国东进?臣请大王立刻把石虎斩首示众,以向我大赵百姓请罪!” “不!” 石虎突的爆出一声狂嚎,“扑哧~~!”一口鲜血当空激出,面色一瞬间惨白如纸,凭他的功力,竟然身形不稳,有随时会从马上坠落的迹象! 众将均是大惊失色,他们也看出了战局的不妙,却没料到,石虎竟会起了这么大的反应,生平第一次吐了口鲜血出来!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 “将军,您没事吧?” 众将迅速围上前,焦急的看着石虎,他们明白,自已的军队之所以能战无不胜,全都维系于石虎一人,在外人看来,石虎杀人如麻,十恶不赦,而在羯人眼里,石虎的威望仅次于他们的大王石勒,一次次的胜利,给他们带来了富足的生活与奢糜的享受,更重要的是,整个羯族的心态也充满了自信,他们再不是被人踩在脚下,肆意凌辱的贱奴了,再不是不知道自已来历的杂种了,而是这一片广袤土地的统治者,是人上人! 石虎迅速调匀了翻滚的气血,摆摆手道:“本将没事,诸位不必担心,此战已关乎我大赵生死存亡,每一个人必须全力以赴!传令,去营中调军四万,与本将一同攻打建章宫!” “遵命!”近卫匆匆而去。 羯将们却有了一瞬间的愣神,前方有十一万军参战,石虎自领五万押阵,而全军总兵力为二十二万,也就是说,营中只有六万留守,如今再调四万过来,仅留两万人看守营寨,这是要与秦军决战啊,谁都没料到,竟然会在如此不利的局势下与秦军决战,这分明是孤注一掷,是一场惊天豪赌!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期而遇的决战 :真心感谢五月花001的月票与打赏~~~~~羯将们不理解石虎的心路历程,他们不会明白,百战百胜虽给石虎戴上了夺目的光环,却也给他背上了沉重的包袱,他们只清楚一点,这么做存在着极大的风险,一旦失败,不仅是全军上下死无葬身之地,而且年轻的赵国将会迎来致命的一击,他们的家人亲族或许有重新沧为贱民的可能,可以说,这是个疯狂的抉择! 但是,他们都知道一点,石虎作下的决定,不容更改!甚至连半点悖逆之言都听不得!其实在他们的眼里,即便败了也是无妨,死的都是鲜卑族骑兵与新征来的步卒,中军实力尤存,可以先退出潼关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羯将都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劝道:“将军,仅留两万军守寨是否稍嫌不足?假如刘曜来攻又该如何?若攻打秦军的兵力少于二十万,胜算将几近于无,依末将之见,不如暂且退军,徐作他图方是上策啊。” 石虎面色一沉,不悦道:“退回?陷在秦军阵地中的十一万军须折损多少?你可有算过?他日还如何去攻打秦军?何况退回就意味着重新再来,我军有多少人命能往里填?难道再向大王请求援军?此刻大雨如注,秦军投石机、火弹皆无用武之地,恰可决一死战,如今我军已无退路,必须背水一战,本将重申,但有敢后退半步者,斩!”… 这么一说,众将皆是噤口不言,心里却是暗感不妙,他们的眼前仿佛现出了自已的悲惨下场。可是,又能如何呢?除了陪着石虎送死,哪来的退路可走? 片刻之后。又有一人向石虎拱了拱手:“我等之所以有今日。皆因大王与将军所赐,如今的形势于我军极度不利,请将军放心便是,军中无一人会畏战退缩,只是,请问将军欲从何处发起进攻?是重新填壕还是跟着进去?” 石虎看了看前方的秦军阵地,伸手一指:“无须填壕。填壕耗时费力,伤亡又重,咱们去攻打那处高地,你们看,那上面全是女子。若本将所料不差,站在最高处身穿银甲的女将当是秦王妃,哼!如果把她捉来。一来我军能取得立足点,二来能极大打击秦军士气,说不定还能再起些意料不到的作用!” 说着,石虎目中凶光一闪,转头就喝:“传令。全军逼上,先把障碍清除。听本将号令进攻!” “遵命!”众将的脸上均现出了慨然之色,重重一拱手。各自回归本军。 不多时,石虎最精锐的中禁军向前开动。除留了两万军担负警戒任务,其余三万人全都下马清理起了满地的障碍物。 羯军的一举一动就发生在眼皮下方,云峰眉头一皱,问道:“石虎想干什么?莫非要孤注一掷?” 王桂接过来道:“据末将了解,石虎刚愎自用,不知进退,以往的百战胜绩,不过是敌手软弱,被他凶名一吓,就两腿发软罢了,我秦军岂会惧他?不怕他不来,来了正好,他这是自寻死路!” 云峰又四下里一扫,向东面指道:“石虎果然是横下一条心了,那边又有数万军前来,王桂,你说说看,石虎主力会向何处进攻?” 王桂想都不想的答道:“定然是张将军那里,否则,又何须花费力气搬开障碍?” 云峰现出了一丝玩味之色,点点头道:“他娘的,竟打上了灵芸的主意!老子叫你来得去不得!王桂,你与弟兄们随孤过去,羊公,这里就拜托给你了,谨防刘曜趁火打劫!” “请大王放心!老夫必不教刘曜有机可趁!”披着蓑衣的羊明拱了拱手。 云峰正要离开,却想到了什么,又吩咐道:“传令,命韩将军从后面绕出建章宫,一待羯军败退,即刻掩杀,自已掌握时机,不必等候号令!另请曾将军把郑樱桃带往张将军处!” “遵命!”两名亲卫匆匆离开。 王桂暗感讶然,带郑樱桃干嘛?再一联想到云峰行事的向来不择手段作风,脸上不由得现出了一丝了然。 云峰微微一笑,猛一挥手:“走!” 倾刻之间,水花四溅,整整齐齐的踏水声中,数千名男子亲卫跟着云峰向着张灵芸的方向疾奔而去。 此时的长安城头,“哈哈哈哈~~”刘曜仰天一阵狂笑:“石虎如此沉不住气,实乃自取灭亡之举,枉朕高看了他!我大赵中兴可期啊!来人,命禁军往建章宫方向集结,听朕号令,随时出城!” 亲随领命,快步向城下奔去。 羊献容却没有刘曜那么乐观,忍不住提醒道:“陛下,两军决战早早到来,着实令人意外,妾虽不懂兵事,却也能瞧出石虎境况不妙,秦军在雨天虽是无法使出火弹,但仍占有地利,石虎此举蠢不可及,只是陛下您想过没有,若是秦王以较大优势击破石虎,陛下的三万劲卒无法寻得战机那该如何是好?” 瓢泼大雨浇不灭刘曜的劲头,可是羊献容的寥寥数语,却令刘曜满腔的兴奋劲如潮水般汹涌退去,这令他暗生不快,不满道:“伪赵中军精锐骁勇,献容你看到了没有?石虎这一次亲领中军出战,又岂是秦王可轻易破之?秦王纵有地利在手,但此战必然惨烈异常,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极大,咱们瞧着便是!” 羊献容暗暗叹了口气,却不忍心再给刘曜泼冷水了,自古以来反败为胜哪有那么容易?败势一成,纵是神仙下凡也是无能为力,更何况石虎禀性凶残,又怎会有神仙前来相助?如果两军堂堂正正对决,或许会有两败俱伤的可能,可是这个时候羊献容把目光跟着刘曜投向了城下,心里则盘算起了自已与刘曜及三名幼子,有几成把握能从云峰手里留得一条性命。 而在城下,一路疾奔,云峰很快领着亲卫赶到了张灵芸身边,张灵芸连忙转头道:“云郎,你来的正好,看这样子,石虎很可能要亲自出手了。” 云峰无所谓道:“石虎出手又能如何?灵芸你不用担心,有为夫坐镇,既便来十个石虎,也教他来得去不得!” 张灵芸的俏面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容,却看向庾文君道:“云郎,这一战能如此顺利,还多亏了师妹呢,到时候呀,你可得好好的镐赏下师妹才是,师妹帮了你那么大的忙,可别让人家心寒了。” “哎~~某个人啊,一开始还不愿意呢!”庾文君那阴阳怪气的嘲讽声很配合的传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石虎攻山 云峰转头看了过去,庾文君的发梢湿潞潞的,全贴在了脸上,雨水从帽檐顺着脸颊直往脖子里灌,活脱脱一幅落汤鸡模样,却带着满脸的得意之色,目中现出了浓浓的鄙视,正眯眼瞅着自已。 云峰不禁笑道:“灵芸说的对,庾小娘子的确劳苦功高,不赏也不像话,这样罢,破了长安之后,孤召告天下,纳你为良娣,给你个名份便是,也省得你整日里惦记!” “哼!谁又惦记了?将军您想的美,文君才不稀罕呢!”庾文君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又道:“文君只要您做一件事,这一战中抓到的活人,全部都送往汉中开河,他们都是没有人性的禽兽,犯下的罪孽不能因为投降了您就一笔勾销,必须要受到报应!”… 云峰想也不想的笑道:“你怎么说就怎么做,刚好汉中的人手严重不足,不过,庾小娘子,这个良娣的名份你再考虑下?” 张灵芸一阵无语,摇摇头道:“好了,云郎,别总是欺侮师妹,石虎就要来了,还是早点做着准备为好。” 云峰收起了笑脸,点了点头,把目光向下方投去,方圆以万丈计的区域内,依然是一片混乱,人尸马尸满地都是,地面已被完全染成了暗红色,血水有大部分顺着地势流入到了壕沟里,壕沟变成了一条深约两尺的红色小河。… 两军的战斗异常惨烈,当然,这个惨烈专指羯军。在数之不尽的鸳鸯阵及五行阵的分割包围下。他们已经陷入了各自为战的窘境。胜利的天平在一点点的向着秦军倾斜。 尽管已是明显的不支,但这一支以鲜卑三姓为主的军队却无人敢于后退半步,明知是死,死在秦军手中,总比溃败后被石虎扒皮抽筋要好的多。他们这些人与上回投降云峰的冉良军不同,冉良所部来自于汉人坞堡,并不在乎家人亲族,何况大部份人就是光棍一条。而鲜卑三姓如果降了秦国,他们的族人将被石勒灭族。 而在高地下方至半山坡,分布的满满的全是尸体,看的出来,羯军至少组织过了数次冲锋,但显而易见,他们没取得任何战果,除了流出的鲜血把高地下方的水洼给染成了通红。 云峰又把目光向着壕沟外投去,不得不说,羯赵中军在组织方面及其有效率。短短的一会儿工夫,已经清出了一条笔直的通道。可以使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冲入建章宫。 “石虎要进来了!”庾文君突然惊呼道。 羯赵中军正在快速集结成冲锋队形,一瞬间,云峰产生了种亲率骑兵以骑射与之交战的想法,但很快就颓然放弃了,没办法,顶着滂沱大雨,弓箭射不了几下就会报废,步卒可以多备上几把,骑兵却带不了多少,在弓箭报废之后,将会被迫与羯赵骑兵正面交战,这是云峰竭力避免的。 “传令!让道旁两侧的将士们全部撤走,放石虎进来!”云峰突然转头大喝,他明白,仅凭着匆忙布置的三层盾墙根本就挡不住骑兵的高速冲击,与其让将士们白白丧命,倒不如光棍一点,索性凭着建章宫的复杂地形与之肉搏。 高地上一层旗帜摇动,盾墙后的将士们立刻潮水般的退了个一干二净。 “将军来支援咱们了!” “大伙儿撑住啊!将军亲来,必然能击破秦军!” “这该死的阵法,老子受够了!” 见着石虎领着骑兵旋风般的冲入豁口,被鸳鸯阵折磨的叫苦不迭的羯军们顿时精神大振!就连慕容皝、宇文乞得龟、段匹磾,这三人的目中也是现出了期翼之色。或许是清楚他们功夫好的缘故,秦军从不向这类的高级将领攻击,只要他们杀来,就尽量一窝峰的闪向一边,去攻击那些小兵们,令他们颇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而石虎其实也挺郁闷的,他在外围清除障碍,就是为了用骑兵来冲击盾墙,以造成震憾性的效果,在他的眼里,冲破三层盾墙不费吹灰之力,可冲进来才发现,秦军已经先一步跑了,使自已白白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心里恨恨骂了句,石虎亲领五万中禁军向着高地直冲而来,另外四万从营寨赶来的羯军继续注入到已是混乱不堪的战场当中。可以说,战事发展到这个地步,两方几乎都使尽了全力。 石虎二十二万军,除留下两万人守寨,其余二十万人全部投入到了建章宫的战斗当中,秦军连同降卒共有十九万多,韩勇领两万骑机动作战,另有一万则作为疏导百姓及看护女眷之用,投入的兵力也达到了十六万以上,虽是人数较少,但占有地利,又有鸳鸯阵在手,可以说,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羯军在人数上的优势几乎已荡然无存。 不过,在混乱的战场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在短时间内分辩出来,石虎也不例外,他冷冷一看朝高地上看去,刚好迎上了云峰的目光! 石虎怒哼一声:“秦王好算计,竟能料到我军会把木驴与虾蟆车随地丢弃,倒是令本将走了眼,不过,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领军作战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哈哈哈哈~~”云峰仰面狂笑:“石季龙,休得夸下海口,你哪次对上孤不是损兵折将?大话谁不会说?孤倒要看看你究竟有何本事,何以能屠城灭国屡战屡胜!” “今日让你开开眼!”石虎强忍着怒火,猛一招手:“上!但凡擒杀秦王与身边女眷者,升三级,本将可代向大王上表赐爵!” 羯军顿时气势如虹,在石虎的带领下,纷纷下马从三个方向朝着高地猛冲而来。 刚一接近,两军几乎不分先后的投出了手中的短矛,天空中矛影飞舞,有的矛撞击在一起,双双坠落地面,更多的,则是掷入了对方的阵中。 一时之间,惨呼声大作,两军都有数以千计的战士中矛身亡,秦军由于占据高处,相对来说要占些便宜,短矛能投掷的更远,给羯军带来的伤害也要更大一点。 石虎虽是看的两眼喷火,却也无法可想,只是连声催促着全军加速前冲。 几息工夫,两道人浪轰然相撞,秦军依然是以鸳鸯阵却阵,可是面对着羯赵中禁军,就没那么轻松了,毕竟鲜卑三姓,除了慕容部,另外两部军容散漫,论起实力来,应该与当初的氐军差不多,而羯赵中禁军进退有据,攻防协调,虽是摆不出鸳鸯阵,但短时间内,并没有很明显的落在下风。 云峰不禁眉头一皱,转头道:“王桂,你带弟兄们上去!” “遵命!”王桂略现出一丝兴奋,拱手而去,对于他来说,羯赵禁军应是与亲卫同一个级别的存在,他很想比较下谁高谁低,当然,这种比较也许很不公平,亲卫们使的也是鸳鸯阵。 随着亲卫加入战斗,虽是人数不多,但战局已渐渐地有所扭转,最明显的体现在,羯军向上冲的势头被局住遏制住了。 亲卫们把狼筅使的虎虎生风,往往一抵住羯军,紧接着就是一矛电般刺去,根本来不及闪避! 云峰把目光移向了另一边,却冷冷一笑! 原来,石虎亲临战阵,一柄大刀使的出神入化,秦军将士是沾着即死,磕着便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鸳鸯阵也不起作用。 云峰转头道:“灵芸,既然石虎不顾颜脸,那咱们也不能闲着,此人的功夫不下于你我,将士们至少得付出数百条人命才能遏制住他的势头,为夫先上前抵住他,你找机会抽冷子放暗箭!” “嗯!”张灵芸毫无觉悟的一口应下,伸手接过女罗刹们递来的紫云弓,紫云弓通体被油布裹住。 云峰也一把接过梅花枪,又看了看被叫过来的曾大牛与略着些不安的郑樱桃,吩咐道:“大牛,你先隐在后面,听到孤唤你再与郑家娘子出来,记住,神态要亲蜜点,表现的要恩爱点。” 曾大牛拉着郑樱桃郑重的施了一礼:“请大王与王妃小心!” 云峰点了点头,向前猛然大喝:“石季龙,休要猖狂,待孤来会你一会!”说着,手一招,领着以苏绮贞为首的女罗刹们飞奔而去。 “等一下,带上文君!”庾文君话才脱口,就被刘月茹拉住:“文君妹妹,咱们过去反而会让大王分心,不如就在这里看着罢。” “噢!”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已的功夫的确不怎么样,庾文君悻悻的应了声。 而在高地下方,石虎随手砍倒一名秦军,向左右不屑道:“秦王是不是身边没人了?竟带来了一群女人 ?[-3uww]起先本将还在担心该费上多大的手脚才能攻到坡顶,这倒好,他自已下来了,既然送死,本将成全他便是!” 一名羯将跟着就道:“将军武功盖世,秦王如何能与您为敌?若是一刀斩了他,此战必然获胜!” 又一名羯军从迎面奔来的千多女人身上收回目光,咕噜一声,吞了口口水道:“将军合该为陛下立下世之奇功啊!” 石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却不动声色道:“听说秦王的功夫也不全是花架子,不可掉以轻心,此战结果,当能在半个时辰内决出,来,都他娘的给老子快点!” 近千名禁军,纷纷跟着石虎加快了步伐。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箭偷袭 云峰率着一群女人急速接近,沿途的秦军将士纷纷让了开去,石虎可以轻视女罗刹,但是他们不同,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一群女人是疯子,历史已然证明,所有轻视她们的人,都是无比凄惨。 张灵芸缀后了百步左右,把身形隐藏在了军士们当中,或许是受了云峰的影响,她对于偷袭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石虎抬头一看,络腮大脸现出了一丝狞狰,哈哈大笑道:“秦王躲在女人当中算什么本事,有种的出来与本将战上一场!” “如你所愿!”云峰梅花枪一挺,身形一纵,奔到了阵头!石虎也是排众而出,浑身带着凌人的杀气,向着云峰直直冲去! 无论是女罗刹,还是石虎身边的禁军,均是有意无意的稍稍放慢了步伐,对于她们来说,这将是一场精采的巅峰对决,女罗刹对云峰有着近似于崇拜般的信心,她们从不认为云峰有失败的可能,相同的是,在羯军的眼里,石虎的武技仅次于国师佛图澄,收拾那个小白脸模样的秦王还不是几刀头的功夫? 万众嘱目中,“当!”的一声惊天巨响,刀枪相击,二人各自向后退去,云峰退了三步便横枪当胸,石虎却蹬蹬蹬蹬多退了一步,这并不是说石虎不如云峰,而是云峰居高临下,占了地利之便。… 这一招硬拼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女罗刹与羯赵禁军立刻就战作了一团。女人的清叱声与男人带着调戏意味的笑骂声混在了一起。还没过上多久,羯赵禁军已陆续收起了轻视之心,这些女人看似身材瘦小,却招招力沉,而且毫无身为女人的觉悟,一点也不顾及男人的**部位,兵器直往那处招呼,总之。怎么狠毒怎么来! 交手不过三五招,已有阵阵惨呼响起,女罗刹们以上百个鸳鸯阵自高处冲锋,狼筅上的分杈有些直接就刺瞎了对面男人的眼睛,随后就是一枪当胸搠入! 石虎对禁军的死亡视若无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冷冷哼道:“好一个秦王,倒是本将看走眼了,不过。今日便是你毙命之时!” 云峰的手臂略有些酸麻,对石虎的实力大体有了了解。从刚刚的那一招可以判断出来,石虎也达到了丹劲第二层,可以说,这是除了吴普真人,生平遇到的最强敌手。 云峰快速一扫身周,女罗刹进退有据,鸳鸯阵运转自如,当即放下心来,不屑的笑道:“石季龙,你哪次不是看走了眼?废话少说,让孤瞧瞧你究竟有几斤几两!再来!” 石虎怒容一闪即收,兜头一刀,带起刺耳的破空声直劈而下,云峰却避其锋锐,侧身一闪,险之又险的避过这一击,几乎同一时间,一枪狠狠扎向石虎的咽喉! 石虎连忙刀柄回扣,“当!”又是一声脆响! 这一次两人并未再退,双双扑上前去,混战在了一起! 场中刀光如虹,枪影如电,两条身影时分时合,均是以快打快,一沾即走。石虎的刀势大开大阖,带有股凛冽的狂燥之气,仿如大海上的怒涛,一浪盖过一浪,云峰却细腻小巧,枪势轻灵飘逸,有如一片叶子随着滔天巨浪高低起伏,虽是险象环生,却怎么也沉不下去。 张灵芸不由得心中大定,俗话说,刚不可久,石虎的攻势越猛,气力的消耗就越大,事实上,云峰也是打着这般主意,以缠战来为张灵芸创造机会,他可不傻,要想独立击杀一名年轻力壮的丹劲高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如上回击杀张昭成,也是被他临死前的爆丹一击搞了个手忙脚乱。 刀枪交击中,旁人根本无从去计算已互拼了多少招,却见到二人同时身形向后一纵,均是面色凝重的看向了对方,石虎的刀尖粘着几缕黑发,而他的头盔已不知怎么回事,被挑在了云峰的枪尖! “哈哈哈哈~~”石虎大笑道:“痛快,天下间还无人能挑去本将头盔,秦王当虽死尤荣,来,看招!” “且慢!”云峰赶紧喝止:“石季龙,你先看看上面是谁!” 石虎小心翼翼的翻眼一看,顿时面色大变! 一名长相比自已还要粗豪的汉子紧紧搂着郑樱桃的纤腰,在向自已挥手笑呢,而郑樱桃的小腹已有了微微的隆起,很明显,怀的是那个男人的野种! 一瞬间,石虎羞愤之极,这可是他的女人啊!被别人玩弄于胯下倒也罢了,郑樱桃本就不是处女,石虎也不计较,可是,竟然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娘的,跟自已那么多年,也没落下个一胎半种!’石虎明白,以郑樱桃这类的女人,如果不想怀,有的是避孕方法,如今却怀上了,这是她心甘情愿啊! 身体的背叛,还可推托为受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但心灵上的背叛,则是彻彻底底的背叛! 石虎的须发猛然间根根直竖,暴戾之气一圈圈的向四周散发,他活到这么大,何曾有人敢背叛于他?只是,今日就在眼前,他曾经钟爱的女人背叛了他! “郑樱桃!你这个婊子,老子要活剥了你!”石虎突的爆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 ‘好机会!’张灵芸立刻扯去包裹住紫云弓的油布,反手抽出一枝箭矢张弓搭上,绷的一声,仿如流星当空划过,一道乌光疾射向了石虎的前胸! 接踵而至,又是喀嚓一声脆响,紫云峰断折为了两半! 这一箭,蕴含了张灵芸丹劲的力量,箭矢上,凝聚了她所有的精气神,虽是仅仅一箭,消耗的体力不但不下于云峰,甚至更有过之! 而紫云弓再是坚固结实,也承受不了丹劲的冲击,以这种方式无奈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石虎的怒骂刚刚脱口,一股强烈到极致的的危险令他的心脏猛的一抽,他想也不想的侧身横闪,不过,与云峰数百回合的鏖战使他的气血有些虚浮,又由于郑樱桃的背叛,整个人已处于了暴走状态,这一闪虽是及时,却稍嫌仓促。 “嗤!”的一声轻响,箭矢由石虎左肩贯入,尾杆上的箭羽一阵剧烈颤动! 石虎的肩头虽是肌肉如铁板般立刻紧缩,但丹劲的力量岂可等闲视之?即使云峰都不敢硬接蕴含有丹劲的箭矢,这一箭虽未贯穿,却入肉三寸,钉在了石虎的肩胛骨上。 左肩一阵极细微的喀喀声传来,这是骨骼断裂的声音,石虎知道自已的这条肩膀废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魔王伏诛 剧烈的疼痛仿如一剂清泉,把石虎从狂暴状态中拉了出来,他猛一咬牙,一把拨出肩头那微微颤动的箭矢,恨恨的往地上一掼,一股鲜血当空飙射! 石虎并不运功止血,任由鲜血把肩头染红,向着云峰怒目而视,咬牙切齿道:“秦王,本以为你乃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未曾料,竟使出这等卑鄙手段!” 云峰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倒是令石季龙误会了,孤之罪也,但孤从不以英雄自诩,行了,废话少说,你也该上路了!”说着,嗡嗡作响中,梅花枪凭空绽出数朵枪花,以诡异难测的角度罩向了石虎。… “你他娘的,无耻小人!”石虎忍不住怒骂一声,勉力以单臂提刀迎了上去。 “秦王卑鄙无耻,咱们和他拼了!” “弟兄们,都去把将军救出来!” “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请速速退走啊!” 羯赵禁军个个两眼泛红,死命向着云峰冲去,女罗刹们自然不会任由他们接近,战事的激烈程度,于一瞬间达到了高潮,山坡上其他地方的羯军也发了疯似的冲向云峰,却被秦军结阵拦住。 “三郎君,骠骑将军被秦王偷袭,恐怕凶多吉少了,咱们还是速招部众赶紧退出潼关为妙!”看到山坡上的异状,慕容廆派来监视的使者向慕容皝急声催促。… 慕容皝略一迟疑,就反问道:“父亲不是特意交待,要把骠骑将军给救出来吗?” 使者赶紧再劝:“能救则救。救不了也是天意使然。只要能带着族人安然回返。大单于非是不通情理,岂会责怪于三郎君?” 石虎的状况究竟如何,受密密麻麻的军卒阻挡,慕容皝并不能很清楚的看到,但石虎的怒骂与羯军那悲愤的呼喝声却昭示着形势已经极度的不妙。 慕容皝最后看了眼山坡,随即下定决心,转头道:“秘密传令,凡我慕容部族人向本将集中。尽量抢来战马!” 一圈圈的命令四散传播,慕容部族人且战且退,逐渐向着慕容皝靠拢过来。 另一头的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从惨烈更甚于自已这边的高地快速收回目光,双双交换了个骇然的眼神,尽管高地上战事正酣,大赵中禁军发起着一波接一波的冲击,但他们的一颗心全都沉到了谷地,都明白石虎大势已去了。 几乎不分先后,二人同时向幸存的族众发布了集中的命令,随时准备拨腿开溜。 而在高地上。几个回合之后,石虎已是左支右绌。披着的甲胄仿如纸糊的一般,完全挡不住梅花枪那锐利的枪锋,全身上下有多处渗出了血丝,一幅狼狈不堪的模样。 武侠小说里,常常有独臂大侠、独臂神尼、甚至瞎眼大侠,但在现实中,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人的身体任何一部分受损,都会给整体的协调性带来难以逆转的影响,就比如一招简简单单的白鹤亮翅,单手如何去亮?石虎废了条膀子,身形转换以及平衡方面均是大不如前,如果不是靠着以命搏命的招式,很可能连几个回合都撑不下来呢。 石虎也明白,再战下去,自已必然是死路一条,而全军上下也会立时崩溃,自已将成为大赵的千古罪人,但是要摆脱云峰的纠缠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云峰本就步法灵巧,身形快如鬼蜮,如今的石虎唯有寄希望于部众快速赶来,以人命来抵挡住云峰的攻势,使得自已可以寻机循逃。 漫山遍野的羯军虽是存有着这份心思,甚至都有人不管不顾的与秦军同归于尽,可是鸳鸯阵绝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那带着无数分杈的毛竹杆子,仿佛专为近身肉搏准备的一般,羯军自始至终都没能把战线向前推进半步,反而由于心浮气燥,配合与招式中的破绽百出,伤亡更是超出了先前。 “当!”的一声惊天巨响,云峰磕开了石虎的搏命一刀横扫。这是自石虎受创以来的首次硬碰硬,石虎显然吃了大亏,单臂的力气又如何能比的上双臂?他的嘴角沁出了一丝鲜血,身形立时散乱开来,蹬蹬蹬连退了几大步。 不过,石虎却暗中叫好,这一记硬拼正是他刻意为之,连忙功聚双足,猛的重重一步踏上地面,强行定住身形,又向云峰虚劈一刀,正待趁势飞奔而去,突然,背后一股凛冽之极的寒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声骤然爆出,这把石虎给当场就吓了个魂飞魄散! 他手中的刀芒才堪堪挥起,时间上,根本不允许他回手挡格,至于侧身闪避,此时正是旧力方去,新力将生的一刹那,惊骇欲绝之下,石虎勉力一个凤点头,期盼能避过这致命一击! 石虎的头颅才刚刚低下,左背处已是一凉,紧接着,一股彻骨的疼痛传来,浑身的气力有如潮水般褪的一干二净,手中的长刀当啷一声坠落地面! 一杆粗大的戟头从石虎的胸前透胸而出! 原来,张灵芸一箭重创之后,从侧面绕了过来,趁着石虎被云峰震开,抓住他身形一滞的时机,无声无息的刺出一戟,直到两尺的距离才第二次爆出了丹劲,直接把石虎捅了个对穿! 石虎缓缓低下头颅,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已胸前透出的银色戟头,戟头上泛出森森寒芒,不沾一丝血迹,除了挑着些深红色的肉块。他感觉到,一股无从抗拒的吸力正把自已向着黑暗中的深渊拖去,意识也是一阵阵的泛起了迷糊。 难道自已要死了?石虎强打起一丝精神,艰难的转头,想要看清楚是谁夺去了自已的性命,奈何心脏已被这一戟击成了碎渣,生机就像被一张大手生生拽走一般,才把脖子拧到一半,身体已是猛然一抽,头颅软软的垂了下来,不过,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眼角的余光见着了一个女人的侧影,隐隐约约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这个女人是秦王妃,一抹悔恨与不甘最终凝结在了石虎的眼眶当中! 云峰带着些关心看了眼张灵芸,一把握上了她的纤白素手,张灵芸微微一笑,示意没事,云峰这才暴喝一声:“石虎已伏诛!你等还不速速受降!” 张灵芸接连爆出两次丹劲,脸颊已是全无半丝血色,却赶紧跟着把方天画戟高高一举! 一代杀人魔王,曾被誉为煞星下凡的军中将魂,光是提起名号就能令人胆战心惊,睡不安寝,短短三十年不到的光景,吞吃的活人数以千计,造下的杀孽足有数百万之多!而如今,他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与被他杀死的无辜生灵并无两样,正软弱而又无力的高高挂在戟头上,向着鏖战正酣的数十万将士公然宣示! 战场上,竟然奇迹般的安静下来,似于一瞬间,双方将士达成了默契,不自觉的停下劈砍、或刺戳向对方的动作,纷纷扭头看去,漫天的雨丝中,被秦王妃高高挑起的,那个头颅低垂、身形魁梧的汉子正是石虎! “扑通!”一声,被吸引来城头观战的刘曜,一个脚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这一刻的他,仿如突发急病,面如金纸,眼中泛出了死寂之色! “陛下!您怎么了?”羊献容急的连忙探下身子扶住刘曜。 “完了,完了,全完了!”刘曜就象一只索线木偶似的任由羊献容把他给拽了起来,一幅失神落魄的模样。 羊献容心头一沉,连声追问道:“陛下,快告诉妾,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不远处的战场她看不清楚,云峰的暴喝落在耳中,也是模模糊糊的听不太真,是以并不清楚石虎已死。 “呵呵呵呵~~”刘曜惨笑道:“没想到石虎竟会毙命,秦军大胜已是毫无疑问,大半年了,朕苦苦等待了大半年,竟是这般结果,这是天要亡我大赵啊!” “啊!”羊献容一瞬间面色惨白,虽说她早有了不详的预感,但这一刻真正到来,仍是令她六神无主,就好象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羊献容的身形也是一阵摇摇欲坠,刘曜连忙一把扶住,猛然间,建章宫方向传来了山呼般的呐喊声,刘曜不自觉的转头看去。 两军的失神只是短暂的小片刻,秦军随即士气大涨,一瞬间攀到了顶点,而羯军反败为胜的希望仅系于石虎一人,如今石虎已毙,全军立时溃散,所有人拨脚就跑,这就是真正的兵败如山倒! 而秦军又把阵形变为了三才阵,即狼筅兵上前,超越所有同伴,顶在阵形的最前方,两名长枪手紧随其后,盾牌手和马刀手分别站在长枪手的侧方,起着保护侧翼的作用,阵势在狼筅兵的带领下,用于冲锋进攻,或是敌军败退时发起追击。 看着漫山遍野的溃军,使者转头急道:“三郎君,快走,即刻奔出潼关,咱们先退守洛阳,若是秦军不趁机来攻,可收拢残军,静待大单于吩咐!” 慕容皝的脸上现出一丝慌乱之色,连忙挥手道:“速退,速退,快抢上马匹!” 由于不久前已收拢了小部分马匹,慕容皝与他的亲随立刻上马,向着建章宫外没命似的飞奔而逃,至于族人,已经是顾不上了。 而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也多多少少有了准备,几乎紧紧缀在了慕容皝的身后,一路快马加鞭,夺命而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止步潼关 :谢谢五月花001的打赏~~~~ 张灵芸那失血的俏面带着一丝迷惘,挑着石虎尸体的手臂久久不见放下,这一战就此结束了?她有些不敢相信,但山坡下方溃散而逃的羯军作不了假,羯赵最精锐的中禁军正亡命飞奔也作不了假,以三才阵紧紧追杀的秦军还是作不了假,壕沟外侧急速奔来的两万秦军铁骑更是作不了假。 张灵芸转回头,尽管距离较远,又隔着重重雨幕,却仍能大致分辩出来,长安城下的羯军大营已是乱成一团,数以万骑从营中冲出,向着东面绝尘而去!… 其实不止是张灵芸,天底下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云峰在内,都以为这一战必须要经过一个艰苦的攻防转换过程,至少得等到秋季才能真正的决出胜负,却没料到,雨季才刚刚来临,石虎已然毙命,羯赵二十余万大军已然溃散而逃。 造成石虎败亡的原因有很多,建章宫的复杂地形、鸳鸯阵的莫大威力、仆从军的各有心思、但最关键的,还是石虎败在了自已手上,他为盛名所累,百战百胜、军中灵魂的璀璨光环,有如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那么自已的男人呢?他也是百战百胜、军中灵魂,会不会战局不利时,也如石虎一般的失了方寸? 张灵芸忍不住转头看向了云峰。… 云峰似是猜出了她的顾忌,轻捏了下手心,微微笑道:“灵芸。你可是担心为夫会走上石虎的老路?” “嗯!”张灵芸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 云峰一本正经的指了指自已脸皮:“名算个什么玩意儿?都这么多年了。灵芸你还不知道这张脸皮有多厚?要不然。又怎好意思邀你来偷袭石虎?来,你捏一下,看看有没有城墙拐弯那么厚!” “去,没个正经!”张灵芸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不过,心里却是释然了许多,想想也是,若论起脸皮之厚度。恐怕天下间无人能出此人之右,这种人,怎可能为虚名羁绊? 张灵芸哑然失笑,长戟一甩,把石虎抖落地面,突然面色一变,惊呼道:“哎呀,妾刚刚用力过大,把紫云弓给拉断了。”她明白紫云弓对于云峰的的重要性,不仅仅是与刘月茹的定情信物。更是在刚出道时凭着此弓狙杀了难以计数的敌人,数次助他脱险为夷。可以说,没有这把弓,云峰能不能活到今天还难说的很。 云峰却淡淡笑道:“这把弓跟了咱们这么久,也该好好休息了,虽然以后没法使用,不过,为夫可以另做一把。”说着,转头喝道:“来人,把石虎枭去首级,传示各州郡,之后送向建康献给主上!再把石虎剥皮抽筋剔骨,请制弓匠师做出一把弓来,弓名伏虎!他日孤要亲手以此弓射杀石勒!” “遵命!”两名女罗刹上前,带着满面的兴奋之色,把石虎的尸体拖向了远处。 练武练的就是筋骨皮,古往今来皆是如此,石虎是丹劲高手,筋骨皮的坚韧程度远非常人所能想像,即便是死了,在一段时间内的强度仍是远远大于牛皮牛筋,为不可多得的制弓良材。 正如云峰亲手击杀的张昭成,与被围攻而亡的王敦,如果把他们的尸体制成弓,至少也有十石之力!不过,张昭成为了禀持一生的理念而死,而王敦余威尚存,云峰自然会礼待他们的尸体,石虎却不同,他是个真正的杀人魔王,把他做成弓,死了还能杀人,恰是死得其所,是个最美好的归宿! “将军,用石虎尸体做出的弓该有多恶心啊?您凭这个来糊弄月茹姊姊,想的也太美了吧?”庾文君的招牌式嘲讽在身后响了起来。 云峰不禁眉头一皱,狠狠一眼瞪了过去。 刘月茹摇头笑道:“好了,把紫云弓修补下收藏起来不就成了?云郎你可别和文君一般计较。” 云峰这才徐徐收回目光,转头向曾大牛道:“大牛,你准备下,半个时辰之内率部追击,多抓些活的,至潼关为止,并暂驻潼关,过一阵子孤派人把你替回来。” “请大王放心,俺大牛知道了。”曾大牛携郑樱桃施了一礼,快步离去。 庾文君走上前来,不解道:“将军您看,羯军正四散而逃,暂时再没法组织起来作有效的抵抗了,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文君觉得,您最少也得趁机占了洛阳才对,甚至直捣襄国也不是没可能呢,可是您只止步于潼关,岂不是给了石勒喘息的机会?他日再想出兵,又得费上力气了。” 这么一说,众女也觉得大有道理,纷纷把疑惑的目光朝云峰投了过来。 云峰微微一笑:“话是这么说,却也得联系实际情况,来,孤一一说给你听! 首先,此役石虎虽是葬送了二十余万大军,不过,咱们算一下,其中鲜卑三部占了将近十万,新募士卒五万,也就是说,羯赵中军不过才六七万而已,而且有相当一部分必能逃返关东,石勒尽管遭受重创,却不致命,我军若急于求成,未必就有能力攻下襄国。 第二点,潼关至洛阳间数百里无人烟,洛阳不过是一堆残垣断壁罢了,孤取之何用?不如暂且搁在石勒手上,待有了些人气再取回亦不为迟。 第三点,关中诸多棘手之事尚未解决,如刘曜还占据着长安,坞堡钱粮等等诸多问题,总要安定下来才能挥军东进。 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石勒扩张的过于快速,短短数年间便尽占河北、辽东、河南、河东、淮北之地,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内部不稳,今日值此大败,鲜卑三部与被迫降于石勒的各坞堡大族难免不会生出异心,孤若逼迫的紧了,很可能会齐心协心抗我秦军,如此一来,倒不如止步于潼关,坐看羯赵内乱自生,待时机成熟再去收拾残局,当能一举荡平北方!” “噢!文君明白了!”庾文君恍然大悟道:“将军,您这是要学曹孟德啊,官渡之战后,曹孟德于黎阳大败袁尚袁谭兄弟俩,一路追到邺城,尽收其麦田,又依郭嘉之计,撤军任由二袁自相残杀,再后来袁尚与袁熙逃到辽东欲取公孙康而代之,曹孟德以隔岸观火之计令公孙康将二人首级献上,又上表归降。嗯!将军您止兵于潼关,很可能都用不到两年呢,羯赵就自已乱起来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暴揍一通 :多谢五月花001的打赏~~~~ 云峰倒是一怔,他在说出第四点的时候,脑海中浮出的并不是袁氏兄弟,而是李渊,李渊占据关中坐看关东风云变幻,尤其是王世充与李密的两虎争斗,待王世充击破李密之后,李渊已兵精粮足,再无后顾之忧,因此精锐尽出攻打洛阳,生俘来援的窦建德,迫使王世充献洛阳出降,一举奠定了大唐江山的百年基业,不过,庾文君举曹操擒杀二袁兄弟为例,倒也能勉强贴合当前的形势。… 云峰又转头看向了长安城,漫天雨丝中,刘曜的招牌黄盖大伞竟然还在,于是挥了挥手:“走,咱们去与刘曜说上两句!” 庾文君连忙提醒道:“将军,您不叫上李雄了?您带他出征的目的不就是让他帮着劝降刘曜吗?” ‘李雄?任家娘子也是时候与李雄作个了断了吧?’庾文君提到李雄,却让云峰回想起了任皇后那迷人的风姿,随即摇了摇头:“不用叫他了,如今刘曜再无任何依凭,除了出降,至少孤是想不出他还有别的路可走,莫非他以为仅凭着三万军不吃不喝就能守住长安不失?孤相信他是个明白人。” 的确,形势的快速变化已使李雄失去了应有的作用,不过,李雄也不算白跑,如果他不来,任皇后又怎有机会投入云峰的怀抱呢? … 没多久工夫,一行人已来到了长安城下,云峰向上唤道:“刘曜可在?请出来答话!” 刘曜不自觉的浑身一个哆嗦。千怕万怕。最怕的人还是来了。刘曜看了看羊献容。羊献容死死咬住嘴唇,身子在瑟瑟发抖,他连忙握住羊献容冰凉的手掌,又看向了身周的将士们,每个人的目光中,都带有一抹惊惧之色,尽管城头下方就那么千余人,却仿佛面对的是数之不尽的无敌铁军一般。 刘曜突然产生了种万念俱灰的感觉。石虎的败亡,使他再无任何侥幸可言,暗暗叹了口气,拉着羊献容来到城垛后,探出头向下望去,小心翼翼的问道:“秦王何事前来?” 云峰也望向了城头,刘曜眼神涣散,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竟似苍老了好几岁,而羊献容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目光在自已身边的人群中扫视个不停。 云峰猜想羊献容多半在寻找羊明,这个时候。羊明已俨然成了他们俩夫妇的最后希望,不过,云峰并未把羊明叫在身边。 云峰的目中猛然射出一道寒芒,紧紧罩住刘曜,沉声道:“孤给你一个机会,你若献城出降,孤可饶你及亲族,以及城中所有人一命,并承诺不把你押向建康,绝不食言!你好好考虑一下,莫要误人误已,三日之后,孤会再来,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着,也不待刘曜回话,猛一招手,又领着众人向营地行去。在他看来,已没必要与刘曜多作废话了。 目送着渐渐消失在雨幕的骑队,羊献容却松了口气,转头道:“陛下,秦王既已作下承诺,想来不会食言,依妾之见,不如不如降了为好。” “大赵这就亡国了?先祖冒顿单于的荣光自此湮灭于尘土?”刘曜喃喃自语,面带着绝望之色一一扫视着身周众将,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不敢与之对视,纷纷低下了脑袋。 刘渊自诩为汉朝的后代,因此尊刘邦、刘备与刘禅为先主,刘曜却变更统胤,为了得到匈奴本族的支持,改为祭祀冒顿单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与刘渊的血脉是疏之又疏。 “陛下!”见着刘曜的失魂落魄模样,羊献容开口唤道。 “陛下!”城头众将士也全都面朝刘曜跪了下来。 这两声陛下虽只是个称呼,刘曜却能明白内中的含义,这是在催促自已献城出降啊,他无力的挥了挥手:“走罢,咱们先回宫,把东西收拾下,搬到他处去住,另封存府库,三日后跪迎秦王!”说着,拉着羊献容匆匆步下了城楼。 刘曜决定献降的消息立刻就传遍了全城,城内仅存的近二十万人虽是大声恸哭,却也无法可想,不降就是死,连石虎都身死兵败,他们又能如何?唯有期盼云峰能信过承诺。 这一场雨,足足下了两日夜,秦军利用刘曜出降之前的三天忙于清点战场,一路追击向潼关的曾大牛还未有消息传回,但就整个建章宫而言,共清理出羯军尸体三万多具,秦军自身阵亡也达到了近万之多,其中有半数为短矛贯胸而死,另有些被惊马冲撞践踏而亡,真正正面被羯军杀死的反倒不是太多,毫无疑问,如果没有鸳鸯阵,死亡人数至少还得翻上一倍。 而在建章宫以外至灞上的这数十里之内,在逃窜中被斩杀的羯军有将近两万,俘获超过了六万,云峰不敢殆慢,第二天就命马汲领三万军把这六万俘虏以绳索反缚双手,每十人串成一串,押送向了汉中,说起来,这一招还是学自于冉良呢。 有了这六万生力军,汉中开河的进度将会大大加快,但与蒋炎预计的百万人力,仍有很大的缺口,只是目前也只能如此了,现在还不到四处抓人的时候。 长安以东的各座坞堡城池,却是空无一人,在屯积的粮草被搬空之后,它们也相应的失去了战略价值,石虎早把这些地方的守军给调了出来。 至于羯军大营,共解救出百姓三万多人,很显然,几乎有近半的百姓成为了羯军的盘中美食,另解救出石虎、包括各级将领的侍妾、歌舞姬三千多名,这对于未婚的亲卫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由于解救出的百姓里存在着大量的年轻女奴,她们无形中将会为女子医护兵乃至于女罗刹输送去新鲜的血液。 加上第一次突袭作战时俘杀了六万羯军,这一次关中之战,至少歼灭了羯赵有生力量十七万之众,而石虎连增援在内的总兵力合计有二十八万,这就意味着只有十万人得以逃返关东,可以说,这一战之后,天下的形势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不过,战局虽然可喜,羯军大营却穷的很,除了武器装备、近十万匹战马之外,其它钱财、粮草都是少的可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忙忙碌碌中,三天一晃而过,这一天是六月十九日清晨,长安上空飘浮着大块大块的白云,在尉蓝天空的映衬下,尤为的美丽壮观,在这令人心旷神饴的天气里,云峰亲领三万骑,五万步卒浩浩荡荡的去接受刘曜的献降。 长安城门洞开,以刘曜为首的文武重臣及长子约三百多人不安的在等候着,与当时李雄献降的情形类似,刘曜坦裸上身,反缚双手,脖子上挂着皇帝印玺,倒牵着只羊,拉着口漆黑油亮的大棺材,其他人皆是身着素衣孝服。 秦军于门前五百步处停下,一行人赶紧趋步走了过去。 不多时已来到近前,刘曜领着众人在云峰面前跪下,头手覆地,毕恭毕敬道:“罪臣曜背恩致讨” 话才脱口,刘曜突觉劲风扑面,把他接下来的话生生逼了回去,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面门已是一阵剧痛传来! “嘭!”的一声闷响,刘曜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这一脚可是不轻,刘曜头部重重着地,翻滚向了一旁! “呃?”变故突生,包括被打的刘曜在内,所有人全都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献降怎么还打人 ?[-3uww]不是应该笑咪咪的扶起来,披上衣服再一把火烧掉棺材吗? 秦王想做什么?难道要食言把刘曜活生生打死? 庾文君却小声嘀咕道:“哼!将军又开始装样了,打一顿封天下人之口,接下来还得历数刘曜的罪状,最后找个上天有好生之德之类的借口,赦免刘曜,再封官授爵!将军就是假的让人恶心!” 这么一说,庾文君身周众人纷纷现出了了然之色,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刘曜在江东的民怨太大,既然杀不得,打一顿倒也能出出气,可是,光打一顿明显不够啊,是不是还有后招呢? 于是,数十双不解的目光陆续投向了庾文君,她最能摸透云峰的心思。 庾文君理所当然的摇了摇头:“将军的心眼比鬼还多,文君哪能全都摸出来?咱们看下去便是!” 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了打,刘曜当即就懵了,不过,他发现了一个细节,云峰这一脚踹上来看似威势十足,踢在脸上也很疼,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造成伤害,按理说,以云峰的功力,一脚就足以把自已的头颅踢爆! 几年的帝王也不是白当的,刘曜立刻就明白了云峰的意图,不禁心里暗暗苦笑,同时也松了口气,打一顿总比要命好吧?于是也不运功相抗,任由痛彻心扉的拳脚落在身上! 但不是任何人都明白,他们就看到,刘曜被打的满面尘土,身上多了几处淤青,在地上翻滚不休,云峰却追在身后,带着滔天怒气,一路拳打脚踢,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刘曜,你劫掠两京,造下无边杀孽!这一脚,是带两京枉死于你手上的无辜百姓踢的!” “刘曜,你羞辱愍帝,押往平阳,这一拳,是帮愍帝送你的!” “刘曜,你争夺天下,晋室历代先帝又碍你何事?你何以至恶胆包天盗掘陵寝?这一脚,是宣帝、武帝、惠帝的在天之灵,假孤之脚向你报仇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复陵候 不多时,刘曜已是发丝散乱,鼻青脸肿,身上的青紫淤痕尤其的夺目,数万在远处围观的百姓们、八万秦军将士、随刘曜出降的军将重臣亲眼目睹了这戏剧性的场面。 “嘭!”又是狠狠一脚,刘曜身形凌空飞出三丈,巨大的力量令他倒滚出了五丈才勉强停了下来,这一脚与先前的表面功夫完全不同,令他筋骨欲折,腑脏间一阵翻腾,他明白,只要再加重一丁点的力道,自已必然是呕血而亡!… 他的心里既是骇然又是不解,这不都达成默契了吗?怎么还下这么重的手?难道是真要自已的命?怀揣着这份惊惧,刘曜勉力抬起头颅看向了云峰。 云峰满面怒容,伸手一指,喝道:“刘曜,你罪孽滔天,本该将你斩首以函匣呈与主上,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念在你献城有功,孤代表朝庭、代表冤死于你手上的万千百姓、代表被你逼迫南逃的江东士民,给你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今封你为复陵候,他日光复洛阳,着你修整恢复北邙山历代帝陵!” 这话一出,庾文君撇了撇嘴,转头小声道:“怎么样?将军还是老一套,整天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文君听的耳朵都起茧了,也不能换点新鲜词?” 张灵芸连忙拉了拉她,但已被云峰听了过去,云峰转头看了看,丢给她一个威胁性的眼神。却又听到远处竟传来了呜呜呜的哭泣声。不禁侧头目光一扫。… 极个别的老家伙们以袖拭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眼中射出了愤恨与解气之色,对于他们来说,晋室帝陵被毁,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但迫于刘曜淫威,敢怒而不敢言罢了,如今把这件差使交由这个罪魁祸首来做。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云峰眉头一皱,他对这些哭声很是反感,娘的!这么多年了,怎么关中还有人心系晋室?晋室上不能守护社稷,下不能庇护苍生,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不过,静下心来一想,云峰倒也释然了,无论哪朝哪代灭亡,都会留下些遗老遗少们。远的不说,就比如清朝。有个王国维为它纵身一跃跳入了昆明湖,值得讽刺的是,旗人却无一人以身殉死。 好在恸哭的也就那么几十个人,云峰倒不大放在心里,这些半截身子入土的老鬼们,谅他们也翻不出大浪来。 刘曜的心里则是百感交集,欠下的债,终究要还啊!但他也知道这已经是最为完美的结局了,能活下来总是好的,修复晋陵总比被斩首函匣送往建康要强上许多。 暗暗叹了口气,刘曜端直身子,恭恭敬敬一叩到底:“臣多谢大王不杀之恩,臣愿修复帝陵以赎身平罪孽。” 云峰把脸上的怒容收了起来,手指微一运力,“绷!”的一声扯断绳牵,又从刘曜脖子取下印玺递给了亲卫,并接过件长袍,披在刘曜身上,微微笑道:“永明(刘曜表字),孤看你的表现了,希望你能以诚心来打动天下人,好了,快起来罢。” “臣再谢大王!”刘曜依言起身,云峰拿起亲卫递来的火把,单臂随意一扬,准准掷入了棺材里面,“轰!”的一声,冲天火起,意味着受降仪式圆满结束,不过,这一次受降应该是史上最为特殊的受降,刘曜的降表未能诵完,还白白挨了顿拳打脚踢,足以在史册中留下重重的一笔。 接下来,秦军八万士卒全部入城,分占各战略要地及府库官牙,解除城中守军武装,并控制各权贵官吏不得外出,云峰还惦记着他们的巨额财产呢。 而云峰等人,则与亲卫们被迎入了长安,长安城为一方形不规则城池,城中有八街九陌,与众多街道把城池划分为了一百六十个闾里,西汉时的长安为全国的政治经济中心,而刘曜主政下的长安却是远远的不如,许多地方,还是一片片的瓦砾废墟,存留的屋舍,除了权贵们与各族中上层居住的大宅,其他的都是破败低矮,别说与建康不能相比,单看市容市貌,连姑臧都比不上! 而长安城内原有的长乐宫、未央宫、北宫、桂宫与明光宫等诸多宫殿,如今只剩下了未央宫,就这还是东汉时重新修建的。 云峰是由南门入的城,驰道不远处就是未央宫,驰道仅仅由皇帝专用,由长安城门通向城内的大街一律三途并列,中央为驰道。刘曜沿汉制,任何人都不能在驰道行走或逾越,即使太子也不例外。某些得到特许可以使用驰道的高官,也只允许在驰道边沿行车。 从刘曜嘴里得到有关驰道的信息之后,云峰淡淡道:“驰道怎能仅由一人使用?孤在建康从未见过有驰道,羊公,过上一阵子,从百姓中招募些人手,把三道合一,道旁种植花草树木,以后的长安,不能再有驰道。” 羊明点点头道:“请大王放心,老夫会记得的。”接着又看向了刘曜:“妹夫,献容眼下如何?呆会儿大王入了宫,就带老夫去见她,可好?” 刘曜施了一礼:“太尉无须麻烦,献容正在未央宫门等候!” “哦?献容年纪不小了,身子骨也不好,可不能让她久等啊!”羊明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焦急的神色,又不经意的瞥了眼云峰。 云峰暗暗好笑,会意的挥了挥手:“咱们都快点!”答答作响的蹄声中,一行人加速向未央宫行去。 未央二字,出自《诗经》:夜如何其?夜未央!但未央宫所采的却不是这个意思,央通殃,即为无灾无患,很显然,这只是个美好的愿望罢了,原先的未央宫,已经随着西汉的灭亡化为了一堆尘土。 如今的未央宫为长方形结构,宫内有四十余组建筑,周围筑有三丈高的宫墙,约占全城总面积的七分之一,四面各有一个司马门,东、北两门外有阙,称为东阙和北阙,诸侯臣属来朝入东阙,士民上书则入北阙,不过,云峰是由南门入城,因此得绕上半圈向着东阙而行。 远远的,宫门处有以羊献容为首的十余名女子,以及数十名年纪由几岁至二十多岁的青少年男女,看来他们都是刘曜的亲眷。 来到近前,羊献容携众人施礼道:“妾(民)等给大王见礼,祝大王早日一统天下,配享万寿。” 第一百二十章 透明公开 :谢谢五月花001的打赏~~~~ 云峰微微一笑:“说起来,孤与羊公相识于微末,以叔伯事之,而且羊公也是孤的外舅,这么一算,孤与羊夫人你也能勉强攀得上亲,真要严格算起,孤得呼你为姨母才是。” 羊献容连声推辞道:“请大王匆要再出此言,这可折杀妾了,妾是万万不敢当啊。” 云峰不置可否的抬了抬手:“请羊夫人带他们都起来罢。”… 羊献容以及刘曜的妃嫔子女们纷纷称谢起身,但看的出来,除了羊献容神色较为平静,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带着些不安,毕竟由掌控他人命运者,一下子转换为了命运由别人掌握,心里难免颇为忐忑。 刘曜也有和李雄同样的顾忌,那就是若干年后,云峰突然赐下一杯毒酒,于是赶紧向他的子女们吩咐道:“还不快给姑母见礼?” “小侄(侄女)拜见姑母!”那几十名青少年男女齐齐向刘月茹施了一礼。 这倒让刘月茹吓了一跳,也极为的不适应,平白无故的多出来几十个晚辈,而且其中还有几人年纪明显要比自已大上一点,一时竟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云峰暗暗好笑,刘曜的心思不难理解,可是,这又何必呢?自已要杀他怎会把他留到现在?不过,身为亡国君主,这份恐惧很可能要伴随终生了,中国自古以来就是这个传统,以成王败寇来盖棺定论,讲究实用主义。以有用无用来判定一个人的价值。而不是主张个性自由的人文主义。云峰一时也是无法可想。… “咳咳~~”张灵芸清咳两声。 刘月茹立刻回过神来,快步上前扶起其中的一名女子道:“不必多礼,都快点起来罢。” “多谢姑母!”数十人恭恭敬敬的直起身子。 “献容!”羊明自始至终就在打量着羊献容,好容易等到双方见完了礼,就再也忍不住的出声叫唤。 羊献容微微一怔,转头看去,欣喜之色瞬间绽放:“献容与从兄已有近三十年未见面了罢?从兄精神矍铄,身体健朗。倒是令献容欣慰的很。” 羊明迈步走向羊献容,激动之下,也顾不得刘曜就在一边,一把握住她的双手,嘴唇打着哆嗦直直凝视,似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只是眼圈已蒙上了一层隐约可见的雾光。 羊献容含着泪笑道:“从兄,你这些年过的如何?不知嫂嫂与侄女可曾前来长安?家里又有哪些人 ?[-3uww]” “呵呵~~!”云峰突然笑道:“亲人久别重逢,乃人间之大幸,永明。你与羊夫人随孤入宫看看,有什么话边走边说也是无妨。” “臣自当遵行!”刘曜施礼道。又挥退了他的妻妾子女,让他们自行回府,然后引着云峰等人向未央宫内走去。 未央宫各殿室的器物已全部更换一新,刘曜把他的一切痕迹全都抹了个干净,从这一点来看,也算一心思细腻之辈。 云峰只是随意走走看看,就带着众人来到了未央前殿,毕竟宫室那么大的范围,不可能短时间内全部熟悉。 未央前殿是未央宫的主体建筑,居全宫中轴线南端,筑十丈夯土为台基,宫殿南北长一百五十丈,东西宽八十丈,气势磅礴,处处透出皇家威仪,令人不自觉的心生敬畏。 未央前殿有前、中、后三大殿,是利用南北向的龙首山丘陵修建而成的高台建筑,台基自南至北分为三层台面,中间台面是大朝正殿,凡皇帝登基、朝国群臣、皇家婚丧大典大礼均在此殿举行,前殿两侧有东西二厢房,供群臣宾客临时休憩之用。 云峰率先跨入了大朝中殿,即为宣室殿,众人纷纷跟了进来。 皇帝主座位于九层玉阶之上,整个殿内沿袭殿外的一贯风格,浑朴大气,庄重肃穆,众人在震憾之余,又不由得啧啧称叹。 云峰却把目光投向了主座后方悬挂着的一块匾额,上书四字:天下为公!渐渐地,眉头出人意料的皱了起来。 刘曜顿时暗道不妙,连忙解释道:“大王,这是臣之前用以自勉所书,这个由于时间仓促,竟忘了取下,请大王稍待片刻,臣这就摘下来。”说着,就要向前走去。 羊明却拦住道:“且慢,依老夫之见,这匾额挂着亦是无妨,大王心系苍生,轻徭赋,行仁政,正合天下为公这四个字啊!何况永明你以工隶见长,字迹苍虬有力,暗藏锋锐,当为书法名作。” 这么一说,众人均是连连点头,刘曜也是松了口气。 云峰就好象专与大家对着干,喜欢给人找不愉快似的,在十余双殷切的目光中,摇摇头道:“不妥,这匾额还得摘下。” “将军,您这是干嘛?这四个字不是挺适合您的吗?”庾文君忍不住问道。 而刘曜的一颗心重新沉到了谷底,与众人齐齐把目光投向了云峰。 云峰淡淡道:“天下为公?何以为公?这公的标准是什么?是否就是真正的公?还是仅出于自身的臆测?退一步说,即便所做所为确是为了天下苍生,但谁能保证不起私心?以公为名行谋私之实又该如何?请问有谁能拿出解决办法?” 刘曜不由得老脸一红,他立国之初,确实励精图治了一阵子,但没坚持多久,就耽于个人享受,又耗费钜亿资财为父母修建陵墓,后虽由羊献容劝阻,重新振作,奈何大势已去,再怎么也是无力回天了。 众人也均是现出了思索之色,片刻之后,还是庾文君开口道:“曾子有云:“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荀子也有云:君子博学而日三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如果每天都反省自已,总结一天的得失对错,又怎会以公谋私?将军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对呀!自已怎么就没想到呢?上古先贤不早就告诉咱们该怎么做了吗?’情不自禁的,众人的目光又移到了庾文君身上,带着赞许,带着钦佩,也带着诧异! 庾文君颇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但当着羊明与刘曜夫妇的面,也不好过多的现出得意的模样,她强作镇定,面部表情淡然,不过,那一双眼睛却直往云峰身上瞅呢! 云峰依然摇了摇头:“话是说的不错,不过,人都有私心,天底下没有谁是圣人,包括被尊为圣人的人,实际上也存有私心,真正大公无私的人只存在于被美化的史册当中,现实中是不存在的,既然如此,如果没有外部力量的介入,仅靠自已监督自已,反省自已,是否就不会行为有失偏颇?是否一言一行就一定是正确的? 孤看不见得,或许开国之初,主政者会吸取前朝灭亡的教训,常常聆听不同意见,来纠正自已的错误,但几十年的太平日子过下来,享乐之心必然滋生壮大,这天下都是自已的嘛,自已来收割胜利果实又算得了什么?所以,仅凭三省吾身,即不可靠,也极其脆弱,完全建立在人对自身行为的约束之上,具有极大的偶然性,如果主政者品行恶劣,又如何能指望他三省自身?” 庾文君一时无语,随后又不服气道:“那那将军您将来选个好的太子不就行了?文君知道您不赞成由嫡长子继承大统,您把好关不就可以避免上述情况的发生了吗?” 云峰不屑的轻笑一声:“若是孤被他的表象蒙骗了呢?有的人天生擅于伪装,在未得势之前,隐忍潜伏,迎合执政者的喜好,可是一旦得了势,立刻会恢复到原有的本性,甚至由于本性被压抑良久,会极其变态的爆发出来,这种人对社稷江山的危害更大,孤也不敢保证就没有看走眼的时候!” 云峰这倒不是在乱扯,杨广是最好的例子,以杨坚之精明,之猜忌的天性,都没有识破他的伪装。 “这个”庾文君彻底的哑口无言,众人也都是在暗暗思索着,云峰的话看似强辞夺理,但细细一想,真的不是桤人忧天,谁又敢自夸能生有一双洞彻人心的慧呢? 张灵芸不由问道:“云郎,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似乎扯的有点远了,这天下为公挂在殿里,怎么说也能起个警示的作用,总比什么都不挂要好吧?” 云峰摆摆手道:“为夫说了这么多,并不是反对天下为公,执政者自然要以苍生为念,只不过,为夫有更为适合的四个字。” “哦?哪四字?”张灵芸反问道。 云峰郑重道:“透明公开!” “呃?”众人一怔,这是什么意思?透明公开与天下为公又有什么关系? 云峰快速扫视一眼,见所有人都是一幅茫然不解的样子,于是解释道:“即政事必须透明公开,让天下人都知道,咱们这些人在庙堂里商议的是什么?是否真正贴合他们的切身利益,而透明公开,也是监督执政者的最好办法,往往暗箱操作,才是产生黑幕的根源。” 说着,转头唤道:“来人,取纸笔过来!” 片刻之后,两名女罗刹呈上了纸笔。 在十余双的不解目光中,云峰当场伏案画了张草图,又递给女罗刹道:“一个月之内,找人把宣室殿改造为图中所绘。” “遵命!”女罗刹接过图纸,施礼离开。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看上了羊献容? 女罗刹前脚踏出宣室殿,庾文君就立刻追问道:“将军,您刚刚画的是什么?宣室殿不是挺好的吗?又气派,又庄严,您干嘛要改?您要改成什么样子啊?” 众人也都有着同样的疑问,心想这人总是在没事找事,纷纷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了云峰。 云峰却神秘的笑道:“庾小娘子,你莫要心急,一个月之后自当揭晓。”说着,不再理会直朝自已瞪眼睛的庾文君,向刘曜吩咐道:“永明,月茹与羊公都对你的书法赞不绝口,今日见着天下为公四字,果然非是徒有虚名,这样罢,你替孤书写透明公开,他日制成匾额,再悬挂于宣室殿中。”… “这是臣的荣幸!”刘曜施了一礼,心中暗喜,能把墨宝留在中朝大殿,保命的把握又多出了几分,紧接着,就给羊献容打了个眼色。 羊献容会意的走了上前,取出一簿书册奉上道:“大王,这是我刘氏宗族与长安城内各原官吏大族的资财清单,这些钱财取自于晋室,皆可称之为不义之财,不敢再据为私有,愿悉数献与大王,以资大王平定天下,还望莫要推辞。” “嗯?”云峰微微一怔,伸手接过来大致翻看,长安城内近百户权贵的财产历历在目,包括金、银、布帛以及府宅,都以蝇头小楷记的清清楚楚,其中最多的是他老刘家。共有黄金三千金。银饼近万锭。各类布帛超过了五千匹,另有珠宝首饰十余箱,这占了大约有一成,其他各户的资财瓜分了剩下的九成左右。… 云峰不清楚这份清单的真实性,但纵是如此,这一次破关中的收获已不是历次掳掠所能相比了,黄金三万金,银饼十万锭。支付将士们的伤亡抚恤绰绰有余,还能有充足的结留,而且赵国的国库,武备库也正在清点当中!即便有些人偷偷漏了点下来,又能有多少呢?云峰也不准备计较了,他这人就是你识趣,咱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云峰看了看刘曜,刘曜的神色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突然云峰瞬间理解了以刘曜为首的匈奴人的心态。匈奴人自从东汉中叶南迁内附以来。逐渐接受了汉文明,甚至个别人的儒学造诣不比有名望的大儒差到哪去。比如刘渊、刘聪、刘曜,这三个人如果专心于著书立学,或有名流千古的机会,可惜走上了争霸的道路。 匈奴人虽受汉文明影响较大,却向来恃强凌弱,在这一点上,历两百年近十代人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他们的思维方式仍是大草原上**裸的丛林法则,臣服强者,欺凌弱者。曹魏、司马氏强大时,他们不敢肆意妄为,心甘情愿的做着下等人,而数十年后,司马氏内乱频生,国力大损,机会就来了,再不甘心做下等人,而要做人上人! 如今云峰斩杀石虎,一战击破羯赵二十余万大军,很自然的,成为了匈奴人心目中的强者。匈奴人也不傻,手无缚鸡之力,却占有令人垂涎的巨额财富,这是自取灭亡之道啊!与其等着云峰巧取豪夺,倒不如乖乖的先行奉上,说白了,这是他们的买命钱,赎买曾经犯下的滔天杀孽! 一时之间,云峰心情大好,省了费手脚的工夫,不禁笑道:“既如此,孤也不说客套话,且收下便是!”说着,把簿册递给了苏绮贞,张灵芸诸女纷纷好奇的凑上了脑袋。 羊献容始终面带微微笑看着云峰,似乎在等待下文,云峰明白她的意思,正要说出自已对于城里匈奴人的处置,却目光一凝,这是云峰第一次近距离的细细观看羊献容。 这个女人,虽然眼角爬满了鱼尾纹,面上带有明显的憔悴之色,头发也略有些斑白,却无损于她的美丽,岁月的侵袭反倒给她增添了一种成熟而又知性的魅力。 不过,云峰关注的并不仅止于此,而是羊献容历人世沧桑所沉淀出的睿智与淡然,以及与生俱来的、又经两朝皇后生涯所积累出的迫人贵气! 这么一看,云峰越看越满意,目光灼灼的打量起了羊献容。 羊献容却是一怔,云峰目中的火热令她感到了心慌,这种目光她见的太多了,在遇上刘曜之前,几乎十个男人看到她,至少会有八个现出类似的眼神,但是,心慌中又带有一丝莫名的喜悦,自已毕竟已是人老珠黄了,没想到还能对年轻人构成吸引力啊! 这倒不是羊献容对云峰起了心思,而是出于女子的天性,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没人不希望向世人展现出自已的美丽,吸引来男人的关注目光,而这个男人是不是自已的心上人,这并不是太过重要,她们只享受男人投来的痴迷眼神,不由得,羊献容那苍白的面颊竟泛出了一丝红霞。 刘曜暗道不妙,眨眼间,额头就布上了一层冷汗,在他想来,最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大王竟会看上了献容?要知道,献容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了,而且还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啊! 如果云峰真想要女人,只要稍稍透出一丁点的意味,刘曜不介意把自已的十几个女儿全送给他,换句话说,他还求之不得呢! 此时的刘曜,又悔又急,悔的是刚才应该把女儿们叫上,陪着云峰游览未央宫,急的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摆上了案头,如果云峰暗示对羊献容生了兴趣,自已给还是不给?给了,不光是心头挚爱被生生夺走,那份屈辱也难以咽下,不给,很可能会遭了云峰的毒手! 或许刘曜自已都没有觉察到,看向云峰的目光中竟带上了一丝哀求之色。 羊明最先发现了三人间的异况,脸上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他的一双老眼一眨再眨,云峰看向羊献容的眼神,火热中又带着渴望,羊献容虽是目光平静,脸颊上那淡淡的羞涩却是作不了假。 从对云峰的了解来看,羊明不相信云峰会对羊献容生了兴趣,但眼前所见,又令他不得不心生疑忌,这该如何是好? ‘献容不仅是刘曜的妻子,还是绘瑜的姑母,与荀灌及王妃的师徒关系不同,她俩可是血缘至亲啊!’ 羊明的额头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心里转动起了万般念头,该如何才能以合适的言辞来劝说云峰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妇联令 “大师姊,快看将军!”庾文君的眼神最为犀利,仅次于羊明,就发现了云峰与羊献容之间的异常状况,连忙扯了扯张灵芸。 张灵芸与刘月茹,还有苏绮贞正在仔细的计算着簿册上的金银钱财呢,不禁转头一看,顿时全都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她们的识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类似于羊明,随后就推翻了这个想法,作为多年的枕边人,她们对云峰了解要超过羊明,虽然知道云峰好色,却不会不分轻重场合的好色,更何况她们根本就不相信云峰会对羊献容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咳咳~~”张灵芸再次清咳两声。 羊献容立刻从自我陶醉中回过神来,一丝赫然油然而生,不安的看了看刘曜,赶紧向云峰施了一礼:“大王,妾有一事相询,请问您将如何安排城里的近二十万军民?” 云峰还不知道自已的深情凝视引来了如此之多的误会,他象个没事人似的,淡淡道:“永明,孤也不讳言,有你在长安,孤心里难安,你曾身为帝王,想来能明白个中关键。” 刘曜就感觉到自已的背心全都湿透了,冷汗有如下雨般流了一头一脸,云峰这话让他的心都沉到了谷底,这是要把自已迁走,还是要杀了自已?… 刘曜硬着头皮拱了拱手:“臣明白的,但凭大王安排。” 云峰点点头道:“永明,你无须紧张,孤特许你与羊夫人居住在长安。不过。城里的男子。但凡年龄介于十五至六十周岁之间,必须要迁往梁州定居,三日内启程,届时梁州刺史会派专人安置,其余各女子及老小,凭其自愿,孤不强作迁徙,任何人也不许强迫!” 刘曜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已想的太多了,但不多时,就回过味来,梁州那是什么地方?他虽然没去过,却听说过,穷山恶水,山连着山,如果打个难听的比方,两户人家或许挨的很近,天天能见面。还能互相说笑,只是要登门拜访。很可能一整天也走不到,因为这两家分别住在两个山头上。 一股悲凉的情绪渐渐地泛上了刘曜的心头,他明白,住在山里,将再也不能策马奔驰,或许几十年之后,也可能不用这么长时间,他的族人将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山民,而早先投降云峰的匈奴人,他认为凭着云峰的手段,会让他们忘了自已的出身,可以预见的是,匈奴这个民族在若干年后将变为记载在史册里的一段记忆。 可是,刘曜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趁着靳准之乱,以关中为基业自立为帝,原以为能有一番作为,但东有石勒,西有凉州,赵国恰好被夹在两个强敌之间,对凉州用兵的接连失败,使得国力大伤,最终落得个如此结果。 ‘或许,自已当初立国就是个错误的决定罢?’一时之间,刘曜竟呆愣当场。 羊献容连忙扯了扯刘曜,向云峰施礼道:“大王心怀慈悲,妾与刘郎谢过大王了。” 云峰摆了摆手:“羊夫人不必多礼,只要他们安份守已,当视同我秦国百姓,赋税、徭役一应无有差别,如果苦学教材,将来通过考核选拨,他日还是可以走出来的,迁入山里居住仅为权宜之计,不过是让他们反省自身,褪去野性罢了。” “哎~~”刘曜长长叹了口气,虽说被迫远徙,但总比被奴役要好的多,对于一个国家灭亡的族群来说,能有这般结果也算不错了,只是刘曜又想起了他的儿子们,其中大部分都在十五岁以上。 ‘算了,日后是好是歹,全看他们的造化了。’暗暗摇了摇头,刘曜也跟着施了一礼:“臣谢过大王。” 云峰示意免礼,又看向了羊献容,这一看,令刘曜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 好在云峰这次没有深情凝视了,而是迅速开口道:“羊夫人,不知可愿入仕我秦国?” “呃?”众人面面相觎,没听错吧?竟然要擢羊献容为官?不会是来宫里当女官吧? 他们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些,就连羊献容自已也是这么想的,但刘曜与羊明却是双双松了口气,不是看上了羊献容就好。 羊献容施礼道:“妾何德何能,能得大王青睐?不过,宫中典章规仪妾略有些了解,若大王有需要的话,妾倒是可以效力。” 云峰摇摇头道:“不是这方面,孤的宫里不用宫女,宦官只留下小部分年老的即可,要典章规仪何用?而是孤欲成立一女子职司,专门维护女子权益,提高女子地位,由主官到各级属官全由女子担任,官牙可设在未央宫之内,主官二品,秩两千担,必须要列席大小朝会,可参议军机大事。” 刘曜与羊明的眼中立刻就现出不可思议之色,不过,羊明清楚云峰是什么样的人,秦凉二州个别地方的县令长还是女人呢,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人太能胡闹了,女人当官不是没有,但是参加朝会的绝无仅有。 与之相反的是,在场的雌性动物们无不现出了大感兴趣之色,庾文君连声追问道:“将军,您能不能说详细点?” 云峰微微笑道:“基本功能为捍卫女子权益、促进男女平等,简而言之,有以下几点职责:其一,团结、动员女子投身于秦国各行各业的发展与建设,但并不是如江东那般,强征女子服徭役,而是鼓励她们自已挣钱,自已养活自已。 其二,教育、引导天下女子,增强自尊、自信、自立与自强,全面提高素质,劝导积极入学,促进女子人才的成长。 其三,代表女子参与秦国的管理与监督,参与与女子幼儿有关的律法制定,维护女子幼儿的应有权益,比如婚律,其基本要求就是婚姻自由,任何人不得强迫,不得干涉! 其四,专为女子幼儿服务,加强与秦国各阶层的联系,协调与推动各阶层为女子幼儿办实事。 第五,也是最迫切的一点,夷除女子读物,比如《列女传》、《女记》等的毒害,不提倡烈女节妇,尤其是以身相殉,更是不可取!由于女人往往在家族中处于弱势地位,因而时常会遭到殴打欺凌,甚至违其本心被当作联姻工具,为家族谋取利益,如何制止这类恶性事件,也是相当重要的。 最后一点,在女子中开展健康教育,使她们能认清诸如月事之类的生理现象的产生原因与规律,弥除不必要的恐惧、厌恶等负面情绪,并采取一定的自我保护措施,如果有条件的话,也可以对孕期女子提供引导与服务。 总之,凡是与女子有关的,都与这个新成立的职司有关。” 羊献容有一种大脑短路的感觉,云峰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完全有悖于她自小受到的教育,虽然不是过于提倡三贞九烈,却也要求相夫教子,做一个贤妻良母,哪能任由女子翻了天? 羊献容忍不住道:“大王,先贤所撰的《列女传》,历来为天下女子行为典范,其中并无只言片语谈及女子权益,妾也明白,大王的本意是为了女子着想,可是,若是依大王要求,岂不是有悖于先贤教诲?请大王三思。” “嗤!”云峰还未开口,庾文君已轻笑一声,不屑道:“羊夫人恐怕有所不知,将军已在秦、凉、梁、益四州把《列女传》及《女记》等列为**,任何人不得传抄散播,那些所谓的先贤,如刘向、杜预、皇甫谧,他们有什么资格来制定咱们女子的行为规范?哼!依文君看,其用心不出于让咱们女子乖乖的受他们男人摆弄,做男人的玩物!羊夫人您可千万不能被毒害了,咱们女子要自主,要决定自已的命运!” “这个”羊献容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总之,这个女子职司是彻底颠覆了传统。 云峰跟着劝道:“身为女子的一员,莫非羊夫人忍心看着天下女子被压迫、被欺凌?想来这不是你的本心,孤并不是要否定女子与生俱来的天然美德,而是希望她们自强自立,取得应有的地位。羊夫人或许一时不能适应,孤能理解,孤会拨两百名女罗刹给你,听你调度,协助你行事,渡过最初的几个月,就会好起来的。” 羊献容秀眉一蹙,为难道:“听大王这么一说,妾也明白了此职司的重要性,妾只怕才疏学浅,不能胜任啊!” 云峰摆摆手道:“羊夫人莫要谦虚,你出身高门,为两朝皇后,论起身份绰绰有余,何况孤曾听闻,羊夫人对于军国大事时常有着自已的精僻见解,对永明的帮助颇大,此职还真的非你莫属!” 羊献容不确定道:“那那妾姑且一试,若是有负大王所托,还望大王莫要怪责。” 庾文君接过来道:“羊夫人,您肯定能行的,咱们即然有条件,就该当为天下的受压迫女子尽一份心力,您说是不是?”说着,又转向云峰问道:“将军,这是您办的最让文君满意的一件事,不过,您是不是忘了给这个职司起个名称了?” “唔!”云峰强忍着笑,一本正经道:“新立职司可名为秦国妇女联合司,简称为妇联,主官名同官牙,名为妇联令!” 第一百二十三章 妇联主任 :多谢五月花001与成成9381的打赏~~~~~~“妇联令?”众人都觉得这个名称怪怪的,听起来很别扭,但细细一想,云峰赋予了妇联这么大的职责,历朝历代内宫女官的名称,如内司、作司、大监、女侍中、监、女尚书、美人等等,的确不大妥当,她们只是管理较为低级的宫女,训练新入宫的宫女,照顾公主、皇子,身份仅为婢仆罢了,倒不如使用妇联令这个官名,或许时间久了,就能习惯了吧?… 张灵芸诧异的看了看云峰,这人总会搞些莫名其妙的新鲜玩意儿出来,真不知他整日在琢磨些什么,不过,对于这个新成立的妇联,张灵芸是举双手赞成,只是她发现妇联的职责中有个漏洞,不禁问道:“云郎,妇联职责的第五点非常重要,但也最难施行,一来受虐的女子不一定愿意张扬出去,二来妇联官员皆为女子,若是对方家族不配合,或是干脆不让进门那该如何是好?你有没有考虑过?” “灵芸你问的好!”云峰微微笑道:“为夫已有大略的计划,即必须要完善基层妇联的建设,不但是王庭要设有妇联,各州、郡、县乃至乡里都要设立妇联,受王庭妇联垂直管辖,与所在地官府平级,不存在隶属关系,其费用由朝庭统一划拨,人员主要来自于赋闲在家的家庭妇女,尤其以婚后的中年妇女为佳,先进行专门培训,合格后即可加入妇联。领取薪俸!”… 庾文君现出了不解之色。又问道:“为什么一定要中年妇女?年轻的不行吗?” 云峰摇摇头道:“这事儿一定要年纪大的女人才行。中年妇女言辞无忌,行事泼辣,作风大胆,没事喜欢凑在一起打探小道消息,对当地各家各户的情况最为熟悉不过,庾小娘子你可以想一下,如果有谁家殴打凌辱女子,或是逼婚逼嫁。由妇联出面组织几十个中年妇女上门做劝说,如果事主不听劝,她们就不走,什么时候说服了事主,使其认错作出改正才算完成任务,而且秦国任何人不允许对妇联成员动用武力,只能与其争辩,否则,交有司论罪!试问天底下有谁能吃的住几十个中年妇女的口舌围攻?至少孤不能!” 众女,包括羊献容在内均是暗暗啐骂。咱们女子有那么不堪吗?在这人的嘴里就好象泼妇似的。但她们也无法来反驳云峰,秦凉二州的民间中年妇女。不愁吃不愁穿,没有太大的生活压力,的确大多数如云峰所描述的那样,闲着没事,特别是农闲时分,往往几个人聚一块儿东家长西家短的拉着,总之,嘴碎的很。 而刘曜与羊明却是头皮发麻,倒抽了口凉气!他们的识海里不由得现出了自已被几十个中年妇女围攻的场景,打又不能打,至于回嘴,那纯属找虐,一对一都不一定能骂的过中年妇女,这些女人贼的很,不管对方说什么,她就是一句话,翻来覆去的骂,还越骂嗓门越大,更何况一对几十?想想也不寒而粟!除了俯首认错,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这果然是条毒策,大王这一手,可真是毒啊! 暗暗骂过之后,羊献容的精神为之一振,她虽然接受的是儒家的三纲五常传统教育,但能够提高女子地位,又何乐而不为呢?她也是一个女人,而且还不是那种甘于相夫教子,默默隐在男人身后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参预刘曜的朝政了,只不过,一股巨大的压力也随之担上了肩头。 ‘当年那么艰苦的环境,几次就差点送了命,自已都挺过来了,如今担当个妇联令又算个什么?哼!几个臭男人还怕收拾不了?’羊献容顿时把心一横,向云峰施礼道:“经大王这么一提点,妾倒是有了几分信心,从明日开始,妾便着手于此事。” 云峰摆了摆手:“凭着与羊公的关系,孤与羊夫人之间,也能算作一家人,以后私人场合,羊夫人请随意些就好,而成立妇联,依孤的意见,由于索涉甚广,工作量大,初期人员的培训较为困难,毕竟大多数人,甚至有相当部分的女子都不能理解妇联存在的意义,仓促间把摊子铺的太大太猛并不可取,不如先以长安及周边郡县试点一到两年,一来检验成效,二来也能使世人逐步对妇联有所了解,如果没有问题,再向秦国全境推广也不为迟,另外,还须注意妇联成员的素质,严禁无理取闹,惹事生非,入职两年之内必须能读书写字,否则一律清退,具体标准请羊夫人结合实际情况自定,送孤过目即可,不知羊夫人是否还有补充?” 羊献容刚刚弯下了腰,却想起了云峰的劝告,出于羊明的关系,她对云峰并不如刘曜般有那么多的恐惧感,于是落落大方的笑道:“大王考虑甚周,妾遵从便是。” 云峰又提醒道:“羊夫人,孤提醒你一点,妇联的高中低骨干成员至少要有一半以上来自于民间女子,以防止若干年之后,沧为贵妇及高门女郎手中的玩物,如此一来,不但失去了原有的功能,反而会沧为一个笑料,请羊夫人切记。” 羊献容立刻把笑容收了起来,郑重的应道:“请大王放心,妾会注意的。” 话音刚落,庾文君已在一旁嚷嚷道:“将军,文君也要进妇联,就给就给羊夫人当个副手吧?” “呃?”云峰一怔,转头看向了庾文君,刚说过要严防妇联为高门士女所把持,这个小辣椒就过来捣乱了。 庾文君却小胸脯一挺,毫不畏缩的与云峰对视,似在接受着领导的检阅,又仿佛在展现出自已的精神面貌与不惧万难的决心。 ‘庾小娘子还是挺有正义感的,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好半天,云峰才说服自已,现出了满意之色,点点头道:也罢,既然你有热情,孤也不便予以打击,但你要有为妇女事业奋斗终身的觉悟,孤今日就封你为三品妇联主任,协助羊夫人打理妇联事谊!” “嗯!将军您放心好了!文君绝不是一时的兴趣!”庾文君重重一点头。 张灵芸却忍不住问道:“云郎,这主任是干嘛的?妾怎么从未听说过有此职司?” 云峰淡淡笑道:“主任者,主要责任也,意为主要负责人,重要性仅次于妇联令,庾妇联主任,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这话一出,庾文君的小脸蛋都涨的红扑扑的,拳头都紧紧的攒在了一起,那浑身的干劲,就等着妇联早日开张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传国玺 云峰强忍着想大笑的冲动,向张灵芸道:“灵芸,羊夫人的气色似乎不大好,你给把把脉,再开几副药出来,把身子调理一下,否则,妇联那么重的担子,若是累垮了,就全是为夫的罪过了。” “这如何使得,妾身体不碍事的!”羊献容连声推辞,张灵芸贵为王妃,她可不敢让张灵芸给她把脉。 张灵芸上前笑道:“羊夫人,您这就见外了,大王不是刚说了,咱们也算一家人呢,真要论起辈份来呀,该呼您一声姑母才是,侄女学艺于华仙门,虽不敢说治遍天下疑难杂症,但一般的小毛病还是可以对付的。”说着,抓起羊献容的手腕,把两根手指搭上了腕脉。… 羊献容浑身一僵,略显得有些不自然,换了今天之前,这并不算什么,她也是皇后的身份,可如今已成了云峰的僚属,虽是二品显贵,但臣就是臣,与身为王妃的张灵芸¨ xuan shū wang¨,也相应的有了主臣之分。 羊献容偷偷抬眼看向了张灵芸,张灵芸面色恬静,眉心微锁,很明显,是在用心探察着自已的身体状况,以她那一双历数十年人世苍桑所锤炼出来的慧,却未觉察到有丝毫的作伪之态,不由得,一丝感动浮上了心头。 而刘曜亦是暗暗松了口气,云峰这一家子能够亲善羊献容,他也能跟着沾光啊,至少在羊献容的有生之年,不用担心随时会有人送来一杯毒酒了。… 一时之间,夫妻二人皆是各有所叹,张灵芸却眉头一皱。看向云峰道:“云郎。羊夫人肝肾阴虚。精血亏少,脉象无力虚弱,恐怕不是短时间能调理好的,依妾之见,在施以药石的同时,最好能静修上一段时日,否则,只怕会有不可测的后果。” “妾不碍事的。这几年来,都是这样,不会误了大王的事。”羊献容赶紧分辩道。 云峰向羊献容看了过去,其实不用想也能知道,这个女人早年受到的惊吓与坎坷已给她种下了病根,尤其是近几年来,赵国风雨飘摇,更是令她心伤神劳,在这种情况下,能有个好身体。那除非神仙降下了福泽。 云峰摇了摇头:“羊夫人千万不可轻忽视之,小病不医。必将积劳成郁,也怪孤考虑不周,这样罢,羊夫人不如先在家调养一阵子,过段时日待气血恢复了,再来妇联亦不为迟。” 羊献容施了一礼:“妾多谢大王关心,不过,既已被大王任为妇联令,岂能安然在家?妾可以边服药边尽起职责,真的不碍事的,请大王莫要担心。” “这个”云峰有些为难,羊献容说的也有道理,身为主官,不坐堂有些不成体统,但她的身体的确是个隐患,云峰可不想羊献容干上个大半年,然后累死了。 妇联的事情既多又杂,云峰这个妇联与后世的妇联还不尽同,后世的妇联是民间组织,不具有执法力,秦国的妇联却是官方牙门,职高权重,品秩等同于尚书令,而且后世妇女已经有了一定的解放,相对来说工作要轻松一点,但在这个时代,别看张灵芸、荀灌娘以及庾文君,甚至连裴妃等女人都有相当大的自主能力,但那是由她们高门士女的身份所决定的,不具有普遍性,大多数的民间女子依然生活在男人的淫威之下,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关键还在于,离了羊献容,云峰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如果裴妃没入正一道,凭着东海王太妃的身份,担当妇联令不怕镇不住人,遗憾的是,裴妃出了家,还是在自已的支持之下,云峰一时懊恼不已,这就是贪图小利的后果,白白放过了一个有大用的女人。 张灵芸似是体会到了云峰的难处,略一沉吟,便提议道:“云郎你看这样行不行?羊夫人每日里,仅来官牙坐堂半日,直到身体完全恢复过来,不过,这段时间师妹可要多多担待了。” 庾文君立刻拍着小胸脯打起了保票:“将军、大师姊、羊夫人你们都放心吧,文君一定会把妇联给打理的有声有色。” 云峰跟着就鼓励道:“庾小娘子,不,庾妇联主任!孤相信你不会给你师尊及你兄长丢脸的!他日庾氏族谱也会留下你的名字!” 这话一出,庾文君浑身都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还亏得没来及定下牙口的具体地址,否则,会不会夺门飞奔,真的很不好说。 云峰连忙运功控制住脸部肌肉,转向羊献容微微笑道:“暂时先这么定了,每日过了午时,羊夫人就回府休养,呆会儿灵芸给你开副药方让人送过去,另外生活起居要有规律,注意劳逸结合,饮食方面多食用母鸡、枣、鸡蛋、牛羊胎盘、枸杞等食材,可以有效的滋补气血,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这比吃什么药都好。” 羊献容感激道:“妾记住大王的叮嘱了,会尽快把身体调养好,那么,妾与刘郎就告退了,明日便着手于设立妇联一事。” 羊明却接过来道:“永明、献容,为兄欲往你府上喝口热茶,不知可嫌冒昧?” 刘曜赶紧呵呵笑道:“阿兄欲来,弟可是求之不得啊。” 云峰点点头道:“也好,兄妹重逢,总是有些话要说,孤就不留三位了,好走不送。” 三人向云峰施了一礼:“臣告退!”说着,转身离去。 待三人出了宣室殿,云峰也挥挥手道:“来,咱们都去椒房殿收拾下,他娘的,睡了大半年的帐篷,这滋味都不是人受的,庾小娘子,你要不要跟咱们住一起?” “哼!”庾文君冷哼一声:“文君多谢将军了,不过,文君可不敢和您住在一起,文君随便寻个宫女的屋子凑和着就行了。”说着,蹦蹦跳跳的就向外走去。 看着庾文君那轻快的步伐,张灵芸无奈道:“咱们也快点罢,住了那么久的帐篷,妾与月茹、绮贞都不大舒服呢。” 刘月茹与苏绮贞纷纷现出了深有同感之色,拉着云峰追赶上了庾文君。 椒房殿是皇后寝宫,由于宫殿的墙壁是以花椒果实及花朵磨制成的粉末混入泥浆涂抹粉刷,使得颜色呈粉色,散发出一股芳香气味,还可以保护木质结构的宫殿,起到防蛀虫的效果,故名椒房殿。 整个椒房殿方圆两顷左右,有宫室数十间,云峰、张灵芸、刘月茹与苏绮贞自然住在了正殿,庾文君则可怜巴巴的找了间宫女居住的配殿作为居所。 五个人刚刚收拾完毕,正待随意逛逛,一名女罗刹却寻了过来,手里捧着个普普通通的木匣,奉上道:“大王,这是在内库中寻到的传国玺!” “哦?”五人情不自禁的相视一眼,均是大感动容,这可是个宝贝啊!云峰伸手接过木匣,打开一看,一方青白色,背螭钮玉玺赫然现于眼前。 传国玺自宋朝崖山一战之后就失去了踪迹,世人猜测应毁于蒙元之手,蒙元曾将收缴各国之历代印玺统统磨平,分发给王公大臣刻制私人印章,传国玺很可能混在其中而遭了不测,及至明清时期,假玺层出不穷。但云峰可以肯定,这是真的传国玺,它方圆四寸,晶亮透彻,通体散发出莹莹幽光,神秘中又带着庄重,边角镶了一小块黄金,这是王莽向其姑母汉孝元太后强索,太后不从,怒摔于地,使得缺了一角,无奈之下,王莽只得以黄金镶补。 云峰收回心神,伸手探入匣中,刚刚抓上传国玺,猛然间,却异变横生,一股似要令人窒息的沉重压力蓦然从心灵深处涌来,这股压力带着浓厚的历史沧桑,仿佛见证了数百年的王朝兴亡,又似有隐隐约约的悲泣声,令人心头烦燥! 见着云峰面色一变,张灵芸连忙唤道:“云郎,你这是怎么了?” 云峰晃了晃脑袋,把玺递过去道:“灵芸,这玺有古怪,你拿在手里定住心神体会一下。” 张灵芸将信将疑的接过,摒息静气,微闭双眼,不多时,脸上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骇然道:“云郎,这是为何?这方玺怎会给人带来如此沉重的压力?” “什么压力?文君来试试看!”庾文君从张灵芸手上拿来玉玺,有模有样的体会起来。 片刻之后,庾文君秀眉一蹙,迟疑道:“什么都没有啊,哪来的压力?绮贞姊姊,月茹姊姊,你们都来试试!” 苏绮贞与刘月茹分别接过玉玺,细细体会了一番,却与庾文君落得个相同的结果,就连送玺的那位女罗刹,也被强拉着做起了实验,依然是一无所获。 几个女人大眼瞪小眼,都想不明白。 张灵芸看了看云峰,不解道:“云郎,这是怎么回事?妾明明感觉到有压力的,怎么她们没有任何反应?” 云峰也觉得挺奇怪的,重新接过玉玺,刚一接到手中,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压力再次重重压上了心头。 云峰连忙把玉玺递还给女罗刹,略一寻思,这才不确定道:“或许是她们功力不到的缘故罢?灵芸你可别忘了,咱们是丹劲高手,是金丹真人,也是佛门菩萨,世上仅有的十数人之一,很可能到了咱们这个层次,能觉察到一些常人不能发现的特异现象。”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大凶之物 众女想了想,还真有这种可能性,刘月茹、苏绮贞、庾文君,包括那名女罗刹,纷纷现出了失望之色,面容显得有些黯淡。 张灵芸微微一笑,劝道:“好了,大家都别沮丧,勤加练功,机缘一至,突破自是水到渠成,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哦!”庾文君低低应了声,又发牢骚似的嘀咕道:“没想到这方宝玺竟然在刘曜的手里,的确给了文君一个意外。”… 云峰解释道:“在刘曜手里才是正常,当年怀帝被俘,连同传国玺一同被押向平阳,自此传国玺落入刘聪之手,后来靳准作乱,曾命胡嵩将玺归还朝庭,奈何胡嵩宁死不敢受,此事就搁了下来,再往后靳准被杀,其弟靳明降了刘曜,传国玺落因而落入了刘曜手里。 “哼!”庾文君却冷哼一声:“刘曜是何居心?身怀宝玺竟然不拿出来!难道他还存有侥幸之心?” “应该不会的!”刘月茹摇摇头道:“家兄得了传国玺,就从未使用过,一直收藏于府库,他是不明白传国玺对于汉人王朝的意义,想来刘曜也是如此。”接着,话音一转,问向了云峰:“云郎,你刚刚与灵芸姊姊究竟从玺里探查出了什么?” 张灵芸也跟着问道:“是呀?小小的一方玺怎会给人带来这么沉重的压力?”… 庾文君、苏绮贞与那名女罗刹,纷纷把求解的目光投向了云峰。 “这个”云峰眉头一皱,暗暗寻思起来。没办法。不能在女人面前丢脸啊。再是胡扯也要整出个理由,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据为夫猜测,传国玺凝聚了历代王朝灭亡的戾气与怨念,是以成了大凶之物,凡是能感应到它的人,心神皆会受到极大的压迫!对了,定然是如此!呵呵~~什么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就是个天大的讽刺,国运岂能寄托于一大凶之物?” 到最后,云峰已经自已说服了自已,他觉得只有这一种可能性,因为某些特殊结构的物质,的确可以承载记录下的精神片断,就比如流传甚广的故宫闹鬼,据说行走在夜间的故宫窄巷里,有时会看到清朝的宫女太监迎面走来。这能把人给活生生的吓死! 而科学家的解释是,由于宫墙是红色的。含有四氧化三铁,闪电有把电能传导下来的可能性,如果碰巧有宫女太监经过,那么,这时候的宫墙就起到了录象带的功能,若是以后再有闪电出现,可能会如录像放映一样,出现那个被录下的宫女太监的影子。 假如这个说法属实,传国玺作为一种宝物,很可能具有某种特殊的物质结构,与一般的玉石有所不同,也就很凑巧的具有了吸收戾气、怨念等精神力的可能性,要知道,王朝灭亡之时,往往会伴随着极其残忍的血腥屠杀,而皇宫居住的全是皇室成员,因而成了屠杀的集中地,戾气、怨念等负面情绪异常浓烈,被传国玺吸收一部分也不是没可能。 至于为什么只有自已与张灵芸才能感受到?云峰认为,传国玺吸到的负面情绪极其微弱,必须精神力强大才能有所感应,很显然,武功越高,精神力就越强。 “呃?”五女却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说法挺新鲜的,传国玺历来是作为正统王朝的象征,具有无可比拟的意义,但细细一想,云峰所说并不是没有道理,凡是得到传国玺的王朝都没有好下场,最开始的秦朝三世而亡,最未的刘曜称帝不过几年功夫,中间的汉家四百年江山也有过王莽之乱,汉未的孙坚、孙策、袁术得了玺都是不得好死,曹魏被司马氏篡了江山,司马氏自相残杀,把大好河山拱手相让,而刘聪一脉最是凄惨,除了刘月茹侥幸逃出生天,其他人全给灭了族!” “哎呀!这该如何是好?如今这玺可是在将军您的手上啊!”庾文君突然惊呼一声。 这话一出,众女纷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皆是大惊失色,这类神神叨叨的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刘月茹连忙道:“依妾看呀,不如把传国玺送给朝庭算了,一来能搏得个好名声,二来还能借着传国玺的凶性,加速他司马氏的灭亡!” 四个女人均是眼前一亮,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把祸害转到司马绍的手中,包保他还欣喜若狂呢! 云峰也有了一瞬间的动心,随即便摇摇头道:“不妥,传国玺乃正统王朝的象征,虽说咱们知道这是凶物,可天下间又有谁人得知?给了司马绍,一来能令他人望大涨,二来为夫也相当于间接承认了司马氏统治天下的合法性,他日再去夺他司马氏的江山,岂不是真成了谋朝篡位的逆贼?绝对不能给他,为夫可不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 “可这是大凶之物啊!难道您还留在手上?要不然,将军您把它毁了吧?”庾文君跟着就出起了主意。 “毁了传国玺?”云峰不禁打了个哆嗦! 云峰狠狠一眼瞪向了庾文君,不满道:“庾小娘子,你这是要把孤架在火上烤啊!你想一下,孤毁了传国玺一事若是流传出去,脊梁骨岂不是都得给人戳碎?何况传国玺被人为的与王朝气运联系在了一起,你有没有想过这事会带来的严重后果?被后世漫骂千年是必然的,而且我秦国士民很可能都会人心浮动!” 庾文君面色一僵,讪讪道:“这个文君也不是故意的,那您该如何来安排传国玺?” 云峰双手一摊,无奈道:“还能如何?留着便是,孤不用它不就成了?我秦国根基坚实,民富兵强,谅来一方小小的玉玺也翻出不什么大浪来!”说着,把传国玺又递女罗刹道:“从哪来还放哪去,藏于府库封存即可。” “遵命!”女罗刹伸手接过,匆匆而去。 庾文君又似是想到了什么,凑头提议道:“将军,传国玺封于府库是不是可惜了点?不如,请道行高深之人来做场法事,把里面的戾气怨念清除掉不就行了?” “嗤!”云峰轻笑一声,傲然道:“孤与你大师姊是金丹真人,也是佛门菩萨,天下又有几人的道行能比得上?咱们都无能为力,其他人更是不行!” “哦!”庾文君小嘴一撇,一脸的悻悻之色。 云峰又突然抓住庾文君的手腕,嘿嘿笑道:“庾小娘子,不要想那么多了,孤带你去逛逛这未央宫!” “将军您放手!”庾文君的挣扎叫唤不声任何作用,反倒被云峰越拉越远,张灵芸诸女均是摇了摇头,无奈的跟了上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女人留下 :谢谢五月花001的打赏~~~~ 第三天的清晨,云峰领着众人登上了长安西北角的雍门,城头下方是近六万长安城内的诸多适龄权贵、禁军、以及各自的家眷们,共有两万全副武装的秦军“保护”着他们,用不了多久,这一行人将踏上前往梁州的旅途。 由于事先已把大部分的财产奉献给了云峰,因此这一次上路,与那一次李雄及成国权贵迁往上邽不同,队列中的车驾不多,基本上都是堆放着满满的粮食,大多数人只是携带着随身衣物,或许还有一点点私藏下来的金财钱财。… 近六万人中,女子却是寥寥可数,由于云峰不允许强制迁徙,大部分权贵人家的婢女、侍妾、歌舞姬、妾氏、甚至有些人的正妻都留了下来,谁愿意跑去深山疙瘩窝里受苦啊,何况她们原先的男人已沧为了类似于囚徒的存在,再跟着也是没前途了,倒不如留在长安,说不定凭着自已的姿色,还能寻到合适的良人呢。 看着下方那么多可怜兮兮的男人们,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您这一手可真毒,您知道,有多少人会妻离子散?这些人去了梁州,很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媳妇了呢,这一支匈奴人,只怕要断根了。 “诶~~”云峰刚露出了个轻蔑的笑容,羊明已摆摆手道:“庾妇联主任此言差矣,请恕老夫不敢苟同,大王又没强迫她们不让走,是她们自已不愿意跟随。岂能怪得了别人 ?[-3uww]何况有这么多女子留下。也是好事一件啊。我军尚有不少将士未曾婚配呢!呵呵呵呵~~”说着,竟捋须笑了起来。… 这话一出,附近的军士们均是暗吞了口口水,这一次留下来的女人足有数万之多,而亲卫只有几千人,尚未婚配的更是一小撮,不可能消化得了,也该轮到自已了吧? 身周将士们的神色尽入眼底。云峰现出了赞同的笑容,看向庾文君道:“梁州虽然荒野,却不是没有女人,山里有巴氐,还有散居的西南夷,不都是女人 ?[-3uww]他们完全可以重新婚配嘛!而且长安女人多,尤其是美女多总是件好事,不但将士们的终生大事有了着落,另外你也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来挑选合适的女子入妇联任职。庾妇联主任,你说可是这个道理?” “嗯!”庾文君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重重一点头!近三天来,她与羊献容、及配过来的两百名女罗刹着手起了妇联的组建工作,地点在未央宫内,位于未央前殿西北方四百丈左右,这一带分布有朝庭的主要牙门。 通过三天的时间,她们已从长安城与城外的难民中,根据热心、泼辣、擅于言辞、立志献身于妇女解放事业的标准,招取到了几百名中年妇女,如今正在进行着紧锣密鼓的初步培训,当然了,羊献容也要参加培训,她的思想很不合时谊,至少不符合云峰的要求,教官是那两百名女罗刹。 庾文君的兴奋之色尚未褪去,就看到云峰向苏绮贞施了个眼色,苏绮贞立刻会意的奔下了城头。 短短一小会儿工夫,大批的女罗刹及女子医护兵向着那六万人涌了过去。 庾文君这段时间早出晚归,有了自已的事业,就不再像条粘粘虫似的缠着云峰了,因此对云峰的举动并不清楚,见着眼前这令人费解的一幕,不禁问道:“将军,绮贞姊姊是要做什么?” 云峰淡淡一笑:“为了防止有个别女子被强迫随行,孤让绮贞领着姊妹们挨个问上一问。” “原来是这样,不过,的确挺有必要的!”庾文君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把目光向下方投去。 那将近六万人见着近万的女人向自已涌了过来,一时都有些大脑短路,这是怎么回事? 在数以万计的疑惑目光中,没过多久,女罗刹及女子医护兵已分散到了队伍各处。 苏绮贞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脸上带着点惶然,又带着丝不舍,于是暗道有戏,走过去笑着问道:“这位妹妹,大王让咱们最后再问一遍,你是否自愿前往梁州?若是不愿,可以留在长安,大王会给你安排生活食宿,事关终生大事,你可莫要草率啊。” 这就是苏绮贞的不地道了,她的问话中带有明显的诱导意味。 “啊!”这名女子一惊,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美眸中不自觉的现出了一丝挣扎之色,却转头向着身边的一名面相凶猛的中年男子看了过去。 这名男子顿时目中凶光一现,猛猛瞪了她一眼!女子身体一缩,连忙把脑袋移开。 这下子,苏绮贞有底了,趁着女子还未开口,冷哼一声:“妹妹你别怕,你若不想走,谁都不能强迫你走,大王就在城头看着!你现在说给姊姊听,你是愿意留在长安还是去往梁州?不要怕!大胆说,把你的真心话说出来!” “小花,老夫平日待你如何?你摸着良心说!”这名中年男子一听不妙,急的连忙开声叫唤。 “这个”小花看了看苏绮贞,又快速扫了眼中年男子,一脸的迟疑不决。 中年男子赶紧一步上前,握上小花的手,急劝道:“小花,你可不能离开老夫啊,你虽然只是侍妾,可老夫从没把你当侍妾看待,老夫是真心喜欢你啊!你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是谁给的?不都是老夫给的?这次到了梁州,老夫正式娶你过门,纳你为正妻,你放心,绝不食言!”说完,目光灼灼的看了过去。 顿时,苏绮贞胸腹间一阵剧烈翻腾,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类的老男人,以权势财势强纳年轻貌美的女子,还有脸说什么喜欢,不过是贪图美貌罢了,而这个时候,见来强的不行,又开始苦苦哀求,打起了温情牌,她恶心的都要吐了! 苏绮贞沉着脸道:“这位妹妹,你想好了,呆会儿上了路,你想回来也来不及了!咱们女子的命运要自已掌握,要自已养活自已,不能依靠男人,大王刚刚设立了妇联,主官为你们的羊皇后,正二品,可参议朝政军机,有妇联在背后撑腰,从此咱们女子再不会受男人乒,该何去何从?你速下决定!” 小花的挣扎之色愈发明显,周边被女罗刹们劝说的女人全都把目光投了过来,而那个中年男人也是心头大急,刚一张开嘴,却被苏绮贞厉声喝止:“你!不许说话,让她自已想!” 中年男子的目中闪出一丝愠怒,却敢怒不敢言,没办法,他虽然不明白这么多爽飒泼辣的女人从何而来,但周围的秦军无动于衷,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只是以威胁的眼神向着小花扫了过去。 苏绮贞也不催促,面带微微笑看向小花。 从对面这个爽飒漂亮女子的眼眸里,小花看到了鼓励,也看到了真诚的存在,仿佛在告诉自已:你如果跟着这个老男人走,这辈子就毁在山里了,自已的幸福要靠自已去争取,留下来吧,大胆去追寻属于你自已的幸福吧! 小花又看了眼中年男人,正见一缕凶光向自已射来!很自然的,一股厌恶感油然而生,她既厌恶这个口中喷出臭气的男人,也厌恶自已的软弱畏怯,没有勇气如家里的其他姊妹一般,任他怎么威胁利诱,就是不和他走! ‘这位姊姊说的对,命运要掌握在自已手里!’小花猛一咬牙,刷的一下把手抽开,向中年男人施了一礼:“妾不能陪您去梁州了,妾要留在长安,追求自已的幸福,请郎主见谅!” 中年男子面色剧变,却不死心道:“小花,老夫知道你不是出于真心的,你想想,老夫以前待你如何?你不能留下来啊!”说着,竟扑通一声跪在了苏绮贞面前,哀求道:“老夫求你,不要再威胁小花了,老夫真的离不开她啊!” 这莫名其妙的指责,令苏绮贞气的俏面发青,真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 小花坚定的摇了摇头:“郎主,这位姊姊没有威胁妾,是妾自已要留下来,请郎主勿要胡乱责怪他人,您对妾虽是有恩,但妾也服侍了您这么多年,也算是恩义两清了,郎主,对不住了!” 中年男子仿如被踩到尾巴的野猫,蹦的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指着小花怒骂道:“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货!你自已想想,跟了老夫之前,你过的什么日子?穿土布,吃粗食,有时连粗食都吃不上!连他娘的一条狗都不如啊!咱家府上的看门狗,哪顿不是肉骨头?比你原来要强上十倍百倍都不止! 好!老子明白,不就是看老子失了势?被流放去了梁州!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哼!还不是想留下来巴结新的权贵?老子告诉你,就你这种天性凉薄的烂货,只配给男人骑,给无数男人骑,你就留在长安当婊子吧!哈哈哈哈~~” 小花一瞬间面色苍白,娇躯微微颤抖着,眼眶中已含上了大滴的泪珠,对于生性柔弱的她来说,中年男子的恶毒咒骂就仿如根根利针,把心灵最深处给扎的血肉模糊! “啪!”的一声脆响,中年男子脸上多了个通红的巴掌印! 中年男子给抽傻了,捂着脸颊,怔怔的看着苏绮贞,他不敢相信这一巴掌是由女人抽的,天底下竟然还有打男人的女人 ?[-3uww]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有客来访 :多谢五月花001的打赏~~~~ “哼!”苏绮贞怒哼一声,伸手一指中年男子:“这一巴掌是告诉你,把嘴巴放干净点!她是欠你的还是怎么了?服侍你那么多年,你还想怎么样?老娘警告你,大王三天前就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强迫女子迁徙梁州!如今大王就在城头看着,你胆子倒是不小啊,竟然敢公然抗命?” 这话一出,中年男子立刻回过神来,浑身起了一层冷汗,畏畏缩缩的向城头望了望,接着,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啪啪~~!”两声脆响,自已左右开弓,猛甩了自已俩耳光! “呜呜呜~~”中年男子说哭就哭,鼻涕眼泪哗哗直流,一幅又伤心又委屈的模样,狠狠抹了把眼泪,向小花哭求道:“小花,瞧老夫这张嘴贱的,老夫不该骂你,但也是心里焦急,舍不得离开你啊!算老夫求你了,你跟老夫去梁州好不好?”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小花。 小花微微一怔,她心里没有半点的感动,””把这个男人以前的予打予骂与如今的哀怜乞求对照起来,只觉得虚伪的令人作呕! 小花连忙向边上一闪,对中年男子回了一礼:“郎主,这是妾最后一次称您为郎主,妾心意已决,请您赶紧起来吧,莫要在天下人眼前失了颜面,现今时辰也不早了,您也该上路了吧?妾祝您一路顺风!”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到了苏绮贞的身后。 苏绮贞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大声唤道:“姊妹们。如果你们愿意留在长安。这是最后的机会。请好好想一想,这个男人究竟值不值得你们跟随?时间不多了,请大家快点做出决定,请放心,没有任何人能强迫你们,大王就在城头看着,咱们女子的命运要由自已做主,不愿去梁州的请赶快出来!” 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女罗刹与女子医护兵加紧劝说,有了小花作为示范,不多时,已有三三两两的女子被劝了出来,并很快起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女人离开了队列,到最后,只剩下了几十名女子,对于她们,苏绮贞也无暇理会了。这是人家自已的选择,将来的日子是…””苦是甜。正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一千多名女子在女罗刹与女子医护兵的陪伴下向着城里走去,而那些男人们则看着那些曾经熟悉的背影,久久不能移开目光,他们的眼神里,有愤恨,有羞辱,有不甘,也有着依依不舍。 可是又能如何?云峰根本就不怕他们翻出浪花,几万人往大巴山里一丢,适合居住的山头峡谷安排上几户人家,给点粮食种子,再丢点农具,这一辈子也只能在山里老死了,想要串门来往,那只是个美好的传说罢了,从某一方面,也算是实现了老子的政治理想: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 而在苏绮贞的眼里,这么多女子是被自已解救出来的,她的脸上不禁现了一丝胜利般的笑容,紧接着,就给负责押送的秦军将领打了个手势! “启程!”将领大喝一声,在咯吱咯吱的车轱辘声中,一行近八万人缓缓向着西面行去。 “太好了!”目送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庾文君忍不住欢呼道:“将军,这是您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如今那些人已经走了,是不是该把百姓们放进来了?” 云峰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目前还不行,长安城又脏又乱,必须要趁着现在人口不多,好好清理一下,该修补的屋舍要修补,该清除的瓦砾要清除,该疏通的排水沟要疏通,粪便垃圾也要运走,尤其是沿街的门面一定要整缮一新,争取在一个月之内,能初步见到成效!此时不抓紧时间,一旦百姓们大量涌入那可就麻烦了,有时候,人多并不是件好事。好了,此事已告一段落,庾妇联主任,你该回你的妇联去了,走罢,咱们都忙起来。” “哼!”庾文君冷哼一声:“文君知道,不用您提醒!”说着,自顾自的步下了城头,云峰也准备离开,却见下方有数十人正自西向东而来,大多数是四五十岁的老家伙,不由心头一动,看了过去。 恰于此时,一名亲卫来报:“禀大王,下面那些人是长安以东各大族推举出的代表,说是特意来感谢您的,并有要事相商!””穿越五胡乱华”“嗯~~?”云峰眉头一皱,他可不认为这些人所谓的“要事”会是什么好事,目中也是本能的射出了一缕警惕,接着就挥挥手道:“请他们上来!” “遵命!”亲卫施礼离去。 羊明亦是心有同感,向云峰提醒道:“大王,依老夫之见,恐怕来者不善啊!” 云峰随意的笑了笑:“管他是何来意?咱们且看着便是。” 没多久,这几十人被引领上了城头,带着满面的笑容,整整齐齐的施了一礼:“我等恭贺大王击溃羯贼,斩杀石虎,保我关中百姓免受浩劫,也感谢大王近半年来的照料,令我数百族免于奔波之苦,是以特来表达感激之情。” 云峰呵呵笑道:“诸位言重了,关中乃秦国之关中,保土护民天经地义,来,都快快请起!” 众人连声称善,依言起身。 一名五十余岁的白发儒生向云峰拱了拱手:“老夫乃京兆”娱乐秀”韦氏族长韦庄,祖居霸城(今西安以东十公里灞水一带),其余诸人皆是居住于京兆、冯翊两郡,如今大王已尽复关中地界,我等思念故土,想迁回故居,是以特来请求大王恩准!” 云峰与羊明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个眼神,这算什么要求?难道是自已多心了? 云峰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此乃人之常情,你等向安置地主管官员打个招呼即可,无须向孤请示。” 一群老家伙们捋须笑了一阵子,韦庄又道:“大王,老夫听闻大王欲赎买关中大族手中的土地,不知是否属实?” 云峰心道肉戏来了,当即点了点头:“不错,孤命雍州刺史清查各户的人口田产,三年之内赎买过来。””咝~~”韦庄倒抽了口凉气,老眉一皱道:“我等听到些传言,西面那些大族似乎似乎多持观望,不大热心,他们也不想想,若没有大王及时出兵,宗族何以能保全?何况大王并非强索,而是赎买,哎~~这些人啊,都是一群忘恩负义之徒。”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百家谱 这话一出,那几十个老家伙纷纷现出了义愤填膺之色,七嘴八舌的声讨起了西部大族的不仗义行为,在他们的口中,西部大族仿佛个个都是狼心狗肺一般的存在。 云峰与羊明也不搭话,静静的看着那群口沫横飞的老家伙们,或许是这一番义正严辞的声讨并未引来意想中的附和与赞同,嗡嗡声渐渐小了下来。 韦庄向云峰拱了拱手:“大王,西部大族或无切肤之痛,是以心怀抵制,可咱们东部大族深受羯贼侵扰之恨,岂能忘恩负义?因此我东部数百族经商议之后,自愿拆除坞堡,坚决支持大王赎买土地之举,为从行动上响应,特推举我等数十人前来,呈上各族的土地清单,请大王过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簿册,恭恭敬敬的奉了上来。 “哦?你等有此心意,孤倒是欣慰的很哪!”云峰哈哈一笑,伸手接过,打开翻阅起来,自大到小,近两百户的土地详列于上,多的有数万顷,少的也有数百顷,大略一估,约有近三十万顷土地! ‘他娘的,打秋风打老子头上来了!’云峰暗暗大骂! 东部大族与西部大族不同,东部大族由于受石虎兵锋所迫,全部逃往了长安以西,他们的坞堡、土地,也相应的被羯赵所占领,等于是没有了!不再为东部大族们所有,他们的地契也是废纸一张,毫无价值可言! 云峰当即大喝一声:“来人,命辛将军率两万军往长安以东,把所有的坞堡全部拆除!” “遵命!”亲卫匆匆而去。””云峰又把清单递还给韦庄。微微笑道:“这份清单无任何作用。请收回罢。还望你等尽快回归故土,配合当地官吏重建家园,如今百废待兴,孤亦是杂事繁多啊,暂时不方便招待了,他日安定下来,各位若有暇来长安,孤当亲自摆酒设宴。诸位请自行离去,孤先行一步!”云峰随意的拱了拱手,就与羊明作势欲走。 “大王,请等一下!”韦庄连忙唤道。 云峰脚步一停,回身不解道:“韦老先生还有何事?” 韦庄与那群老家伙们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一丝焦急,原来,他们这一次的确是打算卖地给云峰,东部近两百个大族在这一次逃亡当中,部曲、佃户、婢仆杂役于路途逃散了一部分。到达驻地,剩下的人又被雍州刺史谯敏之另作了安排。 可以说。如今的他们除了自家本族,身边已没人了,虽说坐拥近三十万顷土地,但他们近两百个大大小小家族加起来,也不过三五万人罢了,那点人如何能耕作的了?何况他们之前是人上人,养尊处优,五体不勤,又怎肯下田耕种? 如果重新招揽部曲、佃户、婢仆杂役,一来无钱无粮,当初匆匆而逃,诸多钱粮财物都没能来的及带走,二来生怕犯了云峰的忌讳,因此一合计,索性把土地全卖了,是以匆匆赶来,他们知道云峰有钱,刘曜的财富之丰全天下人都清楚。 却没料到,云峰只让人拆除坞堡,就再没了下文,而且从他的语气中,隐隐听出了有不承认的意思,这让他们如何不急? …””韦庄咬了咬牙,拱手道:“大王,这变卖土地之事咱们事先也商量过了,愿意折价贱卖给大王,若是大王手头紧张,暂付一部分也不是不可以,他日国家富足,再完成剩下的交易也不为迟。” 云峰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才眉头一皱:“韦老先生,你是在为难孤啊!长安以东至潼关数百里土地,三日之前还是羯赵领地,孤是击杀了石虎之后,才由羯赵手里取得,诚然,你等有地契在手,而且土地还是那些土地,坞堡还是那些坞堡,但你等各族既已逃亡,理该视为自动放弃,这些土地坞堡,早就不属于你们了,而是我秦军将士浴血奋战才得来的,说实话,孤并非舍不得些许钱财,也同情你们的遭遇,奈何允了你们,又如何向全军上下交待?” “大王何出此言!”另一名老家伙急忙道:“大王,我等诸族自武皇帝起便聚居于此,地契受历代皇帝承认,而大王身为晋臣,全军上下受大王统率,岂能置晋律而不顾?又岂能一推了之?” “不错,确是如此!” “咱们出逃也是无奈之举,怎么说也好过降于石勒吧!” “咱们都是地方郡望,都是士族啊!依占田令,有权占有土地,晋律写的分分明明!” 几十个老家伙纷纷出言支持,看这架式,是想以人多的优势,一涌而上说的云峰哑口无言! “哼!”云峰冷哼一声,双手一压:“大家都静一静,占田令有规定,从第一品占五十顷,至第九品占十顷,每品之间递减五顷,你们都说说看,你们是几品官?又占了多少土地?以非法圈占的土地来向孤卖钱,究竟是谁置晋律而不顾?” 见云峰已有了发怒的迹象,老家伙们顿时哑了火,如今的他们除了自认为占有舆论上,道德上的优势,实则一无所有,他们也不会轻易与云峰翻脸。 好半天,韦庄才讪讪道:“请大王息怒,咱们这不是来好好商量的吗?何况这占田令已是屡作突破,只能约束庶民,而约束不得我等士人了,正如江东,孝元皇帝曾强夺钟山脚下五十顷良田赐予名士王导,如此倒也合制,但他琅琊王氏于钱塘圈占山林湖泽,恐怕已不下于十万顷了,再如颍川庾氏、荀氏,也于钱塘广置庄园,不比王氏差上多少,吴姓本土士族更是不须多提,这么一比较,咱们祖宗传下的这点土地。实在是不算什么啊。大王可莫要令天下士人心寒啊!” “呵呵呵呵~~”云峰突然笑道:“你既拿士人说话。那么请诸位稍等上片刻。”说着,转头吩咐道:“去把《百家谱》拿来!” 两名亲卫领命离开。 一时之间,城头鸦雀无声,老家伙们都有种不妙的预感,他们是来找云峰讲理的,只要他承认自已是晋臣,就总能拿话套住他,到时还不乖乖把钱财双手奉上? 而且他们料定云峰不会轻易动粗。毕竟自汉代以来的帝王,并不是想杀谁就能随便杀谁,还没到看人不顺眼,或是被顶撞了,便拨剑杀人的地步,真要这么做,必然会被天下人唾骂,因此他们有恃无恐,而云峰也恰如所料,自始至终都以言辞应答。并”穿越五胡乱华”未用强,可是这个时候。云峰的不慌不忙模样,却令他们的心里略有不安。 羊明也是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云峰,他不明白这个《百家谱》究竟是个什么,云峰则微笑着摇了摇头,令羊明只得把这份疑惑暂时吞进了肚里。 约半刻左右,亲卫回返,云峰接来《百家谱》,递过去道:“这是朝庭新近编制的士族谱系,韦老先生、诸位,你们都看看,可有你等的族号于其中?” 《百家谱》在历史上有三个版本,最早成书于司马睿太兴年间,记载随他渡江的百户士族,与江东本土士族,后因士族的兴衰变化,晋孝武帝命人重编《一十八州士族谱》,到南朝梁武帝,又诏令王僧孺改定《百家谱》,但这三个版本,无一例外的,仅记载江东士族。 韦庄伸手接过,与众多老家伙们打开看了起来,渐渐地,面色越发的难看。《百家谱》上有王氏、庾氏、荀氏、谢氏、桓氏、陆氏等诸多南方士族,谱系来历清清楚楚,而北方士族,无论关东关西,是一个字也没记上! “这这”韦庄捧着书册的双手微微颤抖,哆嗦着嘴唇半天都说不出话。 云峰微微笑道:“韦老先生,诸位,朝庭认定的士族皆在于此,非是孤不承认你等的士族身份,而是朝庭已不承认你们是士族,实际上自晋室南渡时起算,你们已沧为了庶族,也就无权多占土地,依我秦国法令,人均占地超过百亩须课以重税,莫非你们愿意缴纳重税?” “大王,这《百家谱》从何而来?我等怎可能不是士”娱乐秀”族?”一名老家伙忍不住唤道。 云峰面色一沉,不悦道:“怎么?难道是孤伪造出来的不成?《百家谱》由孝元皇帝亲自主持修订,你们可遣人往江东一问便知,也可向朝庭申诉,重新取得士族身份,但在这之前,你们为庶族已无疑问,好了,孤再次重申,孤同情你们,也理解你们的失落,因此自始至终与诸位好说好话,却不代表孤有耐心与你们继续做无谓的纠缠! 大家都请回罢,地方官吏会给你们分配土地,一方面勤加耕作,另一方面积极参与经商,同时让族中子弟多读透读我秦国发行的教材,将来可参加官员招取考试,家族中兴指日可待,岂不比抱着祖先留下的那点土地不放为好?当初诸位先祖不也是白手起家从无到有?为何到了你们这里就不行?凡事事在人为,孤言尽于此,请好自为之,告辞!”说着,拱了拱手,与羊明步下了城楼。 “韦老,这该如何是好?”云峰的身影刚一消失,一名老家伙就连声问道,其他人也全都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涌上来围着韦庄。 “哎~~!”韦庄重重叹了口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咱们没跟着渡江,江东已剔除了咱们的士籍,偏偏无人知情,还以此向大王说理,当真是好笑啊!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啊!咱们连士族都不是了,如今已一无所有,至于向朝庭申诉更是想都别想,不从听大王的安排又能如何?走罢,都回去罢!” 韦庄拨开众人,脚步有些踉跄,独自向着城下走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消息传来 :真心感谢最爱初音妹子的月票、五月花001的打赏与辰日无多的评价~~~~~步下了城楼,羊明忍不住的呵呵笑道:“东部大族本以为能从大王这儿讨来便宜,却不料落得个灰头土脸,连士族的名份都被剥了去,着实令老夫捧腹不已啊!” 云峰也是心情上佳,微微笑道:“说起来,石虎算是帮了孤一个大忙,若无他的凶名震慑,这些人岂肯放弃家园?要不然,他日赎回土地至少得多花上一倍的钱财都不止,朝庭的这份《百家谱》,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当时,北方已被刘石二人瓜分,当地不愿南渡的大族,自然不再算作晋人,编制《百家谱》也就没了他们的份,呵呵~~反倒是便宜了我。” 羊明现出了赞同之色,却提议道:“既然北方大族已不被朝庭承认为士族,那么,他们所占有的土地也就没了法理依据,大王何必再以钱财来赎买西部大族手里的土地?凭着灭杀石虎之威,即便强行征收,料来也无人敢于反抗,如此岂不是省下诸多钱财?” 云””峰一瞬间心头大动,白花花的银子给了别人,然后再把得到的土地分配给佃户、部曲、婢仆杂役,这其中,他什么都落不到,只是充当了一个免费的搬运工,不!应该是贴钱的搬运工!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云峰就无奈的摇了摇头:“为人当遵守信诺,尤其一国之君更是要以诚信示人,既已许下承诺。除了践约还有何法可想?不过。有了东部大族作为示范。料来他们也不会不识抬举,如果真要敢提出过份的要求,把孤惹恼了,就让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落不到!”放过狠话,云峰却叹了口气,内中充满了浓浓的懊悔与不甘。 想当初,云峰原以为要经历一个艰苦的攻防转换过程。直到秋冬时节才能与羯军分出胜负,因此为了稳定后方,才主动提出以钱财赎买的要求,然而,石虎的莽撞性格令他轻身泛险,以致被偷袭身亡,也使得这一战提前划上了句号,事先有谁能料到,石虎会败的如此彻底,如此之快速呢? 羊明转头看了看云峰。目中带上了一丝同情,可是他也没更好的办法。只得劝道:“大王不必后悔,有…””了《百家谱》在手,却仍行赎买之实,岂不是反能显示出您的诚信与仁义?岂是区区身外之物能比之?何况钱财虽是落入西部大族之手,但他们有了钱而失去土地,将被迫经商以维持庞大的族群,岂不是恰合您兴工商的初衷?” 云峰想想也是,心情稍微有了好转,于是苦笑道:“倒是孤小心眼了,希望如羊公所说,他们以此为本钱经营致富,而不是坐吃山空,算了,这些事暂时也管不着,城里却有一大堆烦人事急需解决,羊公,咱们都快点走!” “大王请!”羊明捋了捋顺,跟着云峰加快了步伐。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整片关中大地都是一片繁忙,不仅仅是东部大族,也有相当部分的百姓需要回归乡里,而愿意留在长安的,则与被解救出的奴隶临时安置在了建章宫废墟,顺手做着初步的清理工作,由于这一次解救出了大批的汉族女奴,她们苦大仇深,因此云峰决定把女罗刹扩编为五千人,而相应的,男子亲卫须从骑兵中再招取五千,达到一万人的规模。 不仅止于关中,整个秦国都忙碌起来,云峰要求把长安驻军的家属迁来长安,以填实长安的人口,营造出一种繁荣的气氛,为他在不久以后推行金银币的流通创造条件,同时还要求秦、梁、凉、益四州官员劝说当地商贾来长安开设分号,总之,云峰所颁行的大部分命令,都是为货币流通在作着准备。 而羯军大败、石虎授首的消息则有如一阵旋风般刮遍大江南北,秦**民纷纷载歌载舞,弹冠相庆,即使最没眼光的人都能看出来,天下一统之势已在他们的大王手里现出了雏形。 不知不觉中,时间走到了七月份,这一天是七月初一,距离石虎身亡恰好过了半个月。 东西两条战线似乎对建康没太大影响,仅仅是在韩雍来攻海门的当天,出现了小片刻的混乱,有的人都做好了再次出逃的准备,但当天夜里,海门水军把韩雍逼退消息传来,警报立刻解除,建康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繁华。 如果非要找些与以往的不同之处,那就是正一道的影响力由于一场成功的祈福斋醮而急剧扩大,天师道的信众基础”穿越五胡乱华”则在迅速缩小,甚至连佛门都受到了影响,有些光头重新蓄起了头发,把跪拜对象由如来佛祖改为了元始天尊。另外一点却是佃户们的生活,由于云峰的带头,以及部分侨姓士族的跟进,有相当一部分比以前好上了不少。 近一段时间,司马绍的心情也是挺不错的,一来海门水军受到了重创,二来韩雍弑羽而归,使建康免受到威胁,只不过,梁州水军赖上了海门,又令司马绍如哽在喉,辗侧难安,但身为一个弱势君主,又能如何呢?他的圣旨传达不到海门,更传达不到梁州。 清晨,本昊殿正在召开例行的朔望朝会,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猜测下东西两条战线的现况,长安那头山高水远,消息传来比较困难,而广陵由于距离较近,相对成了讨论热点,令司马绍及众臣不解的是,慕容廆虽兵临广陵,却按兵不动,对陶侃发起的数次挑战也是坚守不出,他们琢磨不透个中关键。 “众卿~~”司马绍强行咽下一个大哈欠,挥挥手道:“广陵战局咱们且静观其变,长安那边耐心等待消息,或无他事要奏,请诸位都散了罢。””娱乐秀”说着,腰背一挺,等待群臣向他告退。 这个时候,殿外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司马绍抬头一看,一名黄门匆匆奔至,向内施礼道:“禀陛下,五兵尚书求见,说有长安方面急报。” “哦?”群臣们一瞬间打起了精神,纷纷看了过去。 司马绍也是心脏不受控制的扑通狂跳,难道石虎击破了云贼?当即唤道:“快,宣他进来!” 黄门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五兵尚书迈入殿内,躬身一礼:“臣拜见陛下。” “快免礼!”司马绍心里焦急,探头问道:“快说说看,长安方面有何消息?” “回陛下!”五兵尚书不急不忙道:“秦王上月十六日于阵前斩杀石虎,破去羯军二十余万,如今已尽克关中!” 第一百三十章 天下震动 “什么?你再说一遍!”司马绍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厉声喝问道。 司马绍扶着几案,脖子前凑,面色狞狰,状如疯魔,五兵尚书的心里顿时一个格登,这才意识到自已犯了司马绍的忌讳,但事情已惹了出来,不答又不行。 五兵尚书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不确定道:“回陛下,臣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还未来的及核实,据潜伏于长安周围的暗哨回报,秦王已尽克关中,并把石虎首级传示各州郡,听说听说最后还要送来建康献给陛下您呢,说是作为贺礼。” 司马绍的目中骤然现出了一丝死寂,一股绝望的气息由身周冉冉升起,不过,他的面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司马绍本就以奶白色的皮肤而著称,哪怕是受到再大的刺激,再是面无血色,还是一样的白,黄种人很难分辩出这细微的差别。 与司马绍相同的是,司马氏诸王全都面色灰败,他们仿佛看到了云峰挟着大胜之威带兵下都,一手顶托着石虎头颅,一手指着司马绍喝令进九锡,行禅让之礼。 荀崧却是兴奋的连花白色的胡须都微微颤抖起来,如果不是司马绍还坐在上面,他很可能会狂奔而出,向全城百姓大声宣布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 王导与庾亮则是喜忧参半,关中之战的胜利,已为云峰奠定了一统天下的基础,这二人都与云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是他们又担心云峰将来会把大权尽收于手。对于士族来说。这是难以接受的。总之,心情复杂””的很。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一名宗室成员见司马绍只是怔怔望着五兵尚书,却不开口说话,面部表情有如被定格了似的,于是连忙开声提醒。 “不!”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司马绍仿佛大白天撞见了鬼。突然狂叫一声,声音凄厉之极,一缕鲜血由嘴角沁出,“扑通!”脑袋重重磕上了几案! “陛下,陛下!”群臣一窝疯的涌了上来,七手八脚的把司马绍扶住,正见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额头被磕出了个大红印子。 “快,传太医。传太医进来!”又一名宗室成员惊慌失措的向外大声叫唤。 “且慢!”庾亮开声阻止:“陛下不碍事的,只是急怒攻心。暂时晕厥罢了,由亮来试上一试!”他毕竟出身于华仙门,一眼就瞧出了玄虚,当即伸手对准司马绍的人中狠狠一掐! 司马绍身体猛的一抽,很快的,眼皮眨了两眨,幽幽醒转过来,目中带着茫然,又带着恐惧,一一扫视着身周众人。 “呼~~!”吁气声响成了一片,司马氏诸王纷纷松了口气,如今的司马氏天下已是风雨飘摇,这个时候司马绍再宫车晏驾,那该如何是好啊?放心之余,其中一人冷冷一扫五兵尚书,怒斥道:“说,你是何居心?哼!你定然是故意来刺激陛下!依孤之见,你就是那逆贼在朝中的同党!” ‘他娘的,柿子捡软的捏是吧?要说同党,大司徒、中书令、中书监,尚书令!…””那个不是那人的同党?老子还偏偏不是!’五兵尚书顿时面孔涨的通红,怒视着这名宗室成员。 荀崧面色一沉,不悦道:“石虎伏诛一事迟早要传播出去,又岂能怪得了他人前来报信?行了,此事告一段落,谁都不得再提!如今陛下虽有中书监施治,但身体仍是虚弱,臣请陛下返回内宫静养,并请太医再做诊断,陛下以为如何?” 司马绍显得有些魂不守舍,无力的点了点头:“也罢,回宫!” 一群黄门立刻抬着龙辇上前,把司马绍架了上去。 “陛下启驾!” 在尖鸭嗓子的叫唤声中,在群臣的恭送声中,连同司马氏诸王,司马绍被抬离了本昊殿。 司马绍刚一消失在眼前,荀崧就忍不住招呼道:“走,走,咱们都快点走,赶紧把此事示之全城,百姓们定然欢欣雀跃!”说着,急匆匆的向外走去,脚步都有些踉跄! 王导与庚亮苦笑着相视一眼,双双摇了摇头,与其他异姓重臣们快步跟了上前。 果然不出荀崧所料,秦王格杀石虎的消息传出之后,建康全城都沸腾了! 百姓们纷纷奔出家门,跑到大街上欢呼奔走,某些权贵或许会对云峰心存顾忌,但他们不一样,他们中每一个人都是真心盼望云峰能早日再来,早日夺了司马氏的江山! 尽管是夏日,街面上却燃起了成堆的爆竹,“必必剥剥”的声响不绝于耳,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均是面带着丰收时才会有的笑容,在不知道是谁的提议下,各处街巷迅速汇聚成了一股股的人流,向着正一道的山门涌去。 他们把云峰的大胜归功为了那次的祈福斋醮,认为必然是天上的神灵赐福,赐予了云峰法力,才得以斩杀石虎,因此,向神仙还愿是必不可少的。 建康城里洋溢起了一派节日的气氛,而在北方两千五百里之外的襄国,则笼罩上了浓厚至挥散不去的愁云惨雾,城中住民仿如末日来临一般,如果不计算仆从军,羯军的损失也就在十万人之内,虽是一次沉重的惨败,但相对于羯赵的国力而言,并算不致命,关键还在于他们的战神,他们心目中战无不胜的石虎竟然也死在了关中,这给他们的信心带来了无以伦比的打击。 襄国宫城,建德殿内的空气仿如凝成了实质,阶下群臣连大气都不敢透,阶上的石勒则面容阴郁,目中凶光闪动,连连扫视群臣,似乎非得找个替罪羊出来,亲手撕了才能泄去心头愤恨! “嘭!”见每个人都低头不语,石靳重重一击几案,咆哮道:“你们说,季龙怎会招致如此惨败?又怎会丢了性命?都给孤说!” “这个”群臣一阵为难,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去触石勒的霉头,于是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张宾,他为百官之首,最受石勒信任,哪怕说错了话也不至于被拖下去杀头。 此时的张宾,心里正掀起了惊涛骇浪,虽说石虎的战败是他乐于见到的,”穿越五胡乱华”却不愿石虎惨败到丢了性命! 面对着众多的求助目光,张宾本不欲理会,但石勒也朝自已看了过来,这就不能不说上两句了。 “咳咳~~”张宾清咳两声,趁机捋了捋思路,这才朝石勒了拱了拱手:“大王,据长安传回消息,骠骑将军于上月十六日亲自领军攻入了建章宫秦军营寨,本已小占上风,却秦王挑恤,邀其独斗,骠骑将军的武艺仅次于大和尚(佛图澄,石勒赐予的封号),在我大赵军中了无敌手,又岂会惧他?当即一口应下。 鏖战近百回合,骠骑将军渐渐占了上风,秦王妃却从后阵掩至,趁骠骑将军不备,施以暗箭重创!后又不顾颜脸与秦王夹攻骠骑将军,是以骠骑将军不幸陨于小人之手!臣以为,此战之败,非战之过也,实是出于秦王夫妇卑鄙无耻,目前襄国人心浮动,大王不妨将真相宣之于众,或能化悲痛为力量,扭转由此败而来的不利形势!” 群臣不由得眼前一亮,心想张宾果然是张宾,信口雌黄般的寥寥数语,已给出了最佳处置之法。 石勒也是面色缓和了些,点点头道:“大执法言之有理,此事交你去办!” “臣领命!”张宾施了一礼。 徐光又拱手道:“大王,大执法此言虽能稳定国人人心,但臣担心鲜卑三部很可能会误以为我大赵受此战拖累,国疲力弱,人心浮动,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大王不得不防。” 石勒摸了摸小胡子,”娱乐秀”冷哼一声:“他们敢!孤灭了他们全族!”接着却话音一转,问道:“不过,尚书令并非杞人忧天,你说说看,该如何应对?” 徐光不慌不忙道:“臣以为,应两手齐下,一方面下诏不追究他三部战败之责,以示大王宽厚,使其安心,另一方面迁宇文部、段部、慕容部大小酋帅的家眷亲族入襄国定居,但有不从,视为谋逆,大王发兵讨之!” “不妥!”张宾连忙开声喝止:“如此一来,岂不是令三部心生猜忌?如何能示之以宽厚?望大王三思!” “诶~~”石勒摆摆手道:“非常时刻,当采权宜之计,如今我大赵再经不起半点折腾,若他们心无反意,把亲族悉数迁来又能如何?莫非孤还会杀之泄愤?好了,大执法勿再多言!” 徐光心头暗喜,递给了张宾一个胜利般的笑容,又道:“大王,鲜卑三部以慕容部实力最为强大,也距襄国最为遥远,臣担心他会故意拖廷,使慕容廆有充足时间攻取广陵,到那时,将坐大至失去控制,臣以为,大王应再召慕容廆回驻下邳,放弃攻打广陵,若他敢抗命,就以大军血洗慕容部!” 张宾暗自恼怒,反驳道:“前次使慕容廆攻打广陵,便是出自于你口,如今怎出尔反尔了?” 徐光捋须微微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前次骠骑将军未败,我大赵有充足的力量压制慕容部,料他也不敢肆意妄为,而如今必须要采取非常措施,将任何不可测因素掐灭在萌芽当中!” 徐光话音刚落,不待张宾出口,石勒已向左右吩咐:“传令,召鲜卑大单于回驻下邳,全城哀悼三日,悼念阵亡将士!” 第一百三十一章 今夜偷袭 :多谢峰雪爱无间的打赏~~~~ 襄国至广陵约有两千里的距离,石勒下发的诏令,最快也要三五日之后才能送达慕容廆的手上。 而此时,广陵城东十里的大营内,慕容廆亦是满面震怒,负手来回走动,他倒不是因为石虎的身亡,虽然他曾指示过慕容皝尽力保全石虎的性命,但那只是想通过石虎与张宾的争斗,给羯赵带来更多的麻烦罢了,如今老天爷要收了石虎,他又能有什么法子?石虎之死的全过程已被完整不缺的呈报上来,倒也不能罪责于他的三子。 震怒的原因在于慕容皝带了五万人随石虎出征,却仅有两万不到逃返洛阳,慕容部三万精骑就这么没了,想想也令他心头滴血不止。 慕容翰看着父亲阴沉的面孔,心里暗暗窃喜,慕容皝的失败,意味着他慕容翰有了上位的希望,不过,由于父亲有警告在先,他可不敢把这份喜悦表露出来,略一寻思,便提议道:“父亲,三弟虽说占据了洛阳,可洛阳城垣残破,民不过万户””,兵力仅有两万不到,若秦军趁势出关,只怕难以守住啊,是以儿虽不才,却愿替父亲分忧,往洛阳协助三弟守城!” 慕容廆目光一寒,扫了眼慕容翰,令慕容翰顿时打了个哆嗦,连忙低下了头颅。 对于长子的心思,慕容廆没可能不清楚,无非是打着趁机夺了三子兵权的如意算盘,因而再次警告。此时见着长子的惶恐模样,心里暗暗满意。这才面色转缓道:“为父派去的使者。会提醒你三弟收拢残兵败卒。料来聚个三五万不难,而秦王虽得关中,但地方豪强人心未附,以此人稳健作风,怎会冒然出兵?必以安定关中为首要目标,或许还会抱有坐山观虎斗的意图,坐看关东自生内乱,他取渔翁之利。没个三两年的工夫休想出关,所以你不用去,留在这里协助为父,利用这段宝贵时间,蚕食石氏,壮大自身,为将来做准备,你若立下功劳,为父会记在心里。” 由于不让去洛阳,慕容翰原本还较为失望。但父亲的最后一句话又令他浑身一阵热血沸腾,当即拍着胸脯道:“为父亲效力理所当然。子…””息绝无贪功之念,只是不知父亲打算何时攻打广陵?” 慕容廆沉吟道:“今晚趁夜奇袭,由你领骑兵攻打,为父率步卒垫后,除苏峻与祖约不得攻打,其余各部,你自行决定便是,不过,你须做到一事,记得把司马宗给活捉回来,一定要活的,如果给他跑了,又或是死于乱军,为父拿你是问,你可明白?” 慕容翰一头雾水,他搞不明白,为何要放过苏峻与祖约,又为何非要活捉司马宗那个老废物?但他不敢多问,怀揣着这份疑惑,慕容翰施礼道:“子息必不负父亲所托。” “嗯!”慕容廆点了点头:“好了,你去罢,早做准备,但莫要被晋军觉察出来。” “请父亲放心,子息这就告退。”慕容翰拱了拱手,掀帘离开了大帐。 慕容廆却自行取来纸笔,伏案疾书,写了几十个人名,都是慕容部的各大小酋帅,甚至还有几个是他的儿子,封好之后,向外唤道:“来人!”一名中年人步入帐内,拱手为礼:“请大单于吩咐!” 慕容廆取了块令牌,连同信函一起递过去道:“若老夫没有料错的话,最多一个月之内,石勒将发兵攻打幽州,你立刻回返,以此令节制诸军,抵拒石勒入侵,并依照信函记载人名,借石勒之手寻机除去这些人,可有问题?” 中年人接过来道:“请大单于放心,凡是名册所载,属下必不教一人活于世上!” 慕容廆满意的挥了挥手:“去罢。” “属下告退!”中年人深深一躬,向外走去。 很快的,帐内只剩下了慕容廆自已,他取出一大摞信函,一页页的细细翻看着,信函记载的内容只有两项,一是云峰历年公之于众的所作所为,尤其是每一次战役双方前后力量对比、搜集到的战斗经过、军种军容、以及在建康的一言一行与辖下诸州颁行的各项政策,只不过,有一栏是火弹,却打了个大大的黑叉!二是有关于正一道在江东地面的散播情况,与此”穿越五胡乱华”相对应的,则是天师道的堂口正日趋萎缩,渐渐地,慕容廆的眉头越拧越紧。 而这个时候的广陵城下,浑然没有半点大战将临的气氛,从四月五日郗鉴、王羲之领军到来,至今天的七月初一,别说大战没有发生,就连偶尔的擦枪走火也是难得一见,陶侃虽有数次挑恤之举,奈何慕容廆睬都不睬他,到后面的两个月,连挑恤都没了,八万五千晋军,四万慕容部族军就这么耗了下去,将近三个月的平静,很容易给人一种继续平静下去的幻觉。 荀灌娘无聊的望着西方的天空,蒋炎率梁州水军逼退了韩雍,又暂驻海门,使她放下了一颗心,而云峰两个月前歼灭石虎六万军,更是令她再不担心长安的战事,她敏锐的觉察到,形势正朝着有利于她那小男人的方向发展,只不过,她与所有人的判断相同,认为分出胜负最快也要到八九月间。 王羲之也很无聊,初临战阵的紧张与兴奋劲头已被三个月的平静几乎消磨殆尽,这一段日子,他倒是万分羡慕他的难兄难弟谢尚,人家整日里忙的昏天黑地,而自已,却无”娱乐秀”所事事,对一个忙惯了的人来说,这一闲下来,还真的不适应。 王羲之看了看荀灌娘,没话找话般的问道:“荀灌姊姊,慕容廆战又不战,退又不退,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荀灌娘还在思念着云峰,一时有些愣神,郗鉴接口道:“依老夫之见,他该当在等待长安方面决出胜负,若是秦王大胜,料来慕容廆当黯然退兵,若是石虎大胜,就是他发兵来攻的时候了。” “哼!”荀灌娘不屑的冷哼一声:“断山歼灭羯赵六万精锐,又取得有利地形,怎可能会败?” 王羲之跟着道:“不错,当几个月后消息传来,慕容廆除了撤军退回下邳,还有何路可走?届时广陵之围自解。” 郗鉴也觉得是这个道理,捋须点了点头,他半点也不着急,他军中消耗的钱粮全由吴郡提供,不比其他各路援军自备粮草,耗就耗吧,反正不花自已一枚铁钱。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各作打算 六七月间,关中地区已彻彻底底的进入了雨季,三天一大雨,两天一小雨,往往数日都见不到阳光,正是夏季中的最凉爽时节,而广陵位于的淮水流域恰恰相反,由于雨带已稳定在黄河一线,这个时候,正是一年中最为酷热的时候,偶尔的几场雷阵雨,对缓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暑气不起任何效用。 经过一整个白天的灼烤,广陵城头热浪滚滚,在稀稀落落的几枝火把的映照下,守卒们有气无力的倚着长矛,舔着发干的嘴唇,目光空洞而又呆滞,怔怔的望着远处的慕容部大营。 “娘的,这熊日子啥时是个头!老子都快憋的喘不过气来了!”一名守卒突然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巨吼! 周围的同伴们全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人向下指了指,不悦道:“你他娘的就不能小声点?老殿下与大中正在下面,给听到了看你屁股能开上几朵花!” 这人当即一个哆嗦,连忙捂上了嘴巴,后怕般的向下望了望,在吴郡大营偏向城墙的一侧,一圈火把将四下里照的透亮,正中间,南顿王宗与陆晔摆起了酒,几案上的菜食异常丰盛。 南顿王宗原想住在城里,但被汴壸劝阻了,说是身为主将,理当与将士们同吃同住,是以极其不情愿的留在了吴郡大营。 这些日子,可把南顿王宗给憋坏了,他虽说已年过七旬,却老当益壮,裆里的那根鸟儿还有点活动能力。而当初出征的时候。汴壸以军营重地为由。不让带侍妾婢女,使得南顿王宗身边无””女相伴,每每深夜来临,常常会难受的睡不着觉。 他与年轻人不同,年轻人可以自已解决,可是身为一名七十来岁的老年人,手腕无力,自已飞不出来啊。又拉不下脸面叫侍从帮忙,只得苦苦熬着,如今嘴里满满的全是火泡。 另外还有一点,南顿王宗能觉察出,除了陆晔与汴壸保持着表面上的尊敬,其他如陶侃、苏峻、祖约、郗鉴、陶瞻等人都不大搭理他,使他心里虽是愤愤不平,奈何手中无兵,只能强行咽下这一口气,心里惟有盼望着。这令人难熬的战事早日结束,也好早日回返建康继续过上左拥右抱的逍遥日子。 城头上方。不时就能听到大笑声传来,更有眼力好的守卒,能大致看清楚几案上摆着的菜品。 一名守卒每细细分辩小片刻,就回头报数:“莼鱼羹、跳丸炙、五味脯” 每一道菜名,都能引来一阵咕噜噜吞口水的声音,这些菜对于权贵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他们的日常食用菜式,但对于平民百姓乃至普通士卒,那可是难得一见的美味了,既便逢年过节能吃到其中的一两样,也是嚼了又嚼,舍不得咽下肚里,似乎不把那美味给品了个透,就是吃了天大的亏。 南顿王宗与陆晔不紧不慢的饮酒说笑,满满一几案的菜式却很少下箸,这让守卒们更是心痒难耐,在他们的眼里,宴席散了,这些几乎原封不动的佳肴都得拿去喂狗。 ‘他娘的,你们不吃端上来给老子们吃啊!也不看看是谁在替…””你们卖命?’ 每个人都在心里暗暗咒骂,可是又能如何呢?整个社会状况就是如此,当权者好吃好喝不珍惜,底层民众餐风露宿连狗都不如,一群守卒虽是不满,却无力改变自已的命运,也不知道如何改变自已的命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一口接一口的咽着口水,最多偷偷痛骂两句,权当发泄了事了。 聚集到这一块的守卒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探头向下望去,似乎能闻到偶尔随风飘上来的一点点香味也是极为的满足,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是子时(夜里十一点),下面的两位权贵仍是谈笑甚欢,没有半点散席的迹象。 “你们快看,那边是什么?”一名守卒无意中一抬头,突然满面惊惶的放声叫唤。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正见慕容部营寨的方向,就着清朗的月色,一大片黑影正旋风般的席卷而来! “敌袭,敌袭!”有机灵的守卒立刻回过了神。 “咣咣咣~~”顿时,城头上响起了急促的铜锣声! “这是怎么回事?上面发什么疯?”南顿王宗还没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砰的一声重重放下酒盅,向左右喝问道。 “不好!”陆晔面色骤变,他感觉到,大地有了轻微的震颤,凭着他的经验,这是骑兵来袭的前奏。 “老殿下,大中正,大事不好,鲜卑骑兵杀过来了!”陆晔的惊呼声才脱口而出,一名将领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扑通!”一声,南顿王宗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膛目结舌,面色煞白,口涎顺着嘴角沽沽流出,给当场吓傻了。 陆晔却蹦的一下弹起,发了疯似的嘶声叫唤道:“布阵,快布阵迎敌,速向友军求援!”说着,急匆匆的向前跑去,这个时候的陆晔,全然把南顿王宗给忘到了脑后。 吴郡营中瞬间灯火大放,数不清的士卒向着帐外狂奔,有的人连甲都来不及披上,就被将领们驱赶了出来,慕容部来的太突然了,全军上下八万五千人,包括广陵百姓数万,没有一个人料到慕容廆会在今夜发动突袭。 严格说起来,慕容廆这一手还是从云峰攻打建章宫一役中汲取到的灵感,事先不露任何征兆,以拖字决使敌人慢慢松懈,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突然袭击,当初的石虎就是吃了这一招的大亏。 陆营中的慌乱模样,使箭楼上的慕容廆的嘴角浮出了一丝轻蔑,他对慕容翰选择吴郡大营作为突破口毫不意外,他指定的猎物南顿王宗就在这里,而且虽没有明说,但他相信慕容翰应该能揣测出,他与苏峻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吴郡大营恰恰正紧挨着苏峻大营。 迅速敛去阴森的笑容,慕容廆转头就喝:“留五千军守寨,其余步卒随老夫出营布阵狙击!”说完之后,率先走下了箭楼。 铜锣声惊动了所有人,荀灌娘立刻从帐中冲出,向着东面望去,王羲之也赶了过来,连声问道:“灌娘姊姊,这该”穿越五胡乱华”如何是好?你可能看出慕容部的攻打目标?” 荀灌娘面色凝重,沉吟道:“从目前来看,鲜卑骑兵虽是是正面冲击陆纳与苏峻,但也不好说,难保他们不会绕到北侧来冲击咱们,还是再看看,逸少,你速随姊姊去召集将士,做好迎战准备!” “嗯!”王羲之点了点头,正要迈出脚步。 郗鉴却从另一边唤道:“世侄女,不用猜了,慕容廆不是攻打苏峻就是攻打陆纳,他岂有舍近求远之理?莫非不怕被包抄了后路?你是否打算出兵救援?” “哼!”荀灌娘冷哼一声:“陶侃不是求战心切么?如今机会摆在这里,难道还能龟缩不出?广陵城里可是他的亲子陶瞻!待陶侃出兵之后,侄女再尾随而至,看看有没有破敌机会,不过,营寨可要拜托给世伯费心了。” “哎~~世侄女,都什么时候了,你怎还抱有这般打算?老夫知道你与陶侃有嫌隙,却也不能不顾大局啊!”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责怪声已从郗鉴那个方向传了过来,荀灌娘侧头看了过去,正见汴壸快步走向了郗鉴,却不忘瞪着自已,带着满脸的不悦之色。 荀灌娘赶紧苦笑道:“世伯您误会了,侄女并非不知轻重,而是慕容部来势汹汹,以海门五千骑冒冒然迎上只能全军覆没,是以侄女才要缓一缓,待陶侃阻住敌骑冲势,再寻机杀上去。” 汴壸的目中闪出了一丝狐疑,还待不放心的警告两句,郗”娱乐秀”鉴已抢先叮嘱道:“世侄女,凡事小心为上,莫要逞强!” “侄女明白的!”荀灌娘匆匆拱了拱手,立刻展开身法,领着王羲之与女罗刹们飞奔向了前方,她可不敢被汴壸纠缠上,那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脱身的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而同一时刻,苏峻立在营里,看着隔壁营寨的乱哄哄景象,目中射出了一丝玩味之色。 “阿兄,阿兄,慕容部都打过来了,你怎么还站这里看着?”远远的,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突然传入了耳中,苏峻转头一看,却见他的亲弟苏逸大步跑来,向自已挥手狂呼。 待苏逸奔到了身边,苏峻才不急不忙的指了指侧前方密密麻麻的慕容部骑兵,略微不满道:“急什么?你瞧仔细点,慕容部冲击的是吴郡大营,而不是咱们,莫非他还能行至半途拐个弯不成?” 苏逸探头看去,果然是如此,不禁长长吁了口气,又问道:“那咱们要不要救援吴郡?” “救!当然要救!”苏峻淡淡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慕容部长途奔袭而来,气势正盛,而咱们只有五千骑,上前迎敌只是有去无回罢了,先看一会儿再说,待慕容部破了吴郡大营,陷入混战之时,你我兄弟领军杀入才是最佳时机。” “阿兄果然高见!”苏逸竖起了大拇指。 苏峻哑然失笑道:“咱们亲兄弟还来这套做甚,快回去,让弟兄们都做好准备!” “遵命!”苏逸施礼之后,向着来路小跑而回。 “哼哼哼~~”苏峻转过头,望向了渐近清晰的慕容部骑兵,突然低低阴笑了几声。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惊骇欲绝 :多谢最爱初音妹子与五月花001的打赏~~~~与苏峻及荀灌娘各自打着自家的小算盘不同的是,陶侃却真有救援之心,他也是无可奈何,一旦吴郡士卒抵不住慕容部铁骑,黑夜中引发的混乱很容易蔓廷开来,导致灾难性的后果,那陶瞻的下场可就不好说了。 在这危急时刻,任何人都指不住,陶侃根本不相信那些人会真心出力,要求陶瞻,只能靠自已。 陶侃领着一万五千军刚奔出营门,不远处已传来了一声叫唤:“陶荆州请等一下,约与你共讨鲜卑奴!” 陶侃转头一看,祖约正率领近万的军卒向自已急速奔来,当即大喜道:“好!祖豫州援手之德,老夫当铭记于心,他日必有回报。” 祖约义正严辞的摆了摆手:“谈何援手?抵御外侮乃人臣本份,陶荆州匆要再提!”说话间,寿春军已来到了荆州军身旁。 陶侃捋须笑道:“有祖豫州出手,何愁””鲜卑奴不破?此战之后,老夫与你同进共退,有天为证,绝不食言!走,咱们速去救援士光(陆晔表字)!” “陶荆州言重了!”祖约拱了拱手,目中却有一缕不易觉察的黯淡一闪即逝,随后就连声呼喝手下,与陶侃合计两万五千军向着城东快步而去。 这个时候,慕容廆正面朝广陵城北布置着防御阵。海门军与京口军依托广陵城北立寨,而陶侃与祖约部来的稍晚,没寻到合适地点。如果把营寨倚西城墙而立。无形中将背对着慕容部。可是立在南城墙下也不可取,那里靠近破釜塘,遍地芦苇,慕容廆一旦顺着风向偷偷放火,全军将不战自败。因此,这二人也把营寨立在了城北,位于京口军与海门军的外侧。 慕容廆布的这个防御阵,同样来自于云峰的启发。与几个月前韩勇狙击石虎的防御阵颇有些类似,都是以数层大车围成一个半孤形,车后埋伏有弓弩手,不过,慕容廆的阵中没有投石机与骑兵,改以大批的步卒严阵以待。 对于骑兵来说,十里的距离只是须臾之…””间,当除了苏峻部与海门京口军之外的所有兵力都被充分调动的时候,慕容翰已领着两万慕容部精骑冲杀到了吴郡寨前约三百步远。 面对着汹涌来袭的铁骑,陆纳()的身(;炫;)体一(;书;)阵阵(;网;)的微微颤抖。他这一生养尊处优,从未上过战场。一时竟手足无措,就这么呆呆的看着。 陆晔的心头升起了一丝恼火,强忍着怒喝道:“你愣着作甚?还不快让将士们放箭?” 陆纳立刻回过神来,勉力压下心里的恐惧,大声呼道:“放箭,放箭,快放!” 陆纳或许自已都没注意,自已的声音有些变调了,陆晔却是失望的看了看他,自已的这个长子,平时气度沉着,但在紧急时刻,就原形毕现了。 ‘算了,他还是首次作战,倒也不能过于怪责。’陆晔暗暗叹了口气,把目光朝前投去。 一瞬间,陆晔的的心脏猛的提到了嗓子眼!只见慕容部骑兵仅以一面小小的圆盾护住自身要害,对迎面而来的箭矢不管不顾,尽管陆续有骑兵中箭坠马,更多的却在快速接近,冲在前排的骑兵,略一侧身探手取来短矛,紧接着就是奋力前掷! 呼啸的破空声中,自已一方的寨墙瞬间被钉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短矛,这些短矛,有的击穿寨墙,刺入后面弩手的身体,巨大的力道带着尸体倒跌向了地面,有的凌空越过寨墙,飞入弓手群中,引发了成片的惨呼声。 慕容部骑兵接连不断的掷出短矛,随着距离的不断拉近,天空中的短矛愈发的密集。 陆晔敢发誓,在他六十二年的人生旅程中,尚是首次见识骑兵投掷短矛的可怕之处,就这么短短的一小会儿工夫,分布于寨墙后方的弩手几乎已死伤殆尽,弓手虽在坚持向天空中抛射,但他们持弓的手都有些颤抖,很显然,身周同伴的接连死亡,尤其是短矛贯胸的凄惨死状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陆晔的震憾还未散去,又模模糊糊的看到冲在最前的骑兵纷纷掷出了勾索,再合力借着马匹的冲势斜向一拉!”穿越五胡乱华”“轰隆隆~~!”一阵闷响,漫天的尘土中,寨墙轰然倒塌! 陆晔顿时惊骇欲绝,再顾不得通过长子发号施令,急声唤道:“都退回来,退到盾墙后方结阵!” 侥幸留下命来的弓手立刻向着后阵没命狂奔,骑兵就在身后几十步的距离,都恨不得爹妈给多生了条腿。 如今陆晔的唯一倚仗,就是刚刚布下的近十层铁枪巨盾,他根本就能考虑过寨墙被破的可能性,尤其是被骑兵冲破,因此并未沿营寨挖掘沟壕,但后悔也来不及了。 陆纳也被吓傻了,回撤的弓手大部分都没法逃出生天,跑的快的被慕容部骑兵从身后放箭射倒,跑的慢的直接就给马匹冲撞踩踏而亡,他就亲眼见到,成批的弓手被撞倒在地,鲜血、碎肉、内脏伴着马蹄四散飞溅! “怎么援军还不来?他们干什么去了?再不来就完了啊!”陆纳突然仿如发了狂一般,巨声狂嚎起来。 +WWW.KANSHUBA.COM》“闭嘴!”陆晔的心情也是”娱乐秀”恶劣之极,转头就是一声喝骂。 +看》陆纳稍稍冷静了点,连忙闭上嘴巴,目光却四处乱瞄。“父亲,您快看,苏将军有动静了!”陆纳又指向苏峻营寨大声唤道。 +书》陆晔转头一看,果然如此,隔壁的苏峻营寨有成片的火光在向自已这边涌来。 +吧》陆晔心头狂喜,当即喝道:“传令,快把那边寨门打开,迎接历阳军入营!” 亲随匆匆施了一礼,飞一般的朝着苏峻营寨的方向奔去。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慕容部骑兵已奔来了盾墙前侧,盾墙中立刻射出了雨点般的箭矢,但无论是顶托巨盾,还是倚持铁枪的士卒,均是紧紧闭上了双眼,在他们的想象里,或许用不了一两个呼吸,将会有轰的一声巨响传出,然后自已浑身剧痛,倒跌飞开,再然后不会有然后了。 “笃笃笃~~”盾墙上却响起了出乎意料的声音,有个别胆大的士卒睁眼一看,冲杀而至的骑兵并没有使出常规的硬撞招数,而是一边投掷短矛压制箭矢,一边策马分从盾墙两侧绕行而去,这令他们暗暗松了口气。 陆晔却色变道:“不好,鲜卑奴要包抄迂回,赶紧竖盾,快,都快点!” 第一百三十四章 联军溃败 :谢谢五月花001的打赏~~~~ 陆晔虽是急的连声呼喝,但命令的发布显然已是为时已晚,近两万的慕容部铁骑兵分两路,向左右绕盾奔驰,不多时,已绕到了盾墙的尽头,纷纷擎出马刀长矛,两面包抄夹攻而来,这个时候,吴郡军士正吃力的扛着巨盾蹒跚而行呢。 广陵太守陶瞻早早就被吸引上了城头,看着城头下方那令人惊骇欲绝的一慕慕,大滴大滴的汗水仿如不要钱似的顺着脸颊沽沽滑落,他真的没有料到,吴郡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一名部将急忙拱了拱手:“府君,敌骑即将进入箭矢射程,您快下令放箭吧,否则,吴郡一旦溃败,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陶瞻的脸面闪出了一丝挣扎,迟疑道:“城下两军混在一起,放箭岂不是要误伤了友军?他日该如何交待?” 又一名面相粗豪的部将猛的一指城下,大声劝道:“府君您看,在慕容部的两面夹击之下,您以为吴郡能坚持上多久?虽有历阳军正在赶来,但他们来的全是步卒,您认为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您再看那边,您父亲与寿春军已被慕容部的步卒抵住,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法突破,而后面那五千骑明显是海门军,他们只是在远处观看,全然没有上前救援的意思,至于京口军,更是窝在寨里观战不出!府君,再顾不得那么多了啊,城头下的友军迟早会全军覆没,到那时。援军全部溃散之后。咱们这一座孤城能守得住吗?请府君勿要犹豫。当断则断啊!” 陶瞻倒也是个利索之辈””,咬了咬牙,大手一挥:“放箭!看准了再射!” 城头上的弓弩手纷纷探出身子,雨点般的箭矢向下洒落,影影绰绰的黑影里,慕容部骑兵已经冲杀入了吴郡步卒当中,完全没法分辩出敌我,陶瞻虽叮嘱不要乱射。但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敌我难辩,每个人都吭头射箭,也不管是谁,就听到下方的人嘶马鸣不断传来! “嗖!”一枚短矢擦着陆晔的面颊飞了过去,陆晔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向城头怒骂道:“陶瞻,你娘的作死是不?” 陶瞻虽不明缘由,但大致也猜出来,拱手回道:“请大中正领着大郎君与将士们避远一点。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若有误伤。还请见谅啊!” 其实陆晔也明白自已一方已处在了溃败的边缘,陶瞻的确有着不得不放箭的理由,刚刚的怒骂只是受到惊吓罢了,于是怒哼一声,收回目光,大声唤道:“速退,速退,尽量退远一点!” 吴郡士卒可不是说退就能退的,头顶箭矢乱飞,身周鲜卑铁骑横冲直撞,全军已处于了混乱当中,陆晔的命令被当作了逃循的代名词,原本还有些微弱的抵抗,这一下子,全军彻底的溃散开来! 刚刚奔到近前的苏峻一见这幅模样,不禁大喜,赶紧给身周亲信施了个眼色,顿时,分散在队伍中的数十人先后大喊:“败了,败了,快跑啊,跑慢了就没命了啊!” “不许跑,不许乱!”苏峻还装模作样的厉声喝斥。 …””只不过,他的亲随早已得了他的授意,驱赶着自家军卒向着来路狂奔,倾刻之间,苏峻部也溃散下来! “父亲,咱们快走吧!”见着苏峻部竟然不战自溃,陆纳的身子一阵阵的剧烈颤抖,一手抓住父亲的胳膊急声催促道。 陆晔也是胆丧心寒,面色灰败之极,当即唤道:“走!快走!速回吴郡!” “父亲,那南顿王呢?要不要把他寻来?”陆纳却莫名的想到了这个老家伙,连忙提醒道。 “唉呀!哪管得了他!恐怕这老货早死在了乱军之中!”说着,陆晔抢上马匹,猛的一拍马股,一骑绝尘而去,陆纳与亲随们也是纷纷上马,紧跟而上! 广陵城头,所有人全都面如死灰,一名部将结结巴巴的问道:“府君,这该如何是好?吴郡与历阳军都溃败了,底下的骑兵随时会掉头冲杀,只怕您您父亲那边已是指望不上了啊!” 陶瞻看了眼喊杀声震天的陶侃方向,再次一咬牙,喝道:“广陵已守不住了,如今之计,唯有弃城而去,全军由西门退走!先退回建康再做打算!”说完,几乎是把步伐迈到了最大,向着城下飞奔,部将与守军们一看,连主将都跑了,也就不再往城下射箭了,一窝蜂的跟在了陶瞻身后。 而荀灌娘领着五千骑及两百女罗刹缀在后方观察着慕容廆布下的防御阵,防御阵车车环护,疏松有致,每座车后都埋伏有弓弩手,车与车间还布有盾枪兵,陶侃虽是组织着荆州军发动着潮水般的冲击,但除了使地上的尸体越积越厚,并不能越车阵半步,至于祖约,麾下的将士们尽管喊杀震天,却也仅此而已了,仿佛他们的角色是啦啦队,专来给荆州军打气的。 照这样子看,很可能战到天亮也破不了车阵,而城东的营地直接面对着慕容部铁骑的冲击,虽是不明情况,但想来也是不妙之极,荀灌娘心知不能再拖了,当下心一横,转头道:“逸少,咱们只有绕过去,从慕容部车阵的后部攻入,除此再无他法可想。” 王羲之的脸面现出了一丝紧张,随后就拱了拱手:“但凭灌娘姊姊吩咐!” “别怕,有姊姊护着你,事不可为咱们回返海门便是!”荀灌娘随口丢下一句,纤臂一举,正要招呼将士们策马上前,却听到“败了,快跑啊~~”等嘈杂声由城东传来,不由得面色剧变! 荀灌娘抬起的手臂下意识的缓缓放下,正待凝功于耳细细聆听,祖约军中已是发生了混乱! “吴郡与历阳军已大败而逃,慕容部骑兵随时将至,弟兄们,快点跑啊!” “咱们步卒哪里是骑兵的对手?赶紧逃命吧!” 陶侃还未回过神来,祖约军的军阵转瞬之间已是土崩瓦解,上万人乱哄哄的转身就逃,一时竟有些目瞪口呆! “师尊,这该如何是好?如今只剩下我军自已了,仅两万之众,如何能挡得住慕容部骑兵的冲击,依弟子之见,不如不如也撤吧?”毛宝强压下心内的惊骇,向陶侃拱了拱手。”穿越五胡乱华”陶侃忍不住的破口大骂:“娘的,这些废物都靠不住!就知道在边上喊,跑起来比兔子都快!” “呼~~”重重吐了两口浊气,陶侃又沉声道:“咱们若退,广陵如何能守?道真(陶瞻表字)还在城里!” 毛宝快速应道:“大郎君素来机灵,若弟子所料不差,应会趁着慕容部未成合围之势尽早弃城,师尊,此地万万不可久留啊,您仔细看看将士们!” 陶侃转头一看,身周的将士都带上了或多或少的惊惧之色,显然吴郡、历阳、寿春三军的相继溃散已令他们军心浮动,如果不是有自已的威望镇着,恐怕已是如祖约军般的一哄而散了。 陶侃望了眼广陵,眼中的挣扎一闪即逝,随即就恨恨道:“但愿道真能见机行事,全军听令,弓弩手殿后,退往瓜步!” 陶侃的船只全在瓜步,他是由瓜步登陆上岸,留下数百人看守,然后一路西北而行,来到了广陵。 荆州军不愧是陶侃的嫡系部队,虽退却不乱,在箭矢的掩护中,全军迅速脱离了慕容部的车阵,有序的向后退却。 慕容部的将领们均是带着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他们实在是难以想像,胜利竟会来的如此轻易,其中一人晃了晃脑袋,转头问道:“大单于,咱们要不要追击?” “不!咱们去接收广陵!”慕容廆摆了摆手,又向左右喝道:“传令,让元邕(慕容翰表字)率骑追击,不得胡乱杀人,苏”娱乐秀”峻、祖约、陶侃三部任其离去,所有收降的百姓军卒均须好生对待,不得视之如猪狗奴仆!” “遵命!”两名亲随策马奔向了城东,慕容廆则留下三千军收拾战场,亲领剩余兵卒开向了广陵东门。 当慕容廆刚刚领军出发的时候,荀灌娘见势不妙,已率部一路狂奔回返到了自家营寨,郗鉴与汴壸快步上前,汴壸责问道:“世侄女,你为何不战而返?”(人W-Γ-S-H-U) 荀灌娘拱了拱手:“不是灌怯战,而是吴郡、历阳与寿春三军先后溃败,陶侃也领军退却,灌若是继续上前,除了使将士们白白送死,再无别的用处,如今唯有速退,方能保全自身!” “哼!”汴壸怒哼一声:“老夫岂能坐视广陵落入鲜卑奴之手?纵使身死也要与广陵共存亡,他们走,老夫不走!” 荀灌娘、王羲之与郗鉴均是大感愕然,都火烧眉毛了,可这个老家伙倒好,竟闹起了情绪。三人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郗鉴招呼道:“汴尚书你看那边” 汴壸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就在这时,当空一道黑影划过,荀灌娘伸手一记掌刀砍上了汴壸的颈脖,把他当场砍晕了过去,郗鉴连忙伸手扶住。 荀灌娘也不废话,快速说道:“世伯,逸少带了一万匹战马,如今情况紧急,可分五千匹与世伯!” 五千匹马,一万个人,这意味将有五千人很可能回不了京口,但郗鉴明白只能如此了,那五千人听天由命吧,于是点点头道:“老夫感激的话也不说了,事不宜迟,咱们速退!” 小片刻工夫,营寨中大批骑队向着西南方向狂奔而去,背后则缀着数千名亡命飞跑的步卒。 第一百三十五章 怎么是你? 慕容廆也不理会溃散的联军,刚一踏进吴郡大营,就向留守的军卒问道:“可有抓捕到南顿王?” 一名将领小心看了眼慕容廆,期期艾艾道:“这个回大单于,大郎君已发动人手全营搜捕,相信这个老家伙逃不掉。” “哼!元邕这蠢才,让他办点小事都办不好!要是出了意外,看老夫不打断他的狗腿!”慕容廆顿时又急又怒,向左右喝道:“快去,一定要把南顿王给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遵命!”将领们齐齐施了一礼,各自领着部下散入全营,其实他们都不大理解,南顿王宗不过是个老废物而已,值得如此大动肝火?只不过,慕容廆发火的模样着实可怖,没人敢去触这个霉头。 慕容廆满头满脸的黑线,负手来回走动,极为的焦燥不安,这让留下来的将士们更是心生不解,均是相互以眼神交流,暗中猜测着内中缘由。””“大单于,找到了,找到了!”约摸半刻不到,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欢呼,慕容廆抬头一看,几名军士推攮着一个老年人快步走来,正是南顿王宗!心头不由转怒为喜。 “大单于,这条老狗居然躲回了自已的寝帐,将士们在床底下找到了他,把他拖出来时都吓尿了。哈哈哈哈~~真是个窝囊废!”又一名将领一边走着。一边放声哈哈大笑。 这下子。引来了周围成片的嘲讽声,却不料,慕容廆面色一沉,厉喝道:“闭嘴,南顿王乃老夫贵客,任何人不得轻慢!” 将士们连忙闭上了嘴巴,只是心头的疑惑更甚,其中有个别人仍是一幅忍俊不止的模样。得强行捂着嘴才能勉强不发出声音,慕容廆又是锐目一扫,这一丝笑容才强行消了下去。 不多时,南顿王宗被带到面前,慕容廆微微笑道:“老殿下,可曾受惊?都是老夫未管教好儿郎,还望莫要计较啊!” “鲜卑狗贼,反复无常之狗奴!要杀要剐任你便是,看孤可会皱下眉…””头?啊呸!”南顿王宗却出乎意料的硬气起来,咒骂不止。又狠狠一口口水吐到了地上! “好大的胆子!还不快给大单于跪下认罪?”周围的将士们均是浮上了一层怒容,纷纷出言喝斥。 “哼!”南顿王宗重重一哼。把脖子拧向了一边,摆出了一幅慷慨就义的模样。 立刻就有人伸腿作势欲踢,慕容廆赶紧喝止:“住手,再敢有人对老殿下不敬,军法处置!”正说着,一股骚臭味从南顿王宗的身上直往鼻子里穿,慕容廆连忙闭上呼吸,吩咐道:“来人,先替老殿下沐浴更衣,然后请来老夫帐中!” 撂下话音,慕容廆转身而去,在他看来,南顿王宗再怎么无能,宗室第一王的身份却是假不了,长期养尊处优的人都有点脾气,在一群大老粗面前丢了脸,难免会恼羞成怒,耍耍性子也很正常,犯不着过多计较,呆会儿自然会给他一个惊喜。 又过了半个时辰,洗刷一新的南顿王宗被带到了慕容廆的寝帐,慕容廆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罢,不得让任何人靠近。“遵命!”亲随施了一礼,掀帘离开。 帐内只剩下了南顿王宗与慕容廆两个人,慕容廆也不开声,面带着说不上来的意味望向南顿王宗。 南顿王宗浑身一个哆嗦,一种极为可怕的可能性闪现于心头,不自觉的一手捂上屁股,蹬蹬蹬连连后退了几大步,色厉内茬的斥道:“你要干什么?慕容廆,我晋室历代先帝待你不薄,你竟然叛晋降石,如今又来攻我广陵!你你这个反复无常的鲜卑奴,你把孤擒来,究竟意欲何为?” 慕容廆不但不怒,反而拱了拱手:“骂的好,鲜卑奴的确该骂,老殿下若是不解气,请继续骂,老夫洗耳恭听!” “呃?”南顿王宗一怔,目中现出了狐疑之色,这是怎么回事?这人不会是犯贱吧? 迎上南顿王宗的不解目光,慕容廆又诡秘一笑:“老殿下,你且看看老夫是谁?”说着,缓缓揭去了脸上的一层面皮。 一刹那,南顿王宗仿如见了鬼一般,眼睛里”穿越五胡乱华”满满的全是惊惧与不敢置信,厉声问道:“是你?怎么是你?你你不是早死在段匹磾手中了么?难道,难道你是厉鬼?” “啊~~!”南顿王宗又尖叫一声,拨脚就向外跑去。 慕容廆不紧不慢的一把拉住,淡淡笑道:“老殿下匆惊,老夫怎可能是鬼?来,你摸摸看,老夫的手是凉的还是热的?你再看看,老夫有没有影子?” 南顿王宗的身子一阵阵发着抖,连头都不敢抬,偷瞥了眼地面,地上有两个模糊的黑影,这让他去了几分紧张,但手臂还是有些哆嗦,又狠了狠心,大着胆摸了把慕容廆的手掌。 “嗯?热的!” 慕容廆呵呵笑道:“老殿下,你说老夫是活人还是厉鬼?” “你你”南顿王宗只是怔怔看着慕容廆,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慕容廆不急不忙的把人皮面具重新带好,向南顿王宗笑了笑,突然声音一变,自顾自道:“段匹磾那老鬼如何能要得了老夫性命?当年不”娱乐秀”过是安排的替身罢了,恰好可以使老夫脱身而出,不过,终有一日要向他讨还公道。” 听了这个依稀有着几分熟悉的声音,南顿王宗终于确定下来,不可思议道:“你果然是” “好了!”慕容廆恢复原来的声音,挥手打断道:“老殿下心里有数即可,不必说出来,如今老夫仍是鲜卑大单于慕容廆,目前还未到亮出本来身份的时候。你放心,老夫对你绝无恶意,否则又如何会好生相待?” 南顿王宗茫然点了点头,但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连晃了好几下脑袋,才又问道:“真正的慕容廆是否死于你手?你如何能瞒得过诸多慕容廆的亲信家人 ?[-3uww]” 慕容廆点点头道:“不错,真正的慕容廆已死于老夫之手,这个人可不好找啊,必须要与老夫身材相似,还要手中握有大权,老夫在天下英杰中挑来挑去,最终挑上了他,为此,特意屈身扮作他的亲随跟了他整整五年时间,学习他的处事风格,动作举止,说话腔调,甚至费尽心思向他的侍妾打探此人在床榻之上有哪些习惯,当真是小心翼翼,半步也不敢踏错!” 南顿王宗继续问道:“莫非从没人怀疑于你?要知道,你终究不是慕容廆,不可能学的十足十,总有些亲近之人能寻得端倪!”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上表献降 “老殿下问的好!”慕容廆阴恻恻的笑了笑:“怎么没有?当然是有!既便已剥下了他的面皮制成面具!不过,凡是对老夫生疑的人,都已经死了。哼!身为鲜卑大单于,随便按个罪名还不容易?而且老夫又借石勒大军来逼之时,装作性情大变,尽量寡言少语,倒也勉强撑到了今日。” 尽管七月初正是广陵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帐内又密不透风,本该是满头大汗才对,可是南顿王宗见了慕容廆那阴森的笑容,一股寒气迅速从脊椎尾骨向着四肢百骸蔓廷,令他如坠冰窑,手脚冰凉! 南顿王宗好半天才定下心神,警惕的问道:“你隐忍潜伏,暗中策划,必有图谋,你你究竟在图什么?” 慕容廆现出了欣赏之色,点点头道:“人都说老殿下不学无术,靠着阿谀奉承东海王越才得以位列诸王,如今看来,却是大谬,老殿下实为一明白人啊!呵呵~~老夫也不讳言,方今天下,晋已失其鹿,各路豪杰共逐之,老夫欲为天下之主,不知老殿下可愿助我成事?” 刷的一下!南顿王宗怒容骤现,伸手一指慕容廆,斥道:“我晋室待你不薄,你竟怀有谋逆之心,你可曾对得起历代先帝?你你实乃一狼心狗肺之徒!” 慕容廆也不计较,反问道:“老殿下先勿着恼,老夫问你,你可知长安一战的结果?” 南顿王宗一怔,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知,你怎会有此一问?莫非你知道了?是否石虎已击溃了那逆贼?”说着。狐疑的””目光中又带着丝期盼。直直的望向了慕容廆。 慕容廆冷哼一声:“恰恰相反。老夫白天得到的消息,秦王妃于六月十六日与秦王相互配合,于阵前斩杀石虎,赵军二十二万之众,被击杀连带生俘超过了十二万,能逃返关东的不过区区十万,加上前次秦王奇袭建章宫,曾俘杀六万有余。此次关中之战,石氏折损兵力超过十八万,已元气大伤,只能苟廷残喘,刘曜亦于六月十九日献城出降!如今秦国拥有秦、凉、梁、益、雍五州数千里土地,丁口超过六百万,披甲之士两年之内至少能有四十万!老殿下,你以为天下间还有何人能制的住他?” “什么?此话可是当真?”南顿王宗吓的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司马氏千盼万盼,就是盼望石虎能击溃云峰。可是此时,却听来了一个惊天噩耗! “自是当真!”慕容廆正色道:“如今秦王席卷天下之势已成。数年之内必然下都,老殿下,你给老夫说实话,你司马氏的天下还能再坐上多久?” 南顿王宗面色灰败,哆嗦着嘴唇喃喃道:“完了,全完了,这逆贼怎能战胜石虎?我大晋要步上曹魏的后尘了啊!当真是报应啊!” 慕容廆伸手在南顿王宗眼前晃了晃:“老殿下,请你认清现实,老夫再问你,若是秦王取你晋室而代之,晋主、你、其余宗室诸王,又有几人能得享天年?” 南顿王宗连连喘了几大口气,勉强平复下惊慌的心情,目中却射出了掩饰不住的恐惧:“那还用说?那逆贼桀骜不驯,心…””狠手辣,我司马氏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好!”慕容廆微笑着赞道:“老殿下果然是个实诚人,老夫最后再问你一句,他日若秦王逼迫晋主行代禅之事,朝中群臣是否会群起而抗之?又或是有人为朝庭死节?” “哼!”南顿王宗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怒容,冷哼道:“朝中都是些乱臣贼子,与那逆贼勾勾搭搭,恐怕,还巴不得那逆贼取我司马氏而代之!又怎会为主上死节?” “啪啪啪啪~~”慕容廆轻轻鼓了鼓掌,正色道:“不错,就拿此次老夫以两万精骑破你八万联军来说,若非藩镇各怀心思,又怎能轻易破去?老夫又怎敢趁夜来袭?再看老殿下你,他们逃命之时,可有人前来搭救?没有吧?在他们的眼里,你南顿王算个什么?不过是一老而不死又无才无德,仗着钻营与祖先荫佑的庸碌之辈罢了,你想一想,老夫可有说错?” “你!”南顿王宗怒视着慕容廆,一张老脸都涨成了通红!慕容廆的分析针针见血,直刺心灵深处,令他的心脏一阵阵的抽搐疼痛,却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忍着怒道:“你想说什么?莫非你把孤擒来就是特意羞辱于孤?” “诶~~”慕容廆摆摆手道:“老殿下勿要发怒,你我数十年的交情搁在那,老夫为何要羞辱于你?你且静下心听老夫道来,如今你司马氏内失士民之心,外有强敌凌迫,丢了天下不过早晚间事,历来废帝又有几人善终?既然如此,与其为秦王所篡,倒不如把这江山禅与老夫,老夫必保你司马氏得享荣华富贵,绝不食言!”南顿王宗怔怔的看着慕容廆一动不动,这个时候的慕容廆,目中射出迫人的神采,却又透出显而易见的真诚。晃了晃脑袋,南顿王宗不死心道:“你当年也是一忠贞之士,于朝野颇有清誉,如今你又控制了慕容全族,手握雄兵十余万,何不重归朝庭,为主上讨伐逆贼,主上必不会薄待于你,他日也可千古留名啊!” 慕容廆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请老殿下稍待!”说着,在南顿王宗的不解目光中,从帐角的箱子里取出一册表文,递过去道:“老夫愿率平、幽、徐、司四州百万军民与鲜卑慕容部降于朝庭,这是奉给主上的降表,请封为大将军、以上四州刺史、都督江北、关东、辽左杂夷流人诸军事!” 南顿王宗并未伸手接过,而是呆呆的望着慕容廆,头脑一时转不过弯子,难道自已的寥寥数语就把他给说降了?自已真有这么厉害?只不过,这胃口也太大了吧?是在讨要整个北方啊!但转念一想,江北的各州郡刺史太守,本就不受朝庭控制,给他又有何妨? 南顿王宗徐徐收回目光,将信将疑的问道:“你是否真心归降?你即愿降朝庭,为何发兵攻打广陵?” 慕容廆淡淡道:“真与不真,凭老殿下的法眼莫非看不出来?又何必再问?至于老夫为何攻打广陵?这话问的好,如今石氏遭受重创,老夫不预抢些地盘在手,他日如何光复北方?想来老殿下当能明白其中关键。” 说着,慕容廆把表文塞入南顿王宗的手里,又道:“老夫说了这么多,老殿”穿越五胡乱华”下可愿为我效力?你放心,老夫的为人你不会不了解,向来是牙齿当金使,既许了你司马氏荣华富贵,自不会食言,另外对于老殿下你,凭着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与从龙之功,老夫会格外重用,必使你南顿王一脉跃于琅琊王氏、颖川庾氏等高门之上,老夫可指天为誓,与你订下盟约!” 慕容廆的双目猛然爆出摄人寒芒,死死罩上南顿王宗! 南顿王宗只是个年老体衰的七十来岁老人,如何能抵受得了慕容廆那远非常人所能想像的精神力量? “咔咔咔~~”南顿王宗的牙齿竟不自觉的打起了战,浑身上下也是一阵阵的发抖。 慕容廆又锐芒一收,散去逼人气势,微微笑道:“老殿下,考虑的如何了?老夫可没有时间久候啊!” “哎~~”南顿王宗突然叹了口气,目中现出了一缕悲哀之色,大晋这是怎么了?好容易偏安于江左,本指望能过上舒坦日子,可是,乱臣贼子层出不穷,朝中群臣各有异心,先是王敦起兵作反,刚刚扑灭没过多久,又冒出个更有威胁的云峰,这倒好,云峰已令人寝食难安,眼前这人竟也觊觎起了社稷神器,宣皇帝怎就不显灵,降下道天雷劈死这些乱臣贼子呢? 但南顿王宗虽是一无能之罪,却也不傻,他明白,晋室的确走到了穷途末路,撑不了几年了,与其将来被云峰一杯毒酒鸠杀,还真不如把江山禅于他,凭着他的金字招牌,凭着几十年的交情,怎也不至于食言吧?同时南顿王宗也清楚,如果不答应,定然会被格杀”娱乐秀”当场。 “呵呵~~”南顿王宗惨笑两声,问道:“孤不明白,孤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藩王罢了,如何能相助于你?” 慕容廆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老殿下匆要妄自菲薄,他日时机成熟之时,老夫会恢复本来面目入朝辅政,召天下义士精兵共讨秦王,届时尚有仰仗之处,此外劝说主上禅位,非老殿下不可为啊,老殿下可能明白?” 南顿王宗有如牵线木偶般的点了点头。 慕容廆又面色一沉,警告道:“天下间知道老夫身份的人,除了极少数的亲信,就只有老殿下了,目前老夫还不欲泄露身份,请老殿下代为保密,如果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呵呵~~后果你知道的,就不需多说了罢?” 南顿王宗不禁打了个激凌,连声应道:“请大单于放心,孤决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包括陛下!” “嗯!”慕容廆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老夫不过是预作提醒,老殿下不必过于多心,好了,惊吓了一夜,老殿下也该休息了,不妨先在广陵暂居两日,老夫再派人送你过江。”说着,向外喝道:“来人,把老殿下送入城中好生款待!” 两名中年汉子掀帘入帐,向慕容廆施了礼之后,就把南顿王宗给恭恭敬敬的请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韩雍也降 这一次奇袭,慕容廆大获丰收,共俘获各路晋军近万之众,其中大部分来自于吴郡、京口与广陵守军,而全城百姓几乎一个都没逃掉,数万人全归了慕容廆。 接下来的几天,慕容廆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安抚降卒与百姓方面,对于降卒,他坦言已上表归降朝庭,又承诺将来会帮着他们讨还家眷,还去除军籍,提高将士们的粮饷,对于百姓,他开仓放粮,减免赋税,不过,在减税的力度上远不如云峰。 云峰普遍执行的是十五至二十税一,慕容廆则是十税二,他不是不想通过少收来赢得人心,却受现实条件所迫,十税二已是暂时能达到的极限了。 到目前为止,云峰的开支几乎全来自于对外战争的掠夺所得,赋税对财政的贡献几可忽略不计。而慕容廆不同,他的地盘被羯赵与晋室包围环绕,羯赵虽是遭受重挫,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短时间内的实力仍要强于慕””容部,慕容廆只能暂作守势,至于劫掠江东,那更加的不可能,他还打算在内部安定下之后,就入朝辅政呢,云峰的例子,使他意识到了人心向背的重要性。 可纵是如此,广陵的局面在一系列的山寨版举措之下,迅速稳定了下来。 这两日,南顿王宗也重新过上了逍遥日子,不但好吃好住。处处受人敬重。慕容廆还送给他四名来自于三韩的年幼处女。中老年人,一般对幼女有着挥之不去的迷恋情节,南顿王宗也不例外,四名女孩尽管胸脯扁平,身形还未发育开来,但那浓浓的异域风情,尤其是足以做他重孙女的年龄搁在那儿,每一点都深深的吸引住了他。 至此。南顿王宗对慕容廆再无芥蒂,改为真心实意的奉之为主。 第三天,也就是七月初四,南顿王宗带着四名三韩小美女,被慕容廆派出的车驾亲随送离了广陵,建康至广陵,连同江面算进去,约为四百五十里,五日之后,南顿王宗才重新回到了建康。随即就向着宫城匆匆而去,而这个时候。是七月初九…””的清晨。 在同一时刻,青州长广郡治不其(今青岛城阳区北,距胶州湾东岸十里),青州水军督行辕,韩雍正挂着张脸,带着满面怒容! 昨晚他新纳的一个妾氏被石勒派来监视的羯将索走了,这个妾氏年轻貌美,风情万种,是他最为喜爱的一个。 尽管已是白天,但韩雍仍是浑身煞气缭绕,陪着笑脸把心爱的妾氏双手送人,使他心里充满了屈辱,然而,他只能强行咽下,个中的辛酸实难以向外人道出啊! “父亲,父亲,出大事了!”韩雍耳边突然传来了他儿子韩福的大声叫唤。 韩雍转头一看,正见韩福慌慌张张的一路跑来,韩雍本就憋着一肚子恼火,当即怒道:“叫什么叫?莫非天塌了?” 韩福心里一个激凌,他也清楚父亲发怒的原因,连忙闭上嘴巴,放慢步伐,中规中矩的走到韩雍身旁,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子息见过父亲。”韩雍沉着脸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韩福向左右探看一番,这才小心翼翼道:“父亲,是这样的,子息刚刚得到消息,石虎于上月十六日被秦王阵前斩杀,全军溃败”韩福把所知的一切详细道出,石虎的死亡经过是羯赵内部版本,与慕容廆所知的稍有不同,但无论是那个版本,被韩雍打探到时,时间上已晚了许多。 “什么?可是当真?”韩雍面色大变,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是意外中的意外,而那个妾氏,已暂时抛去了脑后。 韩福点点头道:“千真万确,是从襄国探来,襄国全城素服,为石虎及死难将士服丧,城内如临大敌,进出皆须严查,细作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消息传出。” 最初的震惊过后,韩雍的表情迅速平复,捋须沉吟,目光闪烁,他不得不判断出天下形势由此而带来的改变。 韩福暗暗观察了一小会儿,就凑上头来提议道:“父亲,咱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石氏遭受重创,将不得不把主”穿越五胡乱华”要兵力投放于西线,严防秦军出关,而且还听说慕容部已趁机占了洛阳,恐怕石氏再也腾不出手来理会咱们这个旮旯窝了,这几年,羯人视咱们如猪狗,贪婪无度,残忍暴戾,将士们早受够了,父亲您不妨趁机脱石自立,全军上下定会举双手拥护。” 韩雍眉头一皱,反问道:“石勒并非不可能来攻,他若来攻该如何应对?咱们不其以水军为主,守城步卒不过数千,即便水军上岸,恐怕也难以抵住石氏精骑。” 韩福不慌不忙道:“先不说有没有这种可能性,石勒如果来攻我不其,咱们入海暂避便是,在陆上不是他的对手,入了海他能奈我何?依子息之见,真到那时,可以先渡海往对面的三韩,建一立足点,或是寻机反攻,或是不断派军侵袭他,打了就走,总要令他焦头烂额,悻悻而退。” 韩雍略一沉吟,就点点头道:“也罢,咱们父子这几年受着羯人凌辱乒,又出生入死,毫无怨言,也算是对得住他了,不过,咱们根基浅薄,四周强敌环绕,自立暂不可取,如今唯有投靠晋室,为父且修封表文,遣使”娱乐秀”送往建康!”说着,转身向屋内走去。 “父亲!”韩福连忙问道:“咱们前些日子才攻打的海门,已与江东结下了仇怨,何况名声又不大好,晋室会接纳咱们吗?” “如何不会?”韩雍停下脚下,摆摆手道:“海门乃秦王嫡系,素来受晋室猜忌,老子前次挥军攻打,只怕晋主还暗暗叫好呢,至于名声算个什么?不就是降过石勒?他晋室放弃北方河山,咱们眷恋故土,不降难道坐着等死?这本是无可厚非之事,或许咱们也曾向沿海百姓借用过粮草物资,但这更不算回事,他晋室的哪支军队没侵扰过百姓?你不用担心,晋室必不会拒我于千里之外。” 韩福现出了了然之色,却跟着问道:“父亲,军中的羯人该如何处置?” “哼!”韩雍冷哼一声,目中凶光一闪,单掌重重一劈!接着,向外大声唤道:“来人,去把羯大人请来,就说老夫要与他商议发兵三韩一事!” “遵命!”两名亲随匆匆而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救命稻草 约摸半个时辰不到,那位羯将在几名亲随的陪伴下,带着满脸的意犹未尽之色快步而入,哈哈大笑道:“韩将军,你那个小妾的滋味当真不错,本将满意的很哪,哈哈~~你莫急,过一阵子就还与你。” 韩雍与韩福父子俩相视一眼,端坐于地席,也不起身相迎,脸上却现出了一丝诡异莫测的笑容。 “呃?”羯将倒是一怔,韩雍与他有过争吵,但更多的还是阿谀奉承,只不过,这种神色尚是首次得见,一时心里有些摸不清状况,不禁问道:“韩将军,你可是舍不得那女人 ?[-3uww]俗话说的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饰,诶~~你怎的如此小心眼?咱们兄弟之间是什么关系?”看的出来,羯将的心情极好,竟与韩雍以兄弟相称了。 “哦?”韩雍懒洋洋的应道:“这话倒是好生奇怪,你抢了本将女人,分配财物又每每索得无度,你区区数百人取大头,咱们这里上万军卒却只配吃你们的残羹剩饭,这难道是兄弟之道?你又何来的脸面与本将称兄道弟?” 羯将笑容一僵,一丝不安升上了心头,警惕的问道:“韩将军,此话何意?” “啪啪啪!”韩雍冷冷一笑,双掌互击了三下! 顿时,屋前屋后涌出了近百名弩手,皆是手持弩机,把几人团团围住。 羯将一瞬间面色剧变,厉声喝问道:“韩将军,你这是为何?你要讨回那女人,本将还你便是!速让他””们退去。本将可作罢此事。否则上奏给大王。你看大王可能饶你?” “哈哈哈哈~~”这次轮到韩雍放声大笑:“你哪来的机会给石勒上奏?去罢,下去了自有石虎会告之一切,放!射死这些羯贼!” 几名羯人心头剧震,正暗自揣测韩雍话语中的意味,就听到“嗖嗖嗖~~!”,短矢破空声大作,连惨呼都没能来的及出口,已然全身血光四溅。当场被射的手舞足蹈,倾刻之间魂归地府! 韩雍看都不看地上的尸体,吩咐道:“传令,关闭城门,凡是城内羯人,不问男女,一个不留!”说着,又向韩福道:“你把羯贼头颅取下,随为父去水寨,那边的羯贼也一并解决。” 韩福立刻给身边的亲随打了手势。几人上前,一人一刀。把头颅砍下提在手中,韩雍满意的点了点头,领着众人匆匆而去。 不多时,一行人已来到水寨,把全军上下召集到了校场,韩雍玩味的看了看混在队列中的数百名羯人,便大声道:“将士们,今天本将向诸位宣布个消息,上月十六日,晋军于关中斩杀石虎,击破赵国二十余万大军!赵国已是岌岌可危了!” 这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将士们大多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嘈杂的议论声蜂拥而起,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惊了!又有些人很快就揣摩出了个中关键,均是面带不善,打量起了身周的羯人。 而羯人们已群情激愤,按耐不住的大声嚷嚷。 …””“简直是无稽之谈!骠骑将军神武无敌,怎可能战败?是哪个狗娘养的散布的谣言!” “韩将军,你想做什么?为何要散布谣言诅咒骠骑将军?你究竟是何居心?莫非要谋反?” “姓韩的,你哪来的狗胆?你完了,你趁早自缚去襄国向大王请罪吧,说不定大王能开恩饶你一条狗命!” 看着下方明明是死到临头,却异常蛮横的羯人,韩雍现出了一缕狞笑,双手一压,继续道:“都安静,将士们,我等皆为晋人,因迫于无奈才降了石勒,这几年来,受尽了凌辱欺迫,你们谁家的女人没给羯贼玩过?你们谁家的钱财没给羯贼勒索过?这样咱们都忍了,可咱们的忍耐换来了什么?换来了更加的嚣张跋扈!更加的盛气凌人!哼!他们人不过数百,何以会如此肆无忌惮?无非是仗着有石勒撑腰罢了,如今石氏自身难保,正是我等脱离羯人控制的最好时机,你们说,咱们还能忍吗?还需要忍吗?” “不能忍了,老子受够了!” “娘的,还老子的女人回来!” 将士们的怒火被哄的一声熊熊点燃,这些年所受到的屈辱一幕幕的浮现上了心头,人人攒紧了手里的兵器,就等着韩雍一声令下! 羯人虽是惊慌失措,他们刚刚的狂妄早已不翼而飞,每个人都四处乱看,寻找着脱身的机会,奈何陷身于数万愤怒的将士们中间,实在是逃无可逃啊!韩雍对全军上下的表现极为满意,向左右打了个眼色,亲随会意的把那几颗羯人头颅高高一举! 韩雍大喝道:“将士们,本将已取下羯贼首领头颅,剩下的就交给诸位了,咱们以这数百羯贼头颅献上建康,重归朝庭,重做晋人,再也不做这操蛋的赵人了!杀!” 一时之间,校场上惨叫四起,每一个羯人都被数十上百的汉军团团围住,手里的刀枪才刚刚举起,背后已让数之不尽的长矛给捅成了马蜂窝,纵是如此,将士们还不解气,纷纷抽出佩剑照着尸体一阵猛剁,几息工夫,地面只剩下了一滩滩的肉泥与一沆沆的鲜血,以及零零散散被割下的头颅。 青州水军的将士们杀的哈哈大笑,畅快之极,而同一时刻,建康宫城里的司马绍却愁眉紧锁,忧心忡忡,这一段日子对于他来说,可谓噩耗连连,先是云峰大败羯军,阵斩石虎,正当急的一筹莫展的时候,八万五千大军战败,广陵失陷的消息又传了回来,这让他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内忧未去,外患又生,司马绍直觉的预感到,大晋,这个于风雨飘摇中偏安于江左的小朝庭,恐怕是真要亡了。 “父亲、历代先祖,难道我大晋真的没救了吗?绍求你们了,快降下神泽,给绍指条明路啊!”扑通一声,司马绍跪在了太庙里的一堆灵牌面前,重重磕起了响头。 “陛下,陛下!南顿王回来了,南顿王求见!”就在这时,一名黄门飞奔而至,大声唤道。”穿越五胡乱华”“嗯?”司马绍立刻起身,探头外望,正见红光满面的南顿王宗出现在了眼帘。 一瞬间,司马绍心头狂喜,这一次出征的各路将领安然回返,独独不见了南顿王宗,使得司马绍既是愤恨又是悲伤,在他看来,定然是那些人趁机暗害了南顿王宗,否则,谁都不缺,怎么就偏偏少了他呢?不过,司马绍没有实证在手,也是无从发作,只能默默哀悼着这位在宗室里唯一能起上作用的七旬老王。 “陛下,老臣差点就见不到您了啊!呜呜呜~~”南顿王宗如旋风般冲入太庙,抱上司马绍的大腿嚎啕大哭! 司马绍的眼角也是微微湿润,连忙道:“皇叔,真的是你?朕还以为你为国捐躯了,这几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你回来朕也放心了,快给朕说说怎么回事,来,起来说!” “老臣谢过陛下!”南顿王宗依言起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道:“陛下,朝中全都是乱臣贼子啊!七月一日夜,慕容廆来袭吴郡大营,各路军马故意拖廷,竟无一来援,以至吴郡营寨倾刻间被破,将士们四散逃亡,其余各人纷纷引军退却,臣更是无人理会,被慕容廆活捉了去!呜呜呜~~”南顿王宗越想越伤心,大滴大滴的眼泪布满了那张皱巴巴的老脸。 司马绍勃然大怒:“这些吃里扒外的狗奴!哼!终有一日,朕会为皇叔讨还公道!”说着,却眉头一皱,一缕蹊跷浮上心头,不禁上上下下打量了番南顿王宗,狐疑道:“皇叔,你不是被慕容廆生擒了么?”娱乐秀”又如何能回返建康?” “陛下,这正是臣要向您禀报的!”南顿王宗从怀里取出表文,呈上道:“这是鲜卑大单于慕容廆奉给您的降表,他愿以司、平、幽、徐四州军民连同慕容部降于陛下!”接着,南顿王宗把事情经过有选择的娓娓道出。 渐渐地,司马绍眉目中的警惕之色愈发浓厚,他也不傻,强藩主动来投,十有八九是心怀不轨,云峰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听完之后,司马绍连声问道:“他为何要降于朕?纵使石勒力量大衰,他也完全可以与石勒争锋,在北方自立一国,何必屈身事朕?其中是否有另有隐情?皇叔,你可别被他利用了啊!” 南顿王宗急忙劝道:“陛下,咱们如今还有选择吗?那逆贼已攻克了关中,势力大涨,朝中又有多人与他狼狈为奸,取您而代之只是早晚间事啊!与其如此,何不如把慕容廆招来朝庭,明里安抚以示宠信,暗地里设计使他与那逆贼拼个两败俱伤,岂不是好过坐着等死?陛下,您千万莫要犹豫,无论慕容廆是否真心归顺,他已是我大晋的最后一线生机了啊!”说完,一叩到底,跪在了司马绍的面前。 司马绍的心里正在做着艰难的抉择,他明白,引慕容廆入朝无异于走独木桥,两边都是悬崖绝壁,稍有不慎将会粉身碎骨,可是,他又能如何呢?怎么都要试上一试。 司马绍深吸了口气,咬咬牙道:“传旨,召三品以上公卿臣僚来本昊殿议事!”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朝堂争辩 司马绍虽说只是个名义上的皇帝,不过,召集临时朝会的权力还是有的,不多时,重臣们已三三两两的步入了本昊殿,当看到南顿王宗竟然也在,均是为之一怔! 汴壸老脸微微一红,现出了一丝羞愧之色,陆晔却是目光闪躲,不敢与之直视,没办法,其他人都可以推托了事,但这个老家伙偏偏就在自已的营里,当时逃命要带上他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娘的,他怎的命这么大?怎没死在慕容廆的手里?’陆晔暗暗啐骂了句,与众人齐齐向司马绍躬身一礼:“臣拜见陛下!” “众卿平身,请坐!”司马绍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待群臣一一就坐,又道:“七月初一,我大晋八万余众被鲜卑慕容廆以区区不足四万击溃,并丢失广陵重镇,建康以北从此再无屏障,鲜卑铁骑可随时饮马大江,建康危矣,大晋危矣!这几日来,朕食不甘味,寝不能眠,心里又愧又急,他日还有何脸面再见我晋室列祖列宗?” 说””着,司马绍看了看阶下群臣,所有的人,包括没有参战的,如王导、荀崧、庾亮等等,都是低下了脑袋,羞于与自已对视,毕竟这一场大败任谁都面目无光,八万多军倚坚城而守,却于一夜之间溃散,说出去都丢人! 司马绍捋了捋须,对众臣的反应颇为满意,又话音一转,看向南顿王宗道:“不过,令朕稍有欣慰的是,南顿王安然而归。实乃不幸中之万幸啊!” 南顿王宗老眼一扫众人。接上司马绍的话头。正色道:“陛下,此战之败,非是将士们不效死,而是各军主将另怀心思,臣又节制不了他们,臣以为,其影响恶劣之极,如果不严肃处置。朝庭法度何在?他日再有敌来攻,还有何人会遵从朝庭调度?” 司马绍点点头道:“不错,确是需要追究责任,如今我大晋已危如累卵,非常时刻,当以重典治世!” 众人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都觉得这叔侄二人的一唱一和绝不是无的放矢,果然,南顿王宗拱了拱手:“各军不听号令,…””其始作蛹者为参海门军事荀灌。正是她在众将面前顶撞于臣,又指使麾下以箭矢指臣示以恐吓。才使得臣威望全失,再无法节制诸将,即使出示了陛下您赐予的旌节亦是全无用处,因此,全军之败,始于荀灌,当列为首罪,以大逆论处明正典刑!” 这话一出,荀崧顿时气的脸面通红,须发凌空飞舞,这完全是颠倒黑白啊!荀灌娘早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他不认为自已的女儿有错,而是这个老家伙在没事找事。 原本荀崧还对南顿王宗怀有些许的同情,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的怒哼一声:“荒谬!灌娘既参海门军事,列席会议有何不妥?而你,瞧不起她身为女子,欲驱她出帐,你被羞辱实为自作自受,帐中所有人皆是亲眼目睹,你南顿王休要狡赖!若论治罪,你须负上全责!身为一军主将,对全军溃败当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论为首罪!” “你!”南顿王宗也是一瞬间脸面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这事本就是他理亏,荀灌娘又没招他惹他,他就是想捡个软柿子捏捏显摆下威风,孰不料,捏上了个刺头,扎的满手是血! “好了,好了!二位请息怒!”王导连忙劝道:“说起来,南顿王与灌娘侄女都有不妥当之处,南顿王未核实灌娘侄女的身份就随意动用旌节问罪,而灌娘侄女脾气火暴乃众所周知,一言不合,于是引发了冲突,依老夫之见,此事当引为警戒,却不可再作惩处,当务之急,还须上下合力,以应对慕容廆带来的威胁。” 司马绍顺着王导给的梯子摆了摆手:“既有大司徒出面,此事就此作罢,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朝庭内外还须精诚一致为好,今日朕招诸位前来,实是另有要事,南顿王,你与诸公说说。” “臣领旨!”南顿王向司马绍施了一礼,从怀里取出一卷书册捧于手心,面向众人道:“想必诸位都很好奇孤何以能从慕容廆手里留得一条性命?孤也不讳言,当时慕容部破寨而入,无人理会孤,以至孤被慕容廆生擒,本已自忖必死,欲以一腔鲜血来为大晋尽忠!”说着,扫了眼陆晔,阴阴笑道:“真论起,孤还得感”穿越五胡乱华”谢大中正才是,恰于此机,慕容廆托孤给陛下呈上降表,以司、平、幽、徐四州军民及慕容部全族降我大晋,个中缘由全在表文之中,诸位可传阅!” 轰的一声,本昊殿中炸开了锅!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不可思议之色,慕容廆南下攻打建康,没人会觉得奇怪,只不过叛赵降晋,绝对是最令人料想不到。 “快,拿过来看看!”王导率先出声,一名黄门取来表文呈给了王导,王导越看眉头越紧,没多久又递给了下一个人。 约摸半刻左右,本昊殿内的所有重臣们都已一一传阅,司马绍探头问道:“众卿,对慕容廆来降有何看法?请畅所欲言!” 汴壸拱了拱手:“陛下,从表文中可看出,慕容廆心怀不轨,欲求北方全境,是为何意?又请封为大将军,更是需要警惕,自古以来,凡谋朝篡逆者皆以大将军总掌军事,陛下不可不慎!” 司马绍猛的面色一沉,不悦的瞪了汴壸一眼,在他看来,”娱乐秀”汴壸这话就是在讽刺自已,宣皇帝、景皇帝、文皇帝父子三人都是以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得以总专朝庭,最后由武皇帝夺了曹魏的江山。 汴壸这才意识到自已无意中揭了司马氏的伤疤,赶紧递给了司马绍一个歉意的眼神。 南顿王宗却不屑的挥了挥手:“汴尚书多虑了,慕容廆原本事我大晋为主,后因石勒势大,才不得已暂降之,如今石虎毙命,石勒实力大损,因此重回我大晋怀抱也是无可厚非之事,而封为大将军、总专北方军政仅为虚衔,朝中兵马有谁会听他调度?何况北方仍在羯赵手上,他欲都督北方,必须要攻打石勒,给个虚封,使其与石勒作战,朝庭则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之?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接着,就向司马绍施了一礼:“请陛下下诏,准慕容廆所请!” 第一百四十章 决裂 :谢谢最爱初音妹子的打赏~~~~ 荀崧却伸手制止道:“且慢!请恕老夫不敢苟同,若慕容廆真心来降,为何要攻打广陵?由此可见,此人暗藏祸心,不过是凭借手中握有江北要地,将来以晋臣身份堂而皇之带兵入建康,以行篡我大晋之实罢了,这天下,如何能落于鲜卑奴之手?” 南顿王宗暗暗冷笑,他可是清楚,慕容廆是如假包换的晋人,只不过,未得慕容廆的授意之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泄露半分,当即拱了拱手:“中书令言重了,慕容廆接到石虎败亡的消息已是当天深夜,当时正在威逼孤降于石勒,在得到消息后,又经孤一番劝说,是以决定弃暗投明,重归我大晋怀抱,而广陵已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也是无法可想了!” 庾亮却眉头一皱,沉吟道:“就算如南顿王所说,但慕容廆可以退出广陵,他若真心来投,可先交还广陵与下邳,回返辽东,如此才能显示出诚意,否则,心怀不轨已是天下皆知!” 南顿王宗淡淡道:“石勒虽受重创,但虎威尚存,仅凭辽东一地如何能抵住石勒含恨之下的进攻?而有广陵、下邳在手,可对河南、河北形成钳制之势,令石勒不敢轻动,因而据广陵与下邳,实乃为自保而不得已为之,中书监若能将心比心,想一想也就明白了,应该不会再这般的咄咄逼人了。” “这倒是奇了!”荀崧斜眼看向了南顿王宗:“南顿王,莫非那慕容廆私下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为何如此的倾向于他?不知能否向我等””解惑?” 众人均是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他们也对南顿王宗暗暗生疑。南顿王宗却有如被踩到尾巴的老猫一般。被一瞬间激怒。猛指荀崧扯着脖子叫道:“孤帮着慕容廆说上两句。怎么就成了收取好处了? 哼!你中书令有什么资格来指责孤?天下间谁人不知,你虽名为晋臣,实则已投靠了那逆贼!你惘顾伦理纲常,把自已的女儿献去,要知道,她与那逆贼的正室乃是师徒啊!师徒共侍一夫,哈哈哈~~师徒三人共侍一夫,诸位都来看看。都不要脸到了什么程度?中书令,在指责别人之前,请先把自已的屁股擦干净!哈哈哈哈~~” 这个时候的南顿王宗,仿佛发了疯似的,在本昊殿这本该庄严神圣的地方肆无忌惮的放声狂笑,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 而荀崧与庾亮这两个当事人均是气的面色发青,目中喷出火来怒着这个老家伙,庾亮是真正的躺枪,庾文君跟了云峰倒也不算什么,师姊妹共侍一夫正常的很。荀灌娘那里的确是有悖于礼法,因此荀崧也是无言以对。 大笑了一阵子之后。南顿王宗刷的一下站立起身,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放声大吼道:“孤也不怕说出来,孤引慕容廆入朝,就是为了对抗那逆贼,以保我晋室江山,此举虽是冒险,却也要拼上一拼,总比将来不明不白的死在那逆贼手里为好! 那逆贼既然能强逼陛下封他为秦王,陛下为何就封不得慕容廆为大将军?若说图谋不轨,你们又有几人对朝庭忠心?你们…””自已说,孤可有说错?哼!如果不允许慕容廆内附也可以,但必须由朝庭下诏,宣布秦王为叛逆,你们肯吗?自已都做不到,就不要说别人!” 所有的重臣们全都给南顿王宗这一嗓子给吼懵了,这个平时只会胡搅蛮缠的老废物怎么辞锋变这么厉害了?其实他们都不清楚,南顿王宗在广陵呆着的两天,慕容廆与他推演了表文奉上后的各种可能,又一一模拟应对方法,这些话,都是慕容廆所授,如果朝中反对声音太强,索性就撕破面皮! 看着群臣的吃瘪模样,司马绍与其他诸王却是暗呼痛快,在他们的记忆里,从来就没这么扬眉吐气过,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司马氏在朝堂上取得的首次胜利,极有纪念意义! 南顿王宗腰背笔挺,仿如胜利者般端倪四顾,气势迫人,尤其是狠狠的盯着荀崧! 看着南顿王宗那自以为是的模样,突然之间,荀崧怒气全消,他能理解这是司马氏在向云峰做着最后一搏,尽管很可能会粉身碎骨,死的连渣的不剩! ‘疯子,司马氏全疯了!’ 荀崧暗暗叹了口气,与诸位重臣们交换了个骇然的眼神,站起来向司马绍拱了拱手:“既然陛下甘愿引狼入室,那么老夫也不问了,今后你们爱怎么就怎么着吧!陛下,民告辞!”说着,把系于腰畔的印绶解下搁于案上,头也不回的拂袖离开。 荀崧此举,令众人大吃一惊,谁都没想到,身为传统的老好人,平日几乎没有什么主见的荀崧竟会如此的果断,如此的决绝!竟然辞官而去! 目送着荀崧那稳如山岳的身影渐渐远离,王导明白,朝庭自从他的从兄,王敦身死之后日渐明郎的局势又将变得波诡云谲了,慕容廆身为强藩,必有取晋室而代之的野心,只不过,他又不明白,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鲜卑人,慕容廆凭什么来攫取江东人心?难道只以他在辽东推行的“汉化仁政?”如果仅止于此,那就是个笑话,夷狄胡种岂能为汉家之主?难道另有后招? 王导暗感头疼,既然想不明白,索性暂时放下,他也站起身,向司马绍施了一礼:“是否要招降慕容廆,陛下不必过问于臣,请陛下自行斟酌,臣告退!”说罢,转身而去。 庾亮、桓彝等一众外姓大臣也跟着相继起身,向司马绍施礼之后快步追向了王导,他们对司马绍引狼入室极为不满,却对南顿王宗的一番痛骂无言以对,只得以退场的方式来表达抗议,但他们没有荀崧那么光棍,并未交还印绶,留了丝余地下来。 转瞬之间,本昊殿内仅剩下了司马绍与宗室诸王,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哈哈哈哈~~”的狂笑声几乎要震破了屋顶,每个人都笑的前仰后翻,目中含泪,只不过,在这笑声里,如果仔细分辩,分明隐含着挥之不去的心酸。 除了南顿王宗早有定计,在其他人的眼里,这是宗室对云峰的最后一次绝地反击!当然了,无论双方谁胜谁败,对于司马氏而言,很可很都是个灾难性的结局。”穿越五胡乱华”而荀崧在辞了官之后,一股轻松感油然而生,仿佛肩头卸下了千钧重担似的,不多时,已是回到了位于东郊的府邸,荀灌娘迎了上前,微微笑道:“阿翁,朝会都说了些什么?”正说着,却发现荀崧腰畔少了件东西,不禁秀眉一蹙,问道:“您的印绶呢?莫非” 荀崧呵呵笑道:“为父也算是落得了清闲喽,刚刚已经向主上辞了官,自此之后,再不理会朝庭事务。” 荀灌娘仔细的观察了会儿自已的老父,没发现有任何的委屈或是不愤,一时心头更是不解,连声追问道:“阿翁,您为何要辞官?是不是朝庭有了变故?” 荀崧正色道:“灌娘,是这样的”接下来,荀崧把朝堂上发生的争执一五一十的和盘道出。 荀灌娘的面色愈发森寒,浑身煞气蒸腾,好半天才冷哼一声:“司马氏这是自取灭亡!将来断山得了天下,或许会善待他们,但落于鲜卑奴之手,只怕想死都不容易!” 荀崧颇为无奈,这个长女啊,不发脾气还好,一发脾气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暗感心惊,看来天下间只有秦王能制得住她了吧?暗暗摇了摇头,荀崧苦笑道:“司马氏既然不识好歹,就由得他便是,日后是死是活,为父也不管了,如今恰可以闲下来摆弄些花草,呵呵~~为父还想多活几年,给你和断山带带孩子呢。” 荀灌娘俏面一红,迫人的气势转瞬即收,连忙不依道:“阿翁,您说什么呢?不过,您既然辞了官,断山又成攻占据关中,咱们不如不如””把家业迁往长安,如何?刚好有您在,好歹也有个人管着他,使他不至于胡作非为!” 荀崧目中射出了一缕暧昧之色,打量着荀灌娘,直到荀灌娘的脸面越来越红,这才摆摆手道:“灌娘你去罢,为父留在建康,待天下一统之后,再来寻你也不为迟。” “呃?”荀灌娘一怔,也顾不得羞怯了,赶紧问道:“阿翁,您这是为何?莫非建康还有您放不下的?” 荀崧淡淡道:“慕容廆早晚要带兵入建康,鲜卑人凶残野蛮,与羯贼相比好足有限,为父担心百姓受其侵扰,怎么也要留下来看着,尤其是书院里的女先生们,更易受人觊觎,最是需要保护,总之,为父断不会由得慕容廆胡来!” “可是”荀灌娘的劝阻才刚刚出声,荀崧已打断道:“灌娘你不必担心,为父虽是无官无职,却也不是任人拿捏之辈,料来慕容廆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荀灌娘想想也是,建康的确有着太多的放不下,一走了之总是不妥当,于是点点头道:“也好,那小女就留下来陪着阿翁好了,待熬过了这几年,咱们再迁去长安便是。” 荀崧微微一笑,捋须看向了西北方向,荀灌娘也跟着望了过去,父女二人的眼前双双浮出了云峰的身影,只不过,远在长安的云峰能否感应到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金银币 :多谢最爱初章妹子的打赏~~~~~~广陵的失守,虽在建康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好在慕容廆并未做出挥军南下的姿态,使得建康在短暂的骚乱之后便重新归于了平静,但知情者都清楚,这份平静的背面正蕴酿着一场更大的动乱,不过,他们却是无可奈何,只能不安的等待下去。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来到了八月上旬,经过驻军及招募来的百姓们一个月的艰苦奋战,长安城已得到了初步的整缮,市容市貌比刘曜当政时有了很大的改观。 瓦砾垃圾大部分被清出了城,道路虽不是建康那般的砖石路,依然是黄土路,但已得到了平整,几条主要的排水沟渠也疏浚完毕,驰道彻底向所有人开放,道旁种植了从周边移栽来的花草树木,百姓、留驻上邽的各机构职司、将士亲眷正陆陆续续的迁来长安,如今的长安不连驻军,约有人口近四十万,已稳坐天下第二大城池的交椅。 而建章宫遗址的修整仍在进行当中,云峰只留下了五千名百姓,日结钱粮、””包吃,照这进度,至少要三五年才能完工,但这不着急,清出来多少就开放多少。 值得注意的是,长安的人虽多,商业却不繁华,尽管有三三两两来自于凉州、或关中原本的商贾进驻,而且云峰也鼓励凡是在长安有商铺食邑的僚属尽早营业,但仍有大批粉饰一新的铺面紧锁着大门,云峰明白。急也急不来。这才刚刚开始。 八月初五这一天。秋高气爽,中朝大殿已按要求改造完毕,当众人看到这陌生的大殿时,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 皇帝主座依然在原位,后方悬着四个大字:透明公开,官员席位却向殿心挪了约有两丈,而在原来的位置起了一座两尺高的平台,一左一右各二字排开一百个席位! 庾文君忍不住问道:“将军。这后面的座席是给谁坐的?看起来多别扭啊?真是难看死了!” 云峰不以为意道:“庾小娘子,你只是暂时看不习惯,习惯就成自然了。”说着,转头吩咐道:“传令,从商贾、农民、工匠、伍以…””下的军士、及学子中各招募二十人,列席旁听八月十五的大朝会,孤只做两点要求,一是与会者本人及三族之内无人为官,二是年龄在十五到六十岁之间,男女不分。先报名者先来。” “遵命!”女罗刹匆匆而去。 这下子,本来大殿就搞的古里古怪的。再一听说要招募平民百姓来旁听朝会,众人均是不自觉的议论起来。 云峰站在一旁也不开声。 “噢!文君明白了!”庾文君突然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这就是将军您挂在嘴上的透明公开吧?让百姓们旁听朝政,再通过他们之口让天下人都知道,是不是?”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先做个试点,看看百姓们的反响如何,若是效果还说的过去,日后的大朝会将以列席旁听作为常态化,并向下面各州郡推广,除了涉及军事机密,其他各类民政、审理案件都要有百姓旁听。” 庾文君寻思片刻,又问道:“光是听吗?百姓们可不可以发表自已的看法?” 云峰淡淡笑道:“暂时不可以,所有旁听者不得喧哗,不得交头接耳。” 这么一说,众人都明白了列席旁听是怎么回事,尽管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内含的深意,却不妨碍他们继续议论起了此事。 云峰并不打扰他们,而是从怀里掏出两个圆形物体,纯以手指之力上下抛飞,倒也是颇为自得。 庾文君立刻就注意到了云峰手里的动作:“将军,您手里抛的是什么?”话音未落,已然伸手,理所当然的把两枚圆形物体当空抢下,摊开手掌一看,却是一枚银白色的银币与一枚黄澄澄的金币,大小规格一模一样,尺寸与五铢钱等同,厚度略厚,拿在手里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中间没有圆孔,一面是一个篆字:秦!另一面则雕刻着一艘在波涛中航行的帆船。 庾文君又问道:“将军,这就是您铸造出的金银币?” 云峰点点头道:“不错,这是今天早上铸钱都将”穿越五胡乱华”长史刚刚呈上来的样币。”边说着,边从庾文君手上夺回,递向众人道:“诸们都过来看看,这钱币如何?” 羊明接了过来,细细察看一番,捋须道:“钱币工艺精良,字迹图案清晰,远非外间那些伪烂钱币可比,只不过,与五铢钱是如何个兑换法?” 云峰沉吟道:“武皇帝时期,一斤黄金可兑十万五铢钱,孤以此为基准,一斤黄金铸一百枚金币,即每枚金币可兑一千枚五铢钱,而金银在民间的比价为一比五,也就是说,一枚银币兑两百枚五铢钱,如今每千五铢钱的重量为十三斤,但一枚金币的重量仅百分之一斤,如果推广开来,将极大的有利于百姓们随身携带,促进商业的繁劳发展,孤可是记得,当初在姑臧上街买布帛,带的钱可是装了满满一篮子,又重又不方便。” 羊明呵呵笑道:“那倒是,这些钱币都是真金白银,百姓们应该不会拒绝使用。” 庾文君却问道:“将军,您为什么在钱币的背面雕刻上帆船?是不是有什么寓意?”””云峰正道色:“含有两层寓意,一是帆船于海中行驶,取其意为乘风破浪,比喻排除困难,奋勇前进,二是鼓励天下人出海远航,探索发现新的世界,开阔视野,而不是总把目光局限于咱们脚下的这一片土地之上。” “好!”羊明大声赞道:“大王说的好!我秦国正如一艘大船,必须齐心协力,逆水行舟,才能自强不息!” 庾文君也跟着道:“将军,您不是总嚷嚷着要出海寻找银矿吗?如今关中也打下来了,暂时不会有战事了,您准备什么时候去?” 云峰眉头微皱,掐指算了算,这才道:“主要看梁州那边战舰的建造进度,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明年春夏之交应该差不多了。” 庾文君不由得现出了向望之色,长长叹道:“哎~~真希望时间过的快一点,文君也想去瞧瞧海外是什么模样呢。” 云峰摆摆手道:“到时候想去的都去,好了,急也急不来,趁着今日无事,咱们去外面的街上走走,看看百姓们对旁听朝会都有些什么反应。” “嗯!”众人陆续点了点头,跟着云峰向外走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旁听遇冷 不多时,一行人已出了北司马门,就看到宫门处有数百名百姓围着一张榜文,一名女罗刹正在讲解着上面的内容,这道榜文,就是按照云峰要求招募旁听百姓的榜文。 云峰等人皆是身着便服,倒也不虞被人认了出来,均是无声无息的向着榜文处走去。 “招募百姓旁听朝会?这还是开天劈地以来的头一回啊,只是,宫城是咱们能进的地方吗?” “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知道,宫城里规矩森严,一个不小心,稍有行差踏错的话,轻则打板,重则杀头啊!” “走吧,走吧,国家大事哪是咱们平民百姓所能参与的?大王轻徭薄赋,能给口饭吃,能让安定下来,咱们已经很感激了,国家大事自有大王与贵人们操心,咱们算哪回事?” 任凭女罗刹一遍又一遍的讲解着,但围观的人群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恁是没一个人报名,直把这名女罗刹急的脸颊通红,说话的嗓门也越来越大。 云峰等人不禁面面相觎,都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哎~~”庾文君叹了口气道:“将军,您就听文君一句劝,还是算了吧,您看,您是出于好意,可百姓们不领情,把您的好心当作了驴肝肺,其实啊,照文君看,这列席旁听真的没必要,百姓们有吃有穿,谁还操那么多心啊!” 云峰也是一阵头疼,在他想来,招些人旁””听朝会还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但他忽略了。这是古代。而不是现代。古代的老百姓视官如虎如狼,视自身如犬如马,从来都没有参政议政的意识,何况还是进到宫城里面? 云峰还能记得,明清时期的紫禁城,平民百姓别说进去,就连向里面望两眼都很可能被冠以大不敬的罪名,虽说魏晋南北朝纲纪松驰。皇权不盛,但君王就是君王,百姓就是百姓,君王议事的地方,岂能容一般人踏足? ‘难道就这样放弃了?’云峰一瞬间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随后就暗暗摇了摇头,历史早已告诉他,任何一个独裁政权都不可能长久,必须要搞民主化,只有实现民主。与天下人分享权力,子孙后代才不会被人推翻。秦国才能永远姓云,而不至于改朝换代。 但推行民主化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尤其还是在古代中国,云峰目前所能做的,唯有播下种子,一步一步的引导下去。 迅速坚定决心,云峰正色道:“百姓们心存顾忌,或是不理解也很正常,距离大朝会还有十天,他娘的,孤就不信一个人都招不到,咱们再等等看。” “对了!”庾文君眉眼一松,又提议道:“当年卫鞅变法,条令虽早已就绪,却没公布出来,他担心百姓不相信自己,于是命人在都城市集南门放置一根高三丈的木头,招募能搬到北门的人,给予十钱。百姓看到后都很到奇怪,但没有人敢去搬木头,于是,卫鞅又把赏钱提到了五十钱,重赏之下,果然有勇夫,终于有一人受不住诱惑,出来搬了木头,卫鞅立…””刻给了他五十钱,用来表明自已令出必行,最后成功的颁布了法令,将军,您不妨学一学卫鞅,以悬赏的方式招募百姓旁听,或许能起到效果呢。” 云峰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绝:“不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家政策条令与每个人戚戚相关,岂能以利诱之?孤宁可旁听就此夭折,也不能首开这个恶例!” “噢!”庾文君悻悻的应了声。 “大王!良娣们都快要进城了,已经到了长安城西十里!”就在这时,一名女罗刹远远奔来,毛毛燥燥的大声唤道。原来,今天是勒月华等一干留守上邽的妻子们抵达长安的日子,云峰早早命人沿途守候,好亲自迎接。 只不过,女罗刹这一唤不打紧,周围的百姓们全把目光投来,脸面迅速布上了一层惶恐之色,一个接着一个的跪倒在地,杂乱无章的施礼道:“民拜见大王!” 云峰一阵无奈涌上心头,本不想暴露身份的,却没想到,还是暴露了,略有些责怪的看了眼那名冒冒失失的女罗刹之后,上前道:“诸位乡亲,都起来吧!” “民多谢大王!”百姓们陆陆续续起身。 庾文君却再次提议道:“将军,既然百姓们都认出您了,您干脆自已和百姓们说吧,文君知道您的口才能把死人说活,或许能打消他们的顾忌呢。” 云峰早已习惯了庾文君的说话方式,把水份抽去后,还是有些干货的,于是伸手一指那道榜文,大声道:“各位乡亲,榜文你们都看到了罢?孤在一边观察很久了,你们的顾忌孤明白,但仅仅是旁听朝会,其他并没有什么,也不会把你抓起来打板子或是杀头,所以请大家不用担心。 其实,国家每一项法规的制定,每一项政策的出台,都事关每一个人的利益,绝不是你们所说的,交给孤与各重臣们决策就可以了,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孤如果加税,相应的,每个人的收入都会减少,很可能会口出怨言,心生不满,但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是否存在不得已的原因呢?你们不会清楚,因此邀请你们来旁听,就是让你们了解作出每一项决策的背景与过程,增加理解互信,释去不必要的猜疑,再通过诸位的口口相传,向全天下散布! 你们要记住,秦国,不仅是孤的秦国,也是你们的秦国,孤与官吏不是虎狼,诸位也不是犬马,秦国的兴衰成败,与每一个人都有直接的关系,国家安定繁荣,吏治清廉,所有人才能安居乐业,反过来,如果国家动荡不安,官员**,最终受害的还是你们!历来的内乱纷争,又有哪次不是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如果你们对国家大事不闻不问,孤也不讳言,秦国即便一统天下,但最终将因为腐朽而走向末路!难道这就是你们所希望的?有没有人敢说,自已与家族就一定能幸免于难?没有吧?正是需要每一个人来参与,来监督,秦国才会变成一艘永不沉没的巨舰!王庭的一举一动,任何一条命令的发布,与秦国的每一个人都戚戚相关啊!” 云峰语调激昂,直指人心,百姓们或许有人不理解,但他们的情绪已被充分”穿越五胡乱华”的调动,均是面带激动之色看了过去。 云峰锐目略一扫视,又继续道:“或许在诸位的眼里,宫城、中朝大殿是一个神秘而又阴森的地方,可是实情是否如此?想必各位无人知晓,正因为不了解,才会有诸多无谓的猜测,孤不相信,你们没有半点好奇,难道不想知道这扇门里是个怎样的天地? 大朝会一月两次,每年二十四次,每次招百人旁听,也就是说,每年最多只有两千四百人有机会走入宫城,而长安有多少人口?现在有四十万,将来还会超过百万,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可能走入宫城,如今这个机会就摆在了你们眼前,错过了,你们不觉得遗憾?乡亲们,好好想想吧,可莫要后悔啊!” “大王,俺愿意旁听朝会!” “大王的苦心咱们懂了,咱们愿意为国家分忧尽力!” “大王,俺报名,俺第一个报名!” 百姓们的热情被哄的一下熊熊点燃,全都高高挥舞着手臂,嘴里卖力的叫嚷着,仿佛不参与旁听朝会真的会遗憾终生似的,云峰身周众人的目中均是现出了浓浓的不可思议之色,这人的口才简直能比得上战国时的张仪了,不!恐怕张仪重生都有所有如! 庾文君更是忍不住的竖起了大拇指,不过,云峰可不会为她这种小把戏所动,只是淡然的望了眼,就再次双手一压,唤道:“诸位,都静一静,报名条件榜文都已写的清清楚楚了,凡有意参加朝会者请速去那位女将军””处报名,留下姓名家庭住址以便核实,孤只做一个要求,中朝大殿是个庄重肃穆的地方,请进去后勿要喧哗,穿着方面不必过于苛刻自已,平日穿什么,参加朝会还穿什么,但最好整洁点,如果之前能沐个浴那是更好不过,另外早膳由宫里提供,你们按时过来就可以了,好了,孤另有要事,不便久留,请诸位抓紧时间,先报先得,但要注意秩序!如果这次没选上,还有下一次,请大家不用着急。” 话音刚落,就看到百姓们一窝蜂的涌了上前,人人脸面通红,报着自家姓名,甚至都有人把祖宗十八代都报了出来,场面混乱不堪。 “都好排队,一个个来!否则,不许你们参加了!”女罗刹突爆一声清叱,向边上一指!那边已有数名女罗刹摆上了几案。 百姓们这才回过神来,刚刚大王还提醒过要注意秩序呢,连忙奔到指定地点排成了一条长龙,没过多久,场面已是井井有条。 张灵芸有些骄傲的看了看自家男人,催促道:“云郎,快点罢,都耽搁了这么久,她们也应该差不多到了,尤其是诸葛姊姊与小兰,这次可是给你生下了两个男孩呢!” 诸葛菲与小兰去年在建康时有了身孕,春天产下两个男婴,云峰不禁心头一热,点点头道:“那是得抓紧点!”说着,向着西北角的雍门匆匆而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女眷归来 看着云峰那风风火火的背影,庾文君低低啐道:“大师姊您看,将军还说什么男女平等?刚刚提到又添了两个男孩,瞧把他给乐的?将军这人最假了,口不对心!” 张灵芸一阵无语,她对于庾文君近乎病态般的挑刺始终搞不懂,好半天才摇了摇头,责怪道:“好了,少说几句风凉话不行吗?都是自已的孩子,等你以后和你师姊夫有了孩子,看你乐不乐!走吧,再耽搁真的要迟了。” “哼!文君才不要呢!”庾文君不服气的闷哼一声,就跟着张灵芸等人快步向着云峰追去。 而长安城外,一队车马正缓缓而来,规模约有数百人,随员全都是女子,这一行人自然是云峰的妻子们以及随行的女罗刹,另还多了个羊明的老伴。 众女无论是步行骑马,还是坐在车里的,除了诸葛菲,均在打量着右侧的一大片宫殿废墟,看上去虽是残破,却””有相当一部分极为的整洁清爽,越是靠近长安越是明显,还有忙碌的身影在瓦砾中向外担运着什么。 这一大块区域尽管地势起伏不平,但除了弯弯曲曲的小径,全都被成片的绿草地满满的覆盖上了,间中点缀着一棵棵或高或矮的树木,再往后去,则是珍珠般的湖泊池塘、玉带似的溪流小河、与星罗棋布的宫殿遗迹,尤其那硕大的台基和斑驳的立柱,仿佛在向世人讲诉着五百年来所经历的苍桑风雨。 乍一看。草地、树木、废墟、湖泊、溪河。东一堆西一块的。显得杂乱无章,可是细细一品味,会发现与自然贴切之极,给人一种理该如此的感觉,其实,这不正是大自然吗?不带任何人工修饰、匠气斧凿的美,才是真正的自然美。 众女都被这浑然天生的美景深深吸引住了,久久不能移开目光。姚静忍不住道:“这应该是建章宫了吧?郎君在此灭杀石虎,击破羯赵二十余万大军,静儿本以为该是烟熏火缭,处处狼籍才对,没想到这么漂亮,对了,郎君把此地清整出来,会不会要重修建章宫?” …””“不会的!”韩彩云立刻接过来道:“阿兄那么小气,怎么舍得掏钱重建?” “嗯!”周围诸女纷纷现出了深以为然之色,想当初。这人在姑臧连个府宅都舍不得建呢,而且重修建章宫的花费要远超过重建一座长安城。以云峰的禀性,更是想都别想! 靳月华却是心头浮起了诸多感慨,往事一慕慕的闪现于眼前,七年前的云峰,只是个最卑微的奴隶,当时的自已,连俯视都不屑于多看他一眼,还曾处心积虑的杀他泄愤,却不料,世事就是这么离奇,自已与他发生了诸多瓜葛,而这个男人,仅七年时间,已占据了半壁江山,如今大势已成,席卷天下只是早晚间事罢了。 “呵呵~~”自顾自的笑了笑,一股强烈的思念取代了缅怀,靳月华转头道:“诸葛姊姊,外面天气不错,出来走走罢,月华来搀着你,孩子就交给小兰与小慧抱着好了。” “月华,你等一下,咱们这就出来!”马车里传出了应答声,很快的,诸葛菲主仆三人外带两个孩从马车中步出,靳月华上前搀住了诸葛菲,小兰与小慧则一人抱着个男婴。 “快看,前面不就是郎君吗?”姚静突然用力一指,惊喜道,众女向前一看,云峰与张灵芸、刘月茹、庾文君、苏绮贞、羊明及十余名女罗刹刚刚出了城门。 “咱们都快点,可别让大王与姊妹们久等了。”靳月华赶紧招呼了声,一行人陆续加快了脚步。 城门口的云峰等人也是向前迎去,庾文君却一眼就看到了小兰与小慧怀里的两个孩子,大呼道:“唉呀,好漂亮的小郎君,来,快给姨母抱抱!”说着,迅如疾电般的冲向了小兰与小慧。 云峰与张灵芸诸女无奈的互视一眼,这才紧紧跟了上前,由于周围的百姓人来人往,云峰不愿引来过多的注视,因此也没表现出太明显的亲昵,他只是从韩氏姊妹花那里把两个女儿接了过来,然后分别轻握了下诸女的小手,至于那两个男孩,没办法,已被庾文君霸占了,而且如今的云峰对太小的孩子存有种天然的恐惧。”穿越五胡乱华”张灵芸与诸女打过招呼后,拉着诸葛菲说起了话,却见到四周注意到这里的百姓越来越多,当即催促道:“姊妹们,咱们快点回宫罢,这里人多,有什么话回去说好了。” 诸女也很不习惯被人注视,相继点了点头,正要起身时,庾文君那旁若无人的声音已一字不落的传了过来:“哎唷!这么小啊,还皮皱皱的呢,真好玩!” “呃?”数百双目光看了过去,正见庾文君正好奇的拨弄着怀里孩子的小**呢,她似乎玩上了瘾头,又伸手“扑扑”轻弹两下。 云峰顿时脸一沉,不悦道:“庾小娘子,你做什么?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女郎,知不知道羞耻?男人那地方怎能随意触碰?” “哼!”庾文君冷哼一声,不屑道:“小孩子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扯上了知不知羞?将军您也太会小题大作了,少拿话来压文君。” 刘月茹也跟着劝道:“云郎,文君说的不错,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好多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哪有你说的那么过份?小孩子嘛,谁见着都喜欢。” 云峰却继续板着脸,义正严辞道:“这怎么行,弹坏了怎么办?以后娶不了娘子谁来负责?庾小娘子,难道你来嫁给她?哼哼!到时候你又老又丑,恐怕咱们家小郎君还瞧不上你呢!” “你!”庾文君气的面色发青,这话太伤人自尊了!只不过,虽是怒视着云峰却无从说起,好一会儿才后怕般的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勉强分辩道:“那个文君又没使出力气,怎么可能弹坏了?将军您就会吓唬人!” 云峰也不答腔,上上下下打量着庾文君,渐渐地,脸上现出了了然之色,突的嘿嘿一笑:“庾小娘子,孤明白了,你想男人那家伙直说不就成了?来!这里有,晚上就让你见识真家伙!”说着,旁若无人般的指了指自已胯下! 庾文君的粉面一瞬间由青转红,似要滴出血来,眼泪水都在眼眶打起了转,这就是**裸的污蔑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打探心思 张灵芸一看事情闹大条了,连忙接过庾文君怀里的孩子,又把一连串的责怪轰向了云峰:“云郎,瞧你把师妹气的?这种话哪能乱说?快给师妹道个歉算了,咱们赶紧回去,真是的,没一个省心!” 云峰丢给了张灵芸一个放心吧的眼神,然后把两个女儿交还给韩氏姊妹花,快步走到了庾文君身前。 “哼!”庾文君含着泪一声怒哼,连看都不看他,狠狠把脑袋拧了过去! 云峰的脸上转瞬之间就爬满了懊悔之色,一把拉住她的手,诚恳的说道:“庾小娘子,是孤误会你了,败坏了你的名节,千错万错,都是孤的错。做了错事,就得认帐,不能对你不理不问,这样罢,今晚把你纳为良娣,反正你名节已经败坏了,也没法嫁人了,孤娶了你作为对你的补偿,也好对你兄长与老师有个交待!” 前半段庾文君听的还蛮顺耳的,心里正在考虚着,要不要原谅这人呢,可后面越听越不对劲,当即怒道:“将军,文君只送您两个字:做梦!”说着,猛一甩手,气呼呼的向城里走去。 众女均是面面相觎,她们算是明白了,让这个人来道歉,真不如不道呢,越道越气人!张灵芸无奈道:“走罢,快点回去罢,真拿你没办法!” 云峰也不分辩,老老实实的把两个男孩接来怀里,跟着众女钻进了城门。 在回宫的路上,张灵芸向姚静招了招手:“静儿,你过来下。姊姊有话和你””说。” 姚静略有些不解。来到了张灵芸身边。张灵芸附耳过去,嘀嘀咕咕的小声交待了些什么。 渐渐地,姚静的俏面浮出了一丝诡笑,点点头道:“姊姊你放心就是了,这事交给静儿好了,保证把文君的心思给摸出来!” 张灵芸又不放心的叮嘱道:“你千万要小心点,可别让文君起了疑心。” “嗯!”姚静应了声,追上了庾文君。看着她那满是愤怒与委屈的面庞,强忍着笑道:“文君妹妹,别气了,郎君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多不值啊!” 庾文君恨恨道:“有将军那么说话的吗?你们也不管他,都是给你们惯出来的!” 姚静也不分辩,一把抓上庾文君的小手,微微笑道:“都说了不要生气,咱们姊妹俩也有好久没见面了,晚上静儿陪你睡。你有什么委屈就和静儿说,哪怕你把郎君骂一千遍。一万遍都行!” “嗯!”庾文君重重一点头,眼神直闪,似乎在砌辞该怎样把云峰给喷个狗血淋头! 姚静隐秘的给张灵芸打了个搞定的手势,又指向前方道:“这就是未央宫了吧?真是漂亮,静儿还是第一次见到皇宫呢,文君你如果没事的话,就领着静儿与姊妹们逛逛吧,咱们不带郎君!” “好!”庾文君一口应下,却不忘朝云峰翻了个白眼!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未央宫,羊明与他的老伴告辞离去,庾文君理所当然的充作了导游,带着诸女一一游逛起了宫里的每一组建筑与每一处景致。 云峰果然没有跟过来,识趣的忙活起了晚膳,这么多人虽说都是女子,饭量却不可小觎,除了羊绘瑜、宋袆与李若萱不怎么能吃,其他每一个人不但不比成年男子吃的少,甚至更有过之! 好在苏绮贞留下来帮着搭起了手,苏绮贞永远是云峰最为贴心的小棉袄,任劳任怨,从无怨言。 人一忙碌,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当天黑下来的时候,一席异常丰盛的晚膳已摆在了众女的面前,这么多女子济济一堂,有吃有笑,就连庾文君也似是忘记了白天的不愉快,除了不理会云峰! 云峰也不在乎,他左边羊绘瑜,右边李若萱,这两个女孩子虽说不大说话,也不会主动给他喂菜端酒,但那羞怯怯的模样,着实令人食窦大开。 云峰刚刚夹了一块河蚌,半带着强迫性喂入了李若萱的樱桃小口当中,张灵芸已笑道:“云郎,如今若萱也满了及笄,你不如今晚就娶她过门算了。” “啊!”李若萱惊呼一声,脸颊浮上了一层潮红,小心肝也扑腾扑腾跳个不停,微微低下脑袋,不敢去看云峰。 云峰却为难道:“这事还得要和李雄知会下,无论怎么说,若萱总是他的女儿,这点是改变不了的,子女成亲,最希望的是能得到父母亲人的祝福,缺了总是不完美。”接着,转头向李若萱道:“过去的就过去了,是人都会犯些错误,能改正就好,待挑上个好日子,孤便托人去你父亲府上求亲,到时候咱们风风光光的办一场婚礼,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云峰不自觉的想起了任皇后,自打刘曜投降,就再没见过她了,心里还是挺想念的,但云峰明白,如今住进了宫里,任皇后的确不方便来回走动,而自已也不可能去李雄的府上寻她,唯有期盼她与李雄早点离婚了事。 正当云峰暗暗想着心事,李若萱那细若蚊蚋的声音传了过来:“若萱全凭大王安排。” 李若萱那秀色可餐的模样使得云峰心头大动,习惯性的瞄了眼那比庾文君还要小上一些的胸脯!如果把大胸脯的女人比喻成一道美味的佳肴,令人食之有味,那么,平胸的女人则有如午后的清茶小点,带给人一种清淡自如的滋味。 李若萱的美丽、瘦弱与清爽,恰恰与她的小胸脯相得益彰,构成了一副独特的,只属于她的风采,云峰急于揭开这道风采的神秘面纱,于是转头问道:“婚礼是婚礼,圆房是圆房,若萱,咱们不如今晚把好事办了,如何?” “啊!不要!大王与诸位姊姊有好久没见了,这段时间还是多陪陪姊姊们吧。”李若萱连声推托,脑袋更是低的都抬不起来! 云峰跟着低下头,想看清楚她是仅由于害羞还是真的不愿意,庾文君却冷哼一声:“若萱,不要理会将军,没名没份就要占咱们女子的便宜,想的美!””穿越五胡乱华”云峰有些不高兴了,抬头道:“庾小娘子,你管的太宽了吧?” 庾文君毫不示弱的回了一句:“就得管着你!而且文君还知道接下来您要问:你庾小娘子凭着什么?哼!文君现在就告诉您,文君代表大师姊,代表师尊,代表在座的姊妹们看着您,总之,有文君在,您就别想搞个内宫佳丽三千!而且,若萱妹妹也该是最后一个了吧?您别告诉文君您还不满足,还想再弄些姊妹回来!” 这话一出,十五双美目齐刷刷的看向了云峰,就连羊绘瑜都偷偷瞥了这人一眼,唯一没看过来的诸葛菲,也是微微侧了侧脑袋。 大殿里一时静泌无声,云峰则暗暗叫苦,心里早把庾文君给叉叉了无数遍,看的出来,家里的女人们都不希望再增添新的姊妹了,可是还有个任皇后呢! 云峰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道:“呵呵~~还差一个,再有一个为夫就满足了,以后守着你们过日子。” 众女都以为他说的是庾文君,纷纷把目光投了过去,就连庾文君自已也是这么想的,脸上现出了一副休想得逞的表情,不齿的望了这人一眼,这才夹了块河蚌塞入了嘴里。 “嗯?”云峰倒是一怔,原本他是打算把与任皇后的奸情坦白,却没料到,竟引来了误会,既然无人追问,只能另寻时机了,于是讪讪笑道:“都快点吃罢,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席中的女人们陆续下箸,边吃边笑谈,不””知不觉中,几案上那丰盛的菜肴已是一扫而空,说起来,云峰最喜欢与宋袆共浴,但他把靳月华也拉去了浴堂,这是因为靳月华有胸大的优势,而且还开放大胆,云峰希望她能从宋袆那儿学来几手,充分利用起自已的本钱! 姚静则拉上庾文君回返了自已的屋子,双双沐过浴之后,二女上了床,庾文君刚要把被子拉上,姚静却秀眉一蹙,拦住道:“文君,你怎么睡觉还穿衣服?这多不舒服呀,快把衣服脱了吧?”说着,很是自然的脱去了自已的素白内服,仅着一条小内裤躺在了庾文君身侧。 “这个”庾文君俏面一红,吞吞吐吐道:“还是不用了吧?文君一直都是这样睡的,已经习惯了。” 姚静诡秘的笑道:“文君,你试一下就知道了,只要一次,包保你以后穿着衣服睡不着。”接着,又诧异的看了看庾文君,狐疑道:“你该不会是不好意思吧?哎呀,这有什么的?咱们刚刚不是还在一起沐浴的吗?” “才不呢!文君怎么会不好意思?”庾文君仿佛被轻视了似的,飞快扯下衣服,毫不在乎睡了下来。 姚静顺势侧过身子,搂上庾文君,微微笑道:“文君,今天受委屈了吧?来,让静儿抱抱。” “嗯~~!”庾文君也向姚静转了过去,乖巧的把脑袋贴在了姚静的胸脯上,感受着那片惊人的柔软,庾文君心头升起了一丝羡慕,忍不住问道:“静儿,你的怎么又变大了?” 姚静得意的笑道:“女人嘛,生过孩子都会变大,文君,你想不想变大?要不也和郎君生一个吧,包保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也能变得和静儿一样大!” 第一百四十五章 庾文君的心态 :多谢最爱初音妹子与猪头710720的打赏~~~~~这话一出,庾文君那本已微红的面颊立刻就腾起了两大朵红霞,一口拒绝道:“才不呢!将军那人最讨厌了,整天色眯眯的,文君才不要给他生孩子!” 姚静不解道:“郎君怎么色了?静儿可没觉得,文君,你这想法不对,郎君惦记着你说明他心里面有你,总好过对你不理不睬又不感兴趣吧?刚刚在席上不是说了吗?他只要再娶一个就够了,这个意思你还听不出来?要知道,郎君贵为大王,能出说这样的话已是很不容易了,何况他从来也没有强迫你做过什么吧?你见过天底下有哪个男人像郎君这样的?” 庾文君眯着眼睛想了想,又分辩道:“那生孩子得多疼啊!听说得疼的死去活来呢!” 姚静习惯性的把手移上了庾文君的胸脯,一边轻轻抚摸,一边微微笑道:“咱们女子迟早要嫁人的,也迟早要生孩子的,静儿不骗你,以前也害怕,但自从产下了月瑶之后,才真””正体会到了做母亲的幸福,那是一种非常伟大的感觉,片刻的疼痛与之比起来,就是一个字:值!总之,结婚产子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经历,如果缺了,这个女人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你总不至于老来再后悔吧?” “静儿,别弄!”庾文君似乎受不了姚静的抚弄,答非所问,轻轻推了下。 姚静非但不放开。反而更加过份的用力揉捏起来。顿时。庾文君的呼吸急促了许多,紧紧握住姚静的手腕,象是要推开,却又仿佛带着点不舍。 姚静全看在了眼里,狡黠的笑道:“文君,你与静儿有什么好见外的,咱们是好姊妹,不是吗?咱们女子之间这很正常。再说了,你不也是挺舒服服的吗?干嘛要昧着本心呢?把手拿开吧。” “哦!”庾文君虽是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傻乎乎的应了下来,依言把手移开了一点点。 庾文君刚一放弃了微弱的抵抗,姚静跟着就肆无忌惮的撩拨起了她的小痘痘,仅仅几下,庾文…””君已是不自觉的一阵阵的颤栗发抖,嘴唇越抿越紧,姚静很是满意于自已那老到的手法,突然问道:“文君。你老实告诉静儿,你对郎君究竟是个什么感觉?你喜不喜欢郎君?” “啊~~?”庾文君惊呼出声。她没想到姚静会问的这么直接,或许是压抑了许久才发出了声音,这一声惊呼又软又糯,紧接着,一丝羞涩已不受控制的爬上了俏面,通红着脸摇了摇头:“哪有的事?静儿你别乱想,文君可不会喜欢将军!” 姚静继续问道:“哦?文君你的年龄也不小了,不可能没有心上人的,莫非你心里有着别人 ?[-3uww]” “没有!怎么可能?不是说了吗,静儿你别乱猜!”庾文君想都不想的立刻否认。 “哦~~”姚静不置可否的随口应了声,不多时,却秀眉一蹙,自言自语道:“这倒是奇了,按理说,你即然不喜欢郎君,那干嘛总要跟着他?有时候郎君占你的便宜,也没见你过于生气啊?这是怎么回事?静儿总是不明白,不过,静儿却是清楚,如果换了别的男人,你连碰都不会让他碰呢,文君,你告诉静儿,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个”庾文君看了看姚静,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幅难以启齿的模样。 “文君,咱们是不是好姊妹?这也要瞒着静儿吗?”姚静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面带着明显的不满看向了庾文君,仿佛在告诉她,只有彼此之间分享内心的小秘密,才是真正的好姊妹。 “不是这样的!”庾文君一阵慌乱涌上心头,连声分辩道,俏面却现出了一缕挣扎。 姚静也不催促,支起了半个脑袋,眼里满满的全是纯洁的友情,直直凝视着庾文君。 庾文君的目光虽有些躲闪,却躲不过姚静那全方位的眼神攻击,她再次看了看姚静,猛一咬牙,这才带着些不好意思道出了实情:“你们都被将军的表象蒙骗了,别看将军总是适可而止,似乎懂得进退,但他是有预谋的,他自以为凭着花言巧语,与小白脸卖相,就能哄的文君对他死心塌地,然后主”穿越五胡乱华”动献身于他,将军的心思最诡,他想用这种方式来坏文君的贞操,以满足他的变态心理,文君自然不能让他得逞,于是提高警惕,一次次的挫败了他的阴谋!而且每一次胜利之后,文君就觉得将军象个小丑一样,是那么的可怜又是那么的可笑,实在是令人心情愉悦,所以,在心情不错的时候,文君也不介意主动逗他玩玩,文君就是爱看将军的吃瘪模样!” 庾文君越说越顺,彻底敞开了心扉,姚静却是一阵无语,庾文君这就是心理变态啊,她把云峰想象成了一个觊觎她身体的色狼,而自已运用各种智慧一次次的战胜了这个色狼,每一次都能给她带来相当的满足感,使得如今已是欲罢不能,乐此不彼,深深陷入了她一手编织的梦境当中,这也很好的诠释了庾文君明知与云峰过于接近,将面临着被轻薄的危险,却仍是粘在这人身周,原来是这个缘故啊! 姚静不动声色的劝道:“文君,老是这样不行啊,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你郎君对你没兴趣了怎么办?或者是不耐烦了怎么办?再退一步说,既使郎君一直有兴趣陪着你玩,但你总会””老的,你不至于白发苍苍了还和郎君来这一套吧?那岂不让人看了笑话?你说呢?” “这个”庾文君哑口无言,姚静的话虽不中听,却很在理,好半天才无力的分辩道:“文君没想过那么多。” 姚静摇了摇头,重新抚弄起了庾文君的胸脯,淡淡笑道:“你就听静儿一句劝,索性嫁给郎君算了,怎么说也比嫁给别人强,这样咱们姊妹几个还能做一辈子的好姊妹,不是吗?” 庾文君并没有接过话头,面色却是一阵阵的忽明忽暗,显然在作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姚静的手始终没有停下来,又问道:“文君,你说实话,静儿这样弄你舒不舒服?” 庾文君红着脸道:“舒服!” 姚静略一点头,手掌缓缓向下移去,顺着小腹一直滑入了内裤,庾文君顿时双腿一紧,尖声道:“静儿,你要干嘛?”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白废口舌 姚静却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催促道:“文君,把腿打开!哎呀,你担心什么?难不成静儿还会害你?再说了,以前不是有过的吗?快听静儿的,把腿打开!” 庾文君立刻就回想起了上一次被姚静侵犯时的场景,心里虽是羞怯难当,可那种滋味历经数年时间,却仍然时不时就撩拨下她的心扉,令她回味无穷,于是,不自觉的缓缓打开了双腿。 姚静递了个鼓励的眼神给庾文君,手指一路向下,摸准地方,轻轻伸了进去,顿时,庾文君“嗯~~”的一声长长闷哼,身体直直一挺,似是僵在了那儿。… 姚静一边小心转动着手指,一边微微笑道:“文君,你放松点,是不是比刚才更舒服?你给静儿说实话。” 庾文君的脸颊似是火烧,紧紧闭着眼睛,微弱的答道:“嗯~~是要舒服些。” 姚静点了点头,叹道:“哎~~可是女子毕竟取代不了男人,郎君的那东西又粗大大,岂是小小的手指所能相比?如果换了是郎君来,包保你的灵魂儿都能飞到天上去。”说着,手指的转动加了些力道,又往里面伸进了一点点! 庾文君再也抑制不住的呻吟出声,纤细的腰肢也情不自禁的随着姚静手指的转动作起了有节奏的摆送,显然已是渐入佳境。… 姚静却刷的一下抽出手指,坏坏笑道:“好了,不能再弄了,再下去就得把你那张膜给捅破了。这还不得给郎君责怪死了?文君。你听静儿一句话。明天晚上,就让郎君来给你把身子破了,你放心,静儿绝不是在骗你,这种滋味你只要经历过一次,就会想第二次,以后一辈子都离不开它!” 庾文君现出了一刹那的意尤未尽之色,随后迅速表情恢复如常。将信将疑问道:“真有那么舒服?不过,一想到就这样白白给了将军,心里总是有些别扭,让文君再考虑考虑好了,还有啊,静儿,你可千万别和人提起啊。” 姚静心知不能逼的太紧,接下来要看张灵芸的手段了,她把手指就着庾文君的胸脯擦了擦,这才勉为其难道:“哎~~静儿这么多话都是白说了。但你要明白,静儿这是在为了你好。算了,你放心罢,静儿不会乱说的,你再好好想想,千万别自已把自已给耽搁了,现在,咱们也该熄灯睡觉了。”边说着,边探起半边身子吹灭了床头的油灯,然后搂着庾文君沉沉睡了下来。 这一夜,姚静是睡的香甜了,庾文君却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直望着屋顶,被撩拨起的最原始欲望,与云峰之间的畸形关系,在她的识海中盘旋回绕,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自已也不清楚什么时候才真正睡了下来,总之,第二天清晨被姚静迷迷糊糊叫醒的时候,是走一路打着一路的哈欠。 用早膳之前,趁着端菜的工夫,姚静偷偷向张灵芸汇报了昨晚的探查结果,这使得张灵芸哭笑不得,她怎么都料不到,自已这个傻乎乎的小师妹竟会有这么奇特的心理,但她一时也拿不出太好的办法,只能暗中留意着合适的机会了。 而云峰,也无意中发现了庾文君的异常,以往都是毫不畏惧的与自已直视,可是今天,目光却有些闪闪躲躲,这是怎么回事?云峰忍不住问道:“庾小娘子,你今天有些古怪啊,怎么眼圈这么黑?你昨晚做什么了?难道是做了亏心事?” 这话一出,张灵芸与姚静均是暗道不妙,人家都已给在考虑是否要接受你了,你怎么就不能说两句人话呢? 果然,庾文君翻了个白眼,硬纠纠的回道:“将军,文君昨晚和静儿说了大半夜的话,这也要向您汇报?您管的也太宽了吧?” 云峰还待开口,却见张灵芸向自已投来了一个恼怒的眼神,不禁暗自纳闷,正准备再撩拨撩拨庾文君,一名女罗刹已奔了进来,向自已施了一礼:“禀大王,姜公、诸葛门主与您的老师已来到长安,正在宫门外求见。” “哦?”云峰又惊又喜,连声道:“快,快请老师他们先至未央前殿,孤稍后就来。” “遵命!”女罗刹领命而去。 张灵芸却看了眼诸葛菲,笑道:“诸葛姊姊,你抓紧时间给孩子喂个奶,然后与小兰小慧带着孩子一起过去罢,伯父应该也有很久没见到你们了。” 原来,诸葛显等天机门数百人连同工匠及谯秀,仅在云峰的妻子们后一天出发,虽是相距不足百里,但由于前方一行全是云峰的女眷,他们需要避嫌,因此始终缀在了后面,这也使得将近半个月的行程中,诸葛显恁是见不着他的外孙。 “嗯!”诸葛菲点头应下,小慧凑上前帮她解开衣襟,抱来孩子喂起了奶,小兰却俏面一红,略有些害羞的看了看云峰,随即就侧对着这人从肩头把衣服斜拉下了半边,露出小半片的雪白,这才把那硬硬的痘痘塞进了另一个孩子的嘴里。 清漪与绿荷羡慕的望了眼这两位幸福的母亲,就双双离席向着后殿奔去,不多时,已取来正式袍服,替云峰细细穿戴着。 云峰面朝诸葛菲与小兰张开双臂,看着二女胸前的白花花一片,尤其是诸葛菲那鼓涨涨的胸脯,眼珠子都直了,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笑呵呵的问道:“诸葛女郎,你的奶孩子每日里能不能吃完?小兰的够不够吃?” 诸葛菲不明就里,还以为云峰是在关心自已呢,艳丽的脸庞布上了满满的幸福笑容,寻思道:“小兰只够吃到白天,晚上两个孩子都得吃奴家的。” 云峰惊讶的问道:“哦?诸葛女郎,你竟有这么多奶?是不是都能吃完?不会再有多余下来了吧?” 诸葛菲的心头闪过了一丝警惕,盲人洞悉人性的本事是正常人远不能比的,她虽看不到云峰的表情,却能通过这人的语调、音速来洞悉他的龌龃心理。小慧没有诸葛菲这份本事,已是抢着应道:“大王,女郎的奶水丰富的很,每天都要挤上好几碗倒掉呢。” “咕噜!”云峰猛吞下了一大口口水,一脸心疼的责怪道:“怎能那么浪费?以后可不许这样了,从今晚开始,诸葛女郎你别挤了,多出来的由为夫帮你吃掉!这样罢,今天晚上为夫去你房里,帮着你们带孩子。” 刷的一下,在坐的女子们全都俏面通红,大男人竟然要吃奶?还要不要脸了?古人的观念和现代人不一样,现代社会男人吃老婆的奶很正常,而在古时,只有空凶极奢、荒淫无耻的人才会吃人奶! 诸葛菲主仆却是又羞又喜,羞的是云峰怎么可以当面提出这么过份的要求?要吃可以私下里说啊,喜的却是今晚能够尽享鱼水之欢了,想想也激动不已啊!诸葛菲与小兰距离生产已经超过了三个月,不再需要避讳了,而小慧没有怀孕,她已经憋了很久,她们三个都在思念云峰的那根鸟儿呢! “哼!无耻!不要脸!”庾文君脸红过之后,再也忍不住的啐骂出声。 云峰缓缓收回目光,不悦道:“庾小娘子,孤这叫勤俭节约,你懂不懂?不懂就不要乱说。”说着,又瞄向了庾文君的小胸脯,眉目间渐渐地现出了了然之色,恍然大悟道:“孤明白了,你这是饿汉不知饱汉苦啊,根据经验判断,往往胸部越大,奶水越多,可是你低头看看你自已,现在谈够不够吃有点远了,将来有没有还是个问题呢!” “你~~!”庾文君一瞬间面色铁青,气的浑身颤抖,眼眶里都蕴上了一层泪光,这话准准戳中了她的痛处,胸脯小是自已的错吗? 原本庾文君对姚静的提议已经有了些许动心,在她想来,如果这一生非要经历一次男人,云峰的确是个不令人反感的选择,正想着再考验考验他,趁着哪天心情好的时候索性把身体给他算了,只不过,这么伤人的话出来之后,她立刻就把云峰拉入了黑名单! ‘哼!不是嫌自已胸小嘛?以后再也不让你碰了!还想破老娘的贞操,你做梦吧!’庾文君捏紧了小拳头,暗暗发着誓! 张灵芸与姚静均是恨死了云峰的这张破嘴,损人损的舒服吧?本来只要再烧上一把火,就能让庾文君乖乖的把红丸奉上,这下好了,姚静昨晚的劝说相当于白废了口舌,短时间内,再没可能劝得庾文君回心转意了。 二女纷纷看向了云峰,正见他一幅没事人的模样在瞧着庾文君的笑话呢,张灵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云郎,看你把师妹给气成什么样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快给师妹道个歉,要正式的道歉!以后可不许再这样口无遮拦了!” “哼!”庾文君冷哼一声,接过来道:“将军又没说错,文君本来就是胸小,他根本不必向文君道歉!”说着,眼泪水已经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却撇着嘴强忍住不发出声音。 靳月华连忙上前搂住庾文君,轻轻替她擦拭着眼泪,又与厅内的女人们全都面带不善的望向云峰,尤其是胸部不是很雄伟的那几个,就连清漪与绿荷都停下了给这人的穿衣动作,她俩的胸也算不上大! 第一百四十七章 把尿 :谢谢最爱初音妹子的打赏~~~~~云峰还没意识到,把玩庾文君小胸脯的机会已是擦肩而过,他只是觉得自已言语的尺度的确有过大之嫌,于是手上穿着衣服,嘴里则呵呵笑道:“庾小娘子,刚刚不过是说笑罢了,你别放在心上,其实你的胸一点都不小,孤可是亲手摸过不止一次,虽外形不显,却又软又厚,这要是算小,那比你还小的岂不是得挖个坑把脸埋进去不敢见人 ?[-3uww]拥有如此独特的胸部,你应该自豪才对,千万不要自卑啊!”… “将军您真不要脸!”庾文君怒视着云峰,红通通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众女都有些怀疑,这人究竟会不会道歉?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听着就不是个味儿呢? “呼~~”张灵芸吐出了一大口浊气,无奈道:“好了,云郎,你以后说话之前多想一想,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师妹又不是生来就给你欺侮的,算了,这次算了,但愿你不会后悔!” 庾文君顿时小心肝猛的一跳,大师姊的话含有某种暗示啊,不禁把询问的眼神投向了姚静。 姚静也听出了张灵芸话语中的不妥当,心里大急,连连向张灵芸打起了眼色,张灵芸立刻回过神来,暗道不妙,赶紧讪讪笑道:“啊?云郎你下次再欺侮师妹,看师妹以后不理你了怎么办?你就等着把肠子悔青吧!”… 云峰尽管不解其意,却还是配合着笑道:“那是,那是。为夫现在已经很后悔了。” 尽管夫妻二人的哈哈打的还算完美。但庾文君的心里始终难安。狐疑的目光频频扫向姚静,心想着得要找姚静问个清楚,这要是让那人知道了自已曾有过献身的心思,还如何抬的起头来啊! 心里揣着心事,庾文君的泪水竟奇迹般的收了回去。 张灵芸有些尴尬,不自觉的看向了诸葛菲与小兰,见她俩已刚刚喂好了孩子,当即催促道:“诸葛姊姊、小兰。快给孩子把个尿,就与云郎过去罢,可别让伯父久等了。” “嗯~~!”诸葛菲与小兰双双点了点头,张清菊与张梦蝶上前,接过她俩手里的孩子,来到殿角的一处木盆,凑着盆蹲下,把孩子两腿叉开,搁在了自已的腿上,动作熟练之极。 云峰眉头一皱。连忙唤道:“等一下!”却为时已晚,就听到“嘘嘘~~”声响中。两道晶莹的涓流射入了盆里。 除了诸葛菲之外的所有女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云峰,她们都不理解,给孩子把尿干嘛要叫停?难道他要亲自动手? 靳月华问道:“云郎,你这是为何?尿把干净了,也免得呆会儿生出些尴尬。” 云峰摇摇头道:“把尿对孩子不好,可以说百无益处,以后最后不要把。”说起来,也是云峰自已忽略了,自从姚静与韩彩兰双双产下了一个女儿,他就很少有时间呆在家里,几乎看不到自已的孩子,偶尔不多的逗孩子玩乐,也是诸女把过尿后才抱了过来,因此今天是第一次看到把尿,不得不说,一千多年把的把尿与现代社会大致雷同,动作、声音都是老套路。 云峰这话一出,众女更是不解,把尿怎么对孩子不好了? “哼!”庾文君冷哼一声,不服气道:“小孩子哪知道什么时候该尿尿,不把一下岂不是随时会尿的一身都是?对了,就像将军您刚回到上邽那样。”说着,庾文君的嘴角竟现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她对云峰那回的糗样可是记忆尤新呢。 张灵芸与姚静却是暗道有戏,她们都没料到,庾文君这么快就能从打击中恢复如常,均是对她那坚韧不拨的性格暗暗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继续看向了云峰。 云峰再次摇了摇头:“把尿的确对孩子不好,孩子独立大小便是一种相当复杂的行为,他们需要感受到来自于肠胃或膀胱的刺激,需要理解刺激的含义,理解保持裤子干净和排便的关系,包括告诉自已要控制住,走到指定地点,脱下裤子再排泄。因此,最好是等孩子在生理和心理上有了初步准备之后再作训练也不为迟,否则会无形中给孩子带来过多压力,给母子关系带来紧张,也会延迟完成训练的时间。 孩子在两岁半以前膀胱并未充分发育,这时候把尿有悖于生长发育的规律。虽说经过把尿训练可以每隔特定时间尿尿,但那只是一种条件反射,不是幼儿的膀胱真正起了控制作用,所以两岁半之前这一阶段最好是放任自如。 话又说回来,孩子的排便也是一种生理能力,需要自然的发展阶段与过程。强迫性的给孩子把尿,带给他们的只是条件反射,而不是生理能力发育到可以控制的阶段。 强制把尿会使孩子紧张,以后可能会有些隐患,自由大小便是幼儿成长阶段,也只有这一阶段才拥有的一种快乐,实在不应该剥夺,而且孩子被把着尿尿的姿式违反自然,看上去他们并不舒服,同时也会导致他们不会憋尿,容易形成滴答尿或尿频,而时常提醒孩子尿尿,也可能影响到他们的专注力,总之,把尿除了大人省心省事,的确没有任何好处。” 云峰说起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其中混杂了条件反射之类的现代术语,诸女早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尽管有相当一部分内容听不懂,却不妨碍她们理解了把尿的害处,一时之间,面色均是有些难看,韩彩兰更是控制不住的失声道:“这可糟了,月瑶与蕙芷都快要一岁了,一直都是把尿的。” 云峰两手一摊:“那还有什么办法?算了,下次再生的时候注意点就是了。” “不对!”庾文君却开声反对:“咱们都是这么把过来的,也没见谁有什么不妥,将军您就是喜欢无事生非,小题大作,自古以来有谁没被把过尿?” 庾文君的目光中充满着浓浓的鄙视,还带着丝得意,仿佛当场揭穿了个骗子似的。 云峰不慌不忙的微微一笑:“庾小娘子,儿时的事你记得多少?尿水的的答答滴在腿上的糗事早没印象了吧?既然不把尿能避免,为何一定要把尿呢?难道刚才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听进去?要知道,你可是妇联主任啊,莫非把妇联的职责给忘了?” “这个”庾文君顿时哑口无言。 第一百四十八章 突破征兆 见着庾文君似已完全从打击中走出来,张灵芸暗暗松了口气,只不过,另一个疑问又随之而生,于是转头问道:“云郎,照你这么说,把尿的害处还挺多的,的确是得少把,但不把很不方便啊,总不能他尿一泡,咱们就跟着换次衣服吧?那多麻烦啊?” 在场的母亲与准母亲们纷纷现出了深有同感之色,全都向云峰看了过去。 云峰胸有成竹的大手一挥:“这倒不用担心,给孩子带块尿布就可以了。”接着,又解释起了什么是尿布,以及如何给孩子穿戴,待众女稍有了解之后,又道:“尿布一个时辰换一次,其实算下来,与每日里把尿的次数相差不多,虽说洗尿布是个麻烦事,但习惯就好了。”… “嗯!”庾文君跟着点了点头:“的确是个好主意,看来得要通过妇联推广下去才行。” 云峰当头就是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庾小娘子,尿布必须得用白叠布制作,否则不吸水,你想一下,我秦国包括江东的白叠布产量一年才有多少?咱们这里是不缺,军中的女子也能使得上,可平民百姓连见都见不到,又谈何推广?” 庾文君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面容不由得略显黯淡。 “哎~~!”庾文君叹了口气:“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没法推广,真是的!不如,将军您劝导百姓们多种点古贝?”… 云峰摇摇头道:“古贝虽说已有了系统化的耕作方式,比之西域的单产提高了不少,但价格仍然偏高。百姓们既然能给孩子把尿又何必费钱用个尿布兜着?根本就没法推广。关键还是品种不行啊。只能日后引进高产品种再作推广。” “高产品种?将军您知不知道哪儿有?”庾文君忍不住问道。 云峰向西南方向一指:“身毒(印度)你听说过吧?身毒的古贝又高又大,单产比咱们这儿高出一倍都不止!” “哼!”庾文君小嘴一撇,冷哼一声:“当然是听说过的,佛门不就是从身毒来的吗?将军您既然知道身毒有高产的古贝,干嘛不派几人过去把它寻来?” 云峰舔了舔嘴唇,阴阴一笑:“身毒可是个好地方,盛产黄金、各类香料、玛瑙象牙、奇花异果,如果跋山涉水万里迢迢。仅为了古贝岂不是不值?过一阵子,孤会派舰队由海路前往,若是有暇亲去也行,把它的好东西都给取来。”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张灵芸、苏绮贞诸女,包括羊明、韩勇等一干文臣武将也大致心里有数,云峰的治国之道只有一条,对内以仁义治国,除了那低的可怜的赋税,不动平民百姓一分一毫。对外却是彻头彻尾的暴政,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 刚开始大家不大理解,也有些不习惯,但随着时间的逝去,都觉得这样做其实挺好的,一方面国内百姓感恩戴德,处处盛世景象,另一方面钱财物资不虞有缺,至于外族百姓,那就不管了,外族本是夷狄,夷狄天生是下等人。 张灵芸暗暗为身毒百姓默哀着,与云峰成亲已将近五年了,张灵芸差不多也摸透了这人,但心里始终存有着一份近乎于死结般的疑问,那就是云峰的出身来历,通过多方应证与私下里讨论猜测,张灵芸有九成把握可以肯定,云峰嘴里的形意门纯属胡编乱造,世上根本不存在这一门派! ‘那么,云郎的那些完整功法与奇思妙想究竟从何而来?难道真是诸葛姊姊说的天仙临尘?’张灵芸的神色有些复杂,下意识的看向了云峰,云峰也恰好转回头,一瞬间,夫妻二人四目相对! 这个男人的眼神恬淡清澈,却又蕴含着对自已、对诸多姊妹们那掩饰不住的浓浓爱意,张灵芸突然微微一震! ‘自已瞎操那么多么心干嘛?管他是天仙还是什么人呢?总之,他就是自已的男人!’张灵芸的心头豁然开朗,缠绕数年之久的疑惑终于烟消云散,在她面前,似乎浮出了一条金光坦途,自达到丹劲之后,一直停滞不前的功夫竟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张灵芸气质上的细微变化一丝不差的全落入了云峰眼底,这使得他心头狂喜,当即唤道:“灵芸,你是不是要突破了?” 这么一说,众女纷纷转回头来,十余双带着羡慕与惊讶的美目全都投在了张灵芸的身上。 张灵芸秀眉微蹙,也没开声,而是细细体会起了身体上的变化,不多时,这才不确定道:“或许是的吧?刚刚妾偶有所得,摸到了一点门径,妾得赶紧寻个安静的地方参悟一阵子。云郎,你也莫要耽搁了,快带着诸葛姊姊去前殿罢,可别让老师与伯父他们等急了,姊妹们,大家慢用。”说着,张灵芸向着后殿匆匆而去。 “哎~~!”目送着张灵芸远快速远离的背影,庾文君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怔怔道:“看来用不了多久,大师姊就要赶上师尊了!”她的话语中,分明满含着挥之不去的失落。 云峰诧异的看了庾文君一眼,他就是弄不懂,当初在上邽城下第一次见着庾文君的时候,她已是明劲巅峰,如今过去了这么多年,却还是明劲巅峰。 云峰对身边的女人从不曾有任何的藏私,指导练功、调配药材、手把手的教授运劲行气方式,几年下来,姚静、靳月华、刘月茹、与韩氏姊妹花都练出了暗劲,怎么偏偏就她不见动静呢?而且从前几个女人可以看出,突破与生死关头没有必然联系,由明劲到暗劲,更多需要的是日常的水磨工夫,只要根基扎实,底蕴充足,根骨也不是太差,突破只有快慢之分,却不可能几年都不突破,从另一方面来看,能被荀灌娘收作弟子,庾文君的根骨必然不差。 ‘难道,这明劲巅峰真是庾小娘子的噩梦?’云峰暗暗纳闷着,但这个时候,已无暇再作深思,只得暂时搁在了脑后。 云峰快步走到诸葛菲身边,牵上她的手,微微笑道:“来,诸葛女郎,为夫搀你过去。” “嗯!”诸葛菲甜甜一笑,很自然的偎着云峰站起了身,顿时,一股带着淡淡奶味的沁人体香扑面而来,云峰的心神一阵迷醉! 诸葛菲心灵剔透,哪能不明白云峰愣神的由来?心里有些得意,也有些欢喜,用胳膊肘子轻轻顶了下云峰,催促道:“大王,你怎么站着不动了?” “噢,噢!这就走!”云峰傻傻应了声,又看向了小兰与小慧,她俩已一人抱起了个孩子,于是,四个人与诸女招呼了声之后,就向着殿外走去。 诸葛菲微闭双目,艳丽的面颊上闪动着幸福的光辉,紧紧偎着自已而步伐不见丝毫凌乱,仿佛一直跟随到天涯海角也是心甘情愿,云峰默默看着,一缕爱怜油然而生。 在云峰的这么多女人里面,最为凄苦的是宋袆,这不仅仅指她的身世,而是她的身体,由于重元素中毒,宋袆的身体将在几年后开始走下坡路,病疼缠身,饱受摧残,最多不超过四十岁,就会香消玉陨,在痛苦与苍老中死去,可是目前,云峰与张灵芸全没有任何头绪,这无关于医术,而是科学水平合成不了那些普普通通的化学药物。 云峰打算过一阵子下都的时候,带着宋袆去见见葛洪,葛洪已成了他的唯一希望。 而诸葛菲却是最为缺憾的一个,她不知道云峰的长相,也没看过自已的孩子,她只能凭着双手、耳朵与鼻子在心里勾勒出这两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模样。 关于诸葛菲的眼睛,云峰存有一定的把握,但关键得自身先突破到打破虚空的境界,只不过,这几年来没有现出任何突然的迹象,云峰内视自已的穴道脏腑,始终是模模糊糊,达不入微的境界。 ‘看来,还得顺便再向吴普真人请教一番才行啊!’云峰暗暗摇了摇头。 诸葛菲似乎感受到了身边小男人的细微情绪变化,不由问道:“大王,你是否有心事?” 云峰手臂紧了紧,尴尬的笑了笑:“为夫在想着你的眼睛,说来也是惭愧啊,几年前就向你夸下了海口,呵呵,时至今日,仍是没有把握给你动手。” 诸葛菲也顺势把半边身子全偎入了云峰怀里,淡淡笑道:“大王不必过于操心,心思还是多放在国事上为好,其实奴家虽然看不到大王与孩子,却能感觉到你们就在身边,这已经足够了,如果此生真的不能重见光明,奴家也不会有任何的遗憾。” 诸葛菲的话语虽是无所谓,云峰听在耳里却有种酸酸的感觉,他明白,诸葛菲绝不是真的不在乎,有哪个盲人愿意永远失明一辈子呢?她只是在安慰自已罢了。 云峰突然觉得自已是真的幸运,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通情达理,这得是多大的福份啊。 或许是云峰没有答话,诸葛菲又狡黠的笑道:“大王,你可知道你在奴家的想象中是个什么模样?” “哦?”这么一问,云峰倒是生了兴趣,连忙道:“诸葛女郎,你说来听听。” 诸葛菲一本正经道:“大王身高八尺,力大无穷,面相雄伟,眼若铜铃,目泛奇光,一声巨吼能把人魂儿都吓掉” 第一百四十九章 美女杀手 云峰的额头渐渐升起了一道黑线,这是自已吗?该是张飞吧?受现代社会伪娘风及日韩风的影响,云峰素来以眉清目秀为美,恰好穿越的这具身体也是一眉清目秀型的男子,这令他颇为沾沾自喜,却不料,诸葛菲给了当头一棒! 云峰转头看去,却见诸葛菲的嘴角正浮着一缕淡淡的狡黠呢,顿时明白了,原来是在调侃自已啊!… “啪啪!”云峰想也不想,甩手对着诸葛菲的翘臀就是两巴掌! “哎约!”诸葛菲一声娇呼,整个人都扑进了云峰怀里,云峰毫不怜香惜玉的满满捏上了那一整只手都握不过来的极度丰软,嘴上却冷哼道:“叫你再敢乱说!” “大王,奴家不敢了,请大王快点放手!”诸葛菲娇声哀求。 “不可能!”云峰非但一口回绝,反而贪得无厌的想把两只一起抓入手中,奈何他的手掌不够大,往往握住了这只,那只又从指缝中蹦了出来。 不多时,诸葛菲的脸颊已是一片潮红,娇躯一阵阵的颤抖,嘴里连声呼求,小兰与小慧则红着脸掩嘴轻笑,打打闹闹中,未央前殿已出现在了眼前,未央前殿有三进大殿,云峰安排的是第一进,能隐约看到殿内的谯秀、诸葛显与姜发正相对而坐品着茗茶。… 云峰赶紧替诸葛菲把胸前已是凌乱不堪的衣服抹平,又运功控制气血,使得裆里的那只鸟儿恢复到了正常尺寸。这才中规中矩的搀着诸葛菲。一左一右跟着小兰与小慧。向着殿内走去。 三个老家伙一看云峰步了进来,连忙起身正要施礼,云峰却拱着手呵呵笑道:“老师、诸葛门主、姜公,你们都是长辈,私下里就不用拘什么虚礼了吧?” 谯秀势子一收,捋须笑道:“好,既然大王不拘小节,那为师就托个大。还呼你为断山好了。” 趁着这个工夫,诸葛菲与小兰、小慧分别给三人见了礼,云峰可以不遵俗礼,她们却不行。 “来,快给祖父抱抱!”草草示意免礼,诸葛显已是按耐不住的与姜发分别从小兰与小慧怀里接来两个大胖小子,一人抱起一个,呵呵笑的合不扰嘴,直把那满是胡须的老脸向幼儿的脸面上凑,看的出来。还是挺开心的。 他们俩暂时分不清谁是谁的孩子,不过。这并不重要,他们只要知道,是出自于天机门就已经足够了,诸葛菲产的是长子,小兰产的是次子,相差不过几天。 其实在他们的心里,早已是欣喜若狂,连连夸赞着诸葛菲与小兰的肚皮,但这两个老家伙可不敢在云峰面前做的太过份,云峰斥责韩勇与姚益生的经过已传了开来,因此只是表现出了应有的舔犊之情。 摆弄了一阵子之后,诸葛显与姜发把孩子还给了小兰小慧,谯秀这下叹道:“此战之前,无人能料想能如此轻易破去石虎,断山实是给了为师一个意外啊!” 云峰拱了拱手:“石虎之败乃咎由自取,将士们上下一心所致,弟子实不敢居功。” 谯秀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又问道:“断山,可曾给孩子起名?” 云峰摇摇头道:“未曾,正想请老师赐名。” “哦?”谯秀一喜,给王子起名是个天大的荣誉,日后逢人提起也是面目有光,更何况又无形中增添了一层关系呢,不过,谯秀却未脱口而出,反而老眉一皱,这个名字要起的有水平,还不能入俗套,更得让诸葛老鬼心服口服,是要好好斟酌斟酌。 席中诸人也不催促,均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谯秀。 好半天,谯秀眉眼一展,捋须吟道:“《论语》有云: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赐名不敢当,不过,为师以为,长子可名为弘,次子名为毅,断山以为如何?” “云弘?云毅?”云峰嘴里念叨着,心里却暗暗叫苦,此时他已是悔的肠子都青了,这名字多土啊,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简直是土的掉渣! 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如果表现出不满意,那就是驳了谯秀的脸面,他已郑重的发了誓,以后自已孩子的名字自已起,决不敢劳动他人动手了。 云峰强咽下了一大口苦水,拍案赞道:“弘乃胸怀宽广,毅乃意志坚定,好!老师果然学问深厚!但愿这两个免崽子人如其名,日后不负老师厚望。” 一瞬间,诸葛显与姜发眉开眼笑,说实话,他们对谯秀起的名字还是挺满意的,只是在云峰未表态之前,不方便显露罢了,谯秀亦是现出了几分自得之色,而诸葛菲主仆三人赶紧上前称了谢。 云峰也陪着呵呵笑了一阵子,却无意中看到,诸葛显的案头搁着个尺许长的圆筒,不禁心头一动,连忙问道:“诸葛门主,天文望远镜可是制了出来?” “哎呀!光顾着说话,倒差点忘了正事!”诸葛显立刻奉上,略带着点激动的说道:“不负大王所托,这正是天文望远镜,请大王一试便是!” “哦?”云峰接过来,半眯着眼睛,对着诸葛菲三女看了过去,镜中的世界已不再是起先的色彩,而是有着严重的偏色现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拆色与色散的理论基础建立之前,要想消除色差,只能使用曲率非常小的透镜,但这势必会造成镜身的加长,以现时的技术条件来看,无疑是极其困难的。 不过,颜色不对,并不妨碍云峰的观看,三女那奶白色的肤色,已被染上了一层黄中透红的颜色,那美丽而各具风情的面孔,这个时候已被分拆为了各个独立的存在,黑洞洞的鼻孔,比牛眼还要大的眼睛,蒲扇般的耳朵,腥红的血盆大口,总之,在天文望远镜下,她们的美丽已是破坏无余! 尤其是小兰与小慧,皮肤上的毛孔又粗又大,原本那可爱而又柔软的细小绒毛,已是一根根的昂然竖立,尤为的狞狰可怖,诸葛菲却是好上了许多,化劲高手果然不是光靠吹嘘,除了那细密的肌肤纹路,几乎看不到有毛孔的存在。 云峰又把镜筒稍稍下移,移向了她们怀里的孩子,婴儿的皮肤细嫩光滑,在天文望远镜下与平时只有细微的差别。 ‘这天文望远镜真是个天然的美女杀手啊!’云峰暗暗感叹着,脸上不禁现出了丝古怪的笑意。 第一百五十章 天体运行论 小兰与小慧见着云峰端个黑乎乎的圆筒直直指向自已,脸上还挂着一丝古怪的笑容,心里不由得生起了种不妙的预感,双双相视一眼,小兰连忙唤道:“大王,您在看什么呢?” 谯秀、诸葛显与姜发却是暗暗摇了摇头,他们当然明白云峰在看什么,在他们的眼里,天文望远镜堪称一无价之宝,可大王倒好,竟用来看起了女人! 不过,他们并非不能理解,毕竟云峰的年龄搁在那,有些玩心也很正常,同时,又让他们认识到了云峰私下里的另一面,心中竟浮出了种距离被拉近的感觉。… 三人纷纷回想起了初次拿起望远镜时,也是互相端着看来看去,那镜中古怪而又不可议的世界,确是令人捧腹不已,渐渐地,三个老家伙的嘴角现出了一缕或许连他们自已都觉察不到的微笑。 云峰仿佛看上了瘾,过了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的把天文望远镜移开,递过去笑道:“你们自已看一下就知道了。” “嗯!”小慧起身接来,快步回到原位,迫不及待的凑上眼睛向着小兰看了过去。 “扑哧~~!”一瞬间,小慧的面孔涨的通红,神色精彩纷呈,控制不住的轻笑出声。 小兰更加感到了不妙,带点责怪的问道:“小慧,你笑什么呢?有什么好笑的?”… “咯咯咯~~小兰,你也看看吧,咯咯咯~~”这一问,仿佛拧开了闸门似的。小慧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笑。笑的花枝乱颤。艰难的把天文望远镜递给了小兰。 小兰有些茫然的接来手里,也依样画瓢的看向了小慧,小兰的眼睛刚一凑上镜筒,就是“唔~~!”的一声闷哼,面部神色古怪之极,一双秀丽的眼眸也已经嚼上了满满的一层雾水! 诸葛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她只是觉得在长辈面前肆无忌惮的大笑是没教养的表现,不禁面色一沉。不悦道:“小兰,小慧,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有你们这样的吗?” 小兰与小慧浑身一个激凌,赶紧敛去笑容,俏面双双现出了一丝慌乱,二女不安的看了看云峰,小兰讪讪道:“大王,是咱们失礼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诶~~!”谯秀挥挥手道:“什么敢不敢的?又不是朝堂之上。断山不是说了?私人场合无须多礼,其实这样也很不错。真情真性反令人心情愉悦,断山,你以为呢?” 云峰微微笑道:“老师说的极是,你们不必顾忌,只是留意着别惊了孩子。”说着,又向诸葛显问道:“诸葛门主,这天文望远镜一共制了多少出来?” 诸葛显拱了拱手:“回大王,天文望远镜制作起来倒是不难,难就难在琉璃的打磨,既不能磨花了表面,又要有一定的弧度,哎~~说来惭愧啊,门中打磨过的琉璃片约有四五百片,但最终能用于天文望远镜的不过二十余片罢了,因此只制了十二架出来。” 云峰也清楚,以现有的技术手段来打磨,的确成功率极低,但他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制做方式,于是提议道:“诸葛门主,如果事先制好凹凸状模具,再把琉璃沸液浇灌入其中,是否会提高琉璃片的一次成型率呢?” “啪!”诸葛显重重一掌拍上了姜发的大腿,眼前一亮道:“确是可以一试,呆会儿老夫就令门下弟子试制模具。” 说完之后,诸葛显又看了看已围成了一团的三女,小兰、小慧正唧唧喳喳在向诸葛菲介绍着镜中世界,诸葛菲则面带向往,不时提出各种在旁人看来是再也简单不过的问题。 “哎~~”暗暗叹了口气,诸葛缓缓收回目光,捋须笑道:“这一架是老夫带来特意进献于大王,还请大王收下。” 云峰点点头道:“既然是诸葛门主的心意,小婿也不便推辞。”说着,他也看向了正爱不释手把玩着的三女,提醒道:“可别摔着了,晚上咱们都来看看月亮是个什么模样。” “大王,您一提到月亮,老夫倒是想起来了!”姜发突然现出了一丝激动之色,跟着就道:“《淮南子》、《灵宪》(西汉张衡著),乃至各类古籍都有记载,月亮上的黑点乃是太阴真君嫦娥仙子的居所广寒宫,可是,通过天文望远镜一看,这哪是宫殿啊,分明是一环形的山丘啊!根本就看不到有亭台楼阁,嫦娥仙子怎可能居住在这种地方?真是难以想象啊!” 云峰也不开口,只是微微笑着,如果就势揭破天地间没有嫦娥,凭他的口才与现代各种科学论据,并非不能做到,却未免残忍了些,嫦娥奔月是一个美好的传说,也代表着人们心目中,对脱去自身缚束,对于追寻自由的一种向往,云峰认为,随着天文学的发展与传播,人们迟早会认请这一事实,而不需要由他来点破。 “不错,月亮上的环状山丘确是令人费解,但姜老夫子的造诣也只能看看月亮了。”谯秀却不屑的望了眼姜发,老眉一皱,凝重道:“为师与诸葛老匹夫利用天文望远镜来观察行星,却意外的发现,岁星(木星)上有一个橙红色的大斑块,自左向右每六日旋转一周,咱们两个老家伙一琢磨,得出岁星很可能是在自已做着旋转,否则大斑块的转动何以会如此有规律?如果断山上回于汉中所言那个对了,就是地球也是一球体的话,那么也可以推断出正是自转才产生了昼夜交替现象,而不是太阳东升西落所致,这天文望远镜真是个好东西啊!” 诸葛显又补充道:“大王,老夫与谯老夫子还发现,岁星竟然也有月亮,还不止一个,却是四个!如果地球与岁星的情况类似的话,就可以推演出来,月亮应在绕着地球转动,再放大来看,地球也极有可能在绕着太阳转动! 另外还有一点,通过连续数月的观测,太白星(金星)也会象月亮一样出现周期性的盈缺变化,老夫猜测,应是太白星围绕太阳旋转,导致太阳照射角度不同而造成的,这也有力的佐证了地球也是在绕着太阳旋转。” 正说着,诸葛显现出了一丝落寞,自嘲般的笑道:“老夫历数年精力,弄出个浑象与浑仪,自以为可以凭此研究洞彻天地宇宙间的一切规律,却没想到,这小小的一架天文望远镜,竟颠覆了诸多上古先贤的呕心沥血之作,也让老夫认识到了自已的无知,呵呵~~” 诸葛显虽是在笑,笑容中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与苦涩,其实云峰也能理解,信仰了大半辈子的真理被证明是谬论,自以为傲的研究成果被几个月的观测直接粉碎,换了谁都会产生极大的心理落差。 云峰以同情的目光看向了诸葛显,淡淡笑道:“诸葛门主不必有太多的想法,颠覆性的结论固然难以令人接受,但这恰恰是推动天文学前进的动力,打破旧的体系,建立新的体系,这正是探索未知宇宙过程中的进步体现啊!” 接着,云峰又面容一肃,正色道:“再换个角度来思考,诸葛门主与老师的努力,已奠定了崭新天文学的基础,后人的任何研究结果都离不开你们最初的结论,小婿可以断言,你们的观测成果已具有了划时代的意义,如果著书立说,必将成就一代天文宗师巨匠,也必将永远为后人所景仰缅怀!” “砰!”的一声巨响,谯秀重重一击几案,忍不住大声道:“断山说的好啊,不过,为师与诸葛老匹夫钻研天文并非全为了名,而是出于探索真相的好奇心罢了,总想摸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又是什么原因,却无过多的想法。” 云峰郑重的拱了拱手:“弟子明白老师与诸葛门主,不过,探研宇宙,并非仅仅依靠观测天象就可以的,还必须通过大量、精确的计算来得出规律,这就不得不提到数学了,数学并不只适用于计算钱财,测量田亩,它可以应用到各行各业的任一方面,比如制造武器装备,建造房舍高楼,更重要的是,它是推动天文学发展的基础中的基础! 但弟子受才学所限,编制的《数学》过于粗浅,远不能满足天文学的需要,在这里,还请老师与诸葛门主多多费心了,挑选些有计算、制图天赋的人出来,完善与研究数学,以天文学来促进数学的发展,再以数学来反推天文学的进步,这二者是相互促进,相互依赖,密不可分的知识体系,缺一不可!” 诸葛显、谯秀与姜发均是陷入了沉思,纷纷思考起了数学与天文的关系,诸葛菲主仆也停止了嘻闹,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这四人之间的交谈上面,或许听不太懂,却不妨碍她们意识到这其中的重要性。 过了好一会儿,诸葛显不确定道:“请大王放心便是,老夫会与谯老夫子留意到这一方面,而且也会把这段时间的研究心得整理出来,编制成册。不过,咱们两个老家伙之所以能有一窥宇宙真相的机会,却是出自于大王您的提点,是以此书请大王赐名。” 云峰也不推托,脱口就道:“可名为《天体运行论》,不知诸葛门主、老师与姜公意下如何?” 第一百五十一章 航海罗盘 “《天体运行论》?”三个老家伙眉心微锁,喃喃念叨,似在品味着其中的韵味。 片刻之后,诸葛显捋须笑道:“好一个《天体运行论》,关键在于运行两字,周而复始,自成规律,正为日月星辰之道也!谯老夫子,你以为如何?” 谯秀也同意道:“不错,此名极为贴切,通俗又易懂,一语可概括本书要旨。” 云峰点了点头:“就有劳诸葛门主与老师费心了,另请诸葛门主在城中寻一空宅,以十架天文望远镜建一天文寺,暂不须规模宏大,只要能让百姓们借此观测如太白凌日、月亮、太白位相等天象即可,再训练些弟子作为讲解,以使天文学能够尽早推广开来,而所需一切款项皆由王庭来拨付。”… “请大王放心,十日之内可使天文馆对百姓开放。”诸葛显想也不想的一口应下。 云峰又看向谯秀道:“我秦国因立国仓促是以并无太学,但如今既然关中在手,国家已相对安定,再仅凭女先生们教授出的学生,已远远不能满足于为国家提供合适的人材之需,因此弟子请老师督促学政重立太学,于修改过的经史之外,另立天WWW.KANSHUBA.ORG、数学、自然三科,必须四科兼习,考核合格,太学生才准予结业,为秦国各职司提供后备人材,而原有由女先生们执教遍散于各地的学舍可名为初学,不归太学管理,太学博士应优先面向女先生择优招取,而太学生必须来自于初学生。每两年太学举办一次面向初学生的考试。凡合格者。即入太学!老师是否还有其他的补充?”… 谯秀捋须问道:“若女先生达不到要求那该如何?太学的规模又该建到多大?” 云峰沉吟道:“对于女先生们,老师可安排人手去往各州郡集中培训,考核通过,可提拨为博士,而同时,老师也可自行选拨合适的四科博士,男女不限,达到要求就行。至于太学的规模。弟子认为不应设有上限,以先生定学生,其中的比例尺度请老师自行把握,几年之后,待四科内容普及开来,再放开私学,到时我秦国必然学术上一派繁荣,发明创造,各种新的理论知识会层出不穷!” 谯秀的老脸又现出了激动之色,呵呵笑道:“断山所言甚是。为师呆会儿就去寻陈老夫子(陈珍),争取早日拿出个方案。” 云峰带着丝歉意的拱了拱手:“累得老师操心。弟子实是心里难安啊!” 谯秀摆了摆手:“不碍事的,为师年纪虽老,身体却不差,自信再活个一二十年不成问题。” 云峰凝功于目,细细观察起了谯秀的气血,谯秀虽是白须白眉,却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腰背笔挺,浑身充满着活力,这才放下心来,又转头问向诸葛显道:“诸葛门主,这天文望远镜的放大倍数可有具体数值?” 诸葛显立刻应道:“回大王,经多次实验,目前只能达到二十倍远的距离,再远就暂时无能为力了,但老夫会叮嘱弟子们逐步改进的。” 云峰淡淡笑道:“这个倒不急,凡事一步步来,不过,请恕小婿直言,诸葛门主混淆了一个概念,把天文望远镜说成能看多远是没有意义的,只能说成能看多清。” “呃?”席中几人纷纷现出了不解之色,相互大眼瞪着小眼,显然不能理解两者的不同之处。 于是,云峰解释道:“如果在夜空里观测月亮,仅使用肉眼,与使用天文望远镜,实际上的距离是没有区别的,只不过,使用天文望远镜能看的更清晰,也能够将细微处放的更大,诸位请想一想,可是这个道理?。” 这个比方一打,众人均是陆续陷入了沉思,没过多久,始终聆听着云峰喋喋不休的小兰却忍不住道:“大王,您说的是有道理,可是,小兰觉得这只是个言辞习惯,即便混淆用也没什么不妥呀,反正大家能都明白的。” 云峰正色道:“小兰,你不懂的,技术上与理论上的概念必然要严谨,半点差池都不能有,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你总听说过吧?一开始的不经意小错,会带来整个方向性的错误,咱们还来说观测月亮,如果不是放大二十倍,而是拉近二十倍,你想一想,这可能吗?一个小小的镜筒怎会有如此逆天的能力?如果真拉来二十倍,那会造成怎样的灾难性后果?” “这个”小兰哑口无言,俏丽的面容现出了一丝羞赫。 谯秀颇有些慈爱的看了眼小兰,又责怪道:“断山你的意思为师明白了,做学问理该如此,但兰夫人只是随口一问,你何必板着脸来教训人 ?[-3uww]” “老师说的是!”云峰呵呵一笑,给小兰与小慧分别递了个你懂的眼神,她俩虽是知道了云峰要在她们那儿留宿,却芳心深处仍是荡起了一阵羞喜,她们非常怀念云峰那娴熟的技巧与无所不至的抚弄,仅用手口,就能把自已三人一次一次的送上巅峰,最后直入正题,就彻底的瘫软如泥了,那种感觉,是以往自行寻乐时远远不能相比的。 二女那一闪即逝的娇羞模样令云峰也是心头大动,暗吞了口口水下肚,又问向姜发道:“姜公,你对航海可有了解?可知道船只于大海中如何定位?” 姜发老眉一皱,寻思道:“对船只的了解,老夫虽不如蒋炎,但一般来说,是以观星来定位,《齐俗训》(淮南王刘安著)有云:夫乘舟而惑者,不知东西,见斗极则悟矣。葛洪在《抱朴子外篇、嘉循》中也提过:夫群迷乎云梦者,必须指南以知道,并乎沧海者,须仰辰极以得反。因此在茫茫大海中航行,必须要熟识星象,否则会有随时迷航的危险。” 云峰不置可否,又问道:“那么阴雨天该如何定位?” “这个”姜发为难的看向了诸葛显,诸葛显面现无奈之色,只得双手一摊,讪讪道:“阴雨天就无法可想了,要么是照着大概的方向前进,待天空晴郎之后重新定位,要么呆在原地等候,待风雨消散了再做启航。” 云峰从怀里取出张图纸,递过去道:“图中所绘为航海罗盘,姜公请看一下,能否制造出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生三目标 姜发接来图纸,定睛一看,却不禁惊呼出声:“咦?怎么与八卦盘如此相似?” “哦?”诸葛显与谯秀也双双凑上了脑袋,片刻之后,诸葛显摇摇头道:“还是有些不同,八卦盘中间没有指针。” 谯秀跟着补充道:“你仔细看,八卦盘将天干、八卦与十二地支分为三层,所占份额不等,而图中所绘的航海罗盘,把罗盘均分为二十四等份,每一等分间,又有一小缝,老夫数了下,相当于把罗盘均分为了四十八等份,这倒是妙啊,如此一来,将极易于海上定位,只是,这指针又有何用?”… 航海罗盘最早出现在宋代,四十八向每向间隔七点五度,比西方的三十二向罗盘要精确的多,船上放置罗盘的地方名为针房,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得由有经验的水手掌管。 其实按照云峰的原意,是想把六分仪也给制造出来,六分仪的科学原理很简单,即光线的反射角等于入射角,制做过程也不复杂,但关键之处却需要反射玻璃,也就是光线透过之后强度减少一半,显然,在目前的技术条件下,反射玻璃只能是个美好的梦想,还得留待日后整体技术进步了再去摸索。 迎上谯秀不解的目光,云峰解释道:“罗盘正中心的指针名为指南针,以磁石磨制,原理等同于司南。可凭之定住正南方位。再依照罗盘上的刻度。从此航海将再不有迷途之虞,只不过,指南针制做起来颇为麻烦,针体要尽量轻巧,与罗盘中心轴承的接触处要尽量平滑,以减少不必要的阻力,否则,很可能会转不动。或是不能充分转动,以至于影响到定位精度,在这方面,要多劳姜公费心了,另外,弩炮的制造也不能丢下,在明年夏季之前,梁州水军每艘战舰都要安装上弩炮,不知有没有困难?”… 姜发拱了拱手:“请大王放心便是,老夫正是考虑到此点。已遣了部分门人弟子与工匠往江州就地制造,想来应不成问题。至于罗盘,老夫也会尽力而为。”并把图纸纳入了怀里。 云峰面现满意之色,点点头道:“制好之后,若无差错,立刻把罗盘送向梁州,安装于战舰之上,训练精于天象及方位的人专门定位,尽早熟悉起来,过一阵子孤要出海去寻找银矿。” 正说着,云峰又长长叹了口气:“哎~~这收购西部大族的数十万顷土地,耗资之巨恐怕难以想象,仅以目前手里的金银支付,仍存有天量的缺口,而航海罗盘事关能否寻到海外银矿,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请姜公一定要研制出来。” 众人的心里不由得浮出了一丝同情,当大王当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古往今来一大奇葩了。自已过着较为简朴的生活,不舍得多收百姓们一粒米不说,还得费尽心思搞来钱财,就连寻矿这种事也要亲自出马,按理说,堪探矿产本不是大王应做的事,但他们都清楚,云峰常挂在嘴上的海外银矿除了他自已,天底下还真没第二个人知道宝山何在,这一趟他是不跑也得跑。 三个老家伙均是肃然起敬,凭借他们那历经人世苍桑所锤炼出的一双慧,能看出云峰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自已,虽然有些地方很不理解,却不妨碍他们明白,这是在为了全天下的百姓谋求福址啊! 姜发郑重的躬身一礼:“请大王不必担心,老夫一定会成功制出航海罗盘。” 云峰把姜发扶起,微微笑道:“姜公快快请起,多点耐心,多点仔细,不必给自已太大的压力。” “大王说的极的!”姜发依言起身,与诸葛显及谯秀相视一眼,又拱了拱手:“今日正为了拜会大王而来,既然诸事已了,那么我等就告辞了。” 云峰点点头道:“也好,如今诸事繁杂,待他日安定下来,咱们再把酒言欢便是,姜公、老师与诸葛门主及天机门的府宅已安排妥当,待会出了宫门自有人带路前往。”说着,转回头唤道:“诸葛女郎,与为夫一起送送老师三位。” 诸葛菲点了点头,与小兰小慧站起身来。 “诶~~”谯秀挥挥手道:“断山不必相送,又不是出远门,咱们三个老家伙自行离去即可,何必那么麻烦?”说完,也不待云峰四人再做表示,就与姜发及诸葛显拱了拱手,转身向外走去。 目送着三只大袖飘飘的背影渐渐远离,小兰催促道:“大王,咱们快点回去罢,要是让姊妹们见着这天文望远镜啊,肯定会新奇的不得了呢。” 云峰的脑海里,亦是现出了众女大惊小怪的模样,他的人生有三大目标,一是国富民强,走霸权主义道路,二是达到武技颠峰,然后再摸索有没有再次突破的可能,尽管云峰逢人就讲无神论,理智上也赞同无神论,但潜意识中,他也不甘心百年后化为一堆尘土,也在幻想着有朝一日飞升成仙,其实这很正常,越是强大的人越是怕死。 仙人究竟存不存在,谁都不知道,在云峰的想像里,传说中的仙人只是人类突破自身极限,进化为了更高级的生命形态,因此云峰真心希望吴普真人成仙,指出一条明路来。第三点,就是给身边的女人们带来欢乐,从小兰与小慧的表现来看,天文望远镜定然会引起轰动。 暗暗把诸般念头压下,云峰揽上了诸葛菲的纤腰,淡淡笑道:“走罢,这几天应该没什么事了,为夫好好陪着你们。” “嗯!”诸葛菲偎上云峰,身侧跟着小兰小慧,一起向外走去。 不多时,四人连带两个孩子已回到后殿,庾文君的眼睛最尖,一眼就看到了云峰手里拿着个圆筒筒,当即问道:“将军,您手里的是什么啊?” 云峰随口应道:“这是天文望远镜,通过它,很小的物体会变的很大。” “哦?真有这么神奇?那文君得看看!”庾文君上前一把夺过,毫不客气的对着云峰就看,没过多久,却拿开来,狐疑道:“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将军您是在吹牛吧?” “呃?”云峰这才发现,庾文君拿反了,以大头对着眼睛,如果这都能看到那真是见鬼了,但他也不提示,只是把看白痴般的眼神投了过去。 庾文君对眼神最为敏感,仿佛受了莫大的羞辱一般,狠狠回瞪了眼云峰,但是又不愿意向云峰请教,于是转头问道:“小兰姊姊,小慧姊姊,你们和将军一起回来的,应该知道怎么用吧?” 小慧捂着嘴轻笑道:“文君,你拿反了,把小头对着眼睛,就可以看到了。” 庾文君的粉脸迅速浮出了一小层红霞,心里暗暗骂死了自已,真是丢人,尤其还给那人看了笑话!她不愤的看了看云峰,≮我们备用网址:www.3uww.com≯把望远镜转了个方向,重新看了过去! 顿时,“咯咯咯~~”一阵狂笑骤然暴出,庾文君笑的前翻后仰,连腰都直不起来,她的笑还和一般人不同,人家笑笑也就停了,她笑起来没完没了,一幅旁若无人的模样。 除了诸葛菲主仆,众女均是不解的看着庾文君,云峰的脸面却越来越黑,站着不动,被个女人长时间指着大笑,任谁都受不了啊。 “咳咳~~”云峰清咳两声,不悦道:“庾妇联主任,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妇联吧?怎么还赖在这儿?” “啊?”庾文君一惊,云峰的发问仿如当头一棒,令她的笑声嘎然而止! 庾文君的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视云峰,讪讪道:“大师姊正在闭关,文君放心不下,因此因此就留了下来,等大师姊成功突破了再回去。” 云峰毫不留情的揭破道:“庾小娘子,灵芸闭关你留下来能有什么用?依孤看,你应该是热情褪去了罢?你要不想干,就明说,孤也不勉强。” 原来,妇联成员的培训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容易,找来的中年妇女尽管都合乎标准,但觉悟不高,要么执法过了头,要么畏畏缩缩象换了个人似的,女罗刹暗地里安排的几次演练都不符合要求。 就拿最近一次来说,有一户人家因为财产问题,强逼寡妇改嫁,当然了,这里面所有当事人都是假扮的,但妇联成员不知道,女罗刹把她们带过去做工作,她们不以犀利的言辞作说服教育,反倒围攻漫骂,完全有悖于云峰的初衷,云峰可不想毁了妇联形象,因此只得廷长培训周期,而庾文君也闲的慌,索性不去了。 庾文君芳心一颤,这要被清除出去,那多丢人啊!她看向云峰的目光中带些闪躲,却硬纠纠的冷哼一声:“哼!文君就知道,将军您就是见不得文君闲着,算了,文君碍着您的眼,走还不行吗?”说着,把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苏绮贞,形单只影的独自向外走去。 苏绮贞也是好奇的很,当即把目镜对上了眼睛,不过,她只是快速看了眼云峰,随即强忍着笑把镜头移向了他处,片刻之后,又递给了下一位。 一众大小女人们相互传看,她们什么都看,山坡、树木、鸟儿、走兽、宫殿,但更多的,还是相互之间,每个人都是花枝乱颤,咯咯咯的娇笑声接连响起,这小小的一方望远镜,仿佛带着无穷吸引力似的,给她们带来了言之不尽的欢乐。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人一个菜 :多谢五月花001的打赏~~~~~~~“咦?灵芸姊姊出来了!”在众女的嘻笑打闹中,时间已于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下午,姚静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云峰转头一看,一袭白衣的张灵芸正翩翩而来,气度比之今早更加内敛,如果不知情者,只会留意到她的绝世美貌,从而忽视了这个女人其实是一个危险之极的杀人凶器! 很显然,张灵芸已成功突破到了罡劲,一瞬间,云峰的心情复杂之极,具体来说,却是喜忧参半。… 爱妻更进一步,自然是天大之喜,不过,在床榻之上,云峰原本就处于勉力支撑的不利处境,那种螺旋型一层层向里拽的力道,虽能给他带来无以伦比的感官刺激,但另一方面,也会使他产生一种立刻喷薄而出的冲动,每次云峰都要以无上的定力强行憋住,才能把张灵芸送入巅峰,总之,这种感觉既美妙又难熬,真不是一般人能受用的起。 如今的张灵芸又上一台阶,会是怎样的一幅光景呢?是螺旋力道再次加强?还是有可能出现新的变化?那么,自已能再坚持多长时间?会不会一进就泄了? 期待中又带着说不出的心虚,云峰迎上前笑道:“灵芸,成功突破就好,呵呵~~为夫这心里可是欢喜的紧啊!”… 张灵芸一眼就能瞧出这人心里打着的的龌龊念头,俏面不禁微微一红,意味深长的笑道:“妾倒是谢过云郎的关心了。”紧接着。又丢了个“改日让你见识下。可别让妾失望才好!”的威胁性眼神过去! 云峰心神不由一荡。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如果不是答应了诸葛菲主仆今晚要帮着“带孩子”,他真想品尝下张灵芸的新滋味。 众女也陆续上前向张灵芸贺喜,只不过,她们都或多或少的带上了一丝羡慕,对于她们中的大多数来说,练武只是为了美容,能够长葆青春。也是为了获得在床榻间的更持久战斗力,而不是快意恩仇,与敌撕杀。 张灵芸极有耐心的一一鼓励了诸女之后,开声问道:“姊妹们,你们刚刚都在乐什么呢?” 姚静扬了扬手里的天文望远镜,献宝似的介绍道:“灵芸姊姊,这是郎君带来的天文望远镜,通过它,可以把很小的东西放成很大,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哦?”张灵芸现出了意动之色。不过,她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当初在汉中已听云峰提到过,或许诸葛菲主仆,乃至庾文君、宋袆听听也就忘了,可她却留下了心,只是,真有这么神奇吗? 张灵芸伸手接过,凑上眼看了起来,镜中的影象既夸张又好笑,但她并未如其他女子般放浪形骸的捧腹大笑,身为正妻,某些形象还是需要维持的。 片刻之后,张灵芸移开,微微笑道:“这的确是个好东西,不但对天象观测有着重要作用,依妾看呀,在军中也能用的上呢。” 云峰摇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但现在制造困难,军中暂时没法配下去,只能等以后有了新的制作工艺再来推广了。” “大师姊!你出关了啊!”云峰的话音刚落,庾文君的声音已远远传来,众人转头看去,正见她一路飞奔急速接近。 不多时,庾文君来到近前,立刻就是一通连续发问,令张灵芸颇有种吃不消的感觉。 好容易,庾文君停了下来,又看向云峰道:“将军,大师姊顺利出关,您是不是要庆祝下呢?依文君看,您不如做几个大师姊平时爱吃的菜吧,比如糖醋排骨、铁板羊柳、腰花韭菜” 庾文君如数家珍般的掰着手指一口气报出了十几道菜名,全都是云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带过来的现代菜式,那些如跳炙丸、五味脯之类的传统菜式,已从云峰家的菜单里给清了出去,这么多女人的嘴全被养叼了,做出来也没人吃。 张灵芸越听越不是个滋味,这些菜明明都是庾文君最爱吃的,怎么又赖自已头上来了?上回在姑孰就是赖上了师尊!不过,话说回来,她也很喜欢吃云峰做出来的饭食呢,因此虽是白白背了个黑锅,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云峰面不改色的听完之后,看了看在暗暗吞着口水的庾文君,古怪的笑道:“灵芸突破是咱们家的大事,庆贺是应该的,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得参与呢?” 庾文君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那是的,将军您做出来,大师姊一个人也吃不完,咱们都帮着吃!” 云峰一阵无语,头脑感觉有些混乱,这就是个天生的吃货啊!漂漂亮亮的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嘴馋到这种程度?在云峰看来,这都是庾亮的错,忙于朝堂争斗,忙于争权夺利,使得这个妹妹自小没人管教,哪有半点高门士女的风范? 还是苏绮贞最为了解云峰,忍不住问道:“大王,您是否还有别的话要说?” 云峰赞许的看了苏绮贞一眼,双手一举,大声道:“今天是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因此为夫提议,除了灵芸与诸葛女郎,咱们每个人都要做一道菜,来为灵芸庆贺,不许重复,也不许找他人帮忙,一定要独立完成,最后咱们再评出一道最难吃的,罚洗三天碗筷,如何?” “呃?”众女面面相觎,都觉得挺新鲜的,纷纷现出了大感兴趣之色。 “啊?”庾文君却惊呼一声,小脸蛋一瞬间就苦了下来,她哪会做菜啊?每次都是吃现成的,这不是难为死了她? “不公平!”庾文君随即就开声反对。 “哦?”云峰反问道:“庾小娘子,如何个不公平法?” “这个?”庾文君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这时却讲不出道理来了,不由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张灵芸,脸上摆出了一幅可怜兮兮的表情。 张灵芸暗暗叹了口气,无奈道:“云郎,要不就算了吧?突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难不成以后家里的姊妹们,每一个人每一次突破都要庆贺下?” 云峰顺着话茬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但咱们家很少有全聚在一起的时候,既然有了喜事,又碰巧遇上了,那就得好好操办一下。”说着,看向庾文君道:“庾小娘子,孤明白你的情况,这样罢,孤也不欺侮你,凉拌菜也算菜,这总公平了吧?” “哦!”庾文君小心肝一松,勉强应了声。 第一百五十四章 起卦算子 天色已经接近了傍晚,十几个大小女人经过了一番商议,分别敲定了自已的菜式,随即就撩起阵阵香风,裹挟着云峰向膳堂奔去,四个孩子自然留给了张灵芸与诸葛菲暂时照料着。 姚静与韩彩兰所出的两个女孩,到今日已是十四个月大了,粉嘟嘟的小脸蛋上,依稀有她们母亲那俏丽的影子,瓜子脸庞,又大又亮的眼睛,还都是单眼皮,而鼻梁与嘴巴,却与云峰较为相似。 … 当时的人,无论男女,几乎都是单眼皮,并且以单眼皮为美,这是由于汉族是典型的蒙古人种,上眼睑脂肪较多,形成一道褶襞盖住了上眼睑,但随着时间推移,汉族经历了数次规模较大的混血之后,双眼皮才渐渐地多了起来。 十四个月的小孩可以说出不多的简单词汇,也能够扶着支撑物跌跌撞撞的行走,这个时候,两个小公主一左一右的扶着张灵芸腰侧,嘴里则“姆妈~~姆妈~~”的含含糊糊叫唤个不停。 两个孩子虽与张灵芸没任何血缘关系,但她的心里,却是充斥着满满的慈爱之情,忍不住伸出双臂将她们揽入怀里。 “姆妈,抱抱~~抱抱~~”小公主们向张灵芸伸出双臂,张灵芸赶紧把她们抱坐在自已腿上,嘴角浮出了一丝笑容,却长长叹了口气,久久凝视不语。 这一声叹息中,带着些许的遗憾,诸葛菲明白张灵芸的心思,不禁问道:“灵芸。你与大王成亲也有好几年了吧?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静呢?你都到丹劲了。不可能身体有问题的。而大王更是不可能,否则这四个孩子又是哪来的?”… 张灵芸苦笑道:“妹也曾经问过云郎,他说算了,不提也罢,根本是胡扯一通,或许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其实妹早已想开了,有了自然是好。没有也不能强求,总之,你们的孩子妹都会当作自已的孩子来看待的。” “哎~~”诸葛菲也跟着叹了口气,张灵芸是她的好姊妹,她很想帮上些什么,可是该如何帮呢? ‘咦?对了!自已并不是一无所长啊!’诸葛菲突然心头一动,展颜笑道:“灵芸,你过来下,姊姊给你卜上一卦。” “嗯?”张灵芸一怔,不自觉的反问道:“这也能卜?” “怎么不能?究竟会不会有。卜一卦心里也好有个数,如果真的是老天爷作梗。那只好死了这条心,省得整日里惦记着,搞得人不上不下的,如果只是时候未到,那姊姊倒可以给你卜出个大概的时间来。”说着,诸葛菲的嘴角现出了一缕甜甜的笑容,又道:“灵芸,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姊姊几年前无意中给自已卜了个红鸾星动的卦象,后来呀,大王就攻下了汉中,再往后,父亲竟鬼使神差的让姊姊跟在大王身边,所以所以才有了与大王的今日。” “哦?”张灵芸现出了大感兴趣之色,连声催促道:“怎么从没听姊姊你提过?快点说来听听!” 诸葛菲红着脸点了点头:“灵芸,是这样的”接下来,诸葛菲把那天的占卜经过向张灵芸和盘托出。 这么一说,张灵芸已经信了九成九,只不过,她的心里又有些迟疑不决,她害怕诸葛菲给卜出个残忍的结果,但转念一想,诸葛菲说的也有道理,成不成,总得有个准信。 暗暗横下一条心,张灵芸咬咬牙道:“那么,就有劳姊姊了。” 诸葛菲淡淡笑道:“咱们姊妹之间有什么好客气的?你的事也是姊姊的事,不过,姊姊一个人可做不了,得把小兰或小慧叫一个过来,对了,还得带片龟壳。” “这好办!”张灵芸转头唤道:“附近有没有姊妹在?” 一名女罗刹从不远处奔来,施礼道:“王妃,请吩咐。” 张灵芸吩咐道:“倒是要麻烦这位妹妹了,请去膳堂把兰夫人或是慧夫人请来,别忘了让她取片龟壳。” “遵命!”女罗刹领命而去。 膳堂并不太远,椒房殿里就有,是以没过多久,小慧就出现了在视线中,但令张灵芸意外的是,庾文君竟然也有说有笑的与小慧走在了一起。 张灵芸忍不住问道:“师妹,你怎么过来了?你的菜这么快就做好了?” “嗯!”庾文君带着一脸的得色重重一点头:“大师姊,味道还不错呢,将军亲口说的,到时候你吃就知道了。” 张灵芸这才想起,庾文君做的是凉拌菜,速度的确很快,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个师妹啊,得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正暗暗想着时,小慧与庾文君已双双接过孩子,诸葛菲的双手则摸上了自已的脸颊。 诸葛菲的神色时而轻松,又时而凝重,令张灵芸的一颗芳心也是七上八下摸不着边际,而小慧与庾文君均是瞪大着眼睛,气氛一时颇有些沉闷。 约一刻不到,诸葛菲收回双手,凝眉掐算了一阵子,又向小慧吩咐道:“小慧,把龟甲给姊姊,再升堆火。” 小慧递上龟甲,正待升火,张灵芸却拦住道:“小慧怀里有孩子不方便,还是妹来罢。”说着,在诸葛菲面前升起了一小堆篝火。 诸葛菲紧握龟甲,嘴里念念有辞,不多时,张灵芸已感应到诸葛菲的精气神与这片小小的龟甲建立起了某种诡秘的联系,心头不自觉的泛出了一丝紧张感,自已究竟能不能生育即将揭晓。 片刻之后,诸葛菲将龟甲抛入火堆,“啪!”的一声脆响,放射状的裂纹赫然呈现。 诸葛菲闪电般出手,准准的从火中捞出龟甲,秀眉紧锁,细细抚摸起了上面的裂纹。 仿佛连那两个小公主都受到了这近乎于凝滞的气氛影响,全都睁着眼睛直直看来,而大人们,更是大气都不敢透出。 “呼~~”好一会儿,诸葛菲才长长吁了口气,在众人的期待中,微微笑道:“根据灵芸你的生辰年日、起卦时间及面相,卦象显示:神煞为驿马-申、桃花-卯、日禄-亥、贵人-卯,巳!六神中朱雀伏官鬼辛酉金,巽宫本为妻财甲辰土,已有转变为父母己亥水的趋势出来,灵芸,恭喜你了。” “呃?”三人均是大眼瞪小眼,诸葛菲所说的卦语,她们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最后的恭喜你了,却是清清楚楚,庾文君连忙问道:“诸葛姊姊,你说的是什么啊?为什么要恭喜大师姊?是不是有了?” 诸葛菲立刻醒悟到自已的言语太过于专业了,俏面不由一红,随即改口道:“灵芸现在还没有,但是快则今年十月,慢则明年四月必然会受喜。” “这下好了!”庾文君逗弄着怀里的小公主道:“小美人儿,你又要有个弟弟或是妹妹喽!” 张灵芸与小慧亦是欢喜不已,她们对诸葛菲在卦术上的造诣,还是深信不疑的,尤其是张灵芸,更是现出了明显的轻松之色,不自觉的揉了揉自已的扁平肚皮,原本那近乎凝滞的气氛于转眼间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庾文君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问道:“对了,诸葛姊姊,你能不能算出大师姊将来是怀男孩还是怀女孩?” 诸葛菲接过来道:“不能一概而论,这要根据受喜的时间来看,亥月(十月)为长女,巳月(四月)为长子,在这中间,受喜的月份由靠向这两个月份的程度来决定,打个比方,如果灵芸是丑月(十二月)受喜,那么怀女孩的可能性要大上一些。” 张灵芸满意的笑道:“男孩女孩妹并不在乎,总之,都是自已的骨血,妹能有个自已的孩子也就满足了。 庾文君跟着点了点头:“其实女孩也不错,就是长大了之后得留个心眼,别找个象她父亲那样的色色男人就行。” 张灵芸一阵无语,相对于大多数男人的好色,她觉得云峰已经是好上很多了,至少这人有情有义,也不会视女子如玩物,而且家里的姊妹们,在她的眼里,并不算多。 张灵芸认为,只有尽早让云峰把庾文君给办了,才能改变她总是与云峰过不去的坏毛病,于是提议道:“诸葛姊姊,要不你也给师妹起个卦吧,算算她的姻缘如何?” “才不要呢!”庾文君立刻反对道:“文君不要算,姻缘有什么好算的?文君觉得这样挺好的。” 张灵芸与小慧无奈的相视一眼,诸葛菲却微微笑道:“算一下又没什么的,你自已也好心里有个数,何况现在闲着没事做,就权当寻个乐子好了。” ‘不就是想让文君从了将军吗?哼!算就算,算一下也好,如果将来真要嫁给将军,刚好趁着那段日子躲起来,看他能娶谁!’庾文君一瞬间作下了定计,蛮不在乎的应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一下吧,也让某个人死了心,省得老打文君的主意!” 张灵芸真的是无话可说了,这个时候,她最恨的就是云峰,那么好的机会,静儿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全坏在了那一张嘴上,她真恨不能把云峰叫来狠狠痛责一顿! “呼~~”张灵芸吐出了一大口浊气,小慧却把孩子塞过来,又向诸葛菲道:“女郎稍等一下,小慧再去取片龟壳。”说完,向着来路匆匆而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拌胡瓜条 :谢谢五月华001与最爱初音妹子的打赏~~~没等上多久,小慧已取来龟壳,诸葛菲立刻替庾文君作起占卜,与前一次的程序大略相同,只是在时间上要短一些。 不多时,诸葛菲把满是裂纹的龟壳搁在一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庾文君,现出了欲言又止之色,似乎在斟酌着措辞。 庾文君本是一幅满不在乎的表情,如今见着诸葛菲的这幅高深莫测模样,心里有些不安了,忍不住问道:“诸葛姊姊,可算出了什么?文君的姻缘什么时候会来?”… “这个”诸葛菲秀眉一蹙,好半天才不确定道:“文君,你心里对自已的姻缘有着逆反般的抗拒,但实际上还存有一丝期待,姻缘究竟什么时候能来,完全取决于你自已的本心,这与刚刚给灵芸占的受喜日子不一样,没法替你准确卜出。” 三女不由得相视一眼,这话中透出的意味,不就是相当于没算出来吗?一时均是大感愕然,诸葛菲竟也有失手的一天,却不料,诸葛菲又话音一转,继续道:“不过,姊姊倒是在你身上窥出了几分蹊跷,你的功夫,很可能与你的姻缘有关,姊姊只能算到这一步了,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这或许是你突破的一个契机。” “这怎么可能?”庾文君的俏脸迅速爬上了满满的不可思议,诸葛菲给出的结论实在令人难以想象,但占卜是诸葛菲所擅长。又每每灵验无比。由不得人不信。… 明劲颠峰。是庾文君心里永远的痛,突破到暗劲,是她现阶段的最大梦想,可是,按照诸葛菲的说法,突破就代表着献身,这让庾文君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云峰。 ‘哼!献身给他?他嫌自已胸小,还瞧人家碍眼。文君才不会拿冷脸去贴热屁股呢!不过,老是突破不了,下次被师尊见着了,还得挨上一连串的责怪,这该如何是好啊?’ 庾文君的识海里不自觉的浮出了荀灌娘那失望的眼神,以及自已成功突破后的赞赏眼神,两种眼神来回交替,走马观花般的依次出现在她的眼前,令她更是拿不定主意,一时之间。庾文君的心里七上八下,总之。心情岂是一个复杂二字所能道尽? 张灵芸却与小慧交换了个诧异的目光,均是暗道有戏,她们不认为诸葛菲会以突破来诱骗庾文君向云峰献身,但她们弄不明白,献身怎么就能与突破扯上联系呢? “姊妹们,你们还在这儿啊,快来吧,开饭了!”正当场中各人均是暗怀心思的时候,远远的,一声清呼传了过来。 四女转头一看,却见姚静在向自已招手呢。 “走罢,真想不到都这么久了。”张灵芸苦笑着摇了摇头,抱起两个小公主向回走去,庾文君也抱上两个,待小慧搀上诸葛菲,这才紧紧跟了上来。 很快的,四人来到膳堂,每人一道菜,每条几案上都是摆放着满满的菜肴,张灵芸与庾文君寻了个席位坐下,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唯一一道凉拌菜,这是凉拌胡瓜(黄瓜),碧绿的胡瓜切成条,上面撒着些洁白的蒜沫,浸泡在酱色的卤水中,酸酸的味道令人食欲大开,从表面上看,卖相还是挺不错的。 张灵芸倒是有些惊讶,转头问道:“师妹,这是你做的?” “嗯!”庾文君重重一点头,得意道:“大师姊,你尝一下吧,很好吃的!” “灵芸,这可是庾小娘子生平第一次做菜,好不好吃是一回事,总不能打击了她的热情,你尝尝看。”张灵芸略一抬头,却见云峰在朝自已微微笑呢,只是笑容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意味,不由得,一股警惕升上了心头。 张灵芸正迟疑着要不要下箸,庾文君已不乐意道:“将军,您不是刚刚已经尝过了吗?您自已还说味道不错呢,文君就知道,您是在败坏文君的名声,是吧?哼!不管怎么说,肯定比您的糖醋排骨好吃!”说着,夹起了一块糖醋排骨,很是随意的塞入口中咀嚼起来。 ‘算了,还是尝一下吧,怎也不好驳了师妹的面子。’张灵芸咬了咬牙,伸箸夹起一条胡瓜,小心塞入口中。 “唔~~!”张灵芸面色一变,随即就恢复如常,呵呵笑道:“味道是挺不错的,师妹,你真是给了师姊一个惊喜呀!”说着,又伸箸招呼道:“来,姊妹们,大家都来尝一尝,这是文君第一次做菜,都来捧个场!” 张灵芸虽然在笑,但如果仔细观察,能发现笑容里稍微带着些不自然,众女陆续觉察到了这个异常现象,心里都很是发毛,却没办法,再难吃也得硬着头皮吃啊,于是相继夹起胡瓜细细品尝着。 “唔唔唔~~”几乎每个人都是在胡瓜入口的一瞬间面色变了变,随后连嚼都不嚼,一口吞入腹中,有个别自制力比较差的更是控制不住的眉心紧紧一蹙! “好吃,好吃!” “文君的手艺真的不错!” “太令人意外了!” 没多久,殿内陆陆续续响起了赞美声,众女都是面带微微笑看着庾文君,洋溢着一派真诚的氛围。 庾文君虽然大大冽冽,却不傻,姊妹们那小片刻的异样神色瞒不过她,她心里一个格登,暗道不妙,也夹了块胡瓜品尝起来,顿时,一股酸到极点的味道令她不自觉的打起了冷颤! 庾文君明白了,是醋放多了,脸颊一瞬间就臊的通红滚烫!这多丢人啊! 庾文君偷偷打量着席中诸人,姊妹们均是面带着鼓励,似乎是在告诉自已,这次不行还有下一次呢,这让她心里好受了些,当目光转到云峰身上的时候,心头却抑制不住的升起了一丝恼火,她回忆起来,就是他告诉自已好吃! 庾文君怒目而视,冷哼道:“哼!将军,您故意的,故意要文君出丑!当时只有您一个人尝过,明明不好吃,还昧着良心来哄骗文君,要不然,文君可以重新拌上一份,您太恶毒了!” 云峰不以为意的夹了条胡瓜入口,细细一番咀嚼,又不解道:“庾小娘子,这从何说起?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孤觉得挺不错的,或许你们吃不惯!” “将军您!”庾文君的小胸脯一阵剧烈起伏,她简直要气疯了,有这么不要脸的吗?分明心思歹毒,却三言两语就推了个一干二净!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最美味的饮料 好半天,庾文君起伏的胸脯才渐渐平息,忍着怒道:“文君明白自已做的菜难吃,不过,文君可不会赖帐!哼!不就是洗刷三天碗筷?文君全包了,今晚就开始!” 撂下狠话之后,气呼呼的把糖醋排骨一块接一块的纳入口中,仿佛不把云峰做的菜吃光,就难消心头之恨! 张灵芸的心里却在暗暗着急,心想咱们这么多人费尽心思,想着该怎么才能把师妹给送到你的床上,可是你倒好,总是变着法子来惹她生气,你就不能说说好话哄哄她吗?… 如今被云峰这么一搅和,诸葛菲的卜卦效果至少抵消了大半,该如何挽回呢? 张灵芸看向了云峰,这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云峰嘴角含笑望着庾文君,显然在看她的笑话呢! ‘哼~~!叫你再穷开心!’张灵芸突的计上心头,面色瞬间由阴转晴,嫣然笑道:“云郎,师妹做的胡瓜真的合你口味?你该不会是强撑着来哄骗师妹出丑吧?” 张灵芸虽是笑的灿烂,却透出一丝古怪,云峰立时暗道不妙!但这个时候,也不好改口了,只得硬着头皮道:“灵芸瞧你说的?为夫怎可能有这种心思?味道真的不错!” “哦?果真如此?”张灵芸的笑容愈发的古怪,又继续道:“既然胡瓜这么合云郎你的品味,那你就多吃点,师妹应该会很高兴的,这可是她亲手做的。”说着,转头唤道:“姊妹们。咱们可不能抢了云郎的胡瓜。都给送过去吧。”… “这么多哪能吃的掉?”云峰面色一变。急忙开声拦阻,却为时已晚。 “好!”庾文君已大声欢呼道:“将军,您别谦让了,大师姊与姊妹们都心疼你呢,而且您这么喜欢吃,以后文君天天拌给您吃!咯咯咯咯~~” 庾文君带着愉悦的大笑,把满满一碗凉拌胡瓜给端到了云峰的几案上,众女也紧紧抿住嘴唇跟着上前。转瞬之间,云峰面前的凉拌胡瓜已摞上了好几层! “这这”云峰目瞪口呆,面色中透出一份惨绿,比那碧脆的胡瓜还绿! 庾文君站在云峰面前,双手抱着小胸脯,以俯视的姿态看着一脸苦涩的云峰,这两天积累的所有怨念,全都消的一干二净,什么嘲笑、出丑,一古脑儿全抛去了九宵云外! 见到云峰光是怔怔看着却不下箸。庾文君得意的催促道:“做人可不能口不对心啊,将军。好吃您就多吃点,您不会舍不得吃吧?没关系的,吃完了文君还给您拌。” 云峰表情呆傻的抬起头来,无力的挥挥了手:“免了,孤多谢你的好意,不敢再劳你动手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庾文君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那您都吃完吧,您要是吃撑着了就想一想,关东与江东还有那么多百姓吃不上饭呢,您可不能浪费啊!而且这都是姊妹们舍不得吃,专门留给您的一份心意。” 云峰转动脑袋一一看去,希望能有人帮着说两句公道话,但很快已是心里拨凉拨凉,这些女人,有的目中现出了催促之色,如张灵芸、刘月茹、靳月华等会管着自已的女子,有的目光躲闪,不敢直视,如羊绘瑜、李若萱、宋袆等性情温顺的女子,剩下的都是性格活泼的,均是互相交头接耳,就等着看自已的好戏呢!就连最贴身的小棉袄苏绮贞,也是面带着微微笑,全无半点援手之意。 这一刻,云峰品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娘的,就得意吧,看这几日怎么收拾你们!’云峰发了一阵子狠之后,夹起一大团胡瓜塞入口中,几口咽了下去,又举杯强笑道:“今天是灵芸的好日子,来,咱们同饮为她庆贺!” “嗯!”庾文君一溜烟跑回了张灵芸身边,跟着众女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晚膳时间。 这一顿晚餐除了庾文君的凉拌胡瓜实在是无法评价,其余的菜均是各有特色,很显然,家里的女人们平日也没少下功夫,每个人都是有吃有笑,除了云峰不算,他吃了两大碗胡瓜,就说什么都不肯吃了,众女倒也没过于为难他,当然了,如果论起今晚谁最开心,一是张灵芸,不但成功突破,而且诸葛菲的占卜结果也让她放下了心事,另一个自非庾文君莫属,在她看来,云峰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自作自受,活该! 再后面的一段时间,云峰除了每日早上例行听取各职司的汇报,就是呆在未央宫内寻欢作乐,所有的事情都有下面人去做,用不着他多费心,这个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了做大王的好处,但心里仍是存有一份遗憾,那就是任皇后,这个女人仿佛从人间消失了似的,他的心里始终牵挂着,却没有任何办法可想。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是八月十五,这一天是朔望朝会的日子,也是百姓列席旁听的第一天。 天色还未放亮,刚刚给孩子换过尿布的小兰就推了推缩在诸葛菲怀里的云峰:“大王,您今天该上朝了,快点起来吧。” “什么时候了?”云峰迷迷糊糊的问道。 小兰转头看了看沙漏:“都寅时二刻(凌晨四点)了,时候已经不早了。” “再睡半刻!”云峰嘟囔了句,又往诸葛菲的胸脯里拱了拱。 跟着醒来的诸葛菲一阵无语,她很不理解,身为一个手握生死大权的强势男人,为什么总是喜欢让女人抱着睡呢?而且还每次都得把脸埋在自已的胸脯里才行,他难道不怕被活活憋死? 同时,诸葛菲还了解到,自已并不是个别现象,通过与姊妹们的交流,家里凡是胸脯比较有规模的,如张灵芸、勒月华,在云峰睡觉的时候,都得奉献出自已的胸部给他当枕头。 其实云峰这是恋母情结,还是非常典型的恋母情结,是幼年时母爱缺失因而寻找补偿的一种外在体现,只不过,家里的女人并不清楚这一点。 诸葛菲暗暗摇了摇头,拍了拍云峰的后背,唤道:“大王,这是您入主长安以来的第一次正式朝会,如果去迟了,或是由于时间苍促而衣饰不整,很容易被人说三道四的,也是对朝臣们的不尊重,您还是别再搁置了。” “他娘的,谁定的朝会时间?”云峰不满的探起了脑袋,现代社会公务员是朝九晚五,而古代公务员,包括自已这个一把手,全都五点上班,这根本没的比啊! 但牢骚归牢骚,云峰也明白把时间推迟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所有人都习惯了,古人睡的早,吃过饭又没什么娱乐,基本上都是早早上了床,所以起的也早。 云峰依依不舍的翻了个身,正待坐起来,却感觉到脸颊传来了一股湿潞潞的感觉,不禁伸手一抹,原来,是乳白色的奶液。 云峰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嘿嘿怪笑道:“诸葛女郎,为夫喝两口再起来。” 诸葛菲粉面瞬间浮起了一层酡红,这几天,云峰可没少喝,既便有时不在这儿留宿,也不会忘了过来吸上几口,每次都得吸的嘴唇泛起了白沫,才会意犹未尽的离开。 起先,在诸葛菲的想象中,以为云峰是故意轻薄自已与小兰,但是在这人的怂恿下,自已也尝了一点小兰的奶水,味道很淡,有微微的咸味,却又带着股甜香味,还没有牛羊奶的膻味,很好喝,也难怪他会喝上了瘾头! 诸葛菲赶紧伸手向胸前一遮,嗔道:“大王,孩子还没喝呢,你都喝光了孩子喝什么?要不要不你晚上过来喝不就成了?” 云峰轻轻拨开诸诸葛菲的手臂,直直瞪着那鼓涨涨的惊人雄伟,这才不怀好意的笑道:“诸葛女郎,请放心便是,为夫有数的,怎可能喝光?何况你量足,根本用不着担心,这样罢,为夫只喝三口,每边只喝三口,如何?” 诸葛菲暗啐,却明白如果不满足这个小男人的非份要求,他会一直纠缠下去,只得无奈道:“那那大王您可得悠着点,要不然孩子没的吃了,看你心不心疼!” “为夫早喝出了经验,诸葛女郎请放开胸怀!”说着,云峰凑头上去,一口含上那鼓涨涨的顶端,“咝~~”猛吸一大口,又咂巴着嘴狠狠回味了一番,这才去吸食第二口。 云峰喝的时候,并不老实,舌头变着花样打转,使得诸葛菲娇喘盈盈,一双纤细的手臂不自觉的抱紧住云峰后脑,把他按压向了自已的胸前。 “好了,六口到了!大王快去穿衣吧!”诸葛菲虽是意乱神迷,却理智尤存,刚一够数,立刻就把云峰推开。 云峰也不耍赖,依言起身,又向小兰勾了勾手:“小兰,你来,为夫喝了就走。” “啊?”小兰刚刚发出惊呼,诸葛菲已责怪道:“大王,有您这样的吗?小兰的量本就不多,自已的孩子都不够喝呢!” 云峰微微笑道:“为夫只喝一口,又能有多少?再说了,小兰不够不是还有你吗?”接着,继续招呼道:“小兰快来,时候不早了,别耽搁了。” “这个”小兰粉面通红,娇羞难耐,一幅为难的模样。 诸葛菲没好气道:“算了,去吧,不把大王伺候满意了,咱们也不得安生。” “哦!”小兰小声应下,低着头来到了云峰身边,云峰半点都不怜香惜玉,在突兀的娇呼声中,一把将她抱上床,伸手扯开衣襟,凑头就是满满吸了一大口! 第一百五十七章 第一次朝会 :多谢五月花001的打赏~~~~~“大王驾到!”随着被特许留在宫里养老的老宦官的尖鸭嗓子声响起,卯时,身着冕服,头戴七旒平天冠的云峰,踩着点将将踏入了宣室殿。 留驻上邽的官员基本上已抵达了长安,包括羊献容、关中大族的亲云峰代表,济济一堂数十人分坐于两侧,倒也有了个朝庭的模样,而在他们身后,则是应征前来旁听的百姓合计百人,每边五十人。… 官员们均是腰背笔挺,神色肃然,但细细一分辩,却给人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背后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而且还是居高临下向下看,换了任何人都会很不自在! 列席旁听的百姓也是正襟危坐,唯恐发出半点响动,首次出席朝会的他们,既新奇,又紧张,与平时只能仰视的权贵同处一殿,又是坐的位置略高,这给他们带来了沉重的心理压力,尽管每个人都竭力使自已的神色保持平静,但云峰仍在他们的眼里发现了诸如兴奋、不安、心虚等各种复杂情绪。 云峰的目光一扫即收,表情毫不见动容,在两名眉目姣好却又粉面含威的女罗刹的陪护下走上了玉阶。 几日前,羊明、谯秀等人曾向云峰劝阻以女罗刹随侍中朝大殿,他们不以男女之别为由,心知说了也没用,而是以女罗刹身为战士,不懂朝庭礼数,不适合陪伴君王上朝作为借口。希望他使用宦官。… 但云峰坚决反对。宦官身上随时会有一股骚哄哄的味道。即便勤换衣裤,勤加洗浴也是不起作用,他们缺少了零部件,憋不住尿,无论任何时候都是滴滴拉拉控制不住,云峰可不愿意坐在大殿上,身后一阵阵的骚臭飘来,这不是给自已找不自在吗?这个理由虽令羊明、谯秀等人啼笑皆非。却也明白云峰说的是实情,味道的确挺熏人的,因此也没再坚持了。 见云峰坐好之后,群臣,包括旁听的百姓们,齐齐离席施礼:“臣(民)等拜见大王!” 云峰挥挥手道:“诸位免礼,请坐。” 众人称谢陆续入座,女罗刹突然清叱一声:“宣布旁听纪律,不得大声喧哗,不得交头接耳。有故离席须举手请示,但有违令者。即刻逐出大殿!” 这么一说,配合上女罗刹那凛人的煞气,旁听席上的百姓们均是噤若寒蝉,更有人竟不自觉的捂上了嘴巴。 云峰淡淡笑道:“朝堂乃商议国事重地,保持一个庄重肃穆的气氛必不可少,请诸位留个心,不须太过紧张。”说着,云峰面容一肃,目光定住了诸葛显、姜发与谯秀,开口唤道:“请老师、诸葛门主、姜公与天机门弟子入殿上前。” 三人相视一眼,只有姜发似乎知道些什么,眼中现出了一丝抑制不住的激动,向二人略一点头,三个老家伙便纷纷离席起身,步到阶前与从殿外涌入,带着抑制不住兴奋的十几名天机门弟子齐齐施礼:“臣见过大王。” 云峰不紧不慢道:“诸葛门主与老师在天文学的研究上取得了重要成果,今分别赐予灞城候与渭城候,食邑标准商铺三十五间,姜公及门人弟子十余人在军事器械研究上有重大突破,今赐予姜公襄武候、门人弟子姜” 云峰一口气赐下了十几个爵位,根据起到的作用高低,从县候到关内候,伯、子、男都有。 群臣顿时哗然!这也能封候?自秦汉起,只有军功才能封候,文官想封候,那是难比登天啊!既便是将军都督满天飞的现世,也没见几人有爵位啊! 这十多人却是满心欢喜的向云峰施礼称谢,尤其是诸葛显、姜发与谯秀这三个老家伙,位列列候,意味着他日可以追赠溢号,这对于受儒学熏陶的他们来说,是极其重要。 在官员们的议论纷纷中,在旁听百姓的惊诧眼神中,不多时,天机门弟子转身离开,谯秀三人也回返了各自坐席,云峰又双手一压,大声道:“请诸位安静,自今日起,凡我秦国各行各业,任何人等,只要有突出贡献与重大成果,尤其是自然、数学、天文与技艺四业,均可由王庭赐爵予以表彰!” 这么一说,殿内再次哗然,云峰也不催促,暗中观察着各人的神色变化,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渐渐平息下来,云峰继续问道:“众卿有何事须奏?” “禀大王”羊明的率先拱手奏事拉开了帷幕,接下来,群臣依次奏报,所说的无非就是某某地方的重建安置须要拨付多少多少钱粮,百姓们的生活状况又如何如何,各有司的工作安排状况,以及地方州郡某处遭受天灾需要赈济的具体数目,林林总总,都是些琐事。 云峰虽表面微笑,一一询问具体情况,作出批示有条不紊,心里却是暗暗叫起了苦,在他看来,这些事根本不需要自已操心,而应由相关职司自行解决,只要各部门作出下一年度的预算,建立起高效的审计与监督制度就可以了,但这一预想,一两年内尚不具备推行条件,一是长安还未打造出稳定的商业氛围,二是列席旁听只处于听的阶段,要想真正发挥出监督效用还需要逐步引导与完善这一制度。 与云峰相反的是,百姓们非但不觉得枯燥,反而听的津津有味,原来这就是朝堂议事啊!他们为能有幸参与这一场合而无比自豪,往往议到与自身有关或是自已感兴趣的话题时,会把自已代进去思考对策,特别对刚刚的赐爵更是触动良多,他们看到了出人头地的另一条道路,心里虽有千言万语,奈何云峰不许发言,只得强行憋着,个别人脸面都涨的通红,急的坐立不安! 百姓们的表现,一丝不落的全落入云峰眼底,这正是他的目地,欲扬之,必先抑之。 在对陈珍有关太学的上奏做出批示之后,殿中已无人再奏,云峰这才不动声色道:“诸位都说完了罢?那么孤来说上两句,孤发现某些表文存有问题,往往掺杂着基本上、几乎、大概、最某某之一等诸多不确定虚数词。” 说着,云峰取来案上一份表文,翻开道:“这是出自于谁人之手孤暂不点名,内容为长安重建,说是已基本上完成了各街坊的垃圾砖屑清理工作,孤很想弄清楚,这基本上,究竟是完成了多少?有没有全部完成?是完成九成,还是完成八成?没完成的街坊还剩有几条?不知能否给个确切准信?” 第一百五十八章 钱币流通 一名官员瞬间老脸臊的通红,这人正是裴松的长子裴宽,年纪四十左右,原先在刘曜手下做个闲官,裴氏是最早投靠云峰的关中大族,作为政治交换,被任为了京兆尹,相当于现代的首都市长,虽是郡太守品秩,却需要参加朝议,地位较为重要。而且京兆位于王庭脚下,各种矛盾错综复杂,人际关系盘根错节,京兆尹由关中人士担任,可以显示出云峰对关中大族的重视,从侧面上凸显关中大族的地位,也可以使他们安下心来。… 裴宽略一迟疑,就赫然道:“大王教训的是,臣三日之内必重拟一份呈上大王阅览。” 云峰摆摆手道:“谈何教训?孤只是提个意见罢了,王庭需要真实有效的了解全国上下所有情况,以制定相应对策,如果各州郡的奏报均是含糊其词,又从何了解?政令难免会有偏颇,裴公能明白就好,有劳再次费心了。” 裴宽的眼中现出了一丝感激,云峰的话语相当温和,给他留下了颜面,随后拱了拱手:“请大王放心,臣会留意的。” 云峰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道:“孤另外宣布两件事,一是各牙门的管辖范围有时会不可避免的相互交叉,这容易导致相互推娓或是相互争权的情况出现,而实事往往被耽搁下来,因此自今日起,往来公文中不得再出现有司一词,必须要指出具体负责职司,具体的事,由具体的牙门去办。遇有问题。双方或是多方必须拿出协调方案。确定各牙门的职权范围!”… 这个有司,在后世大名鼎鼎,天下闻名,它就是无所不能的有关部门!作为一个现代人,云峰是深受有关部门之害,往往有好处一窝蜂涌上,争先恐后强加管理,没好处却唯恐避之不及。使得行政效率极为低下,也极大损害了政府的公信力。 不过,有关部门并不是现代社会的产物,自古以来它就存在,最为耳熟能详的一句话,当是“交有司论罪!”云峰需要做的,是梳理各职司的职责权力,最终形成垂直、扁平化管理,而不是多头管理,简化行政手续。提高行政效率,但他明白。这需要一个较长的过程,受传统文化影响,国人习惯于搅浆糊,职权不清,而规范使用名称,只是梳理的第一步,从书写习惯上先把风气扭转。 云峰提出的第一点,旁听百姓们不大关心,而群臣已是纷纷议论开来,他们中的大多数,在公文中都惯于使用“有司”一词,在他们的眼里,有司究竟是指哪些职司,大家心里有数,没必要特意点明,都觉得云峰有小题大作之嫌,但这也不算什么,顶死了就是个书写习惯,注意到并不难改正,因此倒无人为这种小事与云峰顶真。 羊明带着满面的不理解拱了拱手:“臣明白了,会尽力按大王的要求更改,那么,请问第二点是什么?” 云峰也不多说,向边上挥手示意,几名老黄门立刻分散入殿内,在每人的几案上摆了一枚金币、一枚银币与一枚五铢钱。 “这是?”众人纷纷拿起细细观察,议论声再次响起。 “这是金子啊!还是足金!”一名官员把一枚金币放入嘴里咬了一口。 “难道是钱币?做工挺精致的,但中间为何没有方孔?”又一名官员一手掂着一只,向相邻的同伴问道。 旁听席上的百姓们,注意力迅速就被吸引过来,他们虽然不使用钱币,但也知道金银是个好东西,奈何殿中不允许他们交流,只得强压下想说话的欲望,而席中的大多数官员都不清楚云峰的意图,交流了小片刻之后,陆续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了云峰,只有羊明与谯秀的目中现出了一丝了然。 云峰迎上众人目光,问道:“这是孤前不久铸造出的金银币,诸位觉得成色如何,份量可足?” 官员陆续点头称是,对于他们来说,用肉眼分辩金银的成色并非难事,黄金成色越足,色泽越深,重量也越重,硬度也越软,抛掷在几案上,会发出“叭哒”声,有声无韵无弹力。而假或成色低的黄金,声音脆无沉闷感,一般发出“当当”响声,有余音,落地跳动剧烈。白银则洁白有光泽,徒手可以折弯,抛掷时弹跳不高,声音平稳。反之,跳的较高,声音尖亮者,为假或成色低的白银。 裴宽拱了拱手:“不知大王铸造金银币做何用途?莫非是打算用于与商贾交易?” 云峰点点头道:“并不仅止于此,三个月之后,王庭、京兆、各州城官吏的俸禄全部改为发放钱币,原本的米、布一律停发,以市价折合成钱币发放,包括年底的岁钱,也全部折合以钱币发放,而其余郡城县城,两年之内不作改动,仍是米、布、钱混搭,两年以后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是否需要更改。” 这话一出,众皆哗然,关中不必多说,向来不使钱,就连凉州出身的官员们也是大为诧异,他们都是钱、米、布混搭,从来没有只发钱的先例,不过,相比于关中官员,又要好上一些,毕竟钱币在秦凉二州是广范流通的。 云峰双手一压,大声道:“诸位,都静一静,孤瞧你们似乎很抵触啊,难道这钱币是伪劣币?孤明白,关中地区曾经伪劣币泛滥,套取大量资财,害的诸多百姓倾家荡产,因而大家憎恨钱币,孤可以理解,但钱币用于流通,有米、布帛不可替代的优势,汉家江山四百年,钱币跟着使用四百年,从未发生事端,只是汉末战乱频起,伪劣币大行,才令钱币自败名声,不过,孤可以承诺,我秦国境内绝不允许有任何伪劣钱币流通,也不允许私筹钱币,一经发现,从严从重惩处,绝不姑息!好了,诸位有何想法,但请直言。” 众人面面相觎,云峰都把话讲到这个地步,他们清楚,再反对,必然要引起他的不快,但心里总是有那么或多或少的不习惯。 还是裴宽,向云峰问道:“臣明白大王的意思,按理说,如果真能以足值钱币流通,的确是件好事,只不过,仅以三月为期,是否操之过急?若是长安粮价暴涨又该如何?” 羊明接过来道:“裴令尹多虑了,大王早考虑到了这一点,届时会准备大量的布帛、粮食,以供应市集需求,绝不会引起大的波动,而且前汉时期,长安为天下中心,商贾云集,市贸繁荣,可是你再看看如今的长安,街头可有人气?其衰败景象与我秦国的国力不符啊,大王投放足值金银币,将会促进商贸流通,而诸位,包括我秦国上下人等,皆可从中获利,这点凉州出身的官员最是感受良深,裴令尹若有暇,随意找人询问一二便知。另外还有一点,大王这也是在为了你关中百多坞堡着想。” “哦?”裴宽略有些愕然,这又与咱们坞堡有什么关系,只是为官这么多年,哪些话可以问,哪些不可以问,他还是清楚的,于是带着一头雾水向云峰施礼道:“臣多谢大王体谅!” 云峰摇了摇头,这分明就是揣着糊涂当明白,不禁笑道:“孤与你关中大族有约,三年后议定一个合理的价格收购你们手里多余土地,其数额必然巨大,若是支付粮食布帛,稍有保存不慎,难免会受潮或是招来虫蛀,若果是如此,孤岂不得给埋怨死了?是以打算以金银币作为支付,既使你们窝在手上百八十年,也不必担心腐坏变质,如今你可明白了?” 这么一说,裴宽心头豁然开朗,如果能保持币值稳定,的确对他们大族有百益而无一害,心头不禁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感激之情,发自内心的再施一礼:“臣明白了,臣代我关中诸姓谢过大王仁德。” 云峰挥挥手道:“这是孤的份内之事,孤也从不抢夺民财,裴公不必多礼。” 钱币的事情圆满解决,席中气氛也轻松了不少,在坐的大多数人都清楚,云峰所谓的“不抢夺民财”是怎么一回事,皆是现出了会心的笑容。 裴宽却象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臣请问大王,这金银币与五铢钱之间该如何兑换?” 云峰淡淡笑道:“以武皇帝太康年间盛世为基准,一斤黄金兑十万钱作为计重单位,每斤黄金铸一百枚金币,每枚金币兑一千钱,而金银比价为一比五,一枚银币兑两百钱,这是王庭基准定价,但实际流通中肯定会略有浮动,因此孤拟设一职司,专门负责钱币铸作、发行、与监测,若是金银涨幅过大,该职司会大量投放金银币同时回收铜钱,若是金银贬值,则反向操作,把这三种钱币之间的比价维持在一个可接受的波动范围之内。” 裴宽由衷的拱了拱手:“大王考虑的面面俱到,臣敢断言,如果能落到实处,民间将不会再排斥钱币。” 云峰点点头道:“托你吉言!”说着,目光向下一扫,似在询问还有谁要上奏,今天这个朝会已经开了将近两个时辰,云峰也达到了自已的目地,如果再无他事,他将宣布散朝。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日蚀将来 “嗯?”云峰的目光定格住了诸葛显,他的脸上带着不明显的欲言又止之色,并时不时与谯秀做着眼神交流,当即问道:“诸葛门主,是否有话要说?” “这个”诸葛显眉头一皱,看上去有些为难,不自觉的再次望向谯秀,却见谯秀向自已略一点头,于是咬咬牙道:“禀大王,臣经过观测与推算,三日后巳时到巳时二刻之间(上午九点到十点),关中会有日蚀出现!” “这这怎么可能?怎可能会有日蚀出来?”… “我秦国战无不胜,大王又行仁政,深得士民爱戴,日蚀该当出现在羯赵或是江东才对,钦天监正,你不会算错了吧?” “钦天监正,要不你再重新推演一遍?日蚀事关重大,可万万出不得分毫谬误啊!” 一时之间,群臣包括百姓们均是面色骤变,嘈杂声四起,一股慌乱的气氛迅速蔓廷开来。 古代士人认为日食是大凶之兆,天现日食,兆示着君王不道,政局紊乱,上天因此降下罪责,严重性远超诸如地震、洪涝旱灾、山陵崩裂等等重大灾害。民间则把日食看作天狗这类的恶神为祸人间,故意破坏万物赖以生存的太阳。 云峰却是暗暗叫好,数日前向民众开放的天文馆,并未引来百姓们关注的目光,令他颇有种一拳打在棉花堆里的感觉,而日食这种几十年乃至数百年一遇的天文奇观恰于此时出现,这正是个普及天文知识的绝佳时机。… 可是诸葛显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对于他来说。最引为自傲的既不是罕有敌手的武功。也不是天机门门主的身份,更不是诸葛菲为云峰诞下长子,而是他钻研了几十年的天文知识! 尽管由于天文望远镜的出现,使他彻底颠覆了自已一贯禀持的宇宙观,但是诸葛显有自信,如果单论对天象的观测与推演,朝中除了谯秀这个老冤家,朝外除了朝庭钦天监正虞喜。世间再无人能入了得他的法眼,即使发明了天文望远镜、并每每于天文方面发表惊人见解的云峰也没这个资格。 这样的人,却被一群不懂天象的家伙所质疑,这让诸葛显如何能忍受的了? 诸葛显面色一沉,微微怒道:“不劳诸位操心,老夫有十成把握敢确定,三日后关中必现日蚀,是非曲直,届时自知!” “这该如何是好?日蚀乃天之惩诫啊!” “钦天监正,重算一遍又有何妨?谁能保证没个出错的时候?” 群臣们又七嘴八舌的劝起了诸葛显。他们不相信日食是由云峰的失德所引来的,那么。唯一的结论是,诸葛显算错了。 诸葛显的怒意愈发的明显,云峰暗暗摇了摇头,摆摆手道:“诸位请安静,日食虽难得一现,却属正常天象,与天之罪责又有何干?《史记、夏本纪》有载:仲康五年,夏国都有日食,白日如黑昼,民尽皆惧之!但日食过后,夏并未亡国,反而又传一十三王,至履癸(桀),因荒淫无道,才被商汤取而代之,而仲康本人亦非一无道之君,夏历太康之乱,国势本已衰微,却于他手重现中兴之象,诸如此类,史书中多有记载,孤这里不一一列举了。 请诸位再想一想,历来日食降临,可有人因此身亡?又或是财物受损?没有罢?日食过后,该是如何还是如何,与黑夜的唯一分别,仅是时间极短而已,由此可判断,日食根本与上天的责罚无关,是以不必惊慌。” 这么一说,殿中再度议论纷起,有人开始引经据典,支持云峰的观点,但也有抱着老黄历不放,非把日食与天意联系起来,渐渐地,群臣形成了两派,声音越来越大,有向着争吵的趋势发展。 云峰观察了小片刻,他也清楚,抱缺守旧的还是大有人在,哪怕举出再多的例证,也没可能让这部分人在短时间内把脑筋给扭转过来,不过,这倒是给了他一个极好机会,恰可以借此来观察群臣对新思维的接受能力,如果固执的可怕,那就对不起了,云峰已生出了逐渐把他们替换掉的心思。 暗中记下了十几个人名,云峰又双手一压,大声唤道:“日食究竟是否凶兆,已无须再辩,但日食乃难得一见之天象奇观,窝在家里躲避岂不可惜?”说着,向诸葛显问道:“诸葛门主,你门中可以清晰透光的琉璃片尚存多少?” 诸葛显一口答道:“回大王,尚余一千二百片左右。” 云峰接着问道:“日食的原理不知诸葛门主可清楚?” 诸葛显黑须一捋,傲然道:“日食由太阳、地球、月亮三者之间的距离变化所产生。” 云峰满意的笑道:“这就好,诸葛门主,孤交由你与门中弟子一个任务,用炭火把琉璃片烤成全黑分发给百姓,组织观看日食,并适时讲解日食产生的原理,以去恐惧之心。若是琉璃片不够分发,可让百姓打盆清水滴适量墨汁,借太阳的倒影看日食,但切记一点,绝不可用肉眼直接观看,否则会灼伤眼睛,不知可有问题?” 诸葛显拱了拱手:“请大王放心,呆会儿散了朝,老夫便着手于此事。” “有劳诸葛门主了!”云峰点了点头,又向群臣唤道:“诸位还有何事须奏?若再无他事,今日就此散朝,另外补充一点,日后招募百姓旁听为定制,军事机密除外。” 众人相互看了看,无人开声说话,于是,云峰正准备下令散朝,却见一名亲卫飞奔而来,施礼道:“禀大王,有一大大”这名亲卫光是大大个不停,后面的话怎么也出不了口,令所有人都替他心急,而他自已的脸孔也憋的通红。 云峰不禁大奇,问道:“孤知道你不磕巴,是否有难言之辞?有话直言便是,莫非孤还会与你计较?来,进来说。” “末将谢过大王!”亲卫口齿伶俐的应了声后,迈入殿内,再次施礼道:“大王,宫门外来了几名胡虏,自称是大大秦僧侣,受他家皇帝之托,来与我国通好。” 云峰总算明白亲卫口吃的原因了,自已的国家是秦国,外国僧侣反而来自于大秦,这的确不好开口。 第一百六十章 基督教 本来已打算各自回家的官员们,听说竟然有外邦僧侣前来朝见,不由大感兴趣,在他们的眼里,外邦使节是来朝见,而不是正常的外交往来。 “这也太神奇了吧?我秦国立国不足一年,那那大秦如何得知于此?” “是啊,大秦远在西方万里之外,即使有细作潜伏于上邽,也没可能这么快就传递回去啊?” “不错,就算他有本事传递回去,又怎可能年内赶来朝见?的确是不可思议啊。”… 对于大秦僧侣来访一事,云峰也觉得挺是不解,但是耳中听着下面众人一口一个大秦,心里又感觉非常别扭。 “咳咳~~”云峰清咳两声,待官员们停止了议论,这才道:“大秦一名,实是由于前汉张骞误记,乃至以谬传谬,大秦本名为罗马,自今日起,书册中记载及称呼应一律更正为罗马。” “呃?骡马?”众人面面相觎,大王不带这么侮辱人的吧?这是贬低人家当骡子当马啊!不过,他们本就持有大国上邦的心思,异族人为骡为马倒也没什么不妥,因而也无人开声反对,脸上却是纷纷现出了忍俊不止的表情。 云峰可是万万料不到席中诸人已经曲解了他的原意,在他想来,或许是罗马这个名字听起来挺古怪的,众人才会有此反应,是以也没放在心上。… 云峰亦是莞尔一笑,向亲卫吩咐道:“请罗马僧侣入殿。”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不多时,“骡马僧侣觐见!”在老黄门的长长尖鸭嗓子拖音中。一行四人渐渐地现出了身影。 云峰、群臣、旁听百姓。乃至宣室殿内的随侍人等。不由得腰背一挺,面容一肃!身为大国上邦,外国使节来朝,应有的威仪与姿态必须要表现出来。 不多时,罗马僧侣及其随从已步入殿中,众人纷纷看去,领头的是一名披散着灰白卷发的老年人,高目深鼻、眼珠碧蓝、颧骨高突。金色短须覆盖住了大半片脸颊,身着一袭露出小臂的粗麻布外袍,外露的胳膊上,满布着细密的金黄颜色绒毛,而身后随从中,有两人与他外貌相似,只有一人是黑发黑眼,但也鼻子颧骨较为高突。 席中诸人纷纷现出了讶色,在他们的眼里,羯人的长相已经够古怪了。但这一行人外貌之怪异,要远超于羯人。不过云峰、诸葛显等高手的目中却是现出了一丝凝重,领头老人那碧蓝的眼珠深邃似海,仿佛蕴含着夺人心魄的力量,似乎稍有把持不住,心神就会被吸入其中,而他的身上,又隐隐约约的散发出了一种庄严、温和、虔诚与慈悲等掺合在一起的复合性气质,使人会不自觉的生出顶礼膜拜之心。 云峰暗暗凛然,他有十足十的把握可以确定,这名老人是一个基督教高手,基督教高手在前世曾有过交手,身上也带有类似的气质,只不过,很可能是受了现代社会名利熏染的缘由,那些高手的气质远不如这名老人来的正宗、来的醇厚。 老人锐目快速一扫席中诸人,当看到云峰时,也是同样的现出了一丝诧异,或许是由于云峰的年龄,也或许是与云峰的功夫有关。 老人随即单手抚胸,躬身一礼,嘴里叽哩哇啦说了一大通,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觎,谁都听不懂,包括云峰也是一头雾水,他前世只是略通英语,而且是中式英语,如今遇上了古罗马语言,他也没辙了。 老人身后的黑发人踏前一步,向云峰施了一礼,以较为纯正的洛阳口音介绍道:“禀大王,小人乃龟兹人士,名为尸蜜波,是这位大秦教士塔克苏布” 尸蜜波才刚刚介绍到老人,云峰就挥手打断道:“你给孤记住,大秦本名为罗马。” 塔克苏布目中的讶异再次一闪,云峰说的什么,他虽是听不懂,但对于罗马二字,还是能大致猜出这就是自已国家的名称。其实他也挺郁闷的,这一路东来,自从出了萨珊王朝之后,所有人都不再称呼他是罗马人了,而是改称为大秦人,尽管塔克苏布曾尽力分辩过,奈何架不住人多啊,久而久之,也就默认了自已大秦人的身份,如今竟然听到云峰能叫出自已的国名,不禁多看了两眼。 云峰淡淡一笑,也不解释,示意尸蜜波继续。 尸蜜波接着道:“大王所说的小人记住了,这位是罗马教士塔克苏布,他受罗马皇帝君士坦丁之托,前来与大晋通好,这个”说着,有些不安的看了看云峰,这才咬咬牙道:“因罗马山高水远,君士坦丁皇帝与塔克苏布教士难免不清楚中土的变化,所以所以预备的国书是呈给大晋天子的,这位教士也是原准备前往建康,而小人在得知大王攻克关中之后,便劝说塔克苏布教士来长安觐见大王,事有苍促,请大王见谅。” 这么一说,席中诸人均是豁然开朗,众多疑窦应声而解,原来人家是要往朝庭的啊,却被这名龟兹人劝说来了长安。 云峰亦是心头大悦,由尸蜜波的表现来看,他云峰的声威已通过一场场的胜利震彻了西域,无形中,西域诸国很可能已承认了秦国为中土正朔,而尸蜜波或许是出于讨好的心思,因此把罗马使节引来长安朝见自已。 “哈哈哈哈~~”云峰哈哈大笑道:“尸蜜波,你很识趣,孤也很满意,请转告塔克苏布教士,国书不必呈上来了,孤对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心仪已久,衷心祝愿他击溃李锡尼,尽早结束罗马的分裂局面,并愿与罗马通商,加强文化交流,来人,赐尸蜜多十枚金币!” 云峰这倒不是虚言,君士坦丁在西方历史上赫赫有名,他是第一位信仰基督教的皇帝,曾于公元三一三年颁布《米兰敕令》,承认基督教为合法且自由的宗教,又于三三零年将帝国首都从罗马迁到拜占庭,改名为君士坦丁堡。而且他的一系列改革措施,为欧洲从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的过渡起到了重要作用,他是西方人眼中的千古一帝。 一名女罗刹取了十枚金币上前,尸蜜波大喜,跪接之后,把云峰的原话转诉给了塔克苏布,塔史苏布却是震惊当场!如果说云峰心仪君士坦丁只是客套话,那么,提到李锡尼就不能不使他为之动容了,李锡尼是占据罗马东部的统治者,是君士坦丁的死敌,他敢断言,在萨珊王朝以东地界,不可能有人听过这个名字,偏偏蹊跷的是,一名东方人怎么可能知道有李锡尼这个人 ?[-3uww] 其实不仅仅是塔克苏布,在座的所有人起先仅以为云峰只是随口胡诌罢了,但是塔克苏布的惊诧表情已经有力的佐证了云峰绝非胡言,而是对这个“骡马国”有着较为深刻的了解,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大王去过骡马?众人纷纷交换了个匪夷所思的眼神,对于他们来说,原本就比较神秘的云峰,如今已是更加的神秘。 塔克苏布连连晃了好几下脑袋,勉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向云峰再次施礼又诉说了好一通。 尸蜜波继续翻译道:“塔克苏布教士以天主耶和华的名义称赞您的英明,并代表君士坦丁皇帝感谢您的吉言,同时为大王对罗马的了解而感到惊讶,最后请求大王允许,于长安建立基督寺传播天主福音,小人可以先为大王简要说下基督教,大王若有兴趣,塔克苏布教士会很荣幸的与您详谈,基督教是天主耶和华为拯救世人所创” 云峰摆摆手道:“你不须介绍,孤听说过基督教。”说着,眉头一皱,脸面现出了思索之色。 出于本意,云峰倒是愿意引入基督教,基督教在弘扬人性、引导人们行善方面起着较为积极的作用,同时,基督教又与古罗马文明有着割裂不开的联系,云峰希望通过基督教,使民众逐步了解西方的朴素民主与共和概念,学习西方在机械制造、科学理论,以及思想文化方面的长处,养成严谨务实,逻辑性的思维方式。 只不过,基督教排它性太强,上帝太过霸道,常常以残忍的手段来迫害异教徒,如何才能取长去短呢? 一时之间,殿内宁静下来,除了各人传来的呼吸声,几不闻任何声音,而塔克苏布在听了尸蜜波的翻译之后,心里亦是又喜又惊,还带着些紧张。 云峰自言了解基督教,再次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在他看来,云峰没有当庭拒绝,说明对基督教的教义有着相当程度的认同,但云峰的沉吟不语,使他很容易就推测出这位年轻且莫测高深的君王,定然在斟酌着此事有可能带来的利弊,因此他的心也是悬到了嗓子眼。 在众人的或期待、或不解的目光中,好半天,云峰才开口道:“孤允许基督教于长安立寺,但是须作四点要求,其一,请塔克苏布教士把基督教经文翻译之后,由孤过目方可推行,其二,不得以邪佞妖术诱骗或是恐吓民众入教,也不得攻击诋毁佛道两门,其三,基督徒不得以任何名义来抗拒秦国律法,其四,基督寺任何人等若须回国,必须经城卫批准,如能满足,王庭可拨付钱粮修建基督寺,若有违悖,以秦国律法论罪。”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日食初来 尸蜜波把云峰的原话一字不落的转给了塔克苏布,塔克苏布略一斟酌,就应了下来,叽叽呱呱说了一大通,其实云峰的要求不过份,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传教者,他也明白做人应该低调的道理。 尸蜜波施礼道:“塔克苏布教士愿以天主耶和华的名义起誓,完全接受大王的条件,并会向天主祷告,请求天主赐福于大王。” 云峰微微笑道:“孤谢过塔克苏布教士的好意,好了,你们几人远来劳顿,请先往驿馆暂歇,离了殿自有人引领前去,你们的生活习惯也会被充分尊重,改日孤再来拜访。”… 尸蜜波转述之后,四人施礼称谢,转身步出了大殿。 直到此时,谯秀才忍不住问道:“请问大王,这基督教是个什么教派?为何要引番邦外道入我中土?” 谯秀的提问,代表了殿内所有人的心声,纷纷把不解的目光投向了云峰。 “老师问的好!”云峰点点头道:“基督教不仅仅是一教派,更是代表着背后的文明与价值观,俗话说,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文明只有相互交流,才能取长补短,避免僵化落后,焕发出生机与创造力。 佛门最晚于后汉明帝年间由身毒传播而来,如今已成功融入了我中土,孤相信基督教将来也是如此,对于外来文明,不应盲目排斥,而应吸收消化为已所用,至于基督教本身,待塔克苏布译出经文。老师一观便知。”… 谯秀寻思片刻。捋须缓缓道:“臣明白了。” 云峰看了看众人。大手一挥:“今日到此为止,散朝!”随后径直离席,群臣与旁听的百姓们连忙起身恭送,待云峰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陆续向外走去。 朝会尽管从日出开到正午,可旁听百姓们非但没有任何不耐,反而均是现出了一幅意犹未尽的模样,在他们眼里。朝会内容精彩纷呈,事关国计民生方方面面,大多数都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每一次讨论,到作出决议,都令他们的心悬了又放,放了又悬。 通过这一场朝会,对于权力中枢的架构运作,他们算是有了初步了解,而宫城宣室殿那神秘又令人敬畏的面纱。也于不知不觉中被掀起了一个角落。 憋的满脸通红的他们,刚把脚步踏出了宫城。就再也按奈不住的大声讨论起来,各式各样的答辩被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挂在嘴上,每个人都是兴奋的大声叫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刚刚的朝会都有哪些内容?各位兄弟,都给咱们讲讲?” “宫城里是个什么模样?那宣室殿大不大?气派不气派?哎呀!别卖关子了呀!” 四周的百姓们被陆续吸引过来,七嘴八舌的向他们打听着朝会的情况。 “这个嘛呵呵~~” 而这些人虽是一脸的与有荣焉之色,却一个个都是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吊足了围观者的胃口。 “快看,快看,宫门又张榜招人了,咱们快过去报名!”一名眼尖的百姓突然大声叫唤,随即就迈开大步向前冲去,紧接着,大片的黑压压人群一窝蜂似的涌向了张榜处。 “哎~~别走啊,咱们说给你们听!”那些人的得意洋洋一瞬间不翼而飞,急的连声招呼,可再没一个人肯留下来听他们唠叨了,叫你们卖关子?咱们自个儿去报名旁听! 随着这一百人日以继夜的不自觉散播,长安城里迅速掀起了一股议论政事的热潮,刚开始百姓们还有些担心,自古以来,平民百姓议政即便不被定罪,也要被喝斥警告,但不久之后,他们发现王庭及各级官吏并不理会此事,于是,参与讨论的人越来越多,讨论的话题也越来越繁杂。 不知不觉中,三天一晃而过,这一天是八月十八日,诸葛显测定的日食将于今日出现,由于技术手段的不足,他只能推算出日食到来的时间,而日食形态,诸如日全食、日偏食、日环食,究竟是这三种中的哪一种,暂时还没法推演出来。 时间已是巳时(上午九点),为防止有混乱发生,长安城内各处街巷均有军队在巡逻放哨,走出家门的百姓却不是太多,尽管天机门弟子挨个里坊的做足了工作,奈何民众对日食有着天然的恐惧感,最后只有近万人被说动走出了家门,云峰虽然不大满意,但也只能如此了,总不能拿刀架着百姓走出家门吧? 云峰带着苏绮贞与庾文君及十余名女罗刹来到了街上,家里的女人们留在宫里观看,云峰的目的并不是真要观看日食,而是要从侧面了解百姓们的反应。 天空中万里无云,太阳散出发耀眼的光芒令人无法直视,庾文君忍不住问道:“将军,这都到点了,哪有日蚀啊?诸葛门主该不是算错了吧?” 日食这玩意儿说来就来,全无预兆,不比下雨之前会有个刮风打闪的过程,而且时间还短的很,不过,云峰也不屑于解释,只是把一个看白痴般的眼神送给了庾文君。 庾文君很是不忿,当即一个白眼丢了过去,苏绮贞哭笑不得,无奈道:“文君,诸葛门主说的是巳时至巳时二刻之间,这才刚到巳时,你还是多点耐性多等一会儿吧。” “哦!”庾文君低低应了声,无聊的摆弄起了手里被熏成漆黑的琉璃片,半眯着眼睛时而看看云峰,时而看看苏绮贞或女罗刹们,又有时看向其他任何物件,倒也是无聊透顶。 “快看,日蚀来了!”庾文君突然开声惊呼。 众人连忙把眼睛凑上琉璃片,抬头望向太阳,不伴有任何飞砂走石的动静,太阳西半部凭空出现了一个弧形阴影,这道阴影迅速东移,以极短的时间,就遮掩住了小半个太阳,与此同时,一阵阵的惊呼声与喝斥声从身周传来。 “这天狗吃的可真快啊,也不怕给噎着!” “你不知道吧?天狗的嘴比太阳还大啊,一口吞下都不费事,这已经吃的够斯文了!” “哼!什么天狗?不懂别乱说!这是月亮在天空中运行到一个特殊位置,使太阳、月亮与咱们脚下的地球连成一线,而此时月亮刚好遮住太阳,因此才会有日食!” “什么?你问地球是什么?那就是咱们踩着的大地!圆球形!不用担心,不会掉下去的” 百姓们似乎惊惧尽去,均是津津有味的相互谈论着,而夹杂在交谈声中,还有天机门弟子的絮絮叨叨解说。 第一百六十二章 偶遇任皇后 “喂!眼睛不想要了是吧?快拿琉璃片遮上,穿灰布衣服的,说的就是你!你还转头看什么看?” 夹杂在议论声与解说声中,突爆来一声喝斥,原来,有个人看的忘乎所以了,或许是眯着一只眼睛不舒服,也或许是透过黑乎乎的琉璃片观测不过瘾,竟然拿了开去,直接以肉眼观看,当即就迎来天机门弟子的一顿痛斥!这人一下子想起了事先的警告,连忙把琉璃片重新遮在眼前。 … 以肉眼仅见的速度,阴影的范围越来越大,天地间也是愈发显得昏暗,身周突然涌来一阵凉飕飕的感觉,百姓们也不自觉的心生寒意,陆续停止了交谈。 “绮贞姊姊,快看!好漂亮啊!”庾文君猛的惊呼出声,正见太阳即将被月亮整个遮住之前的一刹那,在太阳的东部骤现一弧形有如宝石般的光芒,夺目璀璨,在天空中熠熠生辉!连眨眼的工夫都没有,这一弧形光芒迅速连成了一串发光的亮点,就像一串光辉高贵的珍珠高高地悬挂在了漆黑的天空之中。 之后不到一息功夫,天空与大地彻底归于黑暗! “哎呀,不好了,太阳不见了!这天狗不是!这月亮怎么变的这么大?” “多半还是天狗,就是天狗把月亮给吃了,这该如何是好?咱们快跑吧!”… “嗤!你可能看得到老子?什么都看不见,向哪跑?小心一头撞不死你!” 一瞬间,百姓中起了阵阵骚动。或惊恐、或心虚的叫唤声响成了一片。紧随而至。周围无数只火把被熊熊点燃,透过闪烁的火光,一队队军士表情凝滞,瞧不出有丝毫慌乱的迹象,这才让百姓们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一名天机门弟子大声唤道:“乡亲们,不用担心,天塌不下来,这是日全食。每三四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日全食啊,它很快就会过去,机会断不容错过,请大家抓紧时间观看,勿要错过时机!” 百姓们很快恢复了平静,无论是真不担心,还是强作镇定,至少每个人都有模有样的在观测着天空中的异像,云峰也放下心来,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天空。 点点繁星缀在天空中。在原先太阳所处的位置,只剩有一个暗黑的月轮。周围散发出一圈淡红色的光辉,在它的外侧,还弥漫着一片银白色又有些淡蓝的光芒,如果仔细看,在淡红色光辉的某些地区,有一些向上喷发如火焰般的云雾,骤然而出,又骤然而没,无比的壮观,一时之间,每个有幸观看到的人,心神都是震憾不休,都被这宇宙间难得一见的绚丽景象深深吸引住了。 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不长久,美丽,往往只存在于一瞬间,不多时,珍珠环出现在了太阳的西边缘,同样的非常短暂,一线刺眼的阳光已凭空射出,淡红色的光辉、银白色又带点淡蓝的光芒、如火焰般喷发的云雾,迅即隐没在阳光之中,满天的繁星眨眼消失,阳光重新普照回了大地。 “这么快就没了?太不过瘾了!”庾文君的话语中带有一丝抑制不住的失望。 她的这声抱怨,代表了街巷里所有人的心声,每个人均是现出了恍然若失之色,似为这过于短暂的美丽而心有遗憾。 云峰转头淡淡道:“庾小娘子,做人可要知足啊!”说着,双手一举,大声道:“乡亲们,能够亲眼目睹这数百年一遇的奇观,应该感到幸运才是,这是宇宙在向咱们展示她最美丽的一面,孤明白,时间的确太短了些,孤也是意犹未尽,很不过瘾哪!不过,宇宙中的美丽景象每时每刻都在上演,并不仅有日全食。 诸位如果有兴趣,可以夜晚去天文寺,那里可以看到放大几十倍的月亮,也可以看到环绕岁星的四个月亮,还可以看到太白星如月亮般出现盈亏,如果运气好,甚至可以观测月食,只要有心,可以发现宇宙中的诸多美景,由于天文望远镜数量有限,因此天文馆只能分批放极小部分人进去,诸位,想报名得趁早才行!” “大王,俺要去看,俺要报名!” 百姓们的天文热情倾刻之间暴发出来,纷纷挥舞着手臂向云峰大声叫唤。 云峰却向天机门弟子一指:“要报名去那里,记住,听从他们的安排。” “呼~~”如一阵旋风刮过,近千的百姓把那几十名天机门弟子淹没在了人潮当中,而云峰身前,已是冷冷清清再无一人。 “安静,安静,都排好队!不许吵,再吵咱们就走了!” 耳边传来了天机门弟子满是无奈的呼喝声,云峰递了个同情的目光过去,正待招呼庾文君与苏绮贞去别的地方看看,却听到一阵极为别扭的叫唤声响起:“达旺,达旺!” “呃?”云峰转头一看,正见基督教士塔克苏布与尸蜜多一路小跑而来。 没过多久,二人已跑到近前,塔克苏布施礼道:“捞腐给达旺检泥了!”尸蜜多也跟着施了一礼。 云峰却是一怔,这老家伙学语言倒是挺快的,才三天,就能冒个几句,虽是蹩脚的很,但也能勉强听出意思。 “扑哧~~”庾文君忍不住轻笑出声,如果不是还记得些礼数,恐怕就是花枝乱颤捧腹不已了,而苏绮贞与女罗刹们也是脸蛋涨的通红,一幅忍俊不止的模样。 云峰狠狠一眼瞪向诸女,尤其是庾文君,这才回头微微笑道:“塔克苏布教士,长安可能住的习惯?” 尸蜜波连忙向塔克苏布翻译过去,塔克苏布现出了激动之色,叽哩呱啦一大通。 尸蜜波解释道:“大王,塔克苏布教士感谢大王的细心安排,这里的人热情而又友善,他打算在译经之余编写一部《东行见闻记》,使罗马公民能了解秦国的繁盛景象,今日由于天现日食奇景,塔克苏布教士走出驿馆,却为秦国在天文学上的造诣而惊讶,他听了街头专人的解说之后,对于地球、月亮与太阳三者之间的运动关系很不明白,希望能向大王请教一番。” 西方天文学在这个时期,托勒密的地心说是主流学派,说实话,已经非常落后于云峰目前所推行的日心说,但西方在数学计算、经纬度测量、几何解析、制图绘表方面有着不可替代的优势,因此,云峰倒是很希望与塔克苏布交流一番,从他手上把这些知识给交换过来,在他的印象里,西方传教士往往也是博学多材的学者,塔克苏布既然对天文学感兴趣,那么最少在数学几何方面有着相当的造诣。 可语言不通,仅靠翻译的确不方便,于是,云峰谦虚的笑道:“孤感谢塔克苏布教士对促进东西方交流所作的怒力,同时也祝愿他早日成书,不过,孤对天文学只是一知半解,塔克苏布教士可以去寻我秦国钦天监正,他精通天文推演,必不会教你失望。” 尸蜜波原话转述之后,塔克苏布眼前一亮,连忙施了一礼,生硬的说道:“写写达旺,捞腐走!”说着,领着尸蜜多匆匆而去。 “咯咯咯~~”塔克苏布的身影刚刚消失不见,庾文君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笑:“这骡马人说话真好玩,笑死文君了!”苏绮贞与女罗刹们也是纷纷掩嘴轻笑,云峰却是不自觉的想起了早已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前世,当时的外国人说话也是这种腔调。 ‘恐怕,中国人即使英语说的再流利,给外国人听了也是别扭的很吧?’云峰的嘴角亦是浮出了一丝笑容,随后就摇摇头道:“走罢,别笑了,咱们走走看看,过一会儿回宫。” “嗯!”庾文君勉强点了点头,搀着苏绮贞跟在云峰身后。 一路上,耳朵里听到的全是与日全食有关的话题,有幸看到的百姓们无不在以自已所能想到的华丽词藻来描绘那罕见的美景,而因为惧怕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此时,脸上满满的全是懊悔,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日全食在同一地区出现的概率为三百至四百年一次,错过就是错过,这一生再也没机会了。 “咦,那不是任家姊姊吗?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任家姊姊,快点过来!”不得不说,庾文君的眼神无比犀利,这次又是她最先看到了任皇后,不禁开声招呼,其实换一个角度来理解,可以把庾文君说成注意力不集中,目光总是四处乱瞄。 云峰当即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两个月了,这个女人就仿佛从人间消失了似的。 云峰与诸女停下脚步,面带微笑看了过去。 任皇后也是乍现喜色,迈起小碎步走来,给云峰施礼道:“妾见过大王!” 云峰从任皇后的漂亮眼睛里,读出了相思,也读出了幽怨,顿时心里一疼,却若无其事的笑道:“任家娘子不必多礼,这些日子怎不见你来寻灵芸她们?” 任皇后依言起身,淡淡笑道:“大王已搬入未央宫,妾不方便上门了,不过,今日能有幸见着大王、绮贞姊姊与文君,的确是个意外之喜呢。” 苏绮贞上前拉住任皇后,问道:“任家妹子,今天街面上乱,你这是准备上哪?” 任皇后直言道:“妹妹常用的水粉胭脂快用完了,因此出来看看街面上哪儿有卖的。” 庾文君跟着就道:“不用去买,你和文君去宫里拿,这么多姊妹总有适合你的。” “这个”任皇后看了看云峰,迟疑道:“恐怕不好吧?妾担心大王会被人说了闲话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任皇后有约 庾文君大大冽冽的挥了挥手:“任家姊姊不用担心,白天有什么好怕的?将军回去又不和咱们在一起,他有他的事,再说了,姊妹们都很挂念你呢,见着你来肯定会很高兴的。”话音还未落地,,已是不由分说的拉起任皇后就走。 任皇后回头看了看云峰,现出了一缕苦笑,只不过,眼睛极为隐秘的眨了两眨,似乎在告诉这人:赶快找个机会跟上来,妾有东西要给大王!… 云峰心头一热,呵呵笑道:“庾小娘子说的对,孤进了宫另外有事要办,任家娘子倒也不用多虑。”说着,不经意的向前走去,就要与任皇后擦肩而过时,“哎哟~~”任皇后却一声惊呼,身子一崴,向着云峰靠了过来。 一股沁人的幽香扑面而至,云峰连忙伸手扶住,这么短短的一刹那间,一个纸团已被悄无声息的塞入手心。 云峰大大方方的托住任皇后的纤腰,关心的问道:“任家娘子,你没事吧?” 庾文君却跟着惊呼一声:“都是文君不好,不该走这么急。” 任皇后一幅惊魂未定之色,勉强笑道:“文君妹妹不用自责,姊姊不碍事,刚刚是自已不小心把脚崴了下,可能踩着什么东西了,妾也多谢大王关心,文君妹妹,咱们走吧。”… 云峰顺势松开手,看向了任皇后的裙角,见她在庾文君的搀扶下步伐平稳。这才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继续向前走去。但他的心里,却是急的有如猫抓一般。 不多时,一行十余人已回到了宫城,云峰与众女道过别之后自行离去,寻了个僻静处,迫不急待的打开攒于手心的纸团,几列字迹清秀的蝇头小楷映入眼底。 “请大王明日正午时分务必往城北李氏偏宅一行,妾会于此恭候大王。有要事相告”接下来,则是如何走法。 云峰的心头瞬时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这是要与自已幽会啊!而任皇后所说的有要事相告,很自然的被当作了一个借口。 整个白天,云峰的心情都是难以平静,好容易挨到夜晚,他为了能给任皇后多留下些弹药,因此在用完晚膳之后并未与张灵芸同宿,没办法,张灵芸再次加强过的螺旋力道虽能带给他极度的愉悦。但这个女人太厉害了,一番缠绵下来。自已必然要被抽成人干,而是去了功夫一般的韩氏姊妹花的房里,这两个女人经不起他的摧残。 第二天接近正午时分,云峰找个借口甩开苏绮贞与女罗刹,而是带上李刚和几名男子亲卫,以他如今的身份,出宫不可能一个人不带,是以唤上几名男人随行,云峰有信心,即使被发觉了,也不担心他们会四处乱传。 由于云峰曾给李雄提过分家的建议,因此多给了他十几处宅院,与任皇后的约会地点正是其中之一,李雄的儿子们至今还未赶来长安,目前尚是无人居住。 按照地址所述,远远的,就能看到小巷的尽头处有一座整洁的碧瓦小院,云峰转头吩咐道:“李刚,带着弟兄们在附过散开,孤自已过去即可,你们不用跟上。” “大王”李刚刚要说些什么,云峰已挥手道:“行了,城里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着,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李刚等人均是面面相觎,待云峰渐渐走远,一名亲卫猜测道:“大王这是要上哪?该不会是” “闭嘴!”李刚连忙低喝制止:“大王的事岂是你我能胡乱猜测?都管好自已嘴巴,知道吗?” “那是,那是!”亲卫们讪笑着应道,在他们的印象里,云峰从来没有这么神秘过,就连一向不离身的苏绮贞与女罗刹都不带了,这其中分外耐人寻味,一般来说,不带女人是为了与另一个女人私会,他们都或多或少的猜了点出来,只是,这女人会是谁呢? 在众人的猜测中,云峰已快步走来院前,“笃笃笃~~”伸手轻叩三下。 “吱呀!”一声,院门迅速打开,一个亭亭玉立的倩影正面带幽怨看着自已,今天的任皇后,身着盛装,脸上描着精致的妆容,显然为了这一天的相会,颇是费了一番心思。 云峰似有千言万语却无从出口,索性什么都不说,一把拦腰抱上任皇后,急匆匆的向院内走去。 “啊!”任皇后轻呼一声:“大王,快关门!”。 云峰单脚一勾一踢,“嘭!”的一声轻响,两扇门板准准合上,随后脚步不见停顿,快速进入屋子。 “嘭!”又是一声关门声响起,云峰对着怀中玉人重重一口吻了下去,任皇后星眸半闭,香舌轻吐,玉臂勾上云峰的颈脖,热烈的迎合起来。 狠狠渲泻了一番相思之苦,二人心有灵犀似的缓缓分开,任皇后微红着俏面,胸部急促起伏,红唇半开半阖,一幅任君采拮的模样,云峰心头大动,微微笑道:“任家娘子,想孤了没?” 任皇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想!” 这一声“想”,仿如一个信号,云峰再也按耐不住,一步上前,把任皇后放倒在床,自已顺势压了上去,而那双手也麻利的褪起了任皇后的衣服。 “大王!不要!”任皇后突然握住云峰手臂,脸面隐现哀求,却还含着一丝欲拒还休。 “呃?”云峰一怔,在他看来,任皇后只是出于女子的羞涩天性而下意识的略作抵抗罢了,他轻轻拨开任皇后的手腕,坚定而有力的把任皇后的衣服解了开来。 或许是畅快到极致的刺激,也或许是根本就不想拒绝,任皇后仰面躺在床上,任由这个男人一寸寸的侵犯自已。 渐渐地,任皇后的神智在一**如潮水般的冲击下愈趋迷糊,一双玉手也不自觉的反抚起了压在身上的云峰,不大的屋子里弥漫开了一派旖旎气息,突然,胯间传来一阵强烈的抽搐感,这让任皇后稍稍清醒了些,连忙睁开眼睛,原来,云峰的手已伸进了自已的裙底! 任皇后赶紧推上云峰,轻唤道:“大王,不要!”字,还是那四个字,只是声音中多了几分坚决。 云峰略微撑起身子,不解道:“任家娘子,怎么了?是不是弄疼了你?还是今日不方便?” 任皇后摇了摇头,又跟着点了点头,想说什么却有些迟疑,这让云峰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难道李雄敢强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任皇后有了 也不能怪云峰想法太多,毕竟任皇后与李雄同处一个屋檐,云峰虽不认为任皇后有对李雄旧情复燃的可能,却难保李雄不会精虫上脑,对任皇后使强,这人可是有过前科的。因此云峰心里始终存有个疙瘩,却无法可想,怎么说,这二人仍是名义上的夫妻,他也做不出强索人妻的恶行,只能盼望着他俩能尽早和平分手。 这个时候,见着任皇后的为难模样,云峰的脸面现出了一丝紧张之色,沉声问道:“任家娘子,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李雄欺辱你了?真要那样,你给孤说!孤饶不了他!你也不用担心,这不是你的错,你一个弱女子哪来的反抗之力?孤会更加的疼你!”… 任皇后微微一怔,云峰虽是唠叨,她却可以听出,这是发自内心的关爱,眼眸中不自觉的射出了一缕感激,紧接着就摇摇头道:“大王您误会了,妾早已心属于大王,自当为大王守节,如果李郎真如大王所说,妾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妾宁可挂起三尺白绫以洗刷耻辱,不是大王您想的那样。” “呼~~”云峰很明显的松了口气,却又猜测道:“任家娘子,是不是白天你不习惯?没关系,你把眼睛闭上,当作黑夜就好。” “扑哧~~”任皇后忍不住轻笑一声:“白天虽是不大习惯,但妾已属大王所有,只要大王喜欢,妾怎么样都可以,不过。先请大王把妾放开。妾有事情要与大王分说。”… “哦!”云峰依依不舍的从任皇后身上爬了起来。目光却依然停留在了那令人喷血的胸腹间。 任皇后俏面一红,丢了个嗔怪的眼神过去,也跟着坐起身子,优雅的把衣服掩上系好,这才再次看向云峰,渐渐地,脸面浮现出了一丝紧张,还带着些不安。 云峰不禁疑窦从生。刚要开口询问,任皇后已吞吞吐吐道:“妾妾好象是有了!” “轰!”的一声,云峰头脑中凭空一道惊雷炸响,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已中奖了,有如前世的大老板,在外面玩小三,某一天,小三找上门来,说是怀上了孩子,来讨要个说法。 云峰这边还在震惊之中。任皇后已是眼眸迅速浮上了一层雾水,现出一幅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怜模样。以近似于绝望的语气缓缓道:“是妾唐突了,这一段日子,妾的月事停了,吃饭食时常会呕吐,妾就猜测或许是有了,一时心中惶然无主,心想唯一能出主意的只有大王您了,可是大王一直呆在宫里,妾不方便入宫,就这样,一天天的拖了下来,但每日里都是焦急万分,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不料,昨日竟天现日蚀,妾祈求老天爷开开眼,能让大王出宫,是以妾抱着这份希望在街面上漫无目地的寻找,天可怜见,让妾见着了大王呜呜呜~~”说着,大滴大滴的眼泪已是夺眶而出! 任皇后的无助与凄楚,使云峰的心头又酸又涩,自已的女人里,哪一个怀孕了不是欢呼奔走?而任皇后由于身份见不得光,使得怀上孩子非但不能欢喜,反而惶惶不可终日! 云峰揽上任皇后,心疼的说道:“任家娘子,你不要误会,孤刚刚只是太意外了,的确非常意外,绝无半点不认帐的心思,孤会对你们母子负责!” “呜呜呜~~”任皇后头也不抬的哭诉道:“大王不要为难自已,妾会想自已办法的。” “胡说!”云峰微微怒道:“你一个弱质女子,又怀有身孕,能有什么办法?既然是老子的种,老子如何能置之不理?你随孤回宫,去向灵芸坦白!”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任皇后却是吓了一跳,急忙道:“大王,不要!大王能可怜咱们母子,妾已经很满足了,这事还是不要让姊妹们知道为好,妾没脸见她们,妾会抓紧时间与李郎离婚,然后请大王安排个别院就可以了,妾会些缝缝补补,孩子可以自已抚养的,总之,不会使大王为难。” “这是什么话?”云峰不悦道:“灵芸她们哪个不通情理?怎可能为难于你?” “可是”任皇后半仰起了隐现挣扎的俏面,眼眸红通通的,哭泣声虽是渐渐止歇,但泪水仍是顺着脸庞断断续续的滑落下来,秀丽的小鼻子也是一抽一抽的。 云峰心头一软,伸手替任皇后拭了拭泪水,摇摇头道:“这事虽说过于突然了些,但孤怎么也不能让你独自在外偷偷养个私生子,呆会儿你随孤回去,你不要说话,都由孤来解释,没人会与你过不去。来,你把手腕伸出来。” 任皇后默默的点了点头,依言轻抬玉臂,云峰以三根手指向腕脉上一搭,半眯着眼睛细细品味着。 任皇后的芳心不由得猛的一提,这一次她是真的紧张了,毕竟她的肚子不显,这个时代又没有试纸,她仅仅是通过蛛丝马迹自已作的推测罢了,就怕万一不是,一番心思岂不是白废了? 或许云峰探脉的时间很短,任皇后却觉得漫长至难以忍受,就在她憋的快要窒息的时候,云峰开口道:“不错,的确是喜脉,差不多有两个月了,任家娘子,真是苦了你了。” 顿时,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不过,任皇后表面上只现出了身为一名准妈妈应有的喜悦,淡淡笑道:“能为大王怀上骨血,是妾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份,谈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云峰再次把任皇后搂入了怀里,叮嘱道:“任家娘子,以后不许动不动就哭,也不要涂抹胭脂水粉,这些都对胎儿不好,否则,孤把你扒光三天三夜不许穿衣服。” “大王,您可真霸道!”任皇后不依的嗔怪道,却小鸟依人般的把脑袋搁上了云峰的肩头。 撩人的香气扑入鼻端,脸颊上一阵阵腻滑传来,云峰的心头再次蠢蠢欲动,但他明白,怀孕前三个月,严禁做那事,因此只是紧紧抱着任皇后,并未有更进一步的举动。 任皇后显然觉察到了云峰身体传来的异状,得意的笑了笑,把嘴唇凑向云峰耳垂,低低问道:“大王,是不是想了?” “啊?不想,不想,孤一点都不想!”云峰浑身一颤,连忙矢口否认。 任皇后莞尔一笑,一只手轻抚上云峰的胯间,娇声道:“请大王躺下来,由妾来服待大王。” “嗡!”的一声,云峰苦苦压抑的一丝火苗瞬间熊熊点燃,任皇后那小香舌的美妙滋味,他至今久久难忘,只不过,云峰却眉头一皱,为难道:“这个恐怕不好吧?” 任皇后丢了个白眼给他,双掌轻轻一推,把云峰推倒在床,随即轻展玉臂,解开云峰的衣裤,这才把身体缓缓伏上。 云峰虽是闭住眼睛,却能感觉到,那一条粉嫩的小香舌,从自已的耳垂滑落到嘴唇,再缠上颈脖,又在胸前停留了好长时间,最后一路下行,在满头青丝的遮掩下,自已那处,已是陷入一片温软当中。 云峰虽不是第一次品尝到任皇后的香舌滋味,但每一次都能令他的魂儿飘飘欲飞,这一次也不例外,时间渐渐流逝,任皇后一吞一吸的动作越来越快,云峰就觉得一股喷薄而出的冲动再也抑制不住,当即胯间一挺! “唔!”的一声闷哼,一种畅快淋漓的虚弱感如电流般传遍全身! 任皇后也似耗尽了全身力气,伏在云峰胯间,肩头剧烈耸动。过了小片刻,才勉强撑起身体,伸出手掌,侧头吐出了一滩白色乳液,随后再次伏下,不过,却不是含入口中了,而是细心舔吸起来,没多久,已是干干净净。 任皇后缓缓起身,红着脸道:“请大王稍待,妾去去就来,大王您先休息一会儿,妾回来就伺候您穿衣。” 云峰点了点头,目送任皇后离开,心里既在回味着那美妙滋味,任皇后的风情与媚骚使他爱不释手,同时也暗生感激,女人光凭嘴来让男人满足,其实很不容易,她自已也很累,没办法,嘴上必须要用力,要吸紧,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嘴巴会又麻又酸,比起仅用手要有难度的多。 小电影上,那些著名女演员看似轻描淡写就能解决一个男人,但在现实中,只要找个良家妇女来试一试,就清楚其中的难度了一时之间,云峰真是爱煞了任皇后!任皇后也很快从屋外回返,仔细的替云峰把衣物穿戴起来。 云峰低头看了看自已,又揽上任皇后纤腰,满意的笑道:“任家娘子,咱们这就回宫罢。” “嗯!”任皇后表情有些僵硬,随着云峰向外走去。 出了院门,云峰大喝一声:“李刚!” 李刚与几名亲卫一溜烟的跑了过来,当看到伏在云峰怀里的任皇后时,均是微微一震! 任皇后时常往来于云峰的府宅,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些印象,刚刚几人一直在猜测,云峰来私会的究竟是谁呢?却没人能想到,竟然是任皇后! 任皇后可是李雄的正妻啊,还隐瞒的如此之深,恐怕家里的主母们都被蒙在鼓里了吧?大王果然好本事!几人均是暗暗竖起了大拇指,目光中也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暧昧之色。 任皇后显然很不适应,连忙低垂下脑袋。云峰顿时狠狠一眼瞪了过去。李刚赶紧讪笑道:“大王,是否要回去了?” 云峰点了点头:“李刚,带着弟兄去套辆车,速去速回。” “遵命!”几人匆匆一施礼,立刻向远处奔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坦白交待 从马车下来,看着那巍峨的宫门,尽管这一路都有云峰的安慰与劝说,任皇后仍是表现的较为紧张,心虚的扯了扯云峰:“大王,妾还是不进去了吧?妾总觉得没脸面对姊妹们。” “这如何能行?”云峰不悦道:“不都说好了?到了门口哪能再打退堂鼓?退一步说,即便孤狠心把你丢在外面,你以为日后灵芸她们知晓了就不会责怪孤?快走罢,不要担心!”说着,不由分说的拉起任皇后向着宫内走去。… 任皇后连忙向回抽了抽,低低道:“请大王放开妾,给人见着了不好,妾妾跟着大王便是。” 云峰也能理解任皇后的忐忑心情,毕竟原本相敬如宾的两人,一下子表现的过于亲蜜,这其中的前后反差对比也太大了些,于是依言放开手。 不多时,椒房殿已出现在眼前,任皇后随着云峰刚刚踏入,就听到张灵芸的惊讶声传来:“咦?任家妹子,你怎么来了?怎么和云郎走在一起?是路上碰上的吗?” “这个”任皇后喃喃无语,目光躲躲闪闪,俏面一瞬间布满了愧疚之色! “呃?”张灵芸不由得暗生不解,忍不住问道:“任家妹子,这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受了委屈?”… 云峰赶紧接过来呵呵笑道:“灵芸,你把姊妹们都叫来,为夫有事情要宣布。” 这话一出。张灵芸似乎猜出了些许端倪。狐疑的目光在云峰与任皇后之间连连扫视。使得任皇后更加的不安,低头摆弄起了衣角,一时之间,气氛颇为凝滞。 好半天,张灵芸目光一收,淡淡道:“云郎,你与任家妹子先进来罢。”接着,向外唤道:“过来几个姊妹。把夫人们都请来。” “遵命!”女罗刹纷纷应声而去。 椒房殿正殿,除了张灵芸,还有诸葛菲主仆与两个小男婴,云峰上前逗弄起了宝宝,一手抱着一个,自顾自的乐着,任皇后却象个做错了事的小孩,连招呼都不敢打,低着头缩坐在殿角,张灵芸眉心微皱。面无表情,只不过。看向云峰的目光中又隐含着不满,小兰与小慧想上前与任皇后说说话,却被云峰以眼神制止住了,随着这三人的进入,殿内的气氛也变得有些沉闷。 很快的,诸女陆续赶来,就连庾文君也夹在了当中,原来,女罗刹早把庾文君当作云峰的妻室来看待,在她们的眼里,庾文君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妻子,因此特意跑了趟妇联。 每一个进来的女人都与任皇后打招呼,任皇后却低头不语,有想过去问问情况的,却被张灵芸唤向一边,这让众女均是暗生猜疑。 见着所有人都已围坐成一圈,云峰把孩子还给小兰与小慧,硬着头皮来到任皇后身边坐下,“咳咳!”清咳两声,强笑道:“给大家说个事,呵呵~~任家娘子怀孕了!” “啊?”庾文君惊呼一声:“任家姊姊,你什么时候怀上的?”话音刚落,秀眉又是一蹙,自顾自道:“不对呀,任家姊姊不是早与李雄分居了吗?怎可能会有孩子?难道是”说着,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陪坐在任皇后身边的云峰:“难道是是将军您的?” 庾文君的表情夸张之极,直勾勾盯着云峰与任皇后!不仅止于庾文君,殿内的所有女人全都把目光投了过来,这太让她们震惊了,任谁都没有想到,她们视之如姊妹的任皇后,竟会怀上了她们家男人的种,如果庾文君的猜测属实! 任皇后尽管没有抬起脑袋,但这么多双目光带来的压力令她的娇躯不自觉的起了阵阵颤抖,透过秀发的缝隙,可以看到小半片全无半丝血色的脸庞。 这么一来,诸女更加坐实了庾文君的猜测,张灵芸开口问道:“云郎,师妹猜的可是真的?” 云峰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任家娘子怀的的确是为夫的孩子,只不过,这事说来话长” 云峰正待解释,庾文君已抢过来道:“好啊!将军,任家姊姊怀了孕您才把这事捅出来,您隐藏的真深啊!真不枉大师姊与姊妹们对您的信任呢!对了,任家姊姊平日里循规蹈矩,从不行差踏错分毫,该不是被您强迫了吧?” 刘月茹也现出了些微的不悦之色,责怪道:“云郎,你若是与任家妹子两情相悦,索性说出来不就得了?任家妹子虽然是李雄的妻室,但咱们也能理解她的苦楚,都会帮着出主意的,何必要瞒上这么久?另外你老实说,任家妹子有没有被你使强?” “月茹姊姊、文君妹妹,你们都错怪大王了,是女淑主动勾引的大王,女淑对不起各位姊妹们,呜呜呜~~”任皇后哽咽着替云峰分辩,泪水已是止不住的流淌上了脸颊。 云峰伸手轻捏任皇后的手心,示意她不要哭,这才苦笑道:“事情都怪为夫,石虎第一次冒雨来攻的那天,绮贞恰好来了月事,于是为夫独自去昆明池洗浴,正洗着时,却见任家娘子也脱了衣服下池,因此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躲在一旁偷偷窥视。 本打算看一会儿就走,敦不料,任家娘子腿部抽筋,转眼已沉入池里,由于事态紧急,没法再顾及男女之防,于是赶紧冲过去潜入池底寻找任家娘子。 好在侥天之幸,不但寻到任家娘子,还平安救回,这个施救的过程中难免会触碰上任家娘子的某些部位,当时咱们两人又没穿衣服,是以为夫一时没能控制住,半带着使强占有了任家娘子,总之,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任家娘子刚刚溺水醒来,手脚酸软,身疲体弱,根本没法抗拒,这事与她没任何关系。” 云峰寥寥数语道明了整个过程,当然,这个过程已经有选择的经过了删改,他把责任全揽上自身,任皇后偷偷瞥了眼过去,微红的双眸中现出了一丝感激。 殿内也渐渐升起细碎的议论声,诸女总算明白了事情经过,她们倒不认为云峰所言有虚,一来这人有前科,七年前在河中强占靳月华那一幕,家里的妻室们无人不知,讽刺的是,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件事都被当作美谈来看待,如今却成了指证云峰的佐证。 二来时间能对上,云峰平日无论上哪,几乎都有苏绮贞相伴,实际上,苏绮贞也起到一个监视的作用,防止这人偷嘴,偏偏不巧,苏绮贞就那么几天没能贴身跟随,这倒好,一单飞就出事!看来,男人都是偷腥的猫,这话果然不假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又添一员 :二百万字感言:这本书自从国庆节61万字被安慰上架以来,到今天,已是二百万字了,首先要感谢长期以来一直支持这本书的朋友们。 说实话,这本书的架构不完善,金手指也不合理,当初开书时过于想当然了,当时的原意是想写一本热血历史文,但写到后面,我悲哀的发现,自已并不适合写热血文,笔下的战争场面干瘪无力,味如嚼腊,反而是那些生活锁事,泡妞踩人等等却较为得心应手,因此越写越偏题,总之,这是一本不成熟的小说。… 每当我看到订阅在增长,有月票、有推荐、有打赏,都会觉得很愧疚,但这本书没法再修改,感激之情无以为报,只能寄希望于下本书,希望架构出一个完善的世界,逻辑清晰又曲折复杂的故事呈献给大家了。 这本书大概年底前结尾,新书已构思了半年,女主不会多,不会超过五六个,但每一个人都被会塑造成有血有肉,形象丰满的角色,目前只能剧透到这里了,最后祝所有的朋友们口袋里有花不完的钱,外面有约不完的炮友,家里有贤惠美丽的妻子,再次拜谢! “将军,您真无耻!”耐着性子听完之后,庾文君再也忍不住的怒道:“您恃强凌弱、挟恩图报!任家姊姊的清白就这么毁在您手,还亏得您能说的这么平静,这么无所谓!岂是几句认错就能了事?对着满殿的姊妹们,您不觉得愧疚吗?”… “文君妹妹,你错怪大王了!”任皇后赶忙拭去眼泪。替云峰分辩道:“说起来女淑也有责任。男女间事你可能不太清楚。往往并不是男人使强就可以的,更何况将军也不算使强,总之,是女淑没能控制的住自已。” 这么一说,靳月华倒是深表赞同,当年她被云峰侵犯的时候,刚开始也反抗了一阵子,但随着敏感之处被不停触摸逗弄。身体上的渴望渐渐苏醒,不也是成了一幅欲拒还迎的模样吗?说到底,还是反抗之心不够彻底,如果女子存有坚拒之心,身体上就不会有反应,男人即便再使强,也进不去那干涸的腔道。 ‘看来,任家妹子多半是被云郎弄的动了情,任其施为了吧?云郎的手法的确令人欲罢不能呢,而且她独居了两年。也可以理解的。’靳月华将心比心,暗自苦笑。望向任皇后的美目中,不自觉的射出了一缕同情之色。 “那那将军也是不怀好意!先起了龌龊心思!”庾文君在听了任皇后的辩解之后,尤自不服气的指责道。 “好了,文君,你师姊夫从来就不是柳下惠,这事即已发生了,责怪也于事无补,想办法解决才是正理。”制止住庾文君,张灵芸看向任皇后问道:“任家妹子,你自已是个什么想法?” “这个”任皇后稍作迟疑,就吞吞吐吐道:“妹妹原想过与大王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料到仅一夕之缘竟会暗结珠胎,在走投无路之下,才厚颜来寻大王,想求大王给安排一处别院,妹妹自已偷着把孩子生下,独自抚养成人,女淑的本意是不愿惊扰到姊妹们的”任皇后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已是几不可闻。 看着任皇后那不安中又带着无助的面庞,张灵芸摇了摇头:“这也是孽缘啊!任家妹子,你既然有了云郎的孩子,怎么也不能任由你流落在外,姊姊做个主,你自今日起就搬到宫里来,云郎会给你个名份,不过,李雄那儿却是个麻烦事,如果不妥善处理,难免会给云郎带来不利影响。”说着,凤目射出一道凶光,向云峰看了过去,单掌虚空重重一劈! 任皇后却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平日里和颜悦色,一口一个妹妹叫个不停的张灵芸竟会如此狠辣,当下劝阻道:“姊姊不要!姊妹们肯收容女淑,女淑已是感激不尽了,怎么说也是女淑有负于李郎,请姊姊与大王手下留情。” 张灵芸不悦道:“这如何能留?若是李雄在外乱嚼舌头根子,岂不是败坏了云郎名声?你放心便是,杀人的手段有许多种,并不仅仅赐杯毒酒那么单一,咱们会让李雄干干净净的暴病而亡。” 任皇后一瞬间花容失色,神色惶恐失措,一幅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只是目中现出了哀怜。其实,任皇后并非怜惜李雄的性命,而是她不清楚张灵芸是真心想杀李雄还是在试探自已,如果在这方面稍微表现出迟疑,恐怕自已苦心经营起来的有情有义形象将会轰然坍塌,一个默许他人置自已夫郎于死地的女人,必然是一个恶毒冷血的女人。 云峰也跟着劝道:“若是谋害了李雄,岂不坐实了为夫杀人夺妻之恶行?既便能做的天衣无缝,任家娘子留居宫里却是瞒不了人,终会被人说三道四,不如先与他协商解决,能和平离婚最为妥当,如果李雄不识趣,咱们再使别的手段。” 任皇后连忙道:“妹妹今日就与李郎把此事摊开来讲,恳请李郎高抬贵手。” 张灵芸寻思片刻,点点头道:“也罢,让绮贞跟你回去,免得李雄急怒之下做些不理智的事情。” “这恐怕不妥罢?”任皇后为难道:“妹妹担心如此反倒会让李郎误会,认为大王是以权势来逼迫他,妹妹还是先与李郎心生静气的谈一谈为好。” 苏绮贞微微笑道:“任家妹子虽是言之有理,不过,灵芸姊姊也是担心你的安全,你看这样可好,绮贞在外面听着动静,不进来,没事发生倒也罢了,如果真有意外,绮贞再进来。如何?” 任皇后点了点头。感激道:“那麻烦绮贞姊姊了。” “有什么麻不麻烦的?咱们这就过去。早点解决早点心安。”苏绮贞上前搀起任皇后,向外走去。 待二女的身影渐渐淡出视线,张灵芸这才转回头看向云峰,目光如刃,隐有怒气浮现。 云峰顿时浑身发毛,连忙陪着笑脸讪讪道:“灵芸,这都是为夫的错,你们不要责怪任家娘子。她是无辜的。” “哼!”张灵芸冷哼一声:“云郎你与任家娘子两情相悦,姊妹们并不会横加反对,任家娘子温驯知礼,命运可怜,咱们都乐于见她能有个好的归宿,跟了你,倒也算是不错,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瞒着家里。莫非姊妹们在你心里都是不讲理的妒妇?你有事瞒着掖着,很容易让人心冷!”说着。张灵芸的眼角竟现出了一抹微红,显然是伤到心了。 云峰暗道不妙,飞身上前扶住张灵芸,急声解释道:“灵芸,为夫保证下不为例!其实是任家娘子的身份特殊,如果换了寻常人,根本不可能隐瞒的,主要是担心会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 “哎~~”张灵芸长长叹了口气:“算了,云郎你要记着自已说过的话,如今妾总算明白,那天你说还要收一个,原来指的是任家妹子,而不是师妹,那么师妹呢?你打算拖她一辈子?” 庾文君听了这话,心里莫名的泛起了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还带着种没法言述的失落。 ‘不对,自已这是怎么了?’庾文君立刻警醒,不乐意道:“大师姊,你说什么呢?文君可没想过要嫁给将军!” 云峰摆了摆手:“庾小娘子你不要吃醋,那天之所以不提你,实在是由于你已经是咱们家里的一员了啊,提了岂不是见外?” 庾文君芳心又是一松,却不屑的冷哼一声:“文君干嘛要吃醋?将军您太自以为是了,不过,您既然把任家姊姊给纳进宫来,怎么着也得庆贺一下吧?而且您瞒着大师姊、瞒着姊妹们这么久,虽是认识到了自已的错误,但也要表示表示,这样罢,今天的晚膳全由您包了,菜肴越丰盛,就说明您越有诚意!” 殿内诸女面面相觎,以一顿饭来赔不是,不带这么好说话吧?云峰却是满口应道:“好!庾小娘子,你要吃什么?全说出来,今日孤拼了这条命,也要做给你吃!” 庾文君丢了个算你识趣的眼神过去,俏面不由现出了向往之色,掰着手指数道:“文君要吃鸳鸯五珍烩、叫化鸡、八宝肥鸭” 一道道美食从庾文君口中依次吐出,云峰的面色已是越来越苦,这些都是费工夫的菜式,做起来麻烦,还要讲究漂亮,吃起来却是几口头了事,众女见着云峰的苦涩表情,心里均是生出了种报复性的快感,怨气于知不觉中渐渐散去。 而同一时刻,任皇后与苏绮贞已离开未央宫,套上辆马车,很快来到了李雄的府邸。 苏绮贞在车内等候,任皇后独自走了进去,院落虽是不小,却没什么人,李雄的妻妾及几十个儿子都还未过来,如今只有任皇后、李雄与两名侍妾、及招募来的几名仆役居住,倒也颇为冷清。 任皇后首先回到自已屋里,写下了一纸离婚书,然后提步迈向李雄居住的宅院。 “笃笃笃~~”任皇后伸手叩门。 “吱呀~~”一声,好长时间,院门才被打开,现出了面孔腊黄,气色灰败的李雄。 李雄发髻散乱,身上草草披着外袍,透过松开的衣襟,可以看到那已是微微下坠的胸口有些胭脂印子,任皇后暗感厌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李雄却是一怔,如今的他,往往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任皇后,要说心里不思念,那是骗人的,但他不敢去寻找任皇后,他害怕控制不住自已会使强,上回在建章宫营地失败之后,他已认识到任皇后有强有力的靠山,令他不敢肆意妄为。 ‘莫非女淑回心转意了?’这是李雄第一个冒上来的念头,随即就暗暗摇了摇头,他清楚任皇后对自已的厌恶,如果说回心转意,早就回该了,等不到今天。 李雄小心翼翼的问道:“女淑,你怎么来了?”说话的同时,眼睛却直直盯着任皇后,今天的任皇后,为了见云峰,特意身着盛装,容颜也精心修饰了一番,使得李雄半点也舍不得移开目光。 任皇后不动声色道:“妾有要事与李郎商量,怎么?难道不请妾进去说话?” “啊?”李雄顿时又惊又喜,本对任皇后几乎死心的他,又被重新勾起一线希望,连他自已都不记得,已有多久未与任皇后同处一间屋子了,当即连声招呼道:“女淑,快来,快来,是为夫失礼了。” 任皇后淡淡一笑,跟着李雄向内走去。 屋子里是李雄的两名侍妾,衣衫略有不整,面颊微泛潮红,能看出来,刚刚做过那事。 任皇后一眼扫过,随意挥了挥手:“出去!” “是!”两名侍妾施礼离开。 第一百六十七章 离婚 两名侍妾刚一离开,李雄已是迫不急待的招呼道:“女淑,你先坐上,为夫亲手给你煮碗茶过来。”说着,就要向后走去。 任皇后摇摇头道:“不必劳烦。”接着从怀里取出离婚书,递过去道:“妾的来意尽在其中,李郎打开一观便知。” 看着任皇后那不带任何人类感情色彩的面容,李雄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有些迟疑的接过来,定睛一看,脸色霎时难看之极!… “李郎亲启:妾自年幼时由家族做主许与李郎,一晃,已是数年过去,本以为夫唱妇随,就此了渡余生,却不料国破之后,李郎屡悖人伦大逆,家中尊卑长幼不分,妾仿如置身魔窟,惶惶不可终日,虽曾数次规劝于李郎,奈何李郎沉迷邪道,不可自拨,致使妾心灰意冷,如今与李郎缘份已尽,唯盼好合好散” 持着这娟秀而又熟悉的字迹,李雄的手腕不自觉的阵阵颤抖,这是要与自已离婚啊!他怎么都没想到,今天任皇后来寻自已,竟会为了离婚而来!这就意味着,他非但不能再把玩任皇后那迷人的躯体,自此将会连面也见不着! 李雄的识海里乱成了一团糟,他虽然知道自已理亏,但是在云峰警告过之后,已经有了改过的心思,这几个月下来,他自认为可以放下家里的诸多儿媳们。… 猛晃了阵脑袋。李雄现出了乞怜之色。讪讪道:“女淑。为夫知道过去确是不堪,冷落了你,但现在已经改正了,彻底改正了,为夫向你保证,今后一定会好好做人,咱们重新再来,好不好?” “李家郎君!”任皇后称呼一变。冷声道:“自此时起,勿要直呼妾名,你我缘份已尽!请李家郎君速速签名画指,宅中财物,妾不带走一分一毫!” 李雄还怀有最后一线希望,不死心道:“女淑,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能如此绝情?为夫明白你有怨恨,这样。你看可好?为夫把家里所有妾氏侍妾全部遣散,就守着你过日子。只宠爱你一个人,为夫可指天为誓,绝不食言!” 任皇后瞥了眼李雄,李雄的身体已日渐发福,脸孔胡子拉碴,衣着不修边幅,活脱脱一个中年落魄男人的标准形象,顿时,一股强烈之极的厌恶感满满占据上了心头!虽然已有两年多没与李雄同过房,但如果有可能的话,任皇后会用清水一遍又一遍的清洗自已的下身,把当年这个男人射进去的痕迹全给清洗干净! “哼!”任皇后强压下胸腹间一阵阵的翻腾,冷哼一声:“请李家郎君自重,勿要随意呼唤女儿家的闺名,妾心意已决,请李家郎君勿要拖延时间。” “轰!”的一声,一股怒火蔓延上了李雄的头顶,就这么白白的放手,他不甘心,心里也极度不平衡,他难以接受任皇后在别的男人胯下婉转承欢,更重要的是,自已一个堂堂大男人,竟然被女人休了,这哪还有脸见人啊! “好,好!”李雄忍着怒道:“为夫明白,什么悖逆人伦?你无非是嫌弃为夫一文不名,想去攀附秦王,为夫可有说错?你任女淑什么样的人为夫如何能不清楚?想当年,你曲意奉迎,极尽讨好” “闭嘴!”任皇后俏面瞬间罩上一层寒霜,厉声打断道:“妾也不讳言,自从你丢了江山,妾就存有这份心思,要怪,只能怪你自已!坐拥巴蜀沃野千里,手握阳平关、剑阁两大天堑,却节节败退,连江山都守不住!反观大王,他年轻有为,锐不可挡,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与他相比,你连提鞋都不配,妾真恨当年瞎了眼,不识真龙之主,竟会看上你这个窝囊废!哼!流民就是流民,哪怕僭居帝位,终究还是上不得台面!” “你这个贱人!”李雄再也忍受不住,爆出一声怒吼,抬手就要一记耳光直扇过去! 任皇后却不闪不避,冷笑道:“妾已怀上大王的骨肉,倒要看你敢不敢下手!” 这话一出,李雄仿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满腔的怒火转眼间消散褪却,举起的手掌高高僵在了半空中! 任皇后摸了摸小腹,得意道:“妾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这孩子将来很可能会成为秦国太子,李家郎君,你应该知道妾的手段,这绝不是虚言!如果被你一巴掌打没了,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好了。说起来,大王与王妃曾有意暗害于你,好在妾念着几分旧情,替你苦苦哀求,这才勉强作罢,你该心生感激才是。妾最后劝一句,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再不识抬举,只怕大王会使出些不光彩的手段了,到那时,妾也护不住你,请好自为知!” 尽管八月份的长安正是秋高气爽时节,李雄却仿佛如坠冰窑,手脚一阵阵的冰凉涌来。任皇后的警告点醒了他,身为亡国之君,命都不是自已的,竟然还大胆至与大王争女人 ?[-3uww]大王看上自已的女人,那是自已的福份,早该双手献上才是正理,更何况,眼前这名女人分明就是条蛇蝎女人! 见李雄定着不动,任皇后一指几案,催促道:“李家郎君,别耽搁了,妾如果在这里呆的过久,大王或会心存疑忌,如果生出事端,可别怪妾没提醒过你。” 李雄深深看了任皇后一眼,这一眼中,带有恐惧,带有鄙夷,还带有兴灾乐祸,随后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老夫有一事相求王妃,请王妃代奏大王,老夫愿回上邽安渡余生。” 任皇后淡淡道:“可以!” “多谢王妃!”李雄回到几案坐下,在离婚书的角落画指签名,当最后一笔落下时,仿如突然进入了暮年期似的,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衰败的气息。 李雄木然起身,双手奉上离婚书:“请王妃过目。” 任皇后接来,随意一扫,便纳入怀里,满意的微微一笑:“李家郎君不必担心,妾会尽力维护你的性命,你活着,对妾有好处,对大王也有好处,妾最后祝愿李家郎君得享天年,告辞!”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刚一迈出院门,任皇后顿觉前途一片光明,压在心头的包袱终于被卸了下来。 不多时,已重新坐上停在府外的马车,苏绮贞关心的问道:“任家妹子,如何了?” 任皇后欢喜的点了点头:“谢谢绮贞姊姊的关心。李郎,不!李家郎君还算是通情达理,在妹妹的苦苦哀求之下,终于答应不再刁难于我了。” 苏绮贞暗松了口气,点头笑道:“这就好,大王与姊妹们恐怕已等急了,咱们赶紧回去。”说着,就示意驾车的女罗刹启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未来的都城 根据西汉长安城的规划,未央宫为皇帝与皇后的居所,其余的后妃们分别居住在桂宫、北宫与明光宫,长乐宫则专供太后居住,但如今的长安只剩下一座未央宫,云峰与他的妻子孩子以及女罗刹们全都挤在这里。 未央宫虽有宫室数十间,每一间又有数十座偏殿,但五千多人住在一起,仍是显得较为拥挤,紧挨着椒房殿的是为暧阁,其中的一座宫室被安排为了任皇后的居所,已由张灵芸领着诸女们洒扫一新。… 当任皇后与苏绮贞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是沉了下来,任皇后有选择的讲诉了事情经过,众女均是暗暗松了口气,并纷纷向她恭贺,随后就被引入了暧阁的膳房,一条条的几案已摆满了云峰亲手做出的十余道美食,这些菜全是按照庾文君的要求专门订做,最为合她口味,也令她猛吞了一阵口水。 看着纷纷落座的大小美女们,云峰心里满意之极,拥有十几个女人虽然不算多,但他已经满足了,不敢再有奢望。最关键在于,通过任皇后事件,云峰看出来家里女人们的忍耐已经接近了临界点,如果再沾花惹草,后果将难以设想,当然,荀灌娘不算。 任皇后却是满心惊讶,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用膳,在她数年的皇后生涯中,尚属首次得见,当年在成都、乃至后来迁到上邽,谁不是单门独院自已造食? … 庾文君一坐下来,就得意洋洋的介绍道:“任家姊姊,这些都是大王亲手为你做的。每一道菜都很好吃。你快尝尝吧!” “啊?”任皇后轻呼一声。不敢置信的望着云峰,如果不是庾文君口齿清晰,她还以为自已的耳朵听错了呢,在她的理解中,一国之主下厨做饭,这得是多么的不务正业啊! 靳月华微笑着解释道:“任家妹子,习惯了就好,刚开始姊姊也坚决反对云郎下厨做饭。什么大道理都说过了,可是半点用处都没有,久而久之,也就由得他了,不过,云郎做出的饭食的确可称为一绝,咱们家这男人啊,真是个奇芭!” 庾文君跟着重重一点头,鼓着满满的腮帮子嘟囔不清道:“任家姊姊,你怎么光看不吃?快点吃吧。可别辜负了将军的一番心意,真的很好吃!” “嗯!”任皇后依言落箸。小心的夹起一小块猪蹄纳入口中,果然是满嘴生香,尤其是入口之后,软中又带着筋拽的那种感觉,更是令人赞不绝口。 任皇后回味了一小阵子,向身边的云峰赞道:“大王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呢,的确让妾大吃一惊。” 云峰顺势夹了块小羊排送入任皇后的口中,嘿嘿笑道:“你有孕在身,正要多吃点,不用担心长胖的问题,日后为夫有的是法子让你瘦下来。” 任皇后颇为不习惯云峰的当众亲昵举动,略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周围诸女,见所有人都面带友善之色看着自已,这才放下心来,红着脸细细品味着小羊排的滋味。 好一会儿,咽下肚之后,任皇后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道:“对了大王,妾差点忘了一事,李李家郎君托妾向大王请求,他想回返上邽定居。” 说起来,云峰对于李雄还是有些愧疚的,无论有着怎样的理由,夺了人家老婆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与宋袆的情况又有不同,宋袆只是被司马绍逐出宫门的一个宠姬,虽说司马绍再宠爱她,再舍不得她,再是迫不得已,但这也同样是不争的事实,云峰顺手纳下并不存有任何道义上的亏欠。 云峰不假思索的点点头道:“李雄居留长安的确不合适,不过,他不能迁往上邽,姑臧汉中任由他选。” 众女略一寻思,陆续明白了云峰的用意,毕竟秦州刺史是李雄的叔父李镶,虽说李镶不大可能在暗中联结李雄图谋复国,但把李雄迁往他处,可避免李镶有可能的左右为难。 张灵芸微微笑道:“论起繁华,姑臧远超于上邽,若论起气候,汉中又要舒适许多,这对李雄来说也是个不错的结果了,但愿他能安份守已,如此可得享天年。”接着,又看向任皇道:“任家妹子,宫里条件简陋,而且人数众多,只给你安排了一间屋子,你可千万莫要在意,等他日云郎一统天下,再扩建宫室重做安排,可好?” 任皇后暗暗不齿,心想历来内宫的妃嫔都是一人一座宫殿,哪有合住在一起的?但这个时候她不会表现出半分不悦,如今的首要之务是顺利产下孩子,还得一定是男孩! 在她认为,张灵芸这么多年没产子,基本上已绝了可能性,小兰是婢女出身,产的孩子只能是个庶子,不可能有继承大统的权力,她内定的竞争对手是诸葛菲,将来对付个瞎女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任皇后在心里向上天虔诚的作起了祈祷,嘴上却不依道:‘姊姊这话见外了,妹妹本就于心有愧,如今得垂怜收容,已是感激不尽了,其实这样住着也挺好的,大家都住在一起,互相之间可以走动照应,也热闹些,比原来独居宫室的冷冷清清要好上许多。” 靳月华是深有同感,她也是皇后出身,而且身处的环境比任皇后更加凶险,自从姊姊靳月光偷人事败,被逼自尽之后,每日里都是提心吊胆,生怕惹来闲言非语,对深宫中的明争暗斗、以邻为壑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如今地方虽是狭小,但哪比得上姊妹们互亲互爱来的踏实?如果再让她一人独居一座宫殿,很可能还不习惯呢! 靳月华快速收回感慨,跟着道:“任家妹子说的不错,宫室有了破损修缮下就可以了,如果云郎不搞个内宫三千佳丽,实在是没必要再做扩建。” “呵呵~~”云峰尴尬的笑道:“怎么可能?有庾小娘子把关,为夫哪有这个胆子?不过,宫室必须要扩建,为夫计划把女罗刹扩编为一万人,如今五千人已是够挤了,再加五千肯定住不下。” 庾文君一听就满脸充满了兴奋之色,丢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过去,连声嚷嚷道:“依文君看,不如在攻下洛阳之后在洛阳重新修建宫室,毕竟后汉、曹魏、本朝都是在洛阳为都的,而且洛阳西依秦岭、东临中岳(嵩山)、北靠太行,南望伏牛,有黄河、洛水环绕,所谓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指的正是于此,舟车地理、水土条件比长安好上太多,在那里定都最为合适不过。” “呃?”云峰倒是一怔,以诧异的眼神看了过去,直到庾文君不自觉的微微摇晃起了身体,这才由衷赞道:“庾小娘子,你又给了孤一个意外啊,洛阳地理山川被一语道尽,绝对是肚子里有货!不过”云峰却话音一转:“孤理想的建者地不在洛阳,而在蓟(北京)!” “呃?”这次轮到众女们为之一怔,不禁面面相觎,蓟是个什么情况,她们没去过但是听说过。 庾文君不客气道:“将军,您不是犯糊涂了吧?蓟僻处辽东,处处荒芜,民未开化,周边又是鲜卑诸部与高勾丽,这个地方怎么可以拿来为都城?既便您一意孤行,羊公、谯老先生他们都会反对的,您就别找不自在了吧!” 云峰正色道:“正是由于如此,孤才要立都于蓟,辽东民族成份复杂,白山黑水间的蛮族数不胜数,肃慎(女真祖先)、鲜卑、夫余、高勾丽、高车等层出不穷,要么出自于此,要么出于附近草原,每每蛮族南下劫掠,河北百姓首当其冲,事实上,辽东及其以北的广大地域已成为对中土构成威胁的战乱策源地,孤立都于蓟,一来守卫国门,二来方便对北方蛮族用兵,抓捕劳力开凿运河,更重要一点,在蓟东面不远处就是大海,此处有一天然良港,可建造船坞控制三韩。” 张芸寻思片刻,点点头道:“不错,洛阳、长安地处腹心,虽是不虞有蛮族侵扰,但无外患,有时并非好事一件,这事暂且不急,得先灭了石勒才能提上案头,到时若是诸位公卿反对激烈的话,妾与云郎你一同劝说便是,眼下,倒是有件正事不得不办。” “何事?”云峰不自觉的问道。 张灵芸一指李若萱:“择日不如撞日,如今李雄哪有心思顾及到若萱?刚好任家妹子在此,今晚你就与她俩完婚,也算了份心事,以后除了文君与师尊,不许再打别的女子主意了。” “啊?”李若萱惊呼一声,俏丽的脸蛋现出了又羞又喜之色,其实她也想早点完婚了事,奈何云峰非要明媒正娶,她能如何是好?总不能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哭着闹着要嫁给他吧? 李若萱的惊喜还未散去,目中却现出了复杂难明之色,偷偷看了眼任皇后,这可是自已的假母啊! 任皇后已是成竹在胸,淡淡笑道:“若萱,其实咱们俩的年纪本就差不了多少,以后姊妹相称,如何?” “嗯!”李若萱略一点头,开口唤道:“阿姊姊。” “好了,别耽搁了,任家姊姊、若萱,你们赶紧与将军去外面拜天地,今晚的月亮挺圆的,拜完了再回来用腾,文君去替你们把香案、礼服取来。”说着,如一阵风般冲出殿外。 第一百六十九章 生产 :多谢最爱初音妹子与五月花001的打赏,以及空留下的评价票,谢谢~~~~~~秋去春来,又是一年的春季,时间已走到了太宁三年四月,在这大半年里,东至海门,西至关中再无战事,慕容皝已成功立足于洛阳,只有石勒、宇文部、段部在幽州与慕容部有着断续的作战。 而朝庭已不出意外的接受了韩雍的降表,拜他为青州刺史,但韩雍仍只占据着不其及其附近沿海的一小块区域,他也是无法可想,他的军队以海寇为主,上了岸如何能是羯赵铁骑的对手?石勒不主动来攻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罗马教士塔克苏布则安心的在长安翻译起了基督教的经文,通过与这人的交流,诸葛显、谯秀等人皆是获益良多,西方人在数学与几何方面的造诣的确不是吹嘘,塔克苏布正是这方面的专家,为他们在天文学上的研究提供了有力工具。 这一天是四月十五日,未央宫,暖阁之内,呈现出了一派忙碌而又紧张的景象。 “文君,快打盆热水来!再带几片白叠布,是沸水煮过的那种,你知道在哪的!”小兰大声唤道。 “知道了,文君去去就来。”庾文君一溜烟跑了出去。 任皇后的寝屋内摆着一张特制小床,背后斜着向上翘起,两边带有扶手,不用说,这是云峰打造出来的产床,云峰跪坐在床头,握住任皇后那柔弱的手掌。而任皇后面色惨白。眉心紧紧拧成一团。嘴里虽咬着布条,但仍是时断时续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她的另一只手紧紧反抓住床褥,腰背部位垫着一只软枕,胸腹敞开,挺着大大的肚子,下半身不着片缕,双脚张开固定在了两边的踏板上。女人最为隐秘的那处正一阵阵的痉挛收缩,种种迹象表明,任皇后已到了临盆前的最关键时刻。… 在床的不远处,站着微挺小腹的张灵芸与刘月茹,带着略微的紧张之色,她俩是去年年底分别有了喜,诸葛菲果然不愧神卦之名,屋外则是靳月华等一众诸女,经过云峰大半年来的耕耘播种,除了靳月华与李若萱。以及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宋袆,剩下的所有女人全都成功挺起了肚子。 张灵芸看了眼正凝视着任皇后的云峰。无奈道:“云郎,你还是出去算了,女人生孩子要出血的,总是不吉利的事,这里有这么多姊妹看着,任家妹子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云峰不屑道:“灵芸,这你也信?要说见血不吉利,咱们俩都是满手血腥,平日见的血还少了?也没见受了报应,而且生孩子出的血根本谈不上污秽,与别处出的血又有哪里不同?由夫郎陪着妻室生产,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庾文君刚好端着盆热水进来,递给小兰之后,连声追问道:“这还有好处?将军您说说看,都有哪些好处?” 云峰看了眼任皇后,递了个鼓励的笑容过去,这才道:“女子分娩的时候,有夫郎在一旁抚慰伺奉,可以产生一种神奇的力量,使得产程缩短,而生产时产生的阵痛,如果夫郎能帮助按摩,可以有效的减轻阵痛的不适感,还有助于女子放松紧张的心情。 此外,由于生产的过程中那难以忍受的剧痛,需要极大的勇气与毅力才能克服,而男人受先天条件所限,没法经历这种痛苦,但是当夫郎亲眼目睹了妻室为孩子的诞生所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痛苦之后,会格外的感动,也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敬爱之心,这对于维护夫妻双方的感情是极有好处的,当若干年后,妻室年老色衰之时,男人只要回想起这一经历,除了天性凉薄之辈,又有何人会弃之而不顾?” 云峰的声音很大,众女不由得纷纷现出了痴迷之色,谁都会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包括已达到丹劲的张灵芸,没有人愿意被自已的男人嫌弃! 任皇后勉强睁开眼睛,看向云峰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感激,云峰的大手紧了紧,微微笑道:“任家娘子,不要怕,一会儿就好,有为夫坐镇不会有事的。” “嗯!”任皇后略一点头,眼眸中复杂难明之色一闪即逝。 屋内渐渐荡漾起了一派温情,庾文君又不识趣的问道:“将军,您从哪得来的这些?前面四位姊姊生产时您都不在身边呢。” 云峰转回头,没好气道:“这你不用问,他日你生孩子,由孤来替你接生,你就全明白了。” “呕~~!”庾文君作了个呕吐的表情,丢了个白眼过去。 “哎呀,看到了,看到了!任家妹妹快用力!”小兰突然发也的惊呼令气氛再度陷入紧张,任皇后亦是一瞬间表情变得狞狰扭曲,指甲都死死抠进了床褥里! 云峰赶紧伸出另一只手,轻重有适的推动着任皇后的上腹部,张灵芸诸女却跑到后面,正见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呈现出来。 小兰以双手扒着那处,尽量扒大一点,而任皇后的身体在云峰的助推下一阵阵的收缩,这颗小脑袋也是越来越大! “糟糕!就差这么一点点出不来!”小兰又是尖声叫唤,急的满头是汗,但最痛苦的显然是任皇后,她虽然紧咬着布团不开声,不过,全身上下的汗水一层层直往外冒,在身体上汇成了数股涓涓细流,床褥已是完全湿透! 云峰想也不想的催促道:“把上面那点点割开,不要太大,恰到好处就可以,灵芸你来,任家娘子,你忍着。” 张灵芸一把抄起经沸水煮透过的匕首,一道寒光闪过,任皇后那处准准挨了一刀! “唔~~!”任皇后痛哼一声,身体猛的一挺,眼睛一下子睁开瞪到滚圆!云峰虽是心里疼的都快要碎裂成了两瓣,却没办法,这个时代所谓的麻药只有麻沸散一种,它的主药是曼陀罗,含有剧毒,有极强的副作用,是以关羽宁可忍受刮骨之痛,也不愿使用麻沸散,而云峰,同样的不愿用在任皇后身上。 一刀下去,婴儿头颅在任皇后一阵阵的收缩中被渐渐挤出,小兰小心的扶住婴儿头部两侧,配合任皇后的动作一点点向外拽拉,胳膊,身体、腿脚渐次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任皇后的痛苦之色也减经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与虚弱。 云峰一边推按着任皇后的腹部,一边观察着生产情形,见到婴儿已全部出来之后,当即唤道:“灵芸,把脐带割了!” 刷!又是寒光一闪! 小兰赶紧把婴儿抱去一边,替他清理着口腔分泌物,然后擦去身上的血污与粘液。 “哇呜~~”猛然间,一阵清亮的哭声传来! 第一百七十章 重返建康 这一声啼哭,仿如一个信号,挤在门外探听动静的众女全都拥了进来,小兰把孩子交给小慧抱着,她的工作远未结束,先得把胎盘缓缓拉出,再对子宫底部进行按摩,以减少产后失血,接下来要将刀口以羊肠线仔细缝合上,最后则是清洗擦拭任皇后那已满是血污的下身。 任皇后也勉力抬头看去,正见婴儿的胯间吊着根小**,顿时心头一阵狂喜,真是老天爷保佑啊!她强行伸出双臂,艰难的唤道:“把孩子给女淑瞧瞧。”… 微挺着小腹的小慧微微笑道:“任家妹子你稍等一下。”接着,麻利的给孩子包裹上白叠布,这才送入了任皇后的怀里。 似乎是天生的本能,孩子一进入母亲的怀抱,立刻止住了啼哭,小脑袋自然而然的寻上了任皇后的痘痘,使力吮吸起来,任皇后也仿佛忘记了所有痛苦,嘴角微翘,专注的凝视着孩子,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股母性的光辉! 所有人都面带喜色祝福着这对母子,“咕噜~~!”突然一声咽口水声音传来,众女纷纷转头一看,却见云峰的喉头蠕动了下,眼睛正直直盯着任皇后的另一只痘痘! 任皇后芳心暗喜,她不介意云峰喝自已的奶,她担心的是自已刚刚把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了这个男人面前,生怕会给他带来心理阴影,如今看来,倒是可以松口气了。… 张灵芸却俏面一红,拽了拽这人,没好气道:“云郎。咱们赶紧出去。任家妹子产后虚弱。喂过孩子得好好睡一阵子,别打扰了她,留着小兰与小慧照料着就可以了,人多反而不方便。” 云峰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呵呵笑道:“那倒也是,任家娘子你先休息会儿,呆会儿为夫去煮碗糖水蛋花汤过来。” “有劳大王费心了!”任皇后感激的看了眼云峰。 云峰摆了摆手,拉着张灵芸向处走去。众女也不再打扰,纷纷丢了个关心的眼神之后,轻手轻脚离开了寝屋。 在走向膳堂的路上,张灵芸转头问道:“云郎,根据梁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如今已建造了两百艘战舰,你打算何时出海?” 云峰转头看了看肚子大小不一的诸女,迟疑道:“要不?等你们全都生过了,为夫再走。” 张灵芸摇了摇头:“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恐怕又是年底了,你与关中大族的四年之期。如今还剩下三年不到,去海外寻矿需要时间。开采提炼又需要时间,不抓紧点,到时候你拿什么来赎买人家的土地?爽了约岂不是惹人发笑?别耽搁了,三天后你启程去往梁州。” “可是”云峰目中现出了浓浓的关心,神色矛盾之极。 刘月茹微笑着打断道:“云郎,咱们都不碍事的,自已可以照顾好自已,你放心前去就是了,记着早去早回,对了,你不是要把宋家妹子带去建康的吗?不如把月华姊姊与若萱也一并带着好了,趁着还没怀孕产子的当口和你出门散散心,否则呀,以后可再没这个机会了,如果能把灌娘姊姊给带回来那是更好不过。” 靳月华与李若萱均是现出了不可抑制的喜色,双双把含满着期待的美目投向了云峰,尤其是靳月华,这几年帮着云峰打理情报,每次都是坐镇家里,早把她给憋坏了。 庾文君却是不满的嘟起了小嘴:“月茹姊姊,你是不是还漏说了一个?” “哦?”刘月茹转回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番把小胸脯挺的高高的庾文君,好半天才点点头道:“不错,文君还未有身孕,云郎带着倒也无妨。” 云峰当即斜眼看了过去,阴阳怪气的问道:“庾小娘子,你走了妇联怎么办?” 庾文君连忙分辩道:“妇联没关系的,羊夫人的气血已经恢得的差不多了,文君暂时离开一阵子不会影响到的。” 张灵芸跟着劝道:“云郎,你就带上师妹,月华,你记得提醒下师尊,让她老人家与元规赶紧把师妹的婚事给办了,都二十出头的大女郎了,不嫁人总不是个事,这事可不能再由得文君使小性子,该使强就得使强,否则,拖上一辈子都有可能!” 云峰心头一乐,目光中满是**裸的欲望连连扫视着庾文君的小胸脯,连声应道:“灵芸你放心,一到建康,为夫就去拜访中书监,请老师做主,与庾小娘子完婚。” “啊?”一瞬间,庾文君的面色苦了下来,她其实很不服气,在她看来,大师姊结婚时二十四岁,而师尊三十多岁了还是老处女呢,自已这又算的了什么? 只不过,这个时候庾文君不敢分辩,一切先出了门再说,到了建康再想办法吧。 张灵芸对庾文君的“识趣”很是满意,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向前走去不知不觉中,三天一晃而过,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筹备,云峰领着三千亲卫、两千女罗刹,数百名精于堪探、冶炼矿藏的工匠,以及苏绮贞、靳月华、宋袆、李若萱与拖油瓶庾文君,在妻子们与百官的相送中离开了长安,依然是老规矩,由羊明代为监国,羊明是云峰最为信任的人。 由长安至梁州郡治江州,山高水远,正常须经汉中绕道,路途极为坎坷崎岖,因此云峰给蒋炎传信,命他率舰队于巴东郡治鱼腹等候,而他自已,率众由长安东门出发,经蓝田、商县出武关,仗着有五千骑伴身,经由荆州魏兴郡一路南下,约一千六百里的路程,总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于五月初三抵达鱼腹北岸,在与蒋炎会合后,一支史无前例的远程攻击舰队顺江而下。 五月初十清晨,石头津一片繁忙,来来往往的商船络绎不绝,间中还夹杂着由海门驶来的渔船,每一艘船只泊岸,均以最快的速度卸下货物,丝毫不敢耽搁,在他们身后的江面,有数不清的船只等候靠岸,古时民风淳朴,古人的素质还是可以的,很少会有人故意拖延,作出损人不利已的无聊行径。 “他娘的,怎么又过来这么多船?这江面都要塞不下了!”一名水手无意中一抬头,看到上游出现了诸多帆影,不禁啐骂一句。 这一声骂,引起了周围同伴的注意,纷纷转头看去,在清晨的薄雾中,渐渐地,帆影越来越清晰。” “这是战舰!至少得有上百艘!俺的娘啊!”又一名水手突然爆出一声惊骇欲绝的巨吼! 如他们这类在水面讨生活的行商,往往成群结队,十余艘、或数十般,有的多至上百艘结伴而行,而且大多数的商船只要稍加改造,便可作为战船使用,一定的攻防能力还是有的,因此并不是十分惧怕水匪**,但碰上成建制的水军就不同了,自古以来兵匪不分家,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劫掠商旅? 随着这一声巨吼,江面迅即出现了阵阵骚乱,各船上奔跑呼走,水手有如拼了老命般的起锚,已经靠岸的船只则连声招呼船员上船,就等着随时抽回舢板了,岸上的人也各自收拾家伙,连滚带爬向后方苍惶逃奔,整个石头津呈现出一派末日来临之前的景象。 城头守军也是陷入了紧张当中,各级将领连声呼喝,影影绰绰的军士穿梭不绝。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乡亲们,请勿要慌乱,孤乃秦王,借道于此,诸位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不必顾忌。” “呃?”百姓们手中动作为之一顿,更有人迈出的脚步竟悬在了半空中,齐齐向着江面望去。 不多时,一艘长达六十丈的尖头巨舰现出了真身,一面秦字大旗当风飘扬,后方则是三十到五十丈的大小战船百来艘,占据了大半片的江面。 “果然是秦王,有两年了吧,秦王终于回来了!” “这天下要说有谁还挂念着咱们平民百姓,那只有秦王了!的确不用担心!” “秦王击杀石虎,大破羯贼,克复关中,这次下都该不会是是为了入主建康的吧?” “这是好事,天下由秦王执掌,怎也好过那个人!” 云峰自报家门之后,混乱迅速止歇,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激动而又振奋的情绪弥荡在了半空中。 恰恰相反,石头城却有如大敌来临,投石机、床弩,纷纷调转方向面朝江面,仿佛这支舰队胆敢进入射程,立刻就会以狂风骤雨般的打击招呼过去。 云峰所乘的这艘巨舰,是蒋炎特意打造,高达四层的桨帆战舰,两侧各有三十个弩孔,船首船尾各安装四架抛射形弩炮,载人最多可达五百人,蒋炎有十足的自信,仅凭这艘旗舰,独立击沉一艘楼船不费吹灰之力! 站在舰首,庾文君略带些调侃的转头道:“将军,看不出来啊,您在建康还是挺有人望的嘛。” 云峰理所当然的应了声:“那是,孤如果现在去攻打宫城,仅凭一通喊话包保守军乖乖打开城门。” “您就吹吧”庾文君的不屑之色刚刚现出,云峰已打断道:“今晚咱们去老师府上拜访,明日去钟山寻葛洪真人替袆儿诊治,然后,请老师做主去你兄长府上提亲!” “哼!”庾文君却冷哼一声,目光却四处乱瞄,她得寻思着脱身之策。 云峰也不理会她,转头吩咐:“孤上岸后战舰泊在江边,亲卫还去白荡湖立寨!”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惊弓之鸟 建康宫城的后花园名为玄圃,位于西北角,遍植奇花异草,精致的小品比比皆是,司马绍独自一人立于一池塘岸边,在清晨柔和的金色阳光照耀下,满面黄须的司马绍浑身散发出熠熠金光,乍一看,有如天神下凡。 司马绍手里持着一支玉笛,凑上鼻端尽情吸嗅,专注的神态中带着痴迷,这支玉笛是宋袆常用的一支,当年被赶出宫时过于匆忙,以致忘了取走,尽管已是三年前的事了,但这三年里,司马绍的梦里仍会时常现出那美丽而又多情的倩影。… 只不过,司马绍再是思念,奈何佳人已寥寥远去,而玉笛的一端沾有一圈半透明的宋袆口水印迹,身为一名傀儡君主,除了以这种近乎于病态的方式来排解心里的相思,哪里有别的法子? 经过三年的岁月冲刷,玉笛上还有没有宋袆的唇齿味道很是令人怀疑,即便是有,也应早已发酵而变得又酸又臭,司马绍却迷醉于此,仿佛这就是世间最令人着迷的味道。 “陛下,陛下,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突然,一阵惊慌失措的吼叫声远远传来。 司马绍暗生恼火,转头一看,南顿王宗踉踉跄跄飞奔而来,全然不顾惜自已年过七旬的身体,仿佛天就要塌下来一般。… “何事如此惊慌?”司马绍沉声问道。 南顿王宗也顾不得失礼,喘着粗气道:“陛陛下,那那逆贼回来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司马绍一瞬间面色剧变。宋袆立刻被抛去了九宵云外。心里满满的全是恐惧。 “臣句句属实。那逆贼不久前于江面登陆,如今正在白荡湖畔安营扎寨!陛下,他此次下都,必然是为了您的江山而来啊!”南顿王宗几乎是抽着嗓子吼出。 “扑通~~!”一声,司马绍面如死灰,身形摇摇欲坠,手里的玉笛跌入池中,带起一篷水花转眼消失不见。 南顿王宗连忙伸手扶住。急声提醒道:“陛下,大敌当前,请千万冷静!” 司马绍狠晃了几下脑袋,这才恢复了些神智,仿如大病一场,有气无力的问道:“那逆贼带了多少兵马下都?” “这个”南顿王宗迟疑道:“多少兵马臣不清楚,但有斗舰及其相当大小的战舰两百艘!” “两百艘?每艘最少载两百人,那就是四万人,这逆贼最少带了四万人!”司马绍喃喃自语,声音越发惊恐。猛然间,一把揪住南顿王宗的衣领。发了疯似的唤道:“宫城守军不过一万五千,朝中又有多人暗中通敌,我大晋这次真的要亡了,皇叔,这该如何是好?你快拿个主意啊!” “陛下稍安勿燥!”南顿王宗挣脱开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声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速召慕容廆入京勤王,我大晋或能免于神器倾覆之灾,请匆要迟疑!” “慕容廆?”司马绍眉头一皱,迟疑道:“此人狼子野心,召他勤王将来之祸患不下于那逆贼,依朕之见,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召他人为好。” 南顿王宗连忙劝道:“陛下,如今哪还有他人 ?[-3uww]吴国内史庾冰掌雄兵三万,但他乃中书监庾亮亲弟,而庾亮幼妹庾文君早与那逆贼有了苟且之实,他们已是实质上的姻亲关系,庾冰能坐守吴国持观望态度已是谢天谢地,这一路不提也罢。 尚书令郗鉴与江州刺史温峤更是不须多说,这二人早于暗地里投效了那逆贼,荆州刺史陶侃虽是忠诚可靠,却鞭长莫及,而湘州刺史谯王兵微将寡,赶来不过送死罢了,至于江北的祖约与苏峻,陛下可有把握说动他二人 ?[-3uww]陛下,如今除了慕容廆,还有何人能指望?” 司马绍一阵毛骨耸然,建康周边的形势他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敢细想,生怕晚上睡不着觉,而今日南顿王宗的透彻分析,无情的把他给拽回了现实。 渐渐地,司马绍的目中现出了死一般的冷寂,挥挥手道:“皇叔请起,便如皇叔所言,速召尚书台拟旨下发广陵。” “陛下不可!”南顿王宗再度劝阻:“先不提尚书台肯不肯下此诏令,如果通过尚书台,难保不会有人暗中通风报信,恐怕反而会逼使那逆贼提前攻打宫城,而慕容廆带兵入京,算上传达旨意的时间,最快也需要十日之后才能兵抵建康,陛下可有把握守住这么久?” “那该如何是好?”司马绍心里一凉,脱口问道。 南顿王宗站起身来,正色道:“陛下不必通过尚书台,可自拟一道中旨,盖上玺印,秘密使人过江即可。” “也罢!走,咱们速速回宫!”丢下这句话,司马绍迫不及待的转身就走,仿佛云峰随时将挥军攻城,南顿王宗却是神情一阵恍惚,发了一小会儿的愣之后,这才快步跟了上前。 而在同一时间,云峰已亲率五百名女罗刹奔来了东郊皇族勋贵聚居区,他不待营寨扎好,就赶来拜访荀崧,入城没遇到丝毫阻拦,一路速驰冲了进来。 “将军,您这次突然下都,司马氏该吓坏了吧?师尊应该也知道您来了,如果文君没猜错的话,这会儿肯定在梳妆打扮呢!”与李若萱合乘一匹高头大马的庾文君没话找话般的转头道。 靳月华也骑着马,她的怀里搂着宋袆,接过来笑道:“灌娘姊姊一十三岁便已单枪匹马杀出敌阵,请来救兵解了襄阳之围,如此壮举,是妾连想都不想的,今日倒是要好生见识一下,究竟是怎样的巾帼英雄才能教出如灵芸姊姊这般的女中豪杰,妾与若萱都好奇的很呢。” 庾文君小嘴一嘟,不满的看了靳月华一眼。 靳月华暗自好笑,跟着补充道:“对了,还有文君,文君可是三品妇联主任了,两千石的高官,灌娘姊姊定会大吃一惊!” “嗯!”庾文君重重一点头:“师尊老说文君不上进,这次就给她一个惊喜!” 云峰一阵无语,对庾文君的自恋相当无语,不自觉的看向了前方的府宅,这两年来,他始终放不下荀灌娘,如今佳人即将得见,心头已是一片火热,当即挥挥手道:“姊妹们都快点,到了荀氏府邸,都洗个澡换身衣服!” 船上条件有限,洗浴只能草草了事,女罗刹们浑身都不舒服,听了这话,顿时起了精神,就连靳月华诸女也是闻了闻自已身上,纷纷催快马速向前疾奔。 第一百七十二章 许婚 马蹄答答作响中,五百零五名女人,外带一名男人快速奔来了荀氏府邸,陆陆续续的翻身下马,云峰上前正待叩门,却“吱呀”一声,朱红色大门已中分打开,荀崧与荀灌娘父女俩从门内走了出来。 荀崧精神矍铄,面色红润,气色极佳,而荀灌娘果然如庾文君所猜测,脸容描上了精致的妆彩,身着朱红色繁复深衣,与两年前的不施粉黛相比,又是另一番动人心魄的美丽,尤其是眉眼间荡漾着的喜色,竟令云峰有些痴了,来路上已编织好的千言万语,竟不知该如何才能说的出口。… 荀崧笑呵呵的拱了拱手:“秦王大驾光临,老夫这宅子可谓蓬壁生辉啊!” 云峰赶忙收回目光,郑重的施了一礼:“荀公言重了,还请直呼断山即可,秦王那是给外人称呼的。” 荀崧的一双老目现出了欣慰之色,荀灌娘已接过来冷哼一声:“断山,你若是敢大大咧咧的应下来,今日就休想走进这道门!哼!算你识趣,眼里还有父亲,对了,灵芸怎没跟过来?” 云峰暗暗乍舌,看来这个女人是缺了自已的调教啊,火爆脾气又有了回潮的趋势,正转动着念头的时候,庾文君已旋风般的扑入到荀灌娘怀里,连声道:“师尊,文君可想死您了,您还不知道吧,大师姊有喜了!” … “哦?”荀灌娘又惊又喜,随即却狠狠瞪向了云峰,责怪道:“断山。那你为何还要来此?怎不在建康陪着灵芸?你怎能如此狠心?” 云峰苦笑道:“老师。此事说来话长。弟子还是进去先喝水再向老师您禀报,如何?” 荀崧也是无奈到了极点,他明白这个长女每日里都在思念云峰,如今人就站在面前,可这种表达方式着实令人不敢恭维。 带着丝歉意看了眼云峰,荀崧连忙招呼道:“对,对,站外面成何体统?先进来再说。” 荀灌娘非但不移动脚步。反而凝神看向了庾文君,这么一看,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庾文君连呼不妙,小心肝顿时一提。 接着,荀灌娘又细细观察起了庾文君的面相,见她发梢青涩,瞳孔透明,眉目紧致,颊泛星晕。眉心当即再次一凝,不悦道:“文君。你是不是还未与断山完婚?这两年你都做什么了?灵芸也真是的,这大师姊怎么当的?怎么就不督促着你?不行,你不能再拖了,过两日为师去寻元规,当面敲定你的婚事!” 云峰心头大乐,看来还是荀灌娘懂自已的心思啊,庾文君却是面色一瞬间变的比苦瓜还苦,原本她还打算向师尊炫耀下自已当上了三品高官呢,这个时候,已没法说出口了。 庾文君心想不能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于是赶紧从荀灌娘的怀里钻出来,指向靳月华与与李若萱道:“师尊,文君给您介绍下,这两位是月华姊姊与若萱妹妹。” 二女连同宋袆赶忙上前问好,出乎意料的是,庾灌娘却象变了个人似的,满脸的笑容,挨个说上了好一会儿话,热情的不得了!这令得云峰与庾文君双双交换了个苦涩的眼神,心里竟不自觉的升起了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寒暄了一阵子,一行人才入得府中,女罗刹赶紧奔至后宅去梳洗更衣,其实苏绮贞、靳月华诸女也想洗浴,她们这一路来也只是随意对付了下,但没办法,总得去厅堂喝口茶吧? 很快来到厅堂,分别落座之后,仆役分别给各人奉上了茶水,云峰客套道:“未曾料仅两年不见,荀公气色精神却更上一层楼,着实令人欣慰万分。” 荀崧面现得色,捋须微微笑道:“说起来,这还得归功于南顿王宗那个老家伙啊,若不是他口出妄言,老夫又怎会辞官归隐?”接着,就把年前在朝堂上的争斗详述给了云峰。 建康发生的动静,每旬都会汇总向他汇报一次,但只限于一般的情报,对于朝堂上的争斗并不知晓,耐着性子听完之后,“哼!”云峰冷哼一声:“司马氏自寻死路,那可怨不得人了,尤其是南顿王宗,既被生擒却能安然回返,还当起了说客,必然与慕容廆达成了不为人知的协议!他日我秦国取了天下,司马绍尚能好生礼待,但南顿王宗暗结鲜卑奴,纵是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这老家伙就是嘴贱,得先着人撕了他的嘴!”荀灌娘显然气愤不已,恨恨咒骂了一通,又问道:“断山,慕容廆先躬身事石,后在你大破石虎之后叛赵降晋,显然羽翼已丰,再无顾忌,同时亦可看出,此人恐怕志在天下,潜忍隐伏远非常人所比,其上表归降,不过是欲行王敦故事罢了,只怕建康又要不安定了,不知断山你有何打算?” 云峰沉吟道:“任何人都不能破坏建康的安定繁荣,这是无可辩驳的前提,而慕容廆入朝辅政乃早晚间事,弟子会寻机与尚书令协商,试着在京口驻扎一支数万人的精骑,教他不敢肆意妄为,待弟子平定了北方,就回过头来把他一并收拾了!” “哦?”荀崧的脸上诧异之色一闪,问道:“断山,街头巷尾纷纷传言,说你此次挟水军下都,是为入主建康,可是从你适才的话语中听出,竟不是为了此事?” 云峰拱了拱手:“如今北方未平,我秦国的主要用兵目标为石勒与鲜卑诸部,江东暂时无法顾及,这一次下都,并无意于他司马氏,而是为了出海寻找银矿,在下与关中大族有四年之约,允诺以钱财收购其持有的土地,如今仅剩下了两年半时间,是以不得不出海啊!而前年曾出言邀请老师把臂同游,老师慨然应允,是以今日一为探望荀公,二是专为老师而来。 荀灌娘不禁俏面一红,心里暗暗啐骂,自已有那么不堪吗?什么时候“慨然应允”了,只不过,云峰到现在还能记着这事,又令她的芳心不自觉的一阵阵颤动抽搐! “对了!”庾文君却突然惊呼一声:“如今慕容廆的幽州老巢正与石勒作战,即便能击退石勒,也将元气大伤,他日还有何能力来抵挡将军来攻?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他偏偏南下建康,照文君看,实为自取灭亡之道!” “呃?”席中众人纷纷看了过去,目中满满的全是不可思议,似乎是告诉她,这么小的年龄,竟能看的这么透彻,真是了不起啊!云峰适时竖起大拇指赞道:“庾小娘子一语道破了个中关键!” “哼!文君用不着将军您夸讲!”庾文君板着脸,硬纠纠的回了一句,但那眉眼间蕴含的得色,任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来。 荀崧最喜欢见着云峰与庾文君半嘴,每次都能使他乐上好几天,他强忍着呵呵大笑的冲动,摆摆手道:“断山说的一点不错,文君当得此赞,没必要自谦!”接着,把目光投向了荀灌娘:“灌娘,断山突来建康,这是天意使然,既然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为父就把你许给断山,你可愿意?” “啊?”荀灌娘一瞬间俏面红透到了脖子根,这也太突然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云峰心里就象吃了蜜一样的甜,却故作为难道:“在下能以老师为妻,实是三生有幸,只是,今日完婚是否仓促了点?这可是什么准备都没啊,不如,请人卜个吉日再上门迎娶,是不是更为妥当?” “诶~~”荀崧无所谓的一挥手:“灌娘的心思早系在你身上,你还要拖她多久?何况她本就任性豁达,又岂会在乎虚礼?好了,老夫做个主,今晚你俩就入洞房,不要再拖了!”说完之后,眼中现出了一丝不悦望向云峰,问道:“断山,你该不会是嫌弃灌娘脾气不好,又年龄偏大罢?” 云峰当即起身离席,向荀崧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朗声道:“小婿拜见外舅!” 荀崧捋须微微笑道:“断山,今后当着外人面,可不能再呼灌娘为老师了啊!” 云峰再施一礼:“小婿谨记在心!” ‘哼!刚刚还逼自已嫁给将军呢,这倒好,师尊却是先嫁!’见着这一幕,庾文君只觉畅快之极,全然把自已也将面临云峰这一关给抛去了脑后。 “父亲、断山,你们~~!”荀灌娘却刷的一下站立起身,锐目一扫这一对有模有样的翁婿俩,猛一跺脚,又一转身,旋风般闪入后堂不见踪影! 荀崧摆摆手道:“断山不必理会她,你们一路舟车劳顿,不妨先去后堂沐浴更衣,婚礼之事自有老夫安排,总之,今日可由不得她,老夫再没耐性等下去了。” “嗯!”庾文君重重一点头,跟着招呼道:“月华姊姊、若萱、宋家姊姊、绮贞姊姊,咱们是得好好洗一下,洗完了再出来帮手。” 四女均是满脸的喜色,在向荀崧告辞之后,转身而出。 荀崧的这个决定有如一道惊雷劈入荀府,府中立时沸腾!所有人都投入了紧张的筹备当中,尽管许多礼仪由于时间仓促已无法顾及,但张灯结彩,婚房布置还是必不可少的,他们也和荀崧有着相似的感受,盼了半辈子,终于盼来了大女郎出阁的这一天。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调教荀灌娘 忙忙碌碌中,天色已黑了下来,荀府华灯初上,处处洋溢着一派喜庆的气息,由于事发仓促,倒也没通知外人,所有的宾客都来自于自家府邸。 尽管荀灌娘平日里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婆模样,但动了真格,她就傻眼了,整个行礼过程,有如牵线木偶似的,任由充作伴娘的靳月华操持摆弄,待到漫长的礼节结束之时,已 是羞不自禁,好在靳月华及时把她送入了闺房。 … 而云峰在被灌了一肚子酒水后,也给热情的诸女赶了过去。 说起来,这是云峰第一次踏入荀灌娘的闺房,恰恰如她的性格,简洁而又冷硬,一张床,一幅案头,一个衣柜,就连女儿家必备的梳妆台都没有,只是在几案上搁了一面铜镜,香烛与布幔也显然是不久前才布置妥当。 荀灌娘身着大红礼服,端坐于几案前,当云峰推门进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微微一颤。 云峰却是心头大动,这一刻的荀灌娘,脸上略带着不安,无助的有如一只白兔,当即呵呵笑道:“老师,您似乎有点紧张啊。” “啊?没有!哪有的事?”仿佛为了显示出自已的镇定自若,荀灌娘连忙抬起头来,一丝不让的直视云峰,矢口否认道:“为师都已是丹劲高了,怎么可能紧张?”… “哦?弟子想了起来,倒是误会您了,无论如何,您永远是弟子的老师,弟子也永远是您的弟子。哪怕将来咱们有了爱的结晶。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弟子与老师您喝一盅交杯酒,以后一生相依相伴,永不离弃。”说着,云峰提起几案上的酒壶,斟了满满两小杯,把其中一杯递了过去。 听着这动人的情话,荀灌娘心里升起了一丝甜蜜,男人或许对伴侣会有嫌弃憎恶。女人却很少如此,几乎每一个女人都希望在婚礼上与自已牵手的那位,能够不离不弃,白头携老,无论古今皆是如此,荀灌娘虽说是个女强人,但她在本质上仍是个女人。 荀灌娘伸手接来酒盅,交杯酒这一仪式,靳月华特意提到,而且还专门提醒荀灌娘在喝酒时要留意云峰的小动作。比如突然一口吻上,吸干对方嘴里的酒液。又或是紧紧抱住,那双贼手探入衣襟,不知不觉中就上了床。 因此,荀灌娘略带些警惕的与云峰双臂交缠,虽说在今晚已成为了这个小男人的妻子,而且以往也有过较为亲昵的举动,但是两年来的独居生活,令她在心理上又回复了原来的老样子。 云峰中规中矩的一口吸干荀灌娘递来的酒液,荀灌娘也几乎以肉眼难以分辩出的高速喝完云峰手里的美酒。 ‘嗯?断山怎么不像月华说的那样?怎么这么规矩?’荀灌娘倒是有些愣神,忍不住看了眼这人。 云峰把酒盅往几上一搁,伸手拉住荀灌娘的胳膊,微微笑道:“老师,咱们该行夫妻大礼了,来,弟子抱您上床。” 荀灌娘顿时芳心一阵慌乱,连忙失声道:“不用,不用,为师自已上去!”说完,逃一般的窜到床上,飞快拉来被褥,把自已紧紧裹成了个大粽子! 云峰跟着坐上床头,提醒道:“老师,您裹这么紧,弟子怎么与您行礼啊?” “这个”荀灌娘那绯红的俏面现出了明显的挣扎,好半天才把被褥拉了开去。 云峰也不出声,伸手就去解荀灌娘的衣襟,荀灌娘心里一惊,下意识的一把握住那双作怪的手腕! 云峰又道:“老师,不脱衣服如何行礼?” 荀灌娘的脸面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吃力的应道:“那那为师自已来,断山你不要看!” 云峰摇摇头道:“老师,每次灵芸的衣服都是由弟子脱的,还亏得您是灵芸的师尊,您该不会连自已的弟子都不如吧?” “灵芸怎么这样?”荀灌娘嘟囔了声,有些紧张的看了看云峰,指向红烛道:“那你熄了灯火再来脱为师的衣服。” 云峰目中射出了一缕失望之色,摇摇头道:“今日是弟子与老师的喜庆日子,这对红烛恰可作为见证,熄了岂不是没了那种气氛?老师您不想给自已留下遗憾吧?” 荀灌娘不自觉的双手掩上胸前,眉眼间的挣扎愈趋明显,而云峰那平平淡淡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老师,灵芸与弟子的新婚之夜也没有熄灯。” 有张灵芸作对比,荀灌娘的态度也不是那么坚决了,挣扎了好一阵子,才勉强道:“那那你来吧,不过,不许轻薄为师!”落下这句话后,荀灌娘紧紧闭上双目,就连额头都拧成了个川字型。 云峰一怔,这话说的让人听不懂啊!不轻薄如何行夫妻大礼? 这个时候的荀灌娘,空有一身足以傲视天下的武功,却无助的象个即将遭受凌辱的弱女子似的,其实罪魁祸首还是云峰,如果他一开始就以甜言蜜语与满腔的热情来融化荀灌娘,荀灌娘或许会渐渐迷失至任由摆弄的地步,可这人倒好,偏偏循规蹈距,按步就班,使得荀灌娘紧张万分。 云峰暗暗一笑,显得很满意于荀灌娘的乖巧,当即使劲拨开荀灌娘交缠的两臂,有如剥竹笋般,把她满身的衣物一层层给剥了下来。 刚一除去亵衣,荀灌娘已是一个转身背对上了云峰,以云峰那远超常人的眼力,都没能看清荀灌娘胸部的模样,只是隐约间,一个不大不小的白影在眼间一闪即逝! 其实女人的美,除了脸面,还在于身上的几条沟,首当其冲的是胸前的一道深沟,只是荀灌娘背对着云峰,遮挡的严严实实,但透过如刀削般的肩头,可以隐约看见那锁骨沟,尤其是伴随着急促的呼吸,若隐若现的锁骨沟一收一缩,更带来了一种醉人心弦的妩媚! 不过,正对着云峰的一条深深脊沟却是清晰可见,它仿佛把全部的美丽抽象为了一条细腻光滑的曲线,及腰及臀,弥散开去,又凝聚于那弯曲的线影。 云峰目光来回巡视,在荀灌娘紧紧抱住的双臂下方,隐藏着一个柔美滑腻的腋窝沟,从背后看,可以看到腋窝处那一抹柔和的弧线,虽然胳膊紧紧夹住,但内中被遮挡住的风采,却充满着无穷而又神秘的诱惑感。 云峰的脸庞现出了难以抑制的痴迷,目光直直凝视,竟似忘了时间的流逝,就这么一直看了下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这不是尿 似乎是感应到了身后小男人那灼灼逼人的目光,荀灌娘浑身上下很不自在,伸手拽来被褥遮住身体。 或许是慌乱的缘故,荀灌娘并未掖上被角,使得那柔和的曲线在半遮半掩之下,更是现出了一种朦朦胧胧的诱惑美感,云峰原本是以纯艺术的眼光来欣赏荀灌娘的美背,可这个时候,随着氛围的转变,已是不可控制的一股热血直冲上头顶,他立刻三下两下把自已脱了个精光,一溜烟钻进了被褥!… 出于本能,荀灌娘连忙向内闪了闪,却被云峰一把揽住,凑上头以不容置疑的语气低声吩咐道:“老师,请转过身子。” 荀灌娘一慌,连声道:“啊?不要,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对了,断山,你明天还得赶早去会见葛洪,不如不如,早点睡了吧,为师有些困了。” 荀灌娘语速如珠,吐出了一大堆蹩脚的理由,云峰却眉头一皱,为难道:“老师,您已与弟子成了亲,今晚又是咱们的新婚之夜,如果弟子什么都不做,这睡不着啊!”说着,就把那根坚硬有如铁棍的鸟儿凑向荀灌娘的屁股缝里蹭了蹭,又不由分说的低下脑袋,一口吸住了那洁白柔软的耳垂。 顿时,荀灌娘身体猛的一抽,随即又软了下来,仅仅几息功夫,已然面色变的一片潮红,呼吸也是愈发的急促。… 云峰轻轻扳正荀灌娘的身体,又拿开掩在胸前的双手,目光在那大小适中的胸部上贪婪的巡视着。假如只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那么。这两个字一定是秀丽! 云峰的目光仿如一只有形的大手,荀灌娘虽是紧闭着双目,胸部的起伏却是愈发剧烈,连带那耸立于顶端的小红痘都在微微颤动着,似乎在向云峰呼唤,呼唤他来做更进一步的侵犯。 好一会儿之后,云峰暗舔了舔嘴唇,邪恶的笑道:“老师。您如果困了,也得忍一会儿再睡,今晚弟子会尽到一个做弟子的责任,好好的侍奉您,让您体会到做女人的真正滋味。”不待话音落地,已然一口封上了荀灌娘的鲜艳红唇。 荀灌娘羞不自禁,这都说的什么呀!念头才刚刚闪了上来,唇齿已被粗暴的撬开! “呜呜~~!”荀灌娘下意识的晃动起了脸颊,奈何两年前被云峰侵犯的那种奇异感觉又重新跃上心头,不多时。挣扎已是瞬间转弱,荀灌娘在意乱情迷中搂上云峰脖颈。转为迎合起来,只是那技巧令人不敢恭维,小香舌整只塞了过去,直来直往毫无花假可言。 云峰却不计较,美美的品尝了一番,才略有些不舍的移开唇舌,向下活动至颈脖间,停留了一阵子之后,顺着那起伏的曲线滑落到了荀灌娘的胸口,荀灌娘连忙尖叫道:“断山,不要!” 云峰低着头,抬眼看了看,含糊不清道:“老师,您声音小点,您也不想把月华她们给吸引过来吧?”撂下这句话之后,再度埋头忙活起来。 这么一提醒,荀灌娘当即闭上嘴巴,她可不愿让人看到她的这幅不堪模样,即使是她视之如妹的张灵芸也不行,不过,那紧紧抿上的嘴唇却隐有似若无声的呻吟声飘飞而出。 云峰感觉到荀灌娘的身体越来越烫,胸前、肩头有如春花绽放般现出了星星点点的红斑,心知道这个女人已是渐入了佳境,于是一边体验着那惊人的腻滑,一边以面颊蹭着缓缓向下移动。 荀灌娘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伸手扶上云峰的脑袋,不安的哀求道:“断山,不要再下去了!” “老师,下面更精彩!”话音落刚,云峰双手捏住小内裤侧边,正待向下一拉,荀灌娘已是闪电般拽住,一双美眸猛然睁开,满满的全是惊乱盯住云峰! 内裤的边缘,现出几根凌乱的乌黑毛发,已是完完全全的吸引住了云峰的注意力,根本就没留意到荀灌娘的惊慌眼神,他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用力一拽! “呃?”没拽动!荀灌娘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些,云峰又是一拽!内裤顿时被绷成了一面直板,荀灌娘的神色又放松了几分,眼角也带上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得色。 ‘娘的,难不成这是防弹纤维制成的?’云峰的心头涌出了一缕狠劲,手指用力,第三次一拽! “撕拉!”一声脆响! “啊,不要!”荀灌娘不自觉的惊呼出声,双腿使劲一夹,双手紧紧捂上那处地方! 云峰看了眼手中的残破战利品,目光上移,瞄向了被两支胳膊挤的高高鼓起的胸脯,荀灌娘赶忙缩回一只手,护住胸前两点。 云峰满意的笑道:“老师,请把手拿开,弟子刚刚说过的,下面更精彩。” “不行!”荀灌娘的语气异常坚决,仿佛上半身能任由云峰摆弄已是她的底限了,说完之后,就要转过身体。 云峰赶紧伸手扒住,失望的摇了摇头:“老师,您把那处护住,弟子如何进的来?月华应该告诉您了吧,男女要以长补短才是真正的结为夫妻啊,何况弟子与老师您不是已经成亲了吗?夫妻之间,坦诚相待才是正理啊。” 荀灌娘面容再度现出挣扎,目光躲躲闪闪,好半天,才似是费尽了全身力气,艰难的说道:“那那你把灯火灭了。” 云峰想也不想的屈指连弹,“啵啵~~”两声轻响,屋里倾刻间陷入黑暗,随后又道:“老师,现在可以把手拿开了吧?” 其实荀灌娘也清楚,对于云峰这类的高手,黑夜与白昼几乎没有区别,熄了灯,只是心理上比较易于接受,迟迟疑疑中,荀灌娘把捂着下面的那只手缓缓移了开去,在她的想象里,保存了三十余年的贞操在这一刻,即将奉献给身上的小男人。 荀灌娘不敢睁开眼睛,感觉自已的小心肝都拧成了麻花形。 “嗯?”突然间,她意识到了不对,根据靳月华的描述,这时应该是一根又粗又硬的东西直刺而入,刚刚触碰时会有一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舒爽感,然后会带来刹那间的疼痛,再后是更加猛烈有如潮水般的冲击,可是,怎么贴上来的那么软乎乎?这种感觉的确如靳月所说,但是不疼啊!莫非自已不是处子了? 荀灌娘忍不住抬头一看,却见云峰的脸正凑着自已那处呢! “断山,你干嘛?快快走开!“荀灌娘顿时失声叫唤道。 云峰略微抬起了头,微微笑道:“老师,灵芸每次都是这样的,您不会连自已的弟子都比不上吧?” 云峰嘴里喷出的气流令荀灌娘的心灵猛一抽搐,连忙把腿夹上,这才将信将疑的问道:”怎么可能?灵芸怎会如此不知羞?你该不是在败坏灵芸的名声吧?” 云峰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老师,您下次问问不就清楚了?更何况不止是灵芸,月华、若萱也是这样,而且她们也喜欢,您放松点,过一会儿您就能体会到美妙之处了。” 荀灌娘的俏面又现出了挣扎,双腿无意识的松了松,云峰暗道好机会,一把扒开双腿,脸面刷的凑上,不待荀灌娘出声,已撮唇一吸,舌头一吐! “嗯!”荀灌娘的喉咙深处发出一长长的呻吟,情不自禁的翘臀抬起,云峰当刻配合的伸出双手稳稳托住。 荀灌娘只觉得一波接一波的冲击席卷而来,令自已的灵魂似要随时离壳而去,渐渐地,再无半点挣扎。 而云峰,眼里是辗转扭曲的雪白躯体,耳中是仿若来自于九天之上的醉人仙乐,口中是永不枯涸的甘甜汁液,他各种手段齐出,他要践行自已的承诺,让荀灌娘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断山,快,快放开,快放开!”突然,荀灌娘发出了惊恐之极的尖叫声,身体也是不自觉的剧烈扭动。 ‘呃?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要泄了?’云峰暗暗得意,嘴上的动作更是不见停。 “断山,快点拿走!”荀灌娘的身子猛的一抽之后,硬生生的从云峰嘴里拽了出来。 云峰直觉的认为,或许荀灌娘真的体验到了,只是一时还不能适应而已,于是重新拽来荀灌娘的翘臀,正待把脸凑上再加一把力,却异变突生! “扑哧!”一股晶莹的水液喷涌而出,准准喷了云峰一头一脸! “这这”云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了,就这么几下,竟然也能? 但是,发梢上连成串向下滴的水珠骗不了人,眼睛里模模糊糊的朦胧感也骗不了人,脸上那种热乎乎的感觉更是骗不了人。 云峰擦了擦眼睛,这身体,也太敏感了吧? 荀灌娘也懵了,脸庞一瞬间充满了羞愤欲绝之色!自已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丹劲高手,竟然会不憋住了尿,而且喷了断山一头一脸,这以后哪还有脸见人啊! “啊!!”荀灌娘骤然暴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个翻身,就要离床而去。 云峰赶忙展动身法,扑上前抱住荀灌娘,急声道:“老师,您怎么了?” “断山,你快点放手,为师为师再没脸见人了!”荀灌娘连推带打,云峰的背脊砰砰直响。 荀灌娘在惊急之下的拳头可是实打实的拳拳到肉,云峰运功护住背部,连声解释道:“老师,您不用担心,这不是尿!” 第一百七十五章 罪魁祸首 荀灌娘连头都不敢抬,又羞又愤的连声道:“怎么可能?为师自已难道不清楚?断山,你不要安慰了,你快放开!”说着,荀灌娘眼圈一红,一层雾光迅速布上了眼眸,手上虽已停下捶打的动作,却改为使劲推攘,云峰的满脸水渍,使她再无颜脸来面对这人。 云峰紧紧抱着不放开,把脸凑上去道:“老师,请您冷静下来,弟子没有骗您,不信您闻闻看。” 荀灌娘一怔,现出了将信将疑之色。… 云峰趁热打铁,把脸颊移动到荀灌娘的鼻端,继续道:“老师,您只要闻一下就清楚了。” 荀灌娘小心翼翼的扇了扇鼻端,果然,水渍中含有一种略带些碱味的说不上来味道,但她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尿骚味。 荀灌娘的芳心情不自禁的稍有放松,假如真的是尿,她宁可一辈子躲起来,永远不见云峰! 有如小儿女般,荀灌娘低头在云峰的胳膊上蹭了蹭,把眼角的泪光拭去,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已的那处一碰就喷水,尽管喷出来的并不是尿液! 荀灌娘的俏面现出一丝羞怯,也现出一丝迟疑,头也不抬的低声问道:“断山,怎么会这样?灵芸是不是也如此?还有月华她们你老实说,不许骗为师!”… 云峰也松了口气,他最担心荀灌娘想不开,从目前来看,情况还是挺不错的,于是摇摇头道:“弟子不骗您。您是独一无二的。但老师您不用多想。这是正常现象。” “啊?”荀灌娘惊呼出声,顺势埋在云峰颈脖间的俏面重新满布了不安之色。 云峰现出了一缕微笑,跟着就解释道:“老师,这真的不是病,弟子给您说说原因,最开始,胎儿在母体中没有男女之分,这点您知不知道?” 荀灌娘就感觉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一个笑语。不自觉的从云峰肩头爬起,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云峰不容置疑的点了点头:“事实正是如此,在两到三个月间,才会分化出男女,但有些地方还是有相似之处。”说着,快速捏了下荀灌娘的小痘痘,趁她还未来的及惊呼出声,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按在了自已的痘痘上,这才继续道:“比如这里。轻轻触碰都很舒服,无论是您还是弟子。这是其中一处,老师您不要脸红,弟子在与您说严肃的事情。” “哦!”荀灌娘抬头看了看云峰,见这人果然一脸正色,不禁低低应了声。 “老师,弟子再与您说另一个关键之处,您要记住,这是个严肃的话题!”预作警告之后,云峰又拿住荀灌娘的手下移,握上自已的那根鸟儿,荀灌娘下意识的就要把手抽开,却想起了云峰的提醒,只得强忍住羞涩,任由其施为。 云峰似乎是真的在与荀灌娘解说生理知识,仅是轻轻一握,就引着荀灌娘的手指摸上了她自已那处地方偏上面一点点,问道:“老师,您仔细感受下,这里是不是有个不大的硬硬突起?” 刷的一下,荀灌娘俏面顿时红透到了脖子根,立刻把手抽开,忍不住怒道:“断山,你是不是太过份了?” 云峰一脸严肃的应道:“老师,您不要激动,这怎么是过份呢?人要认识自已,不能因为羞赧或是其他原因而采回避态度,您刚刚摸到的那处,与您喷水有着最直接的联系,弟子这就为您解说。” 云峰指了指自已那根鸟儿,又道:“您别看从外表上一大一小,似乎八杆子都打不着,其实两者相当相似,都会在受到刺激的时候充血涨大,体会到非常愉悦的感觉,而您刚刚触碰到的部位,在它上部有一圈凹凸不平的地方,这就是造成喷水的最重要原因。或许您会问,灵芸也有,月华也有,任何一个女人都有,她们怎么不喷水?这就涉及到另一个有关的话题了,是由于您的身体里仍残留着男人遗征,这方面解释起来非常麻烦,改日弟子画一幅图,准备些资料,再和您细说吧。” “这这怎么可能,为师怎么可能是男人 ?[-3uww]”荀灌娘一瞬间面色剧变,她已记不清这是今晚的第几个怎么可能。 云峰摆摆手道:“老师,您莫慌,有男人遗征并不是男人,您从头到尾仍是个彻彻底底的女人,只是对您的性格会有些影响,但不会妨碍您将来怀孕产子,另外还有一点,其实喷水很不容易,照弟子猜测,应该与您的年龄有关,您虽然一心苦修,平日清心寡欲,身体上的欲望却得不到渲泻,日积月累下来,是以一点就着,不过,下次就基本上不会出来了,除非弟子刻意施为,这么说,您明白了吧?” 尽管云峰的解释荀灌娘大多不能理解,却使她弄清了一个事实,自已打小性情火爆,行事风风火火,像个男人婆似的,原来罪魁祸首就是那小小的突起啊,一时之间,心里即羞涩,又有种荒诞不经的感觉,好半天才勉强平复下翻腾不休的心绪,抬头问道:“你怎会知道?你可别告诉为师,又是来自于你的师门典籍。” 云峰竖起大拇指赞道:“恭喜老师,您猜对了!” “断山,你!”荀灌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时的她,似乎体验过了成为一个真正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倒是坦然了许多,任由自已与云峰**相对,也不再遮遮挡挡了。 云峰也是无奈的很,拿起块床褥把自已身上的水渍擦了个干净,又替荀灌娘擦了擦,这才道:“事实正是如此,好了,老师,咱们不说这些了,**苦短,刚才弟子已经服侍过您了,您也该反过来慰藉慰藉弟子了吧?” “如何慰藉?”荀灌娘向后一缩,美目中闪出了一丝警惕。 云峰淡淡扫了眼荀灌娘那大小适中的胸部,往床上一躺,指着自已的那根鸟儿道:“老师,用您的胸部夹住它,也让弟子舒服一下。” 刷!荀灌娘刚刚才略有回复的粉面再度涨的通红!这人还要不要脸了?好半天,才严辞坚拒道:“你,休想!” 云峰却不为所动的劝道:“灵芸每次都是这样的,老师,您既然有长处,就要充分发挥出来啊,藏着掖着岂不是埋没了它?” “哼!”荀灌娘冷哼一声:“你每次都拿灵芸说事,为师才不相信灵芸会如此不知耻辱!” 云峰委屈道:“弟子可不敢骗您,不过,现在灵芸不在,没法给您证实,您下回问问她不就成了?对了,月华经常这样,要不弟子把月华唤来做一遍给您看?” “啊?不,不用了!不用把月华唤来!”荀灌娘连声阻止,云峰抬出了靳月华,倒令她信了几分,只不过,用胸部去夹那地方,得多难为情,又得多别扭啊!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初为人妇 荀灌娘不自觉的低头看着自已那虽不至于高耸突兀,却也堪盈一握的胸部,贝齿紧紧咬住唇角,显然,心里充满着矛盾。 云峰却暗道有戏,当即喋喋不休道:“老师,夫妻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您或许会说相敬如宾,不离不弃,知心知底,这些都对,但还有一点也不能忽略,那就是必须得相互愉悦才是正道啊,这根本就没什么好羞耻的! 弟子也不骗您,刚才服侍您采用的体态您看到了吧,趴在您胯间其实并不舒服,但弟子可有一句怨言?没有吧?弟子的唯一目的只是能让老师您舒服,如今您舒服过了,该轮到您来回馈弟子,您却推托,也太让弟子失望了,您不会只顾着自已舒服吧?”… 荀灌娘心里啐骂不休,敢不敢再说难听点?但暗暗一品味,那种滋味真的很令人欲罢不能呢,不禁俏面一红。紧接着,心头又涌出了一丝不愤,自已是那样的人吗? 荀灌娘的俏面现出了明显的挣扎之色,云峰也不催促,以委屈夹带失望的目光看了过去,这种目光令荀灌娘急于为自已正名,她要告诉云峰,自已不是个自私的女人,当即狠下心来,咬咬牙道:“可是可是为师从来没有做过,把你给弄疼了可别乱喊乱叫!” 云峰的神色不带分毫淫亵,点点头道:“弟子说,您照做,很简单的,如果熟练起来,您自已也会体验到一种别样刺激。”… “那那就试试好了。”荀灌娘红着脸应了下来。 云峰心头大乐,今晚的荀灌娘。有如一只牵线木偶。已完全被他操控于掌中。于是毫不犹豫的指挥起来,荀灌娘虽是极不适应,却只得无奈的依言照做,就听到云峰的话语声不断传出。 “老师,您面对着弟子盘腿坐好,对,就是这样,再把弟子的臀部架到您腿上。不错,只一次就这么标准。您用手挤着把它夹住,是这个样子,您动啊,是上下移动,是您自已推着上下移动,不是扳动弟子的臀部,对了,继续,不要停。您可以快点,再快点。您的嘴别闲着,含住!” “噢!舒服” 荀灌娘的脸面早已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尤其是云峰那连续不断的淫辞秽语,更是令她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她的心里已是后悔了一遍又一遍,她发誓,下次再不让云峰来“服侍”自已了,而作为回馈,自已也不用做出这么羞人的举动来。 时间缓缓流逝,荀灌娘再也忍不住的问道:“断山,够了没有?你不会没完没了了吧?” “啊?不”后面的话语还未出口,荀灌娘的美眸中已然射出了一缕怨气,云峰赶忙改口道:“够了,够了,老师,让弟子送您做一个真正的女人。”说着,一骨碌爬起身,把荀灌娘扑倒在床,手口并用,一翻抚弄之后,使得荀灌娘那已略有些干涸的腔道再次湿润起来,这才往床上一倒,唤道:“老师,您来吧。” 荀灌娘正美目紧闭,玉面含春,就等着云峰来侵犯自已呢,听了这话,不由一怔,随即睁开眼道:“断山,你有完没完了?月华可是交待了为师,女子不能那么主动的,休想为师上你的当!” 云峰急声催促道:“话是这么说,可您是老师,老师在上,弟子在下,这是天经地义,也是为了表达对您的尊重之情,老师,您抓紧,弟子忍不住了,您真是太美了。” 荀灌娘又羞又无奈,芳心深处还有些喜悦,世上又有哪个女人不愿被自已的意中人夸赞呢,何况身为一名女强人,她可不会避讳骑在男人身上,于是也就不顾羞涩,慢慢挪动到了云峰胯间。 云峰后脑反枕着双臂,适时提醒道:“老师您扶住,对准了坐上去就行!” 看着这人的一幅大郎主模样,荀灌娘真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递了个凶恶的眼神过去,这才一手撑着云峰小腹,一手扶起,对准位置,缓缓坐了上去! “嗯!”一股短暂的疼痛感传来,紧随而至,便转换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满足感,荀灌娘不自觉的眼角噙起了两滴清泪,身体伏了下来,如八爪鱼般紧紧缠住了云峰!就在这一瞬间,荀灌娘的心情复杂万分,伴随着自已三十余年的处子之身告别离去,使她有些伤感,而紧密相接的极度快乐,又使她意识到,自已已是个有夫之妇了。 出于本能,荀灌娘自已蠕动起来,由慢到快,由生涩到熟练,没过多久,已是彻底放开身心,任由那份快乐一**的冲击着身心。 这一夜,荀灌娘已不记得泄了多少次身,她只是觉得,前面三十多年的日子算是白过了,今晚才真正做了个完完整整的女人,但是话又说回来,如要没有两年前的各种巧合与云峰的循序渐进,一步步攫取了她的芳心,她又怎会把自已的清白交给个男人呢? “喔喔喔~~”美好的时光总是流逝如飞,公鸡的打鸣声唤醒了才睡下不久的荀灌娘,她看了看如个婴儿般蜷在自已怀里的云峰,浑身上下渐渐弥荡起了一股母性的光辉。 或许是年龄相差过大的缘由,也或许云峰总是一口一个老师的在叫着自已,荀灌娘对于云峰除了男女之间的正常爱恋之外,还多出了一种母亲的情怀,这种刚刚觉察到的感情令她感到了羞耻,却又带来一种莫名的刺激,一种令她想想就悸动不已的感觉。当然,她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包括眼前的这个小男人,与她最亲蜜的弟子张灵芸,这个秘密,将会一生一世埋藏在心底。 ‘哎~~真是孽缘啊!’荀灌娘暗暗摇了摇头,嘴角却不自觉的浮出了一缕甜甜的微笑,推了推云峰,唤道:“断山,你该起了,拜见过父亲,咱们还得上山呢。” 云峰这次倒没赖床,宋袆的病情是他下都的重要目的之一,于是晃了晃脑袋,迷迷糊糊道:“老师,弟子服侍您穿衣梳洗。” 荀灌娘从靳月华的口中了解到,云峰有喜欢给女人梳头的怪僻,而且近乎于偏执,不让他梳他还会使小性子。 “真是个怪人!”荀灌娘低低啐了声,略带些羞涩的坐起来,任由云峰替自已把衣服饰物一件件的穿戴上身。 由于没有梳妆台,云峰把铜镜让荀灌娘端在手上,这是荀灌娘第一次见着云峰给女人梳头,铜镜里的他,表情一丝不苟,手上依次托起一缕缕乌发细细梳理,显得极有耐心,不多时,身后的那双手又挽住自已的秀发,以手指分成数缕,在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手势之后,一个造型稍显古怪却又极为贴合自已容颜的发髻呈现在了铜镜当中。 荀灌娘怔怔看着铜镜中的自已,秀美的容颜略显硬朗,这与昨天乃至之前没有两样,但是眉眼间却多了些荡漾的春情,也多了些勃勃的生气,莫名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巨大的感动。 “断山,抱住为师!”荀灌娘情不自禁的靠向了身后。 云峰赶忙伸手接过,把脑袋搁在了荀灌娘的肩头,一股天然的女子体香夹杂着很特殊的味道扑面而来,促使他贪婪的嗅吸着,于不知不觉中,屋内的一男一女仿如雕塑般凝立不动。 “喔喔喔~~”又是一阵鸡叫传来,荀灌娘连忙用胳膊肘子捅了捅云峰:“断山,你快把衣服穿好,咱们这就出去。” “嗯!”云峰尽管不舍,却也明白来日方长的道理,于是放开荀灌娘,低头穿起了衣服。 荀灌娘正待离床,却发现床褥上有一小滩梅花状的暗红色,心头不由涌上一阵羞喜,看了眼云峰,咬咬牙道:“断山,你转过身,不许回头。” “呃?”云峰抬起头来,不解道:“老师,您又要脱衣服?咱们都是夫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荀灌娘暗自气结,连声催促道:“叫你转过去你就转过去,那么多话干嘛?” “哦!”云峰扫了眼荀灌娘那嫣红的俏面,心头似有所悟,嘿嘿怪笑的转过了身子,果然,背后传来了撕床褥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翻箱倒柜的哗啦声。 声音刚刚止歇,荀灌娘的不耐声已从身后响起:“断山,怎么这么慢?你磨蹭什么呢?” 云峰也不分辩,立刻加快进度,不多时,已是全身穿戴整齐,下床搀上了荀灌娘,微微笑道:“弟子来搀着老师。” 荀灌娘略一点头,把身子靠了过去,两条身影相互依偎着步出了新房。 刚刚打开院门,荀灌娘脑袋刷的一低,转身就要回走,云峰赶紧拉住,原来,庾文君、宋袆、李若萱、靳月华与苏绮贞正头抵着头挤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 开门声也惊动了这五个女人,立刻一捅而上,围住荀灌娘,唧唧喳喳什么都问,诸如疼不疼了,对走路有没有影响,昨晚到什么时候才入睡,等等各种八卦问题,尤其是庾文君,更是兴奋的不得了,仿佛昨晚圆房的就是她自已似的,令荀灌娘简直是羞的无地自容,昨晚的不堪经历,她可没脸向任何人提起。 好一会儿,众女的八卦之心得到了小小的满足,这才拥着云峰与荀灌娘前去拜见荀崧。 第一百七十七章 登山拜山 钟山主峰,从登山小径,到正一道山门,再往里面去,处处都是络绎不绝的人潮,虔诚的香客们赶早前来拜见各路神灵,尤其是数座主殿门外,上香的百姓都排成了数条长龙。 耳中传来各种乞求,诸如赐子赐福、消灾祛病、风调雨顺、家业兴旺等等诸如此类,云峰忍不住笑道:“老师,弟子如果是神灵,恐怕烦都烦死了,整天忙着处理这处理那,哪还有时间修炼?”… 云峰倒不是随口一说,这的确是有感而发,眼前如云般的信众,令他莫名的想起了留在长安翻译《圣经》的塔克苏布,他很是为基督教在秦国的命运而担心。 这并不是云峰不允许基督教的传播,而是东西方的区别除了在对待未知的态度上,在宗教方面也有着很大不同,中国人历来是实用主义至上,逢庙烧香,遇像磕头,各路神仙谁也不得罪,连灶王爷也不忘记用糖饴封嘴,不过,他们磕拜神灵的目的只是出于有用无用,而不是在精神方面的信仰,历史上的数次灭佛或是灭道行动已是充分证明,而基督教讲究在精神上皈依,坚持一神论,如此严重不符合国情的宗教,究竟能走到多远? 其实,在云峰看来,基督教虽是排他性强,但是西方却没有形成东方类型的**社会,这就不得不深思了。佛道两门或许排他性不强,是很宽松。但他们的涣散出世倾向对社会也带来了消极影响。恰恰相反的是。基督教影响下的社会却大体上积极向上。… 哲学、心理学,数学、天文学等等学科,都是基督教极其关注并赞助研究的领域,某些学科甚至直接从宗教中发展起来,心理学、哲学与天文学从一开始就与基督教的成长紧密相关。 更吊诡的一点,今人推崇的民主与自由在排他性强的基督教国家中成长壮大,宽容的佛道二门影响下的国家却深陷于**之中,云峰为这个问题思索了很久。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东方民众的宽容等于无偿的出让了应有的权利,而西方强硬排他的民众反而从君王那里夺回了自我权利,这也是统治阶级推崇佛道二门,而对基督徒血腥迫害的最最根本原因。 唐初从叙利亚传入的景教,也就是基督教分支,曾由房玄龄亲自出迎,由唐太宗李世民亲自接见,并为之在全国各州城建立十字寺,但最终在士大夫阶层的强烈反对下。于唐朝中后期遭到了全面屠杀封禁,前前后后共有三万多景教徒丧命。由此也生动的诠释了中国统治阶级对于基督教的心态。 ‘那么,自已是否要全面扶持基督教呢?’云峰颇为踌躇,他担心基督教的强硬会引来大面积的社会动荡。 ‘算了,还是待塔史苏布把《圣经》译出来再说罢。’云峰又暗暗摇了摇头,“嘘~~”就在刚刚的念头一闪间,庾文君已是极其夸张的撮唇制止,左右探望一番,这才小心翼翼提醒道:“将军,您小声点,神灵不就是专门为人间排忧解难的吗?您这么污蔑神灵,被听到了就不好了,师尊还打算拜一拜元始天尊呢,祈求赐下子嗣,您没看先前拜见师公时,师公都乐得合不拢嘴了,那眼神中透出的意味,就巴不得师尊已经怀上了呢!” 荀灌娘不禁粉面通红,没好气道:“文君你休要胡说,为师什么时候要拜神求子了?” 庾文君吐了吐小舌头,扮了个鬼脸。 宋袆的美目中却现出了一丝羡慕,轻笑道:“灌娘姊姊,与其拜神呀,倒不如请诸葛姊姊卜上一卦,可比神仙要灵验多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灵芸姊姊的受喜,就是诸葛姊姊帮着卜出来的呢。” “哦?真有那么灵验?”荀灌娘顿时现出了意动之色,似乎忘了刚刚是谁在矢口否认了。 云峰暗自好笑,拉住宋袆纤瘦的手腕催促道:“咱们都走快点,如果被百姓们认出来可就麻烦了,袆儿,等过了这座大殿再与老师详细分说也不为迟。” “嗯!”宋袆点了点头,一行人纷纷加快步伐,在庾文君与宋袆你一言、我一语的解说中,紫霞湖的清澈湖面已呈现在了眼前。 吴普真人依然手持钓杆,垂水空钓,葛洪背靠大树,一手持书一手捋须,裴妃却双膝盘座,显然是在打座行气。 云峰拱着手呵呵笑道:“吴普真人、稚川先生、裴妃,不知三位可曾安好?” 吴普真人抬起头来,一言不发,伸手指了指身边青石,葛洪与裴妃却双双起身,葛洪回礼道:“秦王大驾光临,倒是有失远迎,还望莫要见怪。” 裴妃只朝云峰打了个嵇首,就看向了荀灌娘,她立刻瞧出了发髻上的变化,再一细细观察,不禁讶道:“灌娘,你莫非莫非与秦王成了亲?” 这么一问,就连不问世事的吴普真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荀灌娘俏面一红,随即就落落大方的点了点头:“是昨天父亲的安排,灌也是突兀的很。” 裴妃欣喜道:“这倒是好了,妹妹终身有托,姊姊也是心里放下了块石头,这里恭喜妹妹了。” 荀灌娘正待回礼,葛洪已是转头笑道:“老牛鼻子,你的亲传弟子大婚,怎么也得掏两个见面礼罢?” “去!”吴普真人不高兴的一挥袍袖,目中却是爆出精芒,直直盯着云峰,似要把这人看个通透,这道目光虽是灼灼逼人,但不含有任何敌意,因此云峰坦然领着众女继续前行。 不多时,吴普真人锐芒一收,问道:“秦王困在罡劲已有数年之久了罢?若有闲暇,不知可否与灌娘陪着老道钓上几日鱼儿?” 云峰立时大喜,这真是磕睡送上了热枕头啊!当即想也不想的躬身一礼:“长者有赐,敢不从命?” 吴普真人摆了摆手:“秦王不必如此,快来坐下。” 说话间,云峰等人已然来到近前,分别寒暄了一阵子之后,裴妃向宫城方向指了指,问道:“秦王,此次下都可是为它而来?” 云峰快速扫了眼裴妃,这个女人面色淡然,似乎对司马氏的命运毫不关心,心里已是有了计较,不过,云峰仍是实话实说:“裴夫人误会了,北方未平,孤不敢染指江东,这次登门拜山,实是有一不情之请须劳烦稚川先生。” “哦?”葛洪讶道:“秦王请直言便是。” 第一百七十八章 青霉素与青霉胺 云峰把宋袆拉上前,向吴普真人问道:“这位是在下拙妻,名为宋袆,不知吴普真人可能瞧出她的不妥当之处?” 吴普真人把目光投入了过去,眼神虽是清澈柔和,不过,宋袆却颇为不自在,下意识的就要低下脑袋。 云峰轻轻一捏她的手心,小声道:“袆儿别怕,抬起头来,望也是诊治的一种手段。” “嗯!”宋袆略一点头,强行鼓起勇气面向吴普真人,她明白,这一趟钟山之行将是自已的最后一线生机,尽管她不抱太大的希望,但心里始终存有一份期盼,能活着,尤其是开开心心的活着,有谁愿意去死呢?… 令宋袆的小心肝越悬越高的是,吴普真人的眉心却越拧越紧,目中也现出了深思之色,显然,自已的身体状况较为棘手。 不多时,吴普真人挤出一丝笑容,唤道:“请宋家女郎走近些,老道为你诊脉一试。” 宋袆看向了云峰,见云峰朝自已点了点头,这才轻移莲步,走向吴普真人,有些不安的伸出皓腕,吴普真人摆了摆手,示意放松,然后搭上三指,另一只手捋须沉吟,双目微闭。 片刻之后,吴普真人缓缓收手,寻思道:“宋家女郎印堂灰暗,神明晦涩,脉搏僵直,肝肾虚疲,应是多年服用丹砂与白砒所至,秦王为医道高手,灌娘亦得老道真传,你二人有何看法,不妨说来听听。”… 荀灌娘接过来道:“师尊,弟子与断山推演过了所有能想到的各种方子。却是束手无策。如今只能拜托您与稚川费心了。” “哎~~!”吴普真人长长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难啊,纯以药石治愈难比登天,为师手里虽有个方子,是专为稚川预备,此人时常吞食金丹,体内亦有丹砂沉积,他日必酿祸患,只是。并不能根治,最多延缓下发作时间罢了。 方中用到金银花、白花蛇舌草、黄芩、栀子、甘草,此五味清热解毒,而生地黄、当归、白芍、川芎养血祛瘀,另有桃仁、红花起活血化瘀之用,另有几味辅药,呆会儿为师书一份给你,每日一剂,分三次服用,或能多拖上个一两年发作。”说着。又转向云峰问道:“秦王既专为稚川而来,想必已有定计在手。不妨说来便是。” 云峰施了一礼:“要解去袆儿身中之毒与稚川先生体内沉积的丹砂并不难,只须合成一味名为二巯丁二钠或是二巯基丙醇的药材即可,难就难在该如何合成,在下虽有方法步骤,却无头绪,只能求教于稚川先生了。” 接下来,云峰把合成方法极有耐心的娓娓道出,席中众人虽是对云峰的说话方式具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但仍无一人能听的懂,均是大眼瞪着小眼,各种化学名词既无美感,又不能忘文生意,与听天书并不差多少,比如二巯基丙醇,是由丙烯醇经加成巯化而得,而丙烯醇来自于丙烯,丙烯又来自于石油,为此,云峰还特意带了不少石油上山,留给葛洪作研究,总之,他也是急病乱投医,逮着一个是一个。 费了好大心力,才勉强记下云峰吐出的各种拗口词汇,葛洪带着一脸不自信的应道:“贫道不敢保证一定能制出,但会尽力而为。” 云峰突然意识到是自已过于乐观了,仅凭炼丹得来的些许经验研究化学合成药物,很可能难于吴普真人成仙,于是苦笑道:“稚川先生有心即可,不过,在下尚有另一种药物可以治疗袆儿,虽是效果不如方才所讲,但胜在易于理解。” “哦?”葛洪意动道:“秦王请讲!”他的体内也有丹汞沉积,上回与云峰的一席长谈再加上身体上的异变使他意识到,服食金丹的确有害无益,他也迫切希望解去。 云峰沉吟道:“不知稚川先生留意过没有,夏日破损的寒(西)瓜有时会在破损处长出一层绿色霉斑,此霉斑可提炼出青霉素,通过水解青霉素可以获得青霉胺,青霉胺即可驱除丹砂与白砒。”接着,又详细的介绍了自已所能记得的该如何培养青霉素的程序与与最简单的青霉素水解法,当然了,其中有些缺陷,必须要葛洪自行摸索。 尽管如此,葛洪的神色间也现出了些许的轻松,捋须道:“贫道可以一试。”与先前相比,话语中多出了几分自信。 云峰又微微笑道:“另有一点,请稚川先生莫要忽视青霉素,它在处理伤口感染方面极为有效,两军交战,有相当一部分军士是死于伤口的溃烂感染,首先是伤口化脓,然后高烧不退,再发展便是呼吸衰竭而亡,如果使用青霉素,可以有效降低死亡率,而且还能快速治愈伤寒肺痨等急症。” 众人不由得眼前一亮,立刻就意识到了青霉素的巨大价值,如果真如云峰所说,这青霉素岂不是逆天了? 吴普真人本就以医术见长,听了云峰这话,再也忍不住道:“果真如此神奇?老道却是被秦王勾动了凡心,灌娘,呆会儿你下山之后令人送几个寒瓜上来。” “嗯!”荀灌娘亦是觉得希望大增,连忙点头应下。 云峰却面色一肃,提醒道:“青霉素虽是神奇,但为剧毒之物,稍有不慎,会令人致死,因此在应用之前,必须要做大量**实验,以确定使用剂量与不适应人群,掌握详实充分的数据之后,总结出规律,先在小范围推广使用,使用时要为每一位病例作跟踪记录,直到再无任何疏漏,才可以大面积推广应用,而青霉胺也是同样如此,绝不可以轻易用于诊治!” 吴普真人这才明白并非自已所想的那般简单,连声问道:“**实验约需要多少人 ?[-3uww]” 云峰大略算了算,好半天才应道:“至少得三五千人才能作出初步结论。” “这个”吴普真人与葛洪不由双双相视一眼,均是现出了骇然之色,他们也清楚,用来做实验的人群,下场必然除死再无他路可走,对于以一心立功德的他俩来说,这得是多大的杀孽啊! 宋袆也于一瞬间花容失色,怔怔说不出话来,她真的难以想象,为自已一条命,竟然要死上这么多人。 云峰向她微微一笑,示意不必有顾忌,又向吴普真人拱手道:“真人,取中土百姓作实验自然为天理所不容,但化外夷民不奉道祖,信奉杂神,道祖亦不会保偌于他,以此为**,当是无损于功德分毫,在下两三日内将出海寻矿,届时顺手捕来数千土著蛮人,真人放心拿他们使用,道祖绝不会降下罪责,而在下也只能于回返之后,再来聆听真人的指导了。” 吴普真人仍是颇为犹豫,云峰虽说的在理,但蛮人也是人,也是几千条活生生的性命啊! 荀灌娘赶紧劝道:“师尊,杀一人可救千万人,这得是多大的功德啊,您想一想,如果青霉素与青霉胺研制出来,中土又有多少百姓可从中获益?那几千条人命与之相比,根本就不算什么。” 葛洪也跟着道:“老牛鼻子,当年你杀的人或是间接因你而死,数十万总有罢,如今天大的功德摆在眼前,怎么反倒迂腐起来?何况这事你不做,秦王莫非不能寻来他人 ?[-3uww]你想想可是这个道理?” “哎~~”吴普真人叹出了今天的第二口气,无奈道:“也罢,稚川你先与老道培养青霉素,待秦王出海归来,咱们立刻着手。” 众人纷纷现出了如释重负之色,云峰不是不能找来别人,而是论起医术与经验,天下间的确无人比吴普真人更为合适。 裴妃却问向了荀灌娘:“灌娘,你是否也要随秦王出海?大约要去上多久?” 荀灌娘把不确定的目光朝云峰投去,云峰寻思道:“这一趟先去海门叫上谢尚,往不其攻打韩雍,此人虽降了朝庭,但血债不能不偿,犯下的罪孽岂能一降了之?然后去寻找银矿,差不多半年足够了,冬季时分应能回返建康。 听了这话,裴妃的美目中现出了一缕不舍,这两年来,荀灌娘虽不是天天上山,但每月都能见上数面,上回荀灌娘不声不响跑去海门,一去大半年,令裴妃仿佛心里被挖空了一块似的,如今再走半年,这让她满腔的思念向谁倾诉啊,到目前为止,裴妃对荀灌娘并没有**上的需求,她只要能隔三差五的见着就满足了。 荀灌娘虽是不明白裴妃对自已的心思,但裴妃脸上的失落却是一分不差的传入了眼底,一开始她只是同情这个女人,如今却是真心把裴妃当作闺蜜看待了,不禁提议道:“姊姊,你若是有闲暇,不妨随断山同去,一来好开拓眼界,见识下海外风情,二来咱们姊妹也好说说话,如何?” “哦?”裴妃又惊又喜,连忙看向了云峰,目中满满的全是期待之色。 云峰却心中一动,,微微笑道:“能得裴夫人同行,孤自是与有荣焉,不过,另有一不情之请,还望裴夫人匆要推辞才好。” “秦王请讲!”裴妃不解道。 云峰拉起宋袆走向裴妃,示意道:“袆儿身体嬴弱,习武难成,孤想请裴夫人收她为弟子,教授金丹大道,以益寿延年。”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上门提亲 “啊?”太意外了!宋袆没半点心理准备,不自觉的惊呼一声,连连向后退去,紧紧捏上了云峰的胳膊。 云峰拍了拍宋袆的肩头,微微笑道:“稚川先生的金丹大道独具一格,不重筋骨皮,而以静坐吐纳为主要修炼方式,比较适合你,你可知道为夫的心愿?那就是,咱们家每个人都要活到百岁以上,袆儿你不许走的太早,知道吗?” 宋袆的芳心蓦然一酸,眼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起了转,这一刻,她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千言万语都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感激之情,她只觉得云峰为自已所做的一切,实在是多的难以言述,而自已不过是一名有着几分姿色,却又身体不干净的歌姬罢了,如果不是场合不适合,她真想扑入这个男人怀里,彻彻底底的痛哭一场。… 庾文君也跑了上前,拉着裴妃劝道:“裴夫人,你就收下宋家姊姊好了,宋家姊姊很能吃苦的,一定不会弱了你的名头。” 裴妃的心里也是涌起了一股酸涩感,云峰的话语虽是平淡,她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中蕴含着对宋袆浓浓的关切,这令她情不自禁的回想起了自已那坎坷的前半生,这么多年了,除了灌娘,有谁会如此对待自已呢? 勉强压下想要流泪的冲动,裴妃强颜笑道:“姊姊可没说不收,不过”说着,看向了葛洪。… 葛洪捋须笑道:“你收下便是,如今你道法初成,已有资格收徒授道。以后不须向为师禀告。” 云峰轻轻替宋袆拭去眼角泪光。递了个鼓励的眼神过去。宋袆会意的盈盈拜倒在裴妃身前,中规中矩的行了稽首大礼,伏身道:“弟子拜见师尊!” “袆儿快快起来,咱们虽名为师徒,其实待以姊妹就可以了。”裴妃连忙扶起宋袆,拉去了一旁问长问短。 云峰这一趟仅为宋袆的病情而来,如今解去沉疾至少有两成把握在手,不似先前那般全无头绪。又使宋袆拜入裴妃门下修习金丹大道,而且自已也看到了更进一步的曙光,可以说,是相当的完美。 正事办完,则是闲聊时间,云峰着重介绍了关中之战的全过程,令一众听客们啧啧称叹,与张灵芸互相配合偷袭石虎也是一丝不落的全部道出,他认为偷袭不丢人,不知轻重以身犯险才是丢人。 不知不觉中。日头已过了正午,在约定好两日后启程。又把宋袆暂留山上学习道法,云峰、荀灌娘与庾文君便告辞离去。 刚一转出小山谷,庾文君已忍不住道:“将军,您急于攻打韩雍恐怕没那么简单吧?文君还不知道您?您肯定是担心将来开采出的银子被韩雍打劫,因此凭借为海门百姓报仇作为借口来个先下手为强,文君没说错吧?” “呃?”云峰诧异的看了眼庾文君,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知我者,庾小娘子也,咱们俩,可真是心心相印啊!” “呕~~!”庾文君作了个恶心的表情,可心里还是挺得意的,只不过,这份得意刚涌上心头,云峰已当头泼了盆凉水下来:“老师,趁着时间还早,不如去中书监府上提亲,如何?” “啊?”庾文君一惊,连连晃起了小脑袋:“那怎么行?将军您忘了妇联的宗旨了吗?女子要婚姻自主,不允许强婚逼婚,这是您自已订下的规矩,您不会自已都不遵守吧?现在文君就告诉您,文君非常非常不愿意嫁给您!” 云峰一把拉上庾文君的小手,坏坏笑道:“你何等样人难道孤不清楚?这一条对你不适用,庾小娘子,孤劝你还是乖乖从了,今晚咱们就成亲上床!” 庾文君用力一挣,没挣开来,当即向荀灌娘告起了状:“师尊,您也不管管将军,有这么欺侮人的吗?” 荀灌娘摇摇头道:“断山说的不错,你的确不能拖了,灵芸还特意叮嘱月华,这一趟一定要把你的终身大事给解决掉,不要怪这么多人都站在断山一边,而是你不明白自已的本心,总之,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庾文君小脸一苦,不死心道:“提亲哪有这么草率的?六礼总得行吧?文君怎么说也是士家女郎,将军就这样上门是瞧不起阿兄,也是瞧不起师尊您!” 庾文君算是明白了自已的处境,迟早得给云峰戳一下,虽说只是裤子一脱的工夫,但这个时间来的越迟越好,因此她采用拖字决,只要拖过这两天,出了海还得有半年呢,到那时再想别的办法。 荀灌娘顿时面色一沉,不悦道:“文君你哪来的讲究?元规可不会这么小心眼,哼!他若是敢推三阻四,自有为师与他分说。” “这个”庾文君的小心肝迅速沉到谷底,她的眼前不自觉的现出了云峰带着淫笑流着口涎,把自已扑倒在床,扒光全身衣服,然后再然后庾文君绞尽脑汁,寻思脱身之策,可是手腕被云峰抓住,另一边又是荀灌娘,根本是逃无可逃。只得带着满脸的不愿意,被拉拉扯扯的向山下走去。 庾亮的府邸位于百官居所,距离宫城不远,在现今与司马氏水火不容的情况下,云峰可不愿发扬个人英雄主义,因此特意招来了五百亲卫伴身。 答答马蹄作响中,百姓们一边挥手致敬一边让开道路,不多时,一行人就来到了庾亮居住的小院。 云峰刚要敲门,院门已“吱呀!”一声打开,庾亮笑呵呵的拱手走了出来:“秦王这是闹的哪出?莫非是来抓捕于亮?” “呵呵~~”云峰一指已是军卒来回奔走的宫城,尴尬的笑道:“中书监也是清楚的,不得不防啊!” “阿兄!”云峰话音刚落,庾文君已上前挽住庾亮胳臂,立刻倒起了苦水:“文君总算回来了,这两年可是吃够了将军的苦头,就刚刚还欺侮文君呢。” 庾亮一阵无语,这个缺心眼的妹妹面色红润,神彩熠熠,哪有半点受委屈模样?无意中,他留意到了庾文君的发髻,竟然还是未婚女子发髻,不禁目中狐疑之色连闪,就差当场责怪起来。 见着兄长神色,庾文君仅存的一丝期盼宣告破灭,脸颊上现出了绝望之色,荀灌娘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就向庾亮道:“元规,咱们进去说话罢,这一次正是为了文君的事。” “啊?呵呵~~倒是亮失礼了,秦王、师叔,快请!”庾亮连忙把二人迎入院内。 第一百八十章 拖字决 庾亮满脸的会心笑容,庾文君满脸的沮丧失落,云峰不自觉的舔着嘴唇暗藏邪笑,荀灌娘则是一幅为你着想的神色,四个人,四种不同表情,也带着四种不同的心情步入厅堂。 分别按主次落坐,婢女奉上茶水之后,庾亮并不急于询问庾文君的事,而是问道:“秦王于阵前斩杀石虎,大破羯贼,着实大快人心,只不过,今次带兵下都,可是为了主上而来?” 云峰颇为无奈,这已经是连续被人问同一个问题了,他敢肯定,如果遇上王导、汴壸等人,也会同样的询问自已,很可能建康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甚至他还能想象出,司马绍在宫里急的团团转的六神无主模样。… 其实出于本心,送司马绍去见他的死鬼父亲最为干净利索,如果有可能,云峰会乐于把司马氏灭族,这与刘曜及李雄不同,后二者是被他灭国的敌方君主,留着反能显示出自已的宽宏大量,但司马绍是人主身份,将来再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以人臣夺主之位却是不争的事实,留下总是个隐患,而且后人编《晋书》的时候,一个僭字是少不了的,就比如《魏书》,所有晋室皇帝的名号都是僭晋某某某! 不过,云峰不能亲手杀他,最好的办法是司马绍自寻死路,如何才能让司马绍自已寻死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猛然间,云峰却回过味,自已的理想是推行人文主义。改变自古以来以有用无用论品评个人价值的社会风气。但说来容易做起难。自已对司马绍的态度,不正是建立在有用无用的基础之上吗?… ‘看来自已也不能免俗啊!’云峰暗暗摇了摇头,解释道:“中书监误会了,孤可不是带兵入京,而是借道罢了。” 海外银矿的事,云峰不愿多说,他认为这与庾亮、朝庭没有任何关系,庾亮也识趣的没作追问。而荀灌娘已是忍不住道:“元规,今日不谈朝庭政事,仅为文君的婚事而来,秦王欲聘娶文君为良娣,不知你意下如何?” 庾文君的目中立刻射出了哀怜之色,一眨不眨的望向兄长,可知妹莫如兄,庾亮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而是拱着手呵呵笑道:“文君自小任性顽劣,这都是亮管教无方。每一念及,心里又急又愧啊。难得秦王非但不弃,还宠溺有加,亮岂有拒辞之理?不知秦王打算何时完婚?亮也好筹备一番。” 云峰心花怒放,瞄了眼庾文君的小胸脯之后,一口应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完婚,如何?” 荀灌娘跟着道:“不错,早日完婚也好早日让她的心定下来,这么大的女郎了,还整天一幅疯疯傻傻模样,看来,必须得有了自已的孩子才行,只有做了母亲,才能体会到责任!” “师尊,瞧您说的!”庾文君不满道:“文君已经是秩两千石的三品高官了,怎么就没责任心了?” “呃?”荀灌娘与庾亮双双把不可思议的目光投了过去,于是,庾文君暂时忘了迫在眉睫的危机,反倒得意洋洋的把自已担任三品妇联主任的事情和盘托出,还添油加醋的虚构了许多政绩,总之,正是有了她的努力,妇女的社会地位才有了初步提高,妇女的文化教育才能处处开展,妇女解放事业才能呈现出一派蓬勃发展的繁荣景象。 口沫横飞的说了好一大通之后,庾文君总结道:“师尊,下次您去了长安就知道了,不如您来文君手下任职吧?反正闲着也是无聊,文君给您个参军当当,不过,您先要参加考核,合格了才行,尽管您是文君的师尊,但文君也不会对您网开一面的!” 荀灌娘没好气道:“你就知道夸夸其谈,你什么样的性子为师还不清楚?恐怕入妇联也只是一时的兴趣罢了,断山你也是的,妇联这么重要的职责,岂能任由她胡来?” “才不是呢!”庾文君一脸委屈的分辩道。 云峰连忙打起了圆场:“老师,您误会庾小娘子了,她的确在妇联干的有声有色,态度认真踏实,常常早出晚归,就连羊皇后都赞不绝口呢!” “哦?”这么一说,荀灌娘不得不正视起了庾文君,认认真真的打量起来,似乎在重新审视着这名弟子。 庾文君极为满意的丢给云峰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这才端正面容,迎上荀灌娘的目光,把腰背挺的笔直,似在接受着师尊的重新认识自已。 庾亮也是暗暗诧异,自已这个不学无术的妹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能干了?是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是秦王在为她遮掩溢美? 不过,庾亮很快就意识到,这些都不是重点,而是在妇联这样一个重要职司中,庾文君竟能占据三品显职,无论她有没有能力,已是充分证明了云峰对她的宠溺。 尽管庾亮很不理解妇联存在的意义,在他眼里,云峰根本就是闲着无聊尽摆弄人,妇女地位有什么好提高的?但这依然不是重点,重点只在于,自已的妹妹被看重,对整个庾氏的将来绝对是有益无害,由于司马氏引慕容廆为外援,使得庾亮对司马绍的最后一丝同情彻底的烟消云散,自那天朝会之后,原本还有些迟疑的他,已经有了全面靠向云峰的想法,鲜卑人的入主,是他断不能接受的事实! 而今日云峰的突然来访,使庾亮认为有必要寻个合适的机会把亲弟庾冰秘密引见给云峰。 迅速作下定计,庾亮微微笑道:“文君你给了为兄一个惊喜啊,看来,跟着秦王的两年里,却也没荒废了时日,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嫁人一事可拖延不得,既然秦王亲自登门,那为兄就做个主,把你许与秦王,父亲临终前曾千叮万嘱,嘱咐为兄照料于你,如今你终身有托,想必父亲的在天之灵亦是可以瞑目了。” 满心的得意如落潮般退却,庾文君猛然想了起来,这才是今天的正事呢,顿时面色一苦,连忙唤道:“阿兄” 话才脱口,庾亮已是面色一沉,冷声道:“怎么?你不愿意嫁与秦王?” 荀灌娘也是寒着脸道:“文君,你究竟在想什么?你如果不愿嫁给断山,那么你说,你要嫁给谁?你是不是另有意中人 ?[-3uww]你把他唤来给为师与你兄长瞧瞧?” 虽说荀灌娘不认为庾文君心里会藏着其他男人,但这种事情也不好说,或许幼年时的一个偶然邂逅使她念念不忘呢?否则为何总是推三阻四?荀灌娘不比张灵芸,能了解庾文君的真实心态。 荀灌娘转头与庾亮相视一眼,二人目中一缕杀机快速闪过,如今真存在这个臆测中的人物,他俩会手段尽出,搞臭此人名声,使庾文君意识到自已是多么的可笑,又是多么的幼稚,在彻底断了念想之后,暗中痛下杀手,让他从此消失,杀个把无辜者,如果有不得不杀的理由,别说庾亮与荀灌娘,既使庾文君都不会眨下眼睛。 庾亮与荀灌娘施加的沉重压力令庾文君终于断绝了所有侥幸,她情不自禁的举目四顾,师尊与兄长面色冷峻,目光如刃,但是云峰,一看就心头来火,这人正面带微微笑看着自已呢,眼中的意味,仿佛已吃定了自已似的,就等着晚上把自已剥成小白羊了。 ‘哼!想要文君的身子,没那么容易,文君不会轻易认输!’一瞬间,庾文君被激发了熊熊斗志,当即分辩道:“师尊您可别乱猜,文君心里哪会有人 ?[-3uww]文君也没说不嫁不嫁将军,只不过,文君想办的体面一点,咱们庾氏怎么说也是大族,偷偷摸摸把文君嫁了,会被人看笑话的,总之,今晚不能嫁给将军,太仓促了。” 荀灌娘秀眉一蹙,不悦道:“文君,你怎会如此虚荣?为师都是如何教导于你?” 庾亮也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无妨,什么体面不体面的?那只是做给旁人看的,阿兄都不在乎,你二兄也不会放在心上,文君你更不要当回事。” “但是”庾文君不死心道:“文君在建康还是小有名气的,以后和那些姊妹们谈论起来,人家会说:哟,文君什么时候嫁了人 ?[-3uww]怎么都不通知一下?也太瞧不起人了吧?还亏得是出身于颖川庾氏呢!怎能这么偷偷摸摸嫁了?还知不知礼数了? 还有啊,听说女正与谢尚的婚礼也是办的风风光光的,文君要是连女正都不如,以后还不得见一次被她嘲笑一次,你们都知道的,女正那张嘴,厉害的很呢!师尊,阿兄,你们也不想文君日后抬不起头来做人吧?文君不是不嫁给将军,只是希望光明正大的嫁出去。” “嗯?”云峰与荀灌娘、庾亮不禁面面相觎,其实他们都清楚,庾文君在使拖字决,只不过,也不是毫无道理,毕竟以庾文君的年龄,有些攀比之心也很正常。 云峰理解的笑道:“中书监,那么孤明日请大司徒登门说媒,冬季再来定个吉日,迎嫁庾小娘子过门,如何?” 庾亮看了看荀灌娘,取得一致意见之后,苦笑道:“也罢,便如秦王所言!” 这话一出,庾文君的面色有如春花绽放,一瞬间喜笑颜开,她似乎忘了,躲得了今日,躲不了半年后,到时还得给云峰戳一下。 第一百八十一章 船头望海 五月十三日,天气晴朗,天空中飘浮着棉絮般的白云,清晨,泊在江边的船队依次起锚,扯上风帆,运足桨力,向着下游而去,次日就抵达了海门,在补充了足量的淡水、粮草之后,又休整一日,带上海门原有的百余艘老式战舰充当运输舰,于五月十五日,三百多条大小舰船驶出江口,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而行。 在司马绍与南顿王宗的估猜中,云峰带了四万军下都,实际上远没有这么多,梁州水军的总人数不过四万,蒋炎在海门留下八千人,给海门水军凑足两万,而在巴东随云峰下都的水军仅有两万人,合计两百条战舰,平均每条船一百人。… 人数虽少,云峰却不得不为之,一是梁州水军必须留下相当数量的兵力,防备陶侃趁虚来袭,尽管可能性极低,但以云峰的谨慎性格,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孤注一掷的。 二来这一趟出海,并不仅仅为了开矿,云峰还存有抓人的心思,他要抓捕劳力去汉中开河,距离击溃羯军过去了将近一年,当时交给冉良的近七万人,在恶劣的环境下,死的还剩三万不到,如果再不补充,那么,汉中的工程一年之后将不得不面临着停工的窘境,因此,船上得留下足够的空位装人。 第三点,如今梁州水军具有犀利的远程打击能力,船上已不再需要专用于跳帮接舷的战士了,无形中节省了大量人手,而且弩炮只须两人相互配合就可以操作。再加上划桨、操帆、掌舵的水手。平均每条船一百人。刚好堪堪够用。… 这一趟讨伐青州韩雍,梁州水军、亲卫、连同在海门随行的部分海门水军,全军上下的总兵力约为三万五千人。 碧蓝的海水与天空连成一片,船队上方有成群结队的漂亮海鸟盘旋回绕,时不时就会有鸟儿毫无征兆的俯冲而下,猛然扎入船后带起的白浪当中,又于转瞬之间飞离水面,不过。嘴里却衔上了条鱼儿。 看着这生平从未见过的美景,庾文君的胸怀一片开阔,心情愉悦之极,尽管五月十二日云峰请来王导登门提亲,但她已接受了这一无奈事实,在她想来,自已的贞操能多保留一天,就是多一天的胜利,一切一切的烦恼,等回去再考虑吧。实在躲不了,就让那人戳一下算了。也好体会下静儿说的那种滋味。 庾文君已经想明白了,此时的她,屹立船首,扑面而来的微咸海风吹的衣角猎猎作响,眯着双目显得极为暇意。 云峰走上前来,嘿嘿怪笑道:“庾小娘子,孤教你摆个姿势,更能享受到海风扑面的畅快感觉。 庾文君连忙转回头,警惕的问道:“将军,您要干嘛?” 云峰摆摆手道:“庾小娘子,你莫要紧张,就在船头,又不进船仓的,有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怕什么?” “那那好吧,您要是敢戏弄文君,哼!您知道的!”庾文君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勉强应下,却不忘丢过去一个威胁性的眼神。 话音刚落,云峰已旋风般出手,一把搂上庾文君的纤腰,竖着抱起就向船头走去。 “啊~~”骤然遇袭,庾文君发出一声长长尖叫,随即剧烈挣扎,连声呼救道:“将军您要干嘛?快放下文君,您不要把文君丢海里啊!救命啊!师尊、女正、月华姊姊,快来救救文君” 船首众人的目光全被吸引过来,但无人劝阻,她们不认为云峰会狠心把庾文君扔海里去,只是好奇,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在十余双不解目光中,云峰不顾庾文君的拳打脚踢,把她双脚往女墙上一搁,低声喝道:“庾小娘子,站稳了!” “啊!”庾文君不自觉的向下一看,五丈之下,尖尖的船首划出两道约尺许高的白浪,以极快的速度破浪而行,四周海鸟的鸣叫已全被轰鸣的哗啦声取代,顿时,一阵头晕目眩传来,庾文君下意识的就要转身而逃! 云峰却搂住她的纤腰不放手,再度喝道:“庾小娘子,站直!不要害怕,有孤在后面托着你,怎么可能掉下去?” “哦~~”庾文君畏畏怯怯的应了声,勉强定住身形,尽管后背已完全靠在了云峰身上,却仍是两腿发软,腿肚子打颤。 “文君姊姊,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啊!不行就下来,女正也想站上面吹吹风呢!”这一声嘲讽,庾文君熟悉无比,正是从她的跟屁虫袁女正口中吐出。 被几年前的跟屁虫鄙视,仿佛受了莫大羞侮一般,庾文君立刻不服气道:“谁怕了?姊姊才不怕呢!”说着,腰背一挺,浑身笔直有如一根旗杆,眼睛睁的又圆又大,直直凝视着海面。 人类的恐惧,往往来自于心灵上的软弱,并不是周围环境有多么恶劣,这一强提起胆量,心里的不适感渐渐褪去,庾文君看到眼前海天一色,无穷无尽,心中骤然升出了种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感慨。 云峰给袁女正递了个赞许的眼神过去,又转头吩咐道:“你把双臂张开,会感觉更好。” 这时的庾文君,已是惊惧尽去,于是依言张开双臂,任由刚猛的海风吹拂自身,在这一刻,她的心灵一片通透,就连灵魂都似乎得到了升华。 云峰又腾出一只手,把庾文君的发髻解开,顿时,如云的乌发随风飘拂,在风势中四散飞舞,庾文君就感觉浑身上下涌来一阵自在感,仿佛心胸都能装下整片天地! “啊~~”庾文君控制不住的放声欢呼:“好舒服啊~~” 众人均是大感愕然,忍不住相互看了看,真有这么舒服? 云峰也很是舒服,庾文君尽情享受着大自然,一脸的幸福表情,而他的手,也在缓缓向上移动,已攀上了那不算高耸,却又软又厚的小胸脯,并不自觉的轻轻揉捏起来,当然了,为了保持隐秘,云峰光是动手指而不动手腕。 “将军您干嘛?快把手拿开!”庾文君很快就发现云峰在作怪,立刻喝斥道。 这一声喝斥音量非常大,把所有人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云峰不禁老脸一红,尴尬的笑道:“庾小娘子,你声音小点,都订婚了怎么还那么记较?” 庾文君这才意识到船头并不止她与云峰两人,俏面也腾上了一朵红云,赶紧小声道:“订了婚可不代表就嫁给您了,您快拿开,不然文君要喊师尊来了!” · →炫←· →书←· →网←· →小←· →说←· →下←· →载←· →网←·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心永恒 “别喊,别喊,算你狠!”云峰依依不舍的把手移回原处,庾文君顿时趾高气扬的甩了甩秀发,继续面朝大海,不多时,“啊啊啊~~”的尖叫声重新在船头响起。 袁女正现出了一脸的向往之色,发自真心的唤道:“文君姊姊,你今天真漂亮,告诉你,从小到大女正就觉得这一刻的你最美丽,你起个名字记念下来啊!” 庾文君又得意又欢喜,想也不想道:“姊姊正在拥抱大海,就叫拥抱大海好了!”… “嗯!这名字不错,形象而又贴切!”袁女正连忙开声称赞,众人也是相继点了点头,都觉得庾文君还是蛮有水平的。 “哧!”云峰却轻笑一声,不屑道:“这名字土掉渣,亏得庾小娘子你也能想出来,真是煞风景!” “哎!将军,您什么意思?文君把原话奉还给您,您才是真的煞风景!”庾文君已是恨死了云峰,都已经订过婚了,这人却从来都不会哄人家,而且还专门打击自已,说两句好话那么难吗? 云峰似是反应迟钝,并未觉察到庾文君的恼怒,也或许早已产生了免疫力,他不为所动的指点道:“庾小娘子,你摆的这个姿势,应该叫我心永恒!” “我心永恒?”庾文君喃喃念叨,“哼!”一声冷哼之后,她的脸上也浮出了不屑之色,当即反讽过去:“将军您可真会编,这我心永恒与看大海有什么关系?不得不说,您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非一般人所能了解!”… 船首众人与庾文君有着同样的想法。或是面现深思。或是把不解的目光投了过去。 云峰也不辩解,双手一托,把庾文君从女墙抱下,又招呼道:“取铮来!” “遵命!”两名女罗刹返回船舱。 “呃?”诸女却全都诧异万分,这人发什么神经?不明不白的难不成乐兴大发?在相互交换眼神当中,不多时,两名女罗刹,一抱铮。一抱着副几案走上船头,安放在了甲板上。 云峰走上前,正襟危坐,微闭双目,一阵凝神静气之后,双手缓缓拨弄起了铮弦! “叮叮咚~~”舒缓的曲调由指尖溢出,仿如潺潺流水令人的心绪瞬间平息,原本庾文君被强行抱下还有些不满,她吹风正在瘾头上呢,可这个时候。心神也被吸引了过去。 云峰弹奏的正是《我心永恒》,听在众人耳中。虽是感觉怪异,与以往任何一种风格的乐曲都是全无共通之处,但曲调之优美,又使人不自觉的沉浸入了乐曲所营造出的氛围当中。 这寥寥数根铮弦仿佛带有无穷魔力似的,仅仅拨弄几下,就把海浪声、鸟儿的鸣叫声驱除出了这片天地,耳边传来的,唯有这悠扬婉转的陌生旋律,在她们的识海里,竟蓦然浮出了一对男女深情凝视,仿佛那女主就是自已,与心里的那个人执手相望。 突如其来,在一个发颤的高声之后,曲调骤趋激昂,令每个人皆是心弦颤动,又有如自已已站在船首,被爱人从身后紧紧拥住似的,一股浓浓的幸福感涌上心头,激昂尚未褪去,曲调又是一变,给人带来了种缠绵悱恻的感觉,似乎除了回身报以一个毫无保留的深情热吻,再无以能渲泻出这份最真挚的爱意。 舒缓、激昂、再到缠绵悱恻,云峰反复弹奏,整片海面都在涌动着一股爱的暧流,所有人的脸面皆是现出了迷醉之色,就在这时,云峰却败兴的尾音一转,一股令人荡气回肠的悲伤直直刺入心头,这世间最令人歌颂的男女爱恋之情已急转为了一出生离死别的悲剧,而自已,与这悲剧中的女主产生了心灵上共鸣! 云峰是何时停止弹奏,船上竟无人留意到,她们每一个人的脸庞满满的全都是悲伤,一行行的泪水缓缓流下,就连除了云峰之外的唯一男士谢尚,也是眼角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光。 “呜呜呜~~”李若萱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大王您真残忍,既然营造出了唯美的氛围,为何又要弄个悲惨结局出来?呜呜呜~~”正哭着,一头扑入了裴妃怀里。 裴妃也是抽了抽鼻子,丢了个责怪的眼神过去。 上了船之后,由于李若萱也是弱不禁风型女子,因此云峰让她拜了裴妃为师,而且云峰还打算把家里所有不适合练武的女人,如小兰、小慧、任皇后等等,将来全交给裴妃打理。 宋袆抹了把眼泪,红着眼睛道:“云郎的这首曲子尽显悠扬婉转而又凄美动人,妾明白了,为何要名为我心永恒了,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美好的,生离死别的一刹那会永远埋藏在心里,虽然岁月流逝,但这份情感不会淡去,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才不是呢!宋家姊姊你别被将军糊弄了,文君可不想经历什么生离死别,现在这样子已经很满足了,将军就是故意弄出来看咱们的笑话呢!”庾文君也不顾脸上的泪水,怒视云峰道:“将军,您可是惹了众怒,非得让咱们流泪您才开心是吧?您看看惹萱都哭成什么样了?您这个人真是恶趣味!” 云峰转头四顾,所有的女人,就连最为忠心的女罗刹,都是面带不善看着自已,尤其是荀灌娘,指节捏的啪啪作响,看来已处在了暴走的边缘。 云峰赶忙讪笑道:“天下间,只有残缺的美才会永远被人缅怀,悲惨的结局往往会触动人的心灵,但没人愿意成为悲剧中的主角,如此才会使人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所以悲剧虽是令人流泪叹息,却是有着积极向上的意义啊!” “哼!谬论!”庾文君不服气的一声冷哼。 云峰全然当作耳边风,把李若萱从裴妃怀里接来,微微笑道:“若萱,别难过了,今晚为夫陪你。” “嗯~~”李若萱俏面浮出了一朵红霞,哽咽着应了声,可这个身形纤瘦的女孩子就象个泪人似的,刚刚强行憋住的哭泣,又是带着“呜呜呜~~”猛一转身,扑入了云峰怀中。 谢尚的目中满是羡慕之色,叹道:“秦王这一曲《我心永恒》深得乐中真味,堪称为一代开山之作,令尚叹服不已,如果录出曲谱,以秦王之诗材配上曲辞,立可流传开来,当可百世流芳啊。” 云峰心想录谱可以,填词就免了,英文歌曲配上中文歌词,是怎么听怎么别扭,于是边抚拍着李若萱的香肩,边呵呵笑道:“谢尚你这是蓄意陷害啊,孤可不敢配词,否则,还不被人埋怨死了?” “这个”谢尚现出了尴尬之色,不自觉的挠了了脑袋,而众女纷纷现出了算你识相的表情,弥漫在船只上空的怨气稍稍褪去了些。 云峰顿觉压力一松,暗暗松了口气,向宋袆招呼道:“袆儿,你晚上也过来,咱们三个一起录谱子,如何?” “嗯!”宋袆芳心一喜,羞怯怯的应下,录曲谱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录完之后的时间才是最值得期待。 “荒淫!”庾文君就看不惯云峰左拥右抱,睡觉有一个人陪还不够吗?每次都是最少两个!低低嘀咕了一阵子,见云峰没理会她,心里颇觉无趣,又看向袁女正道:“女正,你让谢尚托着你,去那站一会,感觉真的挺不错的,包你终生难忘!” 袁女正早就对庾文君张开双臂,放声大叫的姿态心生神往,当即拉起谢尚来到船头,不多时,已是抽着嗓子一通狂吼乱叫,把谢尚的耳朵都快震聋了,实在忍无可忍之下,谢尚连忙把一脸不情愿的袁女正给接下了来。 袁女正刚被抱下,云峰就拍了拍李若萱笑道:“若萱,你也上去试试,你放心,不会掉下去的。” “啊?”李若萱的身体猛的一缩,下意识的想一口回绝,但云峰那和煦的目光又令她鼓起了些许勇气,于是吞吞吐吐道:“那好吧,不过大王您可别松手啊!” 云峰坚定的点了点头,抱起李若萱小心的托了上去,刚开始,李若萱虽是面色煞白,连站都站不稳,但很快,环住自已纤腰的有力手臂与那海天一色的美景令她渐渐抛开了恐惧,亦是情不自禁的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大海,只不过,出于天生的羞怯性格,她并没有放声大叫,可是脸上的幸福满足,却将她的美丽永远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接下来,从荀灌娘开始,包括随侍在一边的女罗刹,云峰把每个女人都抱上船首,让她们狠狠体验了一把我心永恒的滋味,就连裴妃也在荀灌娘的怂恿下,非常不安的向云峰献上了自已那毫不逊色于花季少女的小蛮腰。 这个女人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已把当年身为东海王妃时的美貌恢复了个八九不离十,尤其是发梢中的缕缕白丝,更是给她带来了一种神秘感,裴妃的年龄虽不如荀灌娘,不过,或许是那坎坷不堪的经历,使得看起来反倒比荀灌娘要成熟一些。 但云峰绝不敢对她怀有心思,这倒不是嫌弃裴妃生过孩子又年龄偏大,而是裴妃身为东海王太妃,这个身份太过敏感,又有任皇后的前车之鉴,云峰再也不敢胡乱招惹女人了。 由于这一男一女都不在状态,因此裴妃很可能是未能体验到我心永恒滋味的唯一一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慕容廆的真身 船上尖叫连连,欢声笑语不断,陷入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当中,《我心永恒》的悲剧性结尾所带来的伤感已被驱散去了九宵云外,而在广陵城中,则是另外一番景象。 慕容廆刚刚挥退了司马绍秘密派来求援的使节,手上持着类似于衣带诏之类的诏书,面色阴晴不定,似乎难以做下决断。 随侍的一名中年人问道:“大单于可是担心秦王的四万兵力?生怕仓促之下不敌秦军?”… 慕空廆缓缓点了点头:“不错,老夫正是担心于此,如今幽州与石勒的作战仍在持续,石勒不趁着秦王忙于安内之机恢复元气,反而为争一口气来攻老夫,显然已丧心病狂,张宾虽多次上谏,欲使他认清谁才是真正大敌,奈何有徐光诸贼从旁蛊惑,始终不能说动于他,何况石勒挟宇文部与段部为爪牙,兵力优于我方。” 说着,慕空廆又叹了口气:“哎~~一时拿他也无可奈何啊,只能先耗着,希望他尽早醒悟罢。由此也使得老夫不能集中兵力,以手上的五万之众,与秦王作战如何有必胜的把握?” 中年人提议道:“如果传令给苏峻与祖约,兵力将倍于秦王,岂不是胜算大增?” 慕容廆想也不想的摆了摆手:“不妥,苏祖二人,只作为奇兵,秦王擅以奇兵偷袭,老夫也在江北布下棋子,不到关键时刻不可轻动,再退一步说,即使唤上他二人。将近十万大军该如何渡江?秦王有水军在手。我军若强行渡江。只怕凶多吉少啊!”… 说起来,司马绍的求援,是慕容廆光明正大领军下都,进而执掌朝政的一个绝佳机会,只不过,云峰的四万水军又令他颇感棘手,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帐中二人一时皆是沉吟不语。 没过多久,慕容廆又自言自语道:“老夫就是弄不明白,秦王此行事发仓促,无任何征兆,他为何急于下都?按理说,北方未平,实非行代禅之良机,莫非他已按奈不住?但依此人稳扎稳打的性格,没可能行此冒进之举!” 中年人却眉头一皱,不确定道:“莫非是为韩雍而来?前次韩雍攻打海门。虽是折翼而还,海门却也是损失惨重。秦王很可能趁着北方暂时平静,领军北上剿灭韩雍,一来去一大敌,二来可为海门百姓、水军将士报仇,凭此尽收海门民心,把海门牢牢掌控于他手,大单于以为然否?” “不错,多半不出于此!”慕容廆连声道:“否则无从解释秦王贸然下都!” 中年人拱了拱手:“大单于,那咱们该采何种应对之法?是否要通知韩雍?” 话音才刚刚落下,一名亲随已飞奔而至,在殿外唤道:“启禀大单于,属下有要事求见!” 慕容廆心中一动,沉声道:“进来说话!” 亲随步入殿内,施礼道:“禀大单于,据建康细作飞报,秦王已于五月十三日率舰起航,全军向下游而去!” “好!秦王果然是为韩雍而来!”慕容廆猛一叫好,立刻取来案头纸笔,刷刷刷奋笔疾书,不多时,洋洋洒洒数百言已是跃于纸上,只不过,落款已不是慕容廆了,而是他的本名! 盖印封好之后,慕容廆递给那名亲随:“你往不其跑一遭,告诉韩雍秦王率部来袭,让他速做预备,如果击溃秦王,再肯归顺于我,老夫可使他执掌海门,绝不食言!” “遵命!”亲随接过信函,纳入怀中,告辞离开。 亲随的背影刚一消失,中年人急忙劝道:“大单于,此为天赐良机啊,应趁着司马绍第二道诏书未来,即刻领军下都,既使秦王能击溃韩雍安然回返,但生米已煮成熟饭,他能如之奈何?咱们有诏书在手,下都名正言顺,除非他立刻谋反,否则只能灰溜溜引军而还,大单于则可全力经营江东,利用秦王与石勒作战之机,收拢士民归附,为他日与秦王决战早作布置!” “哈哈哈哈~~”慕容廆仰天就是一阵长笑,笑声中满满的全是志得意满,几案也是砰砰啪啪拍的直响,好一阵子,才勉强压下笑意,捋须叹道:“这么多年来,做别人可真不容易啊,有时老夫都会忘了自已是谁,仿佛天生就该是慕容廆似的。” 中年人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师君(天师道教主面称)一心拯救天下万民于水火,收拾破碎河山,是以隐姓埋名,忍辱负重至今,道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皆是暗怀感佩,恨不能为师君分忧,如今时机已成熟,是师君回复本来身份的时候了。” “老夫正有此意!”话是出了口,慕容廆却现出一丝迷惘,不自觉的左右四顾,似乎在为告别‘慕容廆’这一身份而有些不适应,紧接着就定下心神,招呼道:“来,你我把衣饰换了!” “谨遵教喻!”中年人依言起身,除去衣饰冠帽,与慕容廆交换过来,又把慕容廆揭去的人皮面具仔细带在脸上。 原慕容廆募然现出了轻松之色,转动起身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声音一变,哈哈大笑道:“自今日起,老夫是晋并州刺史、广武侯刘琨刘越石,而你,则是鲜卑大单于慕容廆!” 新慕容廆也诡异的把声音变了过来,竟与原慕容廆分毫不差,拜伏在地,恭恭敬敬道:“化外蛮夷拜见主公,廆愿以慕容部全族为主公效死,指天为誓,终生不叛!” 刘琨微笑着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老夫倒也没瞧出破绽,你自已有几成把握?” “这个”慕容廆眉头一皱,迟疑道:“回主公,廆自认有十足信心,但就怕万一,不如把犬子慕容翰招来一试?” 刘琨摆摆手道:“你慕容氏家事老夫不过问,但你记住一点,私下里,你我为主从关系,可在明面上,我刘越石是借你慕容廆之力重返朝堂,如此可免去诸多不必要的麻烦,你可明白?” “是,主”慕容廆刚刚脱口,就立刻醒悟过来,当即坦然呵呵笑道:“越石兄,我慕容部自今日起与你同进共退,唯你马首是瞻,你的意思就是廆的意思!” “嗯~~”刘琨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挥手道:“奕落槐,请把令郎召来看看是否另有破绽。” 慕容廆转身向帐外喝道:“来人,把元邕唤来,老夫有要事告之于他!” “遵命!”帐外传来应答,脚步声快速向远处离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慕容翰屈死 不多时,慕容翰奉召前来,当到刘琨在场,却是微微一怔,似乎有点面熟,却又记不起在哪见过,他也没多想,向慕容廆躬身一礼,问道:“不知父亲召子息是为何事?” 慕容廆伸手示意道:“这位是为父生平挚友原并州刺史刘越石,他的名头你可听过?” “刘琨?怎么可能?”慕容翰一瞬间面色剧变,脱口就道,目中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大胆!”慕容廆面色一沉,厉斥道:“你怎的如此不知礼数?为父平日如何教导于你?还不速给伯父见礼?” 刘琨摆摆手道:“奕落瑰兄不必怪责世侄,世人都以为老夫早于五年前被段匹磾缢死牢狱,有此惊诧也在意料之中,孰不料,老夫有一忠心属下,相貌年岁恰好相似,于段匹磾下毒手前一晚,通过早已收买的狱卒行偷梁换柱之计,以已身替老夫而死,使老夫才能逃出段部,后幸得你父收留,时至今日,已是虚渡了五年的光阴,哎~~”说着,刘琨的脸面现出了唏嘘与愧疚之色。 这么一说,慕容翰倒也勉强信了几分,只不过,段匹磾身为段部大人,自非寻常人可比,莫非他瞧不破这偷梁换柱之策?缢死后怎可能不验明真身?他是忽略了还是分辩不出,又或是故意如此?慕容翰的心里仍然存有着释不开的疑问,但刘琨既然与父亲为生平挚友,他也不方便再作征询,只能把这份不解压了下去。 慕容翰向刘琨一躬到底:“小侄见过伯父。方才有失礼之处。还请伯父见谅!” 刚刚刘琨砌辞解释的时候。慕容廆与刘琨均在暗暗观察着慕容翰的神色变化,当到他现出了些许的迟疑,二人不禁心里一紧,目中溢出了一缕淡淡的杀机。 刘琨的杀机一闪即逝,向慕容廆隐秘的眨了眨眼睛,慕容廆明白是要自已多说上几句,继续试探这个假儿子,毕竟无名无份的杀了慕容翰很可能会有些麻烦。能不杀尽量不杀,最好是安排在战场上战死。 慕容廆面色稍霁,又道:“元邕,为父刚刚接到朝庭密旨,令我尽起精兵入京勤王,斟酌再三之后,决定应命行事,但为父顾虑到咱们以鲜卑人之身冒然入京或会招来激烈反对,因此特意请来越石兄,全力辅佐于他。凭越石兄之名望,带兵入京必不教人说了闲话。自今日起。为父、你,包括族中一应人等,均须奉越石兄为主,不得有任何悖逆,否则,以犯上论罪,把你叫来,便是知会你一声。” “这”慕容翰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目瞪口呆的望着父亲,自从被招唤入殿,不可思议便接踵而来,五年前的死人复活,野心勃勃的父亲又要奉刘琨为主,或许这只是个权宜之计,但是前脚背叛石勒还没多久,如今却要改投他人,这让族中如何能接受的了? 刘琨与石勒还不同,石勒当年挟数十万雄兵压境,有着不得不降的理由,可刘琨根基浅薄,不,应该是除了那二两薄名毫无根基,父亲究竟是怎么想的?放着自立的机会不要,竟奉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为主,难道他日再叛?? 慕容翰连忙劝道:“父亲,您要三思啊,伯父志洁高远,按理说奉伯父为主也无不妥,只是,族中恐怕会有微言,依子息之见,不如我慕容部改为支持伯父,而不是投靠,岂不是更为妥当?” 慕容翰的劝说正是刘琨的担心,因此他与慕容廆在明面上保持着合作关系,但这个时候,慕容廆必须发怒,刘琨与云峰的法雷同,人一旦发怒,往往会暴露出某些真实本性,这也是检验假慕容廆有没有破绽的最好方法,正如他刘琨,在冒充慕容廆的那五年里,有时故意激怒自已向周边人发火,就是为了从侧面观察是否有人生疑。 慕容廆显然深明此道,强迫自已把面色冷了下来,不悦道:“不奉越石兄为主,终究失了大义名份,为父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何况越石兄有名有望,又以仁义待人,投之有何不可?” 慕容翰心里略有些发毛,却仍怀着一丝侥幸再次劝道:“父亲,事关重大,草率不得啊,还是先与族中长老们商议一番为好,否则,若冒然归顺伯父,只怕将来于您的名声不利啊!” 这话一出,慕容廆已是忍不住的怒火直冲头顶,慕容翰虽然表达的很隐讳,但实际上是在指着鼻子骂脸,自已先降石勒,再投晋室,又奉刘琨为主,将来一棒子全摞倒,那自已成什么人了?一反再反,一人三反,如此反复无常之辈,岂不成了三姓家奴? 这一刻,慕容廆彻彻底底把自已代入了角色,顿时面孔通红,巨声咆哮道:“大胆!你竟敢咒骂为父?” 刘琨顿时暗道不妙,他分明从慕容廆的怒声中,听出有一个音节恢复了这名下属原来的本音,而且身上也少了自已发起怒来天下震动的那种威势,给人一种只为了发怒而发怒的感觉,有些做作,也有些不大自然。 慕容翰也觉察到了不妥,忍不住抬起头来,狐疑道:“父亲,您的声音怎么了?是不是喉咙不舒服?” 刘琨毫不迟疑,脸面杀机再现,给慕容廆施了个眼色。 慕容廆当即爆喝一声:“孽子,跪下!” “扑通!”慕容翰虽是对父亲声音的细微变化有些疑惑,但几年来的积威迫使他下意识的跪倒在地! 刚准备低头认罪,已是劲风扑面,慕容翰还未有所应对,面门却是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喀嚓一声脆响,鼻子凹陷进去,身形被巨大的力道带起凌空倒飞! 只不过,慕容翰的身体才腾空而起,惨呼尚未脱口,后背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刘琨重重一拳捣在他背心! “喀啦啦~~”脊骨寸寸断折,慕容翰如烂泥般瘫软下来。 慕容翰大口大口吐着血沫,勉强睁开的眼睛满含震惊、恐惧、悲伤与不解,挣扎着张开嘴,以虚弱至几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父亲,子息有何不对?您与伯父为何突下杀手?” 刘琨冷冷笑道:“你安心去罢,届时自有死鬼慕容廆告诉你事情真相!”说着,跟着就是一脚跺上了慕容翰的颈脖! 这话一出,慕容翰心头狂震,颈脖间的剧痛反而不算什么了,都说人在临死时的神志会异常清明,突然之间,慕容翰豁然开朗,眼前的父亲竟然是个冒牌货!难怪会一日之间性情大变,也难怪那么多近侍与姨母会莫名身死,可是,慕容翰醒悟的终究是迟了。 以肉眼仅见的速度,慕容翰的眼神涣散开来,只不过,那瞪的滚圆的双眼中,却满满的全是绝望与仇恨! 慕容廆都不脚下的尸体,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刘琨身前,一拜到底:“廆无能,被那孽子瞧出破绽,请主公责罚!” 说实话,刘琨恨不能一巴掌扇死他,慕容翰莫名“失踪”,尤其是在自已刚刚现身的当口,总会引来或多或少的猜忌,但他明白,替身不是人人都能当的,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被训练为替身,训练替身相当于重新制造一个自已,个中的艰辛非是当事人难以道明,尤其还是训练出一个忠心耿耿、不做二想的替身。 近几年为了训练出一个合格的“慕容廆”,刘琨费尽心力,十余名外貌、身材、气质相似的候选者,最终能通过层层考验,留下来的只有眼前这一人而已。 刘琨目光如刃,面色阴晴不定,好半天才勉强挥了挥手:“起来说话罢,你已经够努力了,能扮到这个地步也不容易,今天的事不能完全归疚于你,不过,你必须谨记这个教训,日后少说话为妙!” 这就么短短片刻工夫,慕容廆清楚自已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冷汗淌了一头一脸,直到刘琨开声,才松了口气。 “廆谢过主公!”再拜之后,慕容廆依言起身,向了慕容翰的尸身,不由得,一丝愧色浮现出来,讪讪问道:“主公,这这该如何处理?都是廆的过错,只怕替主公惹来麻烦了。” 刘琨眉心一拧,也望向慕容翰的尸身,久久不作言语,慕容翰侧趴在地面,满面血污,脸孔几乎已被慕容廆那一脚踢平,头颅与身体仅由一张皮连接在一起。 “该如何处理呢?”刘琨自言自语,猛然间,心头灵光乍现,目中骤然射出一缕凶光,转头就喝:“奕落瑰,你下道命令,任元邕为司州别驾兼司隶校尉,紧急赶赴洛阳,十数日后使人扮作元邕随从,申诉元真担心军权被夺,于路途伏杀元邕,你立刻利用此事把元真召来,给他定个轼兄大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慕容氏”说着,单掌虚空重重一劈! 慕容廆顿时眼前一亮,屈指赞道:“主公果然妙计,一旦除去慕容皝这孽子,可将洛阳稳操于手!属下这就出去操办此事!” 刘琨点点头道:“你去罢,别露出马脚,地上的尸体老夫会处理干净,另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你我率军四万南下建康!” “谨遵教喻!”慕容廆一拜到底,转身离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兵临不其 由广陵至不其约八百五十里,刘琨差遣的信使于五月十五日快马奔出之后,第三天,即五月十八日抵达不其,对刘琨的条件,韩雍一口应下,又亲手修降表一封,以及奉上礼物若干,交由信使献给刘琨。 第二天清晨,韩雍亲自相送,把信使送出了南门。 目送着信使策马远去,韩福一脸不敢相信的转头道:“父亲,没想到这刘琨竟然还活着,更出奇的是,慕容廆手掌雄兵十余万,竟会全力支持于他,着实令人匪夷所思,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韩雍的脸面现出了一缕凝重,摇摇头道:“为父昨晚思索一夜,总觉得刘琨与慕容廆非是这般简单,很可能明为合作,实为主从,你不要问为什么,这是为父历数十年起伏所锻炼出的一种知觉,不过,由于缺乏可靠信报,虽参不透个中真相,但无论如何,刘琨能隐忍潜伏如此之久,又抓住秦王过境突然现身,其时机把握之准,其心志与图谋,足以堪称一奸雄人物,可为秦王大敌。 如今我父子虽占据不其,看似逍遥自在,实则已陷身于险境,无论是石勒还是秦王,任何一方腾出手来,都不会容我活在世上,刘琨正是窥破了这一点,才料定为父不得不降于他啊!” 寥寥数语,韩福也明白了个中关键,却又问道:“刘琨既然城府如此之深,他日会不会过河拆桥。掳夺父亲您的军权?朝庭山高水远奈何不得咱们。可是刘琨倚慕容部十余万铁骑。又许您以海门,虽看似落了个大便宜,但海门靠近建康,他日并不是没可能对您下手,父亲您要小心才是。”… “哎~~!”韩雍长长叹了口气,捋须道:“那又如何?刘琨于士人中颇有清誉,所谓奸雄者,实则伪君子也。虚伪的人都要顾及脸面,只会下暗手而不会明里强夺,咱们父子留着心眼便是,说起来,现在谈这些为时过早,还是先打退秦王才是正道。” 一听这话,韩福的脸上满满的全是志得意满,冷冷笑道:“秦王只从梁州带了两百条战舰出海,既便算上海门水军残部,也不过三百余艘罢了。而我军却有战舰近五百艘,他这是以卵击石! 尽管他船头的大铁稚威力强大。而且其中还可能另有玄机,至少咱们的船首怎么也没法把那大铁锥安装上去,但这不算什么,大海辽阔无际,可不比江面狭窄,我军可以把战舰充分散开,不与其正面相撞,以众击寡,全歼秦国水军不在话下,若是东海青龙王保佑,教秦王死身鱼腹也不是没可能!” 诶~~”韩雍摆摆手道:“你能想到,秦王莫非想不到?他百战百胜岂是浪得虚名?明知兵力不占上风,却依然北上来攻我,分明是有恃无恐,万万不可轻敌啊!” “这个”韩福的强大自信很快转换为了满脸的迟疑之色,略一思索,又不确定道:“莫非这次秦王还请有江神奇相?这可是大海啊,江神能有何用?” 韩雍也猜不透云峰敢来进攻的原因,冥思苦想之下,勉强认同了韩福的看法,转头唤道:“来人,准备十对童男童女,好生饲养,一定要白白胖胖!” “遵命!”两名亲随施礼离开。 韩雍又向韩福吩咐道:“这几日你我父子暂住水寨,不得有任何侥幸之心。”说着,翻身上马,向水寨疾奔而去,韩福与亲随们也是紧紧跟了上前。 随着韩雍的入驻,水寨立刻进入了紧张的备战当中。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江口至不其的距离走海路约为一千五百里,云峰也不急不忙,全军上下仅以风帆行舟,于五月二十二日上午抵达了不其海域。 “将军,您快看,烽燧有动静了!”庾文君突然惊呼出声。 不其周边与海门布置相似,沿海的高地山峰都立有烽燧,就看到一道道狼烟有如接力般冲天而起,尽管顶着凛冽的海风,却凝而不散,在晴朗的天气里,尤其的突兀! 云峰点了点头,唤道:“传令,全军向深海退却二十里,船与船间保持五百步距离,散开布阵!” 一道道旗语打出,船只纷纷调转船首,向着深海驶去。 庾文君不解道:“将军,您也太自大了吧?您干嘛不趁着韩雍未能准备妥当,一鼓作气破他水寨,反而要后撤布阵,给他留下充足的时间呢?” 云峰傲然道:“不是孤瞧不起韩雍,在海面作战,只需几十艘就足以歼灭韩雍全军,放出来打,正是发挥我军长处,更何况你怎知韩雍没有准备?咱们离开建康已满十天,有这十天时间,细作完全可以把消息传回不其,孤可不认为韩雍会猜不出我军是为他而来,如果韩雍不是白痴,他早已做足了准备。” “这个”庾文君虽是很不服气,却无话可说,只得把脑袋狠狠拧去了一边。 云峰瞅准机会凑上前,在庾文君的颈脖间深深嗅吸了一大口,这才一脸满足的移开鼻子。按说庾文君自从离开海门就再没洗过澡,她运动量大,出汗多,每天只能以少量清水擦洗身子,汗味还是有一点的,不过,云峰最喜欢闻这种味道,汗味夹杂着女子天然体香,就他而言,构成了一种最原始的诱惑力,这几天,他总是时不时凑上去闻一下,令庾文君防不用防。 “变态!”庾文君无奈的啐骂了声,但没任何办法可想,与变态生活在一起,除非自已更变态,才能吓的住他,显然,庾文君自认为不变态。 云峰也不理会,向谢尚吩咐道:“谢尚,这一战以你为主,蒋公为副,孤在后面押阵,如何?” “啊?”谢尚一瞬间又惊又喜,这在给自已亲手报仇的机会啊,通过这几天的了解,他对新式战舰的威力信心爆棚,当即一口应道:“请秦王放心,尚必不负所托。” 云峰又叮嘱道:“我军优势很明显,只要不给敌船靠上来,大胜已是毫无悬念,如果韩雍出海迎战,能活捉最好,捉不了死的也行,但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逃掉,韩雍精于水战,又手段狠辣,绝不能让他活在世上,否则必为后患!” 谢尚郑重的拱了拱手:“尚明白,这就离船准备!”说着,走向船尾,放了条小舟入海,向着蒋炎的指挥舰划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海战 “将军,将军,秦军来了!”韩雍全身披挂,端坐于大堂,一听到亲随来报,当即大喝一声:“来的好!”说着,一摆大麾,提步向外走去。 南部海岸线上,狼烟滚滚,由狼烟的数目可以判定,秦军战船的数量为三百出头,恰恰在他的预计范围之内。 韩福凑上头来,冷哼一声:“秦王自寻死路可怨不得咱们了,以寡击众,陆上或有这种可能,但在海战,哼!我军又全是斗舰,儿真不知是该夸他还是骂他为好!”… 韩雍一摆手:“好了,莫要轻敌,传令,登船离岸!” “咚咚咚~~”牛皮大鼓被重重擂响,一队队军士、水手,有条不紊的奔向自已的战船。 不多时,战船一批批离港,依托水寨,布起了一松散队形。 渐渐地,韩福觉得事有蹊跷,于是转头问道:“父亲,由狼烟燃起的时间推断,秦军早该出现了,怎么这么久了都没见着一条船?是烽燧观察有误,还是秦军的目标根本不是咱们?” 韩雍也是等的心头生焦,却没办法,三百条船看似规模庞大,但大海无限辽阔,稍不留神,船队就不见踪影了,韩雍在没得到秦军的准确方位之前,无论如何都不敢轻易离港,生怕被秦军绕回来,趁虚攻占水寨,而他虽然在水寨中动了手脚,但只是不得已之下才使用的同归于尽手段,或是阻敌追击之用,轻易不会祭出。至于留部分船只守寨。韩雍压根就没考虑过。尽管他叫不出添油战术的名称,可是有力集中使的道理还是懂的。… 韩雍眉头一皱,沉吟道:”烽燧不可能看错,海面不比陆地,如何能使疑兵之计?问题定然出在秦王身上。”随后就向左右吩咐道:“派几条快船出海搜寻,看看秦王究竟想做什么?““遵命!”随着一阵旗帜舞动,三条专用于侦察的狭长快船分向三个方向驶去。 约摸半个时辰,中路快船率先回返。远远唤道:“禀将军,秦军于水寨以东三十里海面结阵以待。” “呃?”韩福一怔,不自禁道:“这是要做什么?莫非打算在海里设伏?” 韩雍回头一眼瞪了过去,不满道:“海里如何设伏?这一带海域咱们熟悉无比,出了水寨五里,水深全都在二十丈以上,莫名他还能潜入海底设置绊索障碍?” “这个”韩福无言以对,他实在摸不透云峰的意图。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谅他也搞不出什么明堂!”说着,韩雍大喝一声:“传令。全军出击!” “咚咚咚~~”,激昂的战鼓中。近五百条斗舰呈一松散队形,向着海里驰去,船上的每个人都是志得意满,以众凌寡,主场作战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况秦军即使能请来江神奇相,咱们在海里也能请来东海青龙王! 一路乘风破浪,秦军舰队渐趋清晰,韩雍与周围的部将们无不大感愕然,秦军列的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密集冲锋阵形,而是布了个大松散阵,或者说,根本就瞧不出有阵形,船与船之间的间隙简直是大的难以想象。 “哈哈哈哈~~”韩福忍不住狂笑道:“父亲您看,秦王船只数量处于劣势,却非但不集中全力,反而把船队分为前后两阵,前阵约两百艘船,后阵百来艘,作战留一手,莫非是在陆上骑马养成的习惯?这秦王真是自已找死啊!” “哈哈哈哈~~”船上众将也是爆出一阵嚣张的笑声,在他们的以为中,云峰完全不懂水战,是典型的外行指挥内行。 韩雍也是心头大松,不过,身为主将,他仍是保留着些许清明,伸手向前一指,提醒道:“老夫总觉得事有蹊跷,诸位请看,秦军没有一条船装有大铁锥,这明明是他最有力的武器,却弃之不用,他究竟凭什么?” 原来,在弩炮装备上船之后,云峰就下令拆去船首铁锥,既然可以远攻破敌,又何必采用硬撞的方式,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呢?而且去掉大铁锥,还可以减轻自重,增加船只的灵活性。 韩福哈哈大笑道:“父亲,除了江神奇相,他还能有什么倚仗?咱们快点祭拜东海青龙王吧,争取速战速决,或许还不耽搁将士们用晚膳呢!” 韩雍尽管已经站在云峰的角度做了充分的换位思考,但他实在猜不透云峰的心思,索性搁在一边,转头吩咐道:“来人,把香案与童男童女请出来!” 很快的,军士们抬着香案搁上船头,后面还跟着二十名反缚双手的幼童,男女各十人,均是眉清目秀,不足十岁,这个时候,他们的脸上满满的全是惊惧,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已的悲惨命运。 韩雍领着众将向案头跪下,嘴里念念有辞,表情虔诚之极,过了小片刻,众人陆续起身,韩雍冷冷一扫那些童男童女,大喝道:“献祭东海青龙王!” 四十名军士立刻奔涌上前,两人一个,抬起就向船舷走去,倾刻之间,哭喊声大作! “救命啊,快点放手!” “你们这些坏家伙,会受报应的!” “阿母,你在哪里啊,妞妞好怕啊!呜呜呜~~” 那苦苦哀求的童音不起半点作用,船上数百人,没有一个人的脸上现出诸如不忍、挣扎、无奈之色,反而是充满着期待,仿佛东海青龙王收了祭品,就一定会保佑他们似的。 “扑通!扑通!”阵阵水花溅起,哭喊声瞬间被海浪淹没,透过清澈的海水,可以看到一个个幼小的躯体,在翻滚的海浪中渐渐向着海底沉去。 “畜生!”手持望远镜的荀灌娘忍不住爆出一声怒骂:“韩雍狗贼竟以幼童祭海,当真是死有余辜!” 庾文君也是气的紧紧捏上了小拳头,恨恨道:“将军,可不能让韩雍跑掉,一定要让他受尽折磨而死!” 云峰猛一点头,目中寒芒隐现,转头喝道:“给谢尚打旗号,此战务必全歼韩雍海寇,不留活口! 旗语立刻向着谢尚的指挥船打出,韩雍以幼童祭海的这一幕,也同样落入了谢尚与蒋炎的眼底。 蒋炎倒还好些,他毕竟老成持重,脸面虽是沉了下来,却能克制住情绪,而谢尚那略显黝黑的脸庞已是涨成了血红色。 蒋炎立刻提醒道:“为将之道,在于心如止水,沉着冷静,还在于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不为局部所动,韩雍犯下滔天恶行,报应就在眼前,谢将军不可为他分了心神!” 仿如一盆凉水,当头把熊熊怒火浇灭,谢尚转身施礼道:“蒋老将军所言甚是,尚受教了。” 蒋炎点了点头,捋须微微笑道:“谢将军不必客气,老夫毕竟年岁已高,这将来,还得靠你们啊,好了,敌船即将进入射程,谢将军请准备!” 谢尚目中射出了一丝感激,既为蒋炎的无私指导,也为云峰给的机会,他明白云峰的意思,并不仅仅止于让自已报仇,更多的是在帮助自已成为一个合格的水军统帅。 时至今日,三年前被云峰举为水军督时的那份惊喜与畏怯,谢尚仍是记忆尤新,当时自已年仅十五岁,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白面小郎君,可是三年的水军督生涯,他发现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舰船生活,尤其是去年那场惨败,更是使他有如浴火重生般,把整颗心都扑在了水军上面,如果这个时候让他改领步骑军,他会极为不适应。谢尚,已经再没法离开舰船了。 念头一闪即逝,眼中倍数于已的敌船越来越清晰,船头甲士狞狰的面容,脸上的黑痣,甚至连黑痣上的黑毛都是纤毫毕现,谢尚惊喜的发现,自已半点都不紧张,真正晋入了心如止水的境界! 谢尚语调平静,转头吩咐道:“传令,发射火油弹,务必与敌船保持距离!” 传令兵一阵旗语打出。 “嗡嗡嗡~~”一团团燃烧的火球腾空而起,带着淡淡的黑烟飞越近千步,击打在了韩雍船队当中! 尽管船身的颠簸与过远的距离使火油弹准头大失,大多数都落入海里,但架不住对面船多,总有那么几艘倒霉蛋,火油弹击中帆篷,立刻燃起冲天大火,击中甲板,四散崩飞的火油把丈许范围内的所有物件都纳入了火海当中,有些击中船舷的,火油也会粘在上面,吞吐出火舌灼烤着船身。 “扑通,扑通!” 一道道浑身窜火的身影跌跌撞撞跳入海中,紧随而至,海面就传来凄厉之极的惨叫声,海水虽能熄灭火焰,不过,伤口经盐水浸泡,那份痛苦岂是常人所能承受的了? 就听到海面上杀猪般的嚎叫声凄厉而又悲惨,庾文君一脸的解气之色,大声欢呼道:“活该!叫你们拿幼童祭海?现在该自已尝尝跳海的滋味了,打,狠狠打!全都跳海里去喂鱼!” 荀灌娘却是震惊之极,好半天才不敢置信道:“这怎么可能?这么小的投石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威力?”她到如今还是习惯性的把弩炮称之为投石机,尽管船首就有,天天都能见着,但称呼还是没能改的过来。 庾文君纠正道:“师尊,这不叫投石机,而是叫做弩炮!是采用新技艺制造出的新式武器。” 云峰也跟着道:“老师,这才刚刚开始,接下来更加精彩,请您拭目以待!” 第一百八十七章 海中霸主 云峰这边是一派成竹在胸的模样,韩雍却是目瞪口呆,看着有如流星般飞来的火球,面色难看之极,不仅止于他,周围的部将们也都是一幅不敢置信之色,刚刚那满船的哄笑声,就好象一记响光的耳光,狠狠抽了他们每人一整脸! 韩福仿佛见了鬼似的,喃喃道:“秦军的投石机怎可能打过来?他是如何把投石机安装上船?楼船装投石机尚属正常,可他的船也是斗舰啊,甲板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难不成是靠着船头那几个外形古怪的家伙?这这怎么可能?”… 受到提醒,众人均是直直盯向了秦军安装于船首的弩炮,这么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一道道火球从中腾空而出,他们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一遍又一遍的揉着眼睛,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他们的主观愿望而有分毫改变。 在他们的认知中,投石机越大,威力也越大,而在对方船首,大船安装四架,小船安装三架,这说明秦军的投石机体积既小重量也轻,这可能吗?他们的三观已是彻彻底底的被颠覆! “莫非是江神奇相在相助秦军?”一名部将突然面色煞白,目中射出了一缕恐惧。 又一名部将一脸懊恼的接过来道:“定然如此,但咱们也请了东海青龙王,为何还不显灵?莫非是青龙王嫌那十对童男童女太少了?早知道就该多带上几十对啊!”…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起来,他们把弩炮的威力归功为江神奇相施展的法力。与先前嘲笑云峰不懂水战时的嚣张大相径庭。每个人均是现出了又急又怕之色。 “够了!”韩雍心头涌来一阵烦躁。猛一挥手止住喧哗,这才冷哼一声:“难怪秦王有恃无恐,竟敢以区区三百条船来犯我水寨,原来有利器傍身!他如何把火弹投掷过来姑且不论,是否真有奇相相助也不必深究,但你们看,他的攻击点全部集中于船首,船上看不到拍竿。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只能远攻,不能近战!舍本逐未,不过是贪图一时之花哨罢了,我军只须散开船队,由侧面接近,发挥出利于近战的优势,以优势数量围殴于他,何愁不能击破秦军?快,按老夫意思,速向各船传令!” 这么一说。众将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目中重新现出了神采。信心也是一点点的逐步恢复,想想也是,海面那么大,风浪又颠簸,秦军船头稀稀落落打来的火弹,能有几成命中?就算被烧掉几艘战舰,也于大局无损,部将们纷纷现出了赫然之色,更有人竟然臊的老脸通红。 全军上下接到信号后,立刻调整航向,原本较为松散的阵形散的更开,各自瞅准目标,向着秦军舰船的侧舷驶去。 “哈哈哈哈~~”蒋炎看到这一幕,控制不住的捋须大笑:“韩雍倒是配合的很哪,知道我军长于侧舷攻击,这真是磕睡送上了热枕头,哈哈哈哈~~” 谢尚虽是脸孔憋的通红,但在长者面前,他可不敢肆无忌惮的放声狂笑,尽管他非常想,不过,他的心里却是纳闷,韩雍怎么回事?竟会自已送上门来找虐,这倒好,省了校正方位的功夫。 如果真有神灵从天空俯瞰,会看到此时的海面,一大一小两团黑点正在急速接近,倾刻之间,已然相互穿插交错在一起。 “谢将军,左舷有敌船靠上来了!”一名亲随伸手一指,向谢尚大声提醒。 谢尚一看,左前方约五百步,一艘斗舰正急速向自已的帅船冲刺而来,舰上几十名水手全力操纵着拍竿,由于海面的颠簸远甚于江面,稳定住巨石的平衡也更加不容易,他们喝着整齐的哨子,每个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而船仓中,具装甲士也在鱼贯而出。 谢尚冷冷一笑,转头唤道:“传令,微调航向,全速前进,至三百步发射弩炮!” 舵手一个左满舵,操帆手与桨手相继作出配合,“哗啦啦!”一阵巨大的白浪由船只右侧涌出,压迫船头转向左侧以高速向着敌舰平行驶去。 接近中,敌舰也在时刻调整方向,但谢尚的帅船只要一发现对方的船首稍有偏移,立刻就跟着调整,是以始终大致保持着平行。 “左舷,准备!” “砰砰砰~~”一阵声响之后,左舷的弩窗全部打开,每一个孔洞都透出一柄森森黑影。 “放!” “绷绷绷~~”弓弦震动中,二十条黑影有如二十条出水蛟龙横掠水面,乌光一闪之后,目标敌舰已是木屑纷飞,船舷乍现六只面盆大小的窟窿,一字排开,整整齐齐! 三百步的距离,二十发六中! 弩炮发射的是犁头镖,只不过,用于投掷的犁头镖是软杆,投掷出一刹那的震颤有助于保持飞行姿态,而弩炮用犁头镖却把软杆换为了硬木杆,在巨大的初速度下能够最大可能的保持弹道平直。 以人力投掷的犁头镖,只能在二十步上下把船舷击出一个碗大的黑洞,但弩炮的力量岂是人力可比?发射的犁头镖,可在三百步外对敌船造成面盆大小的破坏! “好!”见到这惊人战果,谢尚忍不住双掌重重一击,他就看到海水在海浪的拍击下,一波接一波向着洞口内涌去,目标敌船仿佛驶入了沼泽地似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绷绷绷~~”第二波犁头镖倾泄而出,由于有了第一次的校正,目标敌船的侧舷上凭空现出了九个大洞! 第二轮,二十发九中! 十五个黑洞同时发力,海水已经不是涌入船仓,而是被生生吸了进去,黑洞周围的裂痕在海浪的冲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扩散,船身也相应的向左侧倾覆,现出了失控打横的趋势,船上则奔走呼叫,巨石、人员、各类物件,纷纷滑落入了海中。 “调转船头,再加一把力,把它击沉!”谢尚顿时热血上涌,连声向左右呼喝道。 “谢将军不可!”蒋炎急忙制止:“无论海战陆战,首重配合,切不可贪图一时之快而自乱阵脚啊,这艘船,自有后面的卫舰击沉,谢将军请把注意力放在周围,总揽大局才是正道。” 谢尚不禁嫩脸一红,赫然道:“蒋老将军教训的是,是尚一时忘乎所以了。” 蒋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八章 韩雍乞降 :多谢于非子568的打赏,谢谢~~~~~谢尚迅速压下了亲自击沉目标敌舰的冲动,任由帅船擦身而过,果然如蒋炎所料,紧随其后的卫舰可不会平白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倾刻之间,已是弓弦连响,给那艘敌舰又钉上了一排大洞! 第三轮打击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木屑纷飞下,原本已破烂不堪的侧舷在哗啦声中轰然垮塌,海水被疯狂吸入到船仓里面,就象有只神秘的大手在下面拽拉似的,仅几息时间,整条船侧翻过来,桅杆重重击打上海面,当场断为两截,船体倾覆产生巨大的冲击力,激出数丈高的浪花,反过来把船身拍击的支离破碎!… 血肉模糊,却还兀自挣扎的海寇们被白花花的浪头推向半空中,又带着凄厉的惨嚎砸落海面,以肉眼仅见的速度,一个漩涡募然呈现,把船只及其周边的一切物事一口硬吞了下去! 有个别幸运者在船只翻覆之前已跳海而逃,带着满脸的惊惧之色大声呼救,但船与船之间基本上都隔着几百步的距离,同伴们即便有心援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秦军战舰却不理会他们,这与在江上作战不同,落水者有可能会泅回岸边,但大海茫茫,海浪激涌,交战地点远离海岸线有近三十里,落水者只能在浪花的拍打下耗尽力气缓缓沉入海底。… 谢尚频频回头,胸口那郁积了一年的怨气,已随着敌船的沉没彻底烟消云散。这一刻。他真想学着庾文君放声长啸。以渲泻出心中的万丈豪情。 蒋炎无奈的看了眼面孔通红的谢尚,不过,他也能理解,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正是胸怀大志,热血澎湃的年纪,如何能要求他如自已般的老成持重呢? 暗暗摇了摇头,蒋炎提醒道:“谢将军。右侧又有船来了!” 谢尚一看,右前方三百步处一艘敌船正在小心翼翼的靠近,速度不是很快,看的出有些犹豫,显然友舰的快速沉没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这是找死!”谢尚目中凶芒一现,大喝道:“尚当亲自为将士们擂鼓助威!”说着,走向身边的牛皮大鼓,一手抄起棒槌,用力击打起来!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宣告了总攻的开始,各船上也擂响战鼓。鼓声夹杂着弓弦激发声,船只破碎沉没的巨大轰呜声。从海面各处接连传来,一个个漩涡涌起,一条条战舰沉没,这完全是一场一边倒的战争,以远程先进武器去欺侮还倚靠着跳帮接舷作战的落后敌人。 落水的尸体引来了鲨鱼,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片海域的鲨鱼越聚越多,船与船间到处都是碎木屑与四散游曳的灰黑色背脊,每当一条船沉没,这些背脊就会一涌而上,有如沸腾的开水,数不清的身青腹白的鲨鱼争抢翻滚,一弘弘碧血鲜花般绽放,又被海浪打散开来。 韩雍表情呆滞,怔怔望着前方的战场,他的头脑里嗡鸣不断,事先如果有人告诉他这一战会惨败,他肯定会嗤之以鼻,甚至还会把这人绑在桅杆让他睁大眼睛看看清楚。 可是,无情的事实击碎了他的狂傲,仅仅一个时辰左右,五百条船已经给击沉了有超过三百艘,他从来不知道,击沉一艘战舰竟会如此轻而易举,要知道,在以跳帮接舷战为主的时代,水战是最最惨烈无比的战斗,击沉对手的最主要方法就是倚靠拍竿的击打,这是个充满风险的纯技术活,而更多的则是通过跳帮接舷来占领敌船,如今日般以灵活机动的操舟技巧来发动凶悍的远程打击,这已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父亲。咱们快逃吧,再不走只有跳海喂鱼了!”韩福的打颤声音让韩雍稍有清醒,已方剩余的船只已经彻底失去了斗志,没有一艘再主动向秦军舰船发起冲击,而是纷纷调转船头向着海面各处四散而逃,秦军战舰则紧追不舍。 可恨的是,秦军战舰不但攻击犀利,还他娘的速度奇快,他就亲眼看到,几条斗舰被对方从侧舷咬上,不多时已倾覆沉没到了海里,甚至有个别船只主动减速示意投降,也逃不脱被击沉的命运,秦军根本不收降卒! 一股巨大的虚弱感迅速传遍全身,韩雍意识到,这一战彻头彻尾的败了,还败的如此之惨,把所有本钱都输个精光,猛晃了晃脑袋,韩雍失神道:“逃到哪?咱们还有何处可去?秦军接下来必然上岸,岸上那几千人如何能抵挡住秦军?” 韩福急声劝道:“父亲,您要振作啊,咱们只要逃回岸上,可以去江东投靠刘琨,如果您担心只身投靠不受待见,那咱们隐姓埋名躲藏起来也行啊,天下那么大,秦王如何能寻到您?父亲,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耽搁真的走不了了啊!” 众将也是七嘴八舌连声劝说,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逃命希望,也没人愿意掉落海里成为鲨鱼的腹中美食。 韩雍恨恨看了眼前方,尽管他的位置处于最后,但已方战舰的四散而逃,使得自已与秦军之间再无遮挡,已经有数艘正在调整航向,看样子即将合围而来。 “走!”韩雍猛一挥手,舵手、操帆手、桨手如蒙大赦般,立刻投入了紧张的操作当中。 韩雍意图逃跑的举动被始终留意他动静的庾文君全看在眼底,她连忙放下望远镜,转头唤道:“将军,韩雍要逃了,咱们快追吧,可不能让他跑掉啊!” 云峰回眼一看,庾文君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目中泛出跃跃欲试的光芒,看来是手痒痒了,也难怪,前方乒乒乓乓战况激烈,自已这条船却窝在后面,连云峰都有些按奈不住了,于是猛一挥手:“传令,目标韩雍,全速前进!” 船只蓦然加速,从侧面,向着韩雍座船包抄而去,偶尔碰到零散敌船,犁头镖立刻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叮咬上去,直把庾文君看的拍手欢呼,整个人亢奋之极。 就连原先窝在船仓里的众女都跑上船头,兴致勃勃的指点着这一边倒的战斗,荀灌娘虽是表情不见动容,不过,她的目中偶尔爆出的精芒却显示她的内心绝不平静,其实她也想放声欢呼,但没办法,有庾文君在身边,她得维护师尊的形象。 韩雍那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船上呼喝连连,所有人的精神有如张满的弓弦紧紧绷住,他们深知不能让秦军战舰形成合围之势,因此呈蛇形在海里逃窜,不得不说,韩雍座船上水手的操舟技术还是挺不错的,这些人至少有十年以上的经验,每每即将被围上时,都能险之又险的突然转向,甩开围追的两艘秦军战舰向另一个方向逃去,速度不如人,就只能采用这种方式,但造成的恶果是,海岸线仍是一条细细的黑线。 “父亲,不好,秦王追上来了!” 已是满头大汗的韩雍顺着韩福的提醒侧头一看,一艘飘扬着云字大旗的六十丈巨舰正乘风破浪而来,两侧的大桨,有如蜈蚣细足,每一次拍打水面,都能带动船身向前移动一大截,眨眼间,仅剩下五百步的距离了。 被三艘秦军战舰围堵,而且还不断会有战舰加入,再一看自已距离海岸线至少还有十里的距离,韩雍心知逃生的希望极其渺茫,索性一狠心,唤道:“停船!” “父亲,您这是”韩福面色大变,急声追问。 “逃不掉了!”韩雍无奈道:“且看秦王如何处置你我。” 舰上众将也明白当前的形势,只是,秦王能手下留情吗?逃又能向哪逃呢?或许,秦王只是仇视韩氏父子,和咱们应该没太大关系。 众将于绝望中仍存留着些许希望,纷纷看向了云峰。 云峰也挥手止住行船,打量起了对面的韩雍,韩雍面容瘦削,皮肤微黑,目光冷厉,显示出他的心狠手辣,此时的他,似是无所畏惧的直视自已,但仔细看去,那攒成拳头的手掌正在微微颤抖,其实韩雍是个不可多得的水军将才,并不逊于蒋炎,可惜的是,他恶事做绝,不得不死。 云峰也不愿多说,将死之人,没什么好说的,他缓缓抬起手臂,就要向下压去,韩福顿时大骇,猛然唤道:“秦王且慢,莫非你要赶尽杀绝?咱们与你无怨无仇,先前为敌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我韩氏长于水军,若秦王肯饶过咱们父子,父亲愿意为您效力,可指天为誓,绝不食言!” 说着,韩福急忙看向韩雍,催促道:“父亲,您说个话啊,咱们韩氏愿意永远臣服于秦王。” 韩雍其实早有请降之心,只是拉不下脸面,既然韩福先开了口,相当于给他架了个梯子,于是,身形一摆,正待下跪求饶,云峰那令人绝望的话语声已是传来:“韩雍,你别把自已看的太高,水军缺了谁都能玩的转,哼!你烧杀抢掠,作恶多端,又以活人祭海,今日就是你命毙之时” “慢着!”到了这个时候,韩雍再也顾不得脸面,急声求道:“秦王若肯饶我父子,罪将可告之一个天大机密,建康将有大变发生,应与秦王有关,而我韩氏一族可远遁海外,永生永世绝不回返中土,有天为证!”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绝处逢生? 这么一说,云峰倒是现出一丝迟疑,面色阴晴不定。出于本意,他绝不愿建康发生变故,维持现状是最好的局面,但韩雍既然敢以此为价码来赎买性命,很显然,这个变故对自已极其不利,只是,放了韩雍又不甘心,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把他留下来,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就拉起一支队伍频频骚扰沿海,那可是纵虎归山了。 至于先套话,再撕毁信诺痛下杀手,这个念头虽说无比诱人,但仅一闪现就被排除了开去。毁诺有悖于当时的价值观,不比现代人赌咒发誓有如放屁,光听个响谁都不当回事,古人对信诺极其重视,与一个人的品质相联系,既便再是奸雄人物,为了维护自已的口碑,只会暗中下黑手,而不会当面出尔反尔。… 见着云峰的为难神色,韩雍座船上一众人等均是信心大增,但同时也全都紧张的手心捏出了汗,望向云峰连眼睛都不带眨。 云峰身边的女人们亦是秀眉高蹙,均在暗暗分析着建康近段时间发生的大小事情,希望能自行摸索出来,免得被韩雍要挟,由于韩雍以幼童祭海,她们的心里已经恨死了这人! 如果论起对建康的了解程度,荀灌娘首屈一指,通过对各类事件的快速对比分析,一个可能性逐渐浮出了水面,荀灌娘转头提示道:“断山,莫非是慕容廆趁着你出海南下建康?” … “肯定是他!”庾文君跟着就道:“慕容廆占据广陵,随时可引军南下!除了他还会有谁?总不至于是石勒吧?其他人如陶侃、陆氏引兵入京,甚至苏峻祖约都谈不上变故!” “不是慕容廆。也不是他们。是另有其人!”韩福听到这师徒二人的猜测。忍不住的开声辟谣。 “哈哈哈哈~~”云峰却是心头一松,哈哈大笑道:“既然不是慕容廆,孤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是苏峻祖约之流,到了建康也不敢肆意妄为,孤办完正事,返回建康自会得知来的是何方神圣!” 韩雍顿时大失方寸,连声道:“秦王,此人比慕容廆更加阴险。对您的威胁也更大,罪将敢断言,您绝对猜不出他是谁,您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啊!只怕待您回返,他已立稳阵脚,您若将来取司马氏而代之,必然会有天大麻烦啊!” 云峰摆摆手道:“韩将军,多谢你的提醒,孤有强兵在手,又有建康民心依附。岂会惧怕任何人 ?[-3uww]行了,你该上路了。但愿你下辈子莫做海寇!”说着,转头喝道:“放!” “秦王不要” 在韩雍的惊恐大呼声中,“绷绷绷~~”三艘战舰从三个方向发射出犁头镖,顿时木屑飞舞,船身轻颤,一排排大洞骤然出现,海水疯狂的向内灌去,船体以肉眼仅见的速度急速下沉,突然,一条身形迅如流星般坠入大海,准准踩上一条鲨鱼的背脊,借力一跺,横移三丈,又踩上另一条,竟然是以这种方式逃生! 此人正是韩雍,云峰及其身边一众人等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这也能逃掉?如果落到鲨鱼群中,既使以云峰或荀灌娘的功夫,恐怕也是死多活少。 李若萱不自觉的拍打着小胸口,不敢置信道:“这个人也太厉害了吧,说不定真能给他跑到岸上呢!” 庾文君不屑的摇了摇头:“他只要有一脚踏空,就会落入水里,到时候看他怎么逃?” 仿佛为了验证庾文君的预言,韩雍果然一脚踏入海里!没办法,周围没有飘浮在海面上的鲨鱼,然而,这一脚只没入到小腿肚子,韩雍身形一沉,再一提,撒腿就向岸上飞奔。 “快追,快追!”云峰连忙叫唤,这要让韩雍逃了,只怕会成为天底下最大的笑语。 不过,船只不比人灵活,说跑就能跑,由启动到速度最大化需要时间,当三艘战舰逐渐加速的时候,韩雍的身形已快速远去。 “快,发射火油弹!你娘的!”云峰气急败坏,大声呼喝,他也清楚,火油弹击中韩雍的可能性几近于无,但是能给他造成心理压力,如果不是随船裹挟着大批鲨鱼,云峰肯定会拉上荀灌娘跳入海里追赶,但是脚底下令人头皮发麻的青灰色背脊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韩雍早把毕生功力凝于双腿,精神紧绷不敢有分毫松懈,虽是短短一小会儿功夫,他已是面色煞白,额角冷汗直流,十只脚趾似是麻痹了般感觉不到存在。踏水而行可不比在陆上奔跑,尤其还需要一口气狂奔十里,体力消耗之巨实令人难以想象。 透过眼角余光,韩雍可以看到身后一道道水柱凭空溅射,还有着越来越近的趋势,有时溅出的水花都能浇落上头脸,但最具威胁的,仍属那紧追不舍的青灰色背脊!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老子皮粗肉糙,瘦的皮包骨头,有什么好吃的?”韩雍无奈的咒骂出声! 这个时候,他的儿子、部将、水军、家族全被抛去了脑后,韩雍只求逃到岸上,然后隐名埋姓潜伏起来,再找个机会偷渡到三韩,他自信凭自已的手段,夺取一个城邦不成问题。 水军营寨越来越清晰,以韩雍的目力,甚至都能看清留守的将士们脸上那惊慌的神色,他快速回头一看,最近的一艘战舰还在六七百步开外,不由心头大定! “哎呀,说不定真给韩雍跑掉了呢!真是急死人了!”战船上,庾文君一脸的懊丧之色,指着韩雍的背影大声叫唤。 云峰的面色也是难看之极,竟然让韩雍孤身踏海十里逃出生天,今天可是丢了大脸! 荀灌娘俏面含煞,急忙道:“断山,不如你与为师下海去追,说不定能及时追上,这里靠近岸边,鲨鱼不会太多,只要留着心眼,应该不会有事。” 云峰目中现出一丝挣扎,随后就颓然的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咱们在水里的速度不会比韩雍快上多少,依此人心性,必然不会回城,而是有多远跑多远,这一带咱们地形不熟,上哪去寻他?真是失算啊,以后有大麻烦了。哎~~”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包含着浓浓的不甘与自责。 荀灌娘明白云峰说的是事实,何况追上岸还有留守军士会带来不大不小的麻烦,心里也是一阵无奈传来。 第一百九十章 机关算尽太聪明 荀灌娘对云峰除了正常的男女爱恋,还存有一丝母爱,因此倒没忘记安慰这个小男人,于是劝道:“断山,先让他得意一阵子好了,韩雍曾背叛石勒,北方已无他容身之地”话未说完,前方已是一阵狂笑传来。 “哈哈哈哈~~秦王,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会回来的!”笑声中既满含着绝处逢生般的喜悦,又带有刻骨的仇恨! 韩雍已经脚踏实地,伴随一长串的狂笑向水寨深处飞奔而去,而云峰的船距离岸边还有五百步左右,而且这五百步还不能直接冲,必须要小心翼翼的接近,没办法,这一带水情不熟,不知道海面下有多深,如果搁浅那就麻烦了。… 尽管海面上已几乎看不到韩雍水军的战船,聚集而来的秦军船只也越来越多,但云峰船上,没有一个人现出大胜之后应有的喜悦,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如今斩去的全是枝节杂草,最重要的一根毒草没有斩到。 “真他娘的操蛋!”云峰恨恨看了眼韩雍愈发渐小的背影,一个飞身来到船头弩炮前,看这架式,是准备亲自操作弩炮击杀韩雍。前不久云峰已经下令停止了弩炮的发射,既使有阻击枪在手,云峰也没把握击杀几百步外快速移动的韩雍,更何况是没有精确瞄准装置的弩炮?这就好比被陨石砸中是一个概率。 但这个时候,云峰不能不试一下了,也许老天开眼呢?军士们熟练的装上火油弹。上紧弓弦。云峰手持扳手。眯眼瞄向韩雍的背影。… “将军,加油,文君知道您一定能打中韩雍!”庾文君大声给云峰鼓气,只不过,她自已的声音中却没什么底气,如果这都能击中,那么云峰将铁定坐实天仙下凡的身份,除了天仙下凡。凡人怎么可能有这份本事?既使打破虚空的吴普真人也不能,再打破虚空,毕竟不能踏入虚空,本质上仍是凡人。 云峰自已压根不抱有任何希望,他更多的只是泄愤之举,就好象篮球比寒终场前的压哨球,直接从这头投到那头,至于命中率,完全不在考虑之内,或许上帝能吹口气呢? 云峰也不特意瞄准。大概确定了个方向,猛的一扳扳手! “嗡~~”一枚火球腾空而起。带着淡淡的黑烟急速向前飞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它吸引了过去,起初,这份目光中还带着一丝期待,盼望有奇迹发生的期待,但不多时,期待已转为了失望,差的太远了,根据目测,火油弹着地时距离韩雍将会超过百步。 云峰自嘲的笑了笑:“他娘的,算他走运!” 靳月华无奈的安慰道:“云郎,无论怎么说,这一战清除了北方海面的威胁,都能算得上一场巨大的胜利,既使韩雍有心卷土重来,但他只有一个人,没有十年时间休想成气候,而有这个时间,云郎你早就天下一统了,还怕他能翻出大浪?” 云峰想想也是,摇了摇头,转身向后走去。 “快看!庾文君突然向前一指,眼珠子瞪的滚圆滚圆,仿佛白日里撞了见鬼! 同一时间,云峰的耳朵里也传来轻微的爆燃声,不禁转回头,一眼看了过去,一瞬间,脸上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水寨里,火油弹的着弹点附近,霎时燃起了冲天大火,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周席卷蔓延,尽管有五百步的距离,但仍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喊声与哀嚎声,留守的军士夹杂着火人如无头苍蝇般胡乱奔跑,不时就有人倒毙在路途当中,而火势蔓延的速度远超于想象,几息工夫,水寨里黑烟滚滚,大部分都陷入了火海当中,不多的幸运者被逼着向海边狂奔。 不仅止于云峰,船上的所有人都是张口结舌,两眼发直,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看,韩雍也着火了,哈!他终究还是逃不掉!”众人顺着庾文君手指的方向看去,在时浓时淡的黑烟中,果然是韩雍,这时的他,完全被火海吞没,却挥舞着手臂踉跄奔跑,或许是黑烟遮挡住视线,也可能眼睛被火燎伤,韩雍竟然不朝岸边跑,也不朝后方跑,而是在水寨里横着跑。 虽说韩雍已充分展现出具有丹劲实力,但陷身火海,也就比寻常人多支撑片刻罢了,即便他发动丹劲瞬移,一次三十步,以他的年龄四次已是极限,而整个水寨方圆十余里,这点距离无济无事,毙命只是个时间问题。 韩雍的凄惨模样,使庾文君在松口气的同时,心里又生出疑惑,忍不住问道:“他这水寨怎么可能着火?将军打出的火油弹没这么大的威力吧?” 这也是所有人在思考的问题,均是望着在火中挣扎不休的韩雍,凝眉不语。 “哼!”裴妃却突然冷哼一声:“韩雍好毒的心思,他定然在寨中遍布引火之物,以待万一不支,引诱我军上岸,放火来重创我军,而秦王打出的火弹很可能恰好引燃火种,使得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如此反而葬送了自家性命。” 众人均是倒抽了口凉气,裴妃的猜测非常贴合实际情况,荀灌娘跟着道:“姊姊说是不错,灌观韩雍此人,能以青州水军降于石勒而数年不倒,既使接连两次来攻海门落得个损兵折将,仍不见石勒降罪,可见是一心思缜密,智计百出之辈,有此性格,水寨中不动些手脚反而不合常理,或许韩雍自已也没料到,以优势兵力进行海战,竟然会败,还败至全军覆没,仓惶逃命之下,很可能都忘了水寨在我军具有远程打击能力的情况下,已是危险万分,是以才进入水寨。” 靳月华也是一脸后怕的接过来道:“这是天意啊,否则,若是云郎率军占据水寨,他隐藏的军卒突然放火,即使能及时逃脱,也必然狼狈不堪,不过,云郎这一弹也算是歪打正着。” 几十双目光全朝云峰投了过来,他的准头虽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这份气运,不是天仙下凡又是什么? 云峰早免疫了这类目光,微微笑道:“韩雍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但这事也给咱们敲响了警钟,无论何种情况,尤其是胜券在握的时候,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冷静与清醒,绝不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众女纷纷点头称是,云峰又唤道:“给谢尚发旗号,命他在火势熄火之后登陆上岸,攻占不其,能捡到韩雍的尸体最好,捡不到也不必强求。” 旗手立刻回身向后打出旗号,这一战,已经算是结束了九成九,攻占不其只是举手之劳,退一步说,大火熄灭需要时间,谢尚上岸整合兵力需要时间,很可能兵临城下时,不其已是空城一座了。 看着冲天大火,庾文君转头问道:“将军,您是否打算派军驻守不其,再重新建立水寨?” 这话一出,云峰有了一瞬间的心动,不其就是后世的青岛,有着世界一流的深水良港,在这里驻扎一支水军,一日夜可以抵达大海对面的朝鲜半岛,三五日可以到达日本,不过,云峰很快就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摇摇头道:“我水军规模不够,连同海门不过才六万军,实在抽不出过多的兵力啊,当前首要之务在于控制大江,如果留驻不其的兵力过少,石勒一旦来攻必将溃败,如果留的数量过多,控制大江又会捉襟见肘,倒不如不留一兵一卒,待他日腾出手来,再重新占据地此亦不为迟。” 庾文君称赞道:“不错,您还不算糊涂。”接着,又伸臂闻了闻自已,小鼻子不禁一皱,一脸向往的望向海岸线,叹道:“哎~~真想早点上岸,身上都不香了。” “哦?那孤来闻闻!”云峰立刻凑头上前,把鼻子凑到庾文君的腋窝处深深嗅吸了一大口,一脸迷醉的赞道:“谁说不香了?这味道比香味更好闻!” “将军您真变态!”庾文君俏面一红,连忙把腑窝夹的紧紧的,女人们也均是暗中啐骂,这么多天不洗澡,其他地方都还好些,腋窝却是汗味最重的地方,自已闻着都不舒服,可这人偏偏满足的很,如果不是故意,那可能真是变态。如今她们最盼望的,就是上岸寻一处溪涧,痛痛快快的洗上一把。 靳月华丢了个嗔怪的白眼给云峰,却问道:“云郎,你总是说海外有银矿,究竟在哪里,现在总该说出来了吧?” 云峰反问道:“倭奴国可曾听过?” 庾文君立刻不服气道:“怎么没听说过?《后汉书、东夷列传》有载:建武中元二年(公元57年),倭奴国奉贡朝贺,使人自称大夫,光武赐以印绶。当时,倭奴国王遣使入洛阳进贡,愿为汉臣藩,求光武帝赐名,朝庭以其人矮,遂赐倭国,其王又求光武帝赐封,因此光武帝赐名为倭奴王!” 说着,庾文君心中一动,又猜测道:“将军,莫非那银矿就在倭奴国?” 云峰点了点头,不确定道:“在不在倭奴国孤不清楚,但是在同一个岛上,大致方位倒也能摸着,大约从这里向东略偏北航行千里,三五日可抵,咱们先在不其修整三天,庾小娘子,你看到海岸线上的那片山脉没有,那是劳盛山(崂山),冬无严寒,夏无酷屠,山中多有溪涧池塘,刚好可以洗浴。” 这话一出,船头顿时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第一百九十一章 慕容廆下都 果然如云峰所料,当谢尚领着一万军赶到不其的时候,不其几乎已是空城一座,仅驻的几千守军早就一哄而散,城里原有百姓近万人,也只剩下了千人不到。 按照云峰的意思,谢尚并不追击,就地驻扎暂时休整,百姓们有愿意跟着走的可以随船带上,不愿意也不勉强。当然了,最开心的还是女人们,两千多名女人迫不急待的冲入劳盛山中,经过再三搜索,把躲藏入山的百姓,几个天师道道观的道士们统统赶了出去,就连云峰都不让留下来,不多时,各处溪涧已然挤满了白花花的身影,哗啦水声夹杂着银铃般的欢呼声与尖叫声,诱人之极。…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五月二十五日,舰队由不其启航,向着大海深处驶去,直到此时,航海罗盘才真正发挥了作用,船队将按照云峰指示的方位先向东南方向行驶,绕过朝鲜半岛,经济洲岛折向东北而行,穿过对马海峡之后,再经一日夜,便可抵达石见。 就在同一天的清晨,建康城北幕府山上的烽燧,骤然暴出了四道笔直的狼烟,每道代表一万军,四道则是四万军,城里各处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转瞬之间,市集歇业,农民回城,画舫靠岸,街巷里到处都是惊慌失措的人潮,建康陷入了混乱当中!能让烽燧升狼烟示警,必然是来路不明的军队或是敌人,而秦王的舰队离开还没几天。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自从云峰离开之后。王导这几日总是莫名的心惊肉跳。他自已也说不上具体原因,出于高手的灵觉,隐约中感到会有对自已不利的事情发生,他细细推演着近段时间发生的大小事件,首当其冲是广陵惨败,慕容廆却出人意料的向朝庭上降表,第二则数云峰突然下都。 凭借几十年风吹雨打锤炼出的政治敏锐性,王导把这两件事互相联系。他认为云峰下都必然会极大的刺激到司马氏,司马绍根本没可能束手待毙,多半会召慕容廆勤王,而慕容廆铁定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只不过,慕容廆下都与自已何干?为何会心生警兆? 王导恁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相信为慕容廆有胆对自已痛下杀手,不由得把目光望向冲天的狼烟,眉心紧紧拧成了一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夫且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王导咬了咬牙。转头唤道:“来人,备车马。老夫要出门!” “请郎主稍待!”仆役施礼离去。 其他如庾亮、桓彝等人也是心头生疑,在他们想来,这支四万人的军队首先可以排除是郗鉴的京口军或是吴郡军的可能性,先不提他们能不能凑足这么多人,而是这两支军队下都,烽燧不会燃起狼烟示警,那么,只能是来自于江北的军队,至于祖约、苏峻之流,必然是从历阳过江,没可能绕个大圈子从建康以东渡江,经这么一排除,答案已呼之欲出,除了慕容廆还能有谁? 他们的心头虽是不安,却也不是胆小怕事之辈,均是抱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心思,陆续离开府宅向着城北行去。 而司马绍的心情最为复杂,云峰的离去使他松了口气,同时也令他明白到自已过于紧张了,心里不禁后悔起了招慕容廆前来,然而,密诏发都发了,给十个胆子也不敢再收回来,他生怕激怒慕容廆。 但他又清楚,请神容易送神难,慕容廆来了等闲不会离开,很可能不待云峰来夺自已的江山,自已就先一步死在了慕容廆的手里,如今稍稍能让司马绍心安的是,慕容廆身为鲜卑人,要夺他司马氏的江山必然会触犯众怒,这是他的唯一倚仗。 “陛下,陛下,狼烟您看到了没?应该是慕容廆进京了!”一个熟悉的急声呼唤打断了司马绍的思绪,司马绍转头一看,来者正是南顿王宗,气喘吁吁的一路小跑,还向自已频频挥手。 司马绍的心头顿时涌出一阵烦躁,那天就是南顿王宗的怂恿,才使得自已急切之下把慕容廆招了过来,当即责怪道:“皇叔,如今那逆贼已率船出海,目标明显不在朕,当日真不该给慕容廆下密旨啊,现在该如何是好?如何才能让慕容廆退去?” “老臣见过陛下!”南顿王宗见了礼之后,不慌不忙的劝道:“陛下,那逆贼虽是离京出海,老臣也不明白他意欲何为,但迟早还要回来的,这一次虽是无意于陛下,不过,他办完事再度回返,可就不好说了啊。 而慕容廆尽管居心不正,可是他若胆敢逼迫陛下行禅让之举,岂不是恰恰给了那逆贼发兵的口实?无论怎么说,那逆贼仍是晋臣,见了您也得呼一声陛下,在外人面前得称您为主上!就算他篡僭帝位,一个僭字必然少不了,莫非他不想去掉?显然,从慕容廆手中夺取天下则不必有此担忧,他只须对陛下您暗下毒手,便可把全部责任推给慕容廆,不但能获得朝野间的广泛支持,还能被尊为一代开国明主,慕容廆岂会看不破此点?怎可能给那逆贼机会? 是以臣以为,慕容廆至多如王敦般行丞相之实,在未与那逆贼决出胜负之前,断不敢对我司马氏下手!而陛下您或可在二逆相斗之际寻得中兴之机!” 司马绍顿时龙头大悦,起先他还在暗暗诅咒着老天开眼,来一场风暴把云峰的舰队打沉,但这个时候,已把诅咒收了回去。其实他忽略了南顿王宗话语中的漏洞,南顿王宗只说慕容廆没可能对司马氏下手,而不是他司马绍! 要知道,废长立幼历来是人臣谋逆三步曲之第一步,接下来是讨要九锡、封国公,进而进爵为国王,最后则是群臣上表劝退,何况慕容廆手中还有张牌,一张足以使司马氏统胤断绝的王牌! 司马绍没可能探明这其中的阴谋,他捋须微微笑道:“皇叔言之有理,慕容廆远来是客,倒也不能轻慢于他,这样罢,由皇叔代朕往去迎接,他的军队,朕允暂驻白荡湖!” 南顿王宗不禁眼前一亮,连忙竖起大拇指,谀笑道:“陛下果然高见,如此可轻易挑得二逆相斗,臣这就前去迎接慕容廆,臣告退!”说着,深施一礼,转身匆匆而去。 司马绍也是满脸得色,为自已的神来之笔而暗暗钦佩着自已,他一遍又一遍的捋着胡须,连连点起了头。 第一百九十二章 刘琨出场 刘琨是五月十八日率以慕容廆为首的汉、鲜卑联军,合计四万离开广陵,于五月二十四日晚到达瓜步,趁着夜色渡江,一路急行军,次日清晨兵临幕府山脚。 刘琨并未继续前行,而是让慕容廆止住全军,他功聚双目,凝神远眺,打量起了幕府山势。 慕容廆也跟着把目光投了过去,问道:“越石兄,可是打算于此处扎营?” 刘琨点了点头:“奕落瑰兄请看,幕府山长约十三里,宽度介于一里半至两里之间,最高峰北崮山高达近百丈,扼大江以南,为吴郡、京口西进建康必经之道,战略位置极其重要,老夫屯驻于此,一方面可兵压京口吴郡,另一方面,不会给建康百姓带来过大压力,奕落瑰兄以为如何?”… 慕容廆捋须赞道:“越石兄高见,上游有苏峻扼历阳,可随时攻占姑孰,江州刺史温峤为你当年旧部,越石兄可使人差封书信与他,料此人不会不顾及旧情,同时再拉拢陶侃,试着说降郗鉴、陆晔等人,如此可不费一兵一卒尽占大江以南,不过,石头城至关重要,越石兄可万匆放过。” 刘琨冷哼道:“老夫正有此意,哼!但愿南顿王那老家伙不要令我失望,乖乖让出石头城才好。”说着,目中现出玩味之色,望向前方意味深长道:“哦?有人来迎接你我了,不知道见着老夫会不会说不出话来!”… “啊?哈哈哈哈~~”二人双双爆出了会心的大笑。 刘琨所指的前方来人是以王导、庾亮、汴壸、桓彝为首的外姓大臣们,他们于路途遇见之后,汇合在一起结伴而来。 见着前方列阵以待的数万军卒。要说心里不发毛是不可能的。毕竟来的是鲜卑军而不是汉军。这要是耍起横,没人能制的住,但已来到此地,再转回去不过徒惹人耻笑而已。 每个人均是屏息凝神,强迫自已静下心来,只有王导,随着距离的接近,他心里也越是不安。仿佛前方有令他恐惧的物事在等着他,根本没法定下心神。 猛然间,汴壸浑身上下爆出一股大儒所特有的浩然正气,怒目喝问道:“大将军,你领军下都意欲何为?莫非欲行篡逆之事?” 慕容廆向后一伸手,亲随塞来一份绢册,这才双手捧起,不慌不忙道:“老夫奉旨入京勤王,有主上密诏在手,何来篡逆之说?不知汴尚书可要验明真伪?” 刚刚在路上。几人已经就司马绍偷偷给慕容廆下密旨一事达成了共识,如今一见。果然如此,汴壸的面容略显得僵硬,身上的气势也不自觉的散去几分。 汴壸暗道不妙,连忙强提精神,继续喝问道:“诏书不经尚书台盖印签押,仅为皇帝私人中旨,对州郡不具约束力,自朝庭南渡以来皆是如此,大将军怎会不知?此外,建康何来外敌?谈何勤王?大将军,你速速引军回返,朝庭可不问你擅自过江之责!” “这个”慕容廆眉头一皱,为难道:“汴尚书所言的确属实,但这天下是主上的天下,既有密旨召老夫前来,老夫如何敢不应命?如今天气炎热,行军多有苦楚,将士们岂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若有引发不满,只怕老夫未必能约束的住啊!依老夫之见,此事不妨作罢,汴尚书寻一机会与主上协商解决,如何?” “哼!”汴壸重重一哼,一丝恼怒涌上了心头,慕容廆的话语软中带硬,分明隐含威胁,可是,又能如何呢?宫城守军一万五千,石头城守军三千,这点人,只能据守而不能主动发起进攻,何况慕容廆麾下大多为鲜卑人,那都是野蛮人,慕容廆如果真的纵容士卒劫掠建康,那全是他汴壸的罪过了。 汴壸强行忍住愤怒,一一打量着慕容廆身后那些索头、甚至还在脸上刺着奇怪图案的军卒,目中渐渐现出了悲哀之色,朝庭软弱,任何一个强藩都能肆意欺凌,这个时候,他莫名的想到了云峰,如果云峰还在建康,慕容廆敢来吗?答案不言而喻,尽管云峰严格来说也是一个乱臣贼子,但汴壸偏偏对他生不出恶感,这一点,汴壸自已也百思不解,要知道,汴壸是最正宗的大儒,忠君思想无人能及。 慕容廆见汴壸有了服软的迹象,也不再多做刺激,伸手向刘琨示意道:“来,老夫为诸位介绍一人!” 刘琨缓缓转过身来,含笑面向众人,慕容廆开口道:“这位是并州刺史、前大将军、都督并冀幽诸军事、广武候刘琨刘越石,不知诸位可还记得?” “刘琨?怎么是你?”汴壸控制不住的惊呼出声,不仅止于他,所有人都于一瞬间面色大变,均是张口结舌目中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太意外了,这个已于五年前死去的人,竟然活生生出现在面前,究竟是怎么回事? 慕容廆与刘琨相视一眼,显然很满意于刘琨的震憾性出场,慕容廆微微笑道:“老夫与越石兄为多年知交好友,越石兄心系苍生黎民,志在光复河山,老夫受其高洁之志感召,自愿受其驱策,今次下都,当唯越石兄马首是瞻。” 刘琨也摆摆手道:“诸位可是惊讶老夫为何未死?呵呵~~此事说来话长,他日摆酒设宴,再一一向诸位详细道来。”说着,脸上现出了一丝真挚的笑容,看向王导问道:“大司徒近来可好?” 王导一瞬间背心全部汗湿!他终于明白心头警兆从何而来!明显是由刘琨所引发,这倒不是刘琨莫测高深,连他都看不透此人,而是他当年与从兄王孰见到的天师道系师虽然不是这幅脸面,说话也不是这个声音,但气质、动作、语气、神态无不酷似,他敢肯定,刘琨就是那神秘的天师道系师,也是他背叛了的那个人,心头之间,也是豁然开郎,诸多疑问迎刃而解! “大司徒,你这是”身周同僚陆续发现了王导的异状,纷纷出言相询。 “啊?没事,没事,老夫见着故人,难免有些感慨,呵呵~~”王导打着哈哈搪塞过去,向刘琨拱了拱手:“托越石吉言,老夫近些年修身养性,颇为怡然自得,倒是越石你,眼见并州不敌刘聪,丢城失地节节败退,为保名声不坠,竟以诈死瞒过段匹磾,从乱局中脱身而出,坐看天下群雄搏弈,自已却隐于暗处静待时机,现今石虎身死,羯赵势力大损,秦王又把主要精力放在北方,于是你再无潜伏必要,趁江东前次大乱元气大伤之机,现身而出以鼎定基业,当真是好心术、好眼力、好算计、好隐忍、好手段啊!” 既然已确定刘琨是天师道系师,那么刘琨现身王导毫不意外,真要死在段匹磾手里才是见鬼呢。王导认为刘琨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已,尽管明杀可能不敢,但暗地里的黑手将会接踵而来,此时此刻,他反而心里一松,未知的敌人才最可怕,明面上的敌人又何惧之有?他立刻就打定主意,凡是在建康的族人,今日全部送到海门王羲之身边,去了后顾之忧,自已留在建康与刘琨周璇也是无妨。 “哦?”刘琨却是心中一凛,王导所言字字属实,仿佛这几年就在自已身边冷眼旁观似的,起先,他是有通过自揭身份来对王导造成压迫的打算,好把王导重新收为已用,王导这个人虽然行事低调,处处一派老好人作风,与王孰的嚣张拨戾完全相反,但王导的判断力、洞察力堪称为世间一绝,如能为已所有将会起到极大的助力,却没料到,自已的自揭身份非但没能震住王导,反而激起了王导心里的斗志,起了相反效用。 一丝挫败感悄然掠上心头,可以说,在与王导的首次交锋中宣告完败,而且刘琨也意识到这一趟建康之行绝不可能随风随水,那么,此时现出真身是否最正确的选择呢?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刘琨立刻心中一凛,还未踏入建康,心志岂能为他人所夺?他同时又敏锐的觉察到,王导在自已与秦王之间,选择了秦王。 一缕隐晦至几不可察的杀机从目中闪出,不过,如王导这类人,在朝在野都有巨大影响力,轻易杀不得,何况王导单论人情世故、老谋深算,并不见得差了自已,对付王导,需要周密的布置与合适的机会。 杀机一闪即收,刘琨面不改色呵呵笑道:“大司徒高看老夫了,那天能侥幸从段匹磾手中脱逃,实为意外之极,他日自当详细奉告。能劳动诸位亲来,老夫感激不尽,如今时候也不算早了,咱们一同入城,如何?” “老夫正有此意,越石与大将军,请!”桓彝微笑着伸手示意,其余众人也均是表现出了应有的“善意”。 “请诸位稍待!”慕容廆正待吩咐依靠幕府山安营扎寨,却目光一凝,招呼出声。原来,南顿王宗领着随从出现在了视线里。 来到近处,南顿王宗不禁一怔,他没料到,刘琨会这么早就现出了真身,尤其是站在刘琨身边的另一个慕容廆令他有些发毛,毕竟他清楚这个慕容廆的假的。 强压下心里的不适应,南顿王宗步下羊车,拱手道:“大将军、越石兄,孤受陛下之托,特来迎接二位入京!” 第一百九十三章 刘琨的困境 :多谢风羽逸的两张月票,谢谢~~~~南顿王宗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原本众人在对慕容廆是否为司马绍召来这一问题上虽说达成了共识,却始终停留在猜测层面,可此时,已是再无怀疑,他们的识海中同时跃上了“引狼入室”四个大字,不禁相互看了看,均是暗暗摇了摇头。 而刘琨已是郑重的施了一礼:“臣谢过陛下盛情,也请南顿王转告陛下,臣愿倾尽全力为陛下守卫建康,绝不教司马氏江山落入乱臣贼子之手!”… “呃?”所有人又不自觉的暗生疑窦,刘琨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真有这么忠心?要知道,把话说这么满,将来再行谋逆之事,那是自已抽自已的脸,将为天下人所唾弃!这与云峰不同,云峰早已摆明车马,一旦平定北方就立刻对司马氏下手,活脱脱一副真小人嘴脸,真的让人无从指责,因为他从不以忠臣自诩。 刘琨虽是表明心迹,但没人相信刘琨真有这么忠心,他们都对王导的分析之深以为然,难道还有后招没使出来?每个人都在以目光交流着心里的猜测。 南顿王宗也是一怔,他有些摸不透刘琨下都的意图了,上回在广陵与自已密谈的时候,已经表明了有成为天下之主的伟志,怎么这会儿又成了另一番说辞? 他明白一诺千金的重要性,但同时更不相信刘琨是为扶助司马氏江山而来,莫非是打算下黑手把宗室斩尽杀绝?莫名的,这个念头跃然而出。南顿王宗顿时面色苍白。手脚一阵阵的颤抖。额角也是浮出了一层冷汗。… ‘不可能,刘琨还要通过孤来劝说陛下禅让呢!’南顿王宗立刻寻到了自我安慰的借口,心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于是略挺腰背,强打起精神道:“孤会转告陛下,陛下理当对越石的忠心万分欣慰,另陛下托孤捎带口谕,命大将军把营寨扎于白荡湖畔!” 差点就要喊出声来。每个人的心里都不由得叫了声好,包括倾向于云峰的朝庭重臣们!白荡湖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秦王的地盘,黄须儿让刘琨去秦王地盘扎营,这不是摆明了要挑起双方的冲突吗? 如果云峰出海回返,却视而不见,那是被刘琨打脸,而刘琨如果不敢去,就表明怕了秦王,声望立时大失。一时之间,均是在心里称赞起了司马绍的好计策。同时又以古怪的眼神看着刘琨,这是个阳谋,看他敢不敢接招。 刘琨却是凭空升出一股怒火,他其实不愿意在立足未稳之际与云峰交恶,毕竟目前兵力有限,仅带了四万人下都,而云峰的兵力,所有人的猜测都是四万,无绝对把握之下,只能以辅政为名据石头城固守,另一点,他手中没有水军。 在北方不觉得,但来到建康,立刻意识到制江权的重要性,没有水军护航,连过江都胆战心惊,因此才趁夜潜行,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在白天过江,刘琨的当务之急,一是拉拢一切可以拉拢的力量,尤其是收编水军,二是解决掉正一道,正一道的威胁并不下于云峰。 可这个时候,却被司马绍一道口谕狠狠将了一军,这道口喻是真是假不必深究,有没有约束力也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他敢不敢去招惹云峰? 刘琨旋即压下恼怒,不解的摇摇头道:“哦?陛下可是说笑?白荡湖为秦王私产,老夫怎能霸人产业?陛下该不是忘了吧?”同时目中泛出一丝极为隐秘的杀机,狠狠刺入南顿王宗的眼底! “这个”南顿王宗心里冒出股寒意,当即配合的老眉一皱,为难道:“陛下便是如此传旨,要不然,越石兄请稍待,待孤再回宫与陛下分说?” “诶~~”桓彝已是挥了挥手:“老殿下何必多跑一趟?陛下金口玉言,旨意岂能轻改?何况秦王早已放开白荡湖水面及其周边,允许百姓自由出入,名为私产,实则等同于无主之地,越石不必顾忌,白荡湖依山傍水,进可攻,退可守,当年秦王便于此处先斩沈充,再擒刘遐,实为一扎营立寨的好去处啊。” 庾亮也跟着劝道:“刘使君可是担心秦王得知后会震怒?那时我等都可以帮着向秦王解释一二,想来应不是什么为难事。” 刘琨不动声色的扫向众人,所有人都以一幅看好戏般的表情望向自已,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已在建康根基浅薄,甚至连秦王都不如,云峰好歹还在建康经营过一段时间,软硬兼施,双管齐下,成效颇为不蜚,至少眼前这些人从表面上看,与秦王站在同一条战线。 而他刘琨相对于建康是个完完全全的外来人士,他属于赵王司马伦一系,后历仕齐王冏与东海王越,最终被东海王越任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但很明显,他不是东海王越的核心僚属,否则也不会被“发配”去了并州那一死地。 可是眼前的人,几乎都在东海王越军府中效过力,当东海王越病死之后,纷纷改奉司马睿为主,这么多年的经营,已经构成了一个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使得刘琨那点薄名在他们看来,根本不算什么,更让他恼怒的是,云峰搭上了裴妃这条线,无形中与原东海王越掾吏拉上了关系。 ‘如果以天师道系师的身份号召天师道众支持自已又会如何?’这个念头仅一闪现,刘琨已迅速否决,由于正一道的异军突起,使得原本基础牢固的天师道众大量流失,剩下的人中,除了少数如各级祭酒之类的既得利益者,心存观望的人不在少数,刘琨明白,只有彻底击垮正一道,才可以利用天师道来为他服务。 突然之间,刘琨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云峰似乎早知道他的存在,所布的种种暗手,全是有针对而来,令他刚一踏入建康,就陷入到四面楚歌的不利窘境当中。 “越石兄,你方才还口口声声忠于陛下,却不会连陛下的旨意都不遵罢?” 刘琨正暗暗转动着念头,王导的催促声已在耳边响起,这让他意识到,白荡湖,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自已被逼上了悬崖,同时,扼幕府山兵压郗鉴与吴姓的计划也宣告流产,除非以武力强来! 但使用武力显非上策,政治层面的事,还是以政治手段解决较为妥当,否则将会引发江东士民的齐声反抗。 刘琨暗暗叹了口气,却微笑道:“诸位所言皆有道道,既如此,老夫驻于白荡湖有何不可?” · →炫←· →书←· →网←· →小←· →说←· →下←· →载←· →网←· 第一百九十四章 拜为丞相 :谢谢扣扣名峰起云的打赏~~~~ 刘琨的应下,使每个人的目中均是或多或少的现出了一缕喜色,他们虽说倾向于云峰,这是云峰手段惊人而且力量强大,其实更乐于见到的,还是云峰与刘琨两败俱伤,天下、朝庭间维持现状,这才是最好的局面。 慕容廆却接过刘琨的话头,向南顿王宗重重一拱手:“朝庭的意思老夫明白,无非是挑拨我军与秦王生出冲突,以从中取利!哼!可别把天下人当了傻子!”说着,又锐目一扫众人,继续道:“老夫有密旨在手,奉召入京,合理合法,本已选定驻于幕府山下,即使就地扎营也无人能说上半个不是!但越石兄为人敦厚,忠于主上,出于大局考虑,是以甘冒与秦王产生冲突的危险,应了朝庭的无理要求,可老夫有句话不吐不快,请老殿下转奏主上! 秦王虽是势大,篡逆之心世人皆知,我鲜卑铁骑却不惧他,愿为主上效犬马之劳,这营地,扎于白荡湖畔本无不可,但该处地域狭小,如何能驻得下四万步骑?因此,老夫只提一个要求,分部分兵力驻于石头城,若是主上应允,今日就进驻白荡湖!”… 石头城自从王敦败亡之后,被司马氏控制,只是兵力稀少,只有三千军,没办法,司马绍兵力有限,他必须要屯重兵于宫城,石头城难免会有所偏颇。 听着慕容廆的这一番义愤之辞,重臣们不由面面相觎,他们于一瞬间就明白了刘琨的把戏。刘琨唱红脸。慕容廆黑脸。二人一喝一和,配合默契,如果刘琨解决不了的事情,便由慕容廆出面,全天下人都知道鲜卑人野蛮未开化,逼急了,真有可能做些疯狂的事情出来。 这使他们由轻易占了上风而来的一丝轻视之心顿时不翼而飞,重新审视起了这个人。想想也是,一个能假借段匹磾之手诈死脱离旋涡,并隐忍五年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吃瘪?这不,经慕容廆之口向朝庭讨要石头城,就是刘琨作出的反击。 或许是明白不可能阻挡刘琨取得石头城,也可能出于其他方面的考虑,没有一个人出言反对,全都把目光投向了南顿王宗。 南顿王宗眉头一皱,为难道:“这个石头城的重要性大将军不是不知。孤也不能做主,需要请示主上。要不咱们分头行事,越石兄领着军卒前往白荡湖扎营,孤往宫里走一遭,取来陛下意旨,命石头城守军撤出,如此可不耽搁时间,如何?” 刘琨略一沉吟,点点头道:“有劳老殿下了,今日杂事烦多,老夫明日入宫拜见主上!”说着,又向众人拱了拱手:“诸位前来相迎,老夫不胜感激,这里多谢了,咱们之间或许存有误会,但随着诸位对老夫了解的日渐加深,想必定然能把误会释去,好了,今日不留诸位,改日老夫再设宴相邀,还望勿要推辞。” 其实这一干重臣就是来看看慕容廆是何许样人,并以主动来探表明自已于心无惧,虽说刘琨的出现令他们颇为吃惊,但也算达到目的,于是就着刘琨的逐客令纷纷告辞,但每个人都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棋局已经布下,秦王会如何落子呢?他们拭目以待。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慕容廆现出了一丝担忧,转头问道:“越石兄,如今形势对你甚为不利,恐怕这在下都之前根本不曾料想,不知可有对策?” 事实上,刘琨正在做一个两难的选择,当即反问道:“老夫于广陵所颁各项法令大体上类似于秦王,效果你也见到了,仅一年时间,已尽收军民之心,甚至使其为老夫效死也不算难,不过,却有一个弊端,会伤及士人的利益。在广陵那个地方,民不过数万,仅有的几个士人可不做计较,但建康不同,士族云集,若是老夫再颁类似于广陵的法令,恐怕士人会群起而抗之,这又引来另一个问题,如果照顾了士人,又会伤到百姓,逼使其心向秦王,奕落瑰兄对此有何见解?” 慕容廆寻思片刻,缓缓道:“这天下,说到底还是士人的天下,庶人无兵无权,纵有不满也只能忍着受着,越石兄初来乍到,士人皆对你心存警惕,而同时,秦王内修仁政,外修武备,秦国日逐强盛,一旦向石勒发起进攻,很可能三五年间尽掠其地,换句话说,越石兄只有三五年的时间作准备,因此,取得士人支持为当务之急,百姓那里,可暂时放下,待将来天下一统之后再作补偿便是!” “哎~~”刘琨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道:“可恨江东上下皆憎恨石勒,否则联石抗秦亦不失为一条妙策,可惜啊,与石勒联手只能放心里想想,却不能提上案头!” 慕容廆也是深有同感,但与石勒联兵是个禁区,任何人都不敢轻易涉足,要怪,只能怪当年石勒下手太狠了,尤其是苦县一役,屠杀东海王越一脉十余万人,与转投司马睿的东海王越旧部结下了不死深仇,断没有和解的可能! 慕容廆跟着唏嘘了一阵之后,又道:“目前建康兵力严重不足,招降收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幽州在与石勒作战,兵力暂时也没法腾过来,依廆之见,在元真来建康领罪之后,不如弃守洛阳,迁洛阳守军来建康,如此一来,越石兄手上可握有十万左右的兵力,无论是威慑江东大族,还是与秦王作战,都是大有益处,最好能在秦王回返前调集兵力,将其诱上岸设伏歼之,以十万军,只须计划周密,布置妥当,当有八成以上的把握,越石兄以为如何?” “不错!”刘琨目中精光一现,一口应道:“洛阳那地方虽是三朝帝都,河洛表里,土地丰饶,却四面受敌,城垣残破,丁口稀少。秦军东进,洛阳首当其冲,这也是石勒不攻洛阳反来攻我幽州的缘由,与其白为石勒卖命,真不如弃城而去,任由秦王与石勒两相争夺。 至于设伏围歼,还得看天意如何,如果秦王早早回返,那也无法可想,这事不受你我掌控,一切,还得以轼兄之罪处斩令郎之后才能再做考虑。 好了,倒是现今天气炎热,将士们自昨夜起未得休整,已是现出了疲态,奕落瑰兄请立刻下令,赶向白荡湖扎下营寨,石头城却是不用担心,司马绍必然会双上奉上。” 慕容廆点了点头,转身大喝:“传令,全军绕建康而过,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城,违令者斩!” 命令一层层传达下去,四万人马缓缓开动,向着白荡湖行进。 而南顿王宗一回到宫城,赶紧把事实如实向司马绍详尽道出,司马绍也是震惊不已,他与其他人一样,都没料到幕后人物竟然是刘琨! “陛下,陛下!刘琨索要石头城一事请速作批复。”见着司马绍一幅目瞪口呆的模样,南顿王宗开声提醒。 “这个”司马绍迟疑道:“石头城乃拱卫宫城重要屏障,好不容易在王敦败忘之后才取了回来,怎能轻易交给他人 ?[-3uww]” 南顿王宗劝道:“陛下,请听老臣一言,石头城虽是重要,但刘琨目前势弱,他日秦王回返,未必会是秦王对手,许他坚城,可以增加与秦王对抗的本钱,何况慕容廆已放出狠话,如果不允他入石头城,他就会回返幕府山驻扎,鲜卑人粗野,到时真有可能做的出来,他如果不扎于白荡湖,又如何与秦王生出冲突?而且在当今形势不明之下,老臣敢断言,刘琨绝不敢如王敦般举兵作反!既然如此,陛下为何舍不得一座石头城?” 司马绍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但心里仍有一丝不舍,好半天,才勉强道:“也罢,朕签一道手令,皇叔你跑一趟,把守军迁回宫城!” “陛下英明!”南顿王宗施了一礼,又继续道:“老臣观刘琨能于秦王前脚刚走,他便后脚赶来,可见为此次入京必然谋划已久,当为执掌中枢而来,陛下不妨作个顺水人情,许他以丞相、录尚书事,为他正名。” “嗯?”司马绍面色一沉,不悦道:“自古以来,人臣行大逆之举皆是得授丞相与大将军,既然已经许了慕容廆为大将军,丞相又岂能轻授予刘琨?这样罢,可让他录尚书六条事。” 录尚书事的地位高于尚书令,而录尚书六条事限制了一部分录尚书事的权力,地位与尚书令相当,由此看来,司马绍对刘琨的警惕心还是挺强的。 南顿王宗再次劝道:“陛下,如果不给刘琨充足的名份,他如何能放手与秦王为敌?若是放不开手脚,召他入京又有何意义?如今我晋室已至生死存亡关头,只有均衡双方势力,使其两败俱伤,或才有一线生机啊,请陛下匆要舍不得一区区官职。” 这一次,司马绍思考了很久,直到南顿王宗等的心急的时候,才不情不愿的挥了挥手:“也罢,但愿他能心生满足,而匆要再生妄念,请皇叔跑一趟转告于他,请他四日后沐浴斋戒三日,大朝会推迟一日,七日后朕当着百官之面,亲自授他丞相、录尚书事一职!” “臣领旨!”南顿王宗深深一躬,转身而出。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初临贵境 南顿王宗也不顾年迈体衰,立刻赶到白荡湖畔,向刘琨传达了司马绍的旨意。刘琨则表示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决定辟谷七日夜来报达司马绍的恩宠。 南顿王宗不谙武技,不明白这其中代表着什么,匆匆回返后如实禀报了司马绍,但得到消息的知内情者却是暗自骇然!他们并不怀疑刘琨会虚言以对,这没有意义。如王导、云峰般的丹劲高手,每月辟谷最多不超过五日,刘琨却能连辟七日,在他们的认知中,天底下只有吴普真人才能做到,或许还有个羯赵的佛图澄,可如今,已多出了个刘琨,这从侧面表明刘琨已拥有打破虚空的实力,可以与吴普真人匹敌,同时也是刘琨在以另一种方式展现出自已的力量。 可以说,刘琨的入京给建康带来了不大不小的震动,在效果上能够媲美于云峰的到来,就这样,时光如白驹过隙般匆匆而逝,一转眼就来到了六月初一,在这一天的大朝会上,司马绍当庭授予刘琨丞相、录尚书事要职,令其执掌朝庭的最高行政权力。… 群臣倒是坦然面对,没人反对刘琨执政,这与当年的王敦不同,王敦来势汹汹,以势压人,刘琨却处境微妙,实力稍显不足,士人们需要他与云峰之间能够保持一个相对的力量平衡,就连与云峰有扯不清关系的庾亮、王导也是未出一言微辞。 庾亮尽管是云峰的大舅子,但从内心来说,他不希望天下一统。而是维持朝庭、秦国与羯赵的三足鼎立局面。如此才能左右逢源。为庾氏谋取最大利益。 而王导虽是清楚刘琨的真实身份,在最初的时候也曾心神不安,可是没几天,却发现刘琨非但对自已毫无恶意,反而频频示好,似乎半点也不在乎自已当年背叛过天师道的事实,尽管王导绝没可能好马再吃回头草,刘琨的心计令他警惕。但也渐渐地松了口气,与之相对应的,也生出了类似于庾亮的心思,不过,为防万一,王导还是把家人全送去了海门。 所以说,政治上,只有盟友而没有朋友,只有利益而没有真情,这句话完全正确! 云峰远赴海外。对建康的形势变化自然不会清楚,在同一天的接近正午时分。经过连续七昼夜的航行,舰队终于抵达了石见海域,比预计的行程多花了两天,没办法,首次航行路线不熟,需要时刻标记、校正方位,而且当时的蚕形岛保持着极其良好的原生态风光,除了森林,就是山峰,看上去相差不大,前世记忆中的地标,如灯塔、港口之类的完全不存在。 不过,云峰能隐约记得,银山距离海岸线不远,也就三四十里,因此他让舰队在一处港湾泊岸,趁着将士们安营扎寨的当口,自已领着亲卫去熟悉附近地形。 对于这一带有没有城邦、氏族的存在,云峰是两眼一摸黑,因此男女亲卫各带上一千,以防止不测。 在海上飘泊了七日的女人们均对这片陌生的土地产生了兴趣,海滩上五彩缤纷的贝壳理所当然的成了她们的收集品,尤其是挥舞着一只大螯,顶着只贝壳的寄居蟹成群结队的从沙子里钻出来时,更是引来了阵阵的欢呼与尖叫! 这些鲜红色的小家伙们,行动快速,忽走忽停,生长在触须上的两只圆溜溜小眼睛忽前忽后,四处探看,极为憨态可拘,这种分布广泛的小小生物给女人们带来了欢乐,云峰却是心里一沉,心里涌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在海门及不其的沿海滩涂,几乎看不到有寄居蟹的存在,说明人类活动的频繁对它们的生存环境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而这里,却有如此之多的寄居蟹,显而易见,这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云峰最担心的,就是附近没有人,抓不到足够的劳力开矿。 但是女人们全无这份觉悟,庾文君一手拿着只寄居蟹,另一只手幻出阵阵指影,逗弄着那只大螯,脸上一派俏皮的表情,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经意的转头问道:“将军,这里就是倭奴国了吧?” 云峰两手一摊,老老实实道:“孤可不知道倭奴国在哪,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来,前面就是树林,咱们再往里面走走,如果出现了大片丘陵山地,那么,银矿也不远了。” “哦!”或许是被手里的寄居蟹吸引了注意力,庾文君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如往常般的出言讥讽,而是又问道:“将军,《史记、淮南衡山列传》记载:秦朝始皇帝遣方士徐福率童男童女各三千有余、以及粮食、衣履、药品、耕具、百工出海往三神山求取仙丹,最后到达平原广泽,便止王不来。《三国志、吴书、吴主权传》与《后汉书、东夷列传》也有提及徐福东渡之事,说他抵达的地方是亶洲并滞留不归,而这亶洲就是人们口中的倭国,将军您说,咱们在这里会不会碰上徐福的后代呢?” 云峰倒是心头一动,在他印象里,石见银矿位于大田市,也就是出云一带,而徐福登陆的平原广泽据考证,位于九州佐贺市附近,走海路最多两天的路程,如果传言属实的话,云峰倒不介意跑上一趟,寻几个人作为向导翻译,但当务之急,还是先找银矿。 云峰不确道:“但愿能碰上吧,不过,史料记载仅是道听途说,且版本众多,有说到瀛洲(台湾)的,有说徐福不知所终的,还有传言徐福是杜撰而来,因此,徐福究竟有没有来到这里很不好说,待寻到了银矿,有机会再往平原广泽一探究竟。” “嗯!”庾文君应了声,眼见就要进入树林,于是把寄居蟹放还地面,叮嘱道:“小家伙,姊姊不带你玩了,自已回家吧!” 云峰一阵无语,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一样?暗暗摇了摇头,无奈道:“快点走吧,如果到了山区,会有很多温泉,时常泡一泡,不但皮肤白嫩细滑,对身体也大有裨益,特别是若萱与袆儿,你们不能练武,泡温泉更能体会到其中的妙处!” 这么一说,女人们全都现出了跃跃欲试之色,纷纷加快了脚步,她们现在每次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水源,没办法,这个时候出海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船仓里又蒸又闷,对于爱美爱洁的她们来说,简直是地狱一般的体验。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为什么这么矮 :多谢扫瞄穿越很无聊的月票~~~~沙沙沙的脚步声在林间响起,约走了一刻左右,地势开始变的起伏不平,转过一个山坳,视线变得开阔起来,透过林木的间隙,连片的丘陵低山已呈现在眼前,云峰不禁精神大振,照着路程来算,再走上半个时辰,寻一处较高的山峰登高望远,分辩出几座较为相似的山头,工匠们就可以着手于探矿方面的工作了。 “走,咱们上前面那座山看看!”云峰随手指向了约十里远的一座山丘,高度在一百五十丈上下,正是观察地形的好去处,众人也是连连点起了头。 庾文君却目光一凝,视线停留在右侧约百丈处的一棵大树下,惊呼道:“快看,那边有人!啊~~”正说着,突然爆出一声尖叫,小脸蛋转瞬之间变的通红滚烫,连忙捂上眼睛,背转过了身子。 刷!刷!刷!… 几乎同一时间,女人们的面孔全都红的似要滴出血来,要么低头要么转身,没人再敢向那边多望上一眼。 包括云峰在内,男人们却是把眼珠子瞪到了最大,这可真是开眼界啊!一颗大树下,一名女人坦露出白花花的身子躺在地上,在她的正面位置,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扒开她的双腿,耸动屁股做着该做的事,如果仅止于此,这也罢了,山间野合在哪都正常的很。 不过,这名女人的脑袋上还蹲着个男人,把那家伙连根塞进了女人的嘴里。腮帮子都给涨的鼓鼓的。他的两只手揪住女人散乱的头发。拽着脑袋来回抽动,脸上的表情舒爽之极。 如果就此打住,亲卫们也能勉强接受,可事情还没完,这名女人的身子下面还垫着个男人,双手反扣住她腹部,腰背在有节奏的耸动,而左右两侧又各跪着一个男人。女人一只手握住一根,一上一下,手速如飞,就连胸脯都在跟着剧烈颤动! 竟然是一挑五,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亲卫们简直不敢想象,一个女人把全身利用起来,竟然能同时对付五个男人!这是个神奇的岛屿,住着一群神奇的人! 云峰也是目不转睛,眼皮子都不带眨。前世只在小电影上看过,今日有幸见着了真人表演!难怪后世的知名女演员们功会会如此清湛。原来全都是老祖宗的遗传啊! 说起来,云峰前世也从小电影上学了些常用词汇,虽不多,就每次都在叫嚷的那么几个词,但很通用,只不过,这一女五男嘴里传来的声响却一个字都听不懂,很显然,汉字还未被引进,这是最原始的倭岛语言。 “断山!你还看!化外夷民未得教化倒也情有可原,你怎能也跟着不知羞耻?”荀灌娘一看到云峰的出神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开声喝斥起来。 云峰赶忙收回目光,却不忘最后瞄上一眼,这才尴尬的笑道:“弟子在猜测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在做什么?按理说,位子被占了,没地方进啊,如果他当个肉垫子,为了让上面的女人舒服点,这也能理解,但他腰背干嘛还要动呢?弟子就是不明白,因此想看看清楚,他究竟在做什么。” “唔~~”亲卫们的腮帮子立时鼓了起来,纷纷掉转过了脑袋,大王可真会装啊,要说他不清楚,天下间无人相信。 “你!”荀灌娘却是怒视云峰,身为一名女人,连自已都知道最底下那个男人命根子的去处,可这人倒好,偏偏一副无辜的模样,真是气死人了! 庾文君也扮了个鬼脸给云峰,现出了兴灾乐祸的表情。 “呵呵~~”云峰若无其事的笑道:“好了,这也不是大事,想不明白弟子就不想了,咱们赶紧过去,向他们问问附近有没有城镇村落,也好抓人来开矿。”说着,大手一挥,招呼道:“走!” 云峰带着几十名亲卫以及虽是羞怯,却又好奇的女人们快速奔了上前。 这五男一女显然也发现了不怀好意的云峰等人,嘴里发出听不懂的惊恐叫声,也顾不得披上外袍,各自散开向着林内逃去。 云峰转头吩咐道:“去!一个都不许放跑!” “遵命!”十二名亲卫,十男二女,分别向这六人追赶,这些人虽然长期在山中生活,动作灵敏,但亲卫在林间的敏捷度不下于猎豹,不多时,已是纷纷围堵而上。 令远远围观着的众人惊讶的是,他们也不反抗,只是脸上现出焦急之色,比划着手势,嘴上叽哩哇啦分辩了一通,可是,一待亲卫们拨出刀剑,立刻就乖乖的闭上嘴巴,自觉的寻些藤蔓树叶,把下身遮住,然后老老实实的向云峰这里走来,唯一的一名女子倒受了些优待,尽管那两名女罗刹看向她的目光中尽是不齿之色,却还是给她披了件外袍,遮挡住那算不上傲人的身体。 直到此时,众女才陆续把不闪不避的目光投了过去,李若萱现出了一丝自豪,忍不住道:“大王,这些人可真矮,您看他们身为男人,还没若萱高呢。” 李若萱身形瘦削,她的身高以后世的标准来衡量,大约在一米六左右,在女人中算是个头比较小了,当时的中国男人,普遍身高都在一米八,女人也大多在一米六五上下,是全球海拨最高的人种,而眼前的这几个倭人,没有一个超过一米六,都是一米五几,唯一的那个女人,目测身高连一米五都不到,如果不是她的面容较为成熟,与胸前那两个形如下坠的布袋子,隐约间走一路晃一路的胸脯,很可能都有人会把她看作幼童呢。 云峰则暗暗叹了口气,他没有丝豪的自傲,从这些倭人身上,他看到了中华民族的明显没落,曾几何时,矮人个头突突直往上窜,如今韩国人比中国人高,日本人也比中国人高,中国男人的平均身高由汉朝的一米八降到了现在的一米七,平均起来都是二等残废啊! 其实在云峰看来,血统受污染是一个方面,但不是最主要,当今世界杂交人种多了去,也没见有谁基因不良,更重要的还在于文化带来的恶果,中华民族是一个拥有悠久历史、浩瀚文明、却又固步自封、自傲自大,总拿老祖宗留下的那些薄的可怜的家底来支撑自已那可笑的民族自尊心的可怜民族,封闭自恋必然会导致退化,身高只是一个方面,如果不警醒的话,很可能在若干年后,中华民族将由现今的二等民族沦为三等四等民族,到最后连黑人都不如! 在云峰的眼里,前世的中国人就是二等人,这绝不是云峰在贬低自已,中国人对内以邻为壑,自私自利,在世界上,除了兜里揣点钱,其他方面却道德沧丧,恶习不改,已沦为了人人厌恶的角色。 云峰的目标,是绝不让历史重演,他要尽最大努力来改造这个目前还病的不重的民族,从根部,从文化上改造。 或许是见着云峰并未开口,庾文君接过来笑道:“汉光武帝之所以赐名为倭,正是因为他们矮啊,不过,文君也是吃了一惊呢,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天底下怎么会有个头这么小的人 ?[-3uww]难道是岛上物产匮乏,吃不饱肚子?可是也不对,中土战乱,许多人都吃不饱,可也没见谁生这么矮,将军,您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众女的目光投了过来,在她们的心目中,云峰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云峰当然不会自毁形象,他迅速压下心里的感慨,微微笑道:“上古之时,大约在一万多年以前,这一片岛屿还与大陆相连接,便有原始人迁来此地,名之为虾夷,他们高颧深目、多毛身矮、大脚大头,你们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模样?” 听到云峰讲解的所有人都打量起了那六名倭人,细细一看,果然如此,不由得现出了了然之色。 只不过,他们的心头升出了另一个疑问,庾文君问道:“将军,您说这片岛屿在一万多年以前与大陆相连,那么,现在明显是分开的,好好的怎么会分开来呢?” 云峰顿时暗感头痛,这个问题暂时解释不了,现代人都明白,这是大陆飘移与板块运动的结果,可是该如何表达呢?一时之间,云峰也想不出太好的说辞,只得含糊其辞道:“沧海桑田总听说过罢?这是个正常现象,总之,孤告诉你的不会有假,比如大海两端的岩石、埋藏在地底深处的动物骨骼都有相同之处,庾小娘子,你要有兴趣,他日可以自行探索其中的奥秘。” “哦!”庾文君不大理解,有些茫然的应了声。 接着,云峰也不理会她,继续道:“倭人之所以这么矮,另一点与他们的饮食习惯有关,这里是一个岛屿,多山区丘陵,土地贫瘠,粮食的产量很少,因为倭人以海里的鱼为主要食物,但总是吃鱼,少了五谷杂粮的滋养,对骨骼的发育极其不利,是以个头长不高,这其中也占了很重要的原因” 正说话间,这六个人已被带了过来,或许是穿着的原因,云峰身着便装,而李刚身披甲胄,他们把李刚认作了首领,脸上带着谀笑,连连点头哈腰,虽然听不懂,却可以猜出,是在向李刚讨好。 第一百九十七章 欲擒故纵 李刚被误认为首领,显得很不自在,不自觉的看向了云峰,云峰却摆了摆手,示意继续。 李刚顿时一阵头疼传来,他明白云峰的意思,是想通过这几人拷问出附近的城邦村落,可是语言不通,再吊起来抽也没用啊。 李刚立刻开动脑筋转动起了念头,庾文君已是现出鄙夷之色,忍不住道:“他们怎么回事?怎么没半点骨气?” 云峰淡淡一笑,解释道:“倭人历来便是如此,畏强凌弱,越是对他凶狠,越是羞辱他,他越是恭顺听话,如果与他好说好话,处处以忍让为先,他反而会心生异念,趁着你不注意,指不定就从背后窜出来狠狠咬上一口!” “断山你是不是说的太过了?就算养一条狗,丢块肉骨头过去它还会摇尾巴呢,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连狗都不如?”荀灌娘的美目中现出了一丝狐疑,连忙追问道。… 仿佛为了验证云峰的论断,也为了释去荀灌娘的疑惑,李刚给一名亲卫施了个眼色,这名亲卫一步上前,想都不带想,蒲扇般的大掌猛的一抽! “啪!”的一声脆响,一名倒霉的倭人脸上骤然现出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巨大的力量带着他打横倒跌开去,而这名亲卫似是毫不同情,又上前一步抬腿猛踹! “扑!”第二声闷响传来,这一脚正中腰眼,倭人凌空飞出。重重砸落地面之后。翻了几个滚。便仿如条死狗般趴伏在地,身体一阵阵的痉挛抽搐。 “啊!可别把人打死了!”善良的小公主不禁发出一声惊呼,目中一瞬间布满了同情之色望向那人,似乎对云峰默许亲卫殴打无辜者颇为不满。 云峰摇摇头道:“若萱你不用担心,亲卫下手看似不留余地,实则有分寸,不会把人打死,你仔细看着。打他,他才高兴,才会受宠若惊呢!” “怎么可能?”小公主不敢置信的看了看云峰,然后才把目光投了过去。 也不知是揣磨出了云峰的心意,还是被殴打真的很舒服,恢复了一小阵子,这名倭人果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一瘸一拐的来到打他的那名亲卫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带着满脸的虔诚。嘴里大声嘀咕磕头如捣蒜!那五名同伴虽然没有挨打,却也紧紧跟着跪了下来。恭顺程度不下于被打的那人。 顿时,所有人都是不自觉的相互对视一眼,“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世上怎会有如此低贱之人 ?[-3uww]” 云峰一幅早知这般的模样,仿佛还未验证过瘾似的,向那名亲卫吩咐道:“把剑给他,让他杀一个同伴!” 亲卫点了点头,嘴角现出一抹狞笑,刷的一下拨出佩剑,倒执剑柄递了过去。 倭人似乎有些不解,茫然的望向了亲卫。 亲卫随手指向一人,做了个重重下劈的动作,这下子,倭人总算明白了,只是目中现出了一丝迟疑。 “嗯?”亲卫闷哼一声,面带威胁,目中泛出凶光死死罩了上去。 倭人当即浑身一个哆嗦,低眉顺眼接过长剑,爬起身来,连场面话都不交待,狠狠一剑直劈而下! “啊~~”这名倒霉者也不闪避,就这么直挺挺的跪着受死,一声长长的惨叫之后,已是浑身冒血,倒在地上痉挛不止! 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一幕,所有人对云峰的论断彻底信服,云峰补充道:“这是个易于征服的种族,对付他们,只需要皮鞭加刀剑,但是,绝不能存有任何的妇人之仁,他们只是表面上的恭顺,而且模仿能力极强,会极尽谦恭、极尽阿谀来奉承你,只为了学习你的长处,以待将来有一天超越你,凌驾于你之上,以百倍、千倍的手段报复回来,总之记住一点,不把他们当人看,就不会有后患!好了,咱们上岸也有段时间,李刚,赶紧让他们带路!” “这个”李刚为难道:“大王,您也看到了,让他们带路是没问题,可是,互相之间没法交流,这不像杀个人比划一下就能知道,末将不知该如何让他们明白啊!” 云峰一想,的确是个难题,不由双眉一锁,苦苦寻思起来。 庾文君却朝云峰翻了个白眼,这才提议道:“李将军,不如把他们放了,另外请几个机灵点的将士们偷偷跟着,他们总得回家吧,不就能探出他们的村落城寨究竟在哪了?” “啪~~!”李刚猛拍了下自已脑袋,连忙赞道:“庾家女郎所言极是,大王,您看如何?” 云峰也是诧异的看了眼庾文君,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一个欲擒故纵之计,还多亏了庾小娘子啊,这几人不用理会了,咱们先回营等候消息。” “哼!将军您少来!”庾文君得意的冷哼一声,又一转身,搀上李若萱问道:“若萱,走这么久该累了吧?来,跟姊姊一起回去。” “嗯!”李若萱刚刚应了声,就被庾文君拉着向回走去,众人也陆续转身回返,不多时,原地只剩下了那五名倭人与一具尸体。 在亲卫们消失了好一阵子之后,他们才相继回过神来,小声的交流了几句,便快速隐入了树丛当中,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于他们是既恐惧又意外,他们的部族,已在这片地区生活了数百年,与相邻部落虽是常常发生战争,但是碰上的这千余人一看就是外来人,那精美的甲胄、锋利的武器、高大的身材与岛上的原住民完全不同。 这五人意识到,岛屿上或将有大的变故了,如今唯一期盼的,就是这些外来人只是路过而不是长驻于此,他们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向族中汇报,而地上的尸体,却无人理会了,不过,他们完全没留意到,树林里掩上来数条身影,根据一路上残留的脚印与折断的树枝,远远缀在了身后。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营寨里升起缭缭炊烟,除了部分人留守在船上,大多数人都上了岸,男人们没那么多讲究,用过膳跳海里就能洗澡,可女人不行了,有了温泉的引诱,谁还会愿意用海水洗浴呢? 咔滋一声,刚刚咬下一口烤鱼那软腻而满是油脂的腹部,庾文君现出了满足之色,咀嚼了好一阵子,含糊不清道:“将军,您不是说这里有温泉吗?怎么一路走来都没见到?您该不会是随口说说的吧?” 第一百九十八章 泡温泉 庾文君这么一问,立刻把围坐成一圈的女人们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来,就连附近的女罗刹都竖起了耳朵,云峰把温泉的效用吹嘘的神乎其神,早令她们心生向往,尤其是天然温热的泉水更是感觉新鲜,在场的女人,除了荀灌娘这个丹劲大高手,其他的都或多或少感觉到身上粘乎乎的,很不舒服。 云峰不慌不忙的分辩道:“庾小娘子,你太性急了,今天才出走多远?呆会儿用过膳,把姊妹们都叫上,孤带你们去寻找温泉!这方圆三十四里之内,肯定有!” 女人们对云峰的笃定态度很不理解,但转念一想,他有师门典籍在手,大千世界包罗万象,样样都有,问了也是白问,反而自已生气,因此只是相互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倒也没人多说。 袁女正却欢喜道:“啊!那太好了,女正也想好好洗一下呢,谢尚你也去吧!” “这个”谢尚立时现出了为难之色,云峰带着这么多女人去寻找温泉,没找到倒也罢了,一旦寻到自已在场方便吗?如果自已不去光让袁女正去,那么,云峰也不方便下水,这不是不识趣吗?… 谢尚转头笑道:“女正,咱们打些海水在营帐里洗洗就行了,别去那边的温泉了吧?” “哦!”袁女正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已的卤莽,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荀灌娘暗暗摇了摇头,微微笑道:“女正,今天断山领着大家探个路。明天咱们就不带他了。到时候全是姊妹们。也没什么不方便了,明晚咱们再一起去,可好?或者要是别处还有温泉,你和谢尚自个儿去洗也行。” 这么一说,袁女正不由俏面一红,点点头道:“女正全听灌娘姊姊吩咐。” “快看,有人来了!”庾文君突然指向一边惊呼出声,众人纷纷转头看去。正见白天负责盯梢的那几名亲卫快步而来。 没多久,亲卫奔到近前,施礼之后,其中一人道:“禀大王,弟兄们一路跟着,寻到了哪些倭人的村寨,就在深入内陆西北方向三十里的一片谷地里,根据规模来看,约有上万人!” “呃?”云峰一怔,万人规模怎么可能是村寨?既便放在中土。也是一座较大的县城了,只不过。他相信亲卫们的判断不会有错,说了有上万人左右,就不会相差太多。 因此云峰也没有深思,而是现出了满意之色,赞道:“好,弟兄们都辛苦了,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日咱们发兵去打草谷!” “嗯?”几名亲卫不由对视一眼,他们虽不明白何为打草谷,但也不方便多问,只得怀揣着疑惑施礼离开,庾文君却问道:“将军,什么是打草谷啊?” 云峰淡淡笑道:“打草谷者,是为纵兵掠刍粟也!庾小娘子,你可明白?” “哼!分明是抢劫,还说的那么隐晦!”庾文君冷哼一声,狠狠一口咬上了鱼身! 而女人们都心系着温泉,纷纷加快了进食速度,不多时,沙滩边的篝火陆续熄灭,在把骨头残渣掩埋入沙滩之后,云峰领着众女以及所有的女罗刹向着西南方向行去,当然了,袁女正例外,她满心遗憾的和谢尚返回了营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如果和谢尚全无关系,云峰倒不介意多带上一个。 很快的,云峰一行人就钻入了树林中,林间处处蝉虫鸣叫,偶尔有狸猫、狐狸、黄鼬等夜行动物从身边一闪而过,远处有时还隐隐约约传来青狼那凄厉的长嚎,在清朗月色的照耀下,眼前明一块,暗一块,斑斑驳驳,构成了疏落有致的层次感,迎面一阵阵的微咸海风拂来,就着脚下的沙沙声,众女顿觉暑气全消,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女人们纷纷打开发髻,任由一头青丝随风飞舞,个个脸上都现出了迷醉的神色,仿佛于此时此刻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身心的缚束已被彻底抛去。 云峰也是同样如此,对于他来说,身处于女人的包围中,还多了种享受,那就是四周传来的女子体香,或许在她们自已认为,这种夹杂着汗味的体味并不好闻,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种味道充满着原始而又野性的诱惑力。 云峰记得前世曾有这么一个说法,人处在某种特殊精神状态下,往往会做出些奇异的举动,都是些平日深埋在内心深处,只敢偷偷想一想而不敢去做的事情,在云峰看来,身周的女人们已经很明显的受了环境的影响,心神皆为大自然的美景所吸引,那么,她们有没有可能放纵自已呢? 云峰的心里充满着期待,期待这是一个疯狂的夜晚! “云郎,你快看左边,那里好漂亮啊!”靳月华的惊讶出声令云峰回过神来,定盯向左一看,正见一片山谷开阔地,氤氤氲氲的烟气时浓时淡,弥漫在了整个山谷上空,在夜间月色的映照下,仿如仙境般充满着神秘与美丽。 云峰顿时精神一振,大呼道:“那边肯定是温泉,大家都快点,看样子还不止一个!” 众女顿时爆发出一阵悦耳的欢呼声,一路小跑奔了过去。 不多时,十多个大小不一的湖泊骤然呈现在了眼前,大的数十丈方圆,小的只有几丈,蓝黑色的水面升腾着缕缕白烟,仿如一颗颗蓝宝石镶嵌在山谷的低沆处,这大自然赐予的美景,令每个人的心灵都澎湃不已! 女人们立刻分散入了各处,尖叫起此起彼伏。 “唉呀,这水果然是热的!水温正好,太神奇了!” “快看,水底还向上冒着泡呢,就像一串串珍珠一样,真是太漂亮了!” “这底下都是石板,还从高到底排的整整齐齐,怎么那么像磨制出来的?难道这是天仙下凡洗浴的地方?” 俗话说,三个女人相当于一百只鸭子,两千多女人相当于几十万只鸭子,一时之间,云峰的耳中满满的全都是娇呼声!不过,他并不觉得烦燥,反而是津津有味的打量着欣喜异常的众女。 非常突然,喧嚣声猛的变小,很快消失全无,所有的女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云峰,这名唯一的雄性动物!虽然没人说话,但眼神里表达的意味很明显:大王您带路辛苦了,您可以回去了。 云峰暗道不妙,娘的,这是过河拆桥啊!他赶紧移开视线,使用起了装傻这一招! 可是,庾文君的提醒却无情的揭穿这人的虚伪面目:“将军,您该离开了吧?您看,这里这么多的姊妹们,男人只有您一个,您在这里多不方便啊,咱们都怎么洗啊!不如,您去四处走走,给姊妹们望望风也好。” 这话一出,众女连连点头,的确,云峰在这里挺煞风景的,尽管包括相当一部分的女罗刹,其实有不少人并不介意与云峰同浴,却绝不希望发生在公共场合,在她们看来,男女共浴是一种非常私密的行为,最好是一对一,实在不行,两个三个也能接受。 “这是什么话?”云峰当即脸一沉,不悦道:“庾小娘子,你也太霸道了吧?你们要享受温泉,孤就不要享受?你看,十余个温泉,足够你们使用了,孤的要求不高,只占一个最小的,连这都不行?而且这些温泉都不是连在一起,中间有树木或石块挡着,互相之间看不到,哪有什么不方便?” “那您要偷看怎么办?您可别作保证,您的保证不值钱!文君可不放心您!”庾文君毫不给面子,堵死了云峰有可能的狡措之辞。 云峰却不慌不忙道:“庾小娘子,这你就不懂了,洗温泉浴关键在于一个泡字,而泡是一种非常严谨的礼仪行为,要求静下心来,细细体验着温热的泉水冲刷皮肤时的那种温泉滑水洗凝脂的舒适感觉,它会使人心生感动,感谢大自然的馈赠,试想,在这种庄严的气氛下,孤怎么可能偷看你们洗浴?何况泡温泉也不需要全身都脱光啊,你不放心,可以用衣物围住身体。” 众女虽然对云峰把泡温泉上升到礼仪的高度有些不已为然,但他身为大王,温泉也是他带领发现的,又把话讲到这个地步,强行赶走似乎不大妥当。 无数双美目在半空中快速交流,很快取得了一致意见,荀灌娘不放心道:“断山,你可不许偷看啊!” 庾文君也朝云峰挥了挥小拳头,又道:“将军您自已在这里吧,咱们都上那边去。” “别急着走!”云峰连忙拉住道:“去那边是不是太挤了些?孤这个温泉,虽然小,只有几丈方圆,但一个人用也太浪费了,你们都留下来好了,放心,你和裴夫人用衣物把身体围住便是,露个胳膊露个腿根本不算什么,其他人嘛,都是孤的妻室,也就不用顾忌了,今天是第一次泡温泉,庾小娘子,你可别扫兴啊!” 庾文君与裴妃现出了一丝为难之色,不自觉的朝那边看了看,人数的确挺多,女罗刹已经开始下水,全都仅着一条亵衣内裤踏入水中,更有些性子急的立刻半蹲下脱光全身,就看到一条条玉臂伸出把贴身衣物搁上岸边,池中乱哄哄,全是白花花的身影。 第一百九十九章 挑逗打赌 庾文君与裴妃又看向了云峰,云峰的表现非常老实,眼观足,足观心,目不斜视,似乎不远处的诱人美景完全吸引不到他,这倒令她俩稍稍放下了心来。 靳月华适时劝道:“裴家姊姊、文君妹妹,别犹豫了,云郎色是色了点,但他既然作出保证,应该不会乱来的,大不了他在这头,咱们都去那头,不让他过来便是。” 荀灌娘也叮嘱道:“那断山你先下去,要背过身子,不许偷看咱们。” “老师您不用担心!”云峰一脸正气的点头应下,接着就除去全身衣服,仅着一条裤衩子,前端又扁又平,坦然踏入水中,蹲下来之后把身子转了过去。 七个大小女人小心翼翼绕去另一端,一边警惕的盯着云峰的一举一动,一边快速脱衣服,陆陆续续的迈入到了温泉里面。 或许是在暗中数着入水的声响,云峰恰到好处的提醒道:“庾小娘子,你们把贴身衣服都脱掉,不然泡在水里不舒服,请放心,孤不会回头偷看的。”… 靳月华与宋袆倒是落落大方的脱去了亵衣内裤,蘸着温水擦洗起了身体,荀灌娘、李若萱与苏绮贞却是略有迟疑,随后也脱光了自已,但都以一只手臂遮掩住胸部。 庾文君与裴妃却是相互看了看,均是现出了为难之色,庾文君是习惯性的不愿意在云峰面前暴露出身体,尽管与云峰订了婚,也尽管云峰正背对着呢。 裴妃则颇为尴尬。如果换一种场合。只有她与云峰二人。或许会大大方方的脱光了自已,这并不是裴妃存有引诱云峰的心思,而是她在过去的流离颠沛生活中,受尽了凌辱折磨,经历的男人太多太多,多的连她自已都记不清。 虽说如今重新获得了尊贵的身份,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一直未能褪去,在她看来。自已的身子不金贵,给男人看了便是看了,甚至在无法抗拒之下,给上了也不会闹死闹活,裴妃深明既然强来抗拒不了,倒不如一心享受的道理,可问题是,与好姊妹的男人共浴一池已经很令人尴尬了,还得要脱光,那多别扭啊! 只不过。的确如云峰所说,穿着贴身衣物泡在水里很不舒服。一时之间,这两位年龄相差十来岁的女人均是迟疑不决。 荀灌娘似是了解她俩的为难,伸出手臂掬了捧温水淋上胸口,又随口劝道:“姊姊,文君,你们还是脱了吧,断山不会偷看的,断山,你说是吗?” 云峰识趣的应道:“裴夫人、庾小娘子,请不必担心,孤不会回头的。” 二女并没有立刻脱衣服又或是一口拒绝,而是观察小片刻,见云峰果然没有回头的迹象,这才双双一狠心,全身猛的一沉,浸入水中,快速脱去亵衣内裤,又一把拽来外袍遮掩在胸前,直到这个时候,终于松了口气。 吁出的气还未吐完,“哗啦~~”一阵水响,云峰已全无预兆的转过身来,女人们有如受惊的小鹿般,全把白花花的身体沉入水里,只露出胸部以上的小半片弧度,庾文君更是控制不住的尖叫道:“将军,您不是保证过不回头的吗?” 云峰邪恶的笑道:“孤是说过不回头,可没答应不转身啊!” “你!无耻!”庾文君怒目相向,众女也齐刷刷的目中现出不满瞪向云峰。 云峰完全无视这类威胁目光,以纯艺术的目光一一扫视过后,视线停留在了庾文君身上,庾文君连忙向下看了看,见自已的胸脯被遮的严严实实,连沟都不露,这才抬起头来,得意的与云峰对视。 “呃?”云峰却是心中一动,他分明看到,庾文君的腋下竟迸出了几根杂乱的小黑毛,顿时现出了失望之色,摇摇头道:“庾小娘子,瞧你一个白白净净的漂亮大女郎,怎么这么不留意个人小节?当真是一点疏忽,形象皆毁啊!” “怎么了?怎么了?将军您就会胡说!”庾文君嘴上虽不服软,眼睛已忙不迭的四下里探看起来,众女也是纷纷把巡视的目光投向了庾文君。 片刻之后,靳月华不解道:“文君不是挺好的吗?又白又嫩,身上又干净,还没有暗伤,这皮肤连妾看着都爱不释手呢,哪有云郎你说的那样?” “哼!”庾文君跟着就冷哼一声:“将军,快把您的小把戏收起来吧,接下来您一定会说,被衣服遮住的后面会如何如何,哼!想骗文君拿下来,告诉您,别做梦了!” 原来,上次在长安城下的小痘痘事件令庾文君至今耿耿于怀,她时刻提醒自已,绝不再上云峰的当,一定要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绝不能松懈,这个人心眼太多,太贼了! 云峰嘿嘿一笑,探身入水向庾文君泅了过去,庾文君惊呼道:“将军,您过来干嘛?快回去,这不是您来的地方!” 云峰丝毫不理会她的抗议,在庾文君身前仅一尺附近止住,一本正经的说道:“庾小娘子,你别激动,咱俩再来打个赌,如果你身上有不雅的地方,孤也不要求你付出什么,只要由孤来帮你清除干净就行,你放心,不在腰部以下,也不在被衣服遮挡住的地方,这总可以了吧?输了则条件随你提。” 这话一出,刷刷刷!六道目光,包括庾文君自已,再次探看起了全身上下,她们都明白,云峰敢这么说,必然是成竹在胸,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妥呢?她们百看不得其解。 庾文君警惕的扫了眼云峰,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小嘴一噘道:“将军,无论您怎么说,文君都不会再上您当了,所以,您还是省省心吧!” “哎~~”云峰现出了孺子不可教也之色,摇头叹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相信庾小娘子你也不例外,但身上有了不雅之处,还偏偏不敢正视,不让人讲!俗话说,一叶可知秋,管中可窥豹,细节处往往才体现出了一个人的真正修养!孤明白了,原来庾小娘子你是驴屎蛋子表面光,实则是个不修边幅的女人!太让人失望了!还亏孤每日里总是对你念念不忘呢!今日见到真相,哎~~”说着,又重重叹了口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将军您太过份了!”庾文君一瞬间气的俏面通红,怒视云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自已怎么不修边幅了?自已怎么不爱美了?这也太侮辱人了! 众女皆是面面相觎,她们都有种预感,庾文君恐怕是逃不过这一遭了,不过,她们也很好奇,云峰又能翻出哪些花样来?因此只是或多或少的现出了同情之色,却无人上前劝说,就等着看好戏呢。 第二百章 腋毛 见着庾文君的气恼模样,云峰暗暗得意,却双手一压,劝道:“庾小娘子,你莫急,是不是觉得孤冤枉你了?心里有委屈?这倒也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女郎,被人说成这样,孤能理解,其实,你证明出来不就成了嘛,何必要生气呢?”正说着,话音一转:“庾小娘子,你若是心里没鬼,赌一把又有何妨?说一千道一万,你还是怕被揭了短啊,怕在姊妹面前丢脸是不是?你敢不敢赌?哦~~孤明白了,那你就掖着遮着好了!” “哼!”庾文君仿佛受了莫大委屈似的,眼眶都微微泛红,却不服气道:“将军,告诉您,文君才不是这种人!赌就赌,谁怕谁?输了您可别耍赖才好!” “孤怎么可能耍赖?倒是你别耍赖!”云峰不放心的提醒道。 庾文君斩钉截铁的应下:“文君才不会耍赖!”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现在,孤来揭示出答案,庾小娘子,请抬起一只胳膊!”… “将军,您要干嘛!”庾文君一紧遮在胸前的衣胸,目中射出浓浓的警惕之色直瞪向云峰。 云峰不急不忙道:“庾小娘子,你别多想,孤绝不是要偷看你的胸脯,你用一只胳膊也能遮住,对不对?来,抬起一只,随便哪只,孤把真相告诉你!” 庾文君看了看周围的姊妹们,她们全都带着不解与好奇,显然不能给自已出主意,她又将信将疑的看向了云峰。迟疑半晌。这才畏畏缩缩的抬起了一只胳膊。 庾文君的胳膊才刚刚抬起。云峰已快速伸手,稳稳托住臂弯,向上一带,把她的胳膊高高举向了半空中。 庾文君又慌又乱,尖声叫道:“您要干嘛!”叫嚷中,胳膊猛的向回一抽,却非但未能抽回,反而遮住胸脯的衣襟被抖落了一小块。露出了小半片白花花、又稍带圆润弧度的肌肤,她赶紧另一只胳膊一掩,总算是没有露出更大的光来。 暗暗松了口气,庾文君顿时怒哼一声:“将军,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您快放手!” 云峰摇摇头道:“庾小娘子,孤一会儿就放,你先转头看看,你的腋下有什么?” 庾文君低头一看,一瞬间俏面红的似要滴出了鲜血,原来。自已的腋下正窝着一篷乱糟糟的黑毛呢! 这一篷黑毛,庾文君从未留意过。可是被云峰这么一提醒,的确升起了一种挺不雅观的感觉,她又尴尬又急,使尽全身力气向后一抽,把胳膊从云峰的魔爪中抽回,双臂紧紧一夹,护住黑毛,手掌交叉掩在胸前,扑通一声,猛的沉入水里,只留出个羞愤欲绝的小脑袋浮在了水面上! 刷刷刷!不仅止于庾文君,所有的女人全都脸孔涨的通红,她们都没料到云峰指的不雅之处竟然是这个部位,竟然是腋毛!这人还要不要脸了?女儿家的腋窝能拿来作为笑料吗? 陆续的,众女纷纷探头看向了自已腋下。 宋袆与靳月华始终有刮腋毛的习惯,她俩的腋窝洁白光滑,苏绮贞原先不刮,做女奴的那几年整日都挣扎在生死线上,身体又臭又脏,自然想不到这茬儿,后来跟了云峰,在诸女的劝说下开始刮起腋毛,这些年,已养成了习惯,因此腋下也是细白柔嫩,美不胜收。 李若萱与荀灌娘较为类似,都在新婚之夜才刮着腋毛,但她俩又有区别,李若萱心细敏感,是个典型的柔弱女子,对细节非常留意,一有长出就偷偷拨掉,因此她的腋窝让人一看就爱不释手,她们四人均是为腋下的光洁而暗暗放下心来。 荀灌娘却大大咧咧,自从新婚之夜靳月华帮她刮了之后,到如今已忘了这回事,腋下长出了些青黑色的毛碴子!这令她又羞又恼,恨不得学着庾文君钻入水里。 而裴妃,也是胳膊一夹,把身子沉了下去,她的情况较为特殊,起先身为东海王妃,还保持着隔三差五刮腋毛的习惯,但随着王衍苦县兵败,自已仓皇出逃被贩卖,她开始有意识的不修边幅了,没办法,越是美丽、越是迷人,就容易遭受到男人的凌辱,因此除了不打扮,还刻意的不去修整腋毛,她明白,一个光滑洁白的腋窝对男人的诱惑力,要远大于毛乎乎的腋窝。 再往后,由于司马睿的称帝,她被有心人送往建康供养,虽是身份尊贵高高在上,但也意味着没人敢接近她,生活中缺了男人,刮腋毛能美给谁看?俗话说,女为悦已者容,再美也得有男人欣赏才行啊,是以也就无所谓了,到入了正一道成为葛洪弟子,心神放在修道上面,对自已的腋下更是无暇理会,却没料到,今日因缘巧合,与一个男人共处一池同浴,把这尴尬的一面给暴露了出来。 云峰暗暗扫了眼众女,各自的反应尽入眼底,其实他对女子是否有腋毛并不在意,光滑的腋窝有如瓷器般精致,毛茸茸的腋窝也会带给他一种天然而又野性的感觉,不过,今天当众把这事当众抖出来,使他产生了种戳破个人**的变态快感,就这还不满足,又对着荀灌娘拇指与食指掐住一拧,作了个拨毛动作,引来了一阵恶狠狠的威胁目光,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过头,向庾文君笑道:“庾小娘子,孤有没有说错?腋毛是不是不雅?来,刚刚说好的,你输了由孤来帮你清除干净,快点起来吧,孤亲手给你拨毛!” 庾文君的面色又羞愤,又苦涩,又气恼,总之,有如打翻个酱缸子般五彩纷呈,她早已悔的连肠子都青了,把自已暗骂了无数遍,一个不留神,又中了这人的奸计,不但丢了脸面,还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拨去腋毛,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庾文君紧咬贝齿,目光闪躲,寻思着脱身之策,云峰也不催促,面带微微笑看着她,一幅吃定了的模样。 好半天,庾文君才勉强辩解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轻易拨去?虽说哼!文君也不怕您笑话,虽说腋毛的确不雅观,但这是与生俱来的,总之,不能拨!” “哦?”云峰诧异道:“庾小娘子,你不会生下来就有腋毛吧?你仔细想想,你是何时开始长的腋毛?是十二岁还是十三岁?应该是在你初次月事来临的前后,对不对?这说明腋毛不是父母给的,而是人自已长出来的,所以拨去无关孝道。” 正说着,庾文君现出了不服气之色,打断道:“将军您就会断章取义!好吧,腋毛不是父母给的,但皮肤是父母给的吧?要知道,腋毛可是由皮肤上长出来的,所以,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于父母!” “呃?”云峰却是一怔,这小辣椒倒是挺会强辞夺理的啊,丢了个诧异的眼神过去,才继续道:“如果你强行分辩腋毛非与父母有关,那好,咱们退一步说,你修过眉吧?眉毛是出生就有的,你为何要修?莫非不怕有悖于孝道?何况女子成亲都要开脸,用线绞去脸上的汗毛,还要剪齐鬓发,难道说,全天下的女子都不讲孝道?庾小娘子,孤倒要看你从何解释,哼哼!你还是趁早认命吧!” “这个”庾文君一时哑口无言,脑筋全速开动,云峰却不会再给她机会反击,目光快速一扫诸女,立刻停留在了李若萱身上,微笑着唤道:“若萱,把你那白白净净的腋窝亮给庾小娘子看看,让她明白,什么样的腋窝才能称之为美!” “啊?”李若萱顿时粉面通红,也下意识的把两支胳膊紧紧夹在了一起。 云峰又循循劝道:“若萱,看一下能有什么?难道还会少块肉?再说了,看你的是庾小娘子,不是别的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哦!那文君姊姊,你来看吧!”李若萱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低低应了声之后,畏畏缩缩的张开了腋窝。 庾文君转头看去,果然,李若萱的腋窝白净光洁,自已那黑乎乎的腋窝简直没法相比,一瞬间,她有了片刻的心动,但是服软就意味着拨毛,而且还是让云峰来拨,这是她极其不愿意的,目中乱瞄中,恰好发现云峰腋下也有一小撮黑毛,不禁心头大定,当即指责道:“将军,您自已不也有腋毛吗?您怎么不拨?就知道说别人,哼!您先把自已拨了再来说文君吧!” “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云峰仰天就是一阵狂笑,好半天,才捏指成拳,单臂用力一夹,胳膊上鼓起了一块不算太大的二头肌,又指了自已腋下,得意道:“庾小娘子,你懂不懂?男人有腋毛,这是阳刚之美,有如男人长胡子女人不长胡子,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女郎要什么阳刚之美?你该不会是以腋毛为美吧?好了,你的怪僻姑且搁在一边,乖乖把胳膊伸来,孤帮你拨毛!” “师尊~~”庾文君连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荀灌娘,脸上堆出了一幅受尽欺凌之色。 荀灌娘正自顾不暇呢,她生怕给云峰缠着晚上来拨腋毛,她的腋下也有些腋毛碴子,心想呆会儿回了营一定要记得自已拨去,于是刷的一下扭过脑袋,狠着心肠不去看这名自作自受的弟子。 第二百零一章 拨毛的胜利 庾文君小嘴一撇,脸面渐渐浮现出了失望,但她仍不死心的看向其余的姊妹们,盼望有人能帮着说上公道话,除了裴妃目光躲闪不敢直视之外,每个人的目中虽是射出同情之色,却无人开口,没办法,认赌总得服输吧。 庾文君绝望了,不自觉的向后退去,这个时候,她希望能离云峰远一点,越远越好。 “庾小娘子,你跑什么?不会耍赖吧?刚刚是谁说的不耍赖?这么快就忘了?”才刚刚后退一小步,那令人讨厌的提醒适时在耳边响了起来。 “啊?谁要耍赖了?文君才不是呢!就是就是泡久了不舒服,还是回去早点睡觉好了。”庾文君连看都不敢看云峰,低头自顾自陈述着蹩脚的理由。 云峰一步上前,毫不客气的抓起她的胳膊,邪恶的笑道:“庾小娘子,拨毛不费事,很快就好,不会耽误太久,你如果困了,就伏在孤的怀里,孤不介意,咱们已经订了亲不是?来,现在是证明你人品的时候了。”说着,另一只手也伸过去,就要抱住庾文君。… 庾文君赶紧向后一缩,以乞求的目光看向云峰,可是这人的嘴角除了始终挂着欠扁的笑容,完全不为所动。 ‘真狠心!都要嫁给他了,还这么欺侮人!’此时的庾文君恨死了云峰,可是又能如何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可没脸不认账。 心里狠狠的把云峰啐骂了一通之后,庾文君横下一条心,咬牙切齿道:“将军。您来吧!文君才不耍赖呢!”说完。紧紧闭上眼睛。一幅慷慨就义的模样。 云峰一本正经的提醒道:“庾小娘子,在拨毛的过程中,可能会有不适感传来,你一定要忍着,不能乱动,知道吗?”正说着,已把庾文君的胳膊托高了些,另一只手毫不客气的触上了她的腋窝。 “咯咯~~”庾文君立刻一缩。瞬间睁开眼睛瞪向云峰,银铃般的笑声当空传来。 云峰瞥了眼娇笑不止的庾文君,舔了舔嘴唇,这才揉捏起了那小小的腋窝,庾文君的腋毛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有如丝线般细软,手感挺不错的,令人爱不释手。 顿时,庾文君有如触电般,笑声嘎然而止。身子却猛的一颤,不满道:“将军。您拨不拨了?不拨就不给您拨了!” “拨,当然要拨!你看,才提醒过你,你就乱动,这不是先给你止笑吗?而且还得找出毛头,要不然,一起拨还不疼死你了?”云峰嘿嘿一笑,随口解释几句,然后手指一阵轻捻,令庾文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庾文君充满怨气的目光中,费了好大功夫,云峰笨手笨脚的捻出一根腋毛,再次提醒道:“庾小娘子,孤要动手了,你做好准备,不要乱动!” “嗯!”庾文君重重一点头,小心肝都紧紧揪了起来,牙齿死死咬住嘴唇,仿佛面对的不是拨毛,而是将要挨上一刀! “庾小娘子,孤真要拨了!”云峰的第三次提醒才脱口而出,荀灌娘已是再也无法看的下去,忍不住怒道:“断山,你究竟拨不拨?不拨就放了文君!干嘛总是戏弄她?” “哎哟!”荀灌娘的责怪才刚刚离唇,庾文君已痛呼出声,云峰的指尖已捏上了一根弯弯曲曲的小黑毛。 云峰轻捻着腋毛,凑到庾文君眼前,微微笑道:“庾小娘子,拨腋毛其实很不好受,你应该尝到了滋味,你看你自已,两边腋窝怎么也得有个几百根,一根根拨,得疼上好一阵子,你认为自已能忍上多久?这样罢,咱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庾文君紧紧拧起的眉心还未完全回复,就猛的拧过脑袋,警惕的问道:“将军,您又打什么鬼主意了?” “这是什么话?孤不是关你你吗?”云峰不满的嘟囔两声,一指庾文君的小胸脯,压低声音道:“你让孤把手伸去摸一下就可以了,你也不吃亏,还免了遭罪,怎么样?” “哼!”庾文君目中射出了鄙夷之色,一幅早知如此的神色,想都不想的一口拒绝:“文君就知道您的龌龊心思,现在,文君送给您两个字,休想!” “呃?”云峰倒是一怔,他没想到,庾文君竟会如此刚烈,这要是搁在解放前,不是刘胡兰就是江姐啊!不仅止于云峰,其余六女也纷纷现出了不解之色,这没多久都要成亲了,不还是要被摸吗?只是个时间早晚问题,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云峰似乎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晃了晃脑袋,不死心的劝道:“庾小娘子,你真的不怕疼?咱们都订过亲了,摸一摸能有什么?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庾文君却是一阵极度的畅快感传来,云峰的失望表情被她一丝不落的全收入眼底,在她的想像中,云峰的最终奸计未能得逞,在自已身上吃了个大大的瘪,已经完败在了自已手上,当即不依不饶道:“不需要考虑,文君也不瞒您,拨了还漂亮点呢,那!就像若萱那样,而且文君还告诉您,即便您不拨,文君回去也得自已拨!刚你有您侍候着,也省得自已动手!” 云峰尽最后一丝努力劝道:“庾小娘子,你真不考虑了?这一根根拨起来时间可不短啊!” 庾文君不齿的看了这人一眼,恶狠狠道:“哎~~您拨不拨了?罗嗦什么?不拨就给个准信,让师尊和姊妹们都看清楚,这可不是文君在耍赖! 云峰怔怔看着庾文君,庾文君非但不再惊慌,反而于神色中带着一丝得意,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可不清楚庾文君的心路历程,庾文君的心理状态只有张灵芸与姚静知道。 莫名的,云峰心里升起一个奇异的念头,目中也不由自主的射出了一缕古怪,‘难不成庾小娘子喜欢被虐?看来便是如此,也罢,那就满足她吧!’ 于是,云峰再度伸手,丝毫不带怜香惜玉,一根根的拨起了庾文君的腋毛。 边拨着,云峰边暗暗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每拨一根,庾文君的嘴角都有轻微的抽搐现出,很显然,她并不是不疼,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兴奋中又夹杂着不屑。 众女也是陆续发现了庾文君的异常之处,不禁面面相觎,拨腋毛的滋味她们可是深有体会,虽说不上太疼,但疼中带着酸,很不舒服,不过,从文君的神色来看,竟似挺享受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敢情拨腋毛拨出感觉来了? 第二百零二章 欢乐的海洋 而云峰,已经彻彻底底坐实了庾文君有受虐倾向,他手速如飞,一根根黑毛离体而出,很就拨完一边。庾文君低头看了看,赞道:“不错,将军您拨的还挺干净的嘛,文君很满意,现在该换另一边了。”说着,庾文君换了只手掩住胸脯,自动抬起了另一只胳膊,还连打眼神示意云峰赶紧过来。 “这这”看着趾高气扬的庾文君,云峰一阵目瞪口呆,就连旁观的几个女人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 或许是得意于自已震住了云峰,也或许是拨腋毛真的让她体会到了那酸酸疼疼中的别样妙处,庾文君不耐道:“将军,您傻愣着干嘛?做事不做完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噢!噢!这就来,这就来!”如今的庾文君,竟给云峰带来一种女王般的感觉,如果再一手拿皮鞭、一手托蜡烛、足踏皮靴、身穿豹皮裙,那种味儿就浓了。 云峰猛晃了阵脑袋,这才收回震惊的目光,傻傻绕向另一侧,伸手拨起了另一篷腋毛,一根根毛发被云峰攒于掌心,不多时,庾文君的这只腋窝也变得白白净净,连根毛碴子都没有! 庾文君立刻从云峰手里扯开胳膊,左右臂互换,欣赏了一阵子自已的腋窝,好半天,那苛刻挑剔的目光才满意的缓缓收回,一指水池另一边,硬纠纠道:“将军,您的任务完成了,现在请您回去!” 云峰面色一板,不悦道:“庾小娘子。你那漂亮的腋窝是谁给你弄出来的?你当拨毛这么容易?做人可不兴过河拆桥啊!”说着。把目光转移开来。又问道:“还有谁要拨毛?今天就好事做到底,全给你们拨光!” 虽是看向众女,云峰的目光却是盯着庾灌娘呢,但是裴妃分明感觉到,这人眼角的余光正不怀心意的瞄向自已的腋下,不禁芳心深处又羞又恼,但还有一丝莫名的悸动传来,她敢说。自从出海至今,是她这一生最为开心的一段时间,即便是身为东海王妃,手里大权在握也是全然法相比,那时虽高高在上,但整日里勾心斗角,还要忧心于国家的风雨飘摇,哪能比得上如今的忧虑开心自在?她有种感觉,这才是人生,以前的自已白瞎活了那么多年! 裴妃正芳心暗颤的时候。荀灌娘已是俏面一红,啐道:“谁要你来帮忙?文君说的对。你赶紧回去,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云峰一脸委屈的应道:“老师,您不会这么狠心吧?弟子不拨您腋毛还不成了?” 这话一出,荀灌娘加的恼怒,怎么老拿这话题说事?还有完没完了? 荀灌娘出现暴走的迹象,庾文君已是暗暗叫好,连忙提议道:“师尊,将军刚刚把咱们骗来是幅什么嘴脸?您现在看看,又变成了什么模样?只怕再过一会儿啊,就不仅止于拨腋毛那么简单了,肯定会提出过份的要求呢,他这人文君早看透了,将军既然不自觉,咱们都把他轰走,如何?” 说完,或许是觉得独自一人势单力薄,拉上最近的李若萱,当场打起了气:“若萱,虽说你与将军成了亲,但要学会说不,不能事事都依着他,姊姊知道你一时还不适应,那没关系,就从今天开始!” “啊?”李若萱一惊,连忙向后退了退,庾文君却递了个鼓励的眼神过去,拉着她逼向云峰,冷冷道:“将军,文君劝您自觉点,千万别犯了众怒啊!” “不错!这里本就不该有男人!姊妹们,咱们都帮文君一把!”荀灌娘也认为不能放任云峰再留下来,刚刚把魔爪伸向了庾文君,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是谁呢,当然,在她的想象中,有很大的可能会是自已或者裴妃,荀灌娘可不觉得云峰不会对裴妃下手,这个男人根本就是没脸没皮,他的人生,向来没有不好意思这一说!荀灌娘一手拉住靳月华,另一手拉住明显很不习惯的裴妃,还给蹲在水里不动的苏绮贞与宋袆连连打去眼色,让她们一同施加压力,把云峰逼走! 云峰转头四看,女人们论是否心甘情愿,全都围了上前,看这架势,是容不下自已啊! ‘哼!哼!这可是你们自找的!’云峰突然重重双手一击水面,哗啦一阵水响,池里翻出了数尺高的巨大水花,众女措手不及之下,伴随着啊啊的惊呼声,下意识的弯腰伸手遮住眼睛,这么一遮,两条衣襟掉落水中,七对各不相同又各具美感的白花花胸脯跃然现于眼前! 云峰立刻看向了庾文君,这可是他做梦也惦着念着的小胸脯啊!果然,目测与手感还是较为契合,庾文君的胸脯绝对不算高挺,以云峰的眼光来看,目测最多也只有b杯,但是面积不小,达到了c杯,这倒是个非常奇特的现象,用b罩显然嫌小,但用c罩又显得空空荡荡,撑不住。 ‘娘的,自已想哪去了?庾小娘子又不是现代女人,用不上那玩意儿!’云峰随即把这个荒谬的念头排除开去,趁着池中乱作一团,伸手就向着庾文君的胸脯捏去,却不忘瞄向裴妃的胸部! 或许是弯腰的原因,也或许是年龄与过往经历、又或是奶过孩子而不懂得产后美容,裴妃的胸部略有些下垂,论起坚挺与靳月华诸女稍嫌不如,但这并不妨碍感观,配上那纤细、即便是弯下腰也不见任何凸起的小腹,反而具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对于云峰这类有恋母癖的男人来说,疑构成了极大的诱惑力。 云峰从不认为三十以后的女人是个碴碴,在他眼里,三十多岁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候,成熟、知性、端庄、典雅,由于人生阅历的丰富,生理需求的不须掩饰,在床榻间绝不会如青涩少女般扭扭捏捏,而是会全身心的畅享鱼水之欢。 当然,云峰尽管对大龄女人的印象较好,但有个前提,必须懂得生活,懂得保养,可以想象的是,一个放纵自已不懂得克制的女人,过了三十铁定是个碴碴!不过,对于裴妃,云峰只敢用眼睛看看,放心里想想,可不敢真上去动手动脚,他不能确定这么做的后果,裴妃是个政治敏感人物。 念头转动间,云峰的整只手掌已堪堪要握上了那令他梦寐以求的部位,猛然,荀灌娘的喝斥声响起:“断山,你这个不要脸的!”紧随而至,一道水墙扑背而来! 庾文君也恰于此时回过神,见着云峰的手掌就在自已胸前,啊的一声惊呼,勉强把胸部向后一缩,险之又险的避过这一爪,这个时候,她又羞又愤,脸孔都涨的通红,似是忘记遮住胸脯,掬起一大捧水就向着云峰泼去! “哗啦!哗啦!”两道水花把云峰淋了个通透,云峰怎可能光挨泼不还手?他双臂幻出道道残影,把水花扑腾向四面八方,所有的女人全都是他的攻击目标。 这下子,犯了众怒,众女纷纷加入战团,池中水花四溅,温泉里有如沸腾了似的乱作一团,就连裴妃都顾不得赤条条的身体,双臂探入水中,连连向云知拍击而去! 一时之间,惊呼声与娇笑声连成了一片,引得其他池子里的女罗刹们纷纷朝这个方向望了过来,目中满满的全是羡慕之色! 不知不觉中,云峰渐渐处在了下风,两条胳膊再如何也不是十四条胳膊的对手,而且这些女人的力气都不小,比如荀灌娘与苏绮贞,扑出的水花比他还大! 滔天水浪里,所有女人们全都披头散发,湿潞潞的长发紧紧贴住脸颊,云峰根本没法分清谁对谁,眼前尽是白花花的身体,与若隐若现的或深或浅的红点点,还有两腿之间那或大或小的倒三角黑块! 云峰热血奔涌,当即把自已的裤衩一把扯去,向着就近的一个白影猛的一扑,“啊!”的一声尖叫差点炸破耳膜,听声音是苏绮贞,云峰心中大乐,就手搂入怀里,又伸出另一只胳膊一拽! “断山,你干嘛?”不用说,拽着的是荀灌娘! “师尊,咱们可不能服软,今天就让将军见识下女人的厉害!”庾文君浑然忘了刚刚差点被偷袭成功,带着满脸的兴奋之色,扑腾着水花挑拨道。 “对!这人动不动就耍赖,太不要脸了!咱们都和他拼了!”荀灌娘怒呼一声,就着云峰的拽拉和身扑去! “扑通!”一声!荀灌娘准准压在云峰身上,二人连带辜的苏绮贞双双没入水里! “姊妹们,都给师尊与绮贞姊姊帮忙!”庾文君匆忙招呼之后,跟着扑上,或许是受这拘束的气氛感染,剩下的女人们都仿佛发了疯似的,争先恐后的扑了过来。 云峰顿觉全身都被软腻光滑所包围,如此天赐良机,岂能错过?他立刻放开荀灌娘与苏绮贞,双手乱摸乱捏,这一刻,他真正体会到了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滋味。 这么一来,女人们挣扎反掐,扑打嘻闹,整个温泉就如同一锅滚开的水,白花花的身体翻上滚下,伴随着尖叫声、娇笑声、低微的呻吟声与呛水的咳嗽声,每个人都忘去了自已的性别,脱去了自身的缚束,彻彻底底的沉浸入了欢乐的海洋当中! 第二百零三章 谁中枪了? 云峰闭上眼睛,与众女扑打嘻戏,美美享受着这难得的疯狂,两只贼手尽往胸脯等各隐秘处招呼,通过不同的形状,他可以大致分辩出摸到了谁,甚至就连裴妃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 就在他尽情享受的时候,下面那家伙却触碰到一处柔软,出于男人的天性,他腰腹一挺,顿时,被一片温湿紧紧包裹入内,令他全身一阵僵麻,进去了? 几乎同一时间,周围的喧闹嘎然而止,云峰感觉到,骑在自已胯间的身体本能的耸动了下,随后向上拨去,刚要离体,又重重压下,不用想也能明白,是被人推了下来! “唔~~”一声沉闷之极的呻吟响起,云峰可以听出,身上的这个女人给捂上了嘴巴,当他想睁开眼看看是谁中了枪,一条衣物已先一步蒙上眼睛,就着后脑一扎,令他瞬间两眼一抹黑! 既然看不见,那就用手吧,凭着刚刚的一阵乱摸,云峰有自信,只要摸到身上这个女人的胸脯,他完全可以凭着手感猜出是谁,这七个女人,每一个的胸脯都是各有特色。 胳膊才离水而出,已被两只手腕抓住,重新压进了水里! 这下子,云峰没辙了,算了,即然强来不可避免,那就当作享受好了! 云峰很快找到理由,何况蒙着眼睛在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做那种事,又给他带来一种额外的刺激,但他可以肯定,这个女人绝不是荀灌娘。荀灌娘也是丹劲高手。下面有股螺旋吸力! 彻彻底底。云峰投入到了这种异常刺激的享受当中,起先他还感觉到,身上的女人有数次曾想挣扎离去,但每次都被强行按压下来,到后来或许是渐入佳境的缘由,反而与自已配合的越来越默契。 时间缓缓流逝,腰腹耸动带来的哗哗水声中,夹杂着其余女人们有意遮掩发出的水声响动。云峰反手撑着石板,动作越来越快,身上的不知名女人也是一阵紧似一阵的收缩! “唔!”的一声闷哼,生命精华喷薄而出,带着强大的冲力直冲而入,云峰能清晰的感应出身上传来的剧烈颤抖,甚至还意犹未尽的重重来回耸动了好几下,在停顿了小片刻之后,下面传来一阵空虚感,这名女人离了开去。 “断山。不许睁开眼睛,在喊你之前。知道吗?否则为师真的要生气了!”云峰正暗呼好爽的时候,荀灌娘的警告声已传入耳中,听的出来,她是极其认真的。 云峰可不愿在这种事上惹荀灌娘生气,于是点点头道:“老师您放心吧,弟子决不偷看。”说着,还主动转了个身,把脸面全部浸入到水里。 系住眼睛的衣物被摘下取走,哗哗水响蔓延向了岸边,紧接着又是穿衣服的悉悉率率声,不多时,声音停住,荀灌娘的催促声传来:“断山,你可以睁开眼了,赶紧穿上衣物咱们回去罢。” “哦!”云峰依言睁开眼睛,七个女人全站在岸边,已换上了带来的干净衣服,原先的衣服全被堆进了苏绮贞挎着的篮子里,云峰一一看去,每个人都是眉目含羞,面色绯红,目光躲躲闪闪,令他无从分辩究竟是谁。 似是猜出了云峰的心思,荀灌娘没好气道:“断山你别猜了,你永远不会知道,也不会有人告诉你,你还是别费心思了,行了,你赶紧上岸穿上衣服,明天一早不是要去打草谷吗?早点回去早点休息,别耽搁了。” “嗯!”云峰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走上岸,接过苏绮贞递来的衣服,几下就穿上了身,而此时,女罗刹们也陆续上岸穿上衣物,又过了一小会儿,大群女人挟裹着云峰向营地走去。 一路上,女人们均是兴奋异常,唧唧喳喳的讲诉着泡温泉的种种舒适感觉,云峰却是走一路想一路,究竟会是谁呢? 怀揣着这份疑问,不知不觉中,营寨已出现在了眼前,女罗刹们纷纷散去,荀灌娘招呼道:“断山,你们早点睡吧,为师与裴家姊姊说说话。”说着,搀上裴妃转身离开。 目送着两位成熟女人的背影走向营寨深处,云峰转回身,打量着众女,该从谁身上下手呢? 庾文君显然不行,靳月华心思缜密,不一定能套出真话,苏绮贞虽是对自已百依百顺,却是个死心眼,很可能也不会吐露真相,那么,剩下的宋袆与李若萱性情柔弱,倒是易于套问。 这五个大小女人似乎猜出了云峰的心思,快速对视一眼,靳月华微微笑道:“云郎,这温泉呀,泡的人筋骨酥软,姊妹们都困了呢,今晚咱们不陪你了,你自已睡吧,记着明日早点起来。” 靳月华的话音还未落地,五女有如避瘟神似的转身就走,云峰哪能让她们全跑掉,一把拽住最近的李若萱,嘿嘿笑道:“若萱,为夫帮你按磨一下,包你精神百倍,你就别走了。” “这个”李若萱又羞又喜,但更多的还是为难,不自觉的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靳月华,给云峰侍寝,她一万个愿意,但是自家事自已清楚,她害怕管不住自已的嘴,给套出话来。 靳月华也担心这点,心里忙不迭的一阵后悔,早知道应该主动去陪着这人,谅他也拿自已没辙,可如今倒好,若萱被逮住了,想让他放手哪有那么容易?而且自已主动提出侍寝,总是开不了口。 靳月华无奈道:“若萱,你修习道法时日尚短,身子骨暂时还未现出效果,刚刚又疯了一个晚上,呆会儿别和云郎说悄悄话了,进了帐就睡吧。” 庾文君跟着就提醒道:“若萱,要相信自已,要记住姊姊的话,学会对男人说不!咱们都相信你!” “哦!”李若萱不自信的应了声,尽管她已暗暗发下了誓,绝不泄露出半句,无论大王用什么手段! 靳月华也不大放心,可又能如何呢?只得再次递给了李若萱一个坚持住的眼神,便扯着宋袆向自已的寝帐走去。 苏绮贞与庾文君也丢了个鼓励的眼神给李若萱,这才结伴跟上了靳月华。 云峰缓缓收回目光,看向李若萱,她有如受惊的小鹿,带着满脸的不安,这让云峰凭添了几分把握,意味深长的笑道:“若萱,走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来,为夫抱着你。”说完,双手抄起李若萱那瘦削的身体,横抱入怀,迈开大步奔向寝帐。 第二百零四章 真正的中枪者 这一路,李若萱都乖巧的伏在云峰怀里,既不说话也不动,有如一只温顺的小白兔,只不过,她的心里却绝不如表面般的平静,她无数遍的模拟着云峰有可能的各种威逼引诱,正紧张着呢。 忐忑不安中,已是帐帘掀开,李若萱被抱入寝帐。 云峰也不放下,一只手抱着,探出另一手打算取来几上的火石,李若萱心里不由一慌,她生怕灯火通明之下被云峰看出自已的不安,连忙唤道:“大王,不要引灯,咱们这就睡吧。” “呃?”云峰却是一怔,这个柔弱的小公主倒是挺紧张啊,都忘了自已可以夜视呢,不禁暗暗好笑,又随口道:“好吧,不点就不点,为夫替你宽衣。”说着,把李若萱轻放上床,伸手解起了她的衣襟。 虽说嫁给云峰已有了一阵子,就刚刚还一丝不挂的与这人在温泉里嘻笑打闹,但这个时候,或许是受漆黑安静的环境影响,也或许是心里想着事,李若萱的不安感更甚于先前,身子都在微微打着颤。 云峰暂停下动作,问道:“若萱,你这是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若萱自已来吧!”李若萱慌乱的分辩道,又赶紧坐起身,背对着云峰,自已解开衣襟脱去外袍,紧接着,迅速躺了下来,双手护胸,面朝里缩成一团。 云峰也几下把全身脱了个净光,上床从背后搂住李若萱。 一股沁人肺腑的淡淡幽香沿着鼻端拨动起了心弦,这并不是任何香粉胭脂的味道。而是来自于李若萱那稚嫩身体散发出的天然体香。这股香味只属于她自已。带有一股清爽洁净的气息。 云峰忍不住拨开了微湿的秀发,把口鼻贴上了那腻滑的后颈,李若萱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唇角也有细若游丝的呻吟声发出。 云峰微微蹭了几下,深深嗅吸了几大口,带着一脸的迷醉品味了好一会儿,这才笑道:“若萱,睡觉不要穿衣服。亵衣也对身体不好,你不会忘了吧?” “若萱有点冷,可能是这岛上的海风太大了。”李若萱连忙道出了一个蹩脚的理由。 云峰顺着道:“那刚好,有为夫抱着你就不会冷了,来,听话,转过身子。”说完,半带着强迫把李若萱扳正了身体。 当时的亵衣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覆盖胸背的抱腹、心衣,这两者的区别仅在于抱腹上端用细带子。而心衣的上端替换为了钩肩或裆,其共同点是背部袒露无后片。面料多为平织绢,以各色丝线绣出象征着美好爱情的花纹图案。 另一类是两当,与抱腹、心衣的不同仅在于它有后片,既可当胸又可当背,材质多为手感厚实、色彩丰富的织锦,双层有衬棉,两当是地地道道的胡族女子亵衣,传人中土是魏晋南北朝时期民族文化激烈碰撞相互融合的结果。 由于各人的习惯与性格喜好的不同,亵衣或有长短、大小、方圆之分,但都可归于以上两类。另外还有一点,无论是两当,还是抱腹、心衣,均是色彩炫丽,图案丰富,以素色面料来制作亵衣的情况是少之又少,这是因为女子身着的亵衣除一小部分的高门士女或宗室权贵,大部分都需要自已缝制,亵衣的精美与否,能直接体现这名女子的心灵手巧程度,很显然,素色不带图案的亵衣制做起来极其简单,只有不长于女红的女人才会穿这种亵衣。 李若萱的亵衣正是出于她自已之手,由于她的保守羞怯性格,因此穿的是两当,桃红色的蜀锦打底,绣有彩色的蝴蝶、绿色的叶子与粉色的牡丹,说实话,这种内衣在云峰眼里是土之又土,他喜欢的是一袭半透明的月白胸衣,既能衬托出皮肤的洁白,又带有一种朦朦胧胧的神秘美感,奈何家里的女子除了爱穿白衣的张灵芸,都不愿穿素白亵衣,哪怕为了迎合云峰的口味,颜色素雅一点,图案简单一点,却也不是纯白色,令他徒叹奈何。 两当解起来较为麻烦,肩头有蝴蝶扣,两侧各有一个绳结,云峰先把绳结解来,又稍稍扶起李若萱,手指在她左右肩轻轻一挑,顿时,一具瓷白细嫩的身体呈现在了眼前。 “啊!”的一声轻呼,李若萱仿如初次在云峰前面坦露身子,连忙伸出双壁在了胸前。 云峰不慌不忙的伸手拨开,李若萱的胸部很小,也很平,平躺在床上,只有微微隆起的弧度,直到接近顶部,才有着明显的凸起,如果用手指轻触的话,会感觉到一层很薄很薄的软腻感,再稍用一点力,就可以碰到底下那坚硬的胁骨。 但每次端视这细小胸脯,都会给云峰一种理该如此的错觉,他实在难以想象,如果李若萱那秀美绝伦又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配上一副丰满的大胸,将会是如何一副光景?至少云峰会觉得非常的不协调,胸型根据各人而异,并不是越大越好,以李若萱那柔弱天成的气质,一幅近似于单薄的身材恰与她的容颜浑若天成,这就是属于她的风采,一份独特的美丽! 这一次,云峰依然痴痴凝视着,李若萱在那灼灼的目光下显得很是不安,忍不住嘤咛一声:“大王,您别看,若萱的胸部又小又丑,比姊姊们可是差多了。” 云峰也不说话,而是伸手轻抚上去,李若萱顿时浑身一颤,唇角紧紧抿住! 云峰又拨弄了几下,这才把手移开,正色道:“若萱,它很嫩,很柔弱,也很美,给你带来了一份独一无二的美,你不要与其他人比,你就是你,知道吗?” “嗯!”李若萱半睁开细长的眼睛,偷偷观察了会儿云峰,倒没发现他有丝毫安慰自已的模样,不禁芳心一喜,细若蚊蚋的应了声。 见着李若萱已逐步从紧张中走出,云峰突然问道:“若萱,你告诉为夫,今天那女子是不是你?” “啊?”李若萱一惊,随即就晃起了小脑袋:“不是的,那人不是若萱,真的不是若萱!” 其实云峰也可以确定不是李若萱,李若萱的身体很轻,是他所有的妻室中最为瘦弱的一个,就连羊绘瑜都远远不如,至少羊绘瑜的胸部非常有型,而且李若萱也没有那股疯狂劲,这只是一种问话方式罢了,对于李若萱这类的女孩,直言相询比绕弯子的效果要好,于是,云峰又问道:“那你说,那女子是谁?” “若萱不知道,嗯,真的不知道!”李若萱现出了一丝慌乱,脸庞也偏向了一边,不敢正视云峰。 “哦?”云峰诧异道:“真不知道?若萱,这不合理啊,你说为夫平日疼不疼你?可你倒好,瞒着掖着,你可不能让人心寒啊!” 这么一问,李若萱现出了明显的挣扎,目光闪烁,每偷偷看一眼云峰,就会快速移开。 云峰暗道有戏,又趁势打铁的劝道:“若萱,为夫向你保证,说出来听听也就算了,只有你知我知,绝不会向第三人提起,你看,这心里牵挂着事,你不说睡不着啊!” 出乎云峰意料的是,这话起了相反作用,李若萱的脸上迅速布上了一层愧疚之色,喃喃道:“大王,请您原谅,若萱不能说的,您最好还是把今天这事给忘了吧,如果您真要睡不着的话,那就由若萱来服侍您好了。”说着,咬了咬牙,鼓起勇气伸出双手反搂住云峰,压向自已的身体,同时轻吐香舌,主动吻了过去。 一时之间,云峰心里充满了失败感,李若萱从来就没主动过,哪怕再是忘情再是迷失自我,都是被动承受,从不会主动索吻,然而今天的破天荒行为,已表明了她的心意,宁可不顾矜持、抛下羞涩的来应承自已,也不愿说出事实真相。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云峰也不愿让这个柔弱的小公主过度为难,在暗暗叹了口气之后,含上了李若萱主动献上的香舌,细细品味起来,但是他始终存有份担心,担心那个与自已合体的女人是裴妃,这对他来说是个难以捋顺的死结,因此才要问个明白,不过,李若萱的曲意奉迎与口中那甘甜的津液很快就令他把这份担心暂时抛去了脑后,渐渐地,帐内响起了压抑至极的低低呻吟与娇喘声。 而在另一边,裴妃靠在锦被上,任由雪白的身体暴露在昏黄的灯火之下,张开一只玉臂,荀灌娘则托起裴妃的胳脯,食指与拇指伸到她的腑下,每轻捻一阵子,就绷的一下,拨出一根黑黑的腋毛。 裴妃的面颊浮着一层晕红,眉心微拧,几次看向荀灌娘,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又难以启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半天,才下定决心问道:“灌娘,为何要那样?你知道的,那只是无意中的不小心,为何要压着姊姊不让出来?” “别乱动!”荀灌娘托着裴妃的胳膊,拨下一根腋毛,这才若无其事的笑道:“进都进去了,就算及时退出也是无济于事,咱们女子的那地方,给同一个男人碰一次与碰一千次本质上没有区别,就好比生米放入锅里,底下的薪材燃了起来,那为何不煮成熟饭?灌也是过来人,知道那种滋味,半途而止绝对不好受,另外姊姊别嫌灌说话难听,灌看姊姊你在那时除了有些惊慌与意外,好象并不是很反感呢,何况你应该是被断山的轻薄弄的动情了吧?否则,他是进不去的!” 第二百零五章 姊妹夜话 刷!裴妃脸上的晕红立刻蔓延到了脖子根,荀灌娘的话让她简直羞的无地自容,过了好长时间,感觉脸颊上的温度稍稍降了点,这才苦笑道:“或许灌娘你会觉得姊姊淫贱,但咱们既然亲如姊妹,姊姊也不愿瞒你,这么多年的独居,如果说不想男人是不可能的,但东海王太妃的身份搁在那,姊姊并不能肆意妄为,而且姊姊也不愿被人指指戳戳,是以就这么过了下来。 其实,今天这事姊姊半点都不后悔,秦王年富力强,技巧娴熟,又快慢有度,不是那种光顾着自已,而不顾别人的那种人,总之,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姊姊真正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幸福滋味,很满足,只是担心传了开去会对秦王不利!” 裴妃这话无比露骨,荀灌娘不由俏面一红,随即摇摇头道:“怎么可能让外人知晓?咱们几个已经把你和断山给围了起来,那边的女罗刹们看不到的,话又说回来,即使有人看到了或是猜出了什么,也绝对不会乱说,断山对她们有大恩,她们每个人也对断山忠心耿耿,总之,这事不用担心。”… 裴妃的神色稍稍放松了些,寝帐内暂时安静下来,只有绷绷绷的轻微拨毛声响起,小片刻之后,裴妃叹了口气,自顾自道:“姊姊总是觉得有愧于秦王,灌娘,姊姊的过去你是知道的,受尽了凌辱折磨,这幅身体又衰老,又肮脏污秽。心里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象是占了秦王的天大便宜似的。” “哦?”荀灌娘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诧异道:“姊姊,你怎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你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生逢乱世,世上又有几人能由得自已?更何况身为一名毫无自卫能力的弱女子? 断山这人心胸开阔,他不会在意你的过去,而且现在的你一点都不老,你看这紧绷绷的腰腿,再看这能令全天下女子都妒忌的容颜。还有你那颤巍巍的胸部,跟衰老完全不沾边,对了,告诉你一件事,灌发现断山有个怪僻,他好象挺依赖年龄比他大的女子呢!” “瞧你说的!姊姊都三十多的老女人了!”裴妃羞不自禁,却是芳心暗喜,不自觉的低头看向了自已的身体,又看了眼同样不着片缕的荀灌娘,这么一比较。心头倒是多出几分自信,除了胸部没有荀灌娘那么坚挺。其他方面不逊色分毫! 正暗暗自得间,裴妃突然回过味来,灌娘的话颇有深意啊,难道是想要撮合自已与秦王?不由转头问道:“灌娘,你干嘛说这些?难道你是想” “不错!”荀灌娘点了点头:“姊姊你才三十多岁,又因缘巧合随葛洪真人修习了金丹道法,以后的日子长的很,莫非你甘愿这样一辈子一个人过下去?虽然你出了家,正一道却不忌婚娶。 就拿灌来说,灌以前从未考虑过男女之情,但自从结识了断山,心里面已不知不觉的住下了这个人,在嫁给他之后,更是觉得女人的一辈子,必须要有男人陪着,这不并仅止于床第之欢,更重要的是,生命中有一个能相伴自已走过一生的人,人生才不会有缺憾,姊姊你与灌情同姊妹,灌自是不忍见你孤老一生,何况从刚刚在温泉里的嘻戏可以看出来,你一点也不讨厌断山,所以才生出了这个想法。” 一瞬间,裴妃心弦猛颤,面色复杂之极!与云峰合体的那种美妙已然印入了灵魂深处,在身体上,她不排斥云峰,甚至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如果有可能的话,多来几次她也愿意,或者以后被云峰摸上门直接索爱也不会扭扭捏捏,俗话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如今的裴妃恰好处于虎狼之年,那方面的需要挺强烈的,她在生理上需要男人的慰藉。 不过,在心理上,裴妃却依恋荀灌娘,她可以把身体交给云峰而乐此不彼,但是她的心只属于荀灌娘,这是最典型的灵与肉的分离,心里爱着一个人,身体又依恋着另一个人,非常矛盾、非常奇特、又非常现实的一种心理! 荀灌娘以为裴妃在考虑自已的劝说,也不催促,面带微微笑看着裴妃,让裴妃做出正确的抉择,只不过,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裴妃的真正心上人却是自已! 裴妃也发现了荀灌娘目中的鼓励之色,但她明白这份鼓励意指的是云峰。 ‘其实这样也不错,能和灌娘时常相处,还有什么不满足呢?’非常突然,裴妃的心头豁然开朗,她决定永远不把这份心思暴露出来,免得到时候连姊妹都做不成。 荀灌娘显然误解了裴妃的神色变化,立刻问道:“姊姊,你考虑的如何了?你如果有这份心思,灌会给你们创造机会的。” “不要!”裴妃连忙拒绝道:“这事偶尔偷偷为之也就够了,否则必然会传出去,会给秦王带来不利影响,姊姊的身份很敏感,绝不能害了秦王。” 若许裴妃自已都没意识到,她的拒绝中含着某种特殊意味,并不排斥与云峰的偷情,而是担心公开此事。 荀灌娘已是听出了个中意味,理解的笑道:“姊姊说的是,如今天下未定,传出去的确后果莫测,姊姊你先委屈一阵子好了,与断山偷着来,不对外公开便是,这里远离中土,那些士人不会知晓,待天下一统了,你光明正大的嫁与断山就可以了。”说着,却眉心一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不如这样,明晚灌把断山唤来,由姊姊你来侍寝你脸红什么?这有什么的?男欢女爱,何必压抑自已?” 此时的荀灌娘,有如欢场老手,喋喋不休的给裴妃做着开导,她似乎忘了个事实,自已面对云峰可不如嘴上这么放的开! 荀灌娘还真说到了裴妃的心坎里,她分明感觉到,自已的那处竟现出了丝丝湿意,好在穿着条内裤,否则,要是让荀灌娘看破,那可真是丢死人了。 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慌乱,裴妃摇了摇头:“灌娘千万别,这事可不能让秦王知晓,要不然姊姊哪里有脸见他?如果以后有缘,还是顺其自然好了,千万不要刻意为之,免得让秦王看出来什么,如今姊姊就担心,秦王或会心存疑惑,向姊妹们询问此事,万一给套问出来那可糟糕透了,尤其是袆儿与若萱,她俩性格柔弱,缺少主见,很可能经不住秦王的盘问呢。” 第二百零六章 首次对外侵略 虽说荀灌娘的心里也不大踏实,但她觉得,如果云峰知道了真相未必是坏事,当然,这个心思可不会说出,于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姊姊不必担心,咱们不是早商量好了吗?一定不让断山知道是谁,既然姊姊不愿意,那么也没人会说,宋家妹子与若萱身为你的弟子,怎么可能出卖你?断山好就好在不会使强,几次诱问不见效果,多半不会再问下去了。”说着,看了看裴妃松懈下来的面容,又道:“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了,姊姊你把胳膊抬起来,灌给你拨毛,拨完了你还得给灌拨,今晚的活可不少,明天又要早起,咱们抓紧时间。” “嗯!”裴妃依言抬起手臂,这一抬,半边胸脯高高提起,显得丰挺了许多,荀灌娘不禁掂了掂,一阵晃荡之后,轻笑道:“亏得月华机灵,没让断山摸上,要不然,真有可能被他当场认出呢,他这人就喜欢把玩咱们女子的胸部,还有些恶趣味,但今天没这个条件,姊姊你下一次就明白了。” … 说这话的时候,荀灌娘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已在新婚之夜被引诱用胸脯帮云峰夹的情形,俏面已是绯红一片。 裴妃也是脸上布满了红霞,嗔道:“灌娘你刚刚还说抓紧,这会儿又耽搁起来了。” 荀灌娘也不多说,手腕一振,绷的一声,一根腋毛离体而出,帐内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一夜的时间过的很快,云峰那边搂着娇羞不已,却于嘴角带着一缕甜甜微笑的李若萱睡了下来。荀灌娘则与裴妃互相拨了毛之后。双双相拥而眠。不知不觉中,两具白花花的躯体已是四肢交缠,香艳至令人喷血,当四人的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匆匆用过早膳,云峰领上亲卫,点起五千水军,另从船上拆下几十门投掷式弩炮。向西北方向的内陆疾行而去。 云峰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掩饰不住的振奋,这令随行诸人均是感暗诧异,他们不能理解云峰的心态,但如果有另一个穿越者,他也同样会振奋不已! 这是云峰发动的首次对外侵略,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对外掠夺,更是彻头彻尾的在外国领土上作战,而以前劫掠过的车师前国,与如今夹起尾巴乞怜的西域诸国,云峰并不认为可以定义于外国。那只是暂时分裂出去的国土而已! 今天,他将成为一个侵略者。以刀枪弓矢去杀伐掠夺!他会把对外侵略掠夺作为基本国策,祖宗之法,代代流传下去,从最近的海域,一步步向外拓展,到达舰队所能到达的任何一个角落。 中华民族尽管标榜爱好和平,但历来就不是一个和平的民族,而是一个充满侵略性的民族,轩辕黄帝打败了西方的炎帝、东方的蚩尤与南方的苗蛮,秦朝征服了南方的百越,取得了富饶的江南与岭南,汉朝在继续对南方用兵的基础上,又把西域纳入手中,唐朝盛世,曾一度把领土扩张到葱岭以西、小亚细亚一带,所有的一切一切,全是为了扩展生存空间,都是**裸的侵略行为,只是自宋之后中华民族的扩张基因为儒家礼教所阉割,才无奈的止住了向外的脚步。 云峰自然不会让历史悲剧重演,中华民族的第三次对外侵略将由他手里提前到来,并且会改变以往重土地的狭隘观念,改为重资源,重掠夺,同时进行适度的,国力民力所能承受的土地扩张! “将军,您兴奋个什么劲呢?在想什么呢?”庾文君已无数次的瞥向云峰,最后一次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的问出声来。 “啊?呵呵~~”云峰一怔,尴尬的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想到倭人弱小,难免胜之不武啊!” 庾文君的目中现出了一丝狐疑,不依不饶的问道:“将军,您怎么知道倭人弱小?难道仅仅因为个子矮?您可不能大意啊,倭人有了一晚的时间多半会做些布置,您知道有哪些布置?万一中了埋伏就看您哭死吧!” 倭人的落后云峰是清楚的,否则也不会派遣无数批的遣隋使与遣唐使了,只不过,这没法说啊,云峰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啪!”甩手对着庾文君的翘臀就是狠狠一巴掌,不悦道:“说什么呢?有你这么诅咒自家的吗?” “师尊~~”庾文君委屈的眼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起了转,狠狠瞪了云峰一眼之后,恨恨一跺脚,上前摇起了荀灌娘的胳膊。 荀灌娘面色一沉,责怪道:“断山,文君有哪里说错了?提醒你也是出于好意,有你这样的人吗?还冲她撒气!” “嘿嘿~~”云峰笑道:“庾小娘子,打疼了没?你回来,孤帮你揉揉!” “哼!”庾文君重重一哼,一幅不需要你来讨好的模样,把脑袋拧去了一旁! 荀灌娘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两个人啊,还真是冤家,哪天如果不争吵了,恐怕天都要塌了,只是不知道成过亲会不会还这样呢?荀灌娘不自觉的看了看庾文君,随即暗暗叹了口气,把几乎已挂在自已身上的庾文君扶正了些,这才向前走去。 三十里的距离虽说不远,但这一路大多在山林中穿梭,需要防备诸如陷阱、埋伏、冷箭等有可能存在的威胁,因此需要散开斥候在前方探路,何况还携带着几十门弩炮,就这样缓缓而行,直到午时,目标谷地才出现在眼前。 远远望去,前方有一座以篱笆、栅栏围起的超大型村寨,高度由五尺到一丈不等,外围是一条浅浅的环形壕沟,宽度约一丈左右,四周围则是大量的水田,水田具有倭人一贯的精细风格,被划分成许多整齐的长方形田块,以木桩和木板加固畦埂,水渠纵贯田间,从规模来看,这应该算座小型城池,但是它没有土墙,难怪昨天盯梢的亲卫分辨不出这是村落还是城池,姑且称之为城寨较为贴切。 众人也纷纷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这座城寨的简陋出乎了他们的意料,透过象征性围墙的缝隙,可以大略看到里面的屋舍,大体上形如一个倒扣的大锅盖或是宫殿的台基,屋顶几乎覆盖到地面,以树叶和着泥土制成,另外在某些大型屋舍附近,分布着支架在木桩上的粮仓,看来是作为防水之用。 庾文君似是忘记了不久前小屁屁刚挨了云峰一巴掌,“嗤!”轻笑一声,不屑道:“中土最差的城池也比他强吧,何况这一路上有多处地点易于设伏,却没有任何倭人出现,难怪将军您不把倭人放在眼里,这些人太差劲了,根本不配当作敌手!” 所有人皆是心有同感,连连点起了头。 云峰却古怪的看了眼庾文君的小屁屁,似乎在告诉她,这一巴掌打不冤吧?庾文君顿时俏面通红,一幅又羞又恼的模样。 云峰这才满意的移开目光,大手一挥,唤道:“李刚,你带一千弟兄绕向左后侧,绮贞,你带一千姊妹绕向右后侧,其余人等布阵,听孤号令攻打城寨!” “遵命!”二人领命之后,各领一千骑向着两侧驰去。 不远处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城寨,伴随着各类听不懂的尖叫声,种田的农民们撒腿就向寨内狂奔,而城寨的狭窄街巷上,慌乱的人群忽聚忽散,大多数奔回屋内,不久后重新出来,但是手上多出了武器,向着寨墙处集中。 他们的武器以竹枪居多、另有少量的铜矛戈、锄头、石斧、渔叉渔钩,只有极少数人佩带铁剑铜剑,其中有一种剑的形制非常奇特,剑身两端各有三个错次排列的斜向小枝,号为七支剑,这种剑在实战中能发挥出何等作用,云峰暂时摸不清楚,但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时期应该介于弥生时代末期与古坟时代前期之间,原始社会正逐渐向阶级社会过渡,刀具还未普及,近身短武器几乎都是剑,而剑也不是随随便便每个人都可以佩戴,必须是部族的大小酋帅才有资格。 他们的弓也与中土不同,中原包括匈奴、羯等各族使用的都是弓身短小的复合反臂弓,倭人的弓却令人大开眼界,最长有四分之三丈,普遍长度也在三分之二丈左右,另外他们握弓,不是握中间,而是握在弓下方三分之一高度。防具则没什么好说,都是些竹板或木板制成的简陋盾牌。 看着不断堆积在寨墙后方的矮小人群,云峰有种大人欺侮小孩的感觉,想想也是,普遍一米八的个头,装备远中近各类精良武器的正规军团,去与平均身高一米五几,手持原始武器倚仗简陋寨墙的乌合之众作战,的确挺欺侮人的。 “停!”云峰突然挥手止住队形,他觉得应该让倭人充分集结,见识到秦军的战斗力,在明白到不可抵抗之后乖乖的投降,他需要的是劳动力,而不是满地的尸体。 秦军的暂停前进令寨内稍稍安静了些,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分布着惊恐与不安,对于他们来说,秦军有如巨人一般,尤其是身披的黑色铠甲就好象天神威风凛凛,个别明显是祭司打扮的老家伙已经向着寨内的高台跪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辞,看这模样,应该是在向他们的神灵作着祷告。 第二百零七章 威吓 “来者可是魏朝上使?”城寨内突然传来了生涩的洛阳腔调,这倒令所有的秦军将士为之一怔,不禁向开声处望去,一名须发皆白的矮个子老家伙正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唤,声音又尖又急。 “魏朝上使?怎会把咱们认作魏人 ?[-3uww]”云峰眉头一皱,不自觉的喃喃自语,他并不奇怪这其中会有人说洛阳官话,毕竟倭奴王曾朝见过汉光武帝,学些语言一代代的传播下来,也不是没可能,倭人本就是一个擅于学习模仿的种族,尽管这个地方是不是倭奴国他半点也无头绪,只是有些不解这魏朝上使一说从何而来。 见着云峰的不解神色,庾文君嘴角现出了一丝不屑,得意洋洋的解释道:“将军,您不知道吧?曹魏自魏文帝至魏明帝时期,倭奴王曾三次遣使觐见,及至本朝取代曹魏,却未曾来过,或许还认为如今的中土是曹魏的天下呢,因此把咱们认作魏人也不足为奇。” 云峰习惯性的向庾文君竖起了大拇指,直到庾文君带着满脸的喜滋滋轻哼一声调转过脑袋,这才转头道:“杨远,你和他说!”… 云峰却是不屑于与倭人说话,以堂堂一国之主的地位,也需要自重身份,不能任何场合都由自已亲自喊话,而杨远自从上回潜入杜氏坞堡立下了奇功,云峰就把他带在身边使唤,至于原先的亲卫改编计划,由于人手扩招一倍,因此不得不暂时后移,待这次回返再做调整。 杨远当即跨前一步。大喝道:“我等是秦人。魏国早已灭亡。如今秦国为中土之主,今大王不辞辛劳跨海亲来教化于你,你等应感恩戴德才是,还不速速献寨出降?否则我秦军天威所至,鸡犬不存!” 对杨远的这一番说辞,云峰暗感满意,微微点了点头,能被他带在身边使唤。忠心与武技那是最基本的条件,而且还要机灵、口才好,能领会他的意图。 杨远也是精神一振!不过,倭寨内却炸开了窝,叽叽呱呱的叫嚷声冲天而起,尽管倭人对这一支陌生军队的到来已有了不妙的预感,但当面确定来意,仍是另一回事,有的人现出了恐惧之色,小腿胆子都在打颤。有的人直接坐倒在地,还有的人表情呆滞。嘴里也不知在念叨着什么,只有极小部分的人现出了悲奋与决死之意,指手划腿情绪激动,似乎在鼓舞族人与入侵者决一死战! 云峰等人也不着急,静静等待着,有如老鹰玩小鸡般看着猎物们在做着各色表演。 片刻之后,那名老家伙施了个标标准准的汉礼,大声道:“海外倭夷拜见大王,我出云人僻处海外,对中土的变化难免不知,实为惶恐之极,这里先恭贺大秦取得天下。” 正说着,偷偷看了眼前方的秦军将士,尤其是杨远,见并未有人作出表示,又继续道:“我出云由于国小力弱,难以越过茫茫大海,是以未有朝见过中土,但历来仰慕中土的恢宏气度与昌盛繁华,曾听闻周边有国于汉朝及魏朝数次遣使觐见,得汉帝赐名号倭奴王,赐汉倭奴国王金印,又受魏主赐亲魏倭王封号。 我倭人虽分散为数十国,但无论哪一国,都敢自问事奉宗主从无不敬,敢问大王为何兴兵讨伐?是否怪责我出云人未能入朝觐见?我出云国愿献上金帛、粮米、美人赔罪,立誓事秦为主,绝不敢叛,还请大王怜悯,放我等一条性命!”说完,领着身后的一众倭人们恭恭敬敬跪了下来。 “呃?”云峰倒是一怔,一矢还未发,倭人已摇尾乞怜了,其实想想也不奇怪,出云国的总人口不过万余,而自已这一次带来攻打的兵力就足有一万人,又体格健硕,兵仗齐整,任何一个正常人,面对如此军威,首先想到的都是称臣纳贡! 云峰暗暗摇了摇头,看向杨远道:“向他直接道明来意,就看他是否识趣了。” “遵命!”杨远拱了拱手,转身道:“好!你等既然乞降,我秦军也非滥杀之辈,今次就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我秦国于此处探得一座银矿,需要人手开采,你等速速开城献降,召族中青壮劳力为我秦国开矿,若老实听话,或能留得一条性命!” 这话一出,那名老家伙面色剧变,以颤抖的声音转头向众人翻译了原话,顿时,一股浓烈的慌乱气息弥漫在了城寨上空,个子矮不代表智商低,倭人都明白被驱赶开矿,实则等同于奴隶,干的可是九死一生的活啊,而且还是受尽折磨再死,一时之间,寨中哭声四起! 这还是传说中的那个和蔼亲善的中土王朝吗?故老相传,与这个王朝打交道最为简单,只要满口的阿谀之辞,只要表示称臣归顺,就可以得到它的嘉奖,得到大笔大笔的财货赏赐,甚至还能教授些先过的技艺呢,如今倒好,来是的强盗啊!他们是来打劫的,是来征服咱们作为奴隶的啊!中土王朝怎会变成了这幅模样? 激烈的争辩声再次响起,倭人的权贵全都凑到了一块儿,似乎在商量着什么,没过多久,那名老家伙转过身来,不安的问道:“不知上国欲征多少人开矿?” 杨远想也不想的答道:“自然是多多益善,越多越好,你等休要心存侥幸,此时尚能好言好语,如果再不出降,咱们可要不客气了!”配合他的威胁,弩炮手立刻把火油弹置入弹套当中,上弦绞紧,调整角度点燃之后,“嗡嗡嗡~~”数十枚火球腾空而起,带着道道黑烟重重砸在了距城寨不远处的空地上! 团团火焰四散迸射,见了这一幕,所有的倭人全都面如死灰,仅有的个别人的反抗之心已彻底熄灭!这根本就没法打,既使秦军不派兵强攻,仅凭投掷火弹,也足以把自已的国家化为一片灰烬。 那名老家伙猛晃了阵头颅,连忙喊道:“不要打!咱们愿降,只不过,上国既然能不远万里前来开矿,这座银矿必然蕴藏颇丰,想来没个数万人难以开采,而我出云国青壮年不过两三千人,就算悉数为上国征用,也远不能满足需要啊,因此外臣愿意献上一策,可以解大王燃眉之急,以换取我族人自由平安,唯请大王高抬贵手啊!” 第二百零八章 带路党 “嗯?”云峰诧异的看了过去,这名老家伙的言下之意倒也能猜出个几分,在这个岛上,约有近百个城邦部落分布于各处,既有土生土长的虾夷人,也有渡海而来的三韩人,还有来自于南洋诸岛的黑猴子,人生地不熟之下,仅靠手上的三万多兵力四处抓人,不但费时耗日,而且效率极低,如果能有倭奸充当带路党,岂不是事倍功半? 虽说可以强迫这些倭人带路,但强来总不如心甘情愿使的顺当,云峰立刻向杨远示意道:“你问问他,此地与倭奴国有何关系?倭奴国在什么地方?” “遵命!”杨远应过之后,向前问道:“大王问你,此处可是倭奴国?” 这名老家伙赶紧施了一礼:“大王误会了,倭奴国深处于西南方向的内陆,约有六百里左右,但乘船走海路,最多两日可达,他那里丁口众多,约有近十万之众,远超过外臣这穷乡僻壤啊,我族人愿为大王引路前往,只求大王心存慈悲怜悯,使我族能于此地安居乐业,永为大秦藩属,我等拜求大王了!”说着,一叩到底,连带身后众人全都以头手覆面,恭敬到了极点。… 云峰也不开声,所有的秦军将士们均是冷眼望了过去,近万道目光凝射出近万缕杀气,尽管骄阳当空,但城寨里竟似有阴风呼啸,每一个人全都是背脊冰凉,心头缀缀不安,他们不知道接下来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如果秦军不应允请求。自已会不会拼死反抗呢? 有的人浑身瑟瑟发抖。大滴大滴的汗珠沿着额角滑落到地面。还有的人只是看了眼身边的简陋兵器,再偷偷与那虎狼般的秦军一比较,不多时,一股颓丧绝望的气息渐渐弥漫开来。 这就是云峰所想要的效果,目光透过栅栏一一扫视着,对倭人的反应大体上还是挺满意的,于是淡淡道:“准!” 云峰这个字声音不大,却穿透力颇强。这名老家伙一怔,随即转过头,激动的大声呼喝,顿时,城寨里的一众倭人仿如绝处逢生般,纷纷现出了欣喜若狂之色,更有人已是控制不住的抱头痛哭起来! 那个老家伙连忙唤道:“开城,开城,速随老夫迎接天军!”或许是故意说给秦军听的,之后又用本族土语复述了一遍。 “吱呀呀~~”两片薄木板向内打开。又是“轰!”的一声闷响,在漫天飞扬的尘土中。竹制吊桥架上了壕沟! 城中数千人纷纷抛下武器,低头缩胸,趋步前行,很快来到了云峰面前。 “扑通!扑通!扑通!”零零散散的膝盖着地声之后,那名老家伙拜谢道:“外臣多谢大王不杀之恩,我出云人必永为大秦藩属,若是稍有悖逆,必遭天诛地灭,此心可鉴日月!”说着,偷偷看了眼云峰,见他面容不似先前那般冷硬,于是大着胆向身边一名双手奉托七枝剑的中年人介绍道:“禀大王,这是我国倭王,外臣为国中大祭祀,今奉上至宝,向大王乞降!” 云峰伸手接过七支剑,却是端详了一番,这支剑以钢叠打而成,凭着他的眼力,一眼就看出左右的小枝非但不能利于劈砍,反而会对剑势起到显而易见的阻碍作用,另外,剑柄与剑身只是粗略套在一起,并不结实,可以想象的到,以这样的剑与敌争斗,只要一甩手,剑身将会飞出去老远,运气好,能起个暗器的作用,运气不好,手上只能剩下个光秃秃的剑柄了,七支剑没有任何实战作用,它只作为象征权力的一种媒介。 云峰对这种花哨不实的武器没有任何兴趣,在身后诸女把玩一番之后,接过来递还回去,又道:“你国既降于孤,今日便赐你王为属秦倭王,倭岛将军、使持节、都督倭国诸军事!你等只要忠心事我大秦,将可以世代在这片土地繁衍生息,甚至代我大秦管理倭岛亦非不可能,就看你们是否识趣了!好了,都起来罢,速领我大军入城!” “外臣拜谢大王!”倭人大祭祀的兴奋之色瞬间溢于言表,连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他赶忙又把云峰的意思传达下去,募然间,倭人中爆发出了阵阵欢呼声!人世间的悲喜转换莫过于此,眼见大军压境,全族即将陷入灭顶之灾,命运却离奇的发生了转折,不但免于做奴仆,可以代强大的秦国统治这片岛屿,这是好事啊! 秦军将士们却是面面相觎,有那么兴奋吗?代为管理仍然脱不了奴仆的本质,只不过是高一层次的奴仆而已,相当于主家的管事执事,依旧要看主人的脸色行事,看来大王果然言之不假,倭人当真是易于征服啊! 而在兴奋雀跃了一阵子之后,倭人毕恭毕敬的把秦军引入城内,庾文君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四周围这陌生的一切,忍不住赞道:“将军,这城寨从外面看破破烂烂,其实里面还挺整洁的,街道虽然很窄,但是很干净,您看,脚下都是条石铺就,这一点比您治下的城池好多了,就连长安都是泥土路呢,晴天是满天灰,雨天更是一脚泥!” “嘿嘿~~”云峰尴尬的笑了笑,接着就一脸凝重的叹道:“倭人虽然个头矮小,但他们心灵手巧,做出的器物极尽于精致。你看路边的屋子,虽然外观不敢恭维,可泥面糊的平平整整,几乎没有凌乱的树叶碴子凸显在外,可见建造时颇费了一番心力,你再看墙角的陶器,尽管古朴简单,没有中土陶器那么多繁复的花样,却薄而坚固,纹饰简素,用起来与中土陶器相比分毫不差,这一切都说明,倭人是个崇尚实际的种族,而不是过份注重于花哨的享乐,而且他们又擅于放下身段向强者学习,吸收外来的一切有用精髓,这个种族如果不加抑止的话,总有一日会发展壮大,给中土带来威胁。” 众人虽然不明白云峰的倭人威胁论从何而来,但眼中所见的确让他们放下了轻视之心,荀灌娘也跟着道:“断山,你这么一说,为师倒想起了,城外的那些水田就比江东的水田要工整许多,尤其是田间竟以木板加固畦埂,一条条水渠看上去极为整洁,不象江东的水田乱糟糟的没半点美感,可见平日没少下工夫。 再看街面上的倭人,男人不提了,以三块布当作衣衫,头上围一块布,应该是作为冠帽来戴,胳膊上披一块布,于胸前打个结,露出小臂与腹部,最下面的腰际也围一块布,只露出小腿。 女子的穿着却较有特色,她们的衣裙露肩露小腿,上衣长又宽,下裙短且窄,腰部系一根彩带,虽然不知这样穿着是否舒适,而且颜色也很单一,多为土黄、麻白等素色粗布,不过,无论男女个个都是衣饰整洁,看上去挺利落的。 不比中土,坦胸露腹、衣饰不整者比比皆是,迫于战乱饥荒的贫苦百姓尚属情有可原,可那些士人名士,非但不以此为耻,反而引以为风尚!真是可笑,堂堂大国上邦,竟连海外蛮夷都比不上! 这一路行来的倭人,或许迫于咱们的刀兵之威,暂可不算,但每个年幼者遇见年长者时都会退至路旁躬身为礼,让后者先通过,这真的出乎了为师的意料,蛮夷竟如此知礼,为师甚至有种错觉,以为来到了唐尧(中国古代传说中最为美好的一段大同盛世)时期呢!” 荀灌娘这么一说,所有人皆是心生感叹,倭人的女人除了战斗力让人望而生畏,其他各个方面还是有些可圈可点之处的,均是不自觉的与自身作起了比较,自已在日常生活中能做到这个程度吗?大多数人的脸面现出了羞赦之色。 云峰暗暗观察着下属们的神色变化,不怕不如人,就怕人比人,能发现自身不足,这总不是坏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拘小节虽是来的豪爽,不过,精细的生活却可以陶冶一个人的情操,云峰希望某些豪爽汉子们能从倭人处学到点什么。 不知不觉中,云峰等人被迎到了出云王的府邸,由于过于简陋,所以不能称为王宫。正堂入坐之后,大祭祀转身啪啪拍了两下巴掌,立刻就有仆役担着贡礼上前,云峰一看,顿时意兴索然。 绢布以土布为主,夹杂着小量的绢,绢的品质也不是太好,编织的较为粗糙,别说与蜀锦相比,就连凉州那西方之地织出的绢绸也是远甚于它,而所谓的金,以生铁与铜制器物为多,金银几乎没有,看来倭人的生活虽是安定,却也穷的很啊,只有象征性奉上的粮米与蔬果,与中土出产的没什么差别。 虽然看不上,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云峰本就为侵略而来,断没有不收的道理,于是点点头道:“念你一片诚心,孤就收下了。” “外臣多谢大王!”大祭祀拉着满脸放松神色的倭王施了一礼,转身又击了三下巴掌! 一阵零碎的脚步声传来,近三百名倭人女子步入厅堂,与先前的贡礼不同的是,这三百名女子紧紧拽住了亲卫的目光,尽管身材不高,但美女还是有一些的,有的人更是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没办法,昨天树林中的那一慕让他们终生难忘,均是对倭人女子生出了或多或少的向往之心。 第二百零九章 大鹪鹩倭王 倭人少女整整齐齐列成数排,站在厅堂正中,个个低眉顺眼,双掌交握,接受着身周无数道狼性目光的检阅,大祭祀介绍道:“大王,这些都是我族中尚未婚配的少女,年龄介于十三岁至十五岁之间,性情温顺,容貌颇佳,皆为处子之身,大王英明神武,她们自愿以洁净之躯侍奉,请大王念及其心赤诚,还望勿要推辞。” 这话一出,荀灌娘与庾文君的美目中双双射出了警惕之色,灼灼瞪向云峰,云峰立刻摇了摇头。 大祭祀没留意二女的威胁性目光,一见云峰摇头,顿时一阵慌乱传来,还以为云峰不满意呢,连声解释道:“大王,您是知道的,我族中丁口单薄,所有未婚且能保证是处子之身的女子全在这儿了,如果您不中意,外臣可以把族中适龄女子全部唤来由您挑选,不过,大多数已经婚配了,但那不是问题,能侍奉大王是她们的福份,只要大王不计较她们非是处子就好。” … 云峰从前世的记载中得知,弥生时代,倭人高阶男子一般拥有五名妻室,低阶男子也能拥有两到三名女人,在这样一个一万多人口的城寨中,刨去幼儿、老人、青壮年男子,适龄女子不会多于五六千人,以倭人的开放程度,能挑出三百名处女,实属难能可贵,云峰既然拿他们当带路党使用,自然也不会太过欺凌,至少不会强捋他们的妻女,于是摆了摆手:“不必了,孤看一下。”说着。细细打量起来。 大祭祀自夸倭人少女性情温顺。这一点。云峰信,但容貌并不是个个都佳,有相当一部分具有明显的虾夷人体貌特征,这些少女已直接给啪丝过去,他可不愿矮小民族的基因玷污了秦人高大健壮的血统,但另有一部分眉目清秀,身形相对而言较为高挑,想来应该是三韩的移民后代。 另外云峰还发现个细节。从衣饰上看,这些少女无论是三韩人还是虾夷人,很可能都不是平民女子,而是贵族女郎,她们的穿着虽然算不上华贵精美,但全部戴有项链和手镯,手镯的原料来自于贝壳、铜和琉璃,项链则是把玉石、玛瑙、琥珀与琉璃打磨成的珠饰串成一串,这与一路上看到的倭人女子颈脖间与手腕间光秃秃一片截然不同。 云峰很快收回目光,点点头道:“你的忠心孤都看在眼里。孤很满意,不过。这些女子孤不全部带走,只取一部分。”说着,转头向苏绮贞吩咐道:“绮贞,你带姊妹们把其中个头相对较高的挑出来,剩下的各自遣散罢。” “嗯!”苏绮贞点了点头,领着女罗刹们走上前去,不多时已挑出了一百多名倭人少女,其实所谓的个头高挑,在云峰眼里也就是一米五几不超过一米六,但矮子里面拨将军,能有这种高度的倭人少女已是相当具有优势感了。 云峰又向杨远道:“杨远,这些倭人女子都交你处置了,你和李将军可以每人留两个,其他的都分给未曾婚娶的弟兄们,她们虽是异族女子,言语不通,但也莫要歧视她们,与咱们秦人女郎一样的对待,知道吗?” “咕噜!”杨远的喉头明显蠕动了下,当即施礼道:“请大王放心便是,末将会特意警告弟兄们的。” 说实话,如果有可能,云峰也想收两个漂亮的倭人女子,但是有荀灌娘师徒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能有什么办法呢?这只是个美好的心愿而已。 暗暗叹了口气,云峰向大祭祀道:“孤留五百人,帮你守城,三日之后,我秦军分兵数路,帮你们讨伐周边的敌人,而你,需要及时把向导准备好,绘出路线图,尤其是去往倭奴国与与大鹪鹩倭国的路线,你可明白?” 大鹪鹩倭国的王被后世称为仁德天皇,是倭岛上一个极其关键的人物,为大和家族在倭岛一千多年的统治夯实了根基,他重视农业,积极向三韩地区施加影响,正是由于他,倭岛由弥生时代迈入古坟时代,他的陵墓是世界上最大的帝陵,据史书载,大鹪鹩倭王生于曹魏高贵乡公曹髦甘露二年(257年),卒于东晋安帝隆安三年(399年),如果记载属实的话,那么,这人活了一百四十三岁,十有八九是一个打破虚空的顶级高手! 听云峰提起大鹪鹩倭王,大祭祀脸上不自觉的现出了骇然之色,显然大鹪鹩倭王在倭岛上威名赫赫,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但不知是出于何种目地,还是未能出口,而是拉上出云倭王深深一躬:“外臣领旨!” 大祭祀的神色变化尽入眼底,云峰暗暗冷笑,看来,这一支倭人还抱有侥幸之心,希望借助大鹪鹩倭王之手来灭掉自已这一支侵略者,如此倒也不错,就让他们见识一下秦军的真正实力,日后必然不敢生出反意! 云峰兵力虽少,但他没有丝毫的担心,大鹪鹩倭王再如何如何的神化,首先还是个人,凭着先进的武器装备与秦军优秀的战术素养,云峰有十足的信心来灭掉这个被奉为神的后裔的家族,扫除他控制倭岛的最大阻碍。就好比后世的西班牙人入侵美州,几百人可以灭掉一支数万人的印第安大军,秦军虽然还未研制出火枪火炮,不过,诸葛弩与弩炮的威力不会差于前者。 当然了,云峰目前并没有直接建立州郡的打算,关键还在于秦国人口不足,要想长期有效的统治,必须在对原住民展开奴化教育与灭绝性屠杀的同时,还要鼓励大规模移民,可如今远没有这个条件,自家人口还不够用呢,所以云峰时至今日都没有对西域诸国用兵的心思,而在倭岛上,只能先立个傀儡政权代为统治了。 念头一闪即逝,云峰目中突爆寒芒紧紧罩住大祭祀,目光中的意味很明显,孤已经看透你的心思。 大祭祀顿时额角冷汗涔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拜伏道:“外臣有罪,动了妄念,请大王治罪!” 云峰点了点头:“念你初犯,今次孤不予计较,但有下次,定斩不饶!”接着,语气稍缓,又道:“灭了倭奴国与大鹪鹩倭国,孤正式立你王为倭岛之主!”,摞下这句话后,也不理会跪在地上的大祭祀,刷的转身,领着一众亲卫们向外走去。 第二百一十章 和事佬 就在云峰未发一矢取得了入侵倭岛的第一场胜利的时候,陆晔、顾和与周嵩,这三位吴郡核心人物正聚在陆晔府邸的小花园中,摆上酒案相对而坐。 周嵩自顾自的端起酒盅,一饮而尽后,捋须叹道:“这刘琨当真不得小觎啊,以假死脱离并州危局,既保全了名节,又可以跳出漩涡,窥伺一旁暗中发展力量,竟连慕容廆都能为他所用,着实是出乎意料,尤其是趁着秦王下都,主上惊慌失措之际,凭密诏领军入京,昨日被主上拜为丞相、录尚书事,一举掌握辅政大权,其谋划之周密,对时机之把握,的确妙到毫颠,呵呵~~可笑的是,那日刘琨死讯传来,先主竟还追谥为愍,当时朝中恐怕无一人能料想到他竟能重现于眼前罢?当真是好算计,好隐忍啊!” “哼!”顾和却现出了兴灾乐祸之色,冷冷一笑:“那又如何?与我吴郡有何相干?如今的朝庭,乱臣贼子层出不穷,去了王敦,后来秦王,秦王前脚刚走,刘琨又从天而降,只怕老天真是铁了心要亡了司马氏,而这江东,又得乱上一阵子喽!”… “诶~~”陆晔摆摆手道:“君孝莫要大意,如今世道不靖,政局动荡不安,我吴郡未必能独善其身,咱们还是好好商议下该如何自处方是正策。” 顾和跟着就道:“如何自处?依和之见,还是如先前那般,只要刘琨不来犯我吴郡,就不必多作理会。而且慕容廆曾于广陵城下斩杀我吴郡儿郎数千。不去寻他讨要说法。已算是给了刘琨脸面。” 陆晔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对顾和的短视暗感无奈,正待开口,一名管事却气喘吁吁奔了过来,远远施礼道:“禀郎主,顾家郎主与周家郎主,丞相、大将军与南顿王联携来访!” “哦?”三人互相看了看,刚提到刘琨。刘琨就来了,周嵩忍不住道:“刘琨来此何意?莫非是来向我等示好?” 陆晔也持有类似的想法,吴郡虽然在朝堂上没有话语权,但在钱粮方面无人能及,刘琨再强势,始终是个外来人,在朝庭根基浅薄,尤其是他的钱粮只能来自于辽东与广陵,辽东山高水远,运输困难。广陵又丁口稀少,产出有限。难以长时间支撑慕容廆部署建康的四万大军,因此来寻求已方的支持也不是没可能。 三人再次交换了个会意的眼神,陆晔唤道:“把丞相一行请来,再增设三副几案!” “遵命!”仆役施礼离开。 不多时,几案酒食被抬了过来,刚刚摆弄好,刘琨、慕容廆与南顿王宗各带数名随从出现在了花园里。 “哈哈哈哈~~”人刚至,刘琨的爽朗笑声已响起:“三位真是好雅兴啊,花厅设宴,把酒言欢,倒令琨忆起了昔年于洛阳金谷园与二十三友高谈畅饮时的年少轻狂时光,一晃,已是过去了二十余年,如今二十三友相继殒没,绿珠笛音也寥寥无踪,唯有琨苟活于世,实在是沧海桑田,变幻无常,想想也令琨唏嘘不已!” 三人立刻起身,陆晔拱手呵呵笑道:“晔这陋宅如何能与金谷园相比?全没料到会使丞相触景生情、这便是晔的罪过了,反而是丞相、大将军与南顿王联携来访,顿令这陋宅篷壁生辉方是正理!” “哼!”南顿王宗却是面色一沉,似乎在为旧恨,也似乎在为陆晔未能亲自出迎而暗感恼怒。 “诶~~”刘琨略一摆手,向陆晔回礼道:“大中正言重了,倒是琨不请自来,还望匆要怪责才好。” 陆晔客套道:“哪里,哪里,来,三位快请入席!” 陆晔摆的宴席并不是正规酒宴,而是依地形而设,或依靠山石,或伴着花树,或面对池水,总之,怎么舒服,怎么雅就怎么摆,没有固定的程式,往往用于私下里的好友饮宴。 刘琨、慕容廆与南顿王宗随意落坐之后,陆晔已是直言相询:“丞相新执中枢,理当在尚书台料理政事才对,若有需用晔之处,使个人传唤便是,竟何以有暇驾临鄙宅?” 刘琨微微笑道:“驾临谈不上,老夫今日仅以私人身份拜访,与朝庭公务无关,此行实为释开与大中正你的些许误会。” 陆晔、顾和、周嵩再度相视一眼,均是暗道肉戏来了,更加肯定了刘琨前来示好的猜测。 刘琨不动声色道:“去年奕落瑰兄受石勒所命,不得已引军攻打广陵,其间虽是百般拖延,奈何抗不住石勒的严令啊,可是后来唉!世事无常,不提也罢,总之是误伤了诸多吴郡士卒,时至今日仍是常常悔愧不已,琨这里有一不情之请,请士光兄念在当时各为其主的份上,勿要与其过多计较。” 慕容廆当即起身,向陆晔郑重一拱手:“廆给大中正赔罪了,为表示诚意,廆愿释放所有被俘的吴郡兵卒,并赔偿给大中正带来的一切损失,请大中正见谅。”说完,一躬到底,态度极为诚恳。 席间一时安静下来,慕容廆有如雕像般躬身不动,刘琨与南顿王宗则端起酒盅小啜一口,陆晔三人却是频频交换眼神,无数道信息透过眼波在做着快速交流。 不多时,顾和与周嵩相继微一点头,三人达成了一致,其实他们也明白,慕容廆能登门道歉,已是给足了面子,人家不来又能如何?再退一步说,如今朝庭执政的是刘琨,撕破脸面总是不妥,而在广陵城下的大败,根本不算回事,政客的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恩怨。 陆晔站起身,双手虚扶,呵呵笑道:“大将军何须多礼?过去的已过去了,还提他作甚?倒是大将军愿意交还吴郡降卒,我等三人皆是感激不尽,至于赔偿不赔偿的,今后休要再提!说起来,晔还得感谢大将军当日的手下留情啊!” “廆谢过大中正!”慕容廆又施一礼,落席而坐。 “好!”刘琨跟着就是一击几案,赞道:“相逢一笑泯恩仇,士光兄气度实令琨钦佩不已,当浮一大白!请!”说着,举起酒盅,向众人致意。 席中诸人纷纷掩袖饮尽,放下酒盅之后,刘琨微微笑道:“士光兄雅量宽宏,老殿下何不也放下恩怨,与士光兄握手言和?那日深夜处处乱军,想来士光兄也是由于一时失措而未来寻你,绝不是有意为之,退一步说,老殿下你不也是未伤分毫?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琨托大便做个鲁仲连,不如士光兄给老殿下斟上一杯压惊酒,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说实话,陆晔也不愿被南顿王宗敌视,很明显,这个老不死已经投靠了刘琨,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防,怕就怕南顿王宗狗仗人势暗中下绊子,虽不见得真惧了他,却是个麻烦事,如今既有刘琨递来台阶,于是提起酒壶走向南顿王宗几前,斟满酒液,双手奉上道:“那日确是晔无心之过,每每想起,就愧疚难安,幸得老殿下福泽深厚,来,晔向老殿下陪罪了,请老殿下满饮此盅!” 南顿王老气横秋,斜眼看了看陆晔,又大大冽冽接来一饮而尽,这才挥挥手道:“罢了,罢了,看在丞相的面子,此事不提也罢,大中正请回罢。” 刘琨赶紧给陆晔报以了个无奈的苦笑,陆晔也知道这老家伙是个什么货色,并不与他计较,摇了摇头,回返了自已的席位。 南顿王宗放下酒盅,却阴阳怪气道:“孤上一趟大难不死,侥幸得以身还,倒是你吴郡,或将有大祸临头!” 陆晔、顾和与周嵩均是暗自冷笑,心想拉完关系该是正戏来了,周嵩淡淡道:“老殿下何出此言?” “咳咳!”南顿王宗胸腹一挺,清咳两声,却不自觉得向花园外看去,又一名陆府管事出现在了视线中。 管事来到近前,向陆晔施礼道:“府外有丞相掾吏求见,说有急事禀报!” “哦?”陆晔把询问的眼神投向了刘琨,刘琨摆了摆手:“麻烦请他进来。” “遵命!”管事匆匆而去。 没过多久,一名将领快步而入,带着焦急之色,匆匆一拱手:“末将参见丞相!” 刘琨示意免礼,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这个”将领为难的看了看周围五人,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显然有所顾忌。 刘琨顿时面色一沉,不悦道:“这几位都是老夫挚友,说出来也是无妨。” “遵命!”将领这才道:“根据不其传来的消息,秦军于五月二十二日于不其海域与青州刺史韩雍决战,是役,韩雍亲率五百条斗舰出海迎战,全军覆没,无一而还!” 这话一出,举座皆惊! 顾和立刻尖声唤道:“怎么可能?秦王只带两百条船下都,在海门又带上部分船只北上,充其数,不过三百余艘,而韩雍兵多船众,有五百多条坚固斗舰,如何能败?又如何能全军覆没?” 周嵩也跟着道:“南人素来以为北人不长水战,想当年,曹孟德进犯江东,被孙吴水军打的全军覆没,自此不敢窥伺江南,但去年海门一役,韩雍水军之犀利震憾了江东地面,如果不是最后一刻梁州水军千里来援,逼退韩雍,恐怕此时的建康已是一片狼籍,他怎么可能败在秦王手里,还败的如此之惨?” 第二百一十一章 分析形势 与顾和与周嵩的不敢置信不尽相同,陆晔倒是信了个八九成,心里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云峰在他眼里,历来摸不透,每每能于无法想象中带给人意外,这一次全歼韩雍水军虽是耸人听闻,却符合这人的一贯作风。 强行压下震动不休的心神,陆晔问道:“请问这位将军,你可知交战过程,能否说的详细点?” 这名将领向刘琨投去了请示的目光,刘琨的面色也是又怒又惊,沉着脸道:“既是大中正有命,你照实说便是,还有一点,今日是六月初二,而韩雍水军与秦军交战发生于五月二十二日,为何过了十一天才把消息传回?” “回丞相与诸公!”将领不敢怠慢,连忙道:“当日韩将军领全军出海,而细作隐伏于岸边高山,由于距离过远,并不太清楚这其间的过程,只能隐约看到不断有船只沉没,后来接近正午时分,水寨突然燃起冲天大火,对了,好象是个人影踏海而行逃回水寨,之后才燃起的冲天大火,再往后秦军战舰越聚越多,而青州水军无一艘得以回返,因此判定已全军覆没。… 细作本待再探些消息,便飞返禀报丞相,不料秦军搜山,把他给搜了出来,幸得此人素以山中道人的身份作为掩护,才侥幸蒙混过关,却在无可奈何之下,被秦军押返回了不其,使得消息不能及时传出。后于五月二十五日。秦军全军撤离不其。登船离岸,才得以飞奔回建康,所以迟了几日。” “如此倒也情有可原!”刘琨的面色稍有缓和,捋须叹道:“若老夫所料不差,那踏海而还之人多半为韩将军,寻常人哪有这等功力?只是既然陷身于火海,恐怕已凶多吉少了。” 无论是否出于真心,众人也跟着唏嘘了一阵子。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韩雍全军覆没于云峰之手,令他们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过了小片刻,刘琨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可探到秦军去了哪里?” 将领恭恭敬敬道:“细作在秦军离去之后,重新攀上山头观察,未曾发现秦军有回返或是继续北上的迹象,而是全军舰船向着大海深处驶去。” “呃?”六人均是一怔。相互之间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顾和忍不住道:“秦王这是打算去往何处?” 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无人能答。云峰的动向成了谜,所有人都在暗中揣测着,刘琨却心中一动,沉吟道:“听说秦王曾答应关中大族以金银赎买土地,想那关中大族,足有数百姓之多,土地更是数十万顷,纯以市价论之,所需钱财何其庞大?而秦王连年征战,从不休养生息,既使靠征战劫掠来些许财货,也是远远不足以支付,因此老夫猜测,秦王很可能在海外发现了宝藏或是金银矿藏,所以才花大力气建设水军,为出海筹备,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 以前老夫总是不明白,韩雍固然因海门之战与秦王结下仇怨,但并未到不远万里劳师远征的地步,这么一分析,秦王此次下都的目地已呼之欲出,首先是起出海外宝藏或是开发矿藏支付关中大族,二是歼灭韩雍这个沿海最大的水军势力,以确保财货运输的安全!” 对于刘琨的分析,众人均是深以为然,除了这个解释,的确没法理解云峰匆匆下都,又匆匆离去的异常行为,南顿王宗的目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射出了贪婪之色,当即提议道:“秦王运输金银,必然走水路,若是丞相使人扮作水寇趁机劫了他,岂不是可以使他失信于关中大族?何况如此之多的金银对于丞相亦是大有用处,可不能白白放过啊!” 顿时,就连那名前来报信的将领在内,六道看白痴般的眼神齐齐罩向了南顿王宗! 见着南顿王宗似是有些迷茫,慕容廆提醒道:“老殿下,秦王既能全歼青州水军,可见其水军实力已是恐怖之极,他运送金银必然严加防备,又如何能劫得了他?” “这个”南顿王宗哑口无言,却不死心的眉头一拧,显然对这臆想中的天量钱财没法放下。 众人均是一阵无语,慕容廆也不理会他,向陆晔拱了拱手:“大中正,请恕廆直言,你吴郡也有水军,扼在海门下游,而且又与秦王有仇怨,以此人之狠辣作风,或许会先下手为强,请问若是秦王回师率军来攻,大中正有几成把握抵挡?” “哼!他敢!”顾和当即冷哼一声:“直至如今他仍是晋臣,无端攻我吴郡,莫非欲谋反?不怕为天下人口诛笔伐?” “诶~~”陆晔摆摆手道:“君孝莫要大意,韩将军已被朝庭授为青州刺史,秦王还不是说攻就攻?此人眼里素来没有朝庭,借用一句典故来描述,那是司马绍之心,路人皆知!如今他有水军横行于大江,来攻我吴郡并非没有可能!”说着,浑身竟散发出了一股颓丧气息,无奈的摇摇头道:“那日青州水军之凶悍,晔于岸边亲眼目睹,而秦王竟能全歼青州水军,以此推之,他若真来攻我吴郡水寨,哎~~多半是凶多吉少啊!” 顾和立刻不服气道:“士光兄,秦军水军的确强悍,但我吴郡立水寨亦有三年之久,如今已建造大小战船三百艘,水军劲卒六万之众,又有水寨作为依凭,即便秦军来攻,虽不敢自夸轻易胜之,可至不济也能拼个同归于尽,士光兄怎可长他人志气而灭自已威风?” 陆晔也不多说,只是再度叹了口气,那脸上的担忧之色却是丝毫不假掩饰。 刘琨与慕容廆暗暗交换了个隐秘的神色,慕容廆又道:“姑且不论能否抵挡住秦王水军,但你吴郡损失惨重必是毫无疑问,如今天下形势已相当明显,石勒于关中遭受重创之后,已是一蹶不振,秦王平定北方乃早晚间事,他日必对江东用兵,请问大中正,真到那一天,你吴郡是降于他还是拼死反抗?” 不给陆晔说话的机会,南顿王宗接过来阴阴一笑:“即使秦王能不顾旧怨接纳于你,但观此人作为,必会收剿你等的土地庄园,百年基业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化为飞灰,大中正可甘心?” 第二百一十二章 吴郡归顺 陆晔心里冷冷一笑,南顿王宗玩的这套把戏他见的太多,故意把严峻形势夸大,无非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而已。 陆晔不动声色道:“若是秦王势大,既便降他也无不可,料他不敢对我吴郡士人痛下毒手,何况有关中大族为先例,他若取我土地,索性卖与他便是!” “哼!”南顿王宗冷哼一声:“大中正倒是打的如意算盘,秦王允诺赎买关中大族土地,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当时与石虎胜负不明,他急于安定后方,才提出此等条件,但是秦王他日南下江东,必然已彻底平定北方,再无后顾之忧,又如何会与你好言相说?你若不交,立刻引来刀兵相向! 至于大中正提及秦王不敢对你吴郡士人下毒手,孤是半点也不敢苟同!可莫要忘了,纪瞻父子是如何身死?纪氏又是如何土崩瓦解?大中正可有信心作下保证,你陆氏不会步纪氏后尘?请问真到那一步,大中正该如何自处?莫非引颈待割?”… 陆晔不由得心头微震,向周嵩与顾和看了过去,这二人也是满脸的凝重之色,显然对南顿王宗的恐吓之辞深以为然,关键在于云峰打破了不杀士族的惯例,纪鉴死于乱军之中,虽不好说什么,但明眼人都能猜出,必然有云峰的授意,否则军士哪敢妄杀士族,纪瞻更是被活生生气死在一干朝庭重臣的眼皮底下,而且云峰又公然挑唆纪氏旁支争抢家主之位,好端端一个江东显赫门楣就于一日之内土崩瓦解。如今已沧落为了一个三流小士族。 云峰其心思之恶毒。手段之狠辣已由此尽显一斑。谁又敢保证类似的一幕不会发生在自已身上呢? 陆晔暗暗深吸了口气,勉强保持住面容不变,问道:“老殿下若有话请直言便是!” 南顿王宗捋了捋须,满意道:“自永嘉之乱以来,北方士民百姓大量逃往江东避难,经近二十年的繁衍生息,我江东物产之丰,丁口之广已远甚于北方。论起总体实力,既便秦王灭去石勒,亦是大不如我!但江东人心不齐,各作各的打算,有力使不到一处,广陵之败就是最好例证,如今乌合之众,将来必会为秦王各个击破,而诸位难保不会家破人亡,丞相有鉴于此。愿牵头整合我江东各处势力,拧成一股绳。合力对抗秦王,不知三位可愿鼎力相助?” 陆晔、顾和与周嵩不由再次相视一眼,南顿王宗已经把刘琨的来意点的很透,绝非如他们想象的那般曲意示好,而是来收编的,但谁又愿意平白无故的听命于人呢?尤其是他们这类自在惯了的士族。 周嵩小心翼翼道:“老殿下所言句句精僻,的确点出了我江东之危机所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丞相既有此心,吴郡岂敢抽身于外?今日我三人可代表吴郡各大小士族,与丞相歃血为盟,同进共退,以抗秦王!” “诶~~”慕容廆摆摆手道:“周中丞怕是误会了,结盟仍是各自为政,难以将力凝成一处,丞相的意思是,必须分出主从,令之所下,莫敢不从,唯有如此,将来或可与秦王天下两分!” 三人骤然色变,慕容廆这话可是毫不留情,顾和当即面色一沉,冷声道:“大将军可是要我吴郡归顺丞相?” 慕容廆淡淡道:“不错!” 刘琨适时接过来道:“当今天下,二分之势已初现雏形,三位都是明白人,不须老夫多说,老夫可保证一点,他日之江东,仍是士族的天下,庶民休想翻的了天!而你们三位,将来皆可入主中枢,岂不好过眼下困守吴郡一隅,只能作个看客?” “这个”三人的脸面各自浮出了挣扎之色,显然做起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慕容廆又道:“你吴郡实力如何,你们自已心里有数,虽看似人多势众,实则不堪一击,不是老夫自夸,即使给你十万大军,仍挡不住我慕容部铁骑一万兵力的冲击,老夫可有说错?” “你!”陆晔怒视向了慕容廆,这话可是揭了他的伤疤,先是与云峰在白荡湖发生冲突,结果府卫全灭,后来组织联军于众目睽睽之下再遭惨败,前不久又是广陵大败,连接三败,这让历来心高气傲的陆晔情何以堪啊! 南顿王宗心头却是跃上了一丝快感,为陆晔的吃瘪而暗自叫好,他大度的两手一压,呵呵笑道:“大中正请勿着恼,王敦嚣张拨扈,秦王手段毒辣,而丞相宽厚仁德,素有美名在外,实话对你说,就连孤身为宗室,不也投靠了丞相?你还有何担心?” 陆晔三人均是暗暗不齿,被生擒活捉,贪生怕死投靠敌人,竟还有脸说的堂而皇之! 刘琨又看向了一脸鄙夷的顾和,微微笑道:“郡孝担任有名无实的司徒掾已有不少年了罢?是时候动一动了,如今朝庭中书令暂缺,不知君孝可愿屈就?老夫可代为向主上举荐!” 这话一出,不仅止于顾和,陆晔与周嵩也是现出了意动之色,中书令职权虽不及中书监,但庾亮并不是说动就能动的,他有吴国内史庾冰三万精卒作为后盾,就连刘琨也是尽量采怀柔手段,而不愿轻易与之翻脸。 何况刘琨言之有理,天下二分之势已现,南北对峙总好过云峰一统天下,形势的剧变,使得吴郡再难以如以往般置身于外,是选择站队的时候了,既然能保持地位不失,又能入主中枢,投了他又有何妨? 三人快速相视一眼,齐齐起身,施礼道:“承蒙丞相不弃,我吴郡自今日起听命于麾下!” “哈哈哈哈~~”刘琨哈哈大笑站起身来,虚扶道:“得三位鼎力相助,天下两分又多出几成把握,来,快快请起,你我同饮以贺之!” 三人称谢之后,分别落座,斟满酒液,遥敬刘琨,席中六人一饮而尽! 吴郡不仅止于钱粮充足,而且丁口众多,最关键之处,在于他有水军,这是刘琨迫切需要得到的,但急于掳夺陆纳的军权显然不合适,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一个能隐忍潜伏五年的人自是明白这个理道。 刘琨一时心情大好,捋须笑道:“老夫自在北方,便对建康繁华神往不已,而下都以来,为示对主上的恭敬之意,自愿辟谷七日,昨日面谒主上之后又忙于查看尚书台卷宗,今日才暂时得闲拜访三位,依老夫之见,趁着闲来无事,你我不妨去市集走走,一来见识下江东繁盛,二来也请三位替老夫介绍下建康的风流韵事,如何?” 这话一出,倒令陆晔三人生出了种同道中人之感,刘琨当年号为金谷二十四友,其中主要人物有陆云、陆机、石崇、潘安、左思等,虽名为聚在一起饮宴谈赋,实则是攀附贾谧的贵游豪戚浮竞之徒,他们著文章称美谧,以方贾谊。陆机赠诗称颂贾谧还嫌不够,又将贾谧的外祖父贾充也狠狠歌颂了一番。潘岳、石崇更绝,这俩人抓住一切机会巴结贾谧,就连贾谧乘马车外出,他们都不忘对着车轮扬起的尘土膜拜,也不怕弄脏了脸面。 不过,陆晔等人却是对金谷二十四友的放荡旷达神往的很,尤其是陆晔的从兄陆云、陆机贵为二十四友之一,曾于饮宴嘻游间留下了无数脍炙人口的华藻诗篇,令他颇为自豪。 陆晔当即伸手示意道:“丞相既有雅兴,我等敢不奉陪?来,丞相先请!” 刘琨也不推辞,略一点头,率先离席而去。 这一行人都是身着便服,虽是几十个大男人走在一起较为扎眼,但建康百姓们历经大世面的洗礼,心理承受能力极强,这一路倒也没引来过多的关注目光。 刘琨对市面的繁华、街道的整洁与络绎的人潮赞不绝口,令陆晔三人,甚至包括南顿王宗均觉得大有脸面,毕竟他们也能算作半个建康人了,尤其身为权贵,他们都觉得建康能有今日,离不开自已的功劳,尽管是哪些具体的功劳一时还说不出。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不知不觉中,刘琨被引来了瓦官寺,寺前高大精美的佛塔令他流连忘返,啧啧称叹,突然,耳中传来陆晔的阴阳怪气声:“这里面倒是热闹的很啊,都过去了两年,不但未见衰败,反而愈发的兴盛!” 刘琨转头一看,寺前广场的一个角落,那里有数百辆车驾与上千名随侍的仆役。 刘琨问道:“这是在做什么?莫非是来上香?瓦官寺的香火竟鼎盛至此?” 陆晔、顾和与周嵩三三对视,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奸计得逞之色。 周嵩拱了拱手:“丞相,自从竺道人把瓦官寺输给秦王之后,瓦官寺早已香火不再,竟连道人都招募不来,如今仅有些管事执事在其中负责洒扫罢了,信众自然也不会来此上香。丞相您看到的是依托寺院建起的书院,全都是些前来求学的庶人。” “哼!”顾和跟着怒哼一声:“书院里的先生来自于风尘女子,这些女人以乐籍贱户之身,行教书授人之实,简直是给圣贤蒙羞!而且书院不教授经传三玄,所习皆出于秦王在西北搞的那套妖惑之言,长此以往,必将人心不古,国之不国!如今建康风气已大不如前,根源!就出在这间书院!” 第二百一十三章 视察书院 耳中传来顾和与周嵩的一唱一和,南顿王宗的那张干瘪瘪老脸也于一瞬间罩上一层怒色,咬牙切齿道:“孤早就看这间书院不顺眼,奈何秦王势大,朝中又有奸贼庇护,是以动它不得!今日丞相您可是亲眼见着了,万万不可纵容啊!” 刘琨眉心微微一皱,说实话,在江东势力未能整合之前,他并不愿过早与云峰翻脸,前次占据白荡湖已是急于立威而不得已为之,今天又要来封云峰的书院? 虽说刘琨也认为这间书院的存在很不妥当,但风尘女子充当女先生他其实没那么排斥,想当年身为金谷二十四友,放荡不羁、有辱圣贤的荒唐事压根就没少做,以风尘女子为师与之比起来,简直算是小巫见大巫!刘琨并不是名教之士,他素来喜好老庄,曾于《答卢谌书》中自明心志:昔在少壮,未尝检括,远慕老庄之齐物,近嘉阮生之放旷,怪厚薄何从而生?哀乐何由而至?更何况他暗地里还是天师道系师,他的理想是建立一个政教合一的政权。… 这看起来很矛盾,一方面追求精神方面的放达,另一方面又要求政治方面的集权,但事实上,每个人都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天底下很少会有如庾文君那般单纯的人。 刘琨对书院的恶感,关键还在于对书院的教学内容很不认同,云峰那几本书他也曾翻阅过,对于通篇践踏君权,否定君权神授的内容很是反感,要知道。所谓政教合一。即君权等同于神权! 依刘琨的本意。是打算于云峰由海外归来回返长安之后,再对这间书院动手,冲突发生的越早,对他越是不利,他现在最欠缺时间,迫切需要把建康彻底掌控在手! 然而,尽管刘琨身为丞相,但是下属意见绑架主公在历史上比比皆是。如今的刘琨就碰上了这个棘手的难题。他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淡淡一扫,这三人表面上保持着恭敬的神态,不过,目光中却透出了一丝玩味之色,显然在瞧着自已敢不敢对书院下手了,如果不敢,他们必将生出轻视。 心里募然生出一缕杀机,刘琨把这三个名字写上了生死簿,随后不挥挥手道:“走,咱们过去瞧瞧!” 不多时。一行人簇拥着刘琨来到书院门前,担当守门的女罗刹厉声喝止:“来者止步。书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妄入!” “大胆刁女!”南顿王宗顿时老脸一沉,怒斥道:“丞相当面,还不速速跪迎!” 女罗刹却半步不退,冷着脸道:“书院乃教书授学之所,除了登记在册的学生与辅助人员,谢绝任何无关人等入内,丞相身份尊贵,想来应该明白此理,请莫要坏了书院规矩!” 南顿王宗跟着就捶胸顿足道:“丞相,您看看?这都狂妄成什么模样了?目无尊卑,根本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刘琨再是心机深沉,这个时候也是暗感恼怒,他可以容忍与女人放浪调笑,被女人斥责却是难以忍受,不过,他不愿自**价与云峰的下属过于计较,于是勉强和颜悦色道:“咱们只是进去一观,莫非这也不可?” “秦王有令”这名女罗刹还待不依不侥,另一名拉了她一下,打断道:“既然丞相欲入,咱们也无法阻止,但还请丞相匆要干拢到正常授学。” 刘琨不置可否,领着众人向内走去,几名女罗刹则一脸警惕的远远缀在了后面。 漫步在屋舍间,朗朗读书声一阵阵传来,“哼!”南顿王宗冷哼一声:“丞相,您都听听,这读的是什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时代必进,后胜于今,这他娘的不是操蛋吗?更大逆不道的是,竟还言今世要政统于三端:一曰鼓民力,二曰开民智,三曰新民德!这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鼓动百姓出来造反啊!” 刘琨也是面色愈发阴沉,尽管这些文字他也阅读过,听起来却是另一番感受,仿如根根利针般的扎耳,这完全有悖于他自已,包括当时士人的主流价值观。 顾和暗暗打量了眼刘琨,一丝略带着得意的诡笑由唇角一掠,随即就跟着道:“丞相您再看,那些淫贱女人穿的是什么?这分明是改装过的五经博士服啊,圣人门徒专用的礼服岂能被如此糟蹋?当时京中就是一片哗然,奈何秦王蛮横,咱们都是敢怒而不敢言罢了!如今丞相您执掌中枢,可不能放任不理啊!” 此时的刘琨,实际上已被绑架了,既然进了书院,就没可能只是随意看一圈而什么都不做的离开,于是转头向女罗刹喝问道:“这里谁负责?给老夫唤来!” 话音才刚落下,一名青年男人已从后面闪出,不亢不卑道:“请问丞相有何事交待?” 这人名叫刘昭,是云峰安插于建康的密探之一,也是他娶了名卖水果小娘子,促使云峰正视起了外派人员的婚嫁问题,在云峰于两年前离开之前,被任命管理书院,毕竟学生几乎都是男人,在某些方面女罗刹很可能会遇到尴尬,而且女罗刹性子刚直,对男人从不假辞色,在协调沟通方面会带来问题。 另外还有四人也被调上来作为他的助手,这五名男人,云峰还特意作过关照,如果与书院里的女先生日久生情,或是水到渠成做了该做的事,他并不反对,但是要娶回家,不允许吃饱喝足抹嘴走人,由女罗刹作为监督。 刘琨也不问名姓,一个小人物入不得他的法耳,直接说道:“你这书院教授妖言邪说,以前的事,老夫也不与你过问,但从今日起,必须更改回儒门经传与三玄义理,若是你缺少适当的先生,老夫可以安排人手,否则,休想再开下去。” 女罗刹顿时凤目含煞,正待反斥,刘昭已摆手止住,向刘琨施了一礼:“请丞相明鉴,这间书院乃秦王专为教化百姓而立,又得主上于两年前诏告天下,大晋境内各州郡任何一所学堂皆有权自主选用秦王所颁行书籍,任何人皆有权购买、抄写、传播、阅读与收藏,而朝庭、地方官吏、各士族豪强不得以任何理由拦阻!”说着,向后又道:“请这姊姊把主上诏令请来!” 这话一出,六人立觉头疼,人家有圣旨在手,合理合法,南顿王宗连忙唤道:“不必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借势脱身 所有人的目光,甚至刘琨都看向了南顿王宗,想听听他有哪些后续高见。出乎意料的是,南顿王宗没下文了,那张干瘪的老脸渐渐浮出了一抹血红,很显然,他只是情急之下随口一喝而已。 刘昭暗暗一笑,向南顿王宗施了一礼:“听闻老殿下乃宗室当中有名的贤王,想来定是清楚诏令乃主上亲笔书写,经尚书台盖印下达各州郡,因此不必请来再做观阅,不过,丞相刚来建康,或许并不清楚个中内情,是以民斗胆,请老殿下代为解释一下。” “你!”南顿王宗脸上的血色立刻加深为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又怒又臊,恨不能打个地洞一头钻进去!刘琨却是诧异的看了刘昭一眼,此人应对得体,又能顺着杆子拿死南顿王宗的话头,可见为一急智之辈,不禁动了爱才之念。 刘琨问道:“你姓甚名谁?” 刘昭不急不缓的答道:“回丞相,民侥幸与丞相同姓,单名一个昭字!” “哦?这倒是有缘哪!”刘琨略微一怔,继续问道:“刘昭,你于秦王手下所任何职?” 刘昭又道:“民原乃秦王亲卫中一普通军卒,后受秦王之命代管这座书院,如今已脱去军籍。” 刘琨点了点头:“老夫观你应对有方,颇有急智,实为一不可多得之才,秦王却无识人慧眼,使你屈掌一小小书院,岂不是埋没于你?刘昭,你可愿为老夫效力?” 话音刚落,刘琨目中猛然爆出精芒,死死罩住刘昭。 刘昭顿时浑身一紧,那排山倒海般袭来的精神压力竟使他一瞬间产生了种屈膝向刘琨参拜的冲动,他想都不想。猛的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令他的心智恢复了些许清明,随即强顶住压力,咬牙道:“民多谢丞相好意。但食主之禄当事主以忠,这与得不得到重用无关,民只能抱歉了。” 刘琨冷冷盯着刘昭,精神力全面爆发!使得刘昭的身体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却依然昂首挺胸,腰背笔直! 好半天,刘琨气势募然一收,赞道:“好!好一个秦王。好一个刘昭!他日若秦王容不下你,你可随时来寻老夫!”以刘琨的身份,既然一次招揽不成。那么绝不会再来第二次。除非此人名动天下,就如诸葛亮般,值得他折节下交,但显然,刘昭远没这个资格,在他眼里,刘昭只是个会办事的利落之才。而不是能助他平定天下的王佐之才,所以才丢个场面话,显得自已爱才重才。 随着刘琨气势敛去,场中众人均是浑身一松,周嵩跟着就是冷哼一声:“虽说有诏令在先,但现今是丞相执掌中枢,每一言行都可代表朝庭,因爱才方与刘昭你好言相说,你却百般狡辩!也罢,你既然不识抬举,那可怪不得丞相了,你这书院立刻查封,那些**女人从哪来都回哪去!” 刘昭面色一变,急向刘琨道:“莫非丞相欲趁着秦王不在而以大欺小?岂不怕堕了名头?” “哈哈哈哈~~”刘琨一瞬间已是怒极,却怒极而笑道:“好一个伶牙利齿的刘昭,不能为我所用真是可惜啊,你说老夫以大欺小,好!念在刚刚的香火情份,老夫也不欺你!”说着,看向周嵩道:“仲智,你这御史中丞不过是个闲差,今命你为太学博士,掌学政,瓦官寺书院交由你全权处置!老夫另有要事,告辞!”说着,略一拱手,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慕容廆与南顿王宗也是稍一楞神,便双双一拱手,紧紧跟了上前。 “这…这…”刘琨说走就走,全无任何征兆,陆晔、顾和与周嵩均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十余条快速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觎之后,不由连呼高明! 查封书院显然是个吃力还讨人嫌的活计,在这里求学,虽然没有士族,但绝大部分不是富商巨贾就是庶族地主,真正的平头百姓只占极小一部分,这些人尽管没有政治权力,可经济实力不容小觎,百万家财者比比皆是,在街坊中具有较大的影响力,而且他们与中低层官吏多有勾结,往往以行贿的方式来逃避徭役,于民间编织起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有鉴于此,朝庭也不愿太过于苛刻他们,一来朝庭本就是个弱势朝庭,动这些人,会触动一大批人的利益,于稳定不利,二来他们是最大的赋税来源,只要足额缴纳,对暗地里的一些勾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刘琨恰好假借刘昭的逼问抽身离去,从表面上看,是自重身份,不欲与寻常人过多计较,但实际上,是把这烫手山芋向外扔啊!甚至陆晔三人都在怀疑,刘琨表现出对刘昭的爱才也是刻意为之,而刘昭揣摩出了刘琨的意图,因此极为配合的上演了这么一出!能隐忍潜伏五年的人岂能轻易中了算计? 更关键的一点,查封书院,相当于与秦王公开翻脸!刘琨暂时没这个打算,那么,吴郡就愿意吗?如果有翻脸的实力,早就翻了,连吃两次大亏却忍辱如此之久,正是由于实力不足,才不得已投靠刘琨寻求庇护,可如今倒好,被极其突然的推上风尖浪口,但已是退无可退,只能把查封书院进行到底。 受云峰欺凌倒也罢了,这人手握数十万雄兵,忍一时之辱并不算丢人,可是面对庶人就此退缩,这让他们的老脸向哪搁啊?在士林中将再无半寸立锥之处! 陆晔等人原本是想把刘琨推上前台与云峰争斗,却不料,刘琨抽身而出,反让自已陷了进去,但又能如何呢?书院必须查封,由此带来的后果,将使得他们彻彻底底归附于刘琨,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了,这才是真正的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 周嵩强打精神,踏前一步,喝道:“丞相已命老夫为太学博士,执掌天下学政,今日老夫就命你即刻解散书院,那些**女人悉数打回原籍!” 刘琨或许会顾忌颜脸不至于强来,但这么抽身一走,情况立刻就发生了变化,刘昭心知今日再无法善了,索性脸面一沉,冷冷道:“周中丞虽被丞相任为太学博士,但太学乃朝庭所设,而秦王这间书院乃私人书院,自是不受太学管辖,你惘顾主上令旨倒也罢了,莫非还想干涉职外之事?也不嫌手伸的太长了些?” 顾和顿时勃然大怒,厉斥道:“谁给你的狗胆?你一庶民百姓,见官不跪已是大逆不道,竟还敢口出狂言!来人,给老夫拿下!” 十几名随从正待上前,一名女罗刹已是清叱一声:“好,这些没胆鬼趁着秦王有事离京竟欺上门来了,姊妹们,都上,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云峰在书院中留了两百名女罗刹,立刻擎出刀剑,怒指过去!而各教舍中的学生与女先生们也纷纷跑出来,广场上一时人头汹汹,虽是默不作声,但每个人的眼中都射出了浓浓的不满。 陆晔、顾和与周嵩莫名的一阵心虚上涌,他们尽管身份尊贵,可十几个人又如何能与几千人对峙? 周嵩连忙大声唤道:“你等学生听好,书院教授妖佞邪说,已被朝庭查封,邪佞之说,于朝于民,危害极大!不过,朝庭念在你等只因急于求学而难辩是非,以至受奸人蛊惑,并非出于本意,因此不会加以罪责,也不会断去你等求学之路! 太学原本只对士人开放,今老夫既为太学博士,可做主使你等也成为太学学生,三日之内,可来学习圣人之言,岂不是好于妖佞邪说?现在,都散了吧!”说着,还趋有介事的挥了挥手。 刘昭立刻指责道:“一派胡言!太学所授早已不合时谊,秦王选拨人材皆以竺道潜书院所授科目为准,如今长安及秦国各郡县均是凭此来考核官吏,若你们自认为学有所成,可前往长安一试!再退一步说,既使通不过官吏考核,所学诸多科目也堪堪学以致用,对于你们耕种经商均是大有裨益! 而太学中的子乎者也,经史子集又能学到什么?除了见人摇头晃脑吟上两句,可有半点作用?如今朝庭各职全为门荫致仕,平流进取,坐致公卿!没有冢中枯骨庇佑,庶人最多只能为一浊吏,还是最底层的浊吏!稍好一点都为次等士人把持!” 渐渐地,刘昭自已的情绪也被充分调动起来,看了眼身周已是情绪愈发高亢的庶人们,又猛的一指周嵩:“正是他,不但要封书院,还要把女先生们打回原籍,再去过那屈辱不堪的日子,滴水之恩尚须涌泉相报,何况是教学授艺之恩?你们能坐视吗?你们能对得起这两年来她们的辛劳付出,能对得起自已的良心吗? 你们都指着心口说,是去太学学那无用的经史子集还是留在竺道潜书院?说大声点,让这些公卿贵人们都听听你们的心声,把你们的心里话都说出来!” “咱们不去太学!咱们要留在竺道潜书院!” “咱们听秦王的,永远跟着秦王走!” “谁都不许动女先生,谁都老子跟他拼了!” “周嵩,你他娘的也踹达不了几年,秦王迟早会收拾你的!”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宫城请愿 数千名学生爆发出了愤怒的呐喊,声浪直冲九宵,就连漫天的阴霾都被巨大的声浪冲破开来,一缕阳光奇迹般的投射到地面! “反了,反了!这是要造反不成?”见着这前所未有的一幕,或许是怒极,也或许是恐惧,周嵩竟面色通红,浑身剧颤,歇斯底里般的失声叫唤! 陆晔的心里也是震骇异常,面对以前从未入过法眼,一根指头就能摁死一大片的升斗屁民,自已怎会有种慌乱的感觉?不!这是错觉,自已是陆氏家主,高门显贵,如何会惧怕一群蝼蚁? 陆晔一遍遍的告诫自已,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连忙转头道:“仲智,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此事,你既为太学博士,得速速拿出个解决方法。” “哼!”顾和怒哼一声:“屁个解决!这群刁民,胆大包天,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杀他几个,他们还真把朝庭当成摆设!来人,速回府召唤府卫!越多越好,要快!”… 陆晔与周嵩也是丝毫不迟疑,相继挥了挥袖,部分亲随迅速飞身而去。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仅止于教材之争了,而是吴郡士族与云峰部署在建康的地下势力之间的争斗,如果说,斗不过云峰尚属情有可原,那么,再斗不过云峰的下属,而且还是低级下属,这让他们情何以堪啊! 处理这件事情,能不请刘琨派兵镇压就尽量不请,很简单,刚一上任。连小小的民间骚乱都处置不了。这和废物又有什么两样?面子失了不说。更重要的是,在刘琨心目中的地位将会大为失分,日后能为吴郡在新朝中攫取到的利益也会大大压缩,没本事的人,出不了力,自然只能吃点稀的,这一次简简单单的书院风波,已把吴郡三姓逼上了悬崖边缘。他们不惜通过杀人立威来震慑这群刁民! 三人打量起了前方骚动的人群,却惊喜的发现,叫唤的声浪似乎低了下来,有相当一部分的学生现出了不安与惊惧之色,显然,既将来到的大批府卫使他们感觉到了害怕。 三人不由相视一眼,目中均现出了一丝得色!这就是典型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真他娘的贱啊! 刘昭也是暗道不妙,急忙向一名女罗刹吩咐了几句,这名女罗刹立刻唤道:“诸位。都听到了没有?他们好狠的心哪,竟然要杀死咱们立威。他们的狗腿子已经回去叫人了!咱们在这里安安静静读书授学,招谁惹谁了?而这周嵩,甫一上任就拿书院开刀,你们说,能答应吗?在这关头,千万不能退让,否则,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咱们半点也不能妥协! 诸位请想一想,两年前,刘遐贼军趁夜劫掠全城,落得个怎样的结果?其中固然有秦王及时派军来援,但更重要是,还是全城民众团结一致,搜捕施暴贼子,才使混乱减到了最低啊!当时那满城出城的动人场面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又一名女罗刹跟着就道:“不!你们没有忘,那一幕已经深深刻在每个人的心里!如今刘遐刚去,周嵩又来,咱们能任人宰割吗?咱们照章纳税,安分守已,有什么错?这几本教材也是朝庭颁旨准予授习,而他周嵩,目无朝庭,目无君上!诸位,我书院现在就去宫城请愿,请求天子罢免周嵩,治他渎职之罪! 你们不要怕,诸事有姊妹们顶在最前,要死也是女人先死,暂时轮不到男人!只要咱们有最后一口气在,必不教你们有只刀片矢加身!庶民百姓本就处于弱势,当有权贵乒上门时,一定要团结起来,展示出自已的力量!退让,永远不会有尽头,这一次不让授学,下一次就是加税、抢夺财产家业!只有一分不让的斗争,才能保护自已!咱们有建康百万民众作为后盾,有什么好怕的?走,姊妹们,咱们先走,去宫城请愿!” 两百名女罗刹,上千名女先生,还包括有些暂时没课的也纷纷从生活区跑出来,一脸的慷慨赴义之色,当先向门外走去。 那名与云峰扯上关系的胖子也是振臂一呼:“他娘的!如何能让女人打头?咱们这群带把子货索性把脑袋塞裤裆里算了!诸位,咱们全去宫城请愿,而且还要扩大影响,凡是族中开有店铺,立刻关门罢市,再发动一切亲朋好友前来支持,直到朝庭惩治周嵩!” 胖子这一招呼,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学生们均是老脸一红!连女人都能去拼去闯,为了书院不惜性命,咱们堂堂七尺须眉,再退缩不前这脸往哪搁啊! “罢免周嵩!罢免周嵩!” 零零落落的人群快速汇聚成一片,呼喊着愤怒的口号向前行走,刘昭不禁给胖子打了个满意的眼色,这在告诉他,放心吧,今天的事会禀报给秦王知晓,秦王不会忘记你的! 其实他能觉察出来,有些学员的确被煽动起了情绪,但还有相当一部分只是从众心理,迫于形势所逼不得不跟上凑份热闹,不过,这没什么,能迈出第一步,一切都好说,而胖子得了这个眼神的暗示,仿佛打了鸡血般,更加的兴奋,人群中就数他的嗓门最大! 眼见汹涌的人潮向自已逼近,陆晔三人均是一股寒意迅速从脊椎尾骨向四肢百骇蔓延,周嵩连忙喝道:“停住,都停住,给老夫回去!莫非你们要造反?就不怕罪及三族?”或许连他自已都没留意,喝止声虽是义正辞严,却有些略微颤抖,多了种色厉内荏的意味。 “哼!”一名女罗刹不屑的闷哼一声:“你周嵩仅是一小小太学博士,有什么资格给人定谋反大罪?今天这事全由你起,要定罪,朝庭也先给你定罪!你无缘无故查封书院,激起民变!朝庭中自会有正义之士弹劾于你,周嵩,你就等着被查办吧!”说着,向后猛一招手:“姊妹们,咱们走,不用理会这三个老不死!” “反了,反了!他娘的,怎么还不来人 ?[-3uww]你们几个,先上去!拦住不许这些刁民出门!”周嵩急的六神无主,竟向那不多的十余名亲随呼喝起来,他也清楚,激起民变的严重后果,地方州郡还好说,可是在堂堂京城,既使镇压下去,也要找个替死鬼出来,而这个人,自然非他莫属。 那十几名亲随却是大眼瞪小眼,连刀柄都不敢握,更别提上前拦阻了,这些人里面可不全是平民百姓,那些女罗刹们全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没人会自寻死路! 第二百一十六章 游行示威 瓦官寺位于小长干,本就处于繁华喧闹地带,这一大群声势浩大的人潮刚一踏出书院,立刻就引来了络绎不绝的围观群众! “快看,快看,这不是竺道潜书院的女先生与学生吗?他们打算上哪去?” “你听听,他们喊的什么?分明是罢免周嵩啊!周嵩何许人也?不就是朝庭那个有名无实的御史中丞?堂堂吴郡大族周姓族长,难不成他们生了龌龊?胆子可真大啊!” “那不就是周嵩?跟着边上走的那人,对,是他!你看他一幅气急败坏的模样,还有陆家大郎主与顾家大郎主也在,面色都不好看啊!哎呀,吴郡的头面人物全出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围观的百姓们均是心生不解,自从黄龙元年,孙权称帝之后把都城由武昌迁来建业,历时已近百年之久,虽有过王濬楼船下益州,一片降幡出石头的变故,不过,吴主孙皓不战而降,使得建业百姓只是虚惊一场。再往后便是两年前王敦篡逆,幸有秦王干涉,使得大小战斗虽是接连不断,但除了刘遐贼兵略一骚扰即被斩杀之外,建康总体来说并非受到大的侵害,反而由于云峰落实了诸多惠民举措,可以说,已有近百年历史的建康,是个繁华而又安定的城池,可是今天,这么多人挥舞手臂大声喊叫向前走,当真是闪瞎了他们的眼睛,他们迫切需要找人问个明白。… 恰好这个时候,这些富商巨贾、庶族地主的仆役们正四散赶回各家的店铺传达郎主关门歇业的命令,一名路人随手拉住一个问道:“书院发生什么事了?” “周嵩被丞相任为太学博士。莫名找上门要封了书院。女先生与郎主他们自然不愿意。周嵩与顾陆二姓于是派人回去叫府卫过来,说是要杀人立威呢!郎主他们与女先生自然不会束手待毙,这不?准备去宫城请愿,请求朝庭罢免周嵩,治他个大大的罪!”摞下这句话,这名仆役匆匆而去。 听到这个惊天消息,百姓们当即哗然,一层层的向扩护散。说什么的都有。 “啊?这事闹大了啊,去宫城请愿罢免当朝官员,当真是立国以来的头一回啊!不,何止是立国?自三皇五帝以来也从没有过啊!” “书院乃秦王所立,秦王有大恩于我等,如今书院遇上麻烦,若有需要,咱们伸出援手自是义不容辞!” “嘘!小声点!给那些人听到小心半夜派死士来杀你全家!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还是别惹麻烦了,快走。快走!” 百姓们的喧嚣声全传入耳中,刘昭立刻大声唤道:“乡亲们。我乃秦王任命的书院管事,今日书院已到了生死关头,正需要诸位伸出援手啊!说实话,如果仅有咱们这几千人去宫城请愿,结果很不好说,可是大家都参与进来,支持书院,几千人他或许敢杀,上万、数十万人他还有没有这个胆量?显然没有! 秦王的这个书院,免费教人读书识字,又屡屡组织学员行善举做善事,这两年来,建康有多少百姓受其恩惠?本人提到这些,并不是挟恩图报,而是请你们都加入进来,一起去宫城请愿,咱们平民百姓只有团结再团结,拧成一根绳,才能保全自身,才能不为权贵欺凌!你们难道忘了上回刘遐贼兵为何一个都没逃掉?这正是全城民众团结一心的结果啊! 请诸位不必多做顾虑,秦王是建康百姓的坚实后盾,他们这些人不敢肆意妄为,否则,他日秦王腾出手,必会将他们抄家灭族!来,都加入进来吧!今天,就让咱们向权贵展现出自已的力量!” “大胆刁民,速速各自回家,这里没你们的事!哼!老夫已记下你们了,谁敢去宫城,全部抓起来以谋反论罪!”顾和见势不妙,威胁脱口而出。 “记你娘个比!” “老子偏要去!” 这话一出,反倒激起了百姓们的逆反心理,如今的建康民众已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羔羊,尽管大多数人不识字,但通过口口相传,云峰所主张的民生民权思想早已深入人心,想想也是,有谁不愿生活在一个相对公平、公正,又能充分发表自已见解的社会环境下呢?而顾和的恶言相向,使他们意识到,是时候把内心积压已久的不满发泄给这些权贵们瞧瞧了,就这样,经过一路上的宣传喊话,游行队伍仿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短短时间内,已由数千人,发展为了上万人,所经之处,还不断有人加入。 领路的女罗刹也专捡人多的地方走,从瓦官寺到宫城,直接向北过新桥经太社最为便捷,但游行队伍显然绕了个大圈,一路向东行去过西口市,经长干里,再入朱雀门经盐市,所经之处,都是繁华市集,商贩们大多关闭铺门,跟着队伍向宫城前进,当然,其中不乏有人怀着看热闹的心理,可这不算什么,人多就行,队伍从盐市席卷而过之后,已壮大到了近五万人! “快停下来,不许向前迈出半步!”当来到太舍附近,前方突然涌出大批身披轻甲的军士,均是手持刀枪,带着紧张之色。 刘昭抬眼一看,喝令的正是五兵尚书,本应是统领天下兵马的军事长官,如今已沧落为了缉拿盗匪、维持治安的不入流角色。 刘昭远远拱了拱手,客客气气道:“民乃秦王任命,竺道潜书院管事,丞相新任太学博士周嵩欺人太甚,胆敢威胁关闭书院,因此,我书院先生学生前往宫城请朝庭罢免周嵩,这事牵涉到秦王与吴郡三大族之争,请五兵尚书高抬贵手,放我等过去!” 刘昭话说的客气,言下之意却很清楚,五兵尚书的脸面顿时现出了犹豫之色,这种高层次的角力,那一方他都不愿沾手,尤其是云峰,他更是不敢招惹! 没办法,云峰在建康虽得民心,杀掉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人根本就是一胆大妄为,心狠手辣之辈,杀人之前从不考虑后果,他生怕得罪云峰,被惦记上呢,心里也暗暗打起了退堂鼓。 “五兵尚书,如今这么多刁民欲往宫城闹事,而你的职责是维持治安,快把他们拦住!否则,老夫参你个渎职通贼之罪!”周嵩接上刘昭的话头,跟着就是命令道。 五兵尚书不由得一丝恼怒直冲头顶,他是典型的职高位卑,品秩虽高,却让人瞧不起,他早憋着一肚子的不满了,何况周嵩也不是什么实权人物,凭什么被你作挡箭牌?泥人还有个三分火性呢! 五兵尚书冷冷道:“他们往宫城面圣,并无扰乱治安之举,只不过人多了些,但可有损伤一人一物?既无侵民扰民,本将无须多问!”说着,猛一挥手:“让开,放他们过去。” 军卒们暗松了口气,纷纷退向两旁,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都来自于建康的平民,没人愿意干这类惹起公愤的事啊! “你!”顾和气的差点喷血,瞪大眼睛怒视前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好,好你个胆大包天的五兵尚书,你给老夫等着!娘的,那些废物怎么还不来?”顾和也是忍不住的咆哮道。 只不过,百姓们一看连维持治安的五兵尚书都不敢插手,顿时胆气更壮,沿途加入进来的人数不胜数,不多时,游行队伍已达到了十万这一数量级! 陆晔三人则是又羞又愤,今天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队伍中一遍遍的怒吼罢免周嵩,另还有些零零落落的叽讽嘲笑不断传来,换了一般人,早就掩面而奔了,可是他们不能走,还得等着府卫前来镇压呢,因此一边满面血红的跟着队伍,一边暗中大骂! “来了,来了!”眼见将要进入百官府邸,顾和突然爆发出一声欢呼,向着侧方望去,陆晔与顾和连忙转头一看,三府的府卫,约有近千人,正大踏步奔跑而来,他们盔甲鲜明、弓矢齐备、矛戈闪耀,这令三人信心大增! 周嵩立刻呼喝道:“快,都过去!驱散这些刁民,若有不从,格杀勿论!” 见着大批威风凛凛的军士杀来,人群中起了阵阵骚动,尾随而来的百姓纷纷现出了慌乱之色,更有人已是偷偷脱队而逃!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是出于从众心理,过来凑个热闹,玩真的,就发虚了。 一名女罗刹连忙唤道:“大家不要跑,都不要慌,别看他们凶神恶煞,其实不敢下毒手!”说完,又向后一招手:“姊妹们,都上,操出家伙,看有谁敢过来!” “喀喀喀~~”女罗刹们纷纷擎出折叠弩,上弦填矢,平端于胸口迎面拦在府卫身前。 又一名女罗刹冷冷道:“再有人上前半步,杀无赫!” 或许是女罗刹凶名远播,也或许是被乌黑的箭头闪瞎了眼,还可能是被那凛然不惧的无畏气势所镇慑,府卫们的奔跑势头不自觉的稍有放慢,身上的凶焰略有消减。 周嵩当即喝骂道:“废物,竟被几个女人吓住?白养你们了?都他娘的给老子上,谁敢拦阻,杀!” 起先那名女罗刹怒哼一声:“好大的狗胆!莫非忘了白荡湖畔四百陆氏府卫是如何全军覆没?别看咱们只有两百人,至不济也可与你们拼个同归无尽,咱们的命本就是捡来的,根本不在乎!更何况秦王下有严令,任何人不得侵扰百姓,你们难道不怕秦王回来把你们吊死示众?那三个老贼就是废物,庇护不了你们!” 第二百一十七章 荀崧天降 这话一出,府卫们刚刚加快的脚步再度减慢,三年前陆晔率四百名全幅武装的府卫前来问罪,在列军阵对冲的情况下,被两百不到的女罗刹全歼,这件事虽在朝野间当作了笑谈,也为当时的吴郡四姓、如今的吴郡三姓引为奇耻大辱,但在府卫系统中,却有如地震般掀起了轩然大波。 府卫,相当于陆晔等人的亲卫、亲军,在给养、训练方面,已是远超于晋军中的精锐军卒,身为同僚,自然明白那四百名陆氏府卫的强悍之处,当被全灭的消息传回,每个人都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可是陆晔的又羞又怒表情充分证明了此事是真的不能再真! 而今天,对手又是两百名女人,尽管她们少了马匹,自已这方也由四百人增加到千余人,但没人敢说自已就一定能活着回来,对方声称的同归于尽绝不是虚言! 更何况她们还有个强有力的后盾,既使战死了,会有秦王替她们报仇,秦王是出了名的护短与凶残!可是自已呢?死了一家老小全没了着落,那三个老鬼会替咱们报仇吗?会多给点抚恤吗?每个人的心里均是暗暗摇了摇头,身上的斗志每一名旁观者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正在哗哗哗的直往下落。… 陆晔、顾和与周嵩不由得又羞又怒,堂堂千余名强壮彪悍的府卫竟被两百名女人吓着,这让他们的那张老脸往哪搁啊!虽说他们也明白这些女人不能等闲视之。 这一路行来从未开声的陆晔再也忍不住的怒道:“废物!真是在天下人面前蒙羞!上,都给老夫上!但有任何人敢迟滞半步,立刻以家法处死。妻儿罚作贱奴!” 这让每名府卫的目中均是闪出了一丝怒火。可没多久。已纷纷转变为了哀色,气愤又如何呢?府卫的确待遇优厚,但从本质上说,仍是家奴,主家握有生杀大权,而朝庭官府无权干涉,换句话说,死了就是死了。申冤都没地方去。 这一刻,他们突然无比的羡慕起了对面的那些女人们,秦王从不把她们当作奴仆看待,她们有一个好主子,难怪会忠心耿耿,甚至都不计较自家的性命! 渐渐地,一股悲壮凛冽的气息向四周散发,每个人都被迫作下了决死之心,但如果仔细体会,其中还含有挥之不去的怨气! 女罗刹心知这一战避无可避。首领当即唤道:“打开折叠盾,姊妹们准备。再有接近三十步,立刻放箭!”说着,把目光投向百姓们,快速挥了挥手:“乡亲们各自请回,今天多谢大家的支持,若有来生,咱们姊妹们再报答诸位!” “娘的,老子不走!如何能眼见女人送死?朝庭要杀,尽管放马过来,健康百万百姓,有种全部杀光!他娘的!自古以来从无朝庭屠杀京城百姓的先例,今日!始于大晋!哈哈哈哈~~”随着狂笑,一名粗豪汉子从人群中大步迈前,撕啦一声,猛的扒开衣襟,露出精壮的胸膛,与女罗刹们并肩站在了一起。 这个人女罗刹与刘昭识得,正是密探头子陈武,显然是混在人群中起着煽动情绪的作用,可是百姓们不认识他,一时之间,胸中的热血被激发而出。 “这位兄台说的对,要死就死在一起!失了江山又屠杀百姓,司马氏活该遗臭万年!” “吴郡三姓恶事做绝,屠杀平民,天理不容,他日秦王必会把他抄家灭族,以谢天下!” 混杂在人群中,一**的鼓动声接踵而至,百姓们纷纷站上前,还包括书院的学生,与女罗刹肩并着肩,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民众的情绪是非常恐怖的东西,一旦被调动上来,往往会不惧生死,甚至还以死为荣,此时,百姓们被潜伏在建康的亲卫点燃了胸中那篷熊熊热血! 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吴郡府卫虽然快速奔跑,也陆续抽出箭矢搭上弓弦,但持弓的手臂都有些微微颤抖,脸面也罩上了一层惧色,面对手无寸铁而愤怒异常的民众,很少有人能镇定自若,他们也不例外,可是哪还有退路?后退不但自已要死,还会连累到妻儿。 女罗刹头领却丢了个责怪的眼神给陈武,压低声音道:“若是百姓们有了伤亡,看你如何向大王交待?” 陈武快速回道:“不用担心,不是有盾牌挡着嘛,你看对面,那些人持弓的手都不稳了,敢不敢射还是个问题,到时候咱们先出箭,必然能令他们当场溃败,咱有数的,断不会波及到无辜百姓!” “嗯!”女罗刹首领虽说不大放心,但事已至此,也无法可想,只得凝神专注于越来越近的府卫。 或许是气势已泄的原因,府卫在奔跑中并不呼喊,不过,千多人张弓搭箭快速奔来仍给人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女罗刹首领紧了紧手中的折叠弩,手指扣上了扳机,她明白,只要再向内稍稍一弯,和平请愿将会演变为暴力冲突,刘琨很可能会以此为由,强行查封书院,但是她拿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退让,就意味着立刻解散书院,也意味着女先生们被打回贱籍,重新回到画舫或青楼里过着陪酒卖笑的屈辱日子,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既便是死,也要溅上敌人一身血! 她的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细缝,手指开始向内弯曲。 “住手,统统都住手!”蓦然,一声爆喝从人群后方传来:“老夫颍川荀崧,你们在做什么?当街械斗,谁给你们的狗胆?置朝庭法度于何物?” 这一声喝斥,场中所有人,包括百姓、女先生、学生、女罗刹、亲卫与吴郡三姓的府卫,竟全都松了口气,没有人真愿意发生冲突,谁都不能承担暴乱所引来的后果,他们需要的,是有一个重量级人物出面调解,显然,荀崧虽已辞官,但他有这个资格。 不过,陆晔、顾和与周嵩却不是这么想了,荀崧的从天而降,令他们均是暗感头痛,荀崧虽是两边均沾,但很明显有偏坦书院的意味,他直接把这事定性为了当街械斗! 对于吴郡三大家主来说,解决眼下冲突的唯一方法,除了武力再无他途,否则,一旦给这数以十万计的百姓冲到宫城,只能说明了吴郡三姓的无能,三人不由得急速交换起了眼神。 第二百一十八章 直言厉斥 荀崧听到仆役匆匆来报之后,他虽叫不出示威游行的名称,但立刻就能明白数以万计的百姓向宫城进发将会带来的严重后果,朝庭绝不可能坐视,而书院的女罗刹,没一个是忍气吞声的主,如果闹出人命,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 荀崧赶紧出门,以最快的速度奔来,当看到两边已处在了撕杀的边缘,心里既松又急,于是爆喝一声,镇住双方,趁着一愣神的功夫,插入到两阵之间! 荀崧背对女罗刹,面向已止住脚步的三姓府卫,厉喝道:“你等不过是吴郡家奴,并非朝庭军吏,谁给你们胆子向百姓动手?都给老夫退回去!” 尽管被痛骂,但如果不是背后有各自的家主在后面看着,很可能府卫中都会有人跪下来向荀崧磕头表达谢意了,这来的太及时了啊!对面阵地那坚起的一面面短小盾牌,以及其间透出的乌黑箭头,尤其是身后那数不清的喷火目光,无不令他们心惊胆战。… 他们虽说也持有弓箭,但每个人都感觉到好象浑身**被扒了个精光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携带的武器形同虚设。不过,家主没下令,还没人有胆子后退,只是手里的箭矢已于不知不觉中垂向了地面。 “景猷(荀崧表字),这里不关你的事,你现在退走,我吴郡三姓他日必有回报!”陆晔一步上前,强忍着怒向荀崧拱了拱手,他也是没办法,荀崧虽已辞官。颍川荀氏也不如王氏、庾氏那么显赫。却也是个数一数二的侨姓高门。能好言劝走尽量不撕破面皮。 荀崧一指府卫:“大中正让他们离开,老夫自然回返!” 陆晔不由脸面一沉,却耐着性子道:“仲智于不久前被丞相拜为太学博士,受命查封传播妖佞邪说的竺道潜书院,而这帮刁民非但不服管教,反倒盅惑不明真相百姓欲往宫城闹事!朝庭威严之地,主上起居之所,岂能容得喧嚣扰乱?此事若不予理会。朝庭尊严何在?主上天威何在?景猷阅遍圣人书,岂能不明此理?” “哼!”荀崧冷哼一声:“大中正倒是好口舌,书院所授学业已由朝庭于两年前下诏颁行天下,如何就成了妖佞邪说?周中丞无端查封书院,怎还有了道理?” 周嵩跟着就道:“书院已由丞相作出定性,自是要清查,咱们只是奉命而为,景猷,老夫劝你一句,还是速速退去为妙。刀剑无眼,真出了什么事。谁都不好看!” “哈哈哈哈~~”荀崧仰天一阵长笑:“不要把所有责任都向丞相身上推,丞相初来建康,受人盅惑也不是没可能!来,废话少说,老夫倒要看看谁敢上来!” 荀崧打的算盘与刘昭等人不谋而合,尽量把刘琨开脱出去,如此一来,面对的对手只有吴郡三姓,否则,凭空增加一个强敌,胜算将会大打折扣,毕竟慕容廆那四万步骑可不是吃素的。 荀崧的大笑未止,陆晔已是控制不住的怒道:“与你好言好语,你却不领情,不就是仗着一个士族的身份,以为老夫不敢动你?” 荀崧傲然道:“不错,你让他们动一下试试?” 陆晔的眼中闪出一抹厉色,冷笑道:“景猷你莫要忘了,老夫为大中正,有权罢去你的士族身份,你现在退去还来的及,可别逼老夫走到这最后一步!” “嗤!”荀崧轻笑一声,不屑道:“当真是好笑之极,我颍川荀氏乃圣人门徒,荀子之后!先祖神君(荀淑)终汉桓帝一朝,以品行高洁学问渊博而著称,敬侯(荀彧)一生忠于汉室,虽曾为曹孟德首席谋臣和功臣,但因识破其人不臣之心,劝谏进魏公而遭鸠杀,反倒留下了不朽忠名!永昌元年,先主驾崩,群臣议庙号,王敦遣使拦阻,谓曰:豺狼当路,梓宫未反,祖宗之号,宜别思详。而老夫直言驳斥:礼,祖有功,宗有德,元皇帝天纵圣哲,光启中兴,德泽侔于太戊,功惠迈于汉宣,是以敢依前典,上号曰中宗!又谓王敦曰:承以长蛇未翦,别详祖宗,先帝应天受命,以隆中兴,中兴之主,宁可随世数而迁毁,敢率丹直,询之朝野,上号中宗,卜日有期,不及重请,专辄之愆,所不敢辞也! 当时你们三人在哪里?可曾进一言?要不是老夫,先主在天之灵焉得安歇?你吴郡三族,见王敦势大,便畏如蛇蝎,一声不吭躲回吴郡避祸,待王敦兵败,却厚颜回返,当真是给先祖抹羞!” 荀崧的音量突然放大,以俯视的姿态一扫三人,又道:“哼!你顾氏、周氏暂且不提,就说吴郡陆氏,起于你祖昭候(陆逊),却世代不出吴地,唯一于士林中颇有清誉的士衡兄(陆机)与士龙兄(陆云)入仕于洛阳,反教奸人进馋,被成都王颖夷灭三族,使得陆氏传于你陆晔之手,可你陆晔可曾光大光楣?平王敦之乱可有寸功? 说到底,你陆氏不过一地方郡望而已,如何敢妄言罢黜我荀氏士族身份?” “好!景猷公说的好!有勇不如有智,有智不如有学,天下有德之高门,仅颍川荀氏与琅琊王氏,你吴郡陆氏不过一小小地方门阀,你陆晔不过是一扬州大正中,竟放言罢黜荀氏,当真是不知廉耻!”刘昭跟着就是厉声斥道。 “陆家大郎主,可敢把你家的碟谱拿出来与景猷公比上一比,不敢吧?” “小门小户如何能与圣人门徒相比?真想不明白他如何能口出此等妄言,哪来这么足的底气?” 百姓们与学员们也是纷纷叽讽陆晔的自大狂妄,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都是粗人,说话难听的很,一时之间,场面喧杂无比。 陆晔气的浑身颤抖,脸面通红,却无言以对,以他扬州大中正的身份,刁难庶族升为士族倒是小菜一碟,但罢黜士族,即便是不入流的士族,也不是那么简单。 罢黜士族的程序极为复杂,必须要提供确凿有力的证据,在尚书台上证明该族或有辱士族尊严、谋反叛逆、或是与庶族通婚才可以,荀崧虽把荀灌娘许给了云峰,但云峰是国王身份,已不能以简单的士族庶族来判定了,更何况为私怨来罢黜如王氏、荀氏这类门楣比他陆氏还要显贵的士族,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荀崧瞥了眼陆晔,缓缓转回身,两手一压:“诸位,都安静,这里没事了,你们速去宫城请愿,别耽搁时间,有老夫在此,他们绝不敢动手!” 刘昭略一迟疑,就给女罗刹打了眼色,示意继续向前,随后对荀崧深施一礼:“今日多谢景猷公及时赶来,否则这后果不敢料想啊,但目前吴郡府卫尚未退去,为了您的安全,便由末将与弟兄们暂时给您充作护卫,如何?” 荀崧点点头道:“好了,不必客气,不过,这种裹挟百姓向朝庭请愿的事的确闻所未闻,不会是你们的秦王教下来的吧?希望不要闹出乱子才好。”说着,看了眼现出尴尬之色的刘昭,就把身子转回,面向陆晔及一干府卫,昂首捋须,冷眼相对。 “这老家伙仗着自已门第高,庇护那些刁民,士光兄,咱们该如何是好?动他又动不得,要不要请丞相出手?”周嵩又急又怒,一幅六神无主的模样,连声向陆晔讨教起来。 “罢免周嵩,罢免周嵩!”向前进行的队伍中,整齐一致的呼喊声响彻天际,陆晔略有些失神,接着就摇了摇头,一股颓丧的气息缓缓由身周溢出:“丞相?这种事换了任何人都唯恐避之不及,谁派军镇压都会落下个恶名,丞相正是有鉴于此,才会借机循走,并任命仲智为太学博士全权处理,使得你我三人被推上了绝路,唤来府卫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丞相又怎会插手接来? 若为兄所料不差,丞相或会罢去你太学博士以平息民怨,总之,咱们小看了丞相,也小瞧了书院,说到底,还是不该把丞相领过来啊,你我三人今日输了个彻头彻尾,唉~~算了,让他们退去罢,呆着也是丢人现眼。”说着,抬起手臂无力的挥了挥。 府卫们顿时如蒙大赫般,转瞬之间退了个干干净净,不多时,只留下了陆晔、顾和与周嵩以及十几名亲随。 三人怔怔看着渐渐远去的队伍,均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他们都明白,经过这一次书院风波,吴郡三姓的名声彻底毁了,可是责任在谁呢? 好半天,顾和苦笑道:“丞相当真好手段啊,我三人领丞相前来书院本就不怀好意,丞相儒玄双修,自是见不得书院散播的妖佞邪说,本想从中挑唆一二,必能使丞相与秦王发生正面冲突,起先丞相似是落入磬中,却不料,抓住仅有一丝机会,借力打力,非但巧妙脱身,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这个烫手山芋扔了给仲智!”话语中,满含着无奈与钦佩。 周嵩的目中却泛出凶芒,接过来道:“书院?荀崧?此仇此恨,总有一日会加倍奉还!” 陆晔摇了摇头:“好了,现在再说这些已无意义,此事必然会惊动朝庭,与其丞相派人传召,倒不如先行前往为好,走罢。”说着,叹了口气,提步向宫城走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紧急商议 陆晔、顾和与周嵩并未尾随游行队伍,而是绕过太舍走右御道直奔宫城,尽管距离百官府邸约有两里左右,但一阵阵“罢免周嵩”的喊叫声却仿如在身边响起,尽管时值盛夏,他们的面色又好象如隆冬腊月般罩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百官府邸正对着宣阳门,之前有一大片开阔广场,当年云峰与竺道潜辩论便是于此,而右御道直通广阳门,当三人抵达城下之时,一名黄门迎了上前,施礼道:“丞相与百官早于尚书台等候,请三位随奴速速前去。” “呃?”三人相视一眼,刘琨行动之快令他们出乎意料,不过,他们早已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如今的吴郡脸面全失,他们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无非就是罢官,还能如何? 三人一言不发,跟着黄门踏入朱红大门。 当被领到尚书台时,尚书台人头涌涌,刘琨高踞上首,面上布满阴霾,显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令他措手不及。… 王导、庾亮、桓彝等外姓重臣却是满脸震惊,对于这些人来说,十余万百姓聚居宫城正门高呼口号要求罢免朝庭大臣,这是自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之耸人听闻举动,昨天如果有人告诉他们百姓会聚集起来示威游行,铁定被啐满满一脸! 震惊之余,每一个人又暗暗估量起了云峰在民间的巨大影响力,这次事件显而易见,分明是云峰布于建康的密探策划挑动,换了打出其他任何人的名头。都没法鼓动来如此之多的百姓。 而以南顿王宗为首的宗室诸王则是目中凶芒连泛。在他们看来。百姓示威游行已等同于谋反。 陆晔三人也不多说,只向刘琨拱了拱手,便来到各自席位坐下,腰背笔挺,一脸的愤怒之色。 刘琨问道:“仲智,事态怎会严重至此?老夫前脚刚走,怎闹出了这般大的乱子?” “哼!”周嵩怒哼一声:“刁民自恃有人撑腰,不服管教。目无朝庭,我三人本调来府卫欲强行驱散,不料,那秦王下属竟排兵布阵,以武力顽抗,如此嚣张狂妄,那还了得?为护得朝庭声威不坠,老夫忍无可忍之下,刚要下令强攻,荀崧老匹夫却刚好赶来。本以为他是前来调解此事,我等三人均是暗松了口气。毕竟能把不明真相的百姓们劝说回去,实为最好不过。 然而,他不但不居中调解,还仗着士族身份偏坦书院刁民,又对士光兄恶语相向,奈何此人门第太高,我等拿他全无办法可想,只能眼睁睁看着无知百姓越聚越多,最终向宫门涌去! 丞相,自秦汉以来,从未有过这般恶性事件发生,依嵩之见,绝不能姑息,否则朝庭颜面何在!” “不错!”南顿王宗跟着就道:“必须从严从重惩办,应立即派军出宫镇压,为首者枭首示众,胁从者流放岭南,此次若是稍作姑息,刁民非但不会领情,反而会认为朝庭软弱,凶焰将愈发张狂,以后凡事便聚集一起以威胁朝庭,那朝庭岂不是被升斗屁民所挟持?请丞相立刻下令,匆要迟疑。” “诶~~不妥!”汴壸摆了摆手:“书院自从开门至今,从未惹事生非,反免费教人读书识字,还时常组织学生深入民间扶助孤寡老幼,赢得了一致好评,此次聚集宫门,必是事出有因,请问仲智,因何要查封书院?” 周嵩冷冷道:“散播妖佞邪说,岂能不封?虽有两年前朝庭颁下诏令允许教授,但诸位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是军情紧急,受秦王胁迫罢了,老夫既然被丞相任为太学博士,自是不能任其荼毒于世,诸位请试想一下,书院所教授的都是什么?是要断了咱们士人的根啊!老夫明白,今日所作所为或会为世人啐骂嘲笑,但我周嵩问心无愧,为子孙后世计,不得不封!又如何敢视若不见?” 周嵩这话一出,立刻就把自已置于了道德制高点,陆晔与顾和均是暗中竖起了大拇指,就连刘琨都是目泛奇光,重新审视起了周嵩,其实他原本有把周嵩推出去平民愤的打算,可这个时候,心里产生了一丝动摇。 不仅止于以上三人,在场的所有人均是深以为然,他们都是士族出身,没有人愿意平白放弃已有的即得利益,都明白对于朝庭,对于士族来说,书院就是一颗大大的毒瘤! 云峰虽曾不止一次提过将来会分权,但那是将来的事,充满着难以估算的变数,哪有牢牢把利益紧握掌中来的舒坦,来的实在?可他们顾忌云峰的实力,只能坐视书院一步步在民间扩大影响而无可奈何。 今日有周嵩充当马前卒,这是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结果,不过,行事方式值得商酌,如果以强力手段挑了书院,云峰能咽下这口气吗?会不会被激发出凶性? 士族们需要的是云峰与刘琨保持一个相对的平衡,而不是得罪任何一方,或是帮助一方击垮另一方。 众人均在暗中动念,南顿王宗却又怒道:“诸位,都听听看,外面在叫嚣什么?自古以来可曾有过?朝庭任命何人为官与升斗屁民有何相干?再发展下去,岂不是皇帝嗣位都要干涉?丞相,请立刻召唤兵马前去镇压,不见血,有些人永远不知道痛!” 王导连忙阻止道:“老殿下不必如此过激,此事须慎重施为,丞相刚刚执掌中枢这才第二天,就驱使兵卒镇压百姓,天下人将会如何看待丞相?” 说着,王导向刘琨拱了拱手:“《汲冢纪年》(竹书纪年)与《史记》皆有载:周人彘之乱(国人暴动),始于厉王行高压暴政、封人之口又镇压国人,结果反被国人攻入王宫,厉王领亲随仓皇出逃,沿渭水一直逃到彘(今山西省霍州市),于十四年后病死该地。 而董卓入洛阳,恶行累累,其中一大恶便是肆意残杀洛阳百姓,最终被吕布所斩,由此可见,溢杀京城百姓是为不详之兆,请恕老夫说话难听,丞相入朝辅政,总不愿日后被与董卓相提并论罢?是以此事宜谨慎处理,宜疏导而不宜镇压。” 这话可是说到刘琨的心坎里了,否则当时也不会夺机而遁,于是问道:“依大司徒之见,该如何疏导?” 王导不慌不忙道:“虽说书院的确是受秦王逼迫所立,但已成了既成事实,又于民间口碑甚佳,骤然取缔,难免会反对激烈,不如暂时维持现状,另行图之。” 第二百二十章 开放太学 一听这话,南顿王宗立刻反驳道:“如何个徐图法?维持现状已然不可接受,岂不是还得任由书院散播妖佞邪说?何况那些刁民并不仅止于此,还要求罢免仲智,不达目的,他们岂肯干休?若依言照做,朝庭颜面何存?日后再来一次又该如何?因此,必须派兵镇压!而天下人都会知晓丞相的为难之处,怎会与董卓相提并论?大司徒是否危言耸听了些?” “茂弘既出此言,必有后话,不妨说来听听。”刘琨对王导还是比较了解的,于是挥手制止住南顿王宗,向着王导看去。 王导捋须微微笑道:“老殿下说的对,为维护朝庭尊严,自然不可罢免仲智,何况仲智并无过错,只是手段稍有激烈而已,不过,所谓的维持现状,并非不作为,仲智既为太学博士,可把太学与国子学合而为一,向庶人放开,于民间传播圣人之言,届时孰优孰劣,天下人当可一目了然,丞相以为如何?” 自西晋时起,朝庭为五品以上官员子弟专设国子学,形成了贵族与下层士人分途教育,国子学、太学并立的双轨制。及至司马睿称帝,因大权旁落,动乱频频,东晋的学校教育相当衰微,国子生多为士族高官子弟,称之国胄或世胄,可以经明经策试入仕,甚至某些门第高的连策试这一过场都不需走,如王羲之,到了年龄就被任为著作郎。太学却徒有虚名,仅存博士而无生员,王导的提议。就是重振朝庭公学。与云峰的私学展开良性竞争。… “好!”庾亮跟着就道:“为吸引庶人来投。不但要学费全免,还可以提拨其中的佼佼者入籍士族,使其心生念想,如此不出一两年,朝庭太学必能全面压倒竺道潜书院,岂不是胜过动用武力?只是,这入籍士族还得大中正予以通融才是。” 这话一出,所有人均是精神一振!既然云峰势大。那么,能文斗就尽量不要武斗,于是全都把目光投向了陆晔! 陆晔也是心情大好,原以为周嵩会被罢官,这对吴郡来说将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太学博士虽不是什么品秩高的官职,大致相当于如今的中央党校校长,却是个掌握舆论风向的重要人物,但从目前来看,已几乎没了被罢免的可能。在与周嵩及顾和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之后,一口应道:“无妨。几个次等士族滥竽充数,还动摇不了我等根本,这事老夫应了!” 陆晔是出了名的难说话,陶侃入士以原华仙门那么大的能量,都被拒之门外,而今日如此痛快,令得所有人均是松了口气,片刻之后,庚亮向刘琨拱了拱手:“为了平息民怨,也为了表示亲民爱民,还请丞相登上城头亲自解释为好。” 刘琨点点头道:“也罢!” 南顿王宗却插过来冷哼一声:“那荀崧老匹夫该如何处置?他仗着士族身份,与朝庭作对,而且又不顾廉耻把长女许给秦王,他日必将酿成大患,依孤之见,不如趁着大家都在的机会,罢去他的士族身份,然后下狱治罪!” 众人皆是面面相觎,罢去个士族有那么容易吗?何况荀崧还是荀子之后,这老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疼!桓彝摇摇头道:“景猷兄生于积德之族,少有儒雅之称,宠不增于前秩,荣不副于本望,此一时愚智所慷慨也,苟有一介之善,宜在旌表之例,而况国之元老,志节若斯者乎?南顿王此言休要再提,若传出去,只怕士林立起动荡! 况且今次若没有景猷兄及时出面,局势将会一发而不可收拾,丞相亦将陷入两难之境,严格来说,景猷兄于此事的处理上,非但无过,反而与朝庭有不可磨灭之大功!” 说实话,刘琨也觉得荀崧碍眼,但既使他成功篡晋称帝,也不敢轻易对荀崧下手,荀子之后,名头的确非常恐怖,论起身份之高洁,除了孔氏一脉,就属荀氏了。 问题还在于,荀崧已百分百投向云峰,这个人是他刘琨无论如何也争取不来的,该如何处理他呢?刘琨一时颇为头疼,在某些方面,武力并不是万能,就比如曹操杀孔融,也是忍了很久,获得了大部分的舆论支持,忍无可忍之下,才以招合徒众、欲图不轨、谤讪朝廷、不遵超仪为名,诛了孔融三族。 如今的荀崧,虽尖刻不如孔融,但隐藏的威胁并不下于孔融,偏偏荀崧锋芒不显,处处以圆润示人,深明明哲保身之道,不让人拿住半点痛脚,想动他暂时是没有可能。 暗暗叹了口气,刘琨暂时把荀崧放下,微微笑道:“茂伦(桓彝表字)言之有理,景猷兄于此事的处理上确有大功于朝庭,他日你可代老夫探问一下,若愿重回朝庭,自会另行安排一显职与他,好了,既已作下决议,请诸位都随老夫前去城头。”说着,起身向外走去,众人纷纷跟了上来。 当站上宣阳门城头,眼前的盛景令刘琨大吃一惊,亲随来报时,说城下聚集有十余万百姓,可如今一看,广场上的人头一眼望不到边,远不止十万之数,很可能已超过了二十万! 前方约有近百人挥舞手臂高喊:“罢免~~”,后面的百姓跟着就是齐声道:“周嵩!”,声势浩大,直冲九宵! 刘琨锐目一扫,荀崧目光平视,似是不为身后的喧嚣声浪所动,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样,那领喊的百余人也令他大失所望,一看就是情绪已被充分调动起来的学生,而摆上明面的书院男女护卫,全都站在一边默不作声,至于刘琨最想抓捕的密探暗哨,却是一个也没找出来。 刘琨想通过抓捕云峰的亲卫来拷问出一些信息,但公开活动的他不好无缘无故的下手,这一次由于荀崧及时劝阻。未能酿成流血事件。使他白白错失了良机。因此隐于暗处的亲卫就成了他的首先目标,这部分人身份见不得光,既使被抓,刘琨也能推个一干二净,令云峰吃个哑巴亏,可找不到人,却是无从下手。 自嘲般的笑了笑,刘琨功臼喉。大喝道:“诸位,请安静,老夫乃朝庭录尚书事、丞相刘琨!” 这一声喝如同闷雷滚滚,席卷向广场而去,喧闹的叫喊声竟半点也不能遮掩,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而且这声音并不震耳,仿似直刺入了心灵深处,不由得,口号嘎然而止! 刘琨显然很满意于这般效果。双手一压,继续道:“老夫代表朝庭宣布三件事。其一,竺道潜书院盅动百姓聚众闹事,其心当诛,但念及情有可原,且尚属首次,刚刚尚书台经过紧急商议,本着宽政缓刑的原则,决定对竺道潜书院维持原状,暂不追究,不过,下不为例,老夫警告书院的个别心怀不轨者,可别把朝庭的宽厚看作软弱,若有下次,将严惩不殆,绝不姑息!” 正说着,浑身散发出滔天煞气,仿如一个魔神屹立于城头,有的人明显抵受不住这股威势,不自觉的身体颤抖,目光闪避,脚步也略略向后挪去。 好半天,刘琨气势一收,又道:“其二,经详细查问,新任太学博士周嵩于查封书院一事并无过失,只为执行朝庭政令罢了,是以不予罢免,还望个别人匆要得寸进尺。 其三,朝庭拟将太学与国子学合并,向天下庶人与百姓开放,免收一切费用,学习圣人之言与治国大道,并可择其优者擢为士族!若有想前去学习,请速速往太学报名,三日后开课,呵呵~~名额有限,过期不候啊!好了,宫城乃庄重威严之处,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成何体统?都散去罢。” 这话一出,游行的人群中起了阵阵喧闹,立刻就有人议论起来。 “没听错吧?竟然要从咱们中提拨士族,这可是本朝以来的头一回啊!” “没听错,丞相说的清清楚楚,就是对咱们庶人开放士族,当了士族,就意味着可以横行乡里,可以为所欲为,可以不用缴税,还不用服徭役,可以入朝为官,可以霸占山泽,总之,是好处多多啊,祖宗的在天之灵也能笑醒,不过,咱得赶紧去报名,迟了可来不及了。” “对,对,快去,快去!” 人群中迅速分化开来,相当一部分都向着太学方向涌去。 城头上,顾和忍不住赞道:“中书监妙计一出,瞧瞧看,全都散了吧,照这样子,很可能不用一两年,几个月之内就能教竺道潜书院土崩瓦解。” 周嵩也跟着道:“屁民就是屁民,些许蝇头小利的引诱,就能使他们转投过来。” 其余众人虽是没有言语,但全都捋须微微笑连连点着头,见着这喜人的一幕,每个人都是心花怒放,同时也暗暗后悔,怎么就没想到早点使出这一招呢,也不至于让竺道潜书院独领两年风骚了啊! 而在城头下方,刘昭与女罗刹们的脸色则是愈发难看,学员中已有数百人当场离去,朝庭使出这一手倒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荀崧摇了摇头,劝道:“走了就走,日后秦王取了天下,他们会明白,所学一无是处,到时候自然会后悔莫及。” 最热心的那名胖子连忙表态道:“景猷公言之有理,无论朝庭怎样威胁利诱,我等是铁了心跟定秦王!你们说是不是?” “对!绝不去太学!”剩下的学生连忙表明心迹。 “好!”荀崧赞许道:“请你们放心,秦王一旦平定北方,必会挥师南下,到时所学皆会有所回报,并将永远惠及子孙后世。”随后又看向城头,郎声道:“既然丞相口出令旨,我等也不欲为甚,但请丞相信守诺言,匆要再使人骚扰书院,告辞!”说完,拱了拱手,领着众人抽身而返。 第二百二十一章 美女如云的家族 建康闹的沸沸扬扬的书院风波算是划上了一个句号,朝庭重臣们全都对改制后的太学寄予着厚望,希望能凭此作为有力的思想武器,对抗云峰的意识形态侵略,但成效究竟如何?还有待时间来检验。 而远赴海外的云峰在休整三日之后,于六月初五,命谢尚、李刚领八千军、两千亲卫、一百艘战舰,全部运输舰,在向导的带领下,朝西南方向的倭奴国驶去。 云峰自已,则亲领一万军、女罗刹两千、以杨远为首的男子亲卫五百、船上拆卸下来的弩箭式弩炮五百架、投掷式弩炮两百架,全部马匹与车驾两千辆,走陆路,向大鹪鹩倭国进发。 剩下的人手交由蒋炎暂领,一方面派出小股兵力四处劫掠周边的城寨,另一方面则着手探矿工作。 云峰这一趟行程,需要从倭岛中部横穿而过,总计千里左右,由于马匹全部被用来拖运粮草装备,因此将士们须步行前往,好在有大祭祀亲作向导,倒也不虞走了冤枉路。… 大鹪鹩倭国大致位于现今的大阪附近,坐落于河内地区,现在叫近畿平原,南临大阪湾,土地肥沃,水网密布,是数百年间,与南朝刘宋至隋唐时期进行经济文化交流的中心地带,直到战国乱世,仍是倭岛上的政治、经济重镇。 不过,这个时代的大鹪鹩倭国可不能等同于后世,在大鹪鹩倭王之前,这个城邦国家的地位并不比倭奴国高上多少。只是城池较大。人口较为集中罢了。根据大祭祀的介绍,该国丁口近二十万,常备军为三万左右,青壮年可以随时被动员作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是倭岛上的最大势力,但在云峰眼里,这不算什么。落后,并不是靠人多就可以弥补的。 一路行来,起先还分布一些小型城寨,云峰暂时不作惊动,但随着越靠近大鹪鹩倭国,城寨也是越发稀疏,很显然,都被这个相对而言的庞然大物给征服了。 经过十天的行军,于六月十五日清晨,位于平原上的大鹪鹩倭国出现在了视线中。这是一座方圆近二十里的土城,城高一丈半至两丈。四周环有护城河,越过土黄颜色的城墙,可以看到城中心散零着数十座高达两到三丈的屋顶,显然,它是一组规模宏大的建筑群。 云峰不禁问道:“这大鹪鹩命(大鹪鹩倭王姓名)倒也挺会享受的嘛,国内才二十万人口,就建这么大的宫殿,得需多少人力物力?也不怕民众起来造反?” 大祭祀连忙谀笑道:“回大王,这座宫殿名为难波高津宫,起于大鹪鹩命的父亲品陀别气命(应神天皇),父子两代相承,历时数十年才有此规模,主要通过四处征服附近的小国,抓捕劳力修建宫殿,因此对本国并没什么影响,您看,这一路行军,附近哪还有人了?都是些残破的城邦,他们早已冤死在大鹪鹩命父子俩的手里了。 而且大鹪鹩命有个生死之交,也是他最忠实的同盟者,名为木菟宿祢,如今执政葛城国,位于大鹪鹩倭国以南百里左右,规模略小,约有十万人口。 据说,大鹪鹩命与木菟宿祢同时降生。大鹪鹩命的产房里飞进一只木菟(猫头鹰),木菟宿祢的产房里飞进一只鹪鹩,于是品陀别气命与木菟宿祢的父亲武内宿祢约定,用对方产房里飞进来的鸟类给自己的儿子命名,于是就有了大鹪鹩命和木菟宿祢,由此也可见,这两家的关系非同寻常。” 如今的大祭祀早收起了侥幸心思,他只能依靠秦军,如果秦军不幸战败,大鹪鹩命百分百不会放过出云国,而且他还发现秦军对他的族人并不残暴,也不抢劫财货,除了自动献身的女人来者不拒,因此倒也一心一意的做起了倭奸。 “嗯!”云峰听了这介绍,心里颇为不以为然,再非同寻常的关系也不放在他眼里,相反,这两个大城加起来近三十万的人口,却是令他眼中精芒连爆,劳动力才是他最需要的! 大祭祀又偷偷看了看云峰,压低声音道:“大王,这大鹪鹩命别看已年近七旬,但好色的很,每破一城,必淫人妻女,而他宫中也皆为绝色,比较出名的有矢田郎女、菟道稚郎女,她俩出于和迩氏家族,久米能摩伊刀姬和怒能伊吕姬的美貌也不下于前两位郎女,她俩则出自于江沼氏家族,尤其是矢田郎女,虽年过四旬,看上去却如二十许人的初嫁女子,别有一番风情。 还有一个不得不提,她是倭岛第一美人,名为磐媛,是葛城国国主葛城长江袭津彦的女儿,为大鹪鹩命立为大后(王后),也最得他的宠爱,另外年龄大的不提,他还有几十个女儿,都是难得一见的妙龄美人啊,其中又以中蒂姬郎女与草香幡梭姬最为貌美,听说这个草香幡梭姬与她的亲兄长大草香郎子有不伦之恋! 最后大鹪鹩命的孙女,即稚野毛二派郎子的女儿,名为衣通姬,不仅貌美如花,而且能歌擅舞,听说虽近双十年华仍是守身如玉,这在我倭岛上可谓独此一家了,大王,如此冰清玉洁又才貌双全的女子,守着处子之身就是为了等待您的宠幸啊!” 说实话,云峰给大祭祀绕的有些头晕脑涨,这大鹪鹩命的家族实在过于庞大,姻亲关系也是复杂无比,不过,最后一句话听在心里还是挺受用的,衣通姬他久闻其名,就是被后世奉为和歌三女神之一的玉津岛明神,这令他不由心生神往。 “咕噜~~!”而亲卫们在听了大祭祀的介绍之后,均是忍不住发出了吞口水声音。 云峰并不禁止他们与倭女发生关系,而且倭女也放荡的很,对于这些既高大英俊又雄武有力的征服者,简直是发自内心的爱死了,不敢说个个,最起码十个人中有九个都是曲意奉迎,令这支远征军仿如来到了天堂。 尽管她们不如中土女子漂亮,有些甚至还很丑,但是水军生活枯燥而又乏味,尤其还是长时间的出海,说句难听话,母猪上了船都是抢手货,如今有送上门来的女人,岂有不玩之理? 至于代价,就是给些很少的粮食、布帛之类,算是缠头钱,甚至还有女人免费不收钱,她们羡慕秦人的高大英武,是为借种而来!她们中有许多都是有夫之妇,但她们的男人似乎并不介意,全然没有戴绿帽子的感觉,有些还殷勤的把秦军将士招呼来家,让家里女人排排站,任由挑选! 第二百二十二章 又一个打破虚空 在入驻出云国的第一天,云峰还不允许淫人妻女,但没办法,倭人全家都愿意,这就是倭岛的现状,野合群合比比皆是,无论男女,根本没有贞操观念,如果女人怀了孕,也没人去追究孩子的父亲是谁,落在谁家就由谁养。 而且许多为中土不容的婚俗,在这里却是正常现象,比如与自己的同父异母姐妹结婚,甚至娶自己的姑姑、姨母、侄女、外甥女,就连娶同父同母姐妹也是屡有发生,另外亲生父女、母子之间虽为倭岛的道德舆论所不允许,但也会偷偷的来。 全岛皆是如此,云峰又能如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对虾夷女的禁令都放开了,将士们不嫌弃虾夷女,也只好听之任之,但云峰一再告诫全军上下,不允许如那天在树林中看到的那样,几个男人合玩一个女人,尽管女方很可能自已愿意,可是这么重的口味云峰真心接受不了,也接受不了秦军士卒变的禽兽不如。 … 其实云峰对倭女早就觊觎良久,前世还特意跑东京耗巨资玩那些知名女演员,干不干净不用考虑,身为高手,对病毒的免疫能力远比一般人要强,关键在于玩名女人,能给男人带来一种极其强大的征服感,那种心理上的满足是玩普通女人远不能比的,虽然她们都很脏,虽然洗了澡卸了妆,并不见得比街面上的普通女人漂亮。 听到大祭祀提到那么多王妃郎女,云峰也很想猛吞一口口水,一般来说。王族的基因的确优于普通人。女人也比普通女人漂亮。尤其是衣通姬,这个被神化的女人引起了他的极大“神往”。 不过,云峰分明感觉到了背后荀灌娘射来的不善目光,令他有如芒刺在背,彻骨难安,只得装作若无其事模样,昧着良心笑道:“孤对你们倭女可从未出生半点兴趣,念你带路有功。今日破了大鹪鹩倭国,赏你两个便是。” 随着这话出口,云峰背后的不适感立刻消失,而大祭祀已是啪啪轻抽自已左右脸颊各一记耳光,屈指赞道:“瞧?外臣光顾着吹嘘,却忘了中土人杰地灵,大王的王妃个个国色天香,又岂是咱们这荒野小岛上的未开化女子所能相比?大王不入法眼也属寻常,呵呵~~还望大王恕罪啊。” 说实话,后面跟着的女人们都有种胃里直翻的感觉。这倭人老家伙拍起马屁来自已也不觉得恶心,只不过。芳心深处又有股自豪感跃然而出,想想也是,那些出云国女人要么矮、要么丑,他们口中的美女,拿到江东,不,哪怕是秦凉二州,也只是中人之姿罢了,由管窥豹,这大鹪鹩倭国的女人再美也是有限。 庾文君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跳上前来提醒道:“将军,那些大后郎女什么的您先暂时搁在一边吧,您看,城头守军已经发现咱们了,这大鹪鹩倭国既然实力最强,那么,也没可能被您三言两语就说的献上城池,还是不要太大意为好。” 云峰抬头一看,城头人影绰绰,来回奔跑,随风飘来听不懂的呼喝声,声音中满含着焦急,但也有一丝轻蔑,很可能是见到自已这方只有万余人,而他有常备军三万,后备军好几万,任是想破了脑壳子也想不出竟然会有人凭着这点军队斗胆来攻。 云峰缓缓收回目光,猛一招手:“弟兄们都快点,争取一鼓作气攻下大鹪鹩倭国,咱们进城用早膳!” “哦哦哦~~”将士们均是举起手里的刀枪,以表达内心的振奋!他们都体会到了倭岛的好处,都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这个岛上,女人热情风骚,男人点头哈腰,气候还温润无酷暑,甚至都有人在想,大王肯定要留驻军队看守银矿,如果自已能被幸运的留下来,那可是祖宗积德了啊。 随军的女人们都明白这万余条色狼兴奋的缘由,均是暗暗啐骂,云峰也能理由他们的想法,虽说中土的女人已经足够的低眉顺眼了,但在自已孜孜不倦提高女子地位的努力之下,男人们的日子大不如前,有越来越多的女人敢于说“不!”再与这倭岛一比,明显不是一个档次,这片岛屿,分明就是男人的天堂啊! 不多时,全军随着一声喝令,在距城九百步外止住,将士们立刻把马车牵到阵前,就地安置弩炮,由于没有骑兵掩护,这大鹪鹩倭国有没有骑兵也不清楚,因此为防万一,大车随即就被拖向侧翼作为掩护,而前阵则竖起了铁枪巨盾。 在云峰眼里,既使大鹪鹩倭国拥有骑兵,也是数量有限,凭着布置于后的弩手,抵挡敌骑冲击已是绰绰有余了。 趁着布阵的功夫,大祭祀凑上头来,向前一指:“大王您看,城头那个身穿彩色花纹绢帛衣服,头戴笼纱帽的中年人即为大鹪鹩命,在他左侧,那名漂亮女子是他的大后磐媛,右侧的一男一女分别是草香幡梭姬与大草香王子,其余环拱而侍的都是他的姻亲臣属,外臣能识得的有高良玉垂命、苏我石川宿祢、波多矢代宿祢、巨势小柄宿祢,另外的暂时叫不出名姓了,对了,大王,您看这两个女人如何?可入得了您的法眼?” “咳咳~~”身边立刻传来了荀灌娘那满含不满的清咳声,大祭祀只觉得一股煞气席卷而来,顿时一个哆嗦,把脑袋缩了回去。 云峰无奈的暗叹一声,抬头看去,大鹪鹩命面相俊美,三缕黑须修饰的极为整洁,衣饰也极为合体,这与大多数的倭人不同,他们身上只围着三块布,很显然,大鹪鹩命是一个汉化较深,讲究礼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他的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精气神外泄,给人的印象是一个耽于享乐的平凡贵族。 不过,云峰却不敢生有任何轻视之心,一个传说中活到一百四十三岁的人,岂会是个平凡人物?通过大鹪鹩命,云峰想到了吴普真人,吴普真人也是全身不见气势外泄,普普通通有如一个山间老道,从这一方面来看,大鹪鹩命很可能已踏入了打破虚空的武学至境! 相对而言,大鹪鹩命的一后一女,云峰只是大略看了一眼,这两个女人都很美,面若芙蓉却又略带威煞,还隐含一丝柔媚,单论面相与气质,与靳月华、裴妃是同一个等级的美女,她们的个头虽不太高,身材却极为均称,矛盾而又冲突的气质构成了她们独特的美丽,会令人忍不住的生出一种扒了裙子就上的冲动。 如果换了平常,云峰会连眼都不眨的盯着看,可是这个时候,他已没了这份心情,击杀一名丹劲高手都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更别提是打破虚空的顶级高手了,攻破大鹪鹩倭国不难,难就难在该如何击杀大鹪鹩命。 庾文君显然误会了云峰,“哼!”冷哼一声,不悦道:“将军,您看的眼睛都不舍得收回来了吧?刚刚是谁说的那么好听,对倭女不感兴趣?这一见着,就现出原形了吧?” 云峰立时转回头,委屈道:“庾小娘子,你大师姊临出门时的警告孤可是时刻都不敢忘,何况有你随时监督,孤哪来的机会沾花惹草?而且你再看,女人的美,并不全部体现在脸蛋上,身材美才是真的美,她们个头那么矮,哪能比得上你的高挑婀娜?” “哼!”庾文君又哼一声,一脸的不屑表情,拧回脑袋,却得意的撇了撇嘴角,看来对云峰的奉承很是受用。 云峰打蛇随棍上,握上庾文君的小手,问向荀灌娘道:“老师,您看这大鹪鹩命如何?” 荀灌娘也在观察此人,俏面满是凝重之色,好半天才道:“此人功夫应不下于师尊,当在你我之上!” 云峰点了点头,又道:“弟子也是这么认为,不知老师可与吴普真人试过招?当时的感受如何?若是咱俩联手,击杀大鹪鹩命会有几成胜算?” 荀灌娘寻思道:“为师在罡劲初成之时,曾与师尊试过一次手,但师尊很明显未出全力,当时为师的感觉就仿佛处处受制于人,每出一拳一脚都被师尊预先料知,非常的难受,会令人不自觉的产生一种颓丧之感。” 说着,荀灌娘秀眉一蹙,不确定道:“一旦踏入打破虚空,厉害就厉害在能洞察入微,可以透过敌人的每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来预判攻击路线,封死任何一个有可能的攻击点,而且打破虚空高手,可以洞察自身,只要不是心脏、头颅受创而当场死亡,或是被剁下手脚,即使是受到再重的伤害,只要及时脱逃,也能在不长的时间内恢复如初。 断山你问联手夹击有几成胜算,说实话,这没法给出结论,虽然你奇门妙招层出不穷,但在无他人相扰的情况下,你我拼尽全力,最多只有五成同归于尽的把握。何况大鹪鹩命有诸多的亲随下属,为师一一观之,有好几个人都达到了化劲,你想,他们怎么可能给你我二人夹攻的机会?” “咝~~”众人均是倒抽了口凉气,打破虚空真有这么厉害?竟然要大王与他的老师兼王妃招招与敌偕亡,才能有一半的同归于尽机会,这倭岛上看来还是有强人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敌从何处来 仿如当头降下倾盆暴雨,将士们那满满的信心迅速熄灭,前方满城的美女似乎在向他们挥手道别。 庾文君也是眨都不眨的望向城头,目光闪烁,竭力寻思着斩杀大鹪鹩命的良方,不多时,她目中精光一现,转头道:“将军,您上回在建康伏杀张昭成与他的弟子们,是用乱箭围杀的吧?如果这一次布下有利的形势把大鹪鹩命诱入馨中,是否也能围杀于他?” 荀灌娘抢过来道:“两军交战,若是战局不利,莫非大鹪鹩命不会弃城而逃?” “哦!”庾文君悻悻的应了声,却又不死心道:“那如果抓住他最重要的人来威胁他呢?就比如站他边上的大后磐媛,那个女人这么漂亮,他总会舍不得吧?” “嗤!”云峰轻笑一声,以看白痴般的眼神向庾文君看了过去,直到她脸上泛出羞赫之色,才摇摇头道:“庾小娘子,你当所有人都和孤一样,抓住你就抓住了命根子?你醒醒吧,刘玄德、刘邦在战败时都能把妻儿家人抛下不理,大鹪鹩命岂能差之?对于这一类人来说,再漂亮的女人也只是个泄欲的工具,这个工具没了可以去寻另外一个,怎可能为她留下来受死?倒是孤傻乎乎的,整天把你捧在手心生怕化了,你非但不领情,还处处与孤作对,哎~~孽缘啊!”说着,摇了摇头,满脸的失落唏嘘。… 这话虽是难听,不过,庾文君心里却是甜丝丝的。难得没有出言辩驳。而是俏脸一红。低下了脑袋。 荀灌娘也有一瞬间的失神,她在想,如果自已被抓住了,云峰会不会来以命换命呢?她立刻就作出了肯定的答案,并暗暗立下誓言,一定要好好的保护自已,如果真有那一天,必然会自尽以不教这个心爱的小男人为难。 荀灌娘的嘴角现出了一缕微笑。紧接着就强行抹去,问道:“既然难以击杀大鹪鹩命,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云峰无所谓道:“能杀掉最好,杀不掉也无妨,他一个人能翻出多大风浪?莫非敢跑来长安报复弟子?若是此人心怀雄图大志,就绝不会行此不智之举,定会趁我大军撤退之后,再图重振旗鼓,何况大鹪鹩命立国之处土地肥沃,紧邻海湾。周边中小势力绝没可能不趁虚而入,足够他好好喝上一壶了。听说大鹪鹩命的祖母怀着他的父亲三兄妹时率军入侵三韩,及至他父亲也是征战不休,在近百年的扩张中,早已结下了无数仇家,这些人岂能不落井下石? 当务之急,是在今日正午之前,必须攻破大鹪鹩倭国,以免陷入腹背受敌之境,若所料不差,如果拖延下去,最迟明日,当会有大鹪鹩命的盟军前来支援,早进城,将士们也好早点休整,然后扶持出云国,逐渐扩大势力,完成对倭岛的统一!” 话是这么说,云峰心里却极为不安,他清楚一个打破虚空高手搞起暗杀来的强大破坏力,但将士们已是重拾信心,都觉得自已刚刚钻入了死胡同,这一趟出兵的目地并不是占领土地城池,而是为了抢掠人口财富,他大王跑了与咱们何干?一时之间,均是士气大作,纷纷加快了手上的进度。 大祭祀也是激动的须发直颤,嘴唇连打哆嗦,这一大片平原开阔地带,比他出云国靠海边那旮旯窝要强多了,如果能得大王恩准,于此处立国,再有秦军的支持,统一倭岛真的不是梦啊! 云峰淡淡一笑,看向了城头,一边寻思着灭杀大鹪鹩命的良策,一边欣赏起了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的美貌。 而城头上方一干人等,也在打量着这支陌生的军队。 大后磐媛那细细弯弯的月牙眉高高蹙起,面色有些凝重,转回头问道:“大王,这一支军队从何而来?西面各国经您与父亲几十年来的征伐,哪还有较大的势力?剩余的小国不是俯首称臣就是远徙他乡,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莫非是来自南方的狗奴国等蛮人 ?[-3uww]” “哼!”大草香王子已是冷哼一声,不屑道:“大母,管他从何而来,区区万余人竟敢来攻我大倭国,这不是找死还是什么?”说着,向大鹪鹩命重重一拱手:“儿愿领精兵一万出城迎敌,把阵前那几个女人抓来献给父亲!” 草香幡梭姬却摇了摇头:“兄长万万不可轻敌,你看他们身披的铁甲,精美坚实,携带的武器散发出寒光,显然是精铁或是钢材打造,而且他们身材高大,既便是女人也不比咱们城里的大多数男人要矮,我岛上怎可能会有这些人存在?难不成是从三韩渡海而来? 太祖母息长足姬命大后百年前曾征服新罗,逼使新罗王白衣素服请降。息长足姬命大后悲天悯人,给予新罗王不杀之恩,只取其国中财富并亲自将矛插在新罗王宫前,令其岁岁朝贡,但新罗国绝不会甘心臣服于我,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听说新罗向北面强邦高句丽称臣,以对抗我大倭国,莫非这一次便是新罗勾结来的高句丽人 ?[-3uww]” 久不发言的大鹪鹩命突然一摆手:“没可能!高句丽虽向中土北方霸主赵国臣服,但素来受到同居于辽东的鲜卑慕容部侵扰,前一阵,听说赵国大败于中土新崛起的秦国之手,就连国中第一猛将石虎都殒命于长安城下,国势已是大衰! 赵主石勒却莫名与鲜卑宇文部及段部联兵,频频攻打慕容部,这也使得高句丽暂去威胁,而高句丽历来对辽东心怀觊觎,第十五代王高乙弗,乘中土晋国内乱,于晋太安元年(302年)九月,率三万军侵入玄菟郡(今北朝鲜咸镜南道、咸镜北道以及中国辽宁、吉林西部),俘虏八千人,迁至平壤。 晋永嘉五年(311年)八月,高乙弗袭取辽东郡西安平(今辽宁省宽甸县南鸭绿江北岸),晋建兴元年(313年)十月及次年,分别攻占乐浪与带方二郡(大致相当于北朝鲜全境)。 晋建兴三年(315年)二月,高乙弗攻克玄菟城,后被晋平州刺史崔毖诱惑,与段部、宇文部一起进攻慕容廆,大败而还! 晋太兴三年(320年),高乙弗再侵辽东,被慕容翰击败,从此元气大伤,暂停下蚕食辽东的步伐。 如今赵国与慕容部接连大战,可以预见的是,无论谁胜谁败,都将实力大损,此正是高乙弗攻占辽东的天赐良机,怎会分兵助新罗来攻我大倭国?”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讨要大后 这么一说,城头众人都觉得大有道理,均是细细打量起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敌军,这些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一个不大不小,说不上是进攻还是防御的阵形正从无到有,从散乱到密集快速成形,他们是究竟何方来敌? 大草香王子喃喃道:“既然不可能来自于高句丽与三韩,其身量衣着也不似我岛上任何一国,莫非是来自于中土?听闻赵国青州水军督帅韩雍实力强劲,最盛时拥有水军近十万,大小战舰近千艘,而且时常扮作海寇侵掠三韩,莫非是韩雍水军?他为何来此?难道是三韩被他抢劫一空再无油水可捞?” 大后磐媛跟着补充道:“如今中土四分五裂,有能力渡海前来并非韩雍一家,也有可能是来自于晋国。” 草香幡梭姬却留意到一个细节,敌军阵中拥有相当数量的马匹,不禁凝神一看,这一看,倒看出了几分端倪,于是提醒道:“父亲,您仔细看他们的马匹,均是膘壮体健,威武雄骏,应该奔跑快速,利于短程冲刺,而且有数千匹之多,若是小女没有记错,很可能是名闻天下的西凉大马。… 再看咱们本土的野马,它们个头小,耐力差,只能用于翻山越岭驼运货物,而不能用于冲刺作战,国内现有的不多良马,是最近这一两百年以来,由三韩陆陆继继引进了一些,虽好过本土野马,但是体型远没有城下的马匹健硕。 您再想一下,韩雍全军上下皆为水军。历次劫掠三韩从未听说带有骑兵。何况他是赵国大将。怎可能拥有西凉大马?而晋国僻处江东,内外交困,听说其属臣秦国大王早有不臣之心,晋国哪来的余力派军来我倭岛? 如此一来,答案呼之欲出,恰好秦国建有两支水军,一支驻于建康下游的海门,另一支驻于大江上游的梁州。而且秦王崛起神速,年轻力胜,嗜血好战,曾屠灭秦州氐人全族,是以小女敢断言,敌人必然来自于秦国!” 大鹪鹩命点点头道:“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我大倭国素来与中土朝庭交好,他秦军为何来此?莫非是来显摆威风让我国称臣纳贡?”说着,转头向离他最近的巨势小柄宿祢吩咐道:“你问一下他们的来路与来意,若为金帛钱财女人而来。如果不是太过份,本王授权你应允他的要求!” 巨势小丙宿祢施了一礼。迈向城头,昂首挺胸大喝道:“本将乃大倭国大将巨势小丙宿祢,你等来自何方?为何犯我大倭国?” “嗯?”云峰等人均是一怔,这人竟然口吐洛阳腔,比那出云国大祭祀要正宗百倍。 云峰仔细一看,巨势小丙宿祢五短身材,壮如铁塔,身披挂甲,他这甲较有特色,以竹片与铁片混编,再以绳索穿连层叠甲片,下一片覆盖在上一片的底端,形成下层宽于上层的缀甲样式。 云峰当然不会自降身份与他对答,而是向杨远示意道:“让他们倭王出来说话。” 杨远上前一步,傲然道:“秦王圣驾在此,尔等番邦蛮国国主速速上前应答!” 这话一出,城上的一干人等均是暗自恼怒,心想跟你客气并不代表怕你,不是你有好东西,谁会与你好说好话?大草香王子面色一沉,就要发作,大鹪鹩命却挥手止住,向下拱了拱手,不动声色道:“哦?原来竟是秦王亲临?呵呵~~久仰久仰啊,但本王有一事不明,如今中土战乱不休,秦国东有羯赵,南有朝庭,素闻秦王有兼济天下之志,怎有暇来我这荒僻小岛?” 云峰却是有些惊诧,这大鹪鹩命对中土的形势把握极为精准,与出云国上上下下两眼一抹黑完全不同,显然是个有心人,在与众人交换了个警惕的眼神之后,云峰手扶剑柄,傲然道:“孤挟大破石虎、平定关中之威,率众出海求仙,路遇尔等小国,你既为大鹪鹩倭国国主,为何不出城相迎?莫非瞧不起我大秦?” 云峰已打定主意,如果大鹪鹩命真的被诓出城,立刻就以弩炮招呼他,一轮齐射,五百支三尺巨箭夹杂两百枚火油弹,足以封死他的前后左右,接下来配合弩箭,各种远程武器一拥而上,他有自信,纵是天仙下凡也逃不脱这天罗地网,至少有五成把握能教他一命呜呼。 不过,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极其残酷,大鹪鹩命警惕性极高,他不亢不卑道:“我倭国上下素来仰慕中土衣冠文化,如今秦王亲临,正是荣幸之致,奈何我国民寡力弱,比不得中土大国动辙占地千里,人口数百万,秦王携一万大军前来,这个也不怕秦王笑话,本王招待不起啊,但本王可奉上粮草美女若干,以作劳军之用,并可与秦王约为兄弟之盟,以兄事秦,只愿秦王心怀慈悲,匆伤了你我两地自汉光武以来的数百年情谊啊!” 大鹪鹩命这话已经说的相当客气了,他码不透云峰的来意,在他想来,这个岛上最好的一片土地就在他的脚下,但与中土的幅员辽阔根本无从相比,他不认为云峰是为征服而来。 他也不愿平白无故的结下一个大敌,大鹪鹩倭国历代倭王的目标是统一全岛,侵占三韩,对中土动手,暂时是想也没想过,因此他只想尽早把云峰打发走,哪怕破些财也自认倒霉了。 “哈哈哈哈~~”云峰却狂笑道:“大鹪鹩命,你好大的胆子,孤不远万里前来与你会猎,是看的起你!好!你既然目中无人,辱我大秦颜脸,那可怪不得孤了,今日就给你一个教训,让你明白,我中土大国绝非尔等海外蛮夷所能羞辱!”说着,转头就喝:“传令,攻打大鹪鹩倭国,但有先破城者,赏五十金!” “且慢!”大鹪鹩命连忙喝止道:“本王绝不愿与秦国为敌,但秦王也莫要欺人太甚,我国中有甲士三万,青壮五万,每个人皆可为我大倭国效死!不过,为表示诚意,除了奉上粮食美女劳军。”说着,大鹪鹩命快速出手,把全无准备的草香幡梭姬拉到身前,又道:“这是本王幼女草香幡梭姬,貌美善解人意,说的一口流利洛阳官话,今愿将她许给秦王,以结你我两家秦晋之好!” 云峰不由看去,草香幡梭姬显然全无心理准备,那秀美的脸颊一瞬间布满了惊惶不安,令人楚楚生怜,可是眼波流转中,又好象在打量着自已,这令他心中一动,快速瞥了眼大草香王子,果不其然,大草香王子满面焦急,却不敢开声,只是不时以哀求的眼色看向他的父亲,有时也看看自已。 在倭国历史上,这一对兄妹恋人是以凄美的结局而闻名,二人先后被流放到伊予岛,然后合唱几首歌,双双跳海自杀,但云峰认为这种说法完全不可信,应是出于后世倭岛文人的美化。 倭人在刚刚接触中土文明的时候,常常会以学到的中土文明视角来审视自身的社会结构,中土早已摆脱了杂婚的原始状态,建立起较为完备的婚姻伦理道德体系,同姓不婚深入人心,对于兄妹之间的恋情,无论是同母兄妹还是异母兄妹,统统都是不伦。 倭人没有理由不注意到,按照中土的道德标准,异母兄妹相爱也同样是不伦,但当时这样的不伦实在是太多太多,就连统治者本身也是如此,根本无法拿这样的标准来约束他人。然而,似乎倭人又不愿意轻易放弃中土的伦理道德,只好把同父同母兄妹相爱称作不伦,很不幸,这对倒霉的兄妹生不逢时,触到了高压线。 当然,云峰既不会同情他们,也不会纳下草香幡梭姬,这种女人已经突破了他的道德底限,他不在乎女人的不干净过去,比如苏绮贞与宋袆,那是身不由已,可是与一个和亲哥哥有一腿的女人上床,他有心理障碍。 其实云峰很想让大鹪鹩命把衣通姬唤出来,这名和歌女神,很可能是倭岛上二十年龄段中的唯一处女,但这个美好心愿,只能放心里想想罢了。 “哈哈哈哈~~”云峰又爆一阵狂笑,猛的一指大后磐媛:“大鹪鹩命,你国大后艳名远播,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既然有心事孤为兄,为何不把最好的献来?莫非只是敷衍了事?” “你~~”大鹪鹩命顿时怒容满面,其实他不是舍不得磐媛,磐媛固然貌美,但在他眼里,也只是个最喜爱的泄欲工具,如果能与云峰缔结友好条约,搭上十个磐媛他也愿意。 关键在于,磐媛身为大后,当着满城军民献给云峰,实与**裸的羞辱无异,这让他情何以堪?而且磐媛是葛城国主葛城长江袭津彦的女儿,拱手送人,很可能会影响到与葛城国的同盟关系。 那一对悲情兄妹却双双松了口气,不过,他们没有丝毫感激云峰的意思,而是以看白痴般的眼神看了过去,似乎在为这人的不知死活而暗暗冷笑。 “父亲!”大草香王子施礼道:“秦王嚣张狂妄,您的忍让反被他当作咱们倭人软弱好欺,他那一万军,的确装备精良,但咱们城里有三万精兵与五万精壮,依儿之见,不如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就不信留不下他!” 这话一出,众人全都现出了深有同感之色,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大鹪鹩命。 第二百二十五章 道德制高点 :多谢最爱初音妹子的月票~~~~~~~大鹪鹩命摆了摆手,挥止住跃跃欲试的众人,又把才松下口气的草香幡梭姬给拉过来,脸面一沉,冷哼道:“秦王莫非是在说笑?大后磐媛乃我大倭国之母,岂能许你?本王可当你为无心之失,若你肯收回前话,与我大倭国交好,本王的这名郎女,依然是你的!否则,我国中二十万军民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这是至今为止大鹪鹩命最为严厉的警告,草香幡梭姬与大草香王子不由得浑身一紧,盯着云峰连眼皮子都不敢眨! 云峰却是面色森寒,猛的一指草香幡梭姬,怒道:“大鹪鹩命,究竟是谁在羞辱谁?不错,她贵为郎女,花容月貌,换上任何一个人,断没有推辞的道理,但事实是否如此?孤是否真的不近人情?” 正说着,云峰突然哈哈大笑道:“听闻此女与大草香王子有不伦之情,这般不知廉耻的女人,你竟然拿来与孤和亲?你说,这不是在羞耻我大秦千万军民又是什么?今日孤就给你个教训,让你明白,我中土上国,岂能轻易辱之?”… 一瞬间,草香幡梭姬与大草香王子脸面惨白,她俩的不伦之恋已是公开的秘密,但没人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就连大鹪鹩命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办法,他也立身不正,他与草香幡梭姬也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可是,这个时候,云峰当场揭穿真相。不吝于狠狠抽了大鹪鹩命一耳光。毕竟中土文明相对于倭岛是更为先进的文明。大鹪鹩倭国的权贵们都以说汉话,行汉礼为荣,乱婚群婚血亲婚已渐渐为舆论所不容,至少在台面上不会公开出来,而是改为私下里偷偷取乐,这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大鹪鹩命暗道不好,狠狠瞪了一眼这对兄妹,直到此时。他还认为云峰并不是存心来侵掠,而是出于误会,抹不下面子,使得局势越来越僵。 其实这也是云峰刻意为之,或许是受传统文化影响,也或许当政客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出战之前,要讲究师出有名,他需要制造一种被逼开战的效果,为了荣誉不得不战。占领道德制高点。 大鹪鹩命还待为挽回和平作最后的努力,猛然间。面色大变,云峰已是大手一挥,冷喝道:“放!” “绷绷绷~~”弓弦连响,五百架弩箭式弩炮发射出犁头镖,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向着城头直扑而来。 大鹪鹩命急唤道:“快蹲下!” 但还是有人稍慢一拍,被巨镖当胸穿过,伴随着喀啦啦的骨骼碎裂声,胸口被打的凹陷出一个大洞,在四散迸飞的血水中,巨大的力道带着尸身凌空飞起,就看到一个黑影急速消失,过了小片刻,城壁后方才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更多的犁头镖则深深钉进城墙,及时躲在城垛后方的一众人等,竟能清晰的感觉到土城每被击中,就会传来一阵轻微的震颤,还有泥土砂块直向下落的嗤嗤声响! 秦军并不是只发射一轮,而是在第一波的暴风骤雨攻击之后,把弩箭式弩炮分为三组,持续不断的向城头发射,看这架式,是不把土城轰塌绝不罢休! 望着头顶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镖影,以及城墙上一滩滩兀自在向低沆处流淌的血迹,众人均是暗自骇然,难怪秦军敢以一万兵力前来攻打王城,原来是有利器傍身啊! 大鹪鹩命的脸面阴沉之极,俗话说,泥人也有三分火性,自已一再忍让,甚至还把这么漂亮的女儿许给秦王,却反而被认作了羞辱!不就是与她兄长有过一腿?这有什么?女人不让男人干那还能叫女人吗?谁干不是干?外人能干自家人为何不能干?再说了,将来被带往中土还如何与她兄长见面? 他不是很理解中土人士对于血亲伦理方面的禁忌,认为云峰的心眼太小。 同时身为大倭国一国之主,手掌二十万人生死,蹲在城跺后躲避令他有种丢面子的感觉,却没办法,既使身为打破虚空高手,也没把握硬接这挟裹着巨力的漫天犁头镖,一支两支、十支八支他有信心,但面对几百支,神灵也不敢夸下海口。 “父亲,秦王欺人太甚!您看将士们,都是又羞又愤啊!咱们与他拼了,儿愿带兵出城与秦军决战!”见着父亲的面色难看,大草香王子连忙请战! 大鹪鹩命深深吸了口气,又向下问道:“秦王,莫非你铁了心?你若现在收手,一切都好说,本王另有一孙女,冰清玉洁,国色天香,能歌善舞,仿如神仙中人,本王敢有十成把握保证为处子之身,可将她许配于你!” 说实话,抬出衣通姬,大鹪鹩命也是极为不舍,这个孙女有如角鹿笥饭大神派来的使者一般,不沾丝毫人间香火,就连他这个阅尽家中诸女的老家伙都不舍得亵渎半分,自然也不会允许其他人有任何的轻薄举动,如今却迫于无奈献给云峰,关键还在于弩炮的威力让他心惊,他意识到,既便城中精锐尽出战胜了来犯之敌,但也会损失累累,对保持自已家族在河内地区的盟主地位极为不利。 云峰有了一瞬间的心动,可是立刻就感觉到了荀灌娘师徒俩投来的不善目光,于是哈哈笑道:“你既辱我大秦,当以鲜血洗之,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孤必将攻入难波高津宫,给你一个血的教训!” “好!这是你逼本王的!今日我大倭国二十万军民也让你明白,我倭人虽弱小,却不可肆意欺凌!”躲在城垛后方的大鹪鹩命再也忍无可忍,摞下狠话之后,喝令道:“大草香,你带八千军从北门出城,攻击秦军左翼!巨势小丙宿祢,你带八千军出南门,攻击秦军右翼!务必精诚配合,不得贪攻畏敌!本王亲领万人布于西门,择机出城,力求三面夹攻,大破秦军!” “遵命!”大草香王子与巨势小丙宿祢大将双双一施礼,随即猫腰快步离城。 草香幡梭姬跟着道:“父亲,那秦王端的可憎,口出污蔑之辞,无端羞辱小女,也是羞辱我大倭国全体族人,小女愿与兄长一同出战,取下秦王狗头洗刷耻辱,请父亲恩准!” 大鹪鹩命意味深长的看了这个娇艳的爱女一眼,略一迟疑,便点点头道:“注意点安全!” “嗯!”草香幡梭姬点了点头,带着一脸的气愤,紧紧追在了她的兄长身后。 第二百二十六章 草香幡梭姬的心声 “好!”听到城头传来的发号施令声,云峰连声叫好,又压低声音道:“传令,两侧车阵暂用弓箭迎敌!” 命令被一层层传递出去,庾文君不解道:“将军,您有弩不用干嘛要用弓箭啊?文君明白您的意思,您和大鹪鹩命说那么多废话,就是为了把倭人诱出来打,发挥您最擅长的乌龟铁桶阵,尽最大可能歼灭掉倭人的精锐,为您攻破城池减轻压力,但是弩的射程有二百步呢,快且密集,而弓只有八十步到一百步,威力远不如弩,您干嘛要舍强取弱?您不会糊涂了吧?” “什么叫乌龟铁桶阵?庾小娘子,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云峰的喝斥才刚刚出口,荀灌娘已接过来解释道:“文君,你莫要忘了,在出云国,咱们见识到的倭人使用的弓,射程只有五十步,就这已是大不如中土的弓了,如果再使出弩,岂不是把他们都吓跑了?你看,断山到现在都不使出火油弹,目的不出于把大鹪鹩命诱出城来击杀,如果表现的太过强势,大鹪鹩命如何敢出城?因此使弓而不使弩,保持着微弱的恰到好处的优势,令敌人虽是处于下风,却不至于绝望,只有这样,大鹪鹩命才会亲自领军出城,如他自已吹嘘的那样,三面夹攻,以图一举击溃我军!”… 云峰立刻挂上一脸的谀笑,竖指赞去:“老师与弟子心心相印,知弟子者,非老师也!” “少来!”荀灌娘俏面一红。转回脑袋。但心里还是挺受用的。有一种甜丝丝的感觉。 “呕~~”庾文君却作了个呕吐的表情之后,这才道:“将军,倭人本就弱小,您还使心计算计于他,您可真无耻!” 云峰不以为意道:“战争向来与正义无关,为取得胜利,无所不用其极,孤这么做有何不妥?好了。倭人要出来了,咱们回去车阵,好好见识下大鹪鹩倭国的精兵究竟如何?” 说这话时,云峰心里满满的全是好奇,他对古代倭岛的了解,只能上溯到与明朝同一时期的战国时代,尽管史书与后世对倭人的战斗力百般泼污水,但云峰知道,这绝不是真相! 倭人禀承了一贯的精工细作风格,他的刀剑闻名于世。比明朝的刀剑锋锐,倭人的甲胄做工精美。也远超于明朝的劣质大路货,更关键的一点优势,是在火器的运用上,明朝的火枪叫做鸟铳,这是干嘛?这是打鸟用的,而倭人的火枪叫做铁炮,引进了同时期欧洲最先进的线膛来复枪与短火绳枪技术,火力远强于明朝。 他出产的硫磺质量远优于明朝出产的硫磺,明朝合成火药使用的硫磺几乎全进口于倭岛,而且那个时代已经出现了武士道精神,武士悍不畏死,可以说,如果不是倭人陷于内乱,那个时期就应该对明朝具有了局部军事优势,这也是在戚继光之前倭寇肆虐于沿海的主要原因。 要知道,中国历史上在戚继光之前向来轻武器而重谋略,史书中关于战争的描写往往是各种奇谋妙计层出不穷,而不是具体战役过程与武器装备的运用,这与西方完全不同,但是戚继光,这个中国历史上伟大的统帅,正视了武器装备在战争中的作用,这才继承发展了鸳鸯阵,最终解决了倭寇问题。 那么,如今的倭人是强是弱呢?出云国兵力稀少,是一群杂兵,反映不出倭人的真实战斗力,而大鹪鹩倭国是倭岛上的最强势力,云峰充满着期待。 云峰等人退入车阵之后,秦军暂时停止了弩炮射击,约摸半刻,大鹪鹩王城的左右两侧各涌出一大群黑压压的军士,倭人的军制类似于中土的士族,所有的武装都是各级将领的私军、部曲与族人,在云峰踏足的河内地区,是一个巨大且日渐紧密的军事政治同盟,以大鹪鹩倭国为首,但同时,也可以把大鹪鹩倭国看作一个小型联盟,以大鹪鹩命为首的联盟,以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与逐渐得到认同的,从中土传来的皇权大一统思想作为纽带。 这一左一右两支军队,左翼是大草香王子与草香幡梭姬领军,他俩都身披挂甲,一人持刀一人持矛,骑在身量不是很高大的马匹上,倒也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没办法,全军就他俩骑马。 其余人只有将领才披甲,大多数的士卒仅是三块布围住身体,他们的武器与出云国相差不大,以竹枪、铜戈矛、石斧为主,不多的手持如中土般制式武器的士卒,大部分围绕在各级将领身边,看来是亲军,但是弓的比重要比出云国大,几乎有三成人都携带弓箭。 而右翼是巨势小丙宿祢大将领军,军队构成大体类似于左翼。 看着左右两军正在快速集结军阵,大祭司显得有些紧张,看了看云峰,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能说的出口。 云峰也看了看他,傲然笑道:“不必担心,不过才三万军,即便来十万军也不在孤的眼里,待灭了大鹪鹩倭国与葛城国之后,可以分些丁壮给你,增强你出云国的实力,甚至你要是有胆量的话,劝说你家倭王把国都迁来此地也无不可。” 这话一出,大祭祀的心情再度澎湃起来,”啪啪!”重重抽了自已两记耳光,连声道:“外臣该死,外臣不该心存猜疑,请大王恕罪,外臣再代我属秦倭王多谢大王厚恩。” 云峰点了点头,把目光朝左前方望去,不过,他更多的还是投在了草香幡梭姬身上,这个女人虽说在云峰眼里淫贱的很,或许她自已不是这么认为,但男人看女人向来不以贞洁或淫贱区分,相反的,越是荡女越能吸引到足够的眼球,古今皆是如此。 “妹妹,你注意了没?那秦王在看你呢,哼!嘴上把你贬的一文不值,这会儿还不是目不转睛!你猜猜看,秦王是不是后悔拒绝了父亲的许婚?”大草香王子恰好留意到云峰的目光,怒哼道。 “咯咯~~”草香幡梭姬轻笑道:“阿兄,你妒忌了,对吗?咱们族中这么多兄弟姊妹,妹妹只喜欢你一个,莫非你还不清楚?老实和你说吧,既便今日被许给了秦王,咱们兄妹俩很可能会永隔天涯,但妹妹的心里会一辈子都装着你的。” 这么一说,大草香王子舒坦了些,却又问出另一个郁积于内心很久的疑问:“那你为何还要和父亲有几次我就站在院角,你知不知道那时我有多难受?尤其你还叫那么欢!” 草香幡梭姬淡淡笑道:“说你妒忌你还真妒忌了,你想啊,咱们俩毕竟是同父同母兄妹,随着中土风气的传入,这种关系已渐渐为世人所不齿,如果不让父亲尝到甜头,迟早有一天父亲会抵不住压力而杀掉你我,想必你也知道,咱们族中上百个兄弟姐妹,年龄从四五十到不会说话的都有,还有上百个侄儿侄女,少两个算得什么?” “好,算你迫无无奈,但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何叫那么欢?”大草香王子不依不饶的追问道。 草香幡梭姬丢了个白眼给他,嗔道:“看来你是真的妒忌了,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女人被草哪能不叫?你也不止妹妹我一个,你可见过不叫的女人 ?[-3uww]如果不全身心投入,不把父亲伺候舒服,他怎会舍得留下你的妹妹?既便不杀,也早送出去联姻了,不过,话说回来,父亲是这世间顶级高手,刚柔兼济,弄得人家真的欲罢不能呢!比你强的太多!” “你!”大草香王子一瞬间怒火上涌,男人最怕什么?最怕女人说他在床上不如另一个男人,是自已的父亲也不行!这个时候,大草香王子的识海中迸出了淫贱两个大字! 草香幡梭姬却不以为然道:“既然上了床,干嘛还要委屈自已?强壮的男人有什么不好?如果不好好享受下那令人灵魂儿都飘到天上的感觉,那不是你最爱的妹妹的作风。” 看了眼脸面气的通红的大草香王子,草香幡梭姬眼波一转,又不依道:“好了,你不要妒忌嘛,你虽然不及父亲,但是在妹妹早年经历过的男人中,你能排第二,比那些叔叔伯伯强多了,你以后勤加练功,早日达到父亲的程度,不也是能让妹妹舒服了? 你干嘛用这样的眼神?你放心,在妹妹爱上你之后,除了父亲再未经历过别的男人,你这人真是小气,咱们倭女根本不在乎贞洁的,你妹妹我十三岁就被十三叔睡了,后面的叔叔伯伯堂从兄弟侄子外甥,大臣将领们,数都数不清,难道你一一杀了他们?” “呼~~”大草香王子重重吐了一大口浊气出来,无奈道:“你以前的事就算了,但以后不许再和别的男人上床,至于父亲那边,尽量避着点。”说完,又恨恨的骂道:“他娘的,究竟是谁把中土那一套弄过来的?咱们的老祖宗,一直不都好好的吗?干嘛要学他们?中土那些臭规矩有什么好?” 草香幡梭姬不耐道:“你少发两句牢骚,中土就是比咱们这小小倭岛要繁华一百倍都不止,可惜了,秦王没看上你妹妹,否则,被他带回去见识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秦王是个高手,应该功夫不错,就算不如父亲也不会比你差!” 这话一出,大草香王子又现出了暴走的迹象,草香幡梭姬连忙安抚道:“不是没去成吗?你激动什么?行了,阵式已经列好,你赶紧下令吧!” 大草香王子狠狠瞪了眼云峰,喝道:“前进!”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夫妻观战 伴随着山呼般听不懂的嗷嗷怪叫声,左右两侧各八千军裹挟起漫天尘土,排成一近似于长方形的阵势快速奔来,总体而言,各兵种相互混搭,近身肉搏兵与弓箭兵相互间杂。 说实话,云峰很是失望,大鹪鹩倭国的军队除了人数众多,其他方面并不比出云国精锐,他强行抑止住以弩炮攻击的冲动,任由他们掠过前阵两侧,没办法,弩炮的杀伤力太大,它可以自由调整弩头的高低角度,而且射速快,距离远,如果以弩炮打击倭人,很可能会把他们吓的四散而逃。 缀在队尾押阵的兄妹俩却双双松了口气,大草香王子笑道:“我就担心这家伙,那巨大的梭镖太恐怖了,恐怕连父亲的功夫都不得见能全身而退,好在它只能向上发射,这让咱们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草香幡梭姬也现出了轻松之色,点点头道:“听说中土攻打城池会使用大量的床弩与投石机,想必这就是床弩,它虽然只能向上打,但威势惊人,真的难以想象,把梭镖从那么远的距离发射过来,竟还力量十足,看来,中土的确是个好地方,如果有机会的话,妹妹一定要去走走看看,另外咱们这一战不但要击溃秦军,还要抢夺他们的床弩,对于父亲攻略周边势力将能起到极大的助力。”… 大草香王子冷冷一笑:“走,咱们向前靠近,免得那些贱民不识宝贝,顺便再寻找战机,力争把秦王斩于马下!”说着。一夹马腹。尾随乱哄哄的倭军向前冲去。 “驾!”草香幡梭姬清叱一声。紧紧跟了上前,她对云峰也是满怀恨意,拒绝父亲的许婚倒也罢了,能跟着回繁华的中土虽说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她的确有点舍不得父亲的雄武与眼前的这位哥哥。 大草香王子相貌俊美,堪称倭岛第一美男,很容易让女人动心,关键还在于。云峰当场揭她的短,声音那么大,大半个城都能听见,这让她的一张嫩脸往哪搁啊! 秦军阵地是一个典型的半椭圆阵,最前端距大鹪鹩王城九百步,从南北二门冲击到阵地两侧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时间,很快,倭军前锋已进入了弓箭射程。 “放!”前阵指挥官猛的暴喝,隐藏在车后的弓箭手立刻向斜上方抛射,个别箭术精准的则探出身子点杀敌人。 站在城头的大鹪鹩命能清楚的看到秦军阵地两侧一张张不是很密集的黑网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坠落到已军阵中,箭矢覆盖下。阵阵惨叫零星传来。 每一次齐射,都能夺去百来条性命,相比较而言,点射的弓箭手威胁更大,他们专门瞅准盾牌空隙,瞅准就是一箭,可怜的倭人没有甲胄护身,凡是胸腹或头颅中箭,基本上都是毙命当场! 在冲击过程中,不断有人中箭倒地,甚至有局部已出现了明显堆积在地的尸体,这对于两翼各八千人的队伍来说,暂时并不能导致过大的混乱,却也堪堪扼止住了倭人的凌厉冲势,最起码,奔跑的速度要放慢了一些。 大后磐媛叹了口气,无奈道:“中土不愧为大国上邦,大王,您注意到没?他的弓箭能射近百步,而咱们只能射五十步,如果不是秦王自傲自大,仅带万人出游,这一战我方不会有任何胜算。” 大鹪鹩命的鹰目中泛出一缕凶光,冷哼道:“秦王不识好歹,为夫越是忍让,他越是咄咄逼人,这都是他逼的!此战务必要留住秦王,必要时为夫会亲自出手,绝不容此人逃返中土,否则,将会给我大倭国带来天大后患!” 大后磐媛点了点头,却俏面浮现出一缕忧色,提醒道:“话是这么说,但要攻破秦军车阵也不是那么容易,依妾估计,至少得付出数千人的性命作为代价,接下来还有肉搏战,秦军武器精良,有甲胄护体,大王您既使能胜,也将元气大伤啊!” 其实这也是大鹪鹩命百般忍辱,不愿与云峰开战的原因,甚至愿以族中的唯一一名处女来换取和平,奈何此人太过傲慢!自已不就是一时忽略,拿了个族中最漂亮但名声不大好的女儿去和亲吗?他偏偏死抓不放,非说侮辱了他,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呼~~”重重吐了口郁气出来,大鹪鹩命恨恨道:“如今再提这些还有何用?既然撕破面皮,那只能全力以赴,倒是本王经此一役必将实力大减,你父亲或会生有异心,若来抢夺盟主之位,你该当如何?”说着,锐目射出寒芒,冷冷罩向大后磐媛。 大后磐媛瞬间花容失色,“扑通!”一声,双膝着地,低头恭恭敬敬道:“大王何出此言?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妾既被许给大王,又得大王宠爱立为大后,心中万分感激,怎可能另作他想?何况我葛城氏一族百年前便跟在祖母息长足姬命大后(神功皇后)身边参与攻打新罗,历您父品陀别气命,再到您,素来都以您这一族马首是瞻,又怎会因为您的一时小小挫折而怀有贰心?万一妾是说万一,妾也会尽全力劝说父亲,请大王明鉴!” “起来说话罢,为夫不过随口一问,你何必吓成这样?”大鹪鹩命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向大后磐媛递过去一只手。 大后磐媛暗松了口气,顺势拉住站起身来,人主发怒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尤其还是一位强势君主。 美目瞄了眼大鹪鹩命,大后磐媛又道:“大王其实不必忧心,秦军的武器甲胄远甚于我,这一战即使损失惨重,但只要缴获到足量的秦军装备,依然可以对周边各国保持有足够优势,待他日丁口稍有恢复,凭此征战当无往而不利,大王您说可是?” “嗯?”大鹪鹩命心头一动,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由得伸手捋须现出了一丝微笑,却猛然间,面色又变,大叫道:“不好!” “如何不好?”大后磐媛不解道。 大鹪鹩命连忙道:“秦王从中土过来,必然乘海船,可他的船在哪里?显然不是从这附近海域登陆,而是另有他处,而且他船上定会留守相当数量的秦军,如果这部分人闻知秦王大败的消息,赶来增援又该如何是好?我大倭国可经不过秦军的第二次攻打了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铁蒺藜 这话一出,大后磐媛也是面色急变,这分明是一个再明显不过却很容易被忽略的致命破绽!一时之间,夫妻二人均是怔怔看着下方,都没了开口说话的心情。 城头下方惨烈异常,无任何防具,只靠简陋盾牌抵挡箭雨的左右两翼军团,虽是中箭倒地的越来越多,人数也在渐渐减少,但仍是坚定的向内推进,令他们宽心的是,自已这一方不但能引弓还击,而且最前锋距离车阵仅剩下了二十步的距离,只要鼓起勇气一个冲锋,立刻就能突入车阵! 可是两阵中的弓手还击,却让这对夫妻不约而同的眉心一皱。 倭人军中使用的弓有两种,最普遍的弓是丸木弓,是从绳文时代流传下来的简易弓箭,它的制作方法极度简单,仅仅将木条浸水(好一点浸油)制成弓胎,捆上绳子就是一把弓,号称为等身长弓,但能拉开的角度极小,基本上是部曲或农民兵自备武器,在军中占了绝大部分的比例,造成的结果是,对身披铁甲的秦军几乎没有伤害,以大鹪鹩命的打破虚空实力,在四周围的嘈杂声中都能听到箭矢打中铁甲发出的叮叮当当声,然后被弹了开去。… 而将领阶层使用的弓稍微精良一些,是以竹条为原料的重藤弓,它在制作中需要以鱼胶来粘接竹子与木料,为了防止木弓破损,还要用藤和白桦树的树皮将它卷起,但由于复合弓比木弓更易开裂、也更易受到温度与湿度的影响,因此会以麻线将弓身卷起再以漆来涂刷弓身。这是普通的涂弓。更高级一些的将领。会在黑色的漆上以间隔的方式装饰上白色的细藤条,名为重藤之弓! 不过,受材料影响,岛上缺乏大型野生动物,因此做出的弓张力不够,射程不远,而且气候环境终年温润,对弓的保存不利。再加上倭岛多山地丘陵,很少有远程作战,平日作战以近身肉搏为主,对弓弩的重视程度远不如中土,这就造成了倭人在弓箭技艺上的落后。 但纵是如此,重藤弓相对于丸木弓而言成本高昂,工艺复杂,远不是普通部曲所能装备的起,由将领手中偶尔射出的几枝有威胁箭矢,对车阵后方的数千名秦军弓手来说。可看作有等于无。 见着已方的远程攻击几乎不见成效,大后磐媛的俏面罩上了一层煞气。转头道:“大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今日必须要击杀秦王,如此一来,他的援军或会不战自乱,否则,一旦让他逃走,我大倭国必遭浩劫,请大王倾尽全力,匆要留手!而在击破秦军之后,一方面要尽量收集秦军器具武装自已,另一方面还要请妾的父亲及周边的各同盟力量派军来援,同时再使人从秦军来的方向去寻找秦军舰队,直到离开之后才可确保无虞,秦军自西面而来,若妾所料不差,当是由出云国一带登陆上岸!” “他娘的,怎么这么倒霉!这岛上几十个国家,怎么偏偏找上了老子!”大鹪鹩命恨恨的咒骂了句,又蓦然暴出一声巨喝:“我大倭国历来对中土朝庭恭敬谦顺,以人臣之礼事之,今日,秦王却仗着兵甲犀利欺上门来,任我百般委屈求全而不愿放手,俗话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十步之内,人尽敌国!我大倭国已至生死存亡时刻,本王当亲自引军出城,与尔等同战来犯之敌!” 倭人们受到鼓舞,顿时士气大振,脸面均是现出了或悲愤或同仇敌忾之色,原本已由秦军弓矢那超强杀伤力而来的恐惧,竟一瞬间一扫而空,纷纷齐声呐喊,挥舞着兵器猛力向前冲。 “好!父亲终于要出兵了,三面夹击,秦军焉能不败!”大草香王子忍不住双掌重重一击,兴奋的大声叫唤道。 草香幡梭姬虽然是个女人,而且在男女关系非常随便,这时也是浑身热血沸腾,猛的伸手向前一指:“阿兄你看,前锋即将攻打车阵,咱们赶紧上前督战,这个时候,千万要坚持住,哪怕死再多的人也不能退却!” “嗯!”大草香王子亦是深有同感,用力一挥手中兵器,拍马向前冲去。 快速把目光从城下收回,大鹪鹩命看向大后磐媛,吩咐道:“本王留四千军给你,你立刻着人组织城中丁壮,能招来多少就招来多少,半个时辰之内出城支援作战,今日,就与他秦王拼个不死不休!” “来人!呈酒来!”大后磐媛素手一招。 不多时,侍从奉上一盅美酒,大后磐媛接来,双手敬道:“此御酒者,非妾所酿,其酿此酒者,乃居常世国,为石神而立,少名毗古那神是也(粮食神、酒神),其贺汝而狂舞,回绕酒瓮舞蹈,因以酿造,是而献上,是愿君尽饮!” 大鹪鹩命伸手接过,吟道:“是此御酒,所酿之人,于其鼓者,如臼而立!歌而酿之,舞而酿之,此御酒者,是此御酒!其味美善,无以言述,甚令人乐!”语毕,一饮而尽,又“啪!”的一声重重把酒盅掼于城头,在哈哈哈的大笑声中,已然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而在车阵里,庾文君却惊呼道:“将军您快看,倭人就要冲入车阵了,您不是说他们性情软弱吗?什么时候变这么不怕死了?” 云峰转头随意一瞥,车阵前端,已经有持着竹枪与铜戈矛的倭人正向着车与车的间隙里猛冲,他们的脸上都带有视死如归的表情,嘴里呼喝着听不懂的土话,声势倒是有模有样。” 云峰淡淡道:“刚刚大鹪鹩命的暴喝你有没有感觉到心神震动?如果不出所料,他定然使用了类似于言咒之类的小技巧,在特定情况下能起到激励士气的效果,不过,不用担心,倭人冲不进来,你好好看着便是!” 话音刚落,凄厉的惨叫声突然传来,就看到冲入缝隙之间的倭人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抱着脚满地翻滚,痛苦不堪! “这这是怎么回事?”庾文君目瞪口呆的问道。 云峰坏坏笑道:“孤让将士们在车与车间撒下些铁蒺藜,就是这么简单!” 要知道,倭人穿的鞋子大多是草沓,所谓有鞋面,能完整包裹足部的鞋为沓,但编制起来工艺繁杂,有的人太懒,索性不穿鞋,铁蒺藜这玩意儿,用于此处正是恰到好处。 “将军您可真不要脸,对付这么弱的敌人还耍这种诡计!”庾文君立时正义心泛滥,指着云峰鼻子痛斥道。 “够了,文君!”荀灌娘看不下去了,不悦道:“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极,断山这么做也没错,总比倭人冲杀进来,对将士们造成伤害要好吧?” “哦!”庾文君乖巧的应了声,小脑袋忽左忽右,向着车阵两侧看去。 只见倒地的倭人挣扎着想爬起身逃走,但是身后密密麻麻的全是同伴,前方又有手挺长矛的秦军战士冲了上来,他们全身披着黑漆漆的铁甲,矛头闪烁着摄人心魄的乌光,仿如一尊尊魔神降世,使倭人们更是不管不顾的向后滚爬。 这么一来,阵前顿时引发了小范围的混乱,里面的出不去,外面的进不来,沿着车阵外侧,倭人竟然于短短几息间筑起了一道人墙,当然了,这道人墙并不是出于他们的本意,秦军战士也不急于刺杀倒地的倭人,只是严加戒备,防止倭人踩着同伴冲杀入阵。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何都堵在阵前不向里面冲?莫非是畏惧秦军?都是群废物!”窝在后面的大草香王子还弄不清状况呢,扯着嗓子连声喝骂起来。 草香幡梭姬也有些担心全军上下被秦军吓住,她向对面看了看,对面的情况也是大体如此,巨势小丙宿祢大将正驱马向阵前赶去,于是提议道:“阿兄,前面肯定出了意外,咱们离的太远,看不清楚,不如靠近点,也好就近督战!” “这个”大草香王子现出了一丝迟疑,吞吞吐吐道:“如果靠的太近,中了流矢那该如何是好?” 莫明的,一股浓浓的失望之情涌上了草香幡梭姬的心头,难道这才是兄长的本性?空有一副可迷倒天下任何女人的的好皮囊,可是又能如何?胆小畏怯,将来怎么与族中的诸多兄弟争夺王位? 大草香王子似是感应到了妹妹的情绪变化,连忙解释道:“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在担心你啊,我最爱的妹妹,你要是有了半点伤害,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草香幡梭姬分明觉察到,兄长的眼里现出了掩饰不住的恐惧,而不是对自已的关心,她突然产生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草香幡梭姬在性方面的确开放,但不代表她不爱这个哥哥,否则也不会近两年来尽量收敛自已,除了与父亲那是没办法的事。 在她看来,或许是大多倭女也抱有同样的想法,**与心灵是可以分开的,爱一个人,不代表要为他守住贞洁,自已有权力从另外的男人那里寻得快乐。 而这个时候,她很是怀疑起了自已在心里为兄长留下唯一的一个位置究竟是值还是不值。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有去无回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见到草香幡梭姬的神色有些恍惚,大草香王子心里一慌,连声追问道。 “我没事,阿兄你不用担心。”草香幡梭姬深深的看了她的兄长一眼,策马向前奔去,大草香王子略一挣扎,把心猛的一横,紧紧跟了上来。 这对兄妹俩看不清阵前状况,大后磐媛却是全都瞅在了眼里,“无耻!”她再也控制不住的暴出一声怒骂!尽管并不能看到地面上的铁蒺藜,但她清楚,地面必然被动了手脚,她怎么也料不到,秦军拥有这么精良的装备,竟然还会使出如此不入流的手段,她的美目中射出浓浓的鄙夷望向云峰。 ‘都这么久了,大王怎么还不出城?’大后磐媛暗暗痛骂着云峰的不要脸,心里也是焦急万分,频频回头探看。 恰于此时,“咯吱吱~~”脚底下厚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伴着震天的喊杀声,顶着盾牌的倭军有如一条脱海巨龙般猛冲而出,大鹪鹩命顶在最前!… 大后磐媛顿时精神一振,美目一眨不眨的投了过去,她的夫郎身披金黄颜色的纯铜盾无铠,背部交插日之丸御旗,手持一把长柄巨斧,煞气腾腾,威风赫赫,有如角鹿笥饭大神下凡! 前两者是息长足姬命大后征讨三韩时使用的御物,而那把巨斧也与普通倭人使用的石斧不同,通体精钢打造,重量达惊人的三百斤!它是百多年前息长足姬命大后征服新罗,由新罗王亲手奉上。自此代代相传至今。 息长足姬命大后身披盾无铠。背插日之丸。手持精钢巨斧,曾平定过忍熊王与香坂王的叛乱,后传到品陀别气命之手,品陀别气命凭此三宝,砍下了吉备国与播磨国两国倭王的头颅,一举奠定了大倭国在河内地区的盟主地位。 今天,她的夫郎大鹪鹩命,将凭借盾无铠的无坚不防。日之丸带来的勇武精进,亲手以巨斧把入侵者秦王生生劈为两半! 大后磐媛的心情澎湃,美目中现出了浓的化不开的痴迷之色! “将军,大鹪鹩命出来了!”而在城下,庾文君猛的向前一指,大声提醒道。 “嗯!”云峰点了点头,面色稍显凝重,大鹪鹩命个头不高,一米七上下,奔跑的速度也算不上快。但手持巨斧的凛然威势,竟给云峰带来了极大的心灵压迫。仿佛面对着的不是个小矮子,而是个巨人,这难道才是打破虚空高手的真正实力? 云峰与荀灌娘交换了个骇然的眼神,一边暗暗数着大鹪鹩命接近的距离,一边快速看了眼两侧,已经有零散的倭人冲入车阵,可是遇上身披铁铠手持厉矛的秦军,他们的原始武器明显形如摆设,更何况身高也是要命的事,个头矮,意味着手臂短,两方在同等距离下相互刺击,手臂长的要先一步刺中对方,因此冲进来的倭人非但占不到便宜,反而地上多了些零零星星的尸体。 云峰低喝道:“传令,左右两翼以弩却敌,弩炮准备,听孤号令发射!” “遵命!”命令迅速传达,从倭人踏中铁蒺藜摔倒在地到云峰发布命令,最多也就十息不到的功夫,才列好队在车后持矛以待的甲士猛然退后,这让倭人们在大感愕然之余,又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未吁出,身形正待展开向内猛冲,就看到另一队甲士潮水般涌来,手里端着个似弓又非弓的不知名家伙。 ‘他们拿的什么?’心头的疑惑刚刚冒出,已是绷绷连响,如飞蝗般的乌光扑面罩来。 “嗤嗤嗤!”伴随着短矢入肉声,阵前血花四溅,凄厉的惨呼当空响起,成片成片的倭人滚翻在地,抽搐不止,更有大多数已是被射中要害当场身亡。 由于距离过近,弩的穿透力又强悍无比,往往一枚短矢就能把倭人射个对穿,又余势不消钻入了身后同伴的身体。 转眼之间,车前车后再无活人,弩手立刻上前,依托大车,向着更远的倭人射击! 两翼的倭人军团由里及外,混乱如水波般迅速扩散,他们都不曾料到,秦军竟然把威力如此之大的武器藏着掖着。 “大王,想不到秦人还留一手,再这么冲,只怕我族人全死光了也未必能靠得上,不如速速回城固守,守到明日盟军来援,或能有一线生机啊!”跟在大鹪鹩命身边的高良玉垂命急忙转头劝道。 大鹪鹩命也是又急又怒,一瞬间的迟疑之后,恨恨道:“此时万不可退,否则,两翼的一万六千军将全部溃败,我大倭国承受不起这个损失,何况秦军有床弩,我军据城固守又有几分把握能守到明日?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如今距秦军仅不足五百步,秦王就在阵前,一旦破阵而入,本王将亲手取他性命! 你们几个都打起精神,在冲入秦军弓弩射程之时,你我尽力舞起兵器,替将士们挡格箭矢!”说着,回头大喝道:“全军听令,此战有胜无败,有去无回,不斩秦王,誓不为人!你等速速收缩集中,跟在本王身后!” 全军上下赶紧收缩阵形,很快的,由出海怒蛟化为一条细蛇,蛇头自然是以大鹪鹩命为首的数名武将。 而大草香王子对父亲的打气声充耳不闻,那俊俏的面庞已迅速布上了一层惊慌,连忙道:“秦人当真又奸又滑,把威力最强的武器留在最后,摆明是怕咱们逃走,存了全歼我军的恶毒心思,妹妹,快退吧,稍有慢点只怕要交待在这儿了。” 草香幡梭姬也是从脊椎尾骨冒出一股寒气,原先打算亲手击杀云峰的想法,已是被抛去了九宵云外,自从秦军兵临城下,她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不过,她却迟疑道:“现在走必然全军溃败,父亲那边该如何?如果能坚持一小会儿,凭着父亲的武功,或会带着大军攻破秦阵,到时咱们配合冲杀,反败为胜有很大的可能。” 大草香王子急道:“我的亲妹妹,恐怕等不到父亲破阵你我已一命呜呼了,你看,已经有秦军在留意咱们,而且这一大片区域,就你我二人骑马,目标明显啊,再不走真来不及了,何况咱们只是暂退,退远一点好避开秦军那恐怖的武器,并不是逃走,如果父亲成功破阵,重新杀回也不为迟!”说着,伸手就去拽草香幡梭姬的马缰。 草香幡梭姬委实难决,要说不怕死那是不可能,她还年轻,今年刚满二十,而且身份高贵,貌美如花,换上任何一个女人有她的条件,都不会有直面死亡的勇气。 第二百三十章 射杀大草香王子 草香幡梭姬虽是心生惧意,但她并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女人,她担心一走了之会坏了父亲的大事,为难之下,不自觉的朝对面的巨势小丙宿祢大将看去。 女人天性柔弱,置身于逆境当中会不可避免的对男人产生依赖,不经过铁与血的锤炼,很难在战场上真正直面生死,对于娇生惯养,只学了点皮毛功夫的草香幡梭姬来说,同样不例外。 很显然,身边的男人是个靠不住的绣花枕头,她想知道那个粗壮汉子会如何处理这不利局面。 犹犹豫豫中,草香幡梭姬的马头已被大草香王子拽转过方向。 “师尊,快看!那一对不知羞耻的兄妹想跑!咱们俩一人一个,文君射杀男人,您杀那个女人,如何?”庾文君不愧有眼尖之名,她第一时间就发现大草香王子与草香幡梭姬有逃跑的意图,于是赶紧向荀灌娘提议。… “也好!”荀灌娘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庾文君,点头应下,她觉得这个弟子一点都不傻,杀男人没有丝毫心理负担,杀女人却大有不同,她虽然说不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句话,可这个道理还是懂的,问题是,她总不好意思与庾文君争抢吧? 其实,荀灌娘尽管对草香幡梭姬颇为不齿,这有悖于她的伦理道德观,但倭女不能以中土的标准约束,她也不是名教之士,非欲置草香幡梭姬于死地不可,只不过在战场上,非敌即友。草香幡梭姬明显是敌不是友。那只能狠下一条心了。 师徒二人同时伸手接过女罗刹递来的诸葛弩。双双端起瞄准。 “梆梆梆~~”庾文君冷冷一笑,带着强大的自信,先一步扣动了扳机! “嗖嗖嗖~~”尖锐的破空声爆出,三道乌星呈品字型,以肉眼不可见的高速疾扑向大草香王子的背心。 大草香王子浑然没有察觉到死神的稍然临近,他正待挥起马鞭抽击马股,却身体接连轻颤三下,持鞭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 大草香王子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他感觉背上传来了痛彻心扉的剧痛,惨呼还未脱口,气力已有如潮水般消散退去,他再也无法端坐于马上,反手想撑住马匹,只是手上一软,整个人滚落下地! 庾文君这一击,一百五十步外,三发全中,光凭这份眼力。如果放在现代社会,也是一顶级神枪手级别! “阿兄!”草香幡梭姬还在迟疑当中。就惊见心爱的哥哥坠马,一股巨大的恐惧感瞬间填满了心头,她控制不住的发出凄厉的尖叫,伸手想要去拉住! “嗤!”身体才刚刚倾下,右胸猛然一阵剧痛传来,在草香幡梭姬勉强搭上了大草香王子手腕的同时,却是身形不稳,扑通一声,重重摔落下来! 草香幡梭姬也顾不得右胸那令人半边身体僵麻的疼痛,挣扎着抬起脑袋看去,大草香王子的后背被鲜血染的通红,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挂甲上有三个微小的破口在向外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其中有一个正处于心脏的位置。而大草香王子侧趴着的脸颊,有如纸片一般的苍白,双目圆睁,瞳孔涣散,嘴角挂着一缕血迹,满脸的惊骇与不甘,显然已当场毙命! “阿兄!”草香幡梭姬顿觉天旋地转,一口心头热血忍不住的激射而出,喷了大草香王子满满一脸!拥有的时候不明白,失去了才真正知道,哥哥在自已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重要。 这一刻,草香幡梭姬已原谅了哥哥的怯懦,也原谅了彼此之间的各种争吵与不愉快,同时深深懊悔着自已在私生活上的不检点,可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大草香王子不可能明白。 草香幡梭姬紧紧抓住哥哥的手,提起残余的气力勉强挪动身体想要抱上去,她不知道自已还能活多久,只希望能与哥哥死在一起,一寸又寸,每一寸都那么艰难。 “唔~~”草香幡梭姬又是一口鲜血溢出,这一次,她眼前一黑,刚刚勉强撑起的身体重重落下,就这么咫尺的距离,仿佛天涯海角般永远不能逾越。 这一对悲情兄妹的双双中箭,在混乱的战场处处上演,并未有太多的人留意到。 “哎~~”荀灌娘却深深叹了口气,怔怔望着远方,说实话,她并不想射杀草香幡梭姬,这个女人虽然与兄长不伦,可那是她们的事,与自已何干呢?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她心里一软,射出的短矢略微偏了点准头,但谁能料到,人算不如天算,草香幡梭姬侧身去拉她的哥哥,恰好中了这一箭! 庾文君也是手持弩机,全然没有半点射杀敌人之后的喜悦,她带点愧疚的喃喃道:“都是文君不好,不该一时心血来潮,这下惨了,拆散了一对好端端的恋人,敌人就敌人吧,兄妹就兄妹吧,那又怎么了?放他们离去又能如何?” 荀灌娘转头看了眼庾文君,眼神中略有些责怪,嘴唇微动,似是想说点什么,可最终未能说的出口,只是再次叹了口气。 庾文君跟着又道:“都怪将军!人虽是死在文君手上,但要不是他发兵来倭岛,还美其名曰打草谷,又怎会发生这种惨剧?人家倭人再怎么也没招他惹他,所以,千错万错,全都是将军的错!” “呃?”云峰一怔,对于这对兄妹俩的中箭,虽说他心里为草香幡梭姬而暗暗惋惜,毕竟身为美女,美女在某些方面总能受到优待,这与荡妇或烈女没有必然联系。 可是事情既然发生,他也无法可想,如果运气好,草香幡梭姬或能留条性命,至于大草香王子,那是心里不生半点波澜,他不好男色,对美男表示无爱。 在叹了口气之后,云峰重新看向大鹪鹩命,他能清晰的看到大鹪鹩命嘴角一抽,眼中闪出一抹滔天仇恨。 不过,云峰半点都不在乎,天下间恨他的人太多,不多大鹪鹩命一人。 他在暗中计算着大鹪鹩命的速度,击杀此人的机会只有一次,必须要把握住最精准的距离。 只是当庾文君那不讲理的责怪传来,云峰心头涌上了一阵委屈,忍不住分辩道:“庾小娘子,人是死在你手上,谁才是凶手?你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啊!孤明白你生生折散一对情侣,心里不好受,但你注意一个细节,草香幡梭姬是右胸中矢,不一定会死。” 庾文君迅速扫视一眼,见大鹪鹩命还在四百步开外,这才道:“无论怎么说,事情都是由您而起,何况草香幡梭姬既便能活下来,可她的兄长已经死了,那得多难过啊!” 云峰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男女之间,从来都不存在单方面的付出,感情需要两个人时刻呵护,缺少任何一方,都不会长久,草香幡梭姬如果能侥幸留下性命,起先心里难过是必然的,但孤敢拍着胸脯保证,最多两三年,这份感情会渐渐淡去。 如果在这其中能有另男人走入她的心扉,很可能不用一年,她会毫不犹豫的扑入新欢的怀里,其实真要这样,对她反而是好事,你不要不信,这是人的天性!”说着,又向苏绮贞吩咐道:“绮贞,呆会儿让几个姊妹去看一看,要是活着尽量施救,死了就算了。” “嗯!”苏绮贞点了点头,美眸中却透出一丝焦急,显然她也不忍心草香幡梭姬就这么死了,可是战场上的混乱态势使她暂时还没法把女罗刹派出去。 而庾文君在云峰说完之后,跺了跺脚,不满道:“将军,什么话从您嘴里一说就变味了,您真扫兴!”荀灌娘也是狠狠瞪了云峰一眼,似乎很不高兴于这人把世间最为神圣的男女爱恋说的如此不堪,同时也扪心自问,如果云峰有了三长两短,自已会不会矢志终生不渝呢?她立刻就得出了答案,答案是肯定的! 云峰向荀灌娘微微一笑,似乎在说,老师,您是您,她是她,等着瞧好了。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大鹪鹩命已率着气势如虹的中路倭军接近到了三百步,与他并排或是稍缀一点的是几名身披挂甲的将领,全都手持金属长兵刃。 云峰不再迟疑,大喝道:“放!” “轰隆隆~~”一阵巨响,布于阵前的盾墙轰然倒塌,将士们以最快的速度向回奔去。 紧随而至!“绷绷绷~~”,弓弦大作,由于平射的缘故,五百架弩箭式弩炮只能由布于最前端的两百架发射出三尺巨箭,目标自然是大鹪鹩命! 但纵然如此,其威势已是毁天灭地!大鹪鹩命就看到无数黑影呈一扇形朝自已疾射而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危险感骤然跃上心头,他连中计的想法都来不及生出,立刻本能的猛的向地上一扑,大呼道:“快趴下!”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份反应,话音还未散去,身后的嗤嗤入肉声成串响起,惨呼自近及远急速向后蔓延,所有的劫后逃生者均于一瞬间渗出了一头一脸的冷汗。 那几名将领相互看了看,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满满的骇然之色,还有明显的退却意图。他娘的,秦人狡猾狡猾的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不死小强 这一刻,大鹪鹩命几乎都要气疯了,他敢发誓,自从十年前父亲去世,自已继承了大倭国国王的王位至今,就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他的脸面都涨的通红,望向云峰的眼中射出浓的化不开的杀气! 大鹪鹩命狠狠一捶大地,“砰!”一声闷响之后,大怒道:“都起来,不要怕!他的床弩每次只能发射百来支巨箭,而咱们有一万人,他能杀的了多少?都随本王去击杀那卑鄙之徒,今日不将他剁成肉酱,本王誓不为人!” 将领与残存的兵卒均是就近看了看同伴,说实话,他们的士气已降到了冰点,如果有选择,他们会四散而逃。 大鹪鹩命的鼓舞听起来很有道理,但问题是,再向前靠近秦军还有杀伤力更加强大的手弩,而且两翼军队的溃败已成定局,大草香王子与草香幡梭姬郎女已经双双中箭身亡,右侧的巨势小丙宿祢大将也是不知所终。… 可是,震怒中的大鹪鹩命恐怖异常,没人敢有半分悖逆,只得畏畏怯怯的跟着大鹪鹩命陆续从地上爬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绷绷绷~~!”夺命的弓弦声又响,众人连忙再次扑倒! 而这一次,弓弦声中还夹杂着“嗡嗡嗡~~”的声音,两百架投掷式弩炮对空齐射,两百枚火球呈一大的截面向大鹪鹩命身周四面八方击打而来! 铺天盖地的火球有如流星般急坠地面,大鹪鹩命产生了一种天都要塌下来般的错觉。心里也是再度涌出一股比刚刚巨箭来袭时还要强烈百倍的危机感! 他想跃起躲避。但头顶有呼啸而过的巨箭。如果趴着不动,谁知道那从未见过的火球着地之后会生出怎样的变故,尽管身为天下间稀少的打破虚空高手,但毕竟还是血肉之躯,他不敢趴在原地硬抗,他不敢打这个赌。 大鹪鹩命赶紧侧身向边上翻滚,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原先趴伏的那处地面燃起了冲天大火。黑乎乎的块状物带着火焰四散飞溅,笼罩住了周边方圆丈许的范围! 几乎同一时间,轰轰连响,整片区域已是陷入火海当中,倭人们带着满身的烈焰从地上爬起不辨方向的四处奔跑,而处于火海范围之外的更是拼了命般撒腿狂奔,然而,每一枚当空平射的巨矢都能夺走数条性命,一时之间,凄厉的惨嚎声与绝望的惊呼声响成一片。 “啊~~大王!”城头上蓦然传来一声尖叫。大后磐媛脸面惨白,身形摇摇欲坠。那满含泪光的眼眸中,射出浓浓的不敢置信,望向正前方弥漫着冲天黑烟的熊熊火海。 尽管她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已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个幻觉,但是理智告诉她,大倭国完了,立国已有上百年,河内地区最为强大的大倭国就在今日,被来自于中土的侵略者征服奴役! “大后,大后,您怎么了?”婢女连忙扶住,紧张的提醒。她们每个人都是花容失色,心里充满着惊惶,国破的后果她们是清楚的,虽说倭女在男女关系上开放随便,可那是建立在自愿的基础上,但被敌人俘获,成为女奴又是另一种悲惨结局。 大后磐媛略微清醒了点,勉强站直身体,不自禁的转头四顾,城头守军全都是脸上带着恐惧,眼前如地狱般的场景已令他们心胆俱丧,更有人的腿脚竟控制不住的发起了抖,如果再仔细听去,还能听到牙关打颤的咔咔声。 “为什么,为什么?我大倭国到底犯了什么错?角鹿笥饭大神,您最忠实的臣仆请求您降下神威,把那些侵略者劈成畿粉吧!”大后磐媛突然歇斯底里般的朝天大叫,带着满脸的悲愤欲绝之色。 “大后您快看,那是大王!”一名婢女却猛的向前一指,声音中满含着不可思议与惊喜。 “啊?”大后磐媛一愣之后,赶紧看去。 火海中,一名手持巨斧的金甲神将从死人堆里凭空乍现,他虽是浑身浴火,须发皆焚,就连背后交插的两面日之丸幡旗都已不知所踪,但熊熊烈焰似乎不能给他带来任何伤害,有如浴火重生的火焰之神降临人间! 这人不是大鹪鹩命还能有谁? “大王,您快回来吧!”大后磐媛焦急的大声唤道。 不知是相隔太远、或是周围过于嘈杂,还是心里充满了凛冽悲壮之情,大鹪鹩命浑然不顾倭岛第一美人的殷切招唤,暴喝道:“秦王你这残暴奸恶之辈,纳命来!”话音刚落,已是身形一闪,蓦然出现在三十丈开外,他急于脱离火海,竟然发动了瞬移! “他的命怎么这么长啊?这么大的火都烧不死他啊!”庾文君忍不住惊呼出声。 云峰与荀灌娘的面色也是凝重之极,打破虚空高手的强悍完全出乎了他俩的意料,云峰急声大唤:“弩炮,射!弩手上前!” “绷绷绷~~”大鹪鹩命连续两个瞬移之后,已然脱离出火海,趁他身形一顿的工夫,原先打向四散而逃倭人们的巨矢,全都对准他射了过去! 这一层仿如实质般的黑网紧紧拽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后磐媛更是紧张的手掩玉胸,连大气都不敢透! 急速奔跑与腾挪之中,大鹪鹩命出手如电,连挑再劈,当当声不绝于耳,一支支巨矢被磕飞开来,但每磕飞一支,他的手臂都会有微弱的颤动,很显然,机械所赋予的超人类力量既便是打破虚空高手也不能轻忽视之。 接连磕飞了数十支巨矢之后,大鹪鹩命的面颊现出一抹潮红,却成功突入到两百步之内,云峰再喝一声:“放!” 这一次是赶来的五百名亲卫扣动了扳机,飞蝗般的短矢密密麻麻直扑而去,短矢的力量远不如巨矢,但胜在量大,稍有不慎就会被趁虚而入,大鹪鹩命半点也没觉得比刚才轻松,反而还更有过之。 亲卫们射出的短矢,互相交错,角度刁钻,封死了大鹪鹩命有可能的各种腾挪角度,逼使他只能把巨斧舞的有如车轮般滴水不漏,但如此一来,前进的步伐也是稍有放慢,而气力的消耗更是难以想像。 打破虚空高手再如何逆天,首先他是人而不是神,不可能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但纵是如此,已是强过丹劲太多,当年的张昭成可是被弩箭逼的动弹不得。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双战大鹪鹩命 “绷绷绷~~” 夹杂在漫天短矢中,又一轮巨箭倾泄而出,短矢的无孔不入与巨箭的强悍冲击力使得大鹪鹩命的身法有了不是很明显的散乱,伴随着叮叮当当声,他的面色更加的潮红。 秦军将士们不自觉的暂时停止射杀四处逃散的倭人,纷纷把目光投了过去,其中或多或多的都带有敬意与钦佩。一名身材矮小的倭人挥舞起比他自身还要高大的巨斧左挡右磕,冒着箭雨拼命前冲,大鹪鹩命的不屈表现赢得秦军上下的一致尊重。 不过,尊重归尊重,亲卫们却不会手软,手中的诸葛弩连续不停的把短矢激射向大鹪鹩命,尊重敌人也是尊重自已,表达尊重的最好办法就是在战场上杀死他! 经过这一轮巨箭的攻击,大鹪鹩命虽未挂彩,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力量正在快速流逝,就连四散溃逃的倭人们也渐渐止住脚步,转身看向了他们的大王。… 城头的大后磐媛更是不用多说,那素白小手紧紧捏成拳头,贝齿死死咬住嘴唇,她的心里,不仅有对枕边人的担心,还有对自已命运的恐惧,如果大鹪鹩命身亡,后果她都不敢去想了。 至于逃跑,这个想法仅是一闪就颓然摇了摇头,这里地处平原,距离葛城国有一百里,一个弱质女流在开阔的旷野中能逃的掉吗?遇上溃军又该如何?更何况侥幸逃去了葛城国,只会给葛城国引来恶魔般的敌人! 大后磐媛一遍又一遍的向角鹿笥饭大神作着最虔诚的祷告,盼望天神赐下神力给她的大王! 或许真是大后磐媛的祷告感动了角鹿笥饭大神。在漫天罩来的密集短矢中。大鹪鹩命左挡右磕。电步如飞,距离秦军前阵只剩下了五十步的路程! “绷绷绷~~”再一轮巨箭疾射而出,随着距离越加接近,巨箭挟带的力量也更加可怖,以大鹪鹩命的眼力,甚至都能看到巨箭初离弩炮时所激起的阵阵空气波纹! “当当当!”距离接近,也意味着巨箭更加密集,硬抗一股股如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大鹪鹩命顿觉压力大增,他的脸面通红透顶,眉毛上都渗出了血珠,身形也是愈发显得散乱! “嗤!”一声闷响传来,大鹪鹩命猛一剧震,一枚巨箭从左肩透体而入,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身披的盾无铠竟似纸片般被轻松破开,尽管大鹪鹩命已用最快的反应运劲挤压周边肌肉,阻挡箭锋继续向深处破坏身体。可机械的力量委实巨大,何况他又被之前有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消耗了大量力气。或许在全盛时期,被巨箭射中身体并不能造成太大的伤害,但这个时候,这一支巨箭势如破竹,深深钉入他的左肩,箭尾的三角翼一阵轻微颤动! 不过,打破虚空高手不愧为人类的最顶级形态,大鹪鹩命只是略微后退半步,就运劲震断插于肩头的粗大木杆,再闷哼一声,箭头竟如炮弹般喷了出去,然后脚步不停,继续以双手舞动斧头向前猛冲,看似没有受到巨箭的太大伤害,就连伤口处的鲜血都不是疾喷而出,而是一小丝一小丝的向外渗透,所能付出的明显代价,只是在身形一滞间,胸腹处被钉上了几枚短矢。 与常人不同,普通人中矢,短矢往往会没入身体,距离过近会透体出而,可是短矢射中大鹪鹩命,仅仅没入寸半。 云峰明白,以大鹪鹩命那飞一般的速度,最有威胁的巨箭已来不及发射了,而短矢也不能给他带来实质性的伤害,换句话说,大鹪鹩命破阵而入已是不可避免! 看着满面狞狰浑身浴血、脸孔焦黑一片、胡须眉毛已经烧的干干净净、目中射出滔天仇恨的大鹪鹩命接近到三十余步的距离,云峰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难道就是打破虚空高手的真正威能?云峰可以肯定,如果换他自已上场,面对如此密集的弩箭阵,既便不死,也定然是身负重伤。 云峰立刻转头道:“老师,这大鹪鹩命果然厉害,千万不能让他冲入阵中,接下来就看咱们师徒俩了!” 荀灌娘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俏面布上了满满的凝重之色,从大鹪鹩命的表现来看,当初与师尊的过招就有如小儿过家家似的,吴普真人都不知道留了几手。 云峰又喝道:“所有人向后退去!这家伙会瞬移,至少要离他三十步以上!”说着,接来亲卫递上的梅花枪,与手挺方天画戟的荀灌娘同时发动身法,双双向前迎去。 “哈哈哈哈~~秦王!你终于舍得出来了,今日就让本王为我大倭国无辜被杀的族人报此血仇!”伴着几能震破耳膜狂的笑声,大鹪鹩命身形突然加速,当头一斧,带着尖厉至荡人心魄的破空呼啸,狠狠朝云峰劈去!看来威势,不把此人劈成两半势不罢休! 这一斧,平平实实,毫无花假,以云峰的眼力可以判断出并没有变化后招,但他绝不敢轻忽视之,甚至凭着身法闪让过去的念头都不曾生有,两世为人的经验告诉他,这一闪,立刻将先机尽失,大鹪鹩命那狂暴凶猛的攻势将会源源不绝的席卷而来,尽管有荀灌娘在一旁协助,也很难再度扳回上风或是平手之势,自已只能硬挡这挟裹着千钧巨力的一记劈砍! “来的好!”云峰暴喝一声,梅花枪挽起个斗大枪花,不闪不避的疾挑而上! “当!”的一声震天响,枪头明显向下震落,这一记硬拼云峰吃了大亏,双臂骨骼欲裂,梅花枪几欲脱手而出! 没办法,梅花枪来自于张茂,长一丈八尺,重二百四十八斤,算得上当世数一数二的重武器,可是大鹪鹩命的巨斧重有三百斤,又蓄足了势头自上而下狠狠劈砍,而且双方一个只是丹劲高手,另一个却是打破虚空的顶级高手,差距显而易见,虽说大鹪鹩命受了伤,但这份伤势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目前还不清楚。 因此云峰毫不意外,蹬蹬蹬急退三步稳住身形,而大鹪鹩命也并不是占有压倒性优势,他的斧头被荡的向上移开了半尺,身形略有一丝停滞,更关键的是,他那受创的左肩明显受到巨力反震,一股鲜血飙射而出! 趁着这个机会,荀灌娘清叱一声,一戟直刺大鹪鹩命的左腰! 这一记刺击,又快又狠,仿如毒蛇出洞!大鹪鹩命不敢大意,探手回身,斧柄下压,叮的一声脆响,准准磕上那亮银色的戟头,荀灌娘却纤腰一扭,以腰腿之力带动戟头就着一旋,以戟上小枝疾砍向大鹪鹩命的手腕。 大鹪鹩命顿时心里一紧,云峰的实力他已探出个大略,虽然比不上自已,也只是一层之差罢了,如果在全盛状态下单打独斗,取他性命或要百招以上,很可能还会被临死前的反击重创! 其实,打破虚空与丹劲第二层的差距远不如云峰与荀灌娘想象中的那么大,大鹪鹩命天赋异禀,出生时的力气比一般人大,而且他又抱着决死之心而来,人在萌生死志时,往往会爆发出生命潜能,大鹪鹩命正属于这种情况。 但荀灌娘的实力使大鹪鹩命大吃一惊,他没料到,这个女人竟然也是丹劲第二层的高手,不过,情势已容不得细想,他连忙撒手,撮指成拳,“砰!”重重击上戟头小枝! 戟头稍稍荡开,荀灌娘手腕顺势一翻,另一侧的小枝急旋而上,刷的一道寒光闪过,大鹪鹩命拳头上的一块皮肉被平削了开去,四根白骨清晰可见!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云峰才刚刚站稳脚步,大鹪鹩命的痛呼还未脱口,连他自已都不相信,竟然会甫一交接就在个女人手上吃个不大不小的亏! 俗话说,十指连心,如今指面的皮肉被生生削去,剧痛之下,大鹪鹩命下意识的手掌猛缩,带起条条血线泼洒向半空。 云峰暗道一声好,一步迈前,挺起梅花枪疾刺,枪势飘忽,令人捉摸不透这一枪的去势究是何方,但偏偏又给人一种势大力沉的错觉,强烈的反差,令人难受之极,直令旁观者胸闷欲呕。 大鹪鹩一声怒喝,单手持斧,向前疾挥,“叮!”的一声脆响,准准磕上枪尖,云峰这一枪的落势已被他窥得个中玄虚! 然后,毕竟事发苍促,单手本就不及双手有力,持斧的那只手腕又是中箭的左肩,这一击虽破去云峰枪势,但他的手臂也被荡了开来,牵动鲜血再度涌出,腑下也现出了显而易见的破绽。 荀灌娘立刻运戟再刺,直击向大鹪鹩命的左肋。 “嗨!”大鹪鹩命竟然不闪不避,回手一抡,巨斧疾砍向荀灌娘的头颅!看这架式,却是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云峰急唤道:“老师快闪!”话语脱口的同时,已是重拾枪势,中规中矩的一枪扎向大鹪鹩命的右胸! 荀灌娘自然不会与大鹪鹩命以命搏命,在云峰未出声之前,立刻横戟一挡,当的一声巨响,以戟杆硬挡住了斧柄! 借着反震之力,大鹪鹩命低头缩身,竖抱巨斧,使个懒驴打滚,以极快的速度滚回了二十步远,姿势虽是不雅,却极为有效的避开了云峰的一击。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夺命飞逃 三人之间争斗激烈,险象环生,时间却只有短短的一两息,可是围观者都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三人中,任何一个动作稍慢,立刻就是毙命当场的结果。 大鹪鹩命抱斧翻滚,云峰与荀灌娘并没有追赶,不是不想追赶,而是大鹪鹩命虽是姿势难看,但抱势守一,不现任何破绽,这就像一只带刺的犰狳环尾蜥,环抱起来令人无从下手,何况那柄大斧也不是当摆设看的,可随时暴出致命一击。 三个人呈品字型站立,均是面色凝重,暗自调息,刚刚那几下兵刃交击,招招不留手,全都使出了十足十的力量,当然,大鹪鹩命还需要分心挤压伤口的肌肉以作止血之用。 云峰与荀灌娘一左一右呈夹击态势,枪戟前伸,目光冷厉,似在寻找再度出手的时机。 … 大鹪鹩命尽管目中泛出了仇恨的火焰,仿佛随时会扑上来拼命,不过,他的心里却是退意萌生,刚刚那滔天的怒火已被几记硬拼震散,令他重新审视起了当前的形势,很显然,形势极为不利。 以他如今的状态,单对单击杀云峰几乎没有可能,每一记硬拼都会使他伤口破裂,打破虚空高手也是人,血流多了依然会头晕脑胀,而且手面被削去一片皮肉也使他手上的力道大减,这三百斤巨斧非但不能发挥出威力,反而成了负担。 更要命的一点。他面对的不是一个云峰。还有一个与云峰不相上下的荀灌娘。以一敌二,即便全盛时期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一刻,他想到了逃,只是,不久前还摆出一幅矢志为族人报仇,而不惜与云峰同归于尽的态势,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老脸拉不下来啊! “大王,您快走吧!您现在走,他们追不上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您的家族不要理会了,只要您只要还活着,您的子孙才有活命的希望,日后总是有机会再来的!我大倭国的未来希望全在您的身上啊!妾求您了!”大鹪鹩命正暗暗转动着脱身的念头,城头上的大后磐媛突然扯着嗓子叫唤起来。距离虽然较远,但城下众人都能朦朦胧胧的听到。这当真是磕睡送来了热枕头。 云峰暗道不妙,急忙伸手向后做了个手势,示意备马,然后与荀灌娘相互略一点头,正待强行攻杀上去。 “哈哈哈哈~~”伴着狂笑,大鹪鹩命手中巨斧猛的一甩,如车轮般带着滔天威势削向了云峰! “老师快来帮忙!”这威猛的一记云峰没半点把握硬接,他可不愿肺腑被震成重伤,另外他也不敢闪避,身后就是亲卫,他不是那只顾自已而视下属如草芥的人。 荀灌娘立刻横迈一步,闪电般出手,与云峰合力扫向当空飞来的巨斧! “当!”的一声惊天巨响,巨斧打着旋坠落地面,云峰与荀灌娘却是双双被震的倒跌开去! “这把斧子暂且留存你处,他日本王会亲手取来!”说着,身形一闪,大鹪鹩命向着西南方向狂奔而逃! “嗖嗖!”云峰与荀灌娘想也不想,刚一立定身形,就把手中的一枪一戟狠狠掷出,如两道乌光直刺大鹪鹩命的背心。 大鹪鹩命却故伎重施,身形一缩,抱头向前翻滚,待呼啸风声贴背而过,这才身形一展,迈开大步迅速远去。 “骂了隔壁的!”云峰气的面色铁青,伸来一招:“马来!绮贞你带着姊妹们随孤追赶,杨远,这里暂时交给你,城里所有人一个都不许放跑!” “咴溜溜~~”一红一白两匹马儿从阵中窜出,云峰与荀灌娘飞身跨上,反手重重一击马股,马儿顿时撒蹄狂奔,紧接着,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苏绮贞带着三百名女罗刹紧紧追了上前。 河内地区处于沿海平原,这一路地势平坦,大鹪鹩命在前方发足奔跑,身后三百多骑紧追不舍,渐渐地,距离已经由最开始的近三百步接近到了一百五十步左右。 原本打破虚空高手在短距离内应该比马儿跑的快,既便是汗血宝马也不行,奈何他身上有伤,不得不有所顾忌,一方面要夹紧伤口,另一方面还要发力奔跑,必须得掌握好一个平衡,否则,将会由于失血过多而耗尽气力,但纵然小心又小心,仍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沿途洒落。 而云峰也是无可奈何,紫云弓在射杀石虎时被张灵芸折断,以石虎尸身为材料的伏虎弓还未出炉,一把弓的制做周期大约是两年,这使得他马上挂着的只是普通的三石弓,射程约为一百二十步,还差个十来步才可以向前射箭。 “轰隆隆,哗啦啦~~”前方传来了渐趋清晰的海浪声,云峰心急如焚,连声招呼道:“都快点,再快点!” “驾!驾!”女罗刹们纷纷清叱出声,啪啪的皮鞭声接连响起。 云峰急,大鹪鹩命更急,他明白,一旦追兵开弓射箭,虽不见着能伤得了他,但至少能影响到奔跑的速度,到时候骑兵一围,即使角鹿笥饭大神下凡也救不了他。 何况这一路跑来又费了不少力气,光是再与云峰及荀灌娘交手,他就没有任何把握,没办法,人家骑的是马,以逸待劳。如今抢的就是时间,只要能先一走跳入海里,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逃得一条性命!大鹪鹩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向角鹿笥饭大神作着祈祷。 “嗖!嗖!”背后突然响起尖锐的破空声,大鹪鹩命心头大骇,奔跑中亲闪身横移,险之又险的闪过这两箭,但如此一来,速度不可避免的受到些影响,有些马快的女罗刹也开始向前射箭。 大鹪鹩命猛一咬牙,伸手一扯身上的盾无铠,一把扯了下来,又运劲一震,顺势向后一甩! “哗啦!”一声响,盾无铠被震成无数片铜叶子,急向身后罩去! “快趴下!”云峰嘴里暴喝,手上角弓疾挥,准准磕飞了扑面而来的铜片。 不过,打破虚空高手甩出的暗器岂可等闲视之?云峰有击中暗器的能力,却不代表所有人都有。 “咴溜溜~~啊~~唔~~”马儿临死前的嘶鸣声与女罗刹的痛呼声零零散散的响起。 云峰赶紧回头一看,有几匹马儿被铜甲打中颈脖,轰隆一声翻倒在地疾向前冲,而女罗刹们尽管都低头缩身,但是腿露在外面,有几名不幸的女罗刹小腿中了暗器。 第二百三十四章 海中追击 “你娘的!”云峰怒火中烧,连忙唤道:“绮贞,你与姊妹们先留下来照顾伤员!老师,咱们弃马追赶!就不信给他逃了!” “嗯!”荀灌娘略一点头,与云峰各自扯下个箭壶背在背后,双双飞身而下,足一沾地,立即发力狂奔。 丹劲高手的短途冲刺能力绝对要强于马匹,这一发劲奔跑,使得大鹪鹩命用暗器偷袭而稍有拉远的距离又重新接近。 一百五十步! 一百四十步! 一百三十步! 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腿步声,大鹪鹩命又急又惊,打破虚空高手虽然全面强于丹劲高手,在耐力方面却相差不大,这类似于丹劲高手与化劲高手的区别,前者能暴出丹劲,而后者不能,但并不代表后者的体力要弱于前者,所差的只是力量的运用方式与对人体奥秘的理解感悟,显然,跑步对技巧的要求不高。… 前方已经传来了大海所特有的咸湿气息,很明显,海岸线已经很近很近了,但从大鹪鹩王城跑到海边,这一跑就是三十里,而且一路上还滴滴落落的淋洒鲜血,因此,把大鹪鹩命说成强弩之末毫不为过! “嗖嗖嗖~~”背后又传来了箭矢破空声,赁着高手的灵觉与对气流变化的细微感应,大鹪鹩命勉强避开,但是距离再度接近。 云峰与荀灌娘一瞅准机会立刻开弓射箭,云峰一发三矢,荀灌娘则是连珠箭。就看到前方的大鹪鹩命有如个大马猴一般。连蹦带跳。狼狈不堪。 嗖嗖声中,距离快速接近,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大鹪鹩命已完全放开了对伤口的控制,倾尽全力奔跑,在前方约十步不到,是一处断崖,海浪拍击岩壁发出的轰鸣使得箭矢的破空声低至几乎不可闻,这一刻。他拼了! “嗤!”的一声轻响,一枚箭矢透背而入! 尽管大鹪鹩命已把灵觉开到最大,但距离实在太近,箭矢又是从背后射来,虽说奔跑影响准头,不过,云峰与荀灌娘都是使弓高手,在时紧时慢的箭雨下,大鹪鹩命终于中了一箭,这一次没有铜甲的阻挡。他也几乎没有力量以肌肉夹紧箭矢,这枝箭狠狠入肉三寸! 大鹪鹩命明显一颤。却借着箭矢的冲力,身形加快少许,一个大跨步迈到崖边,纵身向下一跃! “嗤!”就在这短短的一刹那,大鹪鹩命的脚心又中一箭,然后消失在了断崖下方。 云峰与荀灌娘急忙抛掉手上角弓,快步奔到岸边,向下一看,恰好见着大鹪鹩命入水,一个不大的水花之后,已是消失无踪! 连想都不带想,云峰跟着就向海里跳去,他明白,大鹪鹩命尽管看上去伤势严重,但都不是致命伤,只要给他缓一口气,不出两个月就能恢得如常,他都不敢去想,如果大鹪鹩命跑来长安搞暗杀,或是劫持家里的女人们,将会是怎样的一幅光景。 如今的大鹪鹩命国破家亡,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又与自已结下了不死深仇,云峰不能容忍有一个打破虚空高手隐在暗处惦念着自已,假如今天不能留下大鹪鹩命,那么,他从此将有如芒刺在背,时刻惴惴不安。 荀灌娘也清楚放大鹪鹩命脱逃的严重后果,几乎与云峰并排,纵身跃向了海中! “扑通,扑通!”二人在大鹪鹩命坠海的同一位置双双落水,下沉的趋势刚一止住,立刻张目四望,海水清彻透明,各色漂亮的鱼儿悠闲巡游,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两名从天而降的闯入者,阳光的折射使得水面下呈现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可是,哪里有大鹪鹩命的影子? 荀灌娘焦急的望向云峰,云峰摆了摆手,示意不着急,随后张开嘴巴,吸了口海水,细细一分辨,果然,有一股极淡极淡的血腥味道,如果不是丹劲高手,换了一般人根本无从分辨。 这令他精神大振,向前游了几步,又吸一口水,这一次没有血腥味道,于是赶紧换一个方向。 荀灌娘很快看明白了云峰的意图,不禁暗暗钦佩这人的急智,也有样学样的在云峰的相反方向分辨起了海水的味道。 海水吸了又吐,荀灌娘突然向一个方向一指,云峰赶紧跟上,边划边分辨海水的味道,血腥味越发的浓烈,甚至开足目力都能看到那已稀释至几不可见的血丝。 渐渐地,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呈现在前方,那不是大鹪鹩命还能有谁?二人当即双足猛蹬,有如水雷般向前急窜! 自从落入海中,大鹪鹩命暗暗松了口气,尽管他浑身是伤,体力也消耗的几近于无,但正应了一句话,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大海茫茫,秦王上哪去找自已?丹劲高手可以在水里憋气半刻左右,他认为有这么长时间在水里潜行,云峰恐怕早已带着满面的不甘率众回返了,因此他不急不忙的在水中尽情畅游,缓慢的恢复体力,身体的疼痛,对于一名打破虚空高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不过,背心和脚上的两支箭他不敢拨去,这一拨,立刻将血如泉涌,很可能游不到岸上就会血尽而亡,没办法,他控制身上的旧伤已是拼尽了老命,再无余力去控制这两处新伤口了。 ‘秦王,你给老子等着,你害得老子国破家亡,哼!最多半年,老子去长安杀你的重臣,杀你的家人,看你孤家寡人一个,还如何一统中土?让你也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最后老子再帮助你的敌人,在战场上击杀于你!’ 大鹪鹩命心里暗暗发着狠,他已是恨透了云峰,他大倭国从未招惹过中土,却遭了无妄之灾,起因,就是由于自已把名声不好的草香幡梭姬许配给秦王。 ‘你娘的,你嫌弃她不是给你换了个处女吗?还待如何?为何要如此不依不饶?’大鹪鹩命至今都不清楚,云峰就是抱着灭他国家的目地而来。 突然,背心冒出了一股强烈之极的危机感,大鹪鹩命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这一看,顿令他魂飞魄散!云峰与荀灌娘手持箭矢,竟出现在了身后五步不到的地方! 念头电闪间,大鹪鹩命立刻就明白到云峰是如何寻到的自已,心里后悔不迭,早知道这人会有如此狠劲跳下海来追踪,这一路应该多杀几条鱼,把自已身上的血腥味掩盖住。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大鹪鹩命明白,自已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既然要死,那么,大家一起死吧! 大鹪鹩命转回身,一把拨下脚上的箭矢,有如一道喷泉,鲜血把周围的海水染成了暗红色,他嘴角略一抽搐,挺箭疾向前冲,同时,另一只手内扣,随时会爆出致命的一击。 三人快速接近,海中不比陆地上,由于海水的压力,任是再强的高手,动作都会变形变慢,招式也会破绽百出,除非在水中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但显然,这三人从未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有如慢动作放映,大鹪鹩命一箭狠狠刺向荀灌娘,这速度慢的令他都有点不敢相信。 荀灌娘略有些诧异,大鹪鹩命怎会如此不堪?难道耗尽了力气?不过,她可不敢大意,运箭上前挑格,手臂刚刚伸出,不禁稍稍一怔,自已怎么也变成了这幅模样? 在二人的极度不适应中,水纹一阵波动,两箭无声无息的相交,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小儿在玩过家家,却不知,这其中隐藏的凶险远甚于地面上。 大鹪鹩命内扣的一拳跟着出手,直击向荀灌娘左肋,看这威势,这一拳要打实了,既便不心脏破碎,肋骨也要断去几根。 荀灌娘的另一只手臂正在划水,持箭的手已是来不及撤回,她只能尽力扭动身体避开要害。 眼见这一拳就要击实,一只有力的大手伸来,紧紧抓住大鹪鹩命的手腕,不用说,自是云峰及时赶到。 大鹪鹩命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前面攻击荀灌娘,就是为了引得云峰来救,他当即手掌反扣,反抓住云峰的手腕,另一只持箭的手,回臂疾刺向云峰脸颊! 这一回臂,半边身子一侧,一个极大的破绽凭空显露,荀灌娘立刻猛一蹬足,推动身形加速,直刺向大鹪鹩命的胸口。 大鹪鹩命的目中现出一抹凛冽,只是借着与云峰互缠的手腕,勉强把身子一提! “嗤!”大鹪鹩命小腹中箭,一篷血水渗出,嘴角仅略一抽搐,手上的箭势却半点都不见停顿! 云峰与大鹪鹩命手腕相缠,相当于变相的被对方抓住,根本就没法闪避,他猛的挥箭迎击,但大鹪鹩命手腕一绕,堪堪避过箭锋! “扑哧!”云峰这一箭刺入了大鹪鹩命的臂弯,可是,大鹪鹩命就像个铁人一般,丝毫不为所动,继续前刺,云峰都能感觉到了箭锋上的迫人寒气! 他连忙一个低头,同时持箭的手一转,带动箭锋在大鹪鹩命的肌肉里转动起来。 大鹪鹩命的面孔终于现出了痛苦之色,却仍然紧握住箭矢,想杀死云峰,只能靠这一支箭,他明白,既使用拳头打中要害,也没有一击毙命的把握。 丹劲高手虽然抗钝器击打的能力强悍,但是被锐器刺中,同样也会一命呜呼。 第二百三十五章 以命搏命 大鹪鹩命一阵阵头昏眼花传来,心中满怀悲壮,自家身体的状况自家清楚,由于失血过多,气力不济,最多三到五息之内,就会渐渐地失去意识,能否杀死云峰在此一举! 他松开与云峰互扣的手腕,猛力向回一抽,却纹丝不动,云峰还未松手,他又使尽全力一掰! 一阵血花涌出,他竟横下一条心自断手腕,那光秃秃带着不规则骨头碴子的小臂,趁着云峰低头闪避的功夫,伸手一搂,以胳膊肘子夹住云峰后颈,持箭的手向下一翻,直向命门扎去! 命门上方的一点寒意令云峰绷紧有如一张弓弦,生死关头,手臂疾展而上,张指就抓,大鹪鹩命却略一偏斜,去势不减! “嗤!”一篷血水四散,手臂被刺了个对穿,云峰在与大鹪鹩命的搏斗中终于挂了彩,前面他刺人刺的开心,如今,自已也尝到了被刺的滋味。… 但是,尽管有着手臂的阻挡,这一箭只稍有一滞,便透过手臂继续下刺,显然,大鹪鹩命已把全身的力量凝集于这一记刺击!这是蕴含有一名打破虚空高手全身精气神的一击,岂是一条丹劲高手的手臂可以阻挡? 云峰陷入了自穿越以来的最大危局,他赶紧横扯手臂,同时猛低头颅,虽然他不知道这么做会有多大的效果,但这是生死存亡之下唯一的挣命方法,而大鹪鹩命的嘴角已是现出了一丝狞笑。他根本就不看好云峰的举动。即便箭锋被带偏一些又能如何?依然能扎进脑袋。既便低头躲避又能如何?头颅的速度在水中的阻力要大于箭矢,怎可能快得过箭矢的速度? 大鹪鹩命的心里提前涌出了手刃仇敌的快感,尽管这将搭上自已的性命! 突然之间,大鹪鹩命的身体剧烈一颤,持箭的手臂猛的一提,面色一瞬间狞狰扭曲到了极点! 云峰捕捉到了这一细微变化,连忙松手撒箭,一记冲天炮重重轰上了大鹪鹩命的下颌。尽管身处于海中,却能清晰的听到骨骼碎裂传来的喀啦声! 只不过,大鹪鹩命并未如所料的身形倒纵,而是猛的一仰,就顿在了海里! 云峰目光快速扫视,正见荀灌娘的一只手有如鹰爪,紧紧抠在大鹪鹩命的裆下,正在转动手腕狠狠一拧! 这下子,他明白了,原来荀灌娘使的是断子绝户爪啊。难怪大鹪鹩命无惧箭矢穿身,也抵受不了这种疼痛。正如女人下身,男人女人无论功夫怎么练,这一处都最为脆弱,这也是中国功夫中掏裆踢鸟绝技层出不穷的原因,很明显,大鹪鹩命的鸟和蛋已被这一爪捏的粉碎! 云峰不自觉的从脊椎尾骨冒出了一股寒意,甚至都忘了止住手臂上如喷泉般涌出的鲜血,带着些恐惧的望了望荀灌娘,恰于此时,却惊见大鹪鹩命的面色迅速如惨白变成潮红,顿时连呼不妙,他明白,这是爆丹的前奏! 海中的三人,云峰已与大鹪鹩命脱了开来,荀灌娘的手却抓在此人的裆部,那么,大鹪鹩命这燃烧生命的最后一击将会轰向荀灌娘,海里不比陆地,他没法展动身形紧追云峰,只能就近选择目标! 云峰想也不想的身形一纵,在大鹪鹩命的拳头尚未扬起之时,先一步插入空隙,凝功于背,横抱住他的身体,已是存了替荀灌娘硬挡这一击的心思! 不过,云峰可不会光挨打不还手,他明白,大鹪鹩命死的越早,自已硬抗希望也就越大,于是大嘴一张,狠狠咬向了他的咽喉! 大鹪鹩命半点都不闪避,水波剧烈搅动中,用断惫住云峰,另一只充血胀大的拳头朝着云峰的背心猛捶而去! 尽管处于海中,荀灌娘却分明感觉到,自已哭了!原本她已准备硬受这一记最为猛烈的捶击。 可是,在千钧一发之时,这个小男人竟会奋不顾身,冲来独自面对已爆了丹的大鹪鹩命,他其实可以不来啊!天底下,还有什么能比爱侣不顾生死的保护自已更令人感动呢?如果有可能,她宁可与云峰交换个位置! 紧紧抿住嘴唇,荀灌娘挥出双拳迎向大鹪鹩命的拳头,希望能先行抵住这一击。 “通!通!通!”三拳先后交接,水波一圈圈向四面八方扩散,荀灌娘顿觉腕骨欲折,拳头控制不住的被荡向双边,这令她惊骇欲绝,虽说已充分估计了爆丹的威力,但真正领会到,仍是另一回事!她不比云峰,曾与爆丹后的张昭成交过手。 而大鹪鹩命在荡开荀灌娘拳头的同时,手臂只略一反震,便去势几乎不减,狠狠捶上了云峰背心! “咚~~”有如击鼓般的闷响在海中向远处散播,前一次的水波还未散去,后一轮又快速叠上,使得波纹迅速壮大,就连附近的鱼儿都翻滚着被推向了更远方! 云峰身躯猛的一震,后背一股摧心断骨般的巨痛传来,刚刚咬上大鹪鹩命咽喉的口中,鲜血已是忍不住的激射而出,但令他万幸的是,并未听到有骨骼碎裂的声音,尽管五脏六腑已是翻江倒海。 很明显,荀灌娘的阻挡多少起到了作用,与疼痛相伴,则是一股深深的疲惫从灵魂深处传来,这一刻的云峰,好想闭上眼睛睡一觉啊!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必须要坚持下去,否则,大鹪鹩命只要抡起拳头再来一下,自已百分百被拉去陪葬! 于是,云峰强提一口气,趁着身体一震的冲势,牙关猛的一合,重重咬上了大鹪鹩命的气管!他明白,大鹪鹩命之所以能爆出如此之猛的威力,全凭憋着一口气,这口气一断,气力将会迅速泄去,同时也是他真正毙命之时! 果然,大鹪鹩命的颈脖处冒出了成串的粗大气泡,而他重新抡起的拳头,在一阵轻微的颤抖之后,无力的掉落在了云峰的后背,但是他眼珠凸鼓,充满着不甘与仇恨! 直到此时,通过弩炮射击,骑兵追赶,海中搏斗,云峰与荀灌娘成功杀死了一名打破虚空高手,只不过,他俩付出的代价也极为不蜚。 尤其是云峰,在气短体虚,浑身松懈之下,嘴里竟然咕噜咕噜冒出了一长串气泡,直直向着海底沉去! 这把荀灌娘给当场吓的三魂去了两魂,也顾不得手腕的酸痛,连忙抄住云峰搂入怀里,又赶紧把檀口贴上,给这人渡些气息。 正准备上浮,荀灌娘又发现大鹪鹩命的尸体却在缓缓下沉,当即伸脚一勾,挑上尸体,再伸手捏住颈脖尽全力狠狠一拧,喀!头颅给拧了下来,这才双腿连蹬向海面浮去!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云峰的惨相 “哗啦~~”一阵水响,两颗紧紧贴在一起的脑袋浮上海面,荀灌娘连忙松开嘴巴,在海面下憋了那么久,虽未至丹劲高手憋气的极限,但与大鹪鹩命的拼斗招招倾尽全力,令她颇有种胸闷的感觉。 贪婪的呼吸了几大口空气之后,荀灌娘看向了怀里的云峰,这人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眼神疲软,与入海之前的神彩熠熠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尤其是小臂上还对穿着半截箭杆,正沽沽向外冒着鲜血! 荀灌娘心里一疼,嘶拉一声,扯下块衣襟替他把上臂弯扎紧,又问道:“断山,你感觉如何?能不能撑住?” 云峰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弟子不碍事,大鹪鹩命那一击虽是刚猛,不过,想要弟子的命还差了点,只是得休养上一段时间了。” 荀灌娘的神色明显一松,却喃喃道:“难道这就是爆丹的力量?怎么感觉还不如你上次描述的张昭成爆丹?大鹪鹩命可是打破虚空的顶级高手啊!当时真把为师给吓死了!”… 云峰向荀灌娘怀里缩了缩,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这才迟疑道:“弟子也觉得奇怪,料来不出于张昭成是经过养精蓄锐爆开的丹田,精气神充足,而大鹪鹩命接连受到重创,已处于油尽灯枯的境地,所以威能会略有欠缺。” 荀灌娘点点头道:“应该便是如此,你以后不许再这般拼命了,否则,万一出个意外。为师即使给你陪葬。都没脸去面对灵芸与你家里的那些姊妹们!” 看着荀灌娘那暗含责怪与后怕的眼神。云峰心里满是甜蜜,他赶紧挂起了一脸的不容置疑之色,斩钉截铁道:“请老师放心,弟子会记住这次的教训。” 荀灌娘带着很浓的警告意味瞥了这人一眼,又问道:“与大鹪鹩命的拼斗,你可有什么感悟?不是指他的武功路数,而是对打破虚空这一境界的理解!” 云峰沉吟道:“似乎是摸到了点门径,可是说不上来。心里也模模糊糊,好象隔着一层纸,而这层纸偏偏捅不破,非常难受。” 这话一出,荀灌娘大有同感,连声应道:“为师也是如此,记得当年师尊曾提过,由丹劲到打破虚空,没有现成的路径可走,只能靠着感悟与机缘巧合。这并不是苦练就可以练出的,师尊前次所谓的要指点与你。其实也只是把他自已的经验说与你听,至于能不能突破,全在于你自已,不过,这一次与大鹪鹩命交手,虽是险象环生,却获益非浅,相信再有师尊的提点,突破至打破虚空将把握大增!” 云峰现出了向往之色,接过来道:“如果弟子与老师双双突破,天下间还有何人能敌?再如果灵芸也跟着晋级,哼!要是有谁不开眼,咱们全家一起上,就算天仙下凡不死也得脱层皮!” 荀灌娘没好气道:“好了,少做你的大头梦了,整日就惦着以多打少,哪有半点高手风范?还是快点回去吧,这里离海岸足有三里呢,都不知不觉跑了这么远!”说着,把另一只手中的头颅系在了云峰裤腰带上,然后带着他向着岸边游去。 云峰则小心翼翼的抬头上看,刚刚跳下来的峭壁竟有五十丈高!崖顶上站满了女罗刹,全都在焦急的向下探望。 “快看,那不是大王与灌娘姊姊吗?定然已斩杀了那个倭王!”一名眼尖的女罗刹猛的向下一指,声音中充满了惊喜。 苏绮贞与其余的女罗刹们连忙一看,果然,海里有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的小黑点,那不是云峰与荀灌娘还能有谁?一时之间,崖上爆出了阵阵的欢呼声与喊叫声。 苏绮贞也是放下心来,转头道:“大王与绮贞姊姊没事就好,咱们等一会儿吧。” “嗯!”女罗刹们陆续点了点头,在她们眼里,那二人攀上五十丈高的悬崖根本不算回事,但随着距离接近,又一名女罗刹秀眉一蹙,不确定道:“大王是不是受伤了?你们看,要不然怎么会被抱在灌娘姊姊的怀里?” 这么一提醒,众女均发现了异常之处,苏绮贞心里一个格登,连忙吩咐道:“你们在上面等着,本将去接大王上来!”说着,三下两下除去身上的甲胄,纵身一跃,跳下了峭壁。 “扑通!”一声,一个不大的水花四散飞溅,苏绮贞有如一条美人鱼在水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探出脑袋,快速游去。 见着苏绮贞,云峰笑道:“这正好,咱们刚想着要不要绕过这片峭壁从那头的沙滩上岸呢,你就下来了。” 原来,荀灌娘硬接了大鹪鹩命那重重一拳,两条小臂又红又肿,到现在都没能恢复,抱着云峰划水已是够吃力了,再带他攀上五十丈高的悬崖,那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苏绮贞细细一看,顿时芳心又酸又疼,在她的印象中,云峰从来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而荀灌娘也是一副狼狈模样,由此也可以判断出刚刚在水面下搏斗的凶险程度。这令她暗感后怕,她没法想象假如云峰真的遭了不测,自已会不会以身相随。 苏绮贞的凤目略有些发红,连忙游到近前,伸手去接云峰。 云峰却哎唷一声,痛呼道:“绮贞你轻点,孤现在浑身疼痛,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啊!”这么一叫,苏绮贞僵住了,怔怔的浮在水里,她不敢动了。 荀灌娘摇了摇头,无奈道:“好了,你就会为难绮贞,刚刚也没见你大呼小叫,快过去吧,以前都没觉得你有这么重。” 云峰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伸出双臂,搭在了苏绮贞的肩膀上,其实云峰也不是不能强忍,身为丹劲高手,对痛苦的耐受能力要远超于常人,只不过,男人也会撒娇,尤其在虚弱的时候,会向自已亲近的女人撒娇,比如说,云峰喜欢让张灵芸、荀灌娘等年龄比他大的女人抱着入睡,其实就是撒娇的一种体现。 而苏绮贞有如个保姆般照料他生活起居那么多年,在如今灭杀强敌全身松懈的情况下,云峰不自觉的收起了男人那刚硬的一面,对苏绮贞撒起了娇。 云峰的这种心理状态,家里没有一个女人清楚,当然了,他也不好意思说,只能在行动中表现出来。 苏绮贞咬了咬牙,极为小心的把云峰接来怀里,好在这一次云峰没有呼痛,苏绮贞松了口气,忍不住问道:“灌娘姊姊,刚刚在水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大王怎会伤成这个样子?” “姊姊算是明白了,为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鹪鹩命身为打破虚空高手,即使身受重创,也是半点都轻视不得!”荀灌娘苦笑着叹了口气,接下来,把水面下那短暂而又惊险万分的交战过程和盘向苏绮贞道出。 随着荀灌娘绘声绘色的描述,苏绮贞紧张的就连小心肝都似要跳出了嗓子眼,一双美目把一**的责怪递给了云峰,仿佛责怪这人的不知自重,云峰也不分辨,心里却是又酥又甜。 不知不觉中,三人泅回了悬崖下方,苏绮贞向上看去,寻找适合攀爬的地方。 片刻之后,苏绮贞收回目光,提议道:“大王,灌娘姊姊,绮贞得把你们绑在身上,一会儿就能上去。” 荀灌娘迟疑道:“咱们两个人如何好带?你带着断山就可以了,姊姊自已上去没问题。” 苏绮贞摇摇头道:“你的手臂也受了伤,能不使力尽量不使力,姊姊可别忘了,绮贞也是化劲高手,带两个人不算什么。”说着,伸手就去解云峰的外袍,这一解,云峰那布满了淤紫,尤其还分布着一个清晰可见鲜红拳印的背部出现在眼前! 二女一时都怔住了,呆呆的望着这令人头皮发麻的后背,她们都没料到云峰竟然会伤成这幅模样,不约而同的生出了种想哭的冲动,而荀灌娘的眼泪水更是在眼眶边缘打起了转,云峰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全是替自已挡下那致命一击的结果啊。 云峰一看不妙,连忙道:“绮贞,还上不上了?你与老师要哭先把眼泪水含着,晚上来孤的房里哭个痛快,可好?”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二女的眼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苏绮贞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大王您忍着,很快就好!”说着,撕拉声连响,云峰的衣服被扯成布条。 苏绮贞小心翼翼的从正面搂住云峰,云峰也识趣的两腿盘上苏绮贞的纤腰,再搂上她脖子,如同树袋熊挂在了苏绮贞的胸前。 “灌娘姊姊,你也来吧!”苏绮贞又回头招呼道。 荀灌娘也不再推辞,同样双腿一盘,伏上了苏绮贞的后背,她与云峰的脑袋一个搁左边,一个搁右边,刚好三个脑袋并排,苏绮贞被一前一后,紧紧夹在了中间。 稍稍试了下身体的灵活性,感觉并没有大的妨碍,于是,苏绮贞丝毫不敢耽搁,绳索来回环绕,把一前一后的两个伤号与自已紧紧捆在了一起,只不过,每一次缠绕,云峰的嘴角都会略一抽动,尤其是最后拉紧的时候,更是倒抽凉气的声音半点都不加掩饰,这让苏绮贞的小心肝也是跟着一阵抽搐! 强忍着心疼把绳索扎紧,苏绮贞立刻狠下来心不去理会这人,顺着岩壁的凸起处,徒手向上攀去,她的动作轻松敏捷,就好象一只生活在这一地区已有多年的大母猿! 第二百三十七章 背着回城 这一路攀爬,苏绮贞尽管小心又小心,但峭壁怪石嶙峋,难免会有磕磕碰碰,如此一来,云峰可遭了大罪,耳边时不时就传来“撕拉”一声或是“嗤”的一下,然后就看到丝丝缕缕的紫红色血液随风飘洒,这可把苏绮贞给心疼的心脏一阵紧似一阵,攀爬的速度也不自觉的放慢了许多。 又是“嗤!”的一声脆响,“咝~~”云峰倒抽了口凉气之后,忍不住抗议道:“绮贞,你就不能小心点?再这样下去,孤这背可指不定成什么样呢!” “哦,哦!绮贞会注意的!”苏绮贞满怀愧疚的应了声,手脚的动作又比刚刚放慢了不少,只不过,动作一慢,在崖间凛冽的海风下,身形竟有了打飘的迹象。 荀灌娘连忙责怪道:“就你精贵!出点血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看你满背的淤紫,恰好可以把淤血放掉,也省了回头给你放血的功夫!何况悬崖如此危险,如果不能一鼓作气攀上去,出了意外怎么办?绮贞不要理他,总之疼不死!”… “嗯!”苏绮贞想想也是这个道理,抱歉的转头看了云峰一眼,又重新加快了攀爬进度,没办法,安全第一啊,至于云峰吃的苦头,禀性老实的苏绮贞已暗暗打定主意,日后服侍他的时候,小小的温柔一下也能算作补偿了。 云峰却大感愕然,这两个女人不久前不都是心疼的眼泪汪汪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象是换了个人似的?云峰的脸上迅速布满了委屈之色。不死心道:“老师。您不带这么狠心吧?” “哼!”荀灌娘连睬都不睬他。云峰舍命来救的感人壮举已暂时被抛去了九宵云外,取而代之的,则是对此人的大惊小怪而深感不满,丹劲高手怎可能忍耐力这么差? 云峰顿觉意兴索然,无奈的叹了口气之后,老老实实的把下巴搁在了苏绮贞的肩膀上,经这么一出,虽然时不时仍会有鲜血洒出。但痛病竟似离体而去,这人也不再发出古怪的声音了。 排除了干扰,苏绮贞手脚并用,没多久已攀上峭壁,当云峰那青紫可怖而又血痕累累的后背出现在眼前时,女罗刹们全都惊呆了! “哎呀,大王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都怪咱们没用,不能帮着入海去杀那个倭王!” “快,快,把大王扶下来。对了,先把甲脱了。别磕着大王!” “怎么大王的手臂还中了箭?快拿白叠布与药材,赶紧给大王把箭取出,被水泡这么久,感染了可就糟糕透顶!” 立刻就有几名女罗刹刷刷解去身上甲胄,上前松开绳索,小心的托住云峰,又有人取来了纱布、药材、刀具等器物,转眼之间,云峰已淹没在了一群女人当中! 而苏绮贞与荀灌娘反倒无人搭理,她俩苦涩的笑了笑,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过去。 手臂中箭,看上去骇人,但对于女罗刹们来说,只是个小手术,挑开伤口,拨去箭矢就行,女罗刹们没有人会喊疼,云峰的情况相对而言更加简单,由于手臂被扎成对穿,从底部直接拽出箭矢就可以了。 “嗖!”一道乌光闪过,断折的箭矢被扔在地上,鲜血立刻飚射而出,女罗刹们也不慌乱,按压的按压,止血的止血,随后又有人快速在两端疮口处抹上药材,最后则是包裹上白叠布,接下来,云峰的背部也被敷上了药,但女罗刹们没给他穿衣服,一是没有衣服可穿,二来背部没经过彻底清洗,稍有不慎衣服会粘上去。 处理好之后,一名女罗刹突然俏面一红,看了看云峰,强行鼓起勇气道:“大王,您背上有伤口,不能颠簸,就由就由末将来背您回去吧!”话音刚落,也不待云峰同意或是反对,反手把他背在了自已的背上! 女罗刹们均是忙不迭的一阵后悔,怎么自已不早点表态呢?她们与男人不同,男人听命于云峰,或许存有各式各样的目的,而女罗刹的想法极为单纯,仅为接近而接近,哪怕只是片刻,云峰的是非善恶,也是她们的是非善恶,她们的中心就是云峰,可以为他毫不迟疑的献上自已的一切,包括生命而无怨无悔! 荀灌娘也明白女罗刹的心思,暗暗叹了口气,催促道:“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早点回去罢。”说完,跃上了苏绮贞的马匹。 这一路回返的速度并不快,每隔一段距离,女罗刹们都轮换着来背云峰,尽管各有特色的体味幽香扑鼻而来,云峰却耳观鼻,鼻观心,不敢生出任何绮念,生怕引起误会。 这些女人,年龄大的超过三十,年龄小的也有二十好几,但几乎无人婚配,至少云峰带在身边的全是单身,她们杀伐果断,暴戾冷厉,在心理健康上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这并不是通过几次的心理辅导就可以解决的,使得男人不敢娶她们。 战乱时期,女人的数量远远多于男人,一旦国破家亡,男人不是被杀就是被充作苦役,而女人往往都能含辱偷生,在这样的状况下,谁愿意娶一个动不动喊打喊杀的女人呢,云峰相信,除了自已,没人能搞定她们,可女罗刹的数量实在是太多,让他一个人服务几千个女人,这个念头连想都不敢想。 而女罗刹们似乎并不介意云峰的拘谨,每一个有幸背着他的人,均是微红着面颊,一脸的幸福表情,有些性格跳脱或是胆子大的,时不时就用发髻或是那粉嫩的颈脖去磨蹭云峰的面庞,甚至还有人用自已丰满的胸脯,去触碰他的手臂。 其实云峰完全可以下来行走,只是他不愿让女人们扫兴,算了,背就背吧,反正自已不吃亏! 就这样,直到傍晚时分,一行人才回到了大鹪鹩王城,这座很可能是倭岛最大的城池已被秦军充分占领,由于云峰的目的就是抓人,因此街面上能看到一队队的男女倭人被带往指定地点集中,而他们的家,自然也被抄个干干净净,倭人们并不反抗,往往几名秦军就可以押送数百名倭人。 按照云峰的要求,年龄过大与过小的全部赶走,任由自生自灭,其余适龄男女全都抓来,男人充作苦役,女人除了具有明显虾夷人体貌特征的不要,剩下稍微有模有样的都要,她们将随船回返秦国,从此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第二百三十八章 探视俘虏 刚一踏进难波高津宫的宫门,庾文君那招牌式的惊呼声就远远传了过来:“不是吧!将军,您怎么成了这幅惨相?哎呀,这得受了多重的伤啊!” 云峰转头一看,庾文君、靳月华、李若萱、宋袆、甚至就连裴妃都是一路小跑奔了过来,个个脸上都带着焦急之色,甚至李若萱与宋袆的美目中都含上了一层泪光! 云峰立刻换上一幅病歪歪的模样,有气无力道:“庾小娘子,孤总算撑着回来了,如果不是想到还未与你完婚,多半已交待在了海里,如今浑身重伤,肺腑破碎,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倒是苦了你啊,还未享受过男女之欢就做了寡妇,哎~~也罢,今晚咱俩圆房,孤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舒服!” 女人们的脚步不约而同的纷纷停下,把狐疑的目光投了过去,起先她们见到云峰进来,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这人除了身上那可怖的伤痕,什么时候沧落到让人背着走的地步了?一股巨大的恐惧感迅速涌上心头,可是听了这话,都觉得不大不对劲,这是个重伤垂死的人该说的话吗?… “哼!”庾文君轻蔑的笑了笑,冷哼一声:“将军,就您这样还想做那事?您省省吧,文君虽然不知道您伤的有多重,但告诉您,将来真到了成亲的那一天,文君文君要骑在上面!因为师尊与大师姊都是骑在您身上,身为正一道弟子,自然不能弱了师门名头!而您的背都烂成这样。能躺在床上吗?” 这时的庾文君。面不改色心不跳。有如一个欢场老手,云峰却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难道是上回在温泉里被袭了胸所导致的变化? 云峰竟然都忘了再装下去,脸色已于不知不觉中恢复如常,而庾文君一见镇住云峰,又揭穿了他的虚伪面目,更加的趾高气扬。目中满含挑恤直直瞪了过去! 在场的女人,包括女罗刹们全都不自觉的看向了荀灌娘,美目中满是说不清的暧昧,要知道,当时女人骑在男人身上做事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绝不是一般女人敢于为之! 荀灌娘顿时又羞又恼,恨不得挖个地洞一头钻入!这种闺房私密她只与庾文君提过一次,还是在百般逼问之下才被迫无奈的说出,如今倒好,被这名大嘴弟子当场爆了料。 靳月华连忙打起了圆场:“云郎。快点进去罢,咱们给你把伤口好好包扎一下。然后你再把事情经过说给姊妹们听听,对了,大鹪鹩命死了没有?” “哪!”云峰转头示意道:“那不是他的头颅?” 大鹪鹩命的头颅被拎在一名女罗刹的手上,众女一见果然是他,纷纷松了口气,她们当时虽然身处后阵,但阵前发生的事情都能看清,大鹪鹩命竟能冒出密如雨点的长短弩箭冲上来,又与云峰及荀灌娘交手之后,于万军之中扬长而去,这份强悍给她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庾文君却再次惊呼出声:“将军,他的脖子上怎么会有牙齿印?难道是被您活活咬死的?您您这是不是真的?文君都不知该怎么评价您了!” 这么一说,女人们全都留意到了大鹪鹩命脖子上的玄机,原来,荀灌娘急于浮出海面,所以随手一拽,拧下了他的脑袋,恰好被云峰咬上的那一截留了下来。 云峰不由老脸一红,杀人有无数种方法,但是把敌人咬死,这的确是个极其变态的手段,云峰连忙吩咐道:“把头颅好好处理下,脖子那里弄整齐一点。” “遵命!”女罗刹施礼离开。 云峰一行人也继续向着难波高津宫的深处走去,不知是忽略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背着云峰的那名女罗刹自始至终都没把他放下,云峰也是乐得有人背,尤其还是被女人背,他连提都不会提。 难波高津宫占地甚广,但它的结构完全有异于中土,中土的宫城都有中轴线,中朝大殿坐北朝南,位于中轴线上,所有的宫室均依托于中朝大殿,难波高津宫则是由数十组独立院落构成,之间看不出有必然联系,就好象在建造之前缺少规划,随着居住人口的增多只得向四周修建宫室,一圈圈的发展之下,使得正殿及大鹪鹩命的居所位于难波高津宫的正中央。 它的宫室也与出云国有所不同,全都以木桩为基,距地面一至三尺左右,看来在汛期能起到防水的功能。 这一路,云峰都在兴致勃勃的观察着,突然,他目光一凝,侧前方的一座大殿周围满了亲卫,云峰不禁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里面关押了什么人 ?[-3uww]” “云郎!”靳月华接过来道:“前面就是难波高津宫的正殿,大鹪鹩倭国的宗室以及大鹪鹩命的妻女全都集中在这里。”随即,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这人,又道:“对了,你亲口讨要过的大后磐媛与大鹪鹩命甘愿忍辱许给你的衣通姬也在!” 云峰能听的出来,靳月华的话语中含有浓浓的酸味,只不过,衣通姬这个名字又时刻在撩拨着他的好奇心,于是口不对心的笑道:“月华你怎么还当真了?那不过是为夫与大鹪鹩命随口说的戏言,呵呵~~倭女又矮又丑,尤其是两条腿,长的和象腿一样,为夫怎会看中她们?”说着,却话音一转:“不过,老这样关着不理会也不是个事,怎么说大鹪鹩命其实死的挺冤的,他的妻女自然要善待,走,咱们去瞧瞧,该杀的杀,该放的放!” 云峰大腿一紧,胯间就着那名女罗刹的纤腰向前耸动两下,示意她转向。 刷!这名女罗刹俏面一瞬间通红滚烫,眉梢却透出了一丝羞喜,她对云峰的不礼貌行为毫不介意,反倒为这暧昧而又亲近的举动芳心暗颤呢,心神在阵阵荡漾中,背着云峰向正殿走去。 其余的女人们均是暗中啐骂,也太不尊重人了吧?可是,人家自已愿意让他骑,又能如何呢?只得在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之后,纷纷跟了上前。 不多时,已来到正殿,杨远乍一见云峰这模样,心里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大王,您这是怎么了?” 云峰摆摆手道:“不碍事的,来,领孤进去看看!” 杨远又快速扫了一眼,云峰面色红润,神彩飞扬,而背上的那点伤势,在男人眼里根本不算回事,虽然看上去吓人,但他一眼就能瞧出那只是皮外伤,至于为什么不自已下来走而让个女罗刹背着,这就不是他所能猜测的了。 “大王请!”杨远暗暗放下了心,施了一礼,跟着云峰走入殿内。 正殿很大,方圆将近百丈,男女被分隔开来,男人一方都是大鹪鹩命的王子王孙与他的兄弟,约有近百人,云峰明显对男人不敢兴趣,向后招了招手:“把他们带出去!”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虎狼般的亲卫立刻涌了进来,顿时,殿内哭喊声大作,都是些听不懂的土话,亲卫自然不会手软,挺起刀枪,逼上前去! “住手,莫非你不怕大王回来向你寻仇?”就在这时,一个高亢的怒斥声传了过来。 云峰转头一看,大后磐媛怒目圆睁,浑身散发出一股上位者所特有的凛然威势,如果目中的恨意能杀人,自已早已死了千遍万遍。 “哦~~”云峰无所谓的笑了笑:“你家大王?现在已不知在哪条鱼的肚子里了。” “胡说!”对云峰这话的真实性,大后磐媛一点都不考虑,当即就尖声反驳道:“你根本不是大王的对手,何况大王还有角鹿笥饭大神的庇佑,当年先王品陀别气命拜祭角鹿笥饭大神,与之交换名号,得角鹿笥饭大神允诺看护子孙后代,神灵从不轻易许诺,可是一旦许下,必然会极为珍视,再看看你,浑身都是伤,连走路还要女人背在身上,很显然,你是被大王重创逃了回来,竟还敢大言不惭! 哼!总有一天,大王会找上你报仇,你等着好了!你也休想拿咱们来威胁大王,大王岂能为儿女私情所羁绊?不过,你若是现在撤回你的中土,或许大王他日会手下留情也不是没可能!” “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云峰纵声狂笑,从女罗刹背上一跃而下,以看白痴般的眼神看向了大后磐媛,直到这个女人不自觉的双臂交叉掩在胸前,这才向后挥了挥手:“来人,把大鹪鹩命的头颅取来!” 两名女罗刹匆匆离去,殿内一瞬间宁静下来,倭男倭女们全都心里一个格登,互相交流的目光中现出了恐惧,就连大后磐媛都是俏面迅速布了一层煞白,从理智上来说,她不相信云峰说的是真的,这一带的地形她清楚,只要她的大王能坚持三十里,逃入海里就安全了,可是云峰的言之凿凿又令她的心头一阵紧似一阵。 ‘对了,他曾说大王葬身于鱼腹,这充分说明大王已成功跳海,莫非他自认为大王会淹死在海里?这也太天真了吧?只是,那头颅又是怎么回事?’ 大后磐媛的一颗芳心七上八下,极为不安,不过,她仍存留着一线希望,她发自内心的不相信大鹪鹩命会死在云峰手里,要知道,面对千军万马都能安然离去,又可能单打独斗而死?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后的怒火 云峰也不理会大后磐媛,而是把纯艺术性的欣赏目光投向了与她站一起的女人们,女人的数量要远超男人,有将近七百人之多,不仅止于大鹪鹩命的妻女孙女,还有他的王子、王孙以及兄弟的妻女,这是一个极为庞大的家族。 这些女人的衣着与出云国类似,包括大后磐媛,都是坦露出胳膊与小腿,除了内袍长过外袍,其他方面几乎雷同于小电影中的女忍者。她们如果不考虑身高,单论长相还是挺不错的,刨去中老年妇女,任何一个拧出来都是远超于倭女的平均水准,就算放到建康,也能称之为中上之姿,这其中数人的容貌并不弱于靳月华、宋袆、李若萱与裴妃等顶级绝色! 大后磐媛自然首当其冲,这个女人约二十三四的年纪,大祭祀夸赞她为倭岛第一美人果然不是吹嘘,当女人美到一定程度,从容貌上已是很难再辨出高下之别,这时,比的往往是气质与身姿。 大后磐媛端庄优雅,与她大后的身份相得宜彰,尤其是说得一口流利的洛阳官话,如果不考虑身着的服饰,实在令人很难把她与倭女联系在一起。… 云峰心里虽是暗暗称赞,却不敢多看,因为他留意到庾文君已盯上了自已,于是,装作毫不动心的把目光左右扫视,似乎是真的在品评这些倭女们的长相。 倭女们大多面带惊惶不安,每当把目光投去,她们都下意识的移开眼神不敢对视。有些身体还微微打起了颤。这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柔弱温顺。使得云峰不自觉的食指大动。 云峰的目光在另外几位美女身上多停留了小片刻,她们论起容颜并不差于大后磐媛,只是身上那份颐指气使的霸气弱了几分,想来应该是大祭祀特意提到的另几位王妃王女,如矢田郎女、菟道稚郎女、久米能摩伊刀姬和怒能伊吕姬、中蒂姬王女等等,说实话,云峰很想向大祭祀确认下她们的身份,但眼下显然很不合时宜。只得暂时作罢。 猛然间,云峰目光一滞,在人群深处,他看到了一个女孩子,约有二十不到的年纪,清秀的瓜子脸,身着外层浅绿内层月白两件短袍,满头的乌丝用一根彩带随意挽起,自然而又洒脱,仿佛她是来自于山间的精灵。与人世间的一切污秽都格格不入。 虽然她的目光也在看着自已,但其中既没有恐惧、也没有鄙夷。更不会有讨好阿谀等神色,而是像在看着一颗草、一颗树、一块石头,总之,就是那么简单,除了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厌恶从眸子里散出。 视线交接中,云峰竟生出了自惭形愧的感觉。 ‘难道她就是衣通姬?’云峰已在心里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难怪到现在都能保存处子之身,这样的女子,的确很少会有男人对她动起非份之想,而她自给自足,她的生活中也不需要男人。 一瞬间,云峰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愧疚感,觉得自已侵略大鹪鹩倭国是一种打拢到她的不礼貌行为! ‘自已这是怎么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云峰立刻警醒,随即暗暗叹了口气。‘算了,做了都做了,这次把她带往长安好好安置,不让人干扰便是。’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了脚步声,顿时,殿内上千人的目光全都投了过去,一名女罗刹快步而来,手上提着颗头颅! 女罗刹把头颅面朝倭人,猛的一提! 就好象这名女罗刹按动了时间中止器,殿内安静到了极点!似乎连呼吸都已停止! 倭人们带着满脸不敢置信之色看着这颗头颅,那焦黑中又透出灰白的皮肤上,两颗瞪成滚圆的眼珠射出刻骨的仇恨与不甘,这不是大鹪鹩命还能有谁?渐渐地,一股绝望至极的气息弥散开来。 “扑通!”也不知是谁起的头,开始有人瘫软在地,倭人们再也没法控制住自已的情绪,有人目光呆滞,嘴唇喃喃,不知在说什么,还有人相拥而泣,哭声震天,更有人面朝大鹪鹩命的头颅跪下,目中含着热泪连连磕起了头!就连似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衣通姬,望向云峰的眼神中都罕见的射出了一缕愤恨! 对于他们来说,大鹪鹩命不光是亲人,还是他们的保护神,只有大鹪鹩命活着,他们才有活下来的希望,可如今,神已身首异处,天下之大还有谁能保护他们呢?是传说中的角鹿笥饭大神吗?不多时,殿内的哭喊声已是连成一片。 大后磐媛猛的抬头,以喷火的目光怒视云峰,咬牙切齿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大倭国国小力弱,民众贫困,他们连一件好一点的衣服都没有,在这王宫里,你们搜出了多少财货?恐怕还不如你中土的一个普普通通权贵!咱们有什么值得你眼红?你秦王为何要不远万里来灭我大倭国?究竟哪里招惹到你了?难道仅是大王的一句无心之失?难道你秦王就如此的残暴不仁吗?你这恶贼会遭到报应的!角鹿笥饭大神绝不会放过你!” 仿佛光是痛骂不足以发泄心里的愤恨,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大后磐媛突然冲上来,两只小粉拳有如擂鼓般击重重击打上云峰的胸口,这个女人似乎已陷入颠狂,面色狞狰,在捶打的同时,还发出撕心裂肺的厉声尖叫! 女罗刹立刻上前,想要把她拉开,却被云峰挥手止住。 大后磐媛身法虚浮,一看就没练过功夫,她的拳头落在身上半点也不疼。 云峰的想法很简单,杀了人家的男人,灭了人家的国家,给打上几拳当作补偿好了,何况大后磐媛美目中的疯狂,已是显示出她把生死置于度外,云峰不愿意与这样一个疯女人过多计较。 “嘭嘭嘭嘭~~”在大后磐媛的全力捶打下,殿内的哭泣声竟神奇般的渐渐止住。 亲卫们与女罗刹面色冷厉,他们对这个女人不会有半点同情,而荀灌娘诸女皆是现出了不忍之色,甚至李若萱、宋袆与庾文君看向云峰的眼神里还带上了一丝责怪,很显然,大后磐媛的那一番控诉已深深打动了她们。 可能是见着捶打不起作用,也可能是自已的手给震的又酸又疼,大后磐媛突然抽身后退,一指云峰,怒道:“我大倭国历来事你中土恭恭敬敬,你说!你为何要打上门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谁要大后? 其实云峰很想告诉大后磐媛,因为一千多年以后,你的子孙后代对中土百姓犯下了滔天罪孽,所以,这是来提前讨债。只不过,这在逻辑上没法说的通,历来只有父债子还,从没有子债父偿,更何况还是让一千多年前的老祖宗偿债? 迅速收起这个荒谬的想法,云峰义正严辞道:“你的洛阳官话说的很是地道,看来对我中土典籍没少下苦功,那么孤问你,《汉书》可曾读过?《汉书、匈奴传赞》有云:至单于咸弃其爱子,昧利不顾,侵掠所获,岁钜万计!今日孤把丑话摞在这儿,孤就是来侵掠的!哼!弱小种族,没有资格享受和平生活!” “你!”一瞬间,大后磐媛面孔涨的通红,怔怔看着云峰说不出话来,她没料到,一个人竟然能把恶行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仿佛错的是自已的大倭国,而不是这满手血腥的秦王!弱小是自已的错吗?自已难道不想强大? 亲卫们、女罗刹以及荀灌娘诸女也皆是面面相觎,心里都不由竖起了大拇指,这种话,换了任何正常人都没法说出口啊,不!是根本想不到!… 云峰以征服者的姿态俯视向大后磐媛,冷哼道:“何况你大鹪鹩倭国也不是什么好鸟,一百多年前,你们的息长足姬命大后侵掠新罗,新罗百姓又有何错?他们何其无辜?凭什么每年要向你们献上八十船的贡品?再说这近百年来,你大鹪鹩倭国灭掉了周围多少城邦部族?哼!自已屁股上有屎,就不要说别人没擦干净!” “你这恶贼。满口卧秽语。老娘和你拼了!”大后磐媛给揭了伤疤。顿时恼羞成怒,情绪再次失控,咔滋一声!亮出满口细白碎牙,猛扑向云峰,朝他脖子狠狠咬去! 云峰如何能让咬到?给打上几拳还是看在她是美女的份上,权当撒娇了事,而且大后磐媛不是自已的女人,自已没有哄她开心的义务。虽然说。云峰对她的美色不动心那是不可能,但是也明白,这个女人可是万万不能招惹了。 云峰装作措手不及,让大后磐媛扑入怀中,嗯!一股淡雅宜神的樱花幽香扑鼻而来,满足的嗅吸了一大口之后,这才侧过脖子,闪过那含怒一咬!接着双手前推,很自然的,准准按上大后磐媛那饱满而又软乎乎的胸脯。堂而皇之的把她推开了来! 通过这一按,云峰能清晰的感觉到。大后磐媛没穿亵衣,身上仅着内外两层薄薄的单衣,这如同现代女性出门不带罩罩,令人禁不住的暗生神往,同时,又让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反映昭和时代(1926年至1945年)的小电影,那时的倭女非但不穿内裤,更连底裤都不穿,裙底坦荡荡,裙子一掀,方便无比! 云峰情不自禁的凝功双目,望向大后磐媛的下半身,这一留意,果不其然,两瓣白花花的圆弧影子乍现于眼前。 大后磐媛一瞬间面孔涨成了血红色,她连忙一手横挡胸前,一手竖遮向下,同时双腿紧紧一夹,好象真的不着片缕暴露在了云峰的目光之下! 她浑身泛起了一阵无力感,恨不能挖个地洞一头钻进去,这个人不但残暴无情,竟然还是个猥琐下流胚子,天哪!我大倭国究竟是遭了哪桩子孽啊,角鹿笥饭大神,你为何还不降道天雷把这淫徒给劈死啊! 云峰公然轻薄大后磐媛,在场的女人们都看不下去了,包括百依百顺的女罗刹们,均是红着脸暗中啐骂,“咳咳~~!”荀灌娘立刻轻咳两声,示以提醒。 云峰赶紧收回目光,“哈哈哈哈~~”满意的放声长笑道:“孤本不是个好人,素来也不以好人自诩!也罢,既然做了初一就不怕十五,明日发兵,把你的父族葛城国一并灭了!”说着,转头喝道:“杨远,明日一早,你暂领五千军,去攻打葛城国!” “遵命!”杨远兴奋的舔了舔嘴唇,施礼应下! 这道命令不吝于一道晴空霹雳,大后磐媛面色急变,再也顾不得羞恼,斥骂之辞堪堪要脱口而出,又猛然想起,这人是铁打的面皮,不怕咒骂!一时之间,芳心乱如鹿撞,却无计可施,看向云峰的目光中竟不自觉的布满了哀求之色。 云峰显然很满意于大后磐媛的前后变化,瞧?这个刚刚对自已又打又骂的女人不也服软了吗?他也不多说,面带玩弄猎物般的微微笑看了过去,他突然发现,大后磐媛与庾文君较为类似,通过羞辱她能给自已带来心理上的快感。 “扑通!”出乎云峰意料的是,大后磐媛竟跪了下来,俏面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之辞,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抬头直视云峰,咬咬牙道:“妾自信有几分薄色,而且妾还能记得,大王曾向先夫讨要过妾,如果大王愿意放过葛城国,妾自愿以身相侍,终生不悔!” “呃?”云峰却是一怔,不由得打量起了大后磐媛,此时的她,低眉顺眼,极为乖巧,刚刚那狂暴的气势已完全为楚楚动人所取代,仿佛这才是真正的她,天生就该被男人搂在怀里疼爱。 云峰莫名的产生了一种冲动,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快把这个尤物搂入怀里答应吧,你怎能如此狠心去伤她的心?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云峰立刻抵挡住了大后磐媛的媚惑! 如今的他,已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了,对美色的抵抗力或多或少还是有一点的。 ‘这又是一只祸国殃民的妖精啊!’尽管如此,云峰还是忍不住的暗暗赞叹着,却猛然感觉后背迅速升起了一股寒意,不用说,肯定是来自于荀灌娘师徒俩的不满目光! “哼!”云峰当即冷哼一声:“大鹪鹩倭国大后殿下,请你莫要忘了自已的身份,你是孤的俘虏,没有资格提条件,孤如果强行上你,你还能反抗不成?自杀那回事你想都别想,这世道,活下来难,想死也得看孤同不同意,如果你真的不经批准就死,会有很多人为你陪葬,不相信你尽可一试!不过,孤对你们倭女,可是向来不感兴趣!所以,请你放心罢。” 这就是羞辱,**裸的羞辱啊!大后磐媛敢发誓,这一生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她的那张俏面已于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臊的一片通红,满脸的羞愤欲绝之色!本想屈身事仇以保全家族,却没料到这人会毫不留情的一口拒绝!她真想一头撞上殿角的立柱,索性死了算了,也省得活着被当作笑料流传!但是她明白,云峰的恐吓之辞绝不是儿戏,落在这人手里,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大后磐媛怔怔站立当场,手足无措,泫然欲涕,她有些摸不透云峰的想法,从表面上看,秦王很可能真的对倭女不屑一顾,否则自已身为倭岛第一美人,他怎会不为自已的美貌所动呢?难道他是一名雄才大略的君主?可是中土历史上,包括倭岛历史,有这么猥琐下流的雄才大略君主吗? 大后磐媛分明记得,秦王趁势摸了自已的胸,这绝不是无意中的不小心,因为他对着顶端那两粒小小凸起捏了一下,又毫不避讳的直视自已下身,女儿家的那处怎么可以如此放肆的盯着看?这一切一切都在说明,秦王并不是对自已不动心,难道是嫌自已不够美?她下意识的打量起了跟随云峰一同进来的女人们。 与这几个女人相比,自已的个头稍显吃亏,但其他方面如脸蛋、气质、身形的匀称度,自已不但不弱,除了极个别的一两人能与自已打个平手,比其他人还略胜一筹,这又是为何? 莫非是嫌弃自已不是处女?大后磐媛突然灵光一现,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倭女中唯一保持处子之身的衣通姬,难道秦王真正中意的女人是她?对了,定然如此! 该如何才能劝说衣通姬心甘情愿的给秦王侍寝呢?大后磐媛暗暗转动起了念头,大鹪鹩倭国既然被灭了,那么再痛恨、再懊悔都已无济无事,她希望能够使她的父族免遭劫难,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除了拿身体做为交易,还能有什么值得出手呢?在大后磐媛的想象中,云峰对那种事有洁癖,她只能把心思打在衣通姬身上。 可是事实上,云峰自已都没留意到,今天这话已是重复了三遍,正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的意味! 庾文君却是明白这人的心思,小声嘀咕道:“将军太过份了,这名大后虽然提的要求也很可份,但将军怎能半点也不顾女儿家的颜面,把话说这么难听呢?不过,师尊您可要留个心眼,将军今天老是说他对倭女不感兴趣,照文君看,他定是心里有鬼,要不然提一次就够了,干嘛老要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师尊您可得看紧点!” 不待荀灌娘发表见解,仿佛为了证明自已的清白,云峰一把将正寻思着劝说之辞的大后磐媛拉了起来,向亲卫们道:“这个女人谁要?想要的就站出来,孤当场把她赐下!” “你!”大后磐媛一惊,狠狠向外一挣,但她如何能挣的开来?极为屈辱的被云峰抓住手臂,有如一件货物在向众人展示!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后磐媛的心路转变 面对着亲卫们那闪耀着绿色光芒的贼亮亮双眼,大后磐媛无力的以一只手掩在胸前,双腿紧紧夹住,尽管身上不是没穿衣裙,但她感觉自已就好象赤身裸身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那张俏丽的面庞渐渐罩上了一层悲哀之色。 ‘难道这才是自已的命运?自已主动献身给秦王,只为保全葛城国而不可得,结局还是逃不脱被赐予他手下的将领。’ 其实,对于一个国破家亡的一国王后来说,尤其还是一个年轻貌美可颠倒众生的王后,不可能存有保留清白之躯的幻想,当年大倭国破灭周边的城邦部落,那些族酋的妻女们还不是任人凌辱?现在站在她身后的女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大鹪鹩命与他的儿孙们劫掠而来,只不过,即然有了被男人凌辱的觉悟,大后磐媛宁可献身于云峰。 一来云峰是这一群人中的最强者,依附于最强者历来是弱女子的不二首选,二来她受汉风影响较大,对于男女关系不是那么随便,这与大多数的倭女兴之所至,立刻把裙子一掀大相径庭。第三,也是最关健的一点,她希望能通过枕头风说得云峰不去攻打她的父兄家国。… 如今,云峰的毫不怜香惜玉举措击碎了她的所有梦想,她将被转手玩弄,葛城国也将不保,这一刻,大后磐媛又想到了死,但云峰的警告迅速从识海中窜了出来。提醒不要做蠢事。 她无奈的暗叹一声。颓然放弃了这个想法。她觉得自已的灵魂已经死亡,只剩下一个躯壳苟延残喘。 她的脸颊不知不觉中流下了两行清泪,微红的眼眸四顾扫视,却意外的发现,那些男人们虽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已,他们的眼神**裸的表达出了内心的欲望,但没一人有开口索要自已,这是怎么回事? 大后磐媛于绝望中看到了一线光明。不禁暗暗猜测起了缘由。 其实很简单,亲卫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云峰之前可是在城头下亲口向大鹪鹩命讨要大后磐媛,君王一开口,无论是否戏言,下面人都不敢当作儿戏。 而且云峰稍前轻薄大后磐媛已被所有人看在了眼里,说明他对这个女人并不是没有兴趣,而是惧内不敢表达,亲卫们都知道云峰惧内,如此一来。谁敢抢他口中美食? 另外大后磐媛的身份也使亲卫们意识到,这个女人不是他们能拥有的。有的人已经强行移开目光,转向女人堆中搜寻起了自已比较有把握的目标。 而云峰见着无人吱声,伸手一指杨远,唤道:“杨远,孤把这个女人赐给你了!” “啊?”杨远顿时一惊,竟吓的后退两步,连忙慌不择口道:“不不不!末将多谢大王厚恩,但末将的女人已经够多了,请大王自已留着享用吧!弟兄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亲卫们纷纷赔着笑脸言不由衷的附和道。 要说云峰没有把玩倭女的心思连他自已都不信,但他的确不敢,张灵芸曾特意警告过不许再抬惹别的女人回家,何况还有荀灌娘与庾文君在一旁虎视耽耽,在别人眼中惧内的他,自然不愿为了一两个女人去伤了家里那么多女人的心。 ‘算了,先带回长安养着吧,安排她与衣通姬住在一起!’云峰立刻就想到了该如何安置大后磐媛。 荀灌娘却是再也无法看的下去,忍不住指责道:“断山,这名女子怎么说也曾是一国之后,你干嘛要羞辱人家?还把她当作货物般随意送人,你怎么没有半点怜悯?你成立妇联的宗旨都忘了吗?还是觉得倭人女子低人一等,不自觉的生出轻慢之心?算了,你赶快放了她,这样抓着成何体统?赶紧让姊妹们把她们安置好,有自愿跟着将士们的自是最佳,有不愿意你也不许勉强,知道吗?咱们快点回去,你的伤势需要处理,别耽搁了,偏偏你哪来的那么多闲心!” 荀灌娘的指责有如狂风暴雨般扑面而来,大后磐媛与她能听懂的姊妹们全都惊呆了,这个女人是谁啊?怎么敢和她们的大王这么说话?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令所有倭女们以为自已听错的是,云峰竟然嘿嘿一笑:“老师您教训的对,这事的确是弟子的错,以后会注意的!”说着,放开了大后磐媛的手腕,还向她抱以个歉意的眼神。 这倒使大后磐媛芳心一动,一个从来都不敢去想的念头瞬间跃上心头,难道秦王惧内?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种可能,美目中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 ‘看来,秦王并不是对咱们倭女不动心啊,这就好办了,只是,该如何劝说衣通姬向他献身呢?’大后磐媛既然坐实了云峰惧内,对他的害怕已抛去了脑后,一个惧内的男人有什么好怕的?而挽救葛城国的心思也随之活络起来,不过,让她腆着脸恳求侍寝已是断无可能,所谓人要脸,树要皮,今日被羞辱的脸面荡然无存,她绝不会自甘下贱再主动倒贴,除非劝说不了衣通姬,同时还下定决心,如果有机会可以适度的勾引勾引他,却不让他上自已,让他干着急! 大后磐媛心事尽去,面容竟浮上了一丝轻松之色,至于她的男人身首异处与国破家亡的现实,既然已不可改变,再执着又有何意义?是时候该放下了。 云峰并不了解这个女人的心路历程,只是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就转回头道:“杨远,把男人都带出去,分开关押,绮贞,女子暂时安置在宫内,好生对待!” “遵命!”杨远施了一礼,苏绮贞只是“嗯!”了一声,二人正要领着下属们带着倭人离开,却同时望向了殿外。 两名女罗刹抬着张担架奔了进来,她们也没留意到云峰伤势,一来就唤道:“大王,这个女人是草香幡梭姬,姊妹们在战场上寻到她时只剩一口气了,只是只是她的伤势很难处理,咱们不敢替她动手,您看看还能不能救吧,如果不行,给给她个痛快算了。” 草香幡梭姬为荀灌娘所伤,她一听竟然还没死,立刻吩咐道:“快把她放下来。”边说着,边快步而去,女人们也都围了上来,倭女虽然不敢动,但也全把脖子伸到了最长。 云峰则挥了挥手:“男人都出去!”又给杨远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有功夫的都废掉! 凌乱的脚步声中,亲卫们押着大鹪鹩倭国的宗室离开了大殿。 第二百四十二章 命在旦夕 草香幡梭姬的脸庞比纸片还白,全然不见半丝血色,嘴角挂着一缕干涸的血迹,双目紧闭,呼吸的频率如果不仔细留神,肉眼根本就难以分辨。 而荀灌娘秀眉高蹙,怔怔端视着几近于死人的草香幡梭姬,出于本意,她希望能把草香幡梭姬成功救回,这个女人正是伤在她的箭下,她的心里怀有愧疚。 可是,如今的草香幡梭姬已是遭的不能再遭,以荀灌娘的医术来判断,距离死亡只是一线之隔,她颓然放下了那脉搏微弱的手腕,又不死心的解开草香幡梭姬浸满鲜血的衣衫。 雪白妙曼的身体上,布满了暗红色的凝固,或是半凝固血污,一条条,一块块,有些地方都已经发黑。那原本能迷倒天下任何男人的动人娇躯,眼下非但不具有任何美感,反而令人毛骨耸然,尤其是右胸,一枚乌黑的箭头顶端正夹在皮肉当中,荀灌娘立刻明白到女罗刹为何会说难以下手,这三寸短矢根本没法取出!… 短矢的箭头为梭型,不带尾翼,通体纯铁铸造,由于弩的强大穿透力,击中人体时要么贯穿,要么连根没入,草香幡梭姬属于后者,她身上披的甲抵消了部分冲击力,因此整根没了进去,相对于四肢,被矢击中可以强行挑开伤口取出,而胸部一带全都是人体的要害部位,稍有不慎,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加速伤者的死亡。 荀灌娘的医术亲传于吴普真人,张灵芸传承于她,学到的只是第二手。但纵是如此。荀灌娘仍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如果从渊源算起,她是最传统也是最古老的中医,遗憾的是,中医在治疗外伤方面存有先天性不足。 “师尊,究竟能不能不救啊!您快想想办法吧!”见着师尊一脸的为难表情,庾文君忍不住催促道,这时的她,心里已经把自已给痛骂了无数遍。好好的干嘛要提议射杀那一对兄妹呢?放她们一条生路又能如何?只是,时间不能倒流,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 “哎~~”荀灌娘无奈的叹了口气,几乎不抱希望的抬头唤道:“断山,你来看一下!” “嗯!”出于避嫌,一直站在远处的云峰快步过来,这一看,差点掉头就走! 假如担架上是个男人,又与他没有太大关系的男人,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直接宣布这人死亡,关键是失血太多。还要做开胸手术,既使拼尽全力,救回的希望不会超过两层,不过,换成草香幡梭姬那就有了变化,美女,尤其是个放荡的美女,总会令人心生暇想,云峰自是不会白白坐视她香消玉陨,尽管只有两成的把握,尽管他自已身上也带着伤,但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云峰蹲下身,先翻开草香幡梭姬的眼皮细细观察了小片刻,又把耳朵伏在她的心脏处听起了心跳,如果换在平时,云峰把脸贴在别的女人的胸脯上,他的女人们百分百会心生不满,可这个时候,没人相信云峰会有邪恶的念头,庾文君还特意朝他裆里看了看,果然,平平整整没有任何异常。 “呼~~”云峰长长吐了口浊气,凝眉沉思,面容阴沉,这令在场的女人均是芳心一紧,就连倭女都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连大气都不敢透出。 好一会儿,云峰吩咐道:“来人,取几个透明无色的琉璃杯,还有干净的大碗、稻杆与白叠布,越多越好,另外匕首、尖刀、骨针、羊肠线都取来,必须清洗干净,不能有任何污渍!要快!对了,还要烧一大盆热水!” 数名女罗刹领命而去,庾文君连忙问道:“将军,您有把握吗?这是准备干嘛?” 云峰苦笑道:“如果放手不理,她最多只能活半个时辰,要是当时及时施救,孤最少有八成把握把她救回,呵呵~~送来的太晚了,现在则降为了两成,聊尽人事罢了,要抢救她,必须做开胸手术,把箭矢取出再缝合创口。” 众女听说有两成把握,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丝希望,在她们原本的眼中,草香幡梭姬就是神仙下凡也是徒叹奈何,庾文君又道:“文君相信您,将军您一定要把她救回,要不然,文君与师尊这一辈子都会心里不安的。” 云峰摇了摇头,并不作答,转而把目光投向了草香幡梭姬,却是眉头一皱! 她的脸庞虽然惨白,嘴唇也是青紫,但美貌并不因此受到影响,只不过,这身体却是惨不忍睹,动手术的成功率与心情有着很大关系,显然,一具丑陋的身体没法使人的心情保持适度轻松。 云峰立刻伸手,“撕拉!”一声,把草香幡梭姬还算是干净的下裙摆撕下了一大块,就手擦了擦脸,脸颊有刚刚伏在这女人胸脯上蹭到的血迹,然后开始细心擦拭起了她的身体。 似乎怕引起误会,边擦着,云峰边自顾自道:“抢救的第一步是给她输血,如果冒然打开胸腔,必然会血流不止而亡!” ‘输血?’一听这个新鲜的名字,原本对云峰的粗暴行为已是暗生不满的女人们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不禁面面相觎,既使以荀灌娘的医术,也从没听说过救人还需要输血,庾文君当即问道:“将军,输谁的血?” 云峰不假思索道:“有可能是你,有可能是老师,也有可能是殿内的任何一人,这需要先放血辨别血型,人与人之间的血型不同,大致分为四种,之间不能随便乱输,否则会立刻死亡!” 女罗刹与云峰的女人们都不怕放血,可是倭女们有相当一部分本就忐忑不安,再一听到放血,立刻有人扛不住了,她们手脚冰凉,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一幅随时会晕倒的模样。 大后磐媛却鼓起勇气,学着云峰蹲到了对面,恳求道:“请大王务必救回幡梭姬妹妹,她虽然有点任性,但这不是她的错,咱们倭女不比你们中土有各种礼仪典章约束,百年以前更加混乱,近几十年才稍微好点,如妾般严格按中土标准来要求自已的并不多,有许多人暂时还不能适应,请您不要轻视她。 幡梭姬妹妹率性耿直,没有过多心思,您把她救回来,她一定会感激您的,如果您觉得她身体不干净,那就收为暖床婢女也行,她必然会尽心尽力的服侍您,妾求您了,如果要放血的话,请先放妾的血试一试吧。” 云峰心想率性耿直到与亲哥哥谈恋爱,这的确是够耿直了,至于感恩戴德,他从来都没指望过,草香幡梭姬的的情哥哥虽说死在了庾文君手里,但自已也脱不开干系,收为暖床婢女,云峰还担心半夜被切了小**呢。 不过,大后磐媛的话外音他倒是听出了几分意味,原来这是个自洁自爱的女人啊,而且表现出的有情有义也令他暗暗点头,云峰不由得看了过去,这一看,两眼顿时一瞪! 原来,倭女向来不穿裤子,大后磐媛那隐约间可见的两片肉瓣已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她恰好蹲在云峰对面,穿的又是堪堪过膝的短裙,这一把目光投过去,第一眼就看到那一对**之间空空荡荡不着片缕,这可是真空啊! 按理说,云峰夜夜无女不欢,女人那地方也没少见,无非是颜色有深有浅,其他也没太大不同,本不该如此失态,然而,大后磐媛竟然修了毛,整整齐齐一个长方形,甚至两边的杂毛都刮的干干净净!这难道是一千多年以来的传承习惯? 女人们陆续注意到了云峰的怪异表情,包括大后磐媛在内,纷纷顺着他的眼神望了过去。 刷!刷!刷!刷!一瞬间,俏面全都涨成了猪肝红!她们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要说责怪云峰,这人天生就是一幅色胚模样,拿他又有什么办法呢?大后磐媛显然也不像故意露出那处来勾引云峰,她们只得无奈的相视一眼,暗暗摇了摇头。 而大后磐媛已先一步两腿一夹,裙子向下猛力一扯,扑通一声,跪坐在地上,她又羞又臊,连头都不敢抬! 反倒是云峰,就像个没事人似的,一边擦拭血迹,一边不动声色的微微笑道:“孤会尽力救治,但不能保证,磐媛你需要做一件事,把与她有亲缘关系的人全部挑出,孤先拿她们试血。” “妾妾多谢大王!”大后磐媛红着脸低低应了声,伏地一礼,掖着裙子小心的站起身子,逃一般的奔回了倭女当中。 没过多久,十余名女子被挑选而出,其中有云峰神往的衣通姬,刚好也在这个时候,女罗刹们送来了所需要的一应事物。 云峰半点不敢耽搁,丢开布条,拿来一只碗,又拉起草香幡梭姬的手臂置于碗的上方,用匕首小心挑开了她手腕处的静脉。 草香幡梭姬并不如常人般血如泉涌,而是一点一点的向外渗透,显然之前的重伤已让她流了太多的血,云峰只得轻轻挤压她手臂的上静脉血管,但不敢放的太多,有了小半碗之后,分倒入各只琉璃杯中,接着就赶紧吩咐女罗刹替她把血止住。 第二百四十三章 辩别血型 云峰给草香幡梭姬放出了一小碗血,大后磐媛却是心中一动,在她的印象里,传说中的滴血认亲倒是与之较为相似,她估摸着接下来该是混血了,于是自告奋勇的走上前,但没忘记跪坐下来,咬咬牙道:大王可是要试血?从妾先开始吧。” 云峰摇了摇头:“不,还要等一会儿。”说着,把血液分倒入琉璃杯中,其中一只递给庾文君,吩咐道:“庾小娘子,请你拿稳,手千万不能抖动!” “哦!”庾文君一口应下,接来琉璃杯,果然拿的稳稳当当,杯中血液缓慢的分为了上下两层,其余几只,云峰则唤来几名女罗刹分持手中。 云峰用的是最最原始的混血法,放在现代社会,测血型简便而又快捷,现如今却没有任何辅助仪器,只能上土法了,用已知血型的血,去测试未知血型的血。 其原理很简单,单一血型的血液静止后,血清与血细胞会沉淀出两个分层,如果有对应抗体和抗原的两种血混在一起,分层会增加,打个比方来说,有待测血液,把它分别与已知血型的A、B、、AB四种血液混合,结果会分别为三层、三层、四层与两层,那么,可以得出为AB型血的结论。… 尽管云峰并不知道包括他自已在内的所有人的血型,但只要最终沉淀出的结果是两层就可以了,不过,这种方法存有重大缺陷,A与B两种血型没法区分,如果草香幡梭姬很不幸的属于这两种血型之一。就必须使用更复杂的试管法或玻片法来分辨。但这其中又牵涉到显微镜。很显然,在现时的条件下,这是不可能的,因此,云峰只能寄期望于老天爷不是那么残忍。 向各路神佛暗暗祈祷了一番,云峰转头向大后磐媛示意道:“可以了。” 大后磐媛立刻摞起衣袖,把藕白玉臂伸向云峰,云峰接来移到庾文君手持的琉璃杯上方。挥刀一划,几滴血珠当空洒落! 不仅止于云峰,所有人都是一幅紧张的心情,眨都不带眨的看向了那只琉璃杯,然而,血液在沉淀之后分为了三层,云峰摇摇头道:“你不行,必须要两层才可以使用,来,下一个!” “哦!”大后磐媛略有些失望。自觉退向一边,刚刚退开。又一只藕白玉臂伸了过来,云峰抬头一看,这不是衣通姬吗? 她大大冽冽的站在自已身前,低头俯视,不过,她的眼里并没有轻蔑之意,而是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焦急,至于先前表现出的对自已的愤恨已是荡然无踪。 看来,倭女的适应性极强,能够及时调整心态面对现实,包括大后磐媛也是如此,除了刚开始的愤怒,如今云峰已没法从她身上瞧出有半点死了老公应该有的伤心难过。 云峰心里转动着念头,衣通姬也不开声,居高临下伸出手臂,老实说,她这种行为很不礼貌,不过,云峰也不与她计较,这样的女人,往好听里夸,有如仙子,不履尘俗,不理世事,如果往难听里讲,应该是极度封闭以自我为中心的一类人,她对外界的一切极为不屑,生活在自已臆想中的天地里。 云峰忽然有些失望,这个有如仙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竟然有精神障碍?不禁自嘲般的暗暗一笑。 云峰可以充分的判断出,衣通姬有明显的心理疾病,正如金大侠笔下的小龙女,飘然出尘不食人间烟火,这正是不能融入社会的最典型体现,很难想象,在现实中与这种女人结了婚,你说十句,她答一句,还是嗯嗯啊啊敷衍了事,床上很可能也不会主动,这该是多么无趣而又乏味的生活啊! 如果让云峰二选一,一边是不善交流、却有着仙女般容貌气质的衣通姬,另一边是容貌稍逊一筹,而且还唧唧喳喳烦不胜烦的庾文君,在都没有感情基础的前提下,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而大后磐媛见云峰直视衣通姬,刚开始还心生紧张,但是细细一观察,没瞧出有半分恼怒之意,顿时芳心一喜,顺势介绍道:“大王,这位是衣通姬郎女,在辈份上是幡梭姬妹妹的侄女,应该会比妾的把握更大一些。” 云峰点了点头:“来,随孤过来!”说着,一把拽住衣通姬伸出的手臂,毫不见外的就着站起身子。 衣通姬那淡然的脸庞立时现出了一丝憎恶,伸手向回一拉,但她如何能挣脱出云峰的魔爪?非但不见效用,反而被云峰顺手一带,跟着横移两步。 “啊!”衣通姬轻呼一声,差点就扑入到云峰怀里,还好她及时撑住了云峰的肩头,但刚一站直身体,当即回过味来,仿佛这人的身体布满了老油与污垢,面上的憎恶之色更浓! 既然已认定衣通姬不是仙女,那么,云峰可不会再客气了,还如小龙女,尹志平强上了她,也没见她要死要活,而杨过百依百顺,结果如何?这个女人三天两头向外跑,又是嫁给别人,又是十八年不见面,所以说,对付这类女人,一定要收起怜香惜玉之心,越迁就她,她越是觉得你贱,如果来强,她或许会甘之如饴,心灵封闭而又不正常的人,往往都有被虐的倾向。 “断山,你干嘛?你都说草香幡梭姬最多只能活半个时辰了,怎么还在耽搁?”荀灌娘又看不下去了,立刻出声指责,她觉得今天的云峰很危险,先是轻薄大后磐媛,现在又调戏衣通姬,已经现出了不安份的迹象。 “这不是招呼她过来放血吗!”云峰委屈的嘀咕了句,随后把衣通姬的手臂拉到一名女罗刹手持的琉璃杯上方,刷!寒光一闪,一连串血珠泼洒入内! 这一次,沉淀之后,正是两层!云峰顿时精神一振,这说明,草香幡的血型不是那倒霉的A或B之一,他连忙唤道:“好!就是你,你自已放小半碗血,把这两个琉璃杯洗干净,用你的血以同样方法来鉴别其他人,抓紧时间,你我分头行动!” 衣通姬一言不发,转头就要离开,脚步才抬起,却回头问道:“请问秦王如何处置咱们这些人 ?[-3uww]包括刚刚被你的手下带走的人。” “嗯?”云峰略微一怔,他很不理解衣通姬的思想跨度为何会如此之大,紧接着就淡淡道:“男人你别管,女人年龄大的可以留下,年轻貌美的随孤回中土,包括你,带回长安安置!” 衣通姬不置可否,转过身去,这个女人却是个狠货色,她在云峰刚刚划出来的小创口上又划一刀,霎时间,血如泉涌,喷洒入碗内,而她连眉头都不带皱,仿佛放的不是自已的血而是别人的血。 第二百四十四章 令人作呕的输血法 衣通姬的情况与羊绘瑜及李若萱还有所不同,这两个女孩子虽然也很少说话,但她们却是性格害羞内向,而不是排斥外界,衣通姬则是把自已封闭起来,在精神方面自给自足。 刚开始,云峰也如其他人般把衣通姬当作女神看待,但如今已识破了她的庐山真面目,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女神,她只是个病人,心里那一丝因打扰到她平静生活而来的愧疚也随之烟消云散。 云峰认为,要给衣通姬治病,一是需要践踏她那可怜的自尊心,二来还得带她多见识外面的世界,令她意识到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双管其下,才有可能使她做回一个正常女人。 心里暗暗转动着念头,云峰随意向下一个倭女招了招手。 一名约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款款走来,主动递上胳膊,大后磐媛又介绍道:“这是中蒂姬郎女,是草香幡梭姬的同父异母妹妹,她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呃?”云峰诧异的看了过去,这时的大后磐媛,自已看中了哪个女郎,她就赶忙跟着介绍,十足十一个青楼老鸨的风范。 ‘她为何如此热心?莫非还存有给自已侍寝的心思?’云峰的心头再度火热,但立刻就把这份念想给强压下去,没办法,先不提荀灌娘与庾文君那一关能不能过,光是放过葛城国这一点就没法办到,大后磐媛美是美,可她还达不到倾国倾城的地步。 云峰迅速移开目光,淡淡一扫中蒂姬郎女。她的个头不算高。脸蛋略圆。有一种甜甜的美,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自已,毫不掩饰对自已的兴趣,眼波流转中,甚至还带有某种**裸的渴望。 云峰完全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对私生活非常开放的女孩,顿时对她的兴趣减了几分。很简单,作为一名荡女。身上却没有荡女的风情,反而是一派小可爱作风,这得有多么的不协调啊!不比草香幡梭姬,浑身散发出一种媚骚入骨的味道,她把骚字写在了脸上,如此反而能激发出男人的最原始野望。 云峰虽然对中蒂姬郎女毫无兴趣,但还是客气的微微一笑,又接来伸到自已面前的手臂,刷!一道寒光掠过! 她的鲜血滴入杯中,渐渐沉淀为了两层。于是,云峰依样画葫芦让她自已去放血。再给其他人作测试,有了三人的分头行动,效率明显提高了很多,约半刻不到,已是挑出了十名合适倭女。 见到血源不再欠缺,云峰唤道:“够了!衣通姬、中蒂姬,你们两个先放血,每人放足一碗,孤立刻抢救草香幡梭姬。” “嗯!”这两个女人双双一点头,各自挥刀,不多时,已是接满了两大碗鲜血。 庾文君却忍不住问道:“将军,该如何给她输血啊?难道喂到她嘴里面给她喝下肚?” 云峰递了个看白痴的眼神过去,轻笑道:“庾小娘子,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喝下去能起什么作用?孤不怕说话难听,撒泡尿就没了,行了,你不要瞪着这种眼神,人是你提议射杀的,现在该你来补偿,这输血还得交给你完成。” “哦!”被提到了亏心往事,庾文君不由面色一暗,讪讪道:“该如何输血啊!” 云峰接来一大碗鲜血,递过去道:“你喝到嘴里,通过稻杆吹入草香幡梭姬的血管,要注意三点,首先不要带气吹,而是要通过腮帮子挤压血液,其次要控制住唾液的分泌,不能让唾液混入血中,否则草香幡梭姬必死无疑,三是要控制住吹血的速度,大约每息十到十五滴就可以了。” 说着,云峰端起杯子,喝上一口水,通过稻杆吐出来,亲自做了遍示范,随后又道:“看清楚了没?抓紧时间,先把嘴巴洗干净,那!你去那边漱个口!” “啊?”庾文君现出了为难之色,这多恶心啊,把别人的血含到嘴里,光那腥味就让人受不了,血还未入口,庾文君已经感觉到胸腹间起了阵阵翻腾。 其实云峰也是无计可施,正常输血是通过静脉滴注,可是在这个年代,不提注射器,就连最简单的输血设备都没有,在碗底打个洞,倒是可以使用间接重力法输血,但稻杆既脆又不透明,没法控制住输血的速度,这输血过快过慢都对患者有害,因此,只能采用这种最恶心的方法了。 见到庾文君怔怔站着就是不接碗,云峰催促道:“这有什么?你又不是没杀过人 ?[-3uww]那个罗马传教士塔克苏布你还记得吧?他的国家就有人喜欢喝人血,号称吸血鬼,而且还是趁热喝,对着脖子喝,你和他们比起来,含口血算什么?又不是叫你咽下去。” “怎么还有这种人啊!那文君试一试吧!”庾文君惊呼过后,很不自信的应了声,快速用清水漱了漱口,然后控制住唾液分泌,这才接过云峰手里的血碗,屏住呼吸,银牙咬了又松,松了又咬,好半天,眼睛猛的一闭,凑头就是喝了满满一大口! “呕~~”血刚入口,庾文君已是经受不住,一股血箭飙射而出,喝下去多少,喷出来多少!她的嘴角唇际满是鲜血,乍一看,就像是受了致命的伤势。 “呕呕呕~~”庾文君一阵阵的反胃,就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她一手扶着膝盖,好在另一手还记得托住碗。 云峰连忙把碗接过,失望的摇了摇头:“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算了算了,你快去洗洗罢。” 庾文君连分辩都顾不上,提步就向殿外奔去,云峰却是又好笑又无奈,正待重新唤个人来,大后磐媛已上前请缨道:“大王,妾不怕血腥味道,由妾来便是!” 云峰不假思索的摆了摆手:“你不行,你没练过功夫,控制不住唾液的分泌,反而会害了她。” “哦,倒是妾唐突了。”大后磐媛那满腔热情被当头浇灭,俏面略有些黯淡,稍稍后退了两步。 荀灌娘略一迟疑之后,咬咬牙道:“断山,那就由为师来给她输血好了。”边说着,边伸手去接云峰手里的血碗。 云峰再度摇了摇头:“老师,呆会儿给草香幡梭姬动手术,弟子需要您搭手,还是找其他人更加合适。” 在说这话的同时,云峰把目光投向了苏绮贞,苏绮贞顿时小心肝一紧,嘴里含一口血,她也觉得很恶心,可是草香幡梭姬已命在旦夕,自已不出面还能指望谁呢?她刚准备应下,又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我来!” “呃?”云峰转头一看,自告奋勇的竟是衣通姬,不禁问道:“你行吗?” 衣通姬也不解释,随手拿起一把尖刀,使劲一拧,尖刀居然被拧成了麻花形! 这倒令云峰正视起了这个女人,细细一观察,衣通姬有着暗劲的实力! 云峰顿时心中大定,衣通姬对诸事淡然处之,对她来说,含一口血与含一口水几乎没有区别,于是吩咐道:“你赶紧去漱口,控制住唾液分泌,快点!” 衣通姬依然是老作风,不声不响的依言照做之后,接过云峰手里的血碗,满满含上了一大口,又插了根稻杆放到嘴里,反复试了几次,吐出血液的速度算是达到了要求,接着,就被云峰领到了草香幡梭姬的身边。 草香幡梭姬的身体经过擦拭,已是好看了许多,她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那苍白暗哑无光泽的皮肤,就仿如一具被冰封千年的女尸,不过云峰清楚,她只是陷入了重度昏迷。 云峰丝毫不敢耽搁,快速寻到了草香幡左上臂内侧的肱动静脉,肱动静脉是人体的一条主静脉,位于肘窝向上半寸不到,它携血量大,距离心脏位置近,能够及时输送去新鲜血液。 云峰用匕首划破皮肉,戳开一个细口子,在按压住血管的同时,连声喝道:“衣通姬,该你了,快!” 衣通姬立刻撅起屁股,趴伏在草香幡梭姬身旁,小心的把稻杆插入血管,以预定好的速度向里面吹去血液。 云峰并没有立刻施救,而是以手指按压着草香幡梭姬那又凉又软又滑的胸脯,有时还把整个手掌覆上去做着比划,女人们都带着警惕,紧紧盯着云峰,生怕他有抚摸、拧捏等等轻薄性小动作,这人历来手脚不干净,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云峰从表面上看,一脸凝重,还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眉心一皱,仿佛在测量计算下刀之处,这让她们的心里又不由得暗生愧疚,觉得误会了此人。 其实,云峰的确是在把玩草香幡梭姬的胸部,以他的眼力,根本不需要事先测定下刀部位。 在动手术之前必须先输血,否则,一刀下去,草香幡梭姬必将大量失血而亡。但是输血有个时间过程,总不能蹲在一旁傻等吧,有现成的女人胸脯摆在眼前,不把玩不是他的风格,而且草香幡梭姬的胸型很精致,也很挺拨,令人爱不释手。 这只能说,云峰掩饰的太好了,竟连对他最为熟悉的枕边人都没能瞧出破绽。 云峰心里还是略有些得意,当然了,摸是摸,草香幡梭姬的生命体征变化他可是时刻在留意着,在令人焦急的等待当中,衣通姬已经输进去了一整碗血。 云峰当即向下一碗血指了指,衣通姬自觉的端起第二碗血,一口吞入,继续开始输血,而第三、第四名倭女跟着划开腕脉,将鲜血滴入碗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暴力抢救 每一滴鲜血,都承载着一丝微弱的生机,如果仔细看去,草香幡梭姬那苍白的脸庞竟恢复了少许血色,尽管很不明显,但不失为一个可喜的变化。 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一点,一传十,十传百,纷纷围了上前,草香幡梭姬仍是静静躺着一动不动,可是落在她们眼里,这已经不吝于一个奇迹生生出现在眼前! 渐渐地,殿内竟洋溢起了一派乐观的气氛,尤其是倭女们,更是把满含着不可思议的目光频频投向云峰,这也能把人救活?当真是闻所未闻啊! 她们能看出来,云峰是在用心、倾尽全力的救治草香幡梭姬,这又使得相当部分的倭女于不知不觉中竟释去了心里的恐惧,小心肝不由得开始转动起了别的念头。 在她们的眼里,既然家国破灭已不可逆转,干嘛不为将来打算?自已的美貌干嘛不充分利用起来,或许能被秦王看中带在身边侍奉呢?中土对于她们来说,是一片富饶、先进而又文明的土地,要远甚于自已生存的这座小小海岛。… 就看看秦王身边的那些女人们,她们穿的衣服多么漂亮,色彩又是多么绚丽啊!再看看她们发髻缀着的珠饰,闪闪发亮,繁复精细,真想自已也能带上啊!还有她们脸上的妆容,女人竟能这样打扮自已,当真是有如画中仙子一般! 倭女们已经不自觉的对中土的未来生活充满向往,憧憬起了将来居住在长安的美好日子,她们的美目中陆续泛出盈盈秋波。恨不能化为实质直刺入云峰的心房。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可是。令倭女们失望的是,云峰自始至终就没抬头看过一眼,女人们都对能否救活草香幡梭姬信心大增,但云峰明白,这只是个开始,真正的严峻形势还在后头。 一是肺腔内的淤血积水,如果处理不当,将会立刻窒息而亡。神仙也难救。二是破开胸口的剧痛,也可能使得草香幡梭姬那脆弱的心脏难以承受而骤停,另有一点也不容忽视,肺血栓栓塞与深静脉栓塞在术后的致死率要超过一半,它发生隐蔽、原因复杂,这就意味着既使手术成功了,也不能宣告万事大吉,最起码要渡过五至七天的危险期才能转入常规的术后调养。 如果草香幡梭姬躺在手术台上,虽说云峰不是外科医生,但他有百分之一千的把握使这个人女人存活下来。而这个时候,第一步的输血看起来很成功。却也不过把整体手术的成功率提高到三成罢了,草香幡梭姬仍是面临着生死大考。 “呼~~”云峰静气凝神,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刻,他摒弃了任何人类情绪,仿佛变成了一台机器人。 云峰低喝道:“衣通姬,无论发生任何情况,输血都不能停!再过来几个人,分别按住她四肢,千万不能让她挣动!拿刀来!老师,请来到弟子身边!” 随着云峰的这一声低喝,气氛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各人默不作声的各就各位之后,云峰紧了紧手中的匕首,眼中突然爆出一丝精芒,想也不想的对着箭头上方划去! “嗤!”鲜血如泉水般喷涌,众女不由得大惊失色,云峰连忙解释道:“不要慌,这是胸腔淤血,排出来只有好处!” 女人们一口气还未松下,“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响起,草香幡梭姬竟然被痛醒了,她面容扭曲,眼珠瞪到滚圆,好象随时会从眼眶里迸射出来,身体也是出于本能的扭动挣扎。 云峰赶紧唤道:“压紧她!再紧一点!给她嘴里咬块布团!尤其是输血的手臂,不能影响到衣通姬!” 女罗刹立刻向草香幡梭姬嘴里塞上块布团,云峰则一手按压住那再度流满鲜血的胸脯,匕首第二次刺下! “唔~~!”的一阵闷哼,草香幡梭姬一瞬间浑身紧绷,痛苦到了极点,可怜的她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手指,已是把指甲深深刺进了自已的手掌心! 倭女们全都轻掩小口,目中垂泪,一阵阵腿脚发软,而李若萱与宋袆早就调转过脑袋,不忍心再看下去,既使铁血强悍的女罗刹们也是后背一阵阵寒意升起。 这哪是救人啊!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分明是杀人!而且还不让人痛痛快快的死,一刀一刀受尽折磨再死。但这个念头也只是放心里想想罢了,她们都明白,云峰不会故意去折磨草香幡梭姬。 只有荀灌娘,目不转睁的盯着云峰的下手位置,她能看出来,这两刀表面上凶猛,实则恰到好处,仅仅是划开皮肉,而不会伤及下面的肺腑。 两刀划过,那惨不忍睹的胸脯上夹着箭头的位置现出了一个直角型创口,草香幡梭姬那令人毛骨耸然的嘶嚎已转变为了嗬嗬声,如果不看人光听声音,很难想象这声音是由一个动人的美女口中发出。 看着由创口中沽沽而出的紫红色血浆,云峰把匕首交到随侍的女罗刹手上,手指触上了被切开的那一块皮肤,这一刹那,他产生了一丝犹豫,接下来将是拨出箭矢,这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如果能成功,拯救草香幡梭姬的把握将会再加一成! 云峰看了看那张痉挛扭曲,满是汗珠的脸庞,猛一横心,伸手把创口稍稍向上一提,然后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伸进去,他能感觉到,草香幡梭姬的身体再度紧绷起来! 云峰毫不怜香惜玉,准准夹住箭杆,手指发力! “喀!”所有人都能听到这一声轻响,生铁铸成的箭杆已是生生断为了两截! 第一步宣布成功,云峰暗松了口气,把那块带着厚厚脂肪的圆弧形皮肉掀开,对着箭尾屈指一弹! “叮!”一声脆响之后,箭头被弹落地面,而这一次,或许是疼痛到极致会变麻木的原因,也可能是虚弱到了极点再没力气,草香幡梭姬并未有过度的挣扎,除了眼睛再次一瞪! 这让云峰不得不暗暗钦佩,都说关云长刮骨疗伤乃天下壮举,但与眼前的草香幡梭姬一比,立马就逊了一筹,要知道,胳膊上的痛苦与胸口上的痛苦自然不能相比。 前世曾有科学家证明,女人的耐受能力其实要强于男人,如今在草香幡梭姬身上,已是生动的诠释出来。 虽然弹开箭头,云峰却不松手,他的目光向下投去,两根沾满鲜血的肋骨之间,一截乌黑的箭杆深深插在暗红色的肺叶当中,这才是最要命的时刻! 第二百四十六章 没老子批准都不许死! 云峰把手指第二次探入,那箭杆露在外面的长度约有半寸不到,完全不像前次直接一夹两半,这一次,他的手指虽是紧紧夹住,却似在顾忌着什么,始终迟疑不定不敢向上拨去。 云峰的犹豫举动使女人们本已拧成一团的小心肝再度紧紧一拧,就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停了下来,她们也能猜出,草香幡梭姬是死是活,就看这一拨的结果如何。 荀灌娘催促道:“断山,你在想什么?早点拨出来,她也可以少受点痛苦!” 在箭杆与肺的交接处,云峰看到了渗出来的一小圈淡黄色脓液,这就是他顾忌的原因,如果不出所料,草香幡梭姬十分倒霉的被引发了肺水肿! 肺水肿,顾名思义,即肺内组织液的生成与回流平衡失调,使大量组织液在很短时间内不能被肺淋巴和肺静脉系统吸收,从而由肺毛细血管向外渗透,积聚在肺泡、肺间质与细小支气管内,严重时会造成患者呼吸衰竭而亡,它的成因很多,草香幡梭姬属于急性肺水肿,是由胸腔积液压迫肺部所引起的。… 云峰又转头看向了她的面庞,果然,虽然已被布条堵住,但嘴角仍有暗红色的泡沫在向外缓慢溢出,而她的眼睛已经紧紧闭起,看来虽是剧痛临身,但在最初的刺激过后,虚弱的身体根本就不能支撑她睁开眼睛了。 云峰连忙唤道:“把布条拿去,替她把嘴里大概清除一下!” 女罗刹立刻拿去布条,小心的捏开草香幡梭姬的嘴巴。半点也不嫌恶心。就着手指在她嘴里面顺势一刮。拿出来时,两根手指沾的满满的全是粉红色泡沫痰! 这落在周围倭女们的眼里,简直是糁人之极,有相当一部分已感觉到自已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这样的反应,并不能说她们憎恶草香幡梭姬,而是人的本能驱使,反倒是女罗刹们似乎习以为常。淡然视之,尤其是那名亲自动手的女罗刹,把手指随意在担架上擦了擦,仿佛手上沾到的不是泡沫痰而是清水一般。 云峰快速收回目光,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创口上,其实,由于引发了肺水肿,他的心里已经生出了不妙的预感,只不过,如果不拨。草香幡梭姬必死无疑,拨了还能赌一赌运气。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半途而费这个词,既然做了初一,就不怕做十五! 云峰再度深吸一口气,两指用力,向上猛的一拨!这一刹那,殿内所有的女人全都心里一紧! “嗤!”紫红色间杂着丝丝缕缕淡黄颜色的液体喷涌而出,还伴随着扑鼻而来的腥臭味! 女人们下意识的连忙捂上口鼻,就连荀灌娘都是眉头一皱,只有衣通姬不为所动,这时云峰才感觉到,她才是真正的机器人。而草香幡梭姬原本那微弱的呼吸迅速变的急促起来,额头、脸庞汗如雨下,口中的泡沫痰更是不要本钱般的一阵阵涌出! 云峰暗道不妙,急唤道:“快,快替她清除口腔!衣通姬,把输血量加快一倍!” 但云峰明白,所做的这些并不能缓解草香幡梭姬的急症,关键还在于喷涌而出的脓血,原本箭杆未拨,她的肺里能保持住相对平衡,可是这一拨开,平衡立刻打乱,如果不及时排除脓血,一旦让它蔓延到未曾受创的左肺,那么,即使天仙下凡也是束手无策! ‘娘的!拼了!’云峰的脸面突然现出悲壮之色,毫不犹豫的探头向下,嘴巴对准创口,“咝溜!”一声,隔空猛的一吸! “这”倭女们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秦王竟然不顾肮脏不顾恶心亲自给草香幡梭姬吸脓?这还是那个趾高气扬的征服者吗?刚铡他自已还说,他就是来侵掠的!他为何会对草香幡梭姬那么好?是垂涎她的美色?不对!大后磐媛要更美一些,可秦王刚开始还要拿她送人呢!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可是她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啊,还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倭女们想不明白,但云峰伏在草香幡梭姬身上吸进脓血,再一口一口向外吐出,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尤其是云峰满背的青紫色淤痕,与手臂上缠着的白布,使她们意识到,原来秦王也受了伤! 无论她们臆想中的云峰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她们的眼眸中,已是不自觉的蓄上了泪光,就连衣通姬,都是翻起眼睛正视起了这人,而云峰的女人们与女罗刹,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仿佛他不这么做,反而是不正常。 其实云峰是有苦说不出,尽管在低头的前一刻,他已闭上呼吸,甚至还封闭了味蕾,但那粘粘滑滑的感觉,的确非常不好受,如果非要打个比方,那么,他只能想到如同张嘴接下别人吐出的浓痰! 这时的云峰,对吴起充满了钦佩,吴起是吸士兵腿上的脓血,那条长满黑毛满是老垢的大腿,相比而言,自已虽然吸的也是脓血,但对象是个美女,心理上无疑要舒坦许多。 云峰虽然思想在激烈波动,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对草香幡梭姬的观察,这已经是最关键的时候了,至于并发症、术后感染,目前来说,还是太远了些。 “咳咳~~”猛然间,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草香幡梭姬嘴里的泡沫痰就象喷泉般直往外涌,连带她的身体也是不由自主的有了想要坐起的趋势! “不好!”云峰大叫道:“请老师赶紧替她吸出嘴里的痰液,千万不要耽搁!” 荀灌娘浑身一紧,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其实从别人嘴里吸脓痰她也觉得非常恶心,但此时的草香幡梭姬已到了最危险时刻,很明显,痰液阻塞了气管,随时将会香消玉陨。她明白,如今半点都不能迟疑,何况这个女人就是伤于她手。 荀灌娘狠了狠心,凑头下去,提起功力,“滋溜”一吸! 这就是云峰叫上荀灌娘而不叫其他人的原因,她功夫最高,吸力也是最足,一口气可以吸到草香幡梭姬的肺里面。 荀灌娘强忍着胸腹间的剧烈翻腾侧头吐出口中秽物,正待再吸第二口,“咕咕咕~~”又是喉头蠕动的声音响起,草香幡梭姬竟破天荒的主动张开嘴巴,一张一合,脖子前伸,头颅高高昂起,似乎竭力想吸入外界的空气,可那脸上的痛苦表情已是明明白白告诉众人,她一丝一毫都没有吸进去! “断山,快想想办法,她快不行了!”荀灌娘不禁惊慌失措,连忙尖声唤道。 云峰也是心头大急,就看到草香幡梭姬那痛苦的举止在一个定格之后,便脑袋一垂,浑身瘫软下来! “幡梭姬妹妹!”大后磐媛赶紧伏下,伸手去试鼻息,顿时浑身一颤,两行泪水已是滑落脸庞,她再也控制不住的失声痛哭:“幡梭姬妹妹!呜呜呜~~” “将军,您快救救她啊,文君知道您一定能行!都是文君不好,是文君害了她!文君求您了!”不知什么时候跑回殿内的庾文君一把抓住云峰,仿如发了疯似的大声叫唤。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这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荀灌娘的脸上已挂满了悔恨与愧疚,殿内的哭声渐渐地连成了一片。 “都别哭,不许哭!”云峰突然厉声喝道:“草香幡梭姬,你这个贱女人,在战场上死了岂不是落个干净?干嘛拖到这里害人 ?[-3uww]害得老子费那么大功夫,又害那么多人陪着你哭,还害你自已吃尽苦头而死!你说,值不值?他娘的,就不信救不活你!这天下,是我云峰的天下!任何人想死,没老子批准,都不许死!” 云峰这霸气十足的一声吼,殿内的哭泣声嘎然而止,众女纷纷转头看去,这人怎么了?难道受了刺激?就连庾文君都吓的松开手臂,眼前的云峰竟然变的如此陌生恐怖! “拿刀来!”云峰毫不在乎满殿的怪异眼神,摊开手掌,向边上猛的一伸! 一名女罗刹略一迟疑,满脸不解的递过去一把匕首。 刷!刷!云峰二话不说,直接两刀切上了草香幡梭姬的左胸! 这一次的创口更大,但草香幡梭姬没有任何动弹,就连血液也不是如切在右胸时喷涌而出,而是一点点的向外渗透,所有的一切已充分说明,草香幡梭姬的确是死了。 荀灌娘忍不住责怪道:“断山,人都死了,你干嘛还要破坏她的身体?” 云峰头也不抬的分辩道:“老师,弟子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人在刚死的时候,运气好可以救回来,请老师立刻给她渡气!” 荀灌娘的目中现出了将近将疑之色,但云峰每每能于不可能中创造奇迹,她的心里重新泛出了些微期盼,于是依言照做,重新贴上草香幡梭姬的脸庞,小心捏开嘴唇,先猛吸一口,把污秽吸出来,转头吐出之后,这才把自已的气息渡了过去。 倭女们对云峰显然没有任何信心,她们虽已止住了哭泣,但眼中满满的全是悲哀之色,看不出有半点希望的存在。 云峰也不理会她们,又吩咐道:“衣通姬,输血不要停!该放血的赶紧放血,不要耽搁!”说完,把手掌探入草香幡梭姬的左胸创口,向着心脏摸去。 第二百四十七章 触碰到了灵魂? 云峰这两刀,是从胸骨左缘至腋前线沿第五肋间切开胸壁,这个位置,处于心脏的正上方,也是女人胸脯的下半部,由此处下手,可以最便捷的握上心脏。 其实这个方法非常危险,一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医生来做,但在如今的十万火急之下,云峰只能姑且一试,没办法,如果在体外进行按压心脏,从草香幡梭姬的情况来看,能够救回的希望不大,而大脑缺氧的时间不能超过半刻,也就是说,抢救草香幡梭姬的机会只有一次,云峰不敢浪费哪怕一丁点的时间。 云峰把右手掌伸入之后,极为小心的握上心脏,草香幡梭姬的心脏已停止了跳动,但还残留着一丝温热与一点点的弹性,他以拇指和大鱼际放在右室前侧,另四指平放在左室后侧。 他尽量伸开手掌,使手指与心脏尽可能的接触,同时还要小心再小心,避免用指尖抓挤,否则,心肌极易受到损伤,甚至穿孔都不是没可能。… 而女人们见到这耸人听闻的一幕全都惊呆了,秦王竟然把手伸进去掏心!这这能救回来吗?难道这样就可以使死人复活?这次连最为坚强的女罗刹也不例外,她们个个瞪大眼睛掩上嘴巴,大气都不敢透出一口。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除了荀灌娘有节奏的吸气吹气声音,与衣通姬灌下血液的咕噜声传来。 云峰第三次深吸一口气。五指向内缓缓挤压。在挤压的过程中。不但要用力均匀、有节奏,还要小心避免使心脏扭曲,可以说,对于首次接触他人心脏的云峰,这是个高难度的纯技术活。他的手指向内收紧时动作缓慢,向外放松时则稍快一些,这对血液充盈有利,频率保持在每息四至六次。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殿内的气氛近乎于凝滞,所有人都紧张的如同一根绷紧的弦,就连云峰的额头也是极其罕见的渗出了汗珠,他的眼神中透出了越来越明显的焦急,输血、吹气与按摩心脏三管齐下,可是草香幡梭姬没有哪怕一丁点的生命体征出现。 时间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长,总之,云峰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他清楚。越拖下去,草香幡梭姬就越是难以苏醒。苏绮贞虽然有心上前给他拭去汗水,却怕打扰到他,手里的那张锦帕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拧过来拧过去。 “草香幡梭姬,你快点醒来啊!咱们这么多人都在为你祈祷,难道你感觉不到吗?文君不相信你真的走了,你一定还飘荡在大殿里,快点回来吧!呜呜呜~~”一直站着不动的庾文君或许是受不住这份煎熬,也或许是真的感应到了什么,她突然抬起头来,向大殿上空放声大 哭,她的脸庞上,满满的全是又悔又愧的泪水! 这一起头,立刻打破了殿内的沉寂,倭女们纷纷举目张望,哭泣声四处响起,女罗刹虽然没有哭,但都是眼圈红红的,她们似乎已经看到了云峰徒劳无功的结局。 云峰却是一阵烦燥涌上心头,手指差点就要打个哆嗦,当即厉声喝道:“不许哭!哭能把人给哭回来?哭有个屁用!骂了隔壁的!都给老子安静!” 这一声巨吼,倭女们浑身一个哆嗦,纷纷意识到云峰不仅仅在抢救草香幡梭姬时表现出了温情的一面,他还是一位手掌生死的君王,至少杀起她们的男人来是毫不手软,于是赶紧掩上嘴巴,只是,眼泪水却控制不住的哧哧直往下落,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声怎么都抑制不住。 既便如此,云峰似乎还不满足,他猛的转头看向草香幡梭姬,目中爆出怒芒,责骂道:“草香幡梭姬,你在逃避什么?是要与那该死的大草香郎子做一对同命鸳鸯?好!你如今已经死了,你的心愿实现了!但是,你要认清一个事实,这天底下,只有一个男人触摸过你的心!那就是我!你的心在我手里!所以,你是属于我的!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可以去死!明白吗?” 这一刻的云峰,满身血污,面容扭曲,一只手伸入到草香幡梭姬的胸腔里面,乍一看,就如一个专吃人心的恶魔!可是,在场的女人们没有一个生出这种感觉。 “你的心在我手里!”这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语在她们的脑海中轰鸣回荡,眼中禁不住的射出了痴迷之色! 草香幡梭姬虽然死了,而且是受尽折磨而死,但她们都想知道,零距离被心仪的人触摸到心灵会是怎样的一种动人滋味,甚至有可能,都有人愿意与草香幡梭姬交换位置,也让云峰来摸一摸自已的心! 靳月华、李若萱与宋袆的心里却是升起了种又酸又涩的感觉,这么多年来,虽与云峰百般恩爱,可是自已的心还没让他碰过呢!但她们也清楚,这个机会不会有了。 草香幡梭姬,一名声名狼籍的倭女,虽然已经死了,在因缘巧合之下,竟把她的一颗心完完整整的呈现给了云峰,不知不觉中,她们看过去的眼神已是含上了一丝妒意! “快看,她哭了!是真的流泪了!”庾文君突然现出了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捂着嘴尖声叫道。 众女连忙一看,果然,草香幡梭姬的眼角已是奇迹般的渗出了两行泪水!这这真的能把死人救活?无数双满是不敢置信的美目又投向了云峰。 云峰却明白,草香幡梭姬依然是一具死尸,可是,人既然死了为何还会流泪?难道她真能听到自已的话?或是灵魂留恋于尘世始终没有离开? 这令他本是绝望的心情重新泛出了一丝希望,云峰连声唤道:“老师,吹气不要停!衣通姬,继续输血!咱们再加最后一把劲!” “嗯!”二女也是信心大增,双双一点头。 云峰的手指一紧一缩,这一次,他可以直观的感受到,被握着的那颗心脏起了细微变化,心肌的张力正在缓慢的增强,而原先柔软而又胀大的心脏也在逐渐变硬变小! 这是一个极为可喜的变化,在更加十二万分小心的同时,对这名与自已毫无关系的女人,云峰却产生了一种熟悉而又亲近的感觉,这难道就是触碰到她心脏的结果? 心是个重要而又神秘的脏器,中医认为人的神,也就是灵魂居住在这里,如果这个结论正确的话,那么,云峰通过他的手,触碰到了草香幡梭姬的灵魂! 第二百四十八章 精疲力尽 乍如灵光一现,云峰竟朦朦胧胧悟出了些东西,打破虚空的理论基础,是建立人的每一个窍穴之内都住有一个神灵,这个神灵,也可以看作人的灵魂。 人可以通过身体内的神灵了解自身,窥得自已身体的奥秘,而今天零距离的触碰到草香幡梭姬的心脏,相当于把她的灵魂握在了手里,那一瞬间涌来的熟悉与亲切感觉,使得云峰对于神的理解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武学之道,在于外炼筋骨皮,内练精气神,今日因缘巧合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接触到了神,这对于云峰的修炼一途大有裨益,可以说,就是这么极其偶尔的一次接触,使他在迈向打破虚空的道路上狠狠前进了一大步! 但眼下显然不是深思的时候,云峰强压下内心的狂喜,满怀感激的唤道:“草香幡梭姬,你的过去已经随你的死亡而彻底成为过去,如今的你,是一个全新的生命,脱去了过往的放荡不羁,有如婴孩般纯洁无暇,快快醒来,让你我共同见证这一奇迹发生的时刻!”…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看的真真切切,草香幡梭姬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下,而云峰也清晰的感应到,她的心室肌纤维那细小的颤动已逐渐变粗,有了自主恢复心跳的迹象! 云峰略一迟疑,就把紧握住心脏的手掌稍稍松开,以他远超于寻常人的灵觉可以觉察到,心脏一收一缩引起的胸腔内的微弱气流变化,甚至还能听到泵出血液的哗啦声! 云峰连忙小心的把手探回。转头就唤:“衣通姬。加大输血量!老师。再给她渡三口气,然后离开试试!” 女人们的小心肝全都紧紧拧成了一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草香幡梭姬,生怕错过了哪怕一丁点的动作变化! 在令人难熬的三息过后,荀灌娘有些紧张的半撑起身子,正见草香幡梭的脸上重新布上了一丝血色,鼻翼有些轻微的扇动,荀灌娘立刻伸出手指搭上她的腕脉。一阵微弱但绵长的跳动蓦然传来! 荀灌娘惊呼道:“断山,她活了,真的活过来了!” “啊!太好了!”殿内顿时爆发出了阵阵欢呼,无论是倭女还是跟随云峰而来的女人,她们就近拥抱,眼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与刚刚不同的是,这一次流下的是喜悦的泪水。 今天,对于每一个在场的人来说,她们见证了一出奇迹的上演。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一个身受重伤、脉搏呼吸全无的死人死而复生的奇迹! 而亲手铸就这一奇迹的人。就在眼前! 女人们全都把目光投向了云峰,有敬畏、有爱慕、还有崇拜! ‘他难道真是天仙下凡?寻常人谁又有这份本事把死人医活?’ 就连已被云峰判定为精神病患者的衣通姬,都在输血之余,不忘偷偷以惊诧万分的眼神来打量着他呢! 云峰却没有那么乐观,他的面色依然凝重,草香幡梭姬被切开的胸壁重新渗出了鲜血,急需缝合,而且目前只是初步恢复了心跳,稍有不慎,停搏或心室纤维性颤动会再度发生。另外还有一点,既使手术取得了成功,也很可能会有一系列的后遗症显现出来,如手术感染、肺部再次水肿、电解质紊乱等等,半点也轻忽不得。 云峰看了看眼睫毛颤动越来越剧烈,似乎想强行睁开眼睛的草香幡梭姬,低喝道:“你不要睁开眼睛,要多养神,多休息,既然受了那么大的罪才活过来,就一定要珍惜,知道吗?” 两行本已干涸的泪水重新溢出眼角,草香幡梭姬突然睁开眼睛,虽然只是细细一条缝,但那目光中的神色复杂异常,深深的看了眼云峰之后,这才缓缓闭上。 云峰暗感无奈,摇摇头道:“你忍着痛,现在给你缝合伤口!”说着,从女罗刹手中接过穿好羊肠线的骨针,从较小的右胸创口开始,细细缝合起来,这一次手术,好就好在并未切断主血管,因此省了许多麻烦,但是又产生了一个额外难题,两个创口都位于胸部,不比肌肉组织易于下针,女人的胸脯软绵绵不受力,稍不留情,如果缝歪了,不但对伤口愈合不利,以后还得再切开,白白多吃一次苦头。 云峰相信,既使再丑的女人,也不愿意自已的胸脯奇形怪状,何况草香幡梭姬还是个顶级美女?至于那两道疤痕,却是无法可想了,只能有待一日,她自已修炼到化劲才能消去。 缝合的过程中,云峰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一方面尽力使她的胸脯恢复到原来的美丽形状,另一方则紧张的观察草香幡梭姬的反应,生怕再有意外发生。 令她既放心又动容的是,每一针刺下再穿过,这个女人除了嘴角略一抽搐,便一声不吭,就从这一点来说,已比大多数人要坚强的多,只有坚强的人,才能在逆境中生存。 约摸一刻左右,两边的创口相继被缝合上,两道蜈蚣形的半弧线分布在了左右胸脯下侧,非常碍眼,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金疮药虽被武侠小说吹的神乎其神,能生肌肉骨,能即时止痛、止血、还不作脓,不过,云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发现金疮药并没有那么神奇。 金疮药配方多多,多为独门秘方,有用猪油、松香、面粉掺上止血药材制成,还有用黄蜡、樟脑、松香、树脂等为主要材料,但无论哪一种,都与云峰前世所见的效果类似,一般只能对付体表浅伤,而如贯穿性的切开伤或劈砍伤,则是效用有限的很。 但云峰还是给草香幡梭姬的两道创口分别涂抹了金疮药,这是他的独门配方,以蜂蜜为主材,蜂蜜涂擦在皮肤或伤口,有消炎、止痛、止血、减轻水肿、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总之,在云峰眼里,蜂蜜至少没有毒。 救治草香幡梭姬的时间并不长,半个时辰不到,云峰却觉得浑身脱力,头脑昏昏沉沉,这其中消耗的心力绝不亚于与大鹪鹩命的那一场生死之战,刚才紧张的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可这一松懈下来,立刻就产生了一种心力交萃的感觉。 今天对于云峰来说,是个惊心动魄的日子,无论体力、还是精神上的消耗,为历来所从未有过,而且他还受了伤,大鹪鹩命临死前的重重一拳,直到现在,都令他背部疼痛不堪,可以说,如今的云峰已是油尽灯枯,精气神到了枯竭的边缘。 荀灌娘清楚云峰的身体状况,一见他放下针线,赶紧劝道:“断山你快点回去休息吧,今天也是苦了你了,草香幡梭姬便交由为师与文君照料,你放心,咱们会轮流看护她。” 对于荀灌娘,云峰是一万个放心,只是庾文君不由得,云峰的目中充满了不信任之色。 庾文君当即站出来道:“将军您不用担心,文君就算不睡觉也要照料她,直到她彻底渡过危险期,如果困了,那个越王勾践不是有悬梁刺股吗?文君也可以的。” 云峰摆摆手道:“不用那么夸张,你只要心里记得有这份责任就可以,三天之内先别给她喂食,但可以少量食用些鱼汤肉汤,三天以后如果身体情况没有恶化,再少量多次给她喂食海带、肉鱼、蛋禽之类的食物,如果其间有任何异常情况,一定不能轻忽大意。” “嗯!将军您也要好好休息,文君明天再来探望您!”庾文君重重一点头,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 云峰只觉得一阵阵的困意直往上涌,就连眼皮都有种睁不开来的感觉,但还是强撑着向苏绮贞吩咐道:“绮贞,你把她们都安排好,除了不允许离开宫门,其他不需要限制,如果要求不过份,能满足尽量满足好了。”刚把这句话摞下,便匆匆向外走去。 勒月华、李若萱、裴妃与宋袆相互看了看,纷纷跟上前来,她们都能看出,如今的云峰仿佛重病在身,没有半分精神。 离开大殿,五人向原大鹪鹩命的寝殿快步而行,四女不时以担心的目光望向云峰,靳月华忍不住道:“云郎,你要是累了就别强撑,要不要妾来背你?” 说实话,云峰很想让靳月华背,但一想起自已身上,那满身的血污与难闻的血腥味道,立刻就强压下这个诱人的想法,于是,很不情愿的摇摇头道:“这倒不用,前面不就是了吗?”正说着,腿脚一软,身子歪向了一边。 恰好处在那个方向的裴妃连忙伸手去扶,但是慢了一步,很不幸的被云峰准准靠进了怀里! 靳月华又好气又好笑,责怪道:“说了你别强撑,还非要硬撑,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好见外?来吧,还是妾来背你。” 裴妃却俏面一红,接过来道:“月华,反正姊姊这身衣服已经弄脏了,不如不如由姊姊来背着秦王吧,衣服沾了血迹不好洗,也省得你们麻烦。” “呃?”靳月华微微一怔,便会心的笑道:“那也好,不过,姊姊你得悠着点,这家伙别看他瘦,其实重量倒不轻呢。” “嗯!”裴妃红着脸点了点头,又对云峰快速道:“秦王你不要乱动,贫道来背着你走!” 第二百四十九章 侍奉沐浴 云峰却是心中一动,刚踏上倭岛的当天晚上,在温泉中的荒唐一幕不由得浮现了脑海里,难道真的是她? 云峰看了过去,裴妃玉面含羞,眉眼间非但没有不满或是憎恶,还隐藏着一缕几乎难以辨出的春意,这令他几乎可以作下定论,那天的女人很可能正是裴妃! 一瞬间,云峰心头大乱,他不知该如何去处理与裴妃的关系,但同时,心里还存有一线侥幸,或许只是由于自已靠在了她身上,出于女人的本能才会害羞吧? 云峰很无力的给自已寻找着借口,突然,一阵头晕目眩传来,他连忙把这个问题抛去了一边,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都不想,好好睡上一觉。 可能是恋母情节发挥了作用,也可能是那鼓胀胀的胸脯使他心生向往,还可能这人根本就是没脸没皮,云峰转过身体,双手搭上裴妃的肩膀,勉强笑道:“有劳裴夫人了。”… 刷的一下!裴妃的粉脸一瞬间涨成通红,这是要自已抱他啊!难道被看出了什么?这要是知道了真相,得有多丢人啊!但很快,裴妃又回想起了荀灌娘曾提过的,说云峰对年龄比他大的女人存有依赖性,如今一看,倒是有几分在向着母亲撒娇的意味呢。 顿时,一股令人心悸而又怪异的感觉如电流般迅速扩散,令裴妃芳心狂颤,浑身又麻又软! 裴妃只觉得自已的脸颊火辣滚烫,即便那天在荀灌娘的半强迫之下与这人当众交合也未有如此般的心悸传来,她转头看向靳月华三女。她们全都面带微微笑看着自已。目光中充满鼓励。而没有特殊或是暧昧的意味,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 裴妃的心头稍稍安定了些,略一犹豫之后,咬咬牙,一只手搂上云峰的后背,另一只手勾住他的腿弯,运劲一提,稳稳把云峰拦腰横抱在了怀里。 云峰一点都不见外。脑袋随势一垂,枕上裴妃那软软的胸部,脸还往里面拱了拱,这才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很快的,已有细微的鼾声响起。 见着云峰毫无保留的趴伏在裴妃的怀里,靳月华、宋袆与李若萱竟也产生了种怪异的感觉,她们都觉得云峰对裴妃似乎有点不仅于男女之情的意味,但究竟是什么,就像罩着一层薄纱始终看不清楚! 当然了。包括裴妃在内,没有人明白这是恋母情节。尤其是在身心俱疲的时候,男人会很明显的表现出,渴望得到大龄女子如母亲般的关爱。 四个大小女人交换个了不解而又心疼的眼神,纷纷加快步伐向着不远处的寝殿走去。 大鹪鹩命的寝殿是一处独立院落,一座较大的正殿与十余座稍小些的偏殿,另还有专门的澡堂与膳堂,如果不考虑外形与殿内的摆设,从功能上说,与中土的宫殿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四女先后迈入院内,靳月华提议道:“姊姊,你既然身上已经弄脏了,那就好事做到底,索性与云郎一起洗浴便是,顺便替他把身上好好擦擦,咱们三个先去准备饭食,你看如何?” “啊?”裴妃惊呼一声,下意识的脱口拒绝道:“那怎么行?秦王要是醒来该如何是好?” “师尊!”宋袆微笑着劝道:“云郎睡那么沉,您只要动作不是太大,他不会醒来的,照弟子看,这一觉最少得睡到明天正午呢!” 李若萱也跟着道:“其实醒来也没什么,反正师尊您与大王也也那个过了,被大王知道了反而是件好事,您放心吧,大王会想办法把事情给圆满解决的。” 这两个新认的弟子,说的一个比一个露骨,裴妃紧张的心脏都似要跳出了嗓子眼,赶紧看了看怀里的云峰,这人双目紧闭,呼吸平稳,显然睡的正香,这才松了口气。 说实话,自打上次的意外交合至今,已有将近半个月了,裴妃心里面也想。能有与云峰单独相处的机会,她一点都不排斥,反倒是存有一份期待,如她这个年龄的女人,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尽情畅享才是正道。 特别是在对方不知情之下,更是有一种没法言喻的刺激感,比如男人抱着个喝醉酒的女人去宾馆开房,远比搂着清醒的美女来的刺激,裴妃也是同样的心理。只不过,她一是在担心云峰突然醒来时的尴尬,二是害怕自已会忍不住强行上了云峰,如今的云峰身心俱疲,做那种事对身体有害。 裴妃心头百般复杂,怔怔看着云峰不说话,靳月华却不明白她的心思,又催促道:“时候也不早了,姊姊你快点去吧,顺便再给云郎的背上敷点药,咱们现在就做饭,过一个时辰再来叫你。”说着,也不顾裴妃同不同意,拉上李若萱与宋袆快步向膳堂走去。 院内只剩下了裴妃独自站立,她也没可能把云峰弃之不顾,于是狠了狠心,走向了相反方向的澡堂。 当年身为东海王妃,裴妃我行我素,雷厉风行,即使寄居于江东篱下,也是从不假人眼色,她不顾司马睿的禁令把东海王越强行安葬于广陵便是最好的明证,毅然加入正一道更是说明了她的性格。 既然已决定侍奉云峰洗浴,裴妃心里却是渐渐坦然,她先把云峰放在浴床上,让他面朝下趴着,除去包括裤衩在内的一条半裤子,又取来金创药,再落落大方的脱去自已全身衣服,一丝不挂的从屋角引来的泉水里打了桶清水,然后拆去了云峰胳膊上缠着的白布。 裴妃的眼前,蓦然现出了一个贯穿性箭伤,她虽是不清楚在海里搏斗的凶险之处,但见了这个伤口,仍是心里一阵后怕,,忍不住的抚摸上去,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壳,周围已隐约有一圈新长出来的粉红色嫩肉,可见在云峰那惊人体质之下,恢复之快速,这让裴妃暗暗松了口气。 裴妃自顾自的微微一笑,这才小心的把云峰扶起,让他靠在自已怀里,又蘸上清水,擦拭起了他的脸面与身体,随着血污一层层褪去,云峰那洁白而又细致的肌肤逐渐显出了原形。 男人见着女人的身体会兴奋,其实,女人见到雄壮精致的男人身体也会同样产生冲动,如果另有好感,那更加抑制不住。 裴妃就感觉到,自已浑身燥热难安,一股难以抗拒的冲动由心灵最深处涌出,促使她情不自禁的紧紧搂上云峰,脸面也是轻轻向着颈脖磨蹭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章 拜访衣通姬 随着耳鬓厮摸,那一阵阵令人心灵震颤的感觉传来,裴妃情不自禁的轻微扭动起了身体,那种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走的浅浅接触令她欲罢不能,每一次点触都在撩拨着她的心弦,不知不觉中,她的手沿着云峰的身体缓缓向下探去。 刚一触碰到那软乎乎的物体,裴妃有了一瞬间的迟疑,自已是不是过份了些?如果把秦王弄醒了该如何是好? 仿如真的在偷欢似的,裴妃觉得自已的小心肝砰砰乱跳,她不由得转头观察起了云峰,云峰面容恬静,双目微闭,呼吸均匀,一幅沉沉睡去的模样。 裴妃眼睛一眨不眨,打量着云峰神色间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她的心灵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让她作些更加亲蜜的举动出来。 但同时,裴妃的理智又在告诫自已,再向前迈出一步,将不可避免的滑入欲望的深渊,不过,心灵的指引仿如一剂美妙的毒品,令她越是抗拒就越是渴望得到。… 剧烈的思想斗争使裴妃竟有种窒息的感觉,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已的理智在一丝丝的溃退,相反的,欲望正一分一寸的填补起了心灵的空虚。 裴妃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轻轻一拨,这一刻,她的心紧紧提起,好在云峰未有任何反应,她松了口气,又大着胆子抚摸上去,玉指轻轻滑过,指下那物正在快速的肿胀变大,她又看向了云峰,云峰依然未有动作! 这时的裴妃。欲望已满满的占据了心灵。她一把握上。一上一下的缓缓套弄起来,指尖传来的灼热感觉,似乎在炙烤着她的身心,令她觉得自已随时都会爆裂开来! 或许很漫长,也或许很短暂,裴妃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身体的扭动也越来越剧烈,她忍不住的收回一只手臂。用力把手指反扣向了自已的下面! “嗯!”一股喷射而出的舒爽感瞬间传遍全身,同一时刻,作着套弄动作的那只手上,也沾满了乳白色粘稠液体! 欲望来的快,退的也快,又如凌晨的潮水蜂拥而来,理智重新占据上了心头。 ‘自已究竟怎么了?为何会变的如此不知羞耻?竟然趁着秦王疲惫熟睡之时做出了这等事?自已残花败柳,不知自爱倒也罢了,可秦王精气神三亏,这是害了秦王啊!月华还特意交待洗完之后帮着上药。现如今什么都没做,只是擦去了血迹!’ 一时之间。裴妃的心里满满的全是羞愧与自责,怔怔的盯着自已那沾满了乳白色液体的手心,她没留意到的是,云峰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下。 “唉~~”好半天,裴妃长长叹了口气,恍如失神般的把手探到桶里洗了洗,然后抱起云峰,步下浴床,迈进水槽当中,细细的替他擦洗起了身体。 如今的裴妃,欲望全消,倒是真如一位贤淑的妻子,在替云峰与自已分别清洗干净之后,又把这人重新抱到床上,以指尖轻沾药膏,小心的向他背部敷去。 而同一时刻,在难波高津宫的一个角落,新分配的居所里,大后磐媛秀眉高蹙,双拳互握来回走动,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 今天发生的事情,仿如发了场春秋大梦,一切的一切都给人一种不真实感,敌军突然兵临城下,自已一方百般求和而不可得,只能被逼开打,却不料,倾刻之间已全军溃败,就连那个强大的男人都被取下了首级。 说实话,大鹪鹩命之死,对于以大后磐媛为首的倭女们来说,更多的是对不可知未来的一种恐惧,须臾之间,由后妃郎女的身份转变为女囚,甚至还有可能是女奴,这种心理落差难免过大,正常人都没办法接受,如果说她们对大鹪鹩命没有一丁点感情那显然不可能,但这份稀薄的感情中到底掺杂了哪些成份,恐怕只有各人自已清楚,她们担心的还是自已的命运。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恨也罢,骂也罢,都是无事无补,只有为自已的将来寻出路才是正理,但令她们震骇的是,秦王竟然把已明显死去的草香幡梭姬给救了回来,能把死人救活,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手段? 但恰因于此,云峰的另一面也**裸的暴露出来,倭女们全都意识到,这人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否则,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心力来救治草香幡梭姬呢?她们也能看出来,云峰在最后已现出了不支迹象,可见消耗心力之巨! 尤其是那一句“你的心在我手里!”,令她们的心肝都是抽搐又抽搐,痉挛又痉挛,这是多么动人的情话啊!要知道,在刚刚不久前,这人还对草香幡梭姬满嘴的不屑呢!这一切已生动的说明,秦王是个心慈手软,有情有义的可人儿。 大后磐媛在那一瞬间,也产生了种不管不顾扑到云峰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但她更多的是把握到了其中的机会,在她想来,如果能劝说云峰改为支持自已的父族葛城国,让父亲向秦国俯首称臣,那么一统倭岛岂不是轻而易举? 透过单方面了解到的云峰性格,大后磐媛对于劝说并不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但可虑的是,明天秦军就要出兵,而云峰又疲惫不堪,这时恐怕已经睡了,自已上门求见先不提会不会惹人嫌,能不能见着还是一大问题呢。 而且这其中还有一点,秦王曾拒绝过自已一次,再出于多么伟大的理由,自已也没脸面去自荐枕席第二次,看来,还得从衣通姬身上下手啊!她是处女,秦王又对她有好感,如果能劝得她为葛城国出面,那么葛城国岂不是可免于遭受灭顶之灾? 在大后磐媛的眼里,联姻是维系云峰与她的父族葛城国关系的不二法门,而衣通姬就是最好的联姻人选! 暗暗咬了咬牙,大后磐媛立刻出门,向着衣通姬的寝屋走去。 衣通姬住的不远,就在隔壁的另一处大院子里,这里住的全都是郎女孙郎女,走过一条花间小径便是,一路上虽有女罗刹站岗放哨,但云峰已交待过了不限制倭女们的行动自由,因此也无人拦阻干涉。 很快来到院内,衣通姬的屋子透出昏暗的灯火,这让大后磐媛暗松了口气,三步两步走上前去,伸手叩门。 “笃笃笃!” “谁?”屋内传出一个平平淡淡的声音。 大后磐媛连忙道:“是我,磐媛!衣通姬,你还没睡吗?开一下门吧!” “吱呀!”一声,木门向内打开,明显已梳洗过的衣通姬俏生生的立在门后,她已除去了外服,仅着一袭短小的露肩膀露小腿的白麻布内衫,赤着双足,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落到腰际。 大后磐媛忍不住赞道:“衣通姬,你越来越不食人间烟火了,真的就像仙子下凡一样,现在连我都不敢正视了。” 衣通姬淡淡一笑:“祖母过奖了,请问祖母前来何事?” “这”大后磐媛顿时俏面一红,这话怎么听都不是个滋味啊,从辈份上来说,她的确是衣通姬的祖母,可是,再从年龄上比,也就相差个三岁罢了。 “呵呵~~”大后磐媛尴尬的笑道:“衣通姬,瞧你说的?咱们俩年岁相差不多,如今家国也没了,还分什么辈份?以后不如姊妹相称,如何?” “哦!”衣通姬无所谓的应了声,让开身子道:“磐媛姊姊,请进来说话。” 大后磐媛踢去木屐,在门口摆放整齐,这才走了进来,屋内陈设非常简单,一张地铺,一个案头小几,一个衣橱,还有几件从中土流传过来的乐器。 衣通姬又问道:“这么晚了?磐媛姊姊怎么还不去睡?是不是睡不着?” “嗯!”大后磐媛点了点头,苦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还能睡着?相信即使以衣通姬你的清心寡欲,也定然心事重重,姊姊可有猜错。” 衣通姬并没有接口,但是面色稍稍黯淡下来,既使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在掌握不了自已命运,被迫面对不可测未来的时候,也是不可避免的心生忐忑,更何况她在云峰眼里根本就不是个仙子,只是一个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怪异女人罢了。 大后磐媛立刻读懂了衣通姬的表情,继续问道:“已发生的事情再纠结也是无用,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将来上面才好,衣通姬,姊姊知道你兰心慧质,今天秦王的一举一动你都瞧在眼里,你说说看,你对秦王有什么看法?就权当睡不着闲聊好了。” 衣通姬秀眉微蹙,好半天,才开口道:“秦王无端兴兵来犯,杀死祖父,囚禁父亲,咱们大倭国哪有半点招惹到他?这人就是个十足十的恶魔!” 大后磐媛暗道不妙,她没料到,衣通姬会对云峰的印象这么差,连忙提醒道:“可是秦王刚刚救治草香幡梭姬的那一幕你也看到了,你还给他搭手的呢,从这方面来说,秦王应该能算做有情有义的人,倒也不完全是残忍暴戾。” 说着,大后磐媛看了看衣通姬,又道:“对了,在秦王把草香幡梭姬救回来的那一瞬间,你看向他的眼神中,不也是有崇拜与一些说不上来的意味吗?” 第二百五十一章 成功说服 “那又如何?”衣通姬的美目中闪出了一缕鄙夷,不齿道:“他的确是救了草香幡梭姬,可是姊姊你想想,若是没有他,草香幡梭姬如何会身受重创?杀了人再来救人,这只能理解为偶尔的良心发现,又或是贪图草香幡梭姬的美色!更何况我大倭国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上?又有多少人因他而家破人亡?救回一个草香幡梭姬,改变不了这人血腥残暴的本质!” “这个”大后磐媛一时哑口无言,尽管在她心里,认为云峰并不如衣通姬说的那般不堪,可是无缘无故来侵掠自已的家国,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大后磐媛暗暗焦急,心念飞速转动,寻思着后续劝说之辞,衣通姬已是目光一扫,狐疑道:“姊姊,你过来就是为了谈论秦王?妹妹不想提到这个人,现在也不早了,今天大家都是心力交萃,如果你没有其他的事情,还是请回罢。” 大后磐媛顿时心里一个格登,这好好的,说赶人走就赶人啊!她再也顾不得询询劝诱,猛一狠心,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姊姊其实是为求衣通姬救命而来!”… 这倒令衣通姬略微一怔,随后就闪向一旁,不悦道:“姊姊你何出此言?秦王既能救回草香幡梭姬,自然也不会对你下毒手,大不了你们都给他做妾便是,快起来罢。” 大后磐媛却赖着不起,又道:“是姊姊心急没说明白,姊姊想求你出手救我葛城氏一族。” “嗯?”衣通姬不解道:“秦军明日一早将出兵攻打葛城国。妹妹不过一弱介女流。如何救得?” “是这样的!”大后磐媛连忙道:“衣通姬。你有没有发现秦王看你的眼神有些特别?也没有因你的无礼举止而生有恼怒,他肯定对你有好感,毕竟你能歌善舞,美如天仙,而且是我国中唯一的一名处子,所以,姊姊想请你帮着劝说秦王不要出兵。” 一丝警惕浮上了心头,衣通姬俏面一沉。冷冷道:“秦王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他就是为侵掠而来,妹妹如何能说的动他?何况父亲稚野毛二派还落在秦军手里,如果秦王肯听妹妹的劝说,妹妹为何不去求秦王把父亲放出?磐媛,你该不是动了让我去色诱秦王的心思罢?”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大后磐媛一伏到底:“秦军虽然只去五千军,但凭着那犀利的武器,我葛城国定然不保,城中十万军民或将惨死于秦军的屠刀之下。或许如我大倭国般被俘虏奴役,难道妹妹你就忍心坐视? 今天你也听到的。姊姊曾不顾女儿家的颜脸自愿给秦王侍寝,以求取放过葛城国,可是秦王亲口拒绝了,照姊姊猜测,他定然是嫌弃姊姊的身子不干净,他们中土那儿的王亲贵族,都对处女有特殊僻好,秦王显然也不例外,如果有别的法子,姊姊绝不敢来打扰妹妹的清静,如今是真的没法可想了啊,姊姊求你了!”说着,象是想起了什么,跟着补充道:“而且妹妹你还可以求得秦王释放稚野毛二派,咱们弱女子,除了身体,还有什么能拿出来呢?” “你出去!”衣通姬气的俏面发青,伸手猛的一指门口! 大后般媛丝毫没有起身的意图,又悲声哀求道:“姊姊知道你清心寡欲,可是,稚野毛二派毕竟是你的父亲啊,汉家书册典籍你也没少读过,所谓天下最大之恩便是父母养育之恩,如今你父有难,难道你就能坐视吗?” 说到这里,大后磐媛暂停下来,偷偷看了眼衣通姬,见她脸面隐隐现出了挣扎之色,不禁暗道有戏,于是接着道:“衣通姬,既使你能斩去尘缘,不为世俗情份所动,可是秦王已经看上了你,莫非你还能从他手中逃脱?或许刚开始会耐着性子迁就于你,可是时间一长,左等不见你回心转意,右等你依然冷眼相对,总有一天会把耐性磨光的,男人都是那样,到那时秦王如果使强,你该如何是好?难道还能抗拒下去?倒不如主动献身,或能得到秦王的细心呵爱。 其实,女人就那么回事,这一生总要经历男人,既便秦王真的是血腥残暴之辈,但男人攻城掠地,必然尸骨累累,哪有不满手血腥?依姊姊看,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心里有没有咱们女子,从他肯拼尽全力来抢救草香幡梭姬来看,秦王倒不失为一铁血柔情的豪杰呢!把身子交给这样的人,也不算辱没了你! 姊姊明白,你自小就特别看重自身的清白,贸然给男人侍寝,很可能一时没法接受,你或还会暂时生出大不了一死了之的想法,但你要清楚一个事实,先不提能不能死的了,就算成功自尽保得清白,然而,你的尸体还在,有些变态的男人会以凌辱尸体取乐,这个秦王是不是这种人,姊姊不敢乱说,不过,还是防着些好。” 这话一出,衣通姬顿时浑身恶寒,说实话,如果把她当作一个完全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女人,这就有些过了,对于亲情,她心里还是有一点的,否则也不会主动承担起给草香幡梭姬输血的任务,但是亲情的份量究竟有几何,至少与她自身相比,谁轻谁重一时还分不出来,所以才会现出犹豫之色,可是牵涉到自已的尸体,那又是两回事了,她难以想象云峰对着自已的尸体如何如何时的场景。 大后磐媛心知恰到好处的道理,有些话不能多说,说多了对方会反感,她从地上爬起来,带着殷切而又真诚的目光看了过去。 衣通姬俏面的挣扎之色愈发浓烈,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明显已到了关键时刻,大后磐媛的小心肝也紧紧拧成了一团。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大后磐媛的耐心渐失的时候,衣通姬突然转头问道:“既使妹妹肯不顾颜脸,可秦军明早就得启程,而秦王心力交萃,这会儿肯定睡了,咱们哪还有机会求他?” 一瞬间,大后磐媛现出了欣喜若狂之色,上前一把拉住衣通姬的双手,语无伦次道:“妹妹你答应了?这太好了,你父亲稚野毛二派与葛城国十万军民都有救了,秦王肯定不忍心拒绝你,噢,对了,你问该如何去求见秦王对吧?不如这样,明早天不亮咱们起来赶去求见,相信有了一夜时间,秦王应该能恢复的,妹妹你看如何?” “哎~~”衣通姬幽幽叹了口气,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第二百五十二章 相见欢 难波高津宫中虽然没有养公鸡,但多年来形成的习惯,还是使云峰在天刚蒙蒙亮时就醒了过来。 自从穿越到昨天,云峰从来都没体会过睡觉会有如此美妙,以前他总认为睡觉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当然,赖在女人怀里不起那是另一番说法,这叫做享受生活。 迷迷糊糊把眼睛睁开,深吸一口气之后,云峰顿觉神清气爽,昨日的疲累已不翼而飞,除了背上仍有明显的疼痛感。 “嗯?”云峰突然心中一动,他感觉到脑袋正趴在一个软乎乎的物体上面,不禁侧头一看,眼前是一大片散出发诱人体香的白花花,嘴边是一个略硬的小红点。 “咝~~”云峰想也不想的搓唇一吸! “啊!”的一声惊呼,云峰能分辩出,这是苏绮贞的声音,苏绮贞又羞又恼的声音跟着传来:“大王,您醒了?您还是多睡会儿吧,早膳做好了月华姊姊会过来唤您的。”… 云峰撑着地铺坐直身子,放眼看去,苏绮贞粉面通红,趁自已离开的当口,迅速扯来背褥遮在胸前。 这令他的眼中现出了一抹柔情,摇摇头道:“到了点就睡不着,还是早点起来好,免得以后养成睡懒觉的坏习惯,对了,那边不是有枕头吗?你为何要把胸脯奉献给孤?你不难受?” 苏绮贞红着脸道:“枕头硬,趴久了不舒服,您又不是很重,绮贞能承受的了。而且您背上有伤。不能躺着睡。绮贞觉得,您这样趴着应该不会太难受,总比枕头要软!” 云峰惊呆了,怔怔的看着苏绮贞,单论起容貌,她不如宋袆、靳月华、刘月茹与李若萱,或是张灵芸,再论起性格。她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可是苏绮贞体贴、细心、逆来顺受,这才是集中国传统女性美德于一身的贤妻良母型女人啊! 一股热血奔涌上了心头,云峰情不自禁的把苏绮贞拉入怀里,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静静的抱着,苏绮贞也极为享受这一份清晨的甜蜜,一时之间,屋内荡漾起了醉人的温馨气息。 好半天。云峰才把苏绮贞稍稍推开少许,伸手扯去她掩在胸前的背褥。一把捏上那双秀气饱满的胸脯,略带些责怪的说道:“绮贞,以后不要这样了,你能承受,不代表它能承受,这是女人的宝贝,来自于上天的恩赐! 你看,母猫母狗奶过幼崽还在不在了?都缩回去了是吧?只有女人无论奶不奶孩子都会有,所以它最是娇嫩无比,需要细心呵护,而不能粗暴对待,正如昨晚那般压了一夜,很容易使它下垂变形,如果以后挂下来,你说难不难看?你心里急不急?” 这都说的什么啊?这人会不会说话啊?苏绮贞忍不住暗中啐骂,但内心深处,又有一种被关心而来的甜丝丝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怀里的玉人俏面含羞,云峰不自觉的想起了昨晚迷迷糊糊中的那种**滋味,那个女人,他虽没看到,但距离他的猜测更进了一步,剩下的,只需要来一次真的就可以确认了。 一想到那种近似于禁忌般的偷情,云峰不由得浑身血脉贲张,于是拉上苏绮贞的纤白素手,按在自已胯下,微微笑道:“绮贞你看,这大清早就成了这样,呆会儿如何出门见人啊?要不,你帮着解决一下,如何?” “啊?不行,不行!”苏绮贞如触电般,瞬间把手收回,坚定的拒绝道:“月华姊姊随时会过来,而且早上起床那个对身体不好,您既然不想睡了,绮贞还是服侍您穿衣吧。” 云峰不依不饶道:“绮贞,自从上次在成都之后,你总是找各种借口推托,孤可有强迫过你?没有吧?孤会一直等,这一次也不例外,你用嘴就可以了,或者再退一步,光用手也不是不行。另外身体方面你不用担心,孤已经窥得了打破虚空的门径,踏入只是早晚间事,有此本钱傍身,哪怕日御百女都不在话下,来,抓紧时间,再耽搁,恐怕月华真来了。”说着,又拉来苏绮贞的小手伸进了自已的裤裆。 刷!苏绮贞的粉面胀的通红,不过,那逆来顺受的性格使她没法拒绝云峰的要求,不满的瞪了这人一眼之后,无奈的一把握住,上下套弄起来。 云峰的手也没闲,把苏绮贞的胸脯抓捏成了各种形态,就在已渐入佳境的时候,一名女罗刹的声音传入屋内:“大王,您醒了没有?磐媛与衣通姬说有要事求见。” 苏绮贞连忙把手抽回,仿如偷欢被逮个现形,小心肝扑通乱跳,她立刻朝云峰连打眼色,示意他开声应答。 云峰却压低声音催促道:“绮贞,再来,再加一把劲就出来了,快点,一鼓作气,让她们等一会儿便是。” 苏绮贞紧紧抿住嘴唇,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来一次。 云峰不死心,去拉她的手,苏绮贞赶紧扯来被褥,双臂一夹,死死掩在胸前,又可怜巴巴的望向这头色狼,一遍接一遍的摇着头。 云峰心知白天没指望了,只得不满的小声道:“绮贞,这样做一半停手会要人命的,哎,算了!不过,下一次你得付出代价来补偿。”说着,瞄向苏绮贞的下身,嘿嘿轻笑道:“待孤背上的伤好了,你可不许再拒绝,无论什么借口都不行!如果你还是老样子,不用说,由孤亲手给你治,就不信好不了,知道吗?” 苏绮贞的眼中立时现出哀求之色,可云峰这次是铁了心了,或许是见他不为所动,也或许是担心女罗刹冒冒失失冲入屋内,在万般无奈之下,苏绮贞极为勉强的点头应了声:“嗯~~” 云峰这才满意向外唤道:“让她们进来。” “遵命!”屋外的女罗刹转身离去。 苏绮贞赶紧从云峰怀中挣脱,带着满腔怨气的催促道:“大王您快点,绮贞来侍候您梳洗穿衣。” 云峰站起身,极为配合的平伸开双臂。 而在院门处,大后磐媛与衣通姬正焦急的等待着女罗刹的回复,相对而言,大后磐媛又多了种复杂的心情,这里可是自已的家啊,如今倒好,不经通传还不能入内。一时之间,她的神志有些恍惚,眼前那熟悉的屋舍与花草小品渐渐的略有些模糊。 由云峰兵临城下至今,大后磐媛的心情跌宕起伏,承受了极大的心理压力,昨晚她心事重重,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天不亮又爬起来唤上衣通姬,她都感觉自已已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莫名的,大后磐媛两眼一花,身体晃了两晃,衣通姬连手扶住,问道:“姊姊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关系的!”大后磐媛摇了摇头,强笑道:“可能是太累了,呆会儿求过秦王,姊姊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 衣通姬稍带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就望向了院内。 没过多久,那名女罗刹来到近前,示意道:“两位请罢,大王请你们过去。” “有劳姊姊了!”大后磐媛称谢之后,暗暗叹了口气,与衣通姬双双跟了上前。 一路上,她都在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仿佛在作着最后的道别,尤其是她亲手种下的一小片樱花,枝头已坠满了成串的紫黑色小果实! 每年春天,她会在三月花期将谢之前,亲手采摘下满树的樱花,研磨掺入米粉做成胭脂香料,可是,明年还会有这个机会吗? 大后磐媛轻摇蝽首,那双美眸中已蒙上了一层雾光,她不知道这些樱花与难波高津宫的将来会是如何?是随着秦军的撤退而付之一炬?还是在岁月的侵蚀下化为一堆废墟,又或是为新的外来者占据? 衣通姬也感受到了身周渐渐弥漫开来的那股伤感离别气息,她的心里竟出奇的涌出了一丝酸意。 ‘自已怎么了?难道也留恋起了这片土地?’衣通姬暗感不解,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已,正当此时,风中突然飘来一阵歌声:“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大后磐媛顿时浑身剧震,呆呆望向前方,泪水已于不知不觉中沿着脸颊沽沽滑落,这怪异而又简单的歌声狠狠拨动了她的心弦!她分明听出了,其中所蕴含的无奈而又悲伤的凄美意境,这不正是贴合自已此时的心境吗? 衣通姬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跟着看了过去,却见一身形硕长的男人在一名身着浅黄颜色袍服女子的陪伴下,对着一株樱花树轻声浅吟,除了秦王还能是谁? 大后磐媛赶忙擦了擦眼角,拉着衣通姬一路小跑奔上前去,盈盈施了一礼:“妾冒昧打扰,请大王勿要怪罪。” 衣通姬只是略一欠身,便站在一旁不作言语。 云峰转头一看,大后磐媛梨花带雨,眼睛又红又肿,还带着一圈淡淡的黑眼圈,衣通姬面色恬静,只是那低垂下的双眸中隐约闪出一丝挣扎。 云峰挥挥手道:“不必多礼,对了磐媛,你这眼圈怎么回事?莫非昨晚没有睡好?” 第二百五十三章 以身交换 云峰满脸的好奇之色,灼灼盯着大后磐媛的黑眼圈,这令她忍不住的又羞又恼,心想这人是装傻还是真的不知?换了任何一个人在国破家亡的情况下,都没可能一觉睡到天亮! 大后磐媛心里在破口大骂,表面上却揉了揉了眼睛,茫然道:“妾怎么会有黑眼圈?噢~~妾想起来了,昨晚的确没睡好,心里老是牵挂着草香幡梭姬,对了,大王,她情况可好?” 或许大后磐媛自已都没意识到,刚刚由云峰唱歌所带来的伤感情绪已随着这一打岔立时不翼而飞。 云峰倒是注意到了这一细节,微微笑道:“孤也不清楚,不过,昨夜并未有人前来报急,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妾就放心了!”大后磐媛随口应了声,心里则转动起了该如何开口的念头,原本她是打算一进来就跪着哭求,但没料到,被一首歌莫名其妙的破坏了气氛,如今倒是颇有几分闲聊的意味,再谈起葛城国的问题,感觉挺煞风景的。… 其实,这也是云峰的意图,在接到女罗刹来报时,他很快猜出了大后磐媛的来意,只是对衣通姬的目的有些不解,于是趁着大后磐媛心神恍惚之时,灵机一动,吟唱起了李煜的《相见欢》。 果不其然,那悲伤的曲调与极为贴合情景的歌辞瞬间触动了她的芳心,把她的悲伤之情彻底渲泻出来,在恰到好处的一个转折之后,效果立时显现。如今的云峰。只需要寻个机会遁走。他可不愿大清早被女人哭上门,这得多晦气啊! 大后磐媛秀眉微蹙,面带焦急,云峰却是心情大好,伸手指向樱花树,叹道:“孤还是来迟了几个月,若是二三月间,花繁艳丽。满树烂漫,如云似霞,慰为壮观!樱花是纯洁与高尚的化身,象征着生命与幸福,一生一世永不放弃,未能有缘置身于花海当中,实在是可惜,太可惜了。”说着,连连摇着头,一脸的遗憾唏嘘! 这话可是说到大后磐媛的心坎里了。她的前任男人大鹪鹩命每当樱花盛开,夸赞之辞无非就是妙哉、美哉!哪有云峰能讲出这么多的门门道道?一时之间。心里竟产生了种知已的感觉,不禁反问道:“哦?大王对樱花如此了解,倒是出乎了妾的意料呢,只不过,樱花乃是汉朝之时由中土引入,请恕妾斗胆,妾由大王的话语中听出,大王似乎在中土并不常见樱花,否则,又怎会为未有机会于难波高津宫的樱花中驻足而心生缺憾?” “这个”说实话,平时那些花花草草云峰还真不大留意,大后磐媛这一问出口,他顿时感到了尴尬,连忙讪讪笑道:“呵呵~~孤忙于征战,闲暇时又操于国事,虽是有心,奈何身不由已啊,倒是让磐媛你见笑了。” “哦~~请恕妾唐突了。”大后磐媛认同了云峰的解释,美目中现出了一丝同情与遗憾,在她认为,身为同道中人,却不能融入自然畅享花草带来的乐趣,的确是挺无奈的,而她原本所抱有的意图,已被云峰的一番打岔给暂时抛去了脑后。 衣通姬突然问道:“请问大王,刚才所吟歌谣是为何名?” 云峰随口道:“《相见欢》!” 衣通姬沉吟道:“歌中通过暮春时节,雨打风吹,落红无数,春去匆匆,来表达好景不再,生离死别之心境,却偏偏起为《相见欢》这一喜庆之名,如此反倒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突出一种悲哀之极的心境,中土文学当真是博大精深,衣通姬自命精于歌赋,但与这首《相见欢》相比,高下立时可判。” 一听衣通姬提到这首歌,大后磐媛浑身一个激凌,她终于记起了今天的来意,不禁暗骂自已该死,难道是精神状态不佳所引起的?再一抬头看天,已是天色大亮,这心里是又悔又急! “咚咚咚~~”沉闷的战鼓声从城外隐隐约约传来,很明显,这是召集诸军的声音! 一直未有开口的苏绮贞见着大后磐媛那幅焦急模样,心头生出了一丝不忍,可是又能如何?纵然心有同情却也无从劝说,她不能坏了云峰的大事。 莫名的,苏绮贞竟生出了种逃避的心思,她赶紧扯了扯云峰:“大王,将士们即将出征,您要不要去给他们壮行?” 这话一出,大后磐媛花容失色,她再也顾不得细细思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哀求道:“请大王手下留情,放过我葛城国吧!”边求着,边给衣通姬急打眼色。 如果大后磐媛不提,衣通姬多半还在迟疑不决呢,但如今,只得硬着头皮道:“请大王高抬贵手,放过葛城国与家父稚野毛二派,衣通姬愿意以身相侍。” 衣通姬面容恬淡,语气平静,与刚刚品评《相见欢》时的细致入神相比,就像是换了个人,给人的感觉,她在做一桩交易,云峰甚至都能想象出,如果真与衣通姬上了床,衣通姬很可能会四平八稳的躺着,任由自已嘿呦嘿呦而一声不吭。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并不是开玩笑,她只专注于自已喜欢的事物,其他方面则淡然视之。 ‘这和草尸又有什么区别?’云峰在暗感不悦的同时,心里却莫名的升起了一丝期待,他倒想瞧瞧,衣通姬是否真能如一具尸体般不动不吭! 一想到这里,云峰顿时口舌干燥,由前生到今生,什么样的女人都上过了,唯独活死人没上过!当然,对于真正的女尸,云峰还没那么重的口味,只不过,没得到家中诸女的同意,他可不愿自做主张的睡了衣通姬。 云峰立时收起笑脸,淡淡道:“孤昨日已下令征讨葛城国,如何再能收回?你的父族若是识趣,及早开城出降,当能留得一条性命,若是不知进退,那么,孤只能说抱歉了。 衣通姬你也不必以身相许,孤并不是个好色之徒,不过,念在你其心纯孝,这样罢,稚野毛二派可以安置在长安,他的妻妾也可以全都还给他。” 衣通姬一怔,心里不由松了口气,但大后磐媛那凄楚可怜模样没法使她真的硬下心肠,略一挣扎之后,再度劝道:“大王心怀慈悲,何不好事做到底?莫非你忍见磐媛姊姊伤心欲绝?大王可别忘了,不久前你还与磐媛姊姊谈笑风生,如今怎能说翻脸便不认人 ?[-3uww] 不错,咱们固然是你的俘虏,可衣通姬能看出来,你并没有把咱们当作囚奴看待,这说明在你心里还存有善念,那么,你为何不能把这份善念泽被给葛城国?大王若是肯应允,衣通姬自然依照前诺,一心一意侍奉大王!” 第二百五十四章 狠心坚拒 云峰略有些惊讶,不由重新审视起了衣通姬,他发现自已先前对这个女人作下的定论似乎稍嫌草率,按理说,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不会说出这样义正严辞的话,难道她有双重性格? 大后磐媛却是向衣通姬投了个感激的目光,紧接着就哀求道:“妾可以修书一封,劝说父亲臣服于大王,永生永世不叛,唯请大王高抬贵手,妾求您了!”说完,大胆直直看向云峰,目中满含期盼,还带着些水波流转! 这一瞬间的大后磐媛动人之极,俏丽的脸庞都散出了熠熠光辉,云峰真的有一种想答应她的冲动,可是,汉中开河需要人手,开采银矿需要人手,青霉素的**实验也需要标本,更关键的是,打掉大鹪鹩倭国与葛城国这两只领头羊,可以使河内地区陷入分裂混乱当中,显然,混乱的倭岛对云峰有利。 云峰强行避开目光,硬着心肠道:“有些事与你们女人无关,你能平平安安的活着就不要想太多,磐媛,你与衣通姬请回罢,孤不能答应你,对不住了。” 这时的云峰,也如苏绮贞般急于逃离此处,把话摞下之后,转身就要向外走。 “大王,妾求您开恩啊!”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呼,泪水再次布满了整张面庞,大后磐媛也不顾地上的碎石泥块,跪着上前身体一倾,猛的扑上云峰的小腿紧紧不放开! 倭女穿的都是短裙,膝盖暴露在外。云峰能清楚的看到,大后磐媛的膝盖已被参差不平的地面磨出了条条血痕! 这让苏绮贞都不忍目睹。心里正在犹豫是否要劝说两句,云峰却像是封闭住所有人类感情似的,冷冷道:“磐媛,请不要得寸进尺,孤再说一遍,这事与你无关,孤昨天就已说的很清楚,这一趟的目的只为侵掠。弱小的种族没有资格享用和平生活!” “呜呜呜~~”大后磐媛也不说话,只是失声痛哭,身为女人,还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人,她所能凭借的只有泪水,寄期望于以水般的柔弱来融化这名男人的铁石心肠,那幅伤心凄苦模样。纵然是百炼钢都能被生生化作绕指柔,就连衣通姬的脸上都是隐有怒色浮现。 然而,云峰仿佛天生就是一幅铁石心肠,向苏绮贞招了招手:“绮贞,把她带走!” 苏绮贞暗暗叹了口气,身为陪伴云峰一路走来的贴身人。自然明白这人想做什么,她只能放下心里的那份同情,开口劝道:“磐媛,你还是起来吧,大王做下的决定不会为任何人而更改。其实,这天下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天下。男人们热衷于征战厮杀、抢夺权力财富,这是谁都没法阻止,咱们做女人的又能有什么法子呢,能自已好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奢望的太多,有时候不见得是件好事。” “不!不!妾求您了,只要您放手,妾给您做牛做马都可以,您如果嫌妾身子不干净,妾可以专门给您做些脏活粗活,呜呜呜~~”大后磐媛连头都不抬,哽咽着哀求道。 云峰就感觉自已的忍耐已到了临界点,这不是指他反感大后磐媛的胡搅蛮缠,说实话,他也同情这个女人,而是认为再发展下去,自已或会动摇心意也说不定,于是立刻催促道:“绮贞,把她拉走!” 这一刹那,苏绮贞强行硬起心肠,伸手去拉。 “不要!不要!”大后磐媛突然像发疯一样,猛力挣扎,脑袋连连摇晃,但她如何能拗的过苏绮贞?她的手臂被小心而又坚定的掰开,膝盖上、小腿上又多出了几条血痕,眼见就要被拖离出去,却突然身子一软,紧紧闭上了眼睛,再无半点动静发出。 这把苏绮贞给吓了一跳,连忙去试鼻息,有着细若游丝的气流隐隐传来。 苏绮贞顿时心里满满的全是自责,她把已失去知觉的大后磐媛扶入怀里,转头道:“大王,她应该是承受的压力过大,晕过去了。” 云峰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摇摇头道:“这或许对她是个最好的结果,等醒过来,一切都已经经束了,绮贞,你照顾好磐媛,尤其是不要让她自杀。”说着,又看向了衣通姬:“孤既然答应过善待你父,自然不会食言,你请回罢。” 衣通姬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不过,一阵满含怨愤的歌声却随着风儿飘来:“忆患兮人世,羞辱兮人世,恨非凌空鸟,欲飞缺双翅。灾祸不单行,沸油浇列焰,世道竟如此,此生怎排遣?” 歌声苍凉,充满着对不公世道的控诉,云峰与抱着大后磐媛的苏绮贞皆是心有所感,怔怔目送着衣通姬的背影渐渐消失。 “云郎,饭食做好了,你昨晚什么都没吃,还是赶紧去罢,绮贞你也去,磐媛交由姊姊暂时照料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靳月华出现在了身后。 “绮贞,咱们过去罢,这肚皮的确快饿扁了。”云峰自嘲般的笑了笑,拉上刚把大后磐媛交到靳月华怀里的苏绮贞,双双逃一般的快步走向膳堂。 接下来的一整天,所有人全都像揣着一份心事似的,院内失去了往昔一贯的欢声笑语,她们是很同情大后磐媛,但也不会责怪云峰,只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这世道便是如此,充满着杀伐争斗,在秦**民的眼里,云峰是百世未见的明主,他所做的一切都利国利民,问心无愧,不过,对于被征服种族来说,云峰又摇身一变,变为了一个冷血残忍的恶魔,承受着万千怨念的诅咒。 约摸在傍晚时分,大后磐媛终于苏醒,但她发起了高烧,脸颊赤红浑身滚烫,看来,是由于沉重的压力与郁结的心绪催垮了她的身体,在对她做了初步的诊治之后,云峰把她交给荀灌娘师徒照料,与草香幡梭姬做了对病友。 而这一战的成果也初步统计出来,共击杀倭军五千左右,生俘一万五千人,另有万人逃散不知所踪,经俘虏辨认,大鹪鹩倭国的高级将领中,仅有苏我石川宿祢不幸被当场击毙,其余人全部成功逃亡,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兵力太少,没法四面合围。 当然,收获最大的还在于城中百姓,共获得丁壮劳力两万五千,三十岁以下,包括民间及各权贵府邸中的适龄女子五万,大鹪鹩自夸有五万丁壮绝对是吹嘘,他是把六十岁以下的男人都计算在内,至于财货粮食,那就少的可怜了,不提也罢。 云峰这里暂时安定了下来,几乎在同一天的傍晚,慕容皝在近五十骑的陪护下,趁着入黑之前,来到了寿春城下,与其说是陪护,倒不如说成押送更加贴切。 这些人,最差都是明劲巅峰,化劲竟然有三人之多,他们策马围在慕容皝四周,面色冷酷,目泛警惕,只要慕容皝稍有异动,立刻将会一拥而上! 这一行人今晚将在寿春休息一夜,明日启程赶往建康。 那日接到使者转达的慕容廆的命令,慕容皝当场就懵了!兄长慕容翰怎么可能莫名身死?而且还是在赶来洛阳的途中被自已所杀?自已根本就不知道他要来洛阳这回事啊! 可是,手令中写的清清楚楚,是慕容翰的随从检举揭发,让慕容皝即刻去往建康分辩解释。 慕容皝从来都没想到过这是个阴谋,他急于为自已证明清白,他相信这其中必有误会,或是有小人在暗中挑唆,凭着父亲的英明,与自已的问心无愧,必然能洗去罪名。 于是,慕容皝非常配合的除去兵权,并谢绝了心腹部将的陪同,当天就离开洛阳启行前往寿春。 ‘快了,到了建康,一切将会真相大白!’慕容皝的心里充满着自信,转头招呼道:“诸位,咱们快些入城,明日一早出发!” 众人陆续点了点头,但依然保持着阵形不变,“环护”着慕容皝向城内行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近百骑从前方城门内驰出,看这架式,竟是直奔已阵而来! 首领一挥手,骑队立刻停下,均是向内侧挤了挤,他们奉有慕容廆的密令,如果慕容皝意图逃走,或是有不可测事件发生时,必须要取下慕容皝的性命,甚至都有人把手探入腰间,捏上了暗器! “哈哈哈哈~~原来是慕容三郎君亲临寿春,怎不事先告之一声?老夫也好列队相迎啊!”疾奔而来的骑队渐渐放慢马速,一个爽朗的大笑从中传来。 来人正是祖约,包括慕容皝在内,所有人均是一怔! 慕容皝拱了拱手:“皝有急事需往建康,事发仓促,是以未曾预先招呼,还望祖将军莫怪我等不请自来!” “哪里,哪里!”客套声中,祖约翻身下马,径直走了过去。 按理说,这时慕容皝也该下马以示礼貌,不过,他明白自已的处境实与囚徒无异,不由看向了首领。 说实话,首领也很为难,心里早把祖约的十八代祖宗给挨个骂了个遍,这一路,他们也是胆战心惊,生怕出了任何意外,问题在于,目前并不方便以囚车把慕容皝锁向建康,毕竟从名义上说,慕容皝只是去建康解释,而不是去认罪伏法。(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一枚腊丸 祖约再是如何的无能懦弱,好歹也是一方镇将,何况这人还出了名的心胸狭隘,首领就担心如果因为一时的失礼而惹翻了他,岂不是无端招来麻烦?坏了刘琨大事那是万死都不足以辞其疚。 首领略一迟疑,给慕容皝施了个眼色,慕容皝点了点头,立刻跳下马匹,迎了上前。 就如同多年老友一般,祖约半点也不见外,他热情的握上慕容皝的双手,哈哈笑道:“早就听闻慕容三郎君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玉树临风,一表人材!既然途经我寿春,老夫自当一尽地主之谊,来!快请入城,老夫备下一席薄酒,为三郎君接风洗尘!” 慕容皝还未出声,首领已抢先一步拱了拱手:“三郎君此行负有重任,大将军曾特意交待过,切不可饮酒误事,咱们叨扰一夜,明日天亮便走,还请祖将军见谅!” 慕容皝也极为配合的跟着道:“父亲下有严命,皝实是不敢稍有轻忽,呵呵~~失礼,失礼,这样罢,待过些日子回返,必与祖将军把酒言欢,当面赔罪,请祖将军匆要记较才是。”… 祖约现出了遗憾之色,摇摇头道:“唉~~真是可惜啊,不过,老夫非是不明事理之人,那今日便与三郎君作下约定,下次相见之时,不醉不休!来,三郎君请随老夫进城,屋舍已着人安排,只是时间仓促,还望匆要嫌弃简陋!”说完,拉起慕容皝向着城内走去,连手都不松。热情的不得了! “祖将军何出此言?能有一席容身皝已是感激不尽。”慕容皝不方便推辞。匆匆称了谢就随着祖约步向城池。不过,他分明感觉到手心被塞进个腊丸,不由目中诧异之色一闪,而祖约神色如常,仿佛与他全无任何关系。 慕容皝也不好当面问明,只得掌心攒紧腊丸,与祖约打着哈哈边走边说笑。 看守慕容皝的亲随们未有发现任何蹊跷之处,相视一眼。陆续点了点头,也跟着下马,警惕的随着上前。 寿春背靠八公山,淝水环城而过,是淮水以南的军事重镇,但城池的规模并不是太大,很快的,一行百来人被送到了馆驿,在与祖约分别之后,慕容皝走进屋舍。 慕容皝虽然独居一屋。但屋外可以看到明显的巡逻身影,甚至静下心神。凭他的功力还能听到暗哨的细微呼吸,其实他始终搞不懂,这一路行来,父亲为何要把自已看守的如此之紧?守卫们如临大敌般小心翼翼,莫非自已会跑了不成? 暗暗摇了摇头,慕容皝摊开了手掌,掌心有一枚微黄而又坚硬的腊丸,显然不是刚刚封好。 ‘自已与祖约素无交情,他有何事须以此隐秘方式传递?’怀揣着这份不解,慕容皝手指微一运力,“扑!”的一声轻响,外面那层腊壳转瞬间化为一堆粉末,一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绢帛显现出来。 慕容皝展开一看,顿时,面色骤变! “世侄亲启:请恕老夫交浅言深,此行前往建康危机重重,恐有性命之忧,请听老夫一一道来! 令兄慕容翰之死疑点甚多,据多方探查,慕容翰未曾离开广陵,这充分说明,他是死于广陵,而不是死在往洛阳赴任途中,可是你父为何诬你行凶?此其一也! 其二,近两年来,你慕容氏于幽州与石靳作战,中低层外姓将领鲜有伤亡,反倒是高层将领伤亡颇重,再一比较,其中大部分为你慕容氏大小族酋,不知世侄可有留意? 其三,你父原本待人谦和,宽政缓刑,于士庶中颇有口碑,也因此吸引诸多贤士来投,但自从降于石勒,便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嗜血好杀,身边亲随宠姬百不存一! 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族虽受石勒压迫,你父身为一族之首,心怀忧虑也能理解,不过,一个人的性格能于一夜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其四,自你父性情大变之后,身边多出了诸多陌生人,他们沉默寡言,行动隐秘,不类正派人士,倒与传说中的死士颇为相近。 其五,老夫听闻草莽间有一奇术,名为易容术,可学习模仿目标的声音、语调、行事习惯等等诸如此类,该术有一奇门手法,将受害人面皮剥下制成人皮面具,再装扮成受害人,堪称维妙维肖,以假乱真,即便至亲当面亦不能辨! 或许世侄会有疑惑,你我素昧平生,老夫为何要甘冒奇险与你点出真相? 原因有二,老夫早年于北方,与你父有过一面之交,被其人深深折服,自是不忍忠良枉死,被奸人冒名顶替倒行逆施,将来背负上千古骂名。二来老夫也是为了自保,实不相瞒,老夫曾受慕容廆陷害,有把柄落在他手,不得不为他所控制,而世侄乃天下俊杰,于慕容部中素有威望,或有一日能为父报仇也非是不可能,届时老夫愿追附骥尾,去此心腹大患! 另据老夫猜测,令兄很可能死于无意中发现了什么,逼使慕容廆狠下杀手! 此为老夫近几年秘密查探所得,世侄可自行对照印证,信也罢,不信也罢,还请世侄毁去此信,匆要授人把柄。 拜谢!” 这封信没有落款,但慕容皝明白必是祖约亲笔书写,耐着性子看完之后,身体已是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 ‘不可能!完全是一派胡言!’这是慕容皝生出的第一个念头!不过,他素有冷静睿智的美名,在经历过了最初的震惊与愤怒,立刻就强迫自已静下心来思考。 ‘如果说,祖约欲以此信挑拨我父子关系,他为何要这么做?莫非不怕子虚乌有之下惹得父亲大怒而发兵讨伐?正如他自已所言,此乃天大奇险!’ 慕容皝暗暗摇着头,直接挑拨别人父子关系,这相当于给自已树下一个生死大敌,他认为,既使祖约别有居心,也不会如此不智。 渐渐地,慕容皝把祖约蓄意构陷的可能性给排除出去,同时,一幕幕往事在识海中如走观花般接连闪现。 从父亲的巨变,到兄长的莫名身亡,再到刘琨的横空出世,最后与这一路行来,守卫们的异常举动相联系,不知不觉中,慕容皝已是冷汗涔涔,面孔煞白!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慕容皝不是没有为父亲的变化生出过猜疑,只是身为人子,他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如今得祖约提醒,一条条疑点相互对照,尤其是一直受父亲宠爱,而且身体健康的母亲竟也暴病身亡! 仿如大病一场,慕容皝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湿!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小人物的怨恨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笃笃笃~~”屋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慕容皝浑身一个激凌,赶紧把绢帛纳入怀中。 “吱呀~~”一声,刚刚收好,屋门已被推开,一名守卫端着饭食走了进来,**道:“三郎君,饭食已准备妥当,请用膳。”说着,却眉头一皱,问道:“三郎君你面色为何如此难看?” “哎~~”慕容皝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每每想起兄长无端死于贼人之手,皝这心里便悲愤难安,可恨的是,竟不知贼人是谁,否则,定当手刃此贼为兄长报仇!” 守卫的嘴角现出一缕淡淡的讥讽,把饭食搁在几上,随口道:“三郎君到了建康,自会有大将军查明真相。”摞下了这句话,就要离开屋子。 慕容皝连忙拦住道:“听说父亲在草莽间招了些奇人异士,想必你们几位便是,皝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告之出身来路?有待一日,皝也想请些如先生般的异人辅佐,能够更好的为父亲效力。”… 守卫的脸面顿时一沉,冷冷道:“三郎君真想知道,他日可向大将军询问,半个时辰之后末将再来,请慢用!”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随着屋门再次关上,慕容皝对祖约的分析已然信了九成,他分明留意到自已在打探这名守卫的出处时,守卫的眼中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杀机! 一瞬间,慕容皝浑身微颤,愤恨的泪水流满了整个脸颊。他恭恭敬敬的朝正北方向跪下。拜伏在地。心里默默念讼:‘父亲,请您在天之灵开眼,儿定当将贼子碎尸万段,奉其首级永世供于您的灵前!’ 深深吸了口气之后,强压下愤恨,慕容皝拭去脸上的泪痕,起身来到几前,端起饭碗大口开吃。同时暗暗寻思着脱身之策,他明白,只有自已活着才能揭穿贼人的真面目,才能为父亲、母亲、与惨死的兄弟族人报仇,但他也清楚,绝不能在寿春脱逃,否则会害了祖约,而且必须要寻到有利地形,在守卫最为松懈的时候逃走,没办法。光是那三名化劲高手就足以把他留下。 ‘该选于何处脱身呢?’慕容皝暗暗分析对比起了由寿春至建康之间的各种山川地形。 而在同一时刻,寿春州府大殿内。祖约独自一人高踞上首,他还是老习惯,饭后必须坐在这个位置把玩一番那两枚黄铜大印,否则,他会有种人生总是不完美的缺憾。 纯铜凿成的大印,在灯火的反射下,祖约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已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其中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呵呵~~刘琨啊刘琨!”祖约喃喃道:“没想到天师道的系师竟然是你,老子倒是眼拙了!你利用老子对我兄祖逖下毒,又以此为挟作你爪牙,并强逼放弃淮北! 你知不知道?每每于深夜之中,兄长会托梦过来责骂,斥问为何放弃淮北?为何将他毕生心血一朝毁之!每次老子都无言以对,只能磕头不止放声大哭!如今天又黑了,恐怕过不了几个时辰兄长又要来了,老子现在最害怕的就是黑夜! 刘琨,这都是你做的恶啊!你想灭掉慕容氏全族,把慕容部牢牢掌控在手,你召慕容皝下都,还不是打算治他轼兄之罪以绝后患?哼!老子偏不如你所愿! 今日真是老天开眼,让慕容部最杰出的天才途经我寿春,想那慕容皝是个明白人,在看了那封信之后,必然会明白前因后果,再无可能往建康自投罗网! 刘琨啊刘琨,从今往后,你将多出个生死大敌,或许慕容部族人知道了真相,会先一步取你性命!老子曾在兄长灵前立誓,此生定要将害他的贼人首级献于灵前,现在,机会来了,而且你若不死,老子这一辈子都是寝食难安啊! 刘琨,你可知你于何处露出马脚?说来也简单,去年老子往广陵救援,你却派人传令必须要佯败给慕容廆,那时便怀疑起了既便慕容廆不是天师道系师,也一定与天师道有脱不开的干系! 于是派心腹秘密潜入广陵,暗中刺探消息,果不其然,广陵原本并无天师道的存在,自慕容廆攻占广陵之后,天师道道坛如雨后春笋般遍地生根! 再到今年,由于秦王匆匆下都又莫名离开,使得你刘琨,一个死去了五年的死人竟凭空出世,还让慕容廆听命于你,率四万精兵挟风雷之势一举主政建康! 由此显而易见,是你杀死了真正的慕容廆,然后假扮于他操纵慕容部达数年之久,再后来你见时机到来,于是不再隐忍,让其他人扮作慕容廆,而你,现出真身以并州刺史的身份入朝主政!你说,如果天师道系师不是你,那会有何人 ?[-3uww]你已官至丞相,如果你不是系师,莫非系师会是主上?” “哈哈哈哈~~”祖约突然放声长笑,仿佛刘琨真的站在眼前,好半天,又把大印往几上重重一掼,恨恨道:“你刘琨想取晋室而代之,没那么容易!你明面上有秦王这个敌手,暗地里有正一道与你作对,正一道可不是你派兵就能剿灭,他将摧毁你的根基!哼!老子还要让你后院起火,让你尝尝内部生乱是个什么滋味,待你势力大衰,我寿春军下都勤王,一举灭去你这心腹大患! 而且秦王与老子素有旧怨,他日平定石靳之后必然会兵逼淮南,那时该何去何从?其实,老子本没野心,降于你刘琨也是不错的选择,可错就错在,你是天师道系师,你不该算计老子,更不该对兄长下毒,如此恶毒深沉之心性,谁敢投靠于你?这都是你逼的!所以,我祖约要以你为踏脚石,借勤王之机,主政建康,辅佐主上!” “呼~~”祖约长长吁了口气,把憋在心里长达数年的积郁倾吐,顿觉浑身一阵轻松,他缓缓起身,对着臆想中的刘琨微微笑道:“你说你握有老子的把柄?呵呵~~你莫要忘了,如今元皇帝已崩,老子与郑阿娇那点破事也不怕你拿出来说,你所依仗的,无非是兄长的尸骨而已,兄长中毒而亡,尸骨必然呈现出异常,你可以栽赃是老子下的毒手,这好办!” 说着,祖约再次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翻,鼻涕眼泪直流,笑声中充满了得意之情,好半天,笑声突止,目中厉芒向外一扫,喝道:“来人!” “请将军吩咐!”不多时,一名心腹步入殿内,不动声色的施礼问道。 祖约也不言语,坐回地席,取来纸笔伏案疾书,片刻之后,盖上印信封好火漆,这才递过去道:“你明日往谯城跑一遭,把此书亲手呈给石堪(石勒养子),就言,本将与淮南军民因思念家兄,不忍令其埋骨于异邦,愿出百万钱赎回家兄遗骸,请石堪务必应允,本将当会心怀感激,愿以开市通商作为回报!” 心腹脸上激动之色一闪,接来书信恭恭敬敬道:“将军英明,淮南军民定会因将军义举而心生感念,事关重大,末将便连夜动身!” 祖允微笑着挥了挥手:“去罢!”这时的他,哪还有半点方才自言自语时的疯狂恐怖模样? 在心腹退去之后,祖约看向了臆想中的刘琨所站的位置,阴恻恻的笑了笑,然后细心的把两枚大印系在腰间,一左一右刚好配成对,又大袖一挥,傲然向外走去。 第二天清晨,也就是六月十七日,在祖约的相送下,慕容皝一行人离开了寿春,经五天跋涉,于六月二十二日抵达了六百里外的历阳,他们会从这里过江去往对面的姑孰。 可能是近半个月的行程里,慕容皝从未表现出半点不满或是逃跑意图,也可能是临近建康的缘故,守卫们都有了或多或少的放松,就连首领也是把紧紧悬起的心悄悄放下了一半,过了江再行百里,便是目的地建康,到那时,他们将圆满完成押送任务。 慕容皝乘坐的渡船,是由苏峻提供的一条由商船改装成的斗舰,在碧绿的江水中,向着南岸的姑孰驶去。 船舱里,除了慕容皝之外,还有二十人,包括那三名化劲高手,看似坐的杂乱无章,实则隐隐现出把慕容皝围困之势。 三名化劲高手每人坐镇一个方向,另一个方向,则是五名暗劲高手呈扇形落坐。 自入仓以来,始终不动也不出声的慕容皝却在暗中留意着形势,听着耳边传来的哗哗波涛声,他估摸着船已驶至江心,于是慢慢悠悠的站起身,向仓门走去,仓门处,正是首领把守。 这么一动,仓内四十只眼睛突爆精芒,有人已伸手拿住兵刃,气氛一瞬间绷紧起来! 首领伸手一拦,喝问道:“请问三郎君欲往何处?” 慕容皝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夏日炎热,仓内湿闷,皝欲站上船首透透气。” 首领面无表情道:“请三郎君稍作忍耐,上了岸,自然会有凉风吹来!” 慕容皝脸面一沉,不悦道:“这一路行来,皝可有过无理取闹?如今只是要求吹吹风,莫非连这点小小要求都不予通融?不错,皝如今虽是嫌犯身份,但无论如何,大将军仍是我父!我慕容皝仍是慕容部的世子!” 第二百五十七章 跳江循逃 慕容皝的脸面已隐有怒容浮现,首领却毫不在意,冷冷笑道:“三郎君何必拿咱们这些小人物撒气?也不怕失了身份?我等正是考虑到三郎君身份尊贵,因此这一路,才未用囚车押送,而是好生相待,还望三郎君心存理解,匆要得寸进尺才好。 我等只知道克尽职守,不敢懈怠,三郎君若是觉得委屈,今晚抵达建康可向大将军申诉,但话又说回来,这仓中的确闷热,咱们也不是不讲道理,这样罢,请三郎君坐回原位,自会有人替你扇凉!”说着,向身边一个同伴打了个手势。 “哼!”慕容皝目中憋屈之色一闪,向座位走去,仓内众人均是暗暗松了口气,握紧兵刃的指节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被指定的那人找来个蒲扇跟上了慕容皝,慕容皝衣袍一拂,正待落座,却闪电般出手,五指屈爪成钩,猛然抓入那人胸口! “嗤!”血光一现,惨呼刚刚在仓中炸响,慕容皝已想都不想的提起那人,猛力抡向首领!… 异变突生,首领才从慕容皝处收回目光,“呼~~”的一声,裹挟着沛然巨力的劲风已是扑面而来! 首领下意识的大呼道:“拦住他,杀无赫!” 他心里虽是又恨又急,但不敢有分毫殆慢,由于事发仓促,这一具尸体根本无从闪避,他甚至连站起身都没时间,只能硬接! 首领腰背一屈,双掌前推,另两名化劲高手则随手抄起兵刃。身形一展。向着慕容皝攻去! 而慕容皝在掷出尸体的同时。半点也不耽搁,挥起双拳猛扑向了那五名呈扇形环座的暗劲高手。 一瞬间,慕容皝的拳势如惊涛骇浪般席卷向这五人,他们竟全都产生了种这一拳正是直冲自已而来的错觉,尽管惊怒异常,却是与首领面临着相同的窘境,都是坐在地上,完全来不及起身挡格。心里不由得冒出了暂避其锋的念头。 “挡我者死!”慕容皝蓦然一声暴喝,身上威势再增,首领顿时暗道不妙,急呼道:“拦住他,否则你我唯有以死向大将军谢罪!”他明白,能否阻挡住慕容皝只在这须臾之间,但是仓内的绝大数人反应稍慢一拍,有的暗劲不到的就连兵刃都没握上。 只不过,首领也无从出手,他必须先解决掉迎面而来的尸体。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那首当其锋的五名暗劲高手。与急速扑向慕容皝的两名化劲高手。 只要能阻挡住慕容皝的冲势,令他身形稍有迟滞,首领敢拍着胸脯保证,便是让他插上翅膀也飞不出这船仓! 慕容皝心中亦是万分焦急,猛然间,他速度再增,全身暴出一股凛冽之极的气势,令人半点都不怀疑他有同归于尽的决心! 眼见已冲至最边上那人身前,在疾奔中,慕容皝猛的一脚踹向他心窝,这人惊骇之下,赶紧挥动刚拿上手的长剑疾挑慕容皝的脚踝,他清楚,伤慕容皝的任何一处都比不上腿脚,腿脚受创,将再没有逃走的可能。 另名四名同伴直到此时才分辩出,慕容皝的首攻目标不是自已,他们迅速一跃而起,手中的兵刃几乎不分先后的招呼过去,那两名化劲高手却是赤手空拳,疾冲的身形撩起呼啸劲风,刮的每个人的衣角都是猎猎作响。 慕容皝似是毫不顾忌来自于身侧与身后的威胁,就在堪堪要被剑尖刺中的时候,他脚面突然一扭一带,缠上剑尖,纯以巧劲把长剑荡向一旁,紧跟着,就是猫下身子一个平冲突刺,一拳狠狠击去! 这名暗劲高手急忙撒手松剑,强提一口气,双臂交叉回护前胸。 “砰!”只不过,却不是如他所料被拳头击中,而是慕容皝身形再展,重重一脚直踢而上! 按理说,无论是拳打还是脚踢,这一迎面硬碰硬的交击必然会使身形一滞,慕容皝却趁着这名暗劲高手架子被震散之际,脚尖奇迹般的向前多伸三寸,再一回旋,勾住他的手臂,借力腰臀一扭! “喀嚓!”一声!手臂当场断折!而慕容皝则是去势半点都不见减慢! 尽管身后、身侧都有敌人,可是凭着快如鬼魅的身法,慕容皝实际上面对的敌人只有一个,这两记半分不停顿的腿上功夫,已使得他的前方再无阻隔。 慕容皝猛吸一口气,重重一踏仓板,身形有如炮弹般和身撞向了仓壁! “废物,快堵上!不要让他跑”首领的喝骂刚刚脱口而出,就听到“轰!”的一巨响如惊雷般炸起,船仓都是剧烈震动,半指厚的仓壁上,一个勉强能看出是人形的大洞凭空乍现,在四散纷飞的木屑里,慕容皝脱身离去! 这一撞,慕容皝虽是提聚起全身劲力,但他也不好受,胸腹有如翻江倒海般剧烈翻腾,一口鲜血更是忍不住喷射而出。 船上的军士与守卫还在目瞪口呆当中,慕容皝就势滚落甲板,随即稳住身体,脚尖再次一点,直直扑向了江里! “哗啦~~!”一道水花四散溅射,慕容皝已是不见踪影。 整个过程中,如果有另一个穿越者在一旁掐秒表,会发现由启动到入水,时间不超过两秒。 首领领着众人纷纷从破洞中窜出,跃到船舷向下望去,水面碧波荡漾,连个小漩涡都看不到。 顿时,一干人等面色煞白,眼中射出了惊惧之色! 首领也是一幅气急败坏的模样,怒骂道:“废物!都是废物!他娘的,快不赶快下水去追?绝不能让他跑了!” “追?”所有人都把心沉到了谷底,几十里江面如何去追?云峰那次追上大鹪鹩命,一方面是靠着运气,另一方面是海水透明度高,而这个时代的江水虽然不至于浑黄,水下的透明度却也有限的很,两三丈之外便是绿油油一片,想在江里追击一个化劲高手,其难度可想而知,这也是慕容皝久等的脱身良机。 “扑通,扑通!”如下饺子般,包括首领在内,除了手臂折断的那人,四十九人全部跳入江中,分散向各个方向搜寻,甚至还有人向上游泅去,他们猜想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慕容皝很可能会避向上游。 不过,无论他们的猜测是如何如何的正确,在水下看不见,再忙活也是白费功夫,既便开动耳力来听,但水下有大大小小的鱼儿,有速度不一的暗流,有时还有上流漂下来的尸体与死猪,诸多干拢之下,如何能寻到慕容皝的踪迹?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又生毒计 :多谢阿贝儿的两张月票~~~~~~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守卫们陆陆续续回到船上,均是面如死灰,目光呆滞,仿如大祸即将临头。 “将军!”那名手臂受伤的暗劲高手扑通一声跪倒,磕头如捣蒜般的悲声道:“都是属下无能,给那贼子寻到可趁之机,属下愿受千刀万剐之刑!” “千刀万剐?呵呵~~”首领惨笑一声:“剐了你咱们就能活命?今天这事谁都跑不掉,如今唯有速往建康向丞相与大将军禀明,到时候再领死谢罪罢。”说着,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开船!” 哗啦啦的波涛声中,船上的气氛异常沉闷,没有一个人再有开口说话的兴致,他们都明白,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能留条全尸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但纵是如此,也无人生出逃走的念头,他们全都是被洗过脑的死士。 不知不觉中,船只抵达了对面的姑孰,这一群人立刻抢上马匹,向着建康疾奔而去…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辉洒落下来,把波光粼粼的白荡湖湖面染上了一层金色,刘琨与慕容廆负手昂立,遥望着对面的钟山,以他们那远超于常人的眼力,可以清晰的看到,钟山主峰上正一道的山门。 刘琨眉心微皱,目光阴冷,慕容廆不由问道:“越石兄可是为正一道而心忧?” 刘琨点了点头:“不错,如今朝庭方面算是初步稳定下来,那些士族虽不见得是真心拥护老夫。但至少不会再拖后腿。哼!这郡首鼠两端之辈。日后腾出手会慢慢收拾他们! 而外藩已有湘州刺史谯王承、荆州刺史陶侃进贺表表明心迹,南越那里山高水远,可能要等一段时间。太真(温峤表字)却是遇上了些麻烦,他固然心系旧谊,奈何江州全军上下皆是来自于王敦旧部,以邓岳为首! 由于秦王从石头城抢回王敦尸体厚葬,又曾在姑孰义释邓岳及其部众,更是于武昌被俚僚劫掠一空之时。厚赠诸多粮草物资,助其渡过难关,使得江州军民均对秦王感恩戴德,因此太真来书坦言,他江州只能勉强保持中立,他日有机会再徐徐图之,否则或会生乱。其实,老夫也能理解他,关键还在于手掌军权的邓岳,既然此人存心投向秦王。那就没什么好说的,老夫自会着人解决他。” 说着。刘琨目中凶光一闪,却捋须叹道:“秦王心思缜密,时刻不忘收买人心,倒是令人无奈啊!不过,道徽(郗鉴表字)或有模棱两可之嫌,他尽管也向老夫上了贺表,但屡召他入京履职不奉,于京口拥兵自重,如不出所料,道徵定然是存有观望之心,毕竟他的女婿王羲之身为海门太守,又允他开辟盐田,解决了财源不足的难题,有此表现却是不足为奇,老夫会给他一段时间考虑,他若仍是冥顽不灵,届时可要由奕落瑰你亲自领军前去平叛了。现如今手头暂时无事,是到了解决正一道的时候。” 说完之后,刘琨缓缓转回目光,继续望向了正一道的山门。 慕容廆寻思道:“可是正一道并不能由朝庭下诏查封,关键在于吴普真人、葛洪与裴妃都有巨大影响力,尤其是裴妃这个女人,为东海王越遗孀,甚得旧部拥戴,尤为可虑的是,她竟然随秦王出海,若是廆所料不差,她实则已投向秦王,哼!但愿她不要有失德之举才好,否则必会身败名裂!” 刘琨摇摇头道:“秦王非是不明轻重之辈,如何敢沾染上裴妃?天下间,年轻貌美的女子数不胜数,裴妃虽有姿色,但已年近四旬,而秦王才二十来岁,如何能看得上一名暮年之妇? 从感情上说,老夫倒是乐于见此二人有苟且之事,不过,可能性不大,听说裴妃是受荀灌之邀才离京出海,与秦王无多大干系,何况这事还不好凭空捏造,否则一个拿捏不住,必会引来原东海王越旧部的群情激愤,反致得不偿失,哎~~难啊!” 刘琨一边叹着气,一边连连摇头,一脸的惋惜之色。 慕容廆也跟着唏嘘了一阵子,很明显,他也认为通过裴妃把云峰名声搞臭的希望不大,片刻之后,又道:“裴妃那里只能明面放下,暗中再使人监视了,只不过,不知越石兄可有良策对付正一道?每多拖过一天,正一道便会壮大一分,我天师道的根基同时也被相应的削弱,此事宜早不宜迟。” 刘琨的目中现出了深思,这几年来,正一道已经牢牢把持了建康道门,并迅速向外扩张,在吴郡、会稽、京口、海门、江州,正一道的影响力急速壮大,与之相对应,则是天师道在以上地区的日渐萎缩,但是对付正一道,既不能查封,也不能发兵剿灭,这又带来另一个难题,如果比宗旨教义,天师道有各种不足,不提经文,光是斋醮仪式,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这使得公开辩论已不可行,否则反而会更快的导致天师道的衰亡。 在刘琨的心里,最好的办法是重新整合天师道,规范约束各级道官祭酒,制定出新的教义教规,只是,时间不等人啊,搞改革会触犯一大批即得利益者,同样会动摇根基,就算他使强力手段强推改革,最快也需要三两年,而拖上这么长时间,天师道铁定已沧落为了一不入流的下九流教派。 慕容廆显然也明白这些,面孔罩上了一层忧色,陪着刘琨望向了正一道山门,傍晚时分,正是关闭山门的时候,络绎不绝的人群从山门处涌出,甚至空气中隐隐传来了诵念轻文的声音。 时间无声无息的流逝,西边的太阳变成了一个通红的大火球,这二人依然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慕容廆突然转头道:“越兄石,对正一道须多做刺探监视,以寻得它的致命破绽,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这事急不得,不过,廆却是想起一策,或能给海门水军带来些麻烦。” “哦?”刘琨意动道:“说来听听!” 慕容廆捋须微微笑道:“依照当时秦王与朝庭达成的默契,海门军政主官必须为士族出身,想来秦王不敢轻易推翻,以免犯了众怒,如今海门水军督谢尚随秦王出海,如果恰于此时,谢尚的父亲豫章太守谢鲲突然暴病身亡,将会是如何一番情形?谢鲲放浪不羁,纵情酒色,而豫章那鬼地方瘴气丛生,毒虫遍地,越石兄既然觉得邓岳碍眼,不妨顺手把谢鲲一并料理,只要手脚干净些,必不教人生出疑心。” 刘琨顿时精神一振!连声叫好:“奕落瑰果然智计百出,不愧为老夫的左傍右臂,妙!妙计!谢辊既亡,谢尚必然要丁忧守丧三年,如此一来,海门水军督将暂时出现空缺,而与秦王交好的士族子弟只有王羲之、谢尚与袁耽三人! 王羲之主海门军政,如何能再兼海门水军?袁耽好赌贪财,胸无大志,更是一废物,不提也罢,呵呵~~老夫则可以趁机安插与秦王敌对的士族有才能子弟担任此职,有此三年时间,既便不能尽掌海门水军,也可布下亲信,到谢尚三年后丁忧期满重新屡职,也是回天乏力了!” 慕容廆郑重施了一礼:“由于不知秦王会于何时回返,此事不可拖延,请师君立刻着人潜往豫章!” 刘琨大喝道:“来人!” 两名亲信快步奔来施礼:“请师君吩咐!” 刘琨吩咐道:“你二人带上人手,今晚启程赶往豫章,取下谢鲲性命,记住,做干净些,务必不能让人瞧出有他杀的迹象!” 两人自信的再施一礼:“属下明白轻重,请师君放心!”说完,快步离开。 暗杀一名士族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尽管谢鲲不是顶级士族,但如果稍有不慎,被人寻得蛛丝马迹,可以说,刘琨将会不可避免的沦为江东士族公敌。 不过,刘琨并不担心,他对手下有十足的信心,在目送着亲信背影离去的同时,心里也对较为知名、且又能为他所用的士族子弟做起了比较,这时,远处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刘琨与慕容廆双双抬头一看,一名亲信快步而至。 亲信施礼道:“禀师君,押返三郎君的师兄弟们已经回来了。” “哦?”刘琨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好事都赶一起了?难道当真是三官帝君显灵?于是赶紧招呼道:“快让他们过来!好,这事办的好,老夫重重有赏!” “遵命!”亲信施礼离开,不多时,一行五十人出现在了视线中。 刘琨却是一怔,他没有看到慕容皝,不禁问道:“元真呢?怎不随你等过来请罪?” 这五十人相互看了看,“扑通,扑通!”接二连三的跪了下来,以首领为首的众人一伏到底,首领头也不敢抬的大声道:“属下无能,被三郎君脱逃,特来向师君领罪!” “什么?”仿如当头被泼下一盆冷水,刘琨的好心情瞬间被灭,这个消息不吝于一道惊雷在他识海中炸响,他完全没有料到,派了这么多高手,十拿九稳的押送竟会让慕容皝跑掉,这些人都是废物吗?莫非不明白今后将会带来的巨大麻烦? 第二百五十九章 善后 刘琨的脸色阴沉的似要滴出水来,目中的杀气几乎凝成了实质,令下面这五十人连大气都不敢透出,即便是慕容廆也尽量把呼吸摒住!好半天,刘琨才冷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回师君”首领一五一十把慕容皝脱逃的过程如实禀报,刘琨虽然默不开声,但空气中充满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压抑。 这五十人,每一个都是满脸的愧疚之色,在他们看来,坏了刘琨的大事,除死之外,再无任何赎罪之法,他们都在等待刘琨颁下法旨,赐自已一死。 慕容廆的开口却打破了这份凝滞气息,他向刘琨拱了拱手:“此事或许另有隐情,师君不妨询问下这一路的具体行程,包括曾入驻过哪些城池,又与何人接触过。” 刘琨眼中的厉芒稍作收敛,问道:“说!”… 于是,首领从慕容皝自愿解除兵权入建康说起,一直到在历阳登船之前,全都丝毫不差的和盘托出。 慕容廆略一寻思,又道:“师君,那孽子既然自愿交出兵权,说明他并未生出疑心,那为何要逃走?很显然是有人教唆,由方才所述,虽是入驻过数座城池,但与那孽子接触过的唯有祖约一人,依廆之见,必然是祖约不甘心被挟持,暗中打探出了什么,毕竟您骤然现出真身很容易使祖约嗅出不寻常的意味,是以用隐秘手段透给那孽子知晓也不足为奇,其目地。不出于摆脱您的控制。” 刘琨点了点头。恨恨道:“这狗奴。定然是他!哼!他若忠心耿耿为我所用,或可为一富家翁安渡余生,如今却坏老夫大事,他这是自寻死路!莫非他以为司马睿已死,老夫再拿捏不住他?” 刘琨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浑身散逸出的威煞令诸人都有种如坠冰窑的感觉。 这一刻的刘琨,真恨不能把眼前这些蠢货全都扒皮抽筋,以解胸中愤恨!栽在云峰、或是王导之流的手上他倒不觉得冤。他们有这个资格作他刘琨的敌手,可是祖约是什么人 ?[-3uww]一个胆小懦弱,喜好财货,从不被放在眼里的无能之辈,竟会被他动了手脚?栽在他的手上?刘琨只觉得老脸一阵阵的火辣滚烫传来,丢不起那人啊! “咳!咳!”这时,慕容廆却清咳两声,提醒道:“师君,廆虽不清楚祖约究竟透露了哪些给那孽子,但从他脱逃可以推测出。或许不是真相,也离真相不远。当务之急应是尽快善后,设法消除带来的不利影响。” 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压下怒意,刘琨面无表情道:“人犯在你们手中脱逃,按道规当以死谢罪,不过,此事另有缘由,不能全部归疚于你等,而且在事后并未畏罪潜逃,反是立刻赶回来谢罪,因此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明日你五十人立刻赶往幽州,一是探听是否有谣言散播,老夫赐下便宜处置之权,二是如果发现元真的踪迹,不惜一切代价必须灭杀之!另传讯各道坛密切留意元真踪迹!” 五十人均是微微一震,目中射出了感激之色,他们虽说是死士,但死士也不会拿自已的性命不当回事,只不过,比寻常人能更加从容的面对死亡。 “砰砰砰~~”领着手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首领抬头道:“此番若是再出差错,我等自当无颜苟活于世,请师君放心!” “嗯!”刘琨挥了挥手:“去罢!” 这五十人称谢之后,施礼离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慕容廆冷哼一声:“祖约当真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也不想想,他这豫州刺史、镇西将军是如何得来?你越石兄除了有限的给他下过几次命令,平日可有干涉?哼!这就是一忘恩负义之徒!依廆之见,断不能容他活在世上,应即刻对他下手!” “不忙!”刘琨摆摆手道:“先把海门水军督握在手上才是当务之急,祖约不过一跳梁小丑罢了,谅他也不敢公开乱嚼舌头,否则何须行事如此隐秘?便让他多活几日亦是无关大局,一待秦王回返离京,老夫自有妙法让他身败名裂!好了,天色不早了,老夫也该回石头城了,这里你多费点心。” 说着,刘琨转身要走,却又象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道:“让那些鲜卑人都注意点,你看好端端的白荡湖给糟蹋成了什么样?这炎炎夏日里臭气多远都能闻到,听说秦王当初在此立寨整洁干净,可别让建康百姓瞧了笑话。” “呃?”慕容廆一怔,随即苦笑道:“鲜卑人不通礼数,不注意个人清洁,一直以来便是如此,不过,廆会提醒将士们注意的。”他也是没办法,白荡湖周边都是树林,虽说军中挖有粪坑,但哪有树林来的方便?鲜卑军卒内急就跑树林里大小便,甚至还有人索性家伙一掏对湖撒尿,而这都是云峰严厉禁止的行为。 原本一两个人并不算什么,奈何如今这白荡湖边,驻扎有两万鲜卑军卒!两万人天天拉屎撒尿那得是多大的量?仅仅一个月不到,这一带变成了天然厕所,起先那个散发出淡淡草树清香的白荡湖已是变的奇臭无比,凡是路过的行人无不掩面有多快跑多快,这事在建康也被引为了笑谈。 真说起来,这根本不是个事,由古至今,军营里都是臭哄哄的,刘琨从来也没留意过,只不过,云峰有洁癖,他不愿呆在臭气熏天的环境里,因此强令全军上下不得随地大小便,粪便必须集中处理深埋,同时在有水源的地方鼓励将士们尽量沐浴,久而久之,军中也体会到了讲究清洁卫生的好处,渐渐养成了习惯。 而刘琨作为后来者,他不愿意给人造成不如云峰的印象,他希望能全面压倒云峰,恰好这两天又有风言风语传入耳中,这就逼使他不得不留意到细节,因而趁着今天过来观察正一道山门,在临走的时候向慕容廆提出。 但他也清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尤其还是野蛮未开化的鲜卑人,于是略一沉吟,便道:“老夫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内,必须把林间秽物清除干净,不能有半点异味传出,可有问题?” 说实话,慕容廆半点信心也无,总不能为些屎尿事就把人拉去打板子杀头吧,那军中还不乱套了?可刘琨下有严令,他又能如何?只得硬着头皮施了一礼:“请师君放心,一个月内必见成效!” “嗯!”刘琨微一颔首,提步向外走去。 第二百六十章 好消息 刘琨前脚离开白荡湖,几乎同一时刻,云峰带着满脸沮丧,提着一个超大型食盒来到了荀灌娘与庾文君的屋子,如今这间屋子里住有四个女人,除了那对师徒俩,地铺上还躺有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两名伤病号。 草香幡梭姬头发披散,色泽枯黄,双目微微眯起,颧骨高突,面颊凹陷,仅仅几天工夫,就已瘦的皮包骨头不成人样,这充分说明了一个真理,再美的美女也经不起外科手术的摧残。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她并没有出现并发症,脸庞也恢复了些不明显的血色。 见着云峰进来,草香幡梭姬的眼睫毛稍稍颤动了下。 而大后磐媛斜倚锦被,乌发如云,虽是面容憔悴,却是活脱脱的一幅病美人模样,再配上那娇小玲珑的身材,当真是我见犹怜,令人禁不住的生出一种把她拥入怀里细细呵护的冲动。 相对而言,她的情况要好上许多,毕竟只是发高烧而没有挨刀,但一看到云峰,那一双原本有气无力的美眸猛然爆出了刻骨仇恨!… 她永远都忘不了,任是自已百般哀求都没法说动这名铁石心肠的男人,秦军于六月十六日清晨兵发葛城国,今日是六月二十二日,已经过去了六天,恐怕也该凯旋而回了,而自已的父兄族人十有八九不是当场丧命,就是沦为了阶下囚! “哎~~”荀灌娘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几天,只要不提云峰还能正常交流。可一旦提到这人。大后磐媛立刻恨的咬牙切齿。脸面也满满的全是愤怒! 所以,她与庾文君一般不让云峰前来,只是,今天他来干嘛?送饭也用不着他啊。 “将军,磐媛身体还没恢复,您把饭食放下就赶紧出去吧,别气着人家。”庾文君已是忍不住的开声赶人。 云峰却摆了摆手,脸面一沉。不悦道:“磐媛,本打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却没想到你对孤如此不待见,好吧,不愿听一切免谈,你自已慢慢躺着吧。”说着,把食盒递给庾文君,就要转身离开。 这话一出,大后磐媛的芳心猛的一颤!目中骤然现出了激动而又不敢置信之色,难道是?真的是角鹿笥饭大神显灵了吗?她迫切需要知道结果。但又拉不下脸询问,于是。俏面带上了一丝哀求向庾文君连打眼色。 庾文君天真率性,直言不忌,常常讲些中土的奇闻逸事,而且口齿伶俐,再配合那夸张的表情与肢体动作,常常能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令大后磐媛的郁结心情舒缓了不少,因此脆弱的她已把庾文君当成了知已好友。 草香幡梭姬虽然暂时不能说话,听故事却也是听的津津有味,尤其是隐去云峰名字,以某人来代替的奋斗史更是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这完全是一个奇迹啊,她简直无法相信,一名奴仆竟然能咸鱼翻身,短短几年之内打下了如此之大的一片江山! 这时的草香幡梭姬,也是勉强把眼睛睁大了点,看向庾文君。 庾文君立刻责怪道:“将军,您这人就是讨厌,总喜欢把人胃口吊起来,究竟是什么好消息,您快点说吧!要不然,以后休想上得了师尊的床!” 荀灌娘真想拿根针把庾文君的那张破嘴里三圈外三圈给缝的严严实实!这都说的什么啊? 云峰却是不满的看了眼庾文君的小胸脯,这才摇摇头道:“六月十六日,杨将军率军五千讨伐葛城国,第二天正午时分赶到,不料,葛城国除了仅存数千老弱病残,其他人,包括葛城长江袭津彦全族、各大小将领权贵、以及绝大部分的百姓们已是不知所踪,看来定是得到大鹪鹩倭国被灭的消息,连夜出逃,后来杨将军派兵四处搜索” 说到这里,云峰暂时停下,瞄向了大后磐媛,这个女人虽然转头偏向一旁不看自已,但脸上布满了紧张,耳朵正长长竖起呢! 云峰快速收回目光,懊悔的接着道:“经三天搜索,只抓到千余百姓,剩下的人都不知所踪,只得于昨日收兵启程,不久前才回来,早知道就该在破了大鹪鹩倭国之后,立刻发兵葛城国,他娘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顿时,大后磐媛的俏面有如盛开的花朵绽放开来,浑身都散发出了一股熠熠光辉,这对她来说,当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也是一剂对症的良药,她的病情竟于一瞬间不翼而飞,甚至目光中还带着丝兴灾乐祸斜眼瞥向云峰,仿佛在为这人的白跑一趟而暗暗叫好! 就连荀灌娘与庾文君也是悄悄松了口气,在她们的眼里,大后磐媛死了男人已经够可怜了,家族还要面临被屠的命运,但她们也不是不知轻重,不可能专门去向云峰求情,如今能有这种结果,也算是老天开眼了啊。 一时之间,屋内弥漫起了一股轻松的气息,云峰却又恨恨道:“这一次算他走运,所谓跑的了道人跑不了庙,过两年孤还要来,一旦平定天下立刻就来,灭了这岛上的所有国家,看他能逃到哪?除非长了翅膀飞到天上!哼!要让孤抓到葛城长江袭津彦,得把他倒吊在城门下,拿皮鞭抽,每天抽一百鞭,看他能支撑多久!” “你你这恶贼!”大后磐媛再也控制不住的怒骂出声,一双美目中充满了滔天怒火!她真的难以相象,世上怎会有如此恶毒的人,竟然会以折磨别人来取乐。 荀灌娘没好气道:“断山,你少说两句行不行?非得把人活活气死你才开心?” “嘿嘿~~!”云峰讪讪笑道:“老师,说两句狠话发泄一下也不可以?来,赶紧用膳,弟子也没吃,中土现在最多是傍晚,而这儿,天都漆黑了,天黑的就是比中土早。” 这么一提醒,庾文君的肚皮立刻发出了不争气的咕咕声,她连忙打开食盒,里面有四份饭食,每份包括五道精致的菜肴、一碗米饭与一钵鱼汤,鱼汤如奶液般雪白,令人食窦大开。另外还有一小碗厚实粘稠的浓汤,掺了少量的米粉,不但味美,而且营养极其丰富,这是专门为草香幡梭姬准备的病号饭。 “断山,你们先用,不用等为师了。”说着,荀灌娘把草香幡梭姬扶起身,靠上叠起的锦被,又端来病号饭,用汤勺舀起,一小口一小口的给她喂去。 庾文君则把食盒拧到大后磐媛地铺前的小几上,依次取出饭食,大后磐媛明显很不适应与云峰同席,略一迟疑,把身子侧过去小半边,尽量不面对这人。 云峰根本不在意,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饭前汤之后,问道:“庾小娘子,草香幡梭姬的情况如何了?孤打算三天后回返出云国,如果没什么事,咱们尽早回建康,她能不能跟着上路?” 荀灌娘接过来道:“除了身体有点虚弱,其他方面的恢复都挺正常的,如果走慢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断山你是该早点回去,上次韩雍临死前说的那人尽管不知道是谁,但时间久了,就怕他在建康闹出乱子,而且为师也想知道究竟来的是何方神圣。” “哦?”大后磐媛目中讶色一闪,不禁问向庾文君:“文君,韩雍不是你们中土最大的水军势力吗?他怎么会死?” “你不知道吧?来,文君说给你听!”接着,庾文君得意洋洋的把剿灭韩雍的全过程一字不落的悉数道出。 大后磐媛虽然不想听云峰的英雄事迹,奈何庾文君口才太好,她很快就被那诩诩如生的描绘吸引了进去,而秦国水军的强悍更是让她暗自心惊,不知不觉的,已夹了块鱼片纳入口中。 庾文君说了一大通之后,也夹了块鱼片品尝起来,刚一入口,就惊呼道:“这是什么鱼?怎么和以前吃的味道不一样?不对!这鱼怎么是生的?您不会随便拌一拌就拿过来吃了吧?” 云峰微微笑道:“这是金枪鱼,它有一丈长,重达千斤以上,这种鱼很难捕捉,它一般生活在数十丈深的海面下,一生都在游动,一旦停下就会立刻死亡,它游动的速度奇快,最快时比马儿全力奔跑要快上两到三倍都不止,今天弟兄们靠着运气才侥幸捕到一条。金枪鱼肉质柔嫩鲜美,烧熟了吃反而会破坏口感,而且食用对身体很有好处,特别是女子时常食用,皮肤会明显的变的细腻光滑,怎么样,味道如何?可能吃的惯?” “嗯!”庾文君点点头,赞道:“将军,也亏得您想出来生吃,味道虽是怪怪的,但吃到嘴里真的很香,不错,文君很满意!希望其它的菜不要有失您的水准。”说着,夹起一团凉拌海带丝塞入嘴里。 庾文君这里吃的赞不绝口,大后磐媛却听出了席中的饭食全是出自于云峰之手,当即把筷子往碗上一搁! 庾文君不由一怔,鼓动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问道:“磐媛你怎么不吃了?是不合口味吗?” “不是,不是!”大后磐媛偷偷瞄了云峰之后,连声分辨道:“磐媛吃饱了,文君你慢用吧!” “怎么可能?”庾文君不解道:“磐媛,你只吃了一片鱼,怎么会吃饱?你前几日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也比今天吃的多呢!” 第二百六十一章 小心眼的云峰 “啪!”的一声脆响,庾文君话音刚落,云峰已是把筷子向几面重重一掼,冷哼道:“磐媛,你不要装!你不就是心怀怨恨,不愿意吃孤做的饭食?看来你还是没有摆正自已的位置! 那么,孤来提醒你,你现在既不是大鹪鹩倭国的大后,也不是葛城国的郎女,而是孤俘获而来的女奴!想必女奴这个名称你不会陌生,所以,请立刻收起你的贵女脾气,正视自已的新身份,尽一名女奴应尽的义务,做一名合格的女奴!” 云峰这话说的又重又难听,大后磐媛顿时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眼泪水都控制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荀灌娘当即不满道:“断山,你干嘛?你口口声声要灭人全族,又要把人家的父亲吊起来抽打,磐媛心里堵的慌,不待见你也很正常,不就是不愿吃你做的饭吗?发发小脾气有什么不可以?你吃过离开之后为师与文君自会劝说于她,你冲人家乱吼乱叫发什么脾气?”… 一见有人为自已撑腰,大后磐媛立刻向云峰射去了愤恨的目光,在养病期间,心思聪慧的她,通过分析判断荀灌娘与庾文君的交谈,大致摸清了云峰的家庭状况,这的确是一个惧内的男人,虽然她不理解云峰如此强势却何以至惧内,但一个惧内的男人有什么好怕的?而且她能感觉到,云峰最惧怕的就是眼前的荀灌娘,在她的料想中。只要抱紧荀灌娘的大腿。就不怕再被这人欺侮! 云峰摆了摆手。向荀灌娘微微笑道:“老师,您不明白,有些人的可怜的确值得同情,但有些人完全是自作自受,您可千万不要被她装出来的可怜给迷惑啊!您想想,身为一名俘囚、一名女奴,现如今不仅未受分毫凌辱,反而好吃好喝。更在生病时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料,这在古往今来上哪去找?偏偏有人把好心当作了软弱,非但不知足,还提出过份的要求,向主家摆脸,这是哪门子道理?” “这个”荀灌娘与庾文君虽说对云峰的强辞颇不以为然,可细细一分辩,说的也挺在理的,不由得气势一松,只是再一寻思。总觉得不大妥当,究竟哪里不妥当。一时又说不上来。 云峰也不过多解释,转回头,迎上大后磐媛那喷火的目光,随即就换上另一幅面孔,阴阴笑道:“磐媛,你不要以为有老师替你撑腰,孤就治不了你,老师只是没能识破你的真面目而已,哼哼!你知道女奴的最基本的职责是什么?就是陪男人睡觉! 你或许会认为,陪男人睡觉算得了什么?刚好也有几天没做心里面痒痒了,是吧?男人嘛,就那么回事,给捅两下非没有损失,自已还能舒服,说不定怀上孩子能凭此作为进身之阶呢! 那么,请你打消这个幻想,你不要认为给孤待寝是件舒服事,孤会把你扒光捆起来,倒吊在房梁上,然后” 云峰的威胁之辞还没说完,已被荀灌娘厉声打断道:“断山,你干嘛要羞辱磐媛?她自幼熟读汉家经卷,以此约束已身,单论起贞洁,不逊于绝大多数的中土女子,为何到你嘴里便是如此不堪?哼!你卧秽语倒也罢了,你竟然威胁要虐待于她,你说,然后什么?你要如何凌辱磐媛才肯满意?” 这时的荀灌娘,满面怒容,显然已处在了暴走的边缘,云峰又看了看大后磐媛,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女人并没有被羞辱后的气愤或是仇视,反而俏面煞白,浑身瑟瑟发抖! 原来,大后磐媛不自觉的想起了《汉书、景十三王传》中关于广川王刘去的记载,这个人以手段残忍而著称,以盗墓闻名天下,他是汉武帝刘彻之兄刘越的孙子。 其中有一段描述了刘去如何以残忍的手法制裁身边的姬妾,当真是人间恶魔,令人发指!有去缚系柱,烧刀灼溃两目,生割两股,销铅灌其口中!又有置大镬中,取桃灰毒药并煮之!还有椓杙其阴中,割其鼻脣,断其舌!再有炮烙、针刺之刑,不服?以铁针针之,强服!手法之丰,数不胜数,刘去在施暴的同时,还强召家中诸姬皆临观,连日夜靡尽! ‘这中土当真是恶魔遍地啊!’大后磐媛的美目中射出了恐惧之色! 云峰自然不可能明白大后磐媛会有如此丰富的联想,他接上荀灌娘的责骂嘿嘿笑道:“弟子只是打算以羽毛轻挠她的脚心,老师,这不算过份吧?” “啪!”庾文君也把筷子向几上重重一搁,怒道:“将军,这都不叫过份什么叫过份?那您把脚伸来让文君替您挠挠试试?哦~~文君明白了,您定是打上了磐媛的主意,想霸占她的身子,逼她屈服,满足您的恶趣味,对吧!哼!今天文君把丑话摞在这儿,有文君与师尊在,您休想得逞!”说着,就转头喝道:“磐媛,不要怕,将军只是吓唬你,他不敢真拿你如何!” 大后磐媛却不敢这么想,除了刘去的令人发指恶行,有关石勒、石虎叔侄俩的一桩桩兽行与中土诸多的恶魔传说有如打开了闸门,全都涌上了心头,谁能担保秦王不是这样的人呢?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家伙多了去,她觉得自已先前的想法过于简单了,云峰身为大王,想折磨自已,总是有法子,而且自已现在能得到这俩位好心师徒的庇护,可是病好了之后,总是要离开的,她的识海中不自觉的现出了云峰手上拿条绳索,趁夜摸黑闯进自已房间的情形! “磐媛!”正当大后磐媛的小心肝已逐渐被恐惧堆满的时候,云峰又开声道:“孤的忍耐是有限的,有时候一个恶念上来,就会身不由已做些事情,现在,警告你最后一次,你不要恃宠生娇,收起你那可怜模样,孤不吃这一套!中土美女如云,如你这般的姿色,老实说,太多太多!你立刻好好吃饭,把属于你的那份全都吃完,哼!不要试图去挑战孤的底限,后果你承担不起!” 满含着恐惧与委屈的泪水顺着脸颊滚滚滑落,大后磐媛那瘦削的肩头轻轻颤抖,无声的哭泣最是令人心碎,荀灌娘与庾文君忍不住相互看了看,怪不得云峰突然发疯,原来只为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事啊,当真是小心眼! 第二百六十二章 拆线 包括草香幡梭姬,在八道目光的注视中,大后磐媛颤抖着手,夹起菜送入口中,和着鼻涕眼泪硬吞了下去。 她的小香舌似是麻木了一般,完全没法分辨出菜肴的美味,只是机械性的一张、一吞再一咽,更加可恨的是,耳边还不时传来那令人讨厌的催促声! “这边还有几块鱼都吃完,海带丝怎么不吃?你们倭人不是以水产品为主要食物吗?接下来是小鸡烧蘑菇,端过去吃!对,汤都喝完,一滴都不许剩!才这么点米饭如何吃不下?来来来~~米粒掉下来了,这次不与你计较,但不下不例,否则,掉一粒罚一碗” 大后磐媛敢发誓,这一生中,从未一次性吃过如此之多的食物,她都感觉到自已的肚子似要撑炸般的鼓胀难受,胃里一阵阵抽搐直向上翻涌,她从来都没有意识过,美食竟然也会成为一种折磨人的手段,也只有这个恶魔才会使出这么变态的法子!… 好不容易,几上碗碟中的食物被消灭一空,大后磐媛再没法控制的住,“呜呜呜~~”泪水中满是委屈与伤心,猛一转身,扑上锦被,蒙头痛哭起来。 庾文君连忙上前细细安抚着她,荀灌娘却摇了摇头,无奈道:“好了,磐媛吃也吃过了,气也气饱了,断山你也摆足了威风,现在你该回去了吧?” 云峰也摇摇头道:“弟子今天来,其实是为了替草香幡梭拆线,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磐媛那里只是意外。谁让她摆不正自已位置。”说着。走到屋角就着清水洗了洗手,然后径直走了过去。 草香幡梭姬微眯的秀眸中现出了复杂难明之色,她并不在乎于云峰眼前坦露出身体,她能认清自已的定位,不象大后磐媛不知轻重,屡屡试图挑战这人的底限,最后反落得自取其辱。 最关键的一点,她的心给云峰摸过了。当时她虽然失去了意识,但云峰所说的那句话已是印入了心底深处,她觉得自从清醒之后,心里对于哥哥的思念愈发变得淡泊,有如她经历过的诸多男人,轻轻的来,轻轻的去,不带起半片涟漪。 ‘难道真是被秦王摸过心的结果?’草香幡梭姬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已,她还发现,自已原先那已被诸多男人分割的支离破碎的心房。竟奇迹般的重新融合为了一个整体,而且这里面。只能有一个人有资格住进来! ‘可是,他能接受自已的过去吗?而且自已又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恐怕给他当个暖床婢女都不愿意吧?’草香幡梭姬的心灵深处发出了一声叹息,随即却猛然一股斗志涌了上来:‘不对,自已已经死过了一次,过去的污点全都随着死亡而烟消云散了,如今活着的是一个全新的草香幡梭姬,再没有任何的不堪!草香幡梭姬,你不应该这么消沉,应该去放手追求自已的幸福!毕竟你的心灵,只被他一个人触碰过!’ 尽管草香幡梭姬暗暗鼓励着自已,但她的芳心仍然忐忑不安,关键在于身份上的巨大差别,她不了解云峰是个怎样的人,担心把这人给缠烦了,一道命令就能让自已人间蒸发! 云峰并不清楚草香幡要梭姬的想法,他也是叹了口气,当他在两道警惕目光的注视下,解开草香幡梭姬衣襟,松去包裹住胸脯的白叠布的时候,那一对本该是美伦美奂,足以令所有男人都爱不释手的胸脯,如今却于下方各布上了一条暗红色的蜈蚣线,极其碍眼。 如果不向下看,这一对胸脯完全有资格挤身于十大美胸之列,但只要目光下移,立刻就会毛骨耸然,兴致全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代社会开刀,只要舍得花钱,有无数方法能消去疤痕,但在这个时代,能手术成功,能让人活下来,就已经可以称之为奇迹了,好看不好看,根本无从顾及。 见到云峰凝视着自已的胸脯,草香幡梭姬没有半点喜悦,她那瘦的皮包骨头的面容愈发的显得黯淡。 云峰很快就收回目光,微笑着鼓励道:“草香幡梭姬,他日只要勤加练功,劲力入化,这疤痕并不是不可以消去,你要对自已有信心,知道吗?好了,现在孤给你拆线,应该不会很疼,你忍着点。” “嗯!”草香幡梭姬略一点头。 没有人注意到,大后磐媛的哭声又放大了些,这一刻,她的心里除了委屈与羞耻,还多了种又酸又涩的感觉。 ‘凭什么对她那么温柔,还那么体贴,却偏偏对自已这么凶恶?为什么?自已有哪一点比不上草香幡梭姬?就不能对人家好一点吗?’大后磐媛在心中呐喊,当然,没有人给她答案。 这时的云峰,已经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道疤痕上,伤口平整无水肿、也没有流脓流血、线与皮肤的交接处可以看到有粉红色的嫩肉生出,种种迹象表明,已至拆线的合适时机,羊肠线虽是蛋白质线,但相对于人体毕竟是外来物,在伤口恢复允许的前提下,拆线的原则是宜早不宜迟。 或许对于男人,拆线并不算什么,俗话说,男人无疤不沧桑,身上有难看的伤口反而会被引以为荣,作为对过往资历的一种炫耀。但对于女人而言,拆线却至关重要,需要做到疤痕窄细密合,既不增生也不萎缩,针孔处无缝线慢性切割所致的二次损伤,这是一门耐心与技巧兼顾的纯手艺活。 云峰小心的把结打开,用指甲挑出线头,一点点的从伤口中拉拽出来,整个过程既慢且轻,仿佛在处理一件精致的艺术品。 渐渐地,荀灌娘与庾文君目中的警惕之色散去,因为云峰非但没有不规矩的举动,而且还尽量避免触碰到草香幡梭姬胸脯的其他部位,大后磐媛的哭泣也于不知不觉中止住,没办法,庾文君正注视着云峰,没有人搭理,哭的自已也没劲啊! 约摸过了一刻,两条沾染着血迹的细线被一一拽出,云峰又在伤口敷上金创药,再用干净的白叠布包裹上,可以说,至此为止,这一次手术取得了圆满成功。 云峰站起身,咛嘱道:“老师您别忘了,咱们三天后出发,在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可以给她把身子擦洗一下,如果没其他事,那么弟子就回去了。” “嗯!”荀灌娘点点头道:“为师记着了,你早点走吧,以后别再欺侮磐媛了。”说着,把整理好的食盒递了过去。 这话一出,倒是提醒了云峰,他顺手接过食盒,看向大后磐媛邪恶的笑道:“磐媛,孤要走了,你怎不起来相送?是不是明天还想孤来给你送饭?!” 大后磐媛顿时浑身一个哆嗦,她宁可饿着肚子,也不敢吃云峰送来的饭食了,她连忙小碎步上前,哽咽着施了一礼:“妾恭送大王,请大王慢走!” 云峰现出了满意之色,在荀灌娘师徒俩哭笑不得的目光中,转身扬长而去!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六月二十五日清晨,依照预定计划,一队队男性倭人被押送向西门集合,他们将在这一天离开养育了他们祖祖辈辈的故土,去往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不可知的命运。 而这一次侵掠,共俘获五万名倭女,在采取自愿的前提下,军中每名将士都得到一名,他们感觉这一趟出征就和游玩差不多,令他们连呼不虚此行! 其中可称为绝色的矢田郎女、菟道稚郎女、久米能摩伊刀姬与怒能伊吕姬等一干原大鹪鹩命的姬妾们也在云峰的坚决要求之下,选择了她们能看上的各级将领。 其实,把这么多美女拱手相让,云峰也挺心疼的,但没办法,女人实在太多了他消化不掉,只得狠狠心全处理了,那个中蒂姬郎女也被强塞给了杨远。不过,大后磐媛、草香幡梭姬与衣通姬却被留了下来,这三个女人根本没人敢要。 大后磐媛是一国王后,草香幡梭姬是被云峰亲手救了回来,而衣通姬更是唯一的一名处女,在将士们的心目中,这三名女人也只有云峰有资格享用。万般无奈之下,云峰只得勉为其难的把她们暂时“收留”在身边,先带回长安再看看张灵芸的意思吧。 总之,相对而言,倭女们的待遇要比男人好上许多,至少她们可以主宰自已的部分命运。 云峰一行人也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离开了难波高津宫,云峰忍不住的回头望去,他心里面正在犹豫,要不要放把火烧掉呢?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杨远观察了小片刻,凑头问道:“大王,您是不是打算把这宫室给烧了?” 云峰毫不讳言道:“俗话说,杀人放火不分家,孤杀过人,却没放过火,这心里总是有些缺撼,不过,放火烧宫室历来为人所不齿,就比如董卓,孤担心日后被人骂啊!” 一瞬间,大后磐媛与衣通姬紧张起来,眨都不眨的看向云峰,尽管她们都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回来,但这里始终是她们的家,有着深刻的记忆,家园被烧,没有人能坦然面对,她们期盼云峰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杨远却摆上一脸的阿谀之色,提醒道:“大王,您别忘了,这里是倭岛,不是中土。” 第二百六十三章 葛城国的下落 ‘好主意!这里又不是中土,再如何作恶,都不会传回去!’云峰顿时现出了意动之色,这可把大后磐媛给急的俏面通红,她想劝说,但是不敢,眼前是一个恶魔般的男人,她害怕引来恶魔的关注,连忙目带哀求看向了荀灌娘。 衣通姬已是抢先一步,冷冰冰道:“大王,衣通姬也能理解,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恶念,如果没有约束就会迸出来,不过,衣通姬必须提醒你,如果恶念刚出现时不加抑制,他日必会愈演愈烈,你们中土的诸多暴君就是这么来的,所谓人在做,天在看,你能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自已的心,请大王三思而后行。” 云峰略微一怔,向衣通姬看了过去,这个女人面无表情,似乎刚刚那话不是她说的,荀灌娘也跟着劝道:“衣通姬话虽不中听,却很是在理,断山你可不能轻忽视之,宫殿搁着放着又不碍你事的,干嘛非要烧掉?” 一见荀灌娘发表意见,杨远赶紧改口道:“大王,其实末将忽略了一个事实,如果留下宫殿,或会有附近的部族重新占据,过几年再派军来,岂不是一抓一个准?也省了四处搜捕的工夫。”… ‘这都什么手下啊!想法都和正常人不一样!’大后磐媛忍不住与衣通姬面面相觎,心里恨的咬牙切齿。 云峰当即哈哈大笑道:“好一招请君入瓮!指不定葛城长江袭津彦会趁虚而入,希望不要让孤失望,咱们这就出城!”说着。丢给了大后磐媛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当先向前走去。 大后磐媛虽是又气又恨。但她除了跟上还能如何?唯有在心里祈祷着父亲能识破此人的阴谋!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城外,在与军队及俘虏汇合之后,便缓缓向着西面行去。 这一次攻打大鹪鹩倭国,来时花了十天,回程却足足有一个月,没办法,俘获的男女倭人多达十万之众。行程必然要被耽搁,但话又说回来,也幸好是倭人,如果是鲜卑人或是羯人,云峰绝不敢只以一万人的兵力押送。 全军于七月二十五日回返到出云国,令云峰欣喜的是,银矿已探明了几处矿点,如今正处于打矿坑的阶段。 对于银矿,云峰摒弃了毁灭式开采,而是采用坑道式开采。如此虽是降低了开采速度,也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却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持当地的生态环境。 云峰已打定主意,在若干年后国内人口有所恢复,就鼓励秦人向倭岛移民,把倭岛划入秦国版图,自已的国土,自然要加以保护。如今的倭岛原住民,没有民族国家概念,正是占领的最好时机,否则,一旦岛上出现大一统王朝,倭人有了向心凝聚力,再想征服就得费上一番手脚了,而朝鲜半岛也是同时的状况,在云峰看来,天予之而不取,必将反受其害。 谢尚与李刚那一路早在十几天前便已回返,他们共掳回男女倭人四万之众,加起来,云峰获得了十四万人口,其中男人占一半,这使得至少两年之内,不用再为汉中的劳动力匮乏而忧心了。 云峰把丁男丁女各留两万给出云国,一方面增强他的实力,另一方面也用来开矿,而军队,则留下了一万军与五十条战舰,与他们约定每两年轮换一次,每个月必须传讯回海门,开采出的白银每十万斤就要运回中土,为此,云峰多留了三十名亲卫。 八月一日,两万五千秦军、十万倭人正式上船,向着中土驶去,在船只开动的一刹那,所有倭人都望向了那片陆地,他们明白,这一生永无再踏上故土的可能。 大后磐媛、衣通姬,甚至就连草香幡梭姬都被抬上了船头,目中含着泪光向回望去,衣通姬声情并茂的放声唱道:“别泪终难尽,长随瀑布流,眼看河水涨,上游并下游,今日一离别,明朝成远人,徘徊夜更尽,露湿泪沾巾。” 歌声悲凄,充满着伤感别离之意,令女人们均是心头酸涩难当,无不为倭人的身不由已而暗自叹息,船上渐渐笼罩起了一船压抑至令人窒息的气氛。 云峰不由暗道不妙,略一寻思,开声唱道:“别离亦快事,今夜渐分明,前此未相见,有何眷恋情?万事皆由命,此心总听天,今朝离别后,慎莫动哀弦!” 他这歌声豪迈旷达,一幅对远离故土无所谓的态度,立时冲淡了由衣通姬所营造出的凄惋氛围,女人们的眼泪再也流不下去了,衣通姬不由诧异的看了看云峰。 云峰只是淡淡一笑,就负手望向了海面,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建康究竟来了何方神圣。 而在大鹪鹩倭国以北千里左右的越国(大致位于倭岛西北部靠日本海一侧,包括今福井县、石川县、富山县和新潟县一带),巨势小柄宿迩大将正向海边一处简陋营寨匆匆赶去。 当日大鹪鹩倭国的高级将领们成功从战场上脱逃,跟着就投奔了葛城国,把大鹪鹩倭国被秦军击破一事如实禀报与葛城长江袭津彦。 葛城长江袭津彦顿时惊骇欲绝!通过与众人商议,一致判断秦军很可能会趁胜来攻,他们对守住葛城国没半点信心,大鹪鹩倭国的快速败亡吓破了他们的胆,于是决定连夜出逃,目的地则是越国。 毕竟角鹿笥饭大神出于越国,在与品陀别气命交换名姓之后,更名为去来纱别神,而品陀别气命的本名为去来纱别命,二者有着很深的渊源。 在当时的倭岛,统治者交换名姓是拉近双方私人感情,并加深联盟的一种有效手段,正如后世的战国时期,武将们常常被赐名,或使用尊敬的人名给自己改名,究其根本,正是源自于上古时期换名习俗的另一种变化形式。 在越国海滩上,处处都能看到捕鱼的军士,没办法,稻米还未至收获时节就仓惶出逃,而跟随葛城长江袭津彦逃往越国的人口约为近五万人,这么多人,不靠捕鱼为生全都得活活饿死! 葛城长江袭津彦满面忧色的望着大海,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他也不清楚大鹪鹩命是生是死,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希望大鹪鹩死在了秦军手中,唯有如此,原大鹪鹩倭国的将领与士卒才会诚心效忠于他。 “大王您快看,巨势小柄宿迩回来了!定然是探得了消息!”陪在身边的木菟宿迩,也就是与大鹪鹩命交换名姓的葛城国执政者突然伸手一指! 葛城长江袭津彦转头一看,果然是他! 第二百六十四章 苏峻来访 “那里的情况如何?”一见巨势小柄宿迩大将来到近前,葛城长江袭津彦已是迫不及待的问道。 “臣参见大王!”巨势小柄宿迩施礼道:“禀大王,秦军已于六月二十六日驱赶大倭国王王族权贵及十万军民向西撤走,臣又留在原地观察了三日,确认秦军已退去就立刻赶回禀报!” 葛城长江袭津彦连忙问道:“本王的亲家大鹪鹩命下落如何?你可探得消息?” 巨势小柄宿迩立刻现出了愤恨之色,咬牙切齿道:“听说先王已被秦王枭下首级,哼!先王武功盖世,秦军定然是倚仗人多势众,不顾廉耻出手围攻!有朝一日,臣定要为先王报此血海深仇!” 听到这个消息,葛城长江袭津彦尽管暗暗窃喜,表面却是一幅又悲又愤的模样,恨恨道:“亲家翁无辜惨死,落得个家破人亡之局,天理何存啊!但报仇之事不可莽撞,中土势强,远非我倭岛可比,必须要从长计议,你放心,本王决不会坐视,但一定要寻找一击必杀的机会,否则非但报不了仇,反会白白丧命!”… 巨势小柄宿迩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虽是满面的不甘,仍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葛城长江袭津彦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一皱道:“对了,秦军退去之后,你可曾入城探看?如今的情形如何?还有本王的女儿可知道去向?” 巨势小柄宿迩回忆道:“城中已是空无一人,不过,各屋舍与难波高津宫都在。臣还特意入内看过。除了财货被劫掠一空。并无任何损坏之处,就连城外的庄嫁都是保存完好,在臣离开之时,已经有零星的百姓偷偷潜了回去,至于磐媛大后,臣不清楚,但听说城内的王室与权贵没有一个人逃掉,想来应是落入了秦王之手。凭着磐媛大后的美貌,应该可以得到秦王的宠爱,这点倒是不用担心。” “但愿她能无佯罢!”葛城长江袭津彦叹了口气,转头向木菟宿迩问道:“秦军已走,大倭国王城已空了下来,咱们是否要迁回去?本王也明白,这或许是秦王故意为之,以吸引附近百姓入内居住,他日可不费吹灰之力再来劫掠人口,但这越国土地荒芜。难以供养我军如此之多的人数,居留在此。不是长久之计啊!” 木菟宿迩现出了深思之色,好半天,才沉吟道:“大王的担忧极有道理,何况寄居越国过久,很可能会使大彦命一族(越国王族)生出误会,影响到同盟关系,原本入越国避难就是权宜之计,这迁往故土,是迁也得迁,不迁也得迁。 据臣估算,秦军这一去,至少三五年内不会再来,大王可利用这段时间把葛城国与大倭国合二为一,都城当立于大倭国王城为佳,但必须要严加戒备,周围百里遍设岗哨,以防止秦军突如其来,同时,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根据之前得来的道听途说,秦王非但未能统一中土,反而于中土存有晋室与赵国两大强敌,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臣愿潜入中土打探形势,详细比较二者,替大王择其一依附称臣,必要时还可出兵渡海,共同攻打秦军,以去我倭岛心腹大患,大王以为如何?” 葛城长江袭津彦顿时眼前一亮,连声叫好:“妙!便依你所言,若成功灭去秦国,本王可把葛城国赐予你,绝不食言!” 木菟宿迩不动声色的施了一礼:“请大王赐下旌节文书,臣立刻渡海西行,一年左右当会回返!” 葛城长江袭津袭彦点点头道:“走,咱们立刻回营!”说着,转身向回走去,木菟宿迩与巨势小柄宿迩大将紧紧跟在了身后。 当天晚上,木菟宿迩就带着十余名亲随渡海而去,葛城长江袭津彦则于三日后踏上了归途,而云峰基本上是原路回返,过对马海峡,穿过济州岛,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西疾驶! 其实他完全可以从济州岛向东南方向行驶,直接入江口,但出于一贯的谨慎风格,他宁可绕远,没办法,八月份台风路径偏北,有时会在长江以北登陆,如果倒霉的遇上一个,那可有的罪受了,而沿着海岸线行驶可以随时寻找港湾避风浪,安全上更有保证。 经过六天的航行,于八月六日,舰队抵达了东海郡海域(今连云港一带),接下来只要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五到六日可抵海门。 也在这一天,苏峻经过一日疾行,于傍晚时分赶来石头城,他有要事觐见刘琨。 摒退了左右之后,刘琨不悦道:“你有何事需亲自前来?若是被人猜出你我的关系岂不是坏了大事?” 苏峻连忙解释道:“师君,弟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有些事在书信上说不清楚,必须要当面禀报!不过,请师君放心,弟子这一趟行踪隐秘,绝不虞为外人得知。” 刘琨脸色稍有缓和,淡淡道:“说!究竟何事?” 苏峻郑重的施了一礼:“请师尊尽快解决掉正一道,眼下的历阳城里已经有民众供奉上了元始天尊,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偏偏正一道还为朝庭承认,因此弟子只能在暗中作些手脚,而没法强行禁绝,所以收效不是太大,只怕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啊!” 刘琨的脸面阴沉下来,捋须不语,正一道已成了他的心头之刺!原先只在建康与云峰的势力范围内传播,可如今倒好,竟跑来自已的地盘上撒起了野,他不是不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只不过,该如何打击正一道呢?一时颇为头疼。 见着刘琨久不开声,苏峻略一迟疑,便提议道:“师君,您可记得南华观?当年秦王入蜀,所颁的第一道命令则是宣布南华观为邪教,您如今执掌朝政,不如也宣布正一道为邪教,全面禁绝,岂不是能永绝后患?” “不可卤莽!”刘琨想也不想的摆了摆手:“为师何尝不想?但为师与秦王的情况略有不同,秦王当时全面掌控了巴蜀,因此可以为所欲为,而为师目前仅在建康立稳阵脚,行事难免会顾忌良多,何况吴普真人、葛洪与裴妃皆于朝野间有大影响力,使用强力手段,必将引来群情汹涌,哎~~要慎重啊!” 刘琨重重叹了口气,满含着无奈。 被这么一点明,苏峻也理解了刘琨的为难,可是,难道就坐视正一道一天天的壮大而放任不理? 苏峻恨恨道:“正一道妖言惑众,无中生有编造神仙谱系,这原始天尊是哪来的杂神?如何比得上三官帝君法力无穷?可百姓们还甘愿受其愚弄,当真令人心急,尤其民间更有传言,说吴普真人是当今天下最有希望成仙得道!哼!这老家伙就会摆出一幅虚伪面目来迷惑愚民,当年他可是一心黑手辣之辈,由他而死的人绝不会少于石勒,真是好一幅伪善面目!师尊,如果把他过往恶行向天下公示,会不会使他被世人唾弃?” 刘琨目中的精光仅是一闪,随即就摇了摇头:“难啊!当年北方乱局,吴普真人隐于幕后操纵,民间根本不知道有其人存在,直至渡江设立华仙门,名声才渐渐散播开来,何况一晃已是数十年过去,知内情者又有几人能存活于世?这为数不多的人,是否就愿意出面指证于他?即便指证了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仿如泄了气般,苏峻无奈道:“莫非坐视正一道一天天的壮大?恐怕不出数年,我天师道也将沧为邪门外道!” 这句话过后,殿内安静下来,师徒二人都在寻思着破解之策,就在苏峻以为不会再有结果,打算起身告退的时候,刘琨却目中猛然闪出了一抹狠厉,冷哼道:“要想除去正一道,必须把它拉下神坛,使民众认清它没有吹嘘的那么厉害! 吴普真人不是号称江东第一人 ?[-3uww]不是据说最有希望成仙?如果为师公开向其约战,于众目睽睽下斩杀于他,必会使正一道声望大跌!半仙之体都被公然杀死,这已充分表明正一道没有那么神!” 苏峻却是吓了一跳,赶紧提醒道:“师君,请三思啊!请恕弟子直言,吴普真人身为打破虚空高手,应与师君您不相上下,高手过招,险之又险,您哪来必胜的把握? 我天师道自张师君(张鲁)之后,百年中群龙无首,已是隐现衰败之势,直至传到师君您手,才重新整合起四分五裂的各处坛口,呈现出了中兴之相,如果弟子是说如果,我天师道的兴衰实系于您一人,您可千万不要莽撞啊!” 刘琨摇摇头道:“为师如何不知?但除此之外,可有他法?其实也不必过于担心,吴普真人年过百旬,再是高手,也会年老力衰,为师只要不冒进,慢慢消耗他的气力,击杀他当有八成把握,但也很可能被他临死前的反击重创而身受重伤,不过,这不算什么,只要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重过来,能灭此强敌,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值,你不必再劝,为师心意已决!” 苏峻也清楚,这的确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于是又问道:“如此一来,师君您岂不是得泄露身份?世人都能凭此推测,您是我天师道的系师。” 第二百六十五章 巅峰对决 刘琨满脸的无所谓之色,摆摆手道:“那又如何?这身份先被王导识破,后又为祖约摸出,已经不再隐蔽,迟早将会人尽皆知,倒不如自行亮出反显得堂堂正正!” 苏峻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他能听出来,刘琨还有一句话没说,这一次下都,已是隐含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要么称帝,据江左以图天下,要么不敌云峰兵败身死,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藏着掖着非但没有好处,反而会给人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而且揭破身份可以给天师道信徒带来信心。 于是,苏峻施了一礼:“弟子先祝师君一战功成!”说着,却话音一转,又问道:“吴普真人久不出世,如果这老家伙百般推托,该如何是好?” 刘琨冷冷一笑:“他不敢躲避,除非他解散正一道!为师这就给他下战书,约定七日后于钟山之颠决战,这七日,为师要斋戒净身,完足精气神,务必以最佳状态来面对七日之后的生死之战,任何人都不能打扰!”随后快步行至几前,伏案疾书。… 不多时,亲随取走战书,苏峻也不敢再停留,跟着告辞离开。 当苏峻策马狂奔向姑孰的时候,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在钟山主峰的紫霞湖畔,吴普真人与葛洪正打坐行气。 葛洪能感觉到,身边老伙伴的气息有些粗浊,不禁暗自讶异,转头问道:“老道,你今日怎么了?是否有心事?为何会心神不定?” 吴普真人缓缓睁开眼睛,目中现出了一缕凝重。不确定道:“老道只觉得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烦燥。这是自从过了江便从未有过。若是所料不差,或将有祸事临身之厄!”说完,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了山谷入口,在他的注视中,一名道童匆匆奔入。 葛洪显然也发现了有人进来,只得暂时把疑问吞回肚里,跟着看了过去。 道童快步行到近前。施礼道:“师祖,刚刚有人送来丞相亲笔书信一封,说是一定要交到您的手上。 吴普真人伸手接过,凝神看去,信函封面上书六个苍虬篆字:吴普真人亲启!字迹圆是圆,方是方,端端正正,乍一看,中规中矩,平平无奇! 不过。身为打破虚空高手的吴普真人却能瞧出,这字迹平淡中隐含挑恤。圆润中又暗含锋锐,这一把心神沉浸入内,顿时感觉到一股滔天杀气扑面而来! 不用看内容,吴普真人明白了刘琨的用意,也明白了心头警兆从何而来,他不动声色的挥挥手道:“行了,你退去罢!” “是,弟子告退!”道童施了一礼,转身离开。 直到此时,葛洪才问出了心头的疑惑:“怎会是刘琨?他究竟是何用意?老道,你何不打开看看?” 吴普真人也不言语,把信函递向了葛洪。 “呃?”葛洪虽是不解,却接入手中,这一入手,立刻就觉察到字迹上的异常,他虽未至打破虚空,但也入了丹道,对字迹上的煞气有隐约的感应。 葛洪心中一凛,连忙撕去封口,取出一看,不禁面色剧变! “天师道、正一道皆出于道门,实属一门两脉,本该互相扶持,共御外邪方是正理,奈何天意弄人,你我两道何以至兄弟倪墙?又何以至此消彼涨之境地?徒令亲者痛而仇者快,实令人扼腕叹息! 无奈琨身为天师道系师,为我天师道百万信徒计,自是不能坐视我道式微,因此不得已之下,斗胆向道门前辈印证功法,将于七日后登门拜访,还望吴普真人不吝赐教。” 信中寥寥数言已是道尽来意,葛洪忍不住惊呼道:“竟然是他?天师道系师竟然是刘琨?”震惊之余,目中又现出担忧之色,上上下下扫视了番吴普真人,这才道:“刘琨既敢向你挑战,必然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老道,你年过百旬,虽为世间第一高手,却体力难免会有下降,只怕不容乐观啊!不如以闭关参悟仙法为名推托了事?” “哎~~”吴普真人捋须望向了眼前的一泓湖面,好半天,才摇摇头道:“刘琨已料定老道避无可避,事实也的确如此,我若不敢应战,天下人会如何看待?门中信众又会如何生想?我正一道立将声势大减,信众将重归于天师道,这一战,是不得不战啊!” 话音刚落,吴普真人已是猛然爆出一股凛然威势,展现出了身为天下顶尖高手的应有气度,与之前的他相比,完成变作了两个人。 不过,葛洪仍是不乐观,他又提醒道:“老道你固然有不得不战的理由,但是莫要忘了,若是不敌刘琨落败身死,我正一道的威名依然会被重创,说实话,贫道不看好你,既然如此,为何还要白白搭上一条性命?依贫道之见,还是婉言谢绝方为正理,只不过,这措辞,还得细细斟酌才是!” “诶?”吴普真人摆摆手道:“纵有万般说辞,不敢迎战却是不争的事实,老道明白你的意思,也明白你的担心,不过,此战已不仅止于正一道的荣誉,也关乎老道自身! 欲成仙得道,将面临万千险阻,又岂能畏惧不前?若是面对强敌不战而退,将终生无望于天道!稚川,你不必再劝,何况高手相争,只差毫厘,刘琨怎敢有必胜把握?既便老道年老力衰,至不济也能与他拼个同归于尽,就当是还这一生造下的万千杀孽!” 说着,吴普真人猛然起身,叮嘱道:“自今日起,老道将辟谷七日夜,洁净自身,以恭候丞相的大驾光临!” 摞下这句话后,吴普真人径直向着紫霞洞走了过去,葛洪怔怔的望着那大袖飘飘的背影,尽管吴普真人信心十足,他脸上的担忧之色却愈发的浓厚,年龄是个绕不开的巨大死结,可是,这又能如何?如果与吴普真人调换个位置,葛洪也会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人生在世,当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刘琨以天师道的系师身份向吴普真人挑战,这消息不知怎么被传了出去,有如一颗重磅炸弹被当头掷下,霎时引爆了整个建康城! 街头巷尾议论纷纷,上至公卿,下至平民,无不在谈论此事,他们都明白,这将是决定天师道与正一道命运的一战,也将是一场天下绝顶高手的巅峰对决,尽管各有各的想法或是担忧,但都把目光提前投向了那一天,也就是八月十三日。 第二百六十六章 重返海门 八月十二日傍晚时分,经过连续十二天的海上航行,在夕阳的余辉下,秦军舰队依次驶入了江口,云峰终于松了口气下来。 这一次回程,仅有三百艘船不到,却装了十二万五千人,平均每条船得搭载四百至五百人,已是严重超载,这对于海上航行来说,无疑是个极其冒险的举动。 但幸运的是,副热带高压控制下的黄海海域波涛不兴,也没有碰上台风来袭,这一路都是无惊无险,不过,由于高温闷热的环境与拥挤有如沙丁鱼罐头似的船仓,五万倭男死了近千人,其中有一部分是得了重病而将死未死,也被冷血的秦军将士扔入了海里。 相对而言,倭女只死了十个不到,因为她们都被安排上了战舰,战舰的生存条件要远远好于运输舰,这没办法,运输舰本来就不是用于装人,而是运送粮草、清水与物资。… 听说即将靠岸,有条件的倭人全都站上了甲板,好奇的打量起了这一片陌生的土地,南岸是广袤至望不到边的良田与树林,一条条玉带般的溪河环绕于其间。 可是,再一把目光投向北岸,那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了,北岸是一眼不见尽头的沙地滩涂,光秃秃几乎寸草不生,色调以黄颜色为主,不比南岸的处处苍翠,显现出的无限生机。 草香幡梭姬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身体已是大有起色,她已换下了倭女传统服饰。身着一袭浅黄颜色薄绸深衣。这是李若萱的衣衫。李若萱尽管身体瘦弱,衣衫窄小,但配上她的病体仍显得空空荡荡,如此反倒给人一种羸弱的感觉,令人心生怜惜。 她的脸颊也红润了许多,长了些肉,不再如一个多月以前象个骷髅头般骨感十足,她的头发虽然仍是稀少枯黄。但已有了隐约光泽,总体来说,草香幡梭姬恢复了三成的美貌。 而衣通姬与大后磐媛也是全身焕然一新,衣通姬身着淡绿深衣,也是来自于李若萱,大后磐媛穿的却是彩色深衣,这一看就是宋袆的着装习惯,宋袆总是喜欢把自已打扮的有如一只花蝴蝶,她那秀气中又略带些狐媚的容貌可以更好的被这一着装风格衬托出来。 至于荀灌娘、庾文君、苏绮贞与靳月华的衣裙,她们三个却是没法穿了。在身高与身形上相差太大,前四者都是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一米五几的个头穿上去怎么看怎么别扭。裴妃穿的则是道袍,那青灰色的土布衣服根本提不起她们的兴趣。 这时的草香幡梭姬,被庾文君搀住站在船头,饶有举趣的打量着两岸迥然有异的景致,不过,她发现了一个奇怪之处,忍不住问道:“文君,仅一江之隔,两岸的差距竟如此之大,着实令人费解,只是让幡梭姬更加不解的是,北岸如此荒凉,反倒是有人活动,你看,太阳都要下山了,海边的一些大池子里面还有人在忙碌着什么。 反观南岸一个人都没有,而且自从入江以来,所看到的零散小船也大多沿着北岸行驶,很少有靠近南岸,这是怎么回事?南岸那么好的条件,为何会没有人 ?[-3uww]” 大后磐媛也把耳朵高高竖起,其实她很早就发现了这个疑点,但有云峰这个恶魔般的男人站在身边,她不敢开口引来注意。 这一段日子,大后磐媛始终与荀灌娘、庾文君以及草香幡梭姬住在一起,她害怕单独居住会被云峰摸来,如果云峰仅为了偷香窃玉,占有她的身体,她并不会有太大的排斥,或许还会用心的奉迎这人,可是云峰曾放过话,要把她扒光了倒吊在房梁上,然后施以她想象中的各种虐待,即使不是那么恐怖,但只用羽毛轻挠脚心,也不是人能忍受的滋味啊! 而衣通姬虽是表面一幅无所谓的神色,她的耳朵却是微微抖动了一下呢。 “咳咳~~”庾文君清咳两声,得意的解释道:“南岸是吴郡士族的领地,那里的百姓们每天至少要为士族干六个时辰的活,还吃不饱穿不暖,又被限制人身自由,不许随意走动,所以才会看到南岸没有人,但北岸不一样,北岸是将军的领地,这里的百姓并不是奴仆部曲,他们只为自已筹谋生计,海边的水池其实是盐田,出产的食盐供不应求,但只交很少的税就可以了。 对了,你们刚刚看到的小船应该是出海捕鱼的渔民,他们捕到了鱼会连夜驶向建康,告诉你们,这些鱼在建康都是抢手货,能卖上好多好多的钱财呢,总之,北岸的百姓都是富的流油,而且在人身上又不受缚束,南岸常常会有人冒险过江投奔北岸,如此一来,使得吴郡士族们对百姓看的更紧,因此你们看不到人也属正常。” “哦?”草香幡梭姬诧异的看了看云峰,她没料到,这个人竟然会是个明君,过了小片刻,又问道:“那大王为何不挥军南岸,让那里的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幡梭姬虽是异邦女子,却也明白如果大王引军前往,百姓们必然会纷纷来投。” “这个嘛?”庾文君寻思道:“将军的目标是先北后南,平定了北方再挟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荡平南方,如今北方还有羯赵,得先灭了它才行,如果文君估计的没错,这次回到长安就该对羯赵用兵了,将军,您说是吧?” 云峰表面虽是不动声色,但暗地里早已是心花怒放,庾文君更是被夸赞了一遍又一遍,这话说的,自已简直是千古明君啊! 云峰强忍住喜色,微微笑道:“庾小娘子说的不错,孤有信心,两年之内平定石勒,然后再花一年,一待灭掉高句丽与三韩,就立刻挥师南下,救江东百姓于水火之中!” 大后磐媛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在中土行仁政,宽待百姓,那为何对我倭人如此残暴?” 云峰当即面色转寒,不悦道:“这是孤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回答你的同一问题,弱小种族,没有资格享受和平!” 大后磐媛顿时浑身一个哆嗦,赶紧闭上嘴巴,下意识的缩向了荀灌娘,尽管她对云峰的歧视性政策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又能如何? “断山!”荀灌娘不悦道:“你干嘛总是欺侮磐媛?难道说话都不可以?以后不许再欺侮人家!行了,前面就是海门,你看那个人是不是逸少?” 云峰嘿嘿一笑,放眼看去,王羲之正站在水寨高处,向着自已这边眺望过来,然而,令他不解的是,王羲之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喜色,反而面带着焦虑,还有一丝期翼。 ‘难道建康生了变故?’云峰顿时心里一个格登,荀灌娘显然也发现了王羲之神色间的异常,秀眉一蹙,暗暗思索起来。 没过多久,舰队依次驶入水寨,云峰等人刚一上岸,王羲之立刻迎了上前,施礼道:“羲之恭贺秦王斩杀韩雍,凯旋而归!” 云峰还没来的及回礼,荀灌娘已是忍不住道:“逸少,你为何满面忧色,建康可是生了变故?” 王羲之答道:“羲之正是要向秦王禀报此事,不知秦王与灌娘姊姊对刘琨其人可有印象?” 庾文君抢过来道:“刘琨不是早就死了吗?他与刘聪、石勒作战不利,去往鲜卑段部请求救兵,却被卷入了段氏的内斗当中,后被段匹磾缢杀而亡,逸少怎会提到他?他还被朝庭谥为广武愍候呢!” 王羲之的脸上布上了一层凝重,点点头道:“刘琨没有死,他趁着秦王出海”接着,就把云峰离开之后,建康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全都一字不落的和盘道出。 随着王羲之的讲诉,众人脸上的震惊越发浓厚,其实对于韩雍口中的那人,他们并不是没有猜测过,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是刘琨,毕竟没有人能料到死人竟然也会复活。 渐渐地,所有人都陷入沉思之中,他们都明白,刘琨选择这个时候挟慕容部跳出来,必然来者不善,目的不出于晋室江山,但他们又有一丝疑惑,慕容部如何肯为刘琨所用? “哼!”庾文君冷哼一声:“刘琨定是一大奸大恶之辈,将军您可要小心,由逸少所说可以判断,刘琨采取的手段与王敦截然不同,不是一味的以势压人,而是以局部的退让来换取朝庭公卿权贵们的支持,这比王敦更难对付!除非您不管不顾的发兵攻打建康,因为有刘琨在,您想要靠说降取得建康几乎没可能了!” 对于刘琨凭空而现,云峰也是暗感头大,他并不惧怕莽夫,对付莽夫最简单,武力解决便是,就如王敦,严格来说,王敦并没有什么政治手段,完全是以武力胁迫人,可归为莽夫一类,但如刘琨这类人,精于权谋之术,又注重笼络人心。 由王羲之的诉说云峰能分辩出,建康士族几乎是一边倒的靠向了刘琨,使得自已在建康的苦心经营瞬间化为泡影,可以预见,自已将来强攻建康,刘琨必然会拉笼各大小士族拼死反抗,这是云峰极为不愿面对的局面,北方已是满目创痍,他不愿意再破坏南方的经济基础,该如何来破这个局呢? 第二百六十七章 成竹在胸 云峰的眉头渐渐拧成了一团,王羲之却看向荀灌娘,又道:“灌娘姊姊,建康明日会有大事发生,幸好你与秦王及时赶了回来,明日清晨刘琨将上钟山挑战吴普真人!” “什么?此话当真?”荀灌娘当即惊呼失声,她就感觉,自从回到中土,听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震惊,师尊可是世上最最顶尖的高手,刘琨莫非没听过他老人家的威名?不可能!那么,凭什么敢主动挑战?难道是? 庾文君已是立刻问出了荀灌娘心里的猜测:“这刘琨究竟是什么人啊?他那来那么大的胆子?总不可能也是打破虚空了吧?天下哪来那么多打破虚空高手?” 王羲之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提醒道:“对了,羲之听说刘琨在被拜为丞相前夕,曾连续辟谷七日夜以示对主上的恭敬,还有刚刚说漏了一点,刘琨是以天师道系师的身份向吴普真人下达战书。” 这话一出,荀灌娘顿时心里一紧,辟谷七日夜,很明显是打破虚空高手的特权,她与云峰都做不到,最多三到五日罢了,时间再长那就不是辟谷,而是挨饿了,个中的尺度只有当事人自已清楚。… 以刘琨这类的身份,没可能弄虚作假,否则,只是自寻死路,毕竟他公开挑战了吴普真人,何况天师道作为世上最大的宗派,掌教为打破虚空级别的高手也很正常! 一瞬间,荀灌娘豁然开朗,由苏峻、刘遐、祖约、祖逖。所带来的一系列疑问终于被一根暗线成功串起。显然。这根暗线正是身为天师道系师的刘琨! 同时,荀灌娘又对慕容廆投向刘琨做出了她自已的推测,随着北方被刘聪与石勒相继占领,晋人沧为了奴隶一般的存在,因此,天师道潜逃至辽东发展也属寻常,只是,慕容廆为何不以天师道为爪牙。而是举全族为天师道效力呢?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 但目前,荀灌娘无暇细究,一股强烈至极的不安迅速笼罩上了她的心头,她与葛洪有着相同的担心,没办法,吴普真人年龄太大,刘琨却只有五十五岁,这放在寻常百姓身上已是算得上高寿,但对于一个打破虚空高手来说,正是如日中天的壮年! 吴普真人要想获胜。百招之内必须击杀刘琨,反之。或将后力不继而被慢慢拖死,可是吴普真人能做到吗?荀灌娘不抱任何信心。 “断山,师尊多半危险了,咱们赶紧返回建康,去阻止他二人的决战!”荀灌娘刷的一下抓住云峰,带着满脸的焦急之色,就要向船上走去。 “老师,请冷静!此事须从长计议!”云峰非但不跟着走,还反拉住荀灌娘不让她上前。 荀灌娘立时浮出了怒容,厉声斥道:“断山你这是干嘛?师尊明日清晨就要与刘琨决战,为师如何能冷静下来?只有一夜的时间了,还如何从长计议?快放开,你不愿去救师尊,为师自已去!”说着,伸手就是猛扯! 这可把衣通姬、草香幡梭与大后磐媛给看的一愣一愣,灌娘姊姊果然是女中英杰啊!荀灌娘的光辉历史已由庾文君转述给了她们,尤其是大后磐媛的美目更是羡慕之色一闪,什么时候自已也能这般,对大王呼来喝去那该有多好啊! 荀灌娘的气力并不弱于云峰,猛扯之下,云峰竟有种把持不住的感觉,他赶紧抱上荀灌娘,急声道:“老师,弟子也明白吴普真人不是刘琨的对手,自然不会坐视,但您静下心来想一想,这事牵涉到天师道与正一道生死之争,吴普真人无论如何都要应战,换了您,您会否避战不出?所以既使您赶回山门,也没法阻止这一战,至少吴普真人自已不会放弃,咱们只能另想法子!” “那该如何是好?你快点想想!”荀灌娘稍稍冷静了点,立刻明白了其中关键,连忙向云峰看去,焦急中又含着一丝期待。 云峰沉吟道:“为今之际,劝是没法劝得开,能劝稚川先生定然会劝,也不必等着老师您再去劝,既然此路不通,那咱们换条路走,不如由刘琨身上着手,让他主动放弃与吴普真人的决战,或许这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刘琨?”庾文君不由得反问道:“刘琨怎么可能放弃?这事又不能强行干涉,怎么说也得师公同意才行。” 荀灌娘却是目中一亮,连声追问道:“断山,你肯定有办法,对不对?你快说,究竟如何才能让刘琨放手?” “这个”云峰暗暗思索。 一见云峰凝眉不语,荀灌娘刚刚强压下的焦急又涌了出来,她想也不想的一指大后磐媛,接着道:“断山,你如果能救得了师尊,便由为师做主,把磐媛许你给!甚至你想要衣通姬与草香幡梭姬都可以,你放心,灵芸那里有为师解释!” 三女全都惊呆了,没想到荀灌娘会说出这种话,具体来说,草香幡梭姬的芳心满是欢喜,大后磐媛则是忧大于喜,她的小心肝中,对云峰充满了惧怕,衣通姬却是又急又愁,她一百不愿意给云峰侍寝,但是她能如何?反抗有用吗?而且自杀说起来容易,做到很难,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不是一句虚言。 三双美目怀着三种心情望向了云峰。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荀灌娘的许诺刚一出口,云峰霎时福至心灵,当即把胸脯拍的砰砰响,满面自信的笑道:“老师,瞧您这话说的?弟子对吴普真人景仰已久,岂能见死不解?请老师放心,弟子已有万全之策,不但能保得吴普真人平安,还能使正一道名头不坠!” “哦?”庾文君连忙问道:“将军您快说来听听!” 云峰丢了个神秘的笑容过去,却向蒋炎拱了拱手:“蒋公,请你明日一早领三十艘战舰与全部运输舰押送四万五千倭男入蜀,尽快交给汉中冉良,并争取于一年之内封锁大江水道,未得孤的允许,朝庭不能有只船片帆离岸,但有不从,一概击沉,可有困难?” 蒋炎略一沉吟,便回了一礼:“如今朝庭水军只有荆州陶侃与吴郡陆纳,若能于京口、武昌各驻扎部分水军,老夫有十足把握能令他动弹不得!” 云峰寻思道:“处理好正一道的危机,孤将亲往京口与江州,分别拜访尚书令与温公。”说着,转头看向王羲之,吩咐道:“其余倭人暂时先留在海门,找些力所能及的活计给她们临时做下,这样罢,倭女留一万给你,寻百姓中未曾婚配者许之。” 王羲心头大喜,当即施礼道:“请秦王放心,羲之定不教生出乱子来。”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传令,全军升火造饭,今夜兵发建康!” 第二百六十八章 围魏救赵 头陀岭位于钟山主峰之西,为钟山第二高峰,高达一百八十四又二分之一丈,它地势险要,峭石壁立,风光绝佳。登高远眺,可把建康的繁华锦盛尽收眼底,但如果在这里设一岗哨,建康乃至宫城的兵力调动将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八月十三日清晨,头陀岭的绝壁上,两道人影相对十丈而立,乍一看,年岁相差不多,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可实际上,却有将近百岁之差。 吴普真人手持方天画戟,刘琨拄着丈八长枪,在他们身处的绝壁下方,分别是葛洪、慕容廆、汴壸、王导、庾亮、桓彝、南顿王宗等一干重要人物。 其实所有人都明白,正一道与云峰有脱不开的关系,如果能借刘琨之手重创正一道,那么,对于云峰来说,将是一记沉重的打击,刘琨也能更好的扩展势力,获得与云峰抗衡的充足资本。 相对而言,刘琨的系师身份被揭穿,在朝在野,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这也是没办法,大多数人对天师道的危害性远没有云峰认识的那么深刻,刨去虔诚供奉三官帝君的小部分人,在普通人眼里,天师道只是一个擅于搜括民财、愚弄百姓的松散组织,他们不了解政教合一的可怕之处。… 这些重臣当中,以庾亮的心情最为复杂,从感情上说,他是正一道外门弟子,吴普真人是他祖师,他希望吴普真人获胜,但在理智上,他清楚吴普真人定然不是刘琨对手。很可能被击杀当场。 一旦吴普真人爆冷击杀刘琨。又或是与刘琨同归于尽。总之,只要刘琨在这一战中身死命殒,那么,云峰以北统南将成为不可逆转的历史大势,而江东士族们的最后一线努力也将宣告破灭,他们只能在某一天之后,被迫摆出笑脸,迎接秦军的到来。从这一方面考量,刘琨击杀吴普真人才最符合士族们的利益! 庾亮怔怔的望着崖上的二人,人格的分裂与身心的两重煎熬,使他竟有些失神。 其他人与吴普真人都有些或多或少的交往,眼见一名矢志于仙道的百岁老人既将成为云峰与刘琨之争的牺牲品,心里难免会不自觉的暗叹一声,造化弄人啊! 当然,唯一不生感慨、坚决拥护刘琨,自非南顿王宗莫属,他望向吴普真人的眼里充满着看死人般的神色。在他的想象中,这一战根本没有开打的必要。吴普真人认输自杀才是识时务之举,本就不敌,何不痛快点? “当当当~~!”伴随着地平线上第一缕阳光投射到山巅,正一道供奉元始天尊的正殿前敲响了钟声! 这钟声,令围在山下焦急等候消息的百姓们均是浑身一紧,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在默默的为吴普真人向上天祷告着。 这钟声,也令站在自家高楼上,眺望钟山的荀崧心里一沉,却不自觉的望向大江的方向,他不知道云峰何时归来,更不敢想象吴普真人身亡之后的恶果,可恨的是,自已只能眼睁睁看着,而全无办法。 这钟声,还令头陀岭上的一干重臣们心里一凛!他们清楚,或许当太阳完全升起,这一战已是胜负分明。 “哈哈哈哈~~”刘琨抱枪略一拱手,大笑道:“今日之战,不求成败,不计生死,但求一痛快耳,真人,请!” 吴普真人揖手一礼,淡淡道:“丞相说的好,能与丞相印证实乃生平幸事,请!” 霎时间,两股凛冽之极的气势以二人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席卷扩散,甚至连初生的朝阳都黯淡下来,围观众人均是心生骇然,连忙静气凝神抱元守一,其中王导、庾亮之流都能隐约看到,两股气势相交激起的阵阵空气波纹! “咔咔咔~~!”观战人群中突然传来牙关打战声,众人纷纷转头一瞥,原来是南顿王宗这个老家伙,他目光呆滞,唇青面白,腿肚子发着抖,也难怪,这老家伙年过七旬,体亏肾虚,既不谙武技,又不如汴壸苦读诗书,有儒家浩然正气伴身,一个普通人,如何能抵受的了顶级高手的气势相争? 所有人只是随意一眼,就把目光转了回去,也没人理会于他。 刘琨与吴普真人并不急于抢先出手,均是催发气势,在无声的争斗中,寻找着对方的破绽,对于他们这类的顶级高手,既使从日出站到日没,也不会觉得心焦。 刘琨眼睛微眯,眼观鼻,鼻观心,但耳朵上的几个窍穴已是提聚起了劲气,山间的呼啸风声、头顶百丈开外的苍鹰嘶鸣声、粗浊不一的呼吸声、甚至就连草丛里,虫子爬动的细小沙沙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不过,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吴普真人身上,他在凝神倾听吴普真人体内的血液流动,以判断出气劲运行线路。 ‘五禽戏果然名不虚传,竟以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行气!’刘琨心里暗暗赞叹,他已大致摸出了吴普真人行气方式,这对他来说,无疑胜算又增了两成。 “嗯?”刘琨的眼中猛然爆出一缕精光,正待抢先出手,却心中一动,一声爆喝隐隐约约的随风飘来:“石头城乃建康门户,岂容鲜卑奴占据?传令,全军攻打,务求把鲜卑狗奴斩尽杀绝!” 一瞬间,刘琨顿觉一股郁气直冲头顶,差点就要跳脚骂娘,波澜不惊的心境完全被破坏无疑,但他不敢轻举妄动,立刻横枪于胸,暂采守势! 这一声爆喝,也传入所有人的耳中,一干重臣们均是一怔,便纷纷快步赶到崖边,探头向下看去,正见石头城下方的江面上,分布有影影绰绰的帆影,而石头城靠江面一侧,已是火光处处,一阵阵黑烟冲天而起,甚至有耳力好的,还能听到凄厉的惨呼声! 顿时,头陀岭上一片哗然! 桓彝目瞪口呆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这支水军从何而来?竟敢攻打石头城?” 汴壸似是若有所思,不敢置信的惊呼道:“莫非是秦王回来了?但他为何要攻打石头城?” “哼!”南顿王宗怒哼一声:“就是那逆贼!除了他,谁有那么大胆子?他娘的!当真是狗胆包天,莫非想谋反?诸位,可万万不能放任此獠,今日咱们合力将他斩于刀下,永绝后患!” 所有人,甚至就连慕容廆的目中都现出了看白痴般的眼神,秦王在船上,根本不上岸,如何击杀于他?只是,他究竟想做什么?对于云峰的那一声怒吼,没有人当真。 南顿王宗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已的妄言,老脸微微一红,把喷射出熊熊怒火的眼睛瞪到最大,探头下望。 渐渐地,除了慕容廆与南顿王宗,一干重臣们的脸上均现是了复杂难明之色,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刘琨与吴普真人,他们都是在政坛摸打滚爬数十年的老狐狸,对于云峰的用意,倒也揣摩出了几分,高!果然是高,好一个围魏救赵之计! “啪哒哒~~啪哒哒~~”山道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纷纷看去,一名刘琨的亲随匆匆奔来! 亲随快步奔到慕容廆身前,惊慌失措道:“大将军,大事不妙!秦军正在攻打石头城!” 慕容廆连忙喝道:“慌什么?好好说!秦军兵力如何?战况可有吃紧?” “禀大将军!”亲随快速整理了语句,施礼道:“秦王于不久前率舰队回返,立刻便于江面排列战舰攻打石头城,秦军战舰约有百余艘左右,本不算多,奈何火弹着实厉害,而且射程又远,城里的投石机打不到他,他却能把火弹掷上城头,刚一开打,我军便陷入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困境当中,由于秦军战舰高大,其中有十余艘几乎与城头平齐,只须架上木板,便可登城而入,恐怕,情况不妙啊!” 众人第二次现出了骇然之色,为秦国水军那犀利的攻击力而暗暗心惊,毕竟站在一百多丈高的山头眺望二十余里外的江面,可以形象比喻为一条碧绿的细带子,对于下方的战斗,只能看个大概,而不能看清细节。 亲随的禀报一字不落的被刘琨听入耳中,他敢发誓,如果能寻到云峰的祖坟,会毫不犹豫的派人刨了它!尽管这是人神共愤的恶行,但不如此不足以泄去心头之愤! 刘琨明白云峰的意图,无非是攻击自已必救以阻止与吴普真人的决战,如果暂时置之不理,待击杀吴普真人再赶回去呢?这个念头只一闪间就迅速被强压下去。 没办法,战局的不利令他心乱了,再没法保持巅峰状态,否则,非但打虎不成还很有可能被虎所趁,更何况,石头城对刘琨至关重要,这不仅止于战略要地的地位,他的粮草、器械、甲仗全部都堆放在石头城里,如果被云峰攻破,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首先就是驻在建康的四万大军将面临着断粮的危险! 刘琨深吸一口气,向吴普真人拱了拱手:“秦军突然来袭,琨必须赶去,真人,实在是抱歉,改日再来拜访,告辞!” 说着,刘琨身形一闪,快速跃下崖顶,匆匆向山下行去,众人相视一眼,也纷纷跟了上前。 第二百六十九章 炫耀武力 目送着向山下匆匆而行的数十道身影,葛洪眉眼间明显一松,呵呵笑道:“秦王竟能想出此招,逼使刘琨不得放弃与你的决战,倒也是个妙人啊!” “哎~~”吴普真人却叹了口气,颓然道:“你们都不看好老道,以为老道必死无疑,但事实上,刚刚在与刘琨的气势相拼中似乎有了些明悟,如能交手,或会有料想不到的收获,也许道祖显灵,把那扇门展现出来亦非为不可能,若果是如此,即便身死道消也是值得!可惜,可惜了!” “哦?你悟出了什么?快说来听听!”葛洪顿时大为意动,连声追问道。 “不可说,说不得!他日境界一到,自当心领神会。”吴普真人连连摇着脑袋,一脸的神秘之色。 葛洪暗自气结,没好气道:“去!就你会吊人胃口!其实把话说回来,就算这一次能让你窥得门径,但不敌刘琨徒然丧命又有何用?这百多年的修行岂不是化为泡影?无论怎么说,秦王总是救了你一命,只有活着才有成仙得道的机会,他日待秦王踏上武学至境,你寻他切磋,秦王当会欣然应允。”… 吴普真人略一沉吟,便微微点了点头,负手昂立,把目光投向了已经变成了小黑点的刘琨等人。 正一道山门距石头城有二十里左右,匆匆奔下山来,刘琨与一干重臣们立刻策马向着石头城飞驰而去。 这一路催马疾行,仅半刻不到,石头津已出现在眼前。原先的石头津。人来人往。岸边停靠的船只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但如今,诺大一块地方连一个都没有,江面上,也只剩下了秦军战舰。 那名亲随果然没有夸大,百余艘战舰列成一排,距江岸约有九百步不到,以船首正对石头城。远在城头投石机的射程之外! 就看到秦军战舰发射的火球有如一张火网般腾空而起,每一轮齐射都有数百只火球被掷入城墙后方,城里早已是火光弥漫,黑烟处处,至于守军,都不知跑哪去了,可以说,如果秦军于此时离船登城,将会很轻松的破城而入。 “咝~~”刘琨与随行众人均是倒抽了口凉气,他们终于明白。为何韩雍水军会全军覆没了,如此远距离之下的狂猛打击。换了任何人对上秦军舰队,根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啊!眼前倚之为金汤的石头城,面对秦军舰队,脆弱的仿佛一座不设防的城池,试问,天下还有何坚城能抵挡得了秦军? 以前光是耳闻,如今亲眼见到,士族们不由得重新考虑起了把宝押向刘琨一方的正确性,他们的确是想平衡双方的力量对比,但当其中一方强大至无论如何也平衡不了的时候,那么,这样的徒劳非但无任何意义,还反而会给自已带来身死族灭之祸,更何况云峰的从天而降,使得重创正一道的计划成为了泡影,可以预见,末来几年内,天师道将会一步步的势微,刘琨还有机会吗? 刘琨的面色也是阴沉如水,秦军舰队的强悍带给他极大的震憾,他分明看到,一枚枚火球是由船首那一人半高的奇特构件所发射,不禁凝功双目,紧紧看了过去。 “丞相!”慕容廆突然向前一指,急道:“您快看,秦军可能要登城了!” 亲随所描述的十几艘高达四至五丈的巨型战舰,已经有军士把木板陆续扛上了甲板,而且它们出现了离队向前驶近的迹象。 刘琨赶紧唤道:“住手!老夫刘琨,请问秦王无端攻打石头城,意欲何为?” 话音刚落,南顿王宗已是三步两步窜上前来,跟着骂道:“你这逆贼!韩雍受朝庭诏令摄青州刺史,你为何无缘无故攻杀于他?哼!目无纲纪,肆意妄为,罪不容赫!你一回京,就攻打石头城重地,当真是狗胆包天!你!莫非欲谋反不成?你嚣张拨戾过于王敦,残暴狠毒过于董卓!当下刀山油锅,不得好死” 这时的南顿王宗,在身周众人的不可思议目光中,一幅大义凛然的模样,他也看不清云峰在哪条船上,指着江面破口大骂! “这老东西真是嘴贱!看来不把他打的满地找牙,就休想让他闭上嘴!”裴妃忍不住冷哼一声,其余诸女也是面色阴寒,目中带着杀气望了过去。 恰恰相反,草香幡梭姬、大后磐媛与衣通姬却是现出了饶有兴致之色,对于她们来说,首日踏足中土这最繁华的大城,便见着如此精彩的一出,当真是好戏连台啊!尽管对面那些人她们不知道是谁,但不妨碍她们看戏。 云峰根本就懒的理会这老家伙,向李刚打了个眼色,李刚连忙对旗手发布了命令。 不多时,十艘战舰由队列中驶出,两侧百余大桨激出阵阵水花,在正对着南顿王宗的江面上缓缓横列成一排,一个个黑洞洞的侧弦弦窗依次打开。 见着舰船这一莫名举动,岸上众人不由以眼神相互交流着猜测,就在这时,“绷绷绷~~”一阵弓弦声响,二百支三尺巨箭编织成一张向内收口的黑网,疾向江岸猛扑而去! 刘琨顿时色变,船首已有如此凶猛的攻击力,侧舷的强悍反而更有过之,这当真是一艘水上移动堡垒啊! 时间根本不容细想,南顿王宗与他身边的草莽豪客完全暴露在了箭矢之中,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这老家伙浑然不觉死神的快速临近,依然怒目横眉冷对,至于他招揽来的草莽豪客,其中有几个功夫高的虽是感应到了危险,却二话不说转身就逃,半点也不理他死活! 如果南顿王宗被活活射死,不吝于狠狠抽了刘琨一记耳光,刘琨当即身形猛纵,一步飞窜上前! “当当当当!”一阵震耳欲聋的巨响之后,扑面而来的巨箭被堪堪磕飞! 不过,草莽人士可没这么好的运道,刘琨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随着一声声拖着长长尾音的惨呼,近十人当场毙命!他们中,有胸口中箭被牢牢钉在地面,有背脊中箭瘫软如一条死狗,还有人头颅中箭,那一瞬间,有如一颗大寒瓜炸成碎渣,红白之物溅满一地! 所有人均是头皮发麻,张口结舌的看着这些形状各异的尸体,一股浓浓的恐惧由心底深处泛了上来,要知道,秦军战舰可是在八百步以外啊! 第二百七十章 举族南迁 南顿王宗彻底给吓傻了!他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由额角劈头盖脸滚滚落下,两腿不自觉的打起了颤,上回与荀灌娘冲突时,女罗刹还只是拿箭指着他,这一次可是操起了真家伙,一言不发,直接就射,生死仅在那短短的一瞬间! “老殿下请速速退后!”刘琨强忍着怒吩咐了句,又转回头,冷声喝道:“秦王你究竟意欲何为?公然射杀宗室王族,莫非是在向朝庭挑恤?” “反了!反了!那逆贼就是谋反啊,否则他哪来的胆量?丞相,应立刻诏告天下,号召我江东义士共击此贼!”不知怎么回事,南顿王宗突然回过神来,对着刘琨大声吼叫! 一瞬间,刘琨恨不得一巴掌把这老家伙给抽到江里面,他真有了种想杀人的冲动!朝庭重臣们也是面带各色表情看了过去,他们对南顿王宗的印象只有两个,一是废物,二是讨厌! 刘琨深深吸了口气,伸手一招,立刻有两名亲随上前把南顿王宗给架了下去,这才目中爆出精芒,狠狠射向云峰!… 李刚却跨前一步,大喝道:“秦王有令,这老狗满嘴卧秽语,给历代先帝蒙羞,今次让他吃个教训,记着嘴巴放干净些,再有下次,乱箭射杀!” 随着李刚的话语脱口,刘琨反倒是怒意全消,他明白云峰攻打石头城只是个幌子,营救吴普真人才是目地,否则,要攻打早就攻打了。也不会这么久。舰队还缩在靠江岸八九百步的地方。 但眼下形势的严峻之处。还在于云峰缩在江上不靠岸,令他有力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石头城陷入熊熊火海当中,这就是丧失制江权的后果。 刘琨丝毫不理会李刚,喝问道:“秦王为何攻打石头城?莫非真如老殿下所说,欲行谋逆之事?” “哈哈哈哈~~”云峰哈哈大笑道:“你强占孤的白荡湖,孤便来取你的石头城,一物换一物。公平合理!” 众人不由暗暗称绝,云峰寥寥数语,就把攻打石头城的严重性质化为了私人恩怨,但这偏偏是事实,刘琨强占白荡湖的确不假。而且以云峰这百来艘战舰上的兵力,要想取回白荡湖,不是说没可能,但至少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为了面子尤为不值,倒不如攻刘琨之必救。挟迫他退出白荡湖。 就战略地位而言,白荡湖远不如石头城重要。云峰作出攻打石头城的姿态,既能救下吴普真人,令正一道不失脸面,还能索回白荡湖,当真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在他们的想象中,刘琨必然会让步,这没办法,秦军水军的强悍已是充分展现出来,石头城守军根本全无还手之力,刘琨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果然不出所料,刘琨冷哼一声:“主上下诏命老夫暂驻白荡湖,老夫也只是借用一番,不料,秦王竟如此小家子气,也罢,老夫不与你计较,今日正午之前,白荡湖完壁奉还!” 刘琨这话,却是连消带打,大事化小,小事化子,挣足了面子,云峰也不愿与他过早翻脸,至少在统一北方之前,毕竟在建康有书院、有佃户,撕破面皮首先是他们遭殃,于是拱了拱手:“既然丞相大度,那是再好不过,孤这便告辞!”说着,转头吩咐道:“传令,全军往后湖下寨!” 一道道旗语打出,战舰依次调转船头,向着上游缓缓驶去。 看着愈行愈远的舰队,慕容廆的目中现出了明显的忧色,向左右吩咐道:“正午之前,白荡湖驻军退往幕府山!” “遵命!”亲随翻身上马,立刻奔向了白荡湖方向。 慕容廆又向刘琨道:“越石兄,咱们还是赶紧去石头城探看一番为好。” 刘琨点了点头,朝众人略一拱手:“今日令诸位白跑一趟,实是于心有愧,他日再摆酒请罪,琨这里先走一步,告辞!”说着,与慕容廆匆匆而去。 石头城里,由城头到城墙背面,一具具焦尸歪七扭八遍布满地,粗略一估,至少有千具之多,都是来不及逃生被大火活活烧死,简直是惨不忍睹,尽管已有军士赶来扑灭火头,但黑烟依旧笼罩不去,空气中弥散着难闻而又呛人的气味,即便以他俩的功力,仍是一阵阵的头晕脑胀传来,不得不在烟气浓重处摒住呼吸。 刘琨与慕容廆的面色阴沉如水,尤令这二人心疼的是,位于城墙下方不远的粮仓与军械仓全给烧了,到现在火头都没熄灭。 当年王敦占据石头城,在城中设有多处仓库,其中近半设在靠江一侧,这是由于他有强大、且当时唯一的一支水军,朝庭攻打不可能从水面发起进攻,设在这里既安全,也比设在山上省事省力。 后来司马绍接手乃至被刘琨占据,都没考虑到这一因素,因此沿用了王敦建造的仓库,如今倒好,被云峰一通胡乱放火,将近一半的粮草与军械就这么没了,这比死了上千名战士还让人痛心! 绕行了一大圈之后,“呼!”慕容廆重重吐了一大口浊气出来,问道:“越石兄,秦军的战斗力今日已初现端倪,尽管来的是水军,但他船上的那些装置依然可以为步军使用,凭此利器,天下任何坚城都无法阻挡,包括这石头城,越石兄可有良策?” 刘琨神色凝重的应道:“当务之急,便是应对秦国水军的威胁,如今唯一之计,只有尽快收编吴郡水军,就看陆晔是否识趣了,否则,可不能怪老夫不讲情面!” 说着,刘琨略一停顿,似乎在整理思路,片刻之后,又道:“秦军战舰高大、攻击犀利,既使收编来吴郡水军,依然不是秦军对手,既然如此,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以载满薪柴的小船从四面八方围攻,老夫偏不信以数千艘不能与他同归于尽!” 慕容廆稍作寻思,也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却问道:“与秦国水军作战,必然是死,明知必死,吴郡军卒或会不战而溃,若是四散溃逃甚至降了秦军又该如何是好?” “哼!”刘琨冷哼一声:“这好办,以其家人亲眷作胁迫,但有敢后退半步者,夷灭全族!不过,若是奋不顾身英勇捐躯,可由朝庭多加抚恤,善待其后人,恩威兼施,料当生出效死之心!同时,还得派出细作,去打探秦军战舰上那究竟是何物,若能窃来制作方法,应是再好不过!” 慕容廆点点头道:“越石兄所言甚是,但今日秦王亮出武力,恐怕朝中某些人会生出心思了。” 刘琨目中现出了深思之色,时不时就有一缕杀机闪出,慕容廆陪在一旁也不言语,好半天,刘琨突然问道:“一待秦王离开,老夫立刻取司马氏而代之,你认为是否有操之过急之嫌?” 慕容廆沉吟道:“此事虽有风险,却不失为可行之计,司马氏本就不得人心,您取而代之也无不可,不过,必须要谋而后动,不能让人捏住痛脚,想来师君应是早有定计,必有万全之策。 而那些士族将不能如现今般首鼠两端,要么投向秦军,要么为您所用,廆相信,他们都是明白人,自然清楚投靠秦王的后果,到时我军只须取得一场大胜,一方面可振作士气,另一方面可逼使秦王承认南北分恃的局面,他为北方之主,您为南方之主,将来由谁统一天下,留待日后再定。有鉴于此,廆有个提议,师君应放弃辽东,举慕容部全族迁来江南!” 刘琨捋须叹道:“老夫何尝不想?辽东孤悬一隅,贫瘠寒冷,与其和石勒白白耗着,真不如拱手让与他便是,如此一来,老夫至少能拥兵三十万!而且还能使石勒正视来自于长安方面的威胁,只不过,慕容部祖祖辈辈皆生存于辽东,恐怕让其迁徙不是那么容易,何况由辽东至江南,万里迢迢,路途辛劳不说,还必须经过石勒控制下的河北,唉~~难啊!” 慕容廆郑重的拱了拱手:“廆愿替师君跑上一趟,江南繁华锦盛远超辽东苦寒,只要充分说明,耐心劝说,慕容部岂会不愿前来?另外元真那孽子脱逃总是令人不安心,依廆猜测,他很可能会潜回辽东,暗中图谋,廆亲自坐镇,一方面能震慑住个别被他蛊惑的族人,二来也可以发动全族搜捕,若他真在辽东,必不教让他再度脱逃! 至于迁徙一事,可走海路避开陆路,廆使人伐木造船,于冬季趁偏北大风一路行来,最多旬月可抵,如若一切顺利,两年内可把族人迁来江东!” 刘琨没有立刻应下或是拒绝,而是眉头一皱,暗暗分析着其中的利弊,不多时,缓缓道:“倒是辛苦你了,老夫会遣几个人跟着,作为使唤之用,另外你必须小心,不得再如上次般让人生疑。” 慕容廆施礼道:“廆这条命本就属于师君,又谈何辛苦?另请师君放心,廆会时刻提醒自已,必不会泄露出身份!” “嗯!”刘琨挥挥手道:“你去罢,去准备一下,今晚连夜奔赴辽东。” “请师君保重!”慕容廆恭恭敬敬拜伏在地,行稽首大礼之后,这才起身离开。 第二百七十一章 虚张声势的用意 刘琨受形势所迫,产生了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不得不横下一条心来,而另一边的秦军舰队已列成一条长蛇,溯江进入了秦淮河,云峰打算把舰队驶入后湖(玄武湖)停泊。 后湖紧挨钟山,云峰需要拜访吴普真人,现如今,没有军队傍身他可不敢随意乱跑,此外还有一点,钟山距离江岸约有二十里左右,如果舰队在江边停泊,刘琨只需要在两者之间布置一支骑兵,就可以阻断云峰的归路。 舰队于建康城中穿梭,所经之处有很多是繁华闹市,大后磐媛、衣通姬与草香幡梭姬立于船首,无比向往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那喧闹的吆喝声、人头涌涌的街巷、尤其是经过沿淮列肆时那高大精美的酒肆店铺,无不在撩拨着她们的芳心,俏面上,均是现出了遗憾之色,似乎在为与这座天下第一名城的擦肩而过而深感惋惜。 庾文君也明白她们的心思,女人嘛,其实都有逛街的天性,在大鹪鹩倭国是没这个条件,那只是一个刚刚从原始部族踏入阶级社会的城邦国家,倭人们日出而作,日没而息,几乎没有商业设施,日常交换的物品也仅限于食物等有限的几类,别说与建康不能相比,就是诸多的州城郡城都要比它强上许多。… 这一路行来,庾文君把各种溢美之辞毫不吝啬的送给了建康,使得这三个女人都对这座繁华的大都市生出了无比向往,希望能在市集中走一走,逛一逛。既便什么都不买。光是那琳琅满目的商品。看看也足够令人欢喜了。 然而,云峰与朝庭的箭拨弩张之势又令她们意识到,想上岸几乎没有可能。 庾文君忍不住劝道:“这一次没办法了,你们再忍个几年吧,等将军下一次下都,那时候就天下一统了,随便怎么逛都行,有文君这个地头蛇带路。包保你们都会有忘了时间的感觉。 其实,长安也很不错,至少比刘曜时期强多了,到了长安你们可以自已在街上随意走走,文君应该是没办法陪着了,妇联肯定有一大堆的事情等待处理呢,不过,若萱与宋家姊姊却是可以。” “嗯~~”草香幡梭姬理解的点了点头:“没关系,咱们三个能得大王善待收留已是万分感激,怎会不知轻重给大王惹来麻烦?”说着。美目中射出了一丝羡慕,微微笑道:“倒是文君你。这一次该与大王成亲了吧?” “啊?”一瞬间,庾文君产生了种时光如梭的感觉,仿佛昨天才离开建康,今天就已经回来了,她偷偷看了眼荀灌娘,连忙嚷嚷道:“这还成什么亲啊?将军根本就不能进城,还怎么去兄长那儿迎娶文君?所以,文君决定,下一次下都再嫁给将军!” “胡闹!”荀灌娘立刻脸面一沉,不悦道:“如今的气氛是比较紧张,但你的终生大事不能耽搁,元规岂会记较这等小节?今晚,你和断山圆房,不许拖!” “师尊~~”庾文君迅速换上了一幅可怜巴巴的面孔,一遍又一遍的摇起了荀灌娘的胳膊,荀灌娘却像吃了秤砣似的,遥望江岸,根为不为所动。 大后磐媛、衣通姬与草香幡梭姬不禁面面相觎,她们能看出来,庾文君对云峰其实很有感情,但为何要一拖再拖呢?难道成亲圆房就那么令人恐惧?而且她们还不理解,云峰虽说表面上与之争吵打闹,可实际上,从不忤逆她的心意。 三道目光在空中交流起了眼波,云峰却摇摇头道:“老师,今晚真不行,弟子打算连夜去京口拜访尚书令,争取说服他容弟子在京口驻扎两万骑,将来建康有变也不至于措手不及,这婚事,还是待弟子从京口回来,咱们小范围操办一下便是。” 庾文君顿时神色一松,尽管只能拖几天,但对她来说,多拖一天也好啊! ‘哼!哼!过几天自已的亲戚就该来了!’庾文君得意的捏了捏小拳头,不过,她心中又升出了一丝疑问,不由问道:“将军,您既然要驻军,干嘛不趁势攻占石头城?有石头城在手,不是更加能威慑住刘琨不敢轻举妄动? 您可不要说时机未到,或是不愿与朝庭撕破面皮这类的鬼话,如今的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额头上就差刺一个反字了,就连磐媛远在倭岛,都知道您是中土三股势力其中之一呢!总之,文君很怀疑您是不是忽略了这个问题,要不,现在让舰队掉头吧!” 云峰丢了个看白痴般的眼神过去,又向磐媛道:“磐媛,既然庾小娘子提到你,那么你说,孤为何不攻打石头城?如果说出来,孤以人格保证,以后不欺侮你,不惹你伤心生气,如果呵呵~~那后果你是清楚的!”说着,脸上现出了坏坏的笑容,屈指伸到嘴里哈了哈,摆出一幅挠痒痒的态势。 大后磐媛一瞬间俏面涨的通红,她又急又恼,这还不叫欺侮人 ?[-3uww]自已对中土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鬼知道你为何不去攻打石头城?说不定真是忘了,把自已推出来当遮羞布呢! 靳月华摇了摇头,把大后磐媛拉去一旁,无奈道:“云郎,你别为难磐媛了,她又不是中土女子,如何能对你的心思摸那么透?你呀,就是喜欢欺侮老实人,还是妾来替她说吧。 首先,是你兵力不足,你带三万五千军出海,留一万驻扎倭岛,回来是两万五千,蒋公需要护送倭人去梁州,至少要占用一万兵力,海门又要留下一些人,如今你虽有一百条船,但实际上,船上连亲卫在内只有万人,这么点人数,既便攻进了石头城,又如何应付惨烈异常的攻山作战?要知道,一旦登城之后,山顶的投石机可是能打过来的!所以还不如虚张声势,一触即走,让刘琨摸不透你的虚实,也不敢生出别的想法。 还有一点,刘琨潜伏五年之久突然跳出,其目的不出于篡夺司马氏的江山,云郎你如果在石头城驻有一支强军,他必将投鼠忌器,如何敢对司马氏下手? 日后你第三次下都,或会面临名份上的不利局面,因此不在建康驻军,是为了给刘琨充分的施展空间,假如他成功取司马氏而代之,你将来可以高举为晋室复仇的大旗南下江东,不知妾可有猜错?” 第二百七十二章 马不停蹄 云峰一把搂上靳月华的纤腰,微微笑道:“要说最了解为夫的,还是月华你啊!你说的都对,而且今日把战舰的威力展现出来,朝中或有人会生出摇摆,这将逼使刘琨加快篡晋的步伐。 要说皇帝宝座,还真是个好位子,坐上去,至少能正名份,激励人心,否则,王敦不会挟十万之众,打出拥立东海王冲的旗号,李雄、刘渊、刘曜之流也不会仅占据巴掌大的地方便妄然称帝,当年袁术更不会在四面皆敌的情况下,宁死也要过一把皇帝的瘾头。” 靳月华对于云峰的称赞还是挺受用的,喜滋滋的跟着道:“这刘琨下都虽是出乎意料,但并非全无益处,至少能化去云郎你在名份上的尴尬,照妾看呀,如果刘琨遇上了困难,你还得推上一把才是!不过,今日见着战舰的威能,刘琨没可能不动心,或会使些小动作,还需要早做防备为好!” 见着云峰与靳月华大秀幸福,大后磐媛、草香幡梭姬与衣通姬均是现出了一幅津津有味的神色,她们都没料到,这寻寻常常的一次耀武扬威举动,除了攻敌之必救,还有这么多的说法!要知道,倭岛上的战争要么不打,要打就是真打,而不会虚张声势,打打停停,再附带上深刻的政治含意。… ‘中土果然地域广大,人的心思也复杂啊!’大后磐媛在心里暗暗称赞着,冷不防,那个令她恐惧的声音再度响起:“磐媛。你说孤该如何防备刘琨的小动作?” “啊?”大后磐媛不自觉的抬头一看。那个恶魔般的男人正面带微微笑看着自已呢。顿时一阵紧张涌上心头,就连说话都打起了颤:“妾觉得应该对作坊严加看管,不许嫌杂人等靠近,嗯!这就些了,妾能想的只有这么多了。” “磐媛!不要理他!”庾文君立刻拉住大后磐媛,向云峰示威性的挥了挥小拳头,这才道:“将军这人专门欺软怕硬,你要像文君一样坚强。将军才不敢欺侮你!” 大后磐媛现出了一丝苦笑,谁能和你比啊?你有家族,有师门,而自已只不过是一个家国破灭,被掳往异国他乡的可怜女子罢了,甚至连衣通姬与草香幡梭姬还不如,大王至少还知道尊重她俩呢,可落到自已头上,不是羞辱就是调戏! 大后磐媛颇有些自艾自怜,把幽怨的目光投向了云峰。荀灌娘也打抱不平道:“断山,你肯定有了应对之法。干嘛还要戏弄磐媛?你这人啊,就是喜欢折腾人!” 云峰也不分辩,而是递给了大后磐媛一个威胁性眼神,然后转头唤道:“李刚!” “末将在!”在另一边,正陪伴着从倭奴国俘获的两名美貌王妃的李刚一路小跑奔了过来。 倭奴国并不是完整意义上的城邦国家,而是由三十多个部落组成的部落联盟,原名为邪马台国,本是倭岛第一大国,却由于与相邻的狗奴国长期作战,使得国力大衰,被大鹪鹩倭国渐渐赶上,但二者不处于同一区域,并没什么往来。 当然,倭奴国的美女也不如大鹪鹩倭国那么多,仅有十多名王后王妃郎女能称得上美貌,李刚把她们全部带上先由云峰挑选,不过,云峰根本没胆收下,只得昧着良心赐了下去,而李刚,把原先内定给云峰的两名绝色勉为其难的据为了已有! “嗯嗯!”云峰清咳两声,吩咐道:“呆会儿上了岸,派两个弟兄分别跑一趟江州与长安,命令该处的弩炮工坊,任何新募工匠一定要严查三族,稍有与天师道有关一律不得聘用,其中形迹可疑者,须缉拿审问! 对原有工匠,除了继续严格管理,所有人傍晚收工时,必须经搜身才可离开,严防夹带图纸,何时天下一统,规定何时取消,不过!可以把理由告诉他们。 如果心里没鬼,工匠们不会表现出不满,而这段时间里,工匠的月俸增加三成,作为对他们的补偿好了,另外,要加强暗中监视,留意工匠本人及其亲眷是否与来路不明的人往来,还有,再发一道命令,你下去写,送来由孤盖印签押,命令韩勇率步骑三万出武关,于今年年底之前攻占魏兴郡!” “遵命!”李刚施礼离去。 庾文君忍不住问道:“将军,您干嘛要攻打荆州啊?” “哼!”云峰冷哼一声:“咱们来时经魏兴南下,有五千轻骑,陶侃只能干着急,而回返依然是五千轻骑,但还要带上数万女人,不得不防,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谅陶侃那老匹夫能奈我何?” “哦!”庾文君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点了点头。 云峰向前看了看,又道:“这就是后湖了,咱们都留意着,看看有何处适合下寨。” 后湖从理论上说,是属于司马氏的皇家湖泊,不过,云峰根本不睬他,除了后湖他没别的地方下寨。这里原先是一片因地壳断层作用而形成的沼泽湿地,水源来自钟山北麓,吴主孙权引水入宫苑,后湖才初具湖泊形态,又因为位于白荡湖与宫城之北,故名为后湖。 当时的后湖,周长四十里,远不是后世的玄武湖所能相比,自刘宋时起,南朝长期在此操演水军,后人有歌云:五百楼船十万兵,登高阅武阵云生,定知战艇横瓜步,应有军牙拥石城,湖上秋空丝竹支,江头潮涌鼓鼙声! 湖中盛况由此可见一斑。 后湖直到唐末五代仍是碧波荡漾,在宋熙宁八年(1075年),江宁府尹王安石奏准神宗泄湖得田,后湖就此消失,岁久旧迹益堙,只有城北十三里存一池塘,现今的玄武湖成形于明朝初年,朱元璋下令重新开竣,中有旧洲新洲及龙引、莲萼等洲,但规模已远不如前。 看着万顷湖面,云峰心里感慨万千,在他眼里,由古至今,南京历史上有三大罪人,这三人,有罪于南京!首先是隋主杨坚,于开皇九年灭陈之时,把建康宫苑城池夷为平地,生生毁去天下第一繁华都市,其次是王安石,贪图蝇头小利,活活泄去四十里湖泊,在这之前,无论江水上涨还是连日暴雨,城里从来不淹,但泄去后湖之后,城池失了水利调节功能,从此水患不断,第三当属洪秀全,这个人不用多说,罪恶累累,罄竹难书! “将军,您看那里如何?刚好在钟山脚下。”不得不说,人的思维一展开,往往会天马行空不受控制,就在云峰的思绪飞上了天,庾文君突然向前一指。 云峰顺着看去,钟山西麓恰好有一块平地,足够驻扎这一支万人的军队。 云峰立刻唤道:“传令,船只渐次靠近,小心搁浅!” 一道道旗语打出,云峰的座船首先靠上湖岸,众女踏足于那松软的草地,均是心情一阵舒畅,没办法,船上呆的太久,任谁都受不了,而昨晚在海门只是下船吃了顿饭,然后就登船连夜赶向建康。 云峰看向了荀灌娘,问道:“老师,您是上山探望吴普真人,还是等弟子回来一起去?” 荀灌娘想也不想道:“当然探望师尊,裴家姊姊,你也得上山,是吧?灌陪你几天,待断山回来见过师尊再下山。” “嗯!”裴妃点了点头。 荀灌娘又望向庾文君道:“文君,你该去问候师祖,这样罢,你也在山上住一段时日。” “啊?”庾文君的小脸一瞬间苦了下来,山上的日子多无聊啊,她连忙道:“师尊,文君探望过师祖,自已下山好了。” 荀灌娘顿时俏面一沉,不悦道:“刚刚让你与断山尽快圆房你不愿意,怎么这会儿反倒粘着他了?” “这个”庾文君哑口无言,但她真心不愿住在山上,一时急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 宋袆走上前来,微微笑道:“文君,咱们都上去好了,姊姊与若萱还是裴夫人的弟子呢,按理说也该去探望吴普真人的,而且你又得照料草香幡梭姬,你和将军去京口,她该如何是好?总不成跟着你四处颠簸吧?” “哦~~”庾文君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勉强点了点头。 云峰却眉头一皱,问道:“你们都上山,若是刘琨趁机把你们劫走那该如何?如今是非常时期,还是小心为妙。” 荀灌娘没好气道:“刘琨除非派出千人以上攻山,否则根本不可能得手,而你的军队不就驻扎在钟山脚下吗?他若敢来,刚好可依着山势让他吃个大亏,何况刘琨既然存有篡逆之心,自然要顾及名声,挟持他人家眷是地道的小人行径,他怎会如此不智?所以,为师料定刘琨根本不会来,倒是你,上山向师尊讨教之时,需要严加戒备,绝不能给他可趁之机。” 荀灌娘分析的极为透彻,除非刘琨真的丧心病狂,“呵呵~~”云峰尴尬的笑了笑:“弟子关心则乱,那弟子就带月华与绮贞去京口,现在没过正午,如果抓紧时间,傍晚应该能到,说不定还能蹭上尚书令一顿饭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日当能回返。” “嗯!”荀灌娘应道:“你们快去吧,早去早回,多带几条船,有事也好有个接应。” 云峰点了点头,刚刚上岸连脚下还未站热的他,又重新提步向船上走去。 第二百七十三章 待价而沽 傍晚时分,一抹残阳投射在江面,把江面染成了金黄颜色,波涛粼粼中,帆影片片,尤为的壮观炫丽。 似乎已完全沉浸入了这纯天然的美景,负手昂立于江边的郗鉴举目远眺,捋须微微点着头。 陪同过来的郗璇却明白父亲是怎样的人,如果说,只为特意观赏江景而来,那根本没可能,她清楚父亲正在思量建康的时局变化。 郗璇忍不住问道:“父亲,丞相曾三番两次催您入京赴职,都被您以各种理由推托了去,应该早引起了他的不快,如今秦王又已回来,建康只怕要掀起波折了。 小女知道,您不愿卷入这其中的争斗,但您拥兵数万,又有水军在手,并不是一股无足轻重的力量,这两方肯定会对您施加压力啊,事态的变化根本由不得您。 《史记。魏公子列传》载:魏王恐,使人止晋鄙,留车壁邺,名为救赵,实持两端以观望。但晋鄙立刻被信陵君使朱亥锤杀,由此可见,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您再不做出决断,恐怕会落得个两头不讨好,是该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哎~~”郗鉴长叹一声:“你说的为父都明白,当今天下,羯赵渐呈衰败之势,覆亡只是个时间问题,而两雄相争的局面已愈发明显,朝庭正被刘琨逐步掌控,秦王迟早会兵逼江东,拥兵自重的基础显然不复存在,如果强行逆而行之,必然是身死族灭的下场。你与逸少都和秦王交好。自然希望为父投向秦王。 其实。秦王搞的摊分土地那套,他人或许深恶痛绝,对为父却无甚影响,你也清楚,咱们高平郗氏渡江较晚,钱塘一带的膏土良田早被人瓜分干净,而晋陵、京口地广人稀,且少陂渠。田多秽恶,远不如三吴富庶,吴主孙权好来此猎虎,这从侧面反映出该处的荒芜,是以为父至今未能置下产业。 按理说,冲着这两层缘由,投向秦王理所当然,为父料那秦王并非过河拆桥之辈,只不过,关键还在于刘琨啊。为父多年前与他为知交旧友,如今一朝反目成仇。实是于心不忍啊!” 郗璇跟着劝道:“父亲顾念旧情,着实可钦可佩,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世伯究竟还存留有几分与您的旧谊?小女不便予以评价,但可以拿他与秦王做个比较。 秦王光明垒落,为人重信义,而世伯以假死潜伏,窥伺一旁,又突然跳出执政于朝庭,虽是手段高明,却难免有鬼鬼祟祟之嫌,尤其他还是天师道的系师,这一身份隐藏数十年居然无人觉察,总给人一种居心叵测的感觉。 其次,秦王战必胜,攻必克,秦国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由秦王亲手取得,先不提石虎被斩落于长安城下,光是为祸多年的青州韩雍都命丧于秦王之手,由此可见秦国的水陆军事实力已是极为恐怖,而世伯早年于并州丧土失地,节节败退,可见他根本不是将才,又怎可能会是秦王对手?更何况世伯竟然倚重鲜卑人,若让世伯取了天下,岂不是朝中尽皆索头黔面之辈?小女不知父亲您能否接受的了,至少小女与逸少都无法忍受。 另外您自已也说了,朝中重臣应是出于利益考量而不愿见到秦王入主天下,但您无产无业,非但与秦王没有利益方面的瓜葛,反而还要依靠海门的盐田来养活您手下的数万人呢,而且小女与姊妹们的制衣作坊每年也能赚取数十万钱,可以说,已经与秦王有了扯不开的干系,在这种情况下,您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即便您不为自已与小女,也要为愔儿与昙儿(郗鉴两名幼子)寻个出路啊!” “哎~~”郗鉴又叹一口气,无奈的笑了笑,望向江面的目光却突然一凝,上游有十艘战舰正快速顺江而下。 郗璇跟着看了过去,随着距离渐渐接近,一面当风飞舞的云字大旗也是越来越清晰,而舰队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有向江岸的码头靠近的迹象。 “难道是秦王来了?”郗璇不由心中一动。 郗鉴当即唤道:“定然是他!走,咱们去迎接秦王!”说着,快步向着码头走去。 见着父亲匆匆而行的背影,郗璇突然意识到,自已刚刚的那一番劝说完全是白费口舌,父亲能在北方那么危险的地方保全宗族,过了江又能据京口拥兵自重,足见为一老谋深算之辈,岂能不明当今形势?还用的着自已提醒?只怕是早存了投向秦王的心思了罢? 他这分明是待价而沽,等人上门来请啊! ‘但愿父亲不要太过份才好。’郗璇暗暗摇了摇头,随即快步紧紧跟上。 不多时,郗鉴父女俩已站上了码头,那十艘战舰也在京口水军的引导下缓缓靠岸。 清晨时分,石头城发生的变故已于不久前传来,当听到消息,郗鉴简直是目瞪口呆,他没法想像,这些外形古怪的战舰竟会有如此之大的威力! 这促使郗鉴来到江边,他需要细细考量今后的时局发展,同时也猜到云峰很可能会向自已摊牌,他还需要好好掂量下自已的行止与手中的筹码,只是没料到,云峰会来这么快。 郗鉴凝神看向了秦军战舰,这些舰船身躯高大,风帆棹孔极多,虽是造型奇特,但经过了海门的那惊天一撞,如今已没人敢生出轻视,不过,令陶侃、郗鉴、陆晔,甚至苏峻都纳闷的是,无论如何仿造,这造出来的样舰在结构强度上,比传统的平底船都远远不如,难道其中还有什么讲究? 郗鉴不由比较起了自已的战舰与秦军战舰,心头愈发的沮丧。 ‘恐怕在秦王眼中,自已也如韩雍般不堪一击罢!’郗鉴突然升出了种意兴索然的感觉,他意识到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自已的待价而沽是那么的可笑。 “呵呵~~不造而访,实属冒昧,还望尚书令莫要责怪才好!”船头云峰那爽朗的笑声令郗鉴回过神来。 他连忙拱了拱手:“秦王言重了,秦王大驾亲临,实令我京口军民万分荣幸,来,快请上岸,老夫已命人置下一席薄酒设宴相待!” “倒是叨扰尚书令了!”云峰客气的回了一礼,又侧头一看,见着栈桥已被架好,于是率先向江岸走去。 第二百七十四章 元老院 经过一番寒喧,云峰、靳月华与苏绮贞在十几名女罗刹的陪伴下随着郗鉴父女俩步入城中,很快就来到了郗鉴府邸,由于来的仓促,酒宴还未摆好,因此云峰被引入了书房,而靳月华与苏绮贞则跟着郗璇参观起了府宅。 郗鉴的书房布置简单,却藏书颇丰,刚一走进,云峰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书香气息,定睁一看,不仅有纸质书,还有大量的竹简。 自司马炎篡夺曹魏江山以来,由于社会的初步安定与经济的蓬勃发展,造纸术取得了重大突破,除了传统的麻纸与丝絮纸,还出现了桑皮纸与藤皮纸,不仅产量大增,而且纸质纤维交结匀细,外观洁白,表面平滑,可谓妍妙辉光,竹简已逐步为纸制书籍所取代,这反映在汉字的发展上,易于刻划的篆、隶二书有向着易于书写的楷、草二书演化的趋势。 很显然,郗鉴书房中的竹简应该是曹魏以前存留下来的古籍,郗鉴的藏书,不但历史悠远,既有来自于先秦时期,也有他自已的文集,而且内容也五花八门,医、卜、兵、玄、经、史、子、集样样皆全,眼尖的云峰,居然还看到了自已发行的那几本教材,与委托谯秀编著的《民本论》!… 云峰不由赞道:“素闻尚书令博览经籍,躬耕吟咏,志洁高雅,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郗鉴略有几分得意,连声推辞道:“秦王谬赞了,老夫不过是信手闲来一翻。哪当得如此夸赞?” 云峰摆了摆手:“管中可窥豹。落叶可知秋。一个人的修养,正是由读书而来,尚书令的文集孤曾有幸拜读,立意深远,语句简洁,完全有别于自魏以来的浮夸藻饰之风,堪称为文坛注入了一股清新气息,尚书令可匆要谦虚啊。” 说着。云峰看了眼不自觉捋起了须的郗鉴,又赞道:“京口乃藩卫建康之门户,北临大江,南据峻岭,形势险要,为兵家所重,孤本以为乃一肃杀之地,不料,今日初临,却见舟楫如梭。车马不绝,显然商贾云集。市货兴盛,着实令人意外啊!” 这话一出,郗鉴控制不住的现出一丝自豪之色,微微笑道:“京口东通吴会,南接江湖,西连都邑,丁口近二十万,亦可称为一都会,秦王恐有所不知,建康所需物资,泰半由京口转运而来。”接下来,又话音一转:“韩雍此人虽名为投靠朝庭,实则为一海寇,秦王出海剿灭韩雍,解沿海军民心腹大患,当为无上功德,老夫谨以贺之,只是,秦王刚刚返京,为何匆匆前来,莫非是” 郗鉴把话说到一半,立刻止住话头,眉心一皱,似在思索着云峰的来意。 云峰也不与他虚言,接上话头道:“今来是为二事,一是借用京口码头一角,将来驻扎一支水军,二是请尚书令通融,容孤在京口布署两万精骑!” 这话说的突兀无比,又没头没脑,但云峰相信郗鉴是个明白人,前因后果,局势变化无须多说,郗鉴定已是了然于胸。 与郗鉴、王导这类的老狐狸打交道,云峰发现,旁敲侧击的效果远不如直来直往,没办法,你和他饶,他也会和你饶,还饶的更凶,这类老狐狸的太极推手,个个都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郗鉴却是一怔,他对云峰的来意早已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而且云峰刚一处理完正一道的危机,就马不停蹄赶来京口,使他生出了种颇受重视的感觉,心里还是挺满意的,只是没料到,云峰张嘴就要求驻军,允许驻军,实则等同于投靠,这也太直接了吧? 郗鉴双手一背,在书房内缓慢踱步,云峰也不催促,他明白,郗鉴拒绝的可能性不大。 拒绝,就意味着与自已翻脸,彻底投靠向刘琨,以郗鉴的为人,以及与王羲之和郗璇的交情,他不可能如此不智,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推托掉刘琨召唤入京的诏令了。 云峰在等着郗鉴提出条件。 好半天,郗鉴停下脚步,转身道:“老夫曾听茂弘(王导表字)与景猷(荀崧表字)多次提起,秦王他日取得江山之后,拟与天下人共治天下,老夫曾冥思苦想,始终不能参透这共治的含义,请秦王恕老夫冒味,不知能否解惑?” 云峰精神一振,心道肉戏来了,当即拱了拱手:“尚书令学识丰富博通古今,不知对家天下有何看法?” 郗鉴丝毫不敢殆慢,他清楚,今天云峰这一场造访,很可能将决定他郗鉴,乃至整个高平郗氏的命运,口舌交锋往往比真刀实枪更加来的影响深远,这是一场不见血的战争。 沉吟良久,郗鉴缓缓道:“自禹王传位于启,便破坏了尧舜禹以来的君王禅让制,同时这也是家天下的开端,自此之后,历三代、春秋战国至秦、汉、魏,乃至本朝,素来都是父死子继,万不得已之下才会兄终弟及。 皇帝作为人主,集大权于一身,对任何人均有生杀予夺之权,自汉代始,又被儒生附会上了天意与天命,所行一切,皆是天的意旨,国家兴衰成败,由皆皇帝一人决定,得明君,则天下幸,得昏君、暴君,苍生如之奈何? 然而,自三代以降,明君少之又少,反倒昏君、暴君层出不穷,有鉴于此,我辈士族心怀苍生,趁着天下大乱,君权衰微之际,联手限制君王权力,使其不致于胡作非为,而非欲取而代之,正如王敦作反,天下士族共逐之! 自古至今,为了争夺皇位,父子相残,手足相煎比比皆是,我等限制君权之举,使祭则司马,政出士族,实则相当于从侧面杜绝了宗室犯下人伦大逆的可能性!” 郗鉴没有正面回答,却坚决的表达出了他的政治主张,只不过,云峰倒是有些诧异,士族真有那么伟大吗?士族只在乎家族的利益,从不会顾及天下,如接连执政于整个东晋一朝的四大家族,王、庾、桓、谢皆是如此。 见着云峰的诧异神色,郗鉴却是暗自得意,云峰那几本书他曾仔细研究过,大致能厘清云峰的思想脉络,因此,他一上来就摆出自已的政治观点,把皇帝的权力牢牢限制死,由士族联合执政,倒要看看云峰是如何回答,你不是要分权吗?咱们就分个彻底,你总不能自已抽自已脸吧? 迎上郗鉴充满善意的目光,云峰微微笑道:“尚书令悲天悯人,出发点令孤钦佩,不过,士族之所以能掌权,其前提,必须要占据战略要地,手握压倒性优势的雄兵,否则,在朝堂上根本开不了声,这不叫联手限制君主,而叫一家独大,以臣属期凌主上!如之前的王敦,坐大至不可抑制之时,便会自然而然的发展为起兵作反,对至尊宝座生出觊觎之心。 还拿王敦作比,由于士族不愿见到有一个能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君主出现,必然会联手相抗,如此一来,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不但国力大损,还使得诸多将士白白死于内耗当中,徒令刘石之辈掩嘴窃笑,实令人扼腕叹息! 再比如刘琨,假使天下无有孤,他岂能得众多士族依附?只怕他的南下,立将使江东陷入另一场动乱当中! 所以说,尚书令限制君权的初衷虽是心系天下苍生,方法则有待商酌,尚书令以为然否?” “这个”郗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云峰的辞锋他早在争夺海门水军督的时候见识到了一次,如今亲自品尝,又是别有一番滋味,果然是无从辩驳啊! 郗鉴苦笑道:“不知秦王有何看法,不妨说来听听?” 云峰面色一肃,郑重道:“绝对的权力,只会产生绝对的**,无论是对皇帝来说,还是放诸于掌权重臣,这都是万古不破之真理!其后果,不但使国家丧乱,更是为子孙后代招来灭门惨祸,这一点,无须孤来多说,历史上称王称帝,乃至独揽朝纲者,有几人子孙后代能延续至今? 因此,孤的想法是,天下一统之后,以五年为期,初步建立一协商机制,名为元老院,由十五人组成,南方士族、北方豪族、民间庶族各占五人,每人任期五年,可连选连任最多两届,任期内不得担任朝庭官职,宗室成员不得入元老院任职。 朝庭各职司,仅作为执行机构,须向元老院与皇帝共同负责,任何一项重要政令,如增减免税、发动对外战争、赈灾、对朝庭重臣或元老院成员的论罪奖赏,等等诸如此类,必须由皇帝与元老院共同通过,日后天下一统之时,孤会与元老院及朝庭重臣细分名目。 具体为,皇帝占有表决权的四成,剩下六成由十五人均分,每人占四分表决权,每项决议通过,必须要由表决权的六五以上同意才得以生效,而事关重大国策调整,则须三分之二多数才行!换句话说,日后孤并不是一言九鼎,如果下的命令不合理,元老院完全可以不通过孤的决定。” “这这”郗鉴顿时一阵张口结舌,半天说出不话来,秦王的设立元老院的提议,简直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这当真是颠覆了天下所有人的认知啊! 其实,郗鉴的原意很简单,是希望充分发挥出尚书台的功能,阻止皇帝为所欲为,而他自已,则希望能在新朝继续担任尚书令。 第二百七十五章 未来国是 郗鉴晃了晃脑袋,强压下内心的震惊,郑重的拱手道:“秦王刚刚还夸赞老夫高风亮节,但与秦王一比,实为莹火与皓月之争,惭愧之至啊! 自古以来,皇帝,尤其是有作为的皇帝,无不是挖空心思把权力集中在手,恨不能事事乾纲独断,秦皇汉武便是最典型!始皇帝统一六国之后行暴政,视民如仇寇,使得秦历三世而亡,汉武帝穷兵黩武,巧取豪夺民间资财,把文景二帝积攒下的诺大家底徒耗一空,晚年更是饥荒处处,流民四起,京师竟然破天荒的起了农民暴动,当真有如末世皇朝来临,幸得汉武帝还不算糊涂,颁下了《轮台罪已诏》,虽是勉强扭转颓势,可汉朝虚疲已久,再无法回到文景时的盛况了! 倒是秦王您,字字透出真诚,非但不集权,反而分权于民,尤其是那句:绝对的权力,只会产生绝对的**!令老夫深有触动啊,老夫敢断言,他日一统天下,您必为千古第一帝!”… 说实话,对于郗鉴的夸赞,云峰还是挺受用的,他摆了摆手,无所谓的笑道:“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正由于历史上的一幕幕惨剧,才使孤意识到了集权的危害性,权力,不能失去约束,否则,为祸更甚于猛虎。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权力,的确是个好东西,没人会嫌少,孤也不例外。呵呵~~但人不能只顾及自已。还要替子孙后代、天下百姓想一想。这才是正道啊。” “呃?”郗鉴一怔,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云峰的前半段,他听着深以为然,后面却变味了,可是心里又涌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这才是真正的秦王,有欲而不强求。是为节制,此圣人之道也,试问天下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 郗鉴肃然起敬,不由施了一礼:“秦王所言,令老夫获益良多,不过,老夫另有一疑问,这元老院由何而来?是否由秦王您钦点?” “尚书令无须多礼!”云峰连忙把郗鉴扶起,这才道:“若是由孤钦点,元老院设立还有何意义?元老院成员的产生。孤不干涉,但具体有两点要求。一是选拨有德行的饱学之士,二要清廉公正,不得徇私枉法,否则,罪加一等! 在此基础上,由南方士族,北方豪族在内部推举产生,至于民间庶族,这操作起来较为麻烦,可暂由各州推荐数人,集中到朝庭由列席旁听朝会百姓共同评议,但是,一旦有弄虚作假,禁锢三代!并且还须向推荐主官追责,至少也要罢免,终生不用! 这个方法先观察几年,争取能琢磨出一有效的选拨机制,如果效果不好,到时再另行修改。” 郗鉴再次一怔,忍不住问道:“列席旁听朝会百姓?这是什么?” 云峰微微一笑,把正在试点的列席朝会的基本情况解释了一遍,又道:“其实说了这么多,这只是个过渡方案,孤的设想是,时机成熟之时,将使庶族代表直接由旁听百姓中选出,对天下人负责,而不由各州推举,旁听百姓也将由京城扩大到全国各州,使之固定化,常态化,任期同样五年! 然后,将立一部根本**,名之为宪法,宪者,法上之法也!任何法规都要以宪法为依据,皇帝作为行政首脑与国家的代表,必须向宪法负责,皇帝与朝庭的一切政令都不得违背宪法! 至于宪法的内容,孤已拟好两条,将在解决大族超占土地问题之后择机公布! 其一,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无论男女老幼,都拥有对自已合法财产的所有权与支配权,朝庭与各级官府不得以任何理由剥夺!具体表现为,任何官吏与军卒,和平时期未得屋主允许,不得私入民宅,战争时期,除非有律法规定,否则,一概不得自行占住,而且秦国户籍在册人口中,每个人都具有保障人身、住所、文件、土地及财物安全,不受无理搜查和亢的权利,官府要搜查民居,必须建立在有明确证据事实的基础上,才可以颁发搜捕状,否则,将追责! 其二,秦国百姓拥有保卫私有财产的权力,持有与携带弓、弩,以及将来有可能出现的远程杀伤武器的权力不受侵犯,当朝庭出现一连串的滥用职权与强取豪夺,有把百姓置於奴役之下的企图时,那么,秦国百姓有权利,也有义务拿起他们手中的武器来推翻朝庭,为他们未来的安全建立新的保障!” “这这”郗鉴满脸的震惊之色,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好半天,思绪才回复了些许正常,连忙问道:“这不是鼓励百姓起来造反吗?” “尚书令多虑了。”云峰微微笑道:“孤已不止一次的说过,活的好好的谁会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如我凉州牧民,事实上每家每户都持有弓弩,但也没见他们聚众造反,朝庭的最大威胁,往往来自于统治集团内部的争权夺利,而不是来自于底层百姓,其实,过去的一切经验都在证明,任何苦难,只要尚能忍受,百姓们都宁愿容忍,而无意为了本身的权益便废除他们久已习惯了的朝庭,只有忍无可忍才会反抗,允许私人持有弓弩,便是对朝庭最好的监督!” 说到这里,云峰暂时止住话头,以留给郗鉴充分的消化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郗鉴紧锁的眉眼间稍有松开,这才接着道:“孤的最终目地,是取消元老院,把南北豪门大族、宗室,合并为贵族院,在庶人中成立公民院,此二院并行,作为国家最高权力机构。 它不但拥有立法权,还可凭三分之二多数推翻皇帝的违宪诏令,再如果皇帝有重大失德或违宪之举,两院可以凭超过八成的表决权来罢黜皇帝,使其传位给太子或顺序继续人,当然,皇帝不服可以强行解散两院,重新选举重新表决,若是决议依然如前,则皇帝必须退位,与之相关的朝庭重臣也要引疚辞职! 其实孤明白,这条路曲折而又艰辛,或许数十年,也或许数百年才能实现,不要怪孤说话难听,包括你我在内,很可能永远都见不到这一天的到来,但孤会毕其一生朝这个目标努力,这是唯一抑制皇权独大或是权臣凌主的方法,给所有人都套上枷锁,按规矩办事,这才是国家长久兴盛不衰之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诚心归附 郗鉴已不知这是今天的第几次震惊,这样的皇帝与傀儡又有什么区别?不过,回过神来细细一想,与司马氏那样的傀儡存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司马氏是完全没有决策权,而云峰的方案是将皇帝的权力限定在一个框架内,不越过框架还是有相当权力的。 郗鉴不禁凝神静思,越品味越是体会到了其中的妙处,他的目中泛出异芒射向云峰,心里满满的全是钦佩,要知道,抓权容易放权难,既便是上古尧舜再世,也不可能如此彻底啊! 好半天,郗鉴的思绪才渐渐回复,却眉心微皱,又一个问题浮现在了脑际,于是问道:“秦王匆嫌老夫罗嗦,自古以来,仗强兵犯律令者数不胜数,强势君王更是由于手握军权而为所欲为,假如老夫是说假如,如果有一天元老院与您意见相悖,您忍无可忍之下动用军队,那岂不是置元老院于无物?” 军权是一个政权的基础,郗鉴这话点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云峰不假思索道:“尚书令这话问的好,孤已有了初步预案,即军队国家化!” “呃?”郗鉴连忙问道:“何为军队国家化?” 云峰解释道:“天下一统之后,孤原则上不再领军出征,除非事关国家生死存亡的重大战役,但也得有元老院授权才行!而且任何五百人以上的军队调动,必须由皇帝与元老院联合签发的印信才可奏效,元老院须采六成以上多数才可签发印信,二者缺一不可。否则。领军将领以谋反论罪! 另有一个则是亲卫的问题。依然是天下一统,孤会重整亲卫,包括各级将领的亲军,择优者设立警卫司,其中部分原亲卫将分派往如司隶校尉之类的职司任职。 而孤身边,只留男女亲卫各两千,作为守卫宗室之用。同时,将领不允许再拥有亲军。所有亲军一律属于警卫司,由朝庭发放薪俸与武器装备,根据级别派驻给将领,闲时最多不得超过二十人,战时最多不得超过两百人!” 其实,云峰主动改组最为强悍的亲卫,也是思考了很久,这完全是顺应时代发展的无奈之举,他并不是真心放弃亲手打造出的亲卫,至少在感情上就难以接受。亲卫都是他最为贴心,最为忠诚的战士! 但随着远程大威力武器的推广应用。而且武器装备在可预见将来的持续性改进,依靠个人勇武来作战,既成本高昂,又效用有限,亲卫对普通士卒的压倒性优势正在逐渐丧失。 这是云峰在剿灭韩雍时才意识到的新情况,可以想象的是,以纯骑兵的亲卫与弩炮军阵对战,其结果将是重现清朝僧格林沁以骑兵冲击英法联军时的悲壮惨烈场面,只能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何况亲卫过于庞大,会给子孙后代带来侥幸之心,很可能会倚仗亲卫来控制京城,强行捕杀元老院、或是将来的贵族院与公民院成员,使得秦国又退回到封建**时代,把自已的民主化努力毁于一旦,这是云峰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他能约束得了自已,却不敢保证一定就能约束得住子孙后代。 另外还有一点,如果亲卫不加以裁制,有可能会形成一个特殊的利益集团,他们离皇帝最近,挟持皇帝谋取私利并不是杞人忧天,比如奥斯曼土耳其帝国,至少在百年的时间内,禁卫军完全控制了苏丹,只要苏丹有任何的改革动作,他们就废黜、暗害等等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第一位被禁卫军罢黜的苏丹是塞利姆三世,由于1683年维也纳之战的全面溃败,他学习法国,学习西欧的先进政治体系,却被禁卫军以违反生活习惯所罢免,事实上,塞利姆三世取得的唯一成果也就是在君士坦丁堡建立了一个近代印刷工坊,就这都不行!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亲卫回归到本来职责,即特种、小范围奇袭作战、与情报刺探等方面,而女罗刹,云峰除了留一部分在身边,将会安排其中一些去充实基层妇联,为妇女解放事业而奋斗,剩下的将会和男亲卫一样,进入特殊职司任职。 不得不说,这是个极其令人不舍的决定,云峰对每一个女罗刹,都有着如亲姊妹一般的感情。 ‘但愿她们能有个好的归宿罢,至少也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云峰暗暗叹了口气。 而郗鉴从云峰遣散亲卫的举动中看出了决心,不禁大为动容,军队国家化,这分明是一个既陌生,又行之有效的手段,他明白,假如云峰真能够推行下去的话,如他这类的士族,将会以一种全新的身份参与到国家的管理与运作当中,另外还可以减少无谓的政争与内斗。同时,他也认同云峰的结论,这是一个艰难而又曲折的过程。 郗鉴再次施了一礼:“既然秦王心系天下苍生,鉴敢不追随?老夫就豁出一条命,看看今后秦国会变成个什么模样,自今日起,京口如海门,麾下军民皆听命于秦王!” 云峰赶紧回了一礼:“尚书令公忠体国,他日史书必将载下浓重的一笔,便让你我携手,共同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出来!” “哈哈哈哈~~”郗鉴不由得捋须狂笑,笑声中,满满的全是意气风发,自从永嘉丧乱以来,郗鉴在北方过的并不如意,带领族人艰难的生存在王浚、刘琨、东海王越等诸多势力的夹缝当中,后来渡江,亦是小心翼翼,虽有老谋深算之嫌,实则是为保全宗族而采取的无奈之举。其实,无论心机如何深厚的人,都有着自已的理想,郗鉴的理想,是维持政局稳定,不使一家坐大。而云峰搞出的这一套。恰是保持政局稳定的不二良方! 云峰尽管也在陪着笑。心里却在暗暗转动着念头,他认为必须要在军队国家化之前,把适度护张与打草谷写入基本国策,使之常态化,正规化,定期派军去劫掠周边的“好邻居、好朋友与好伙伴们!”,不给他们任何发展壮大的机会。 不大的书房内充满着笑声,就在这时。,郗璇与靳月华、苏绮贞走了进来,不由均是一怔,郗璇则是很快松了口气,良好的氛围表明了进展非常顺利。 郗璇连忙问道:“父亲,您与秦王在笑什么呢?可不可以让小女也听听?” “哦?”郗鉴却答非所问道:“你们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去花园看看逸少养的大白鹅吗?” 郗璇没好气道:“父亲,您也不看看天色?酒宴已经摆好了,小女这是前来请您与秦王赴宴呢!” “啊?你看,这说着说着就忘了!”郗鉴尴尬的笑道:“来,秦王与王妃快请!” 云峰摆了摆手:“尚书令何必如此?一同前往便是!”说着。拉上郗鉴,并行向外走去。 这个宴会为私人性质宴会。由于云峰带了靳月华与苏绮贞出席,为表示礼尚往来,因此郗鉴把他的正妻与两个儿子,郗愔与郗昙也给唤了出来,一个十三岁,一个六岁。 按辈份以及与王羲之、郗璇的关系来排,云峰只能与他们叙兄弟之谊,这类似于荀灌娘的两名幼弟,令得郗鉴倒是现出了些许的得意,一番寒喧之后,众人随意落坐,郗鉴举杯道:“今日秦王造访,实为我郗氏与京口军民之大事,来,咱们都敬秦王一盅!” “尚书令无须客气!”云峰也不推辞,一饮而尽,众人纷纷跟着喝干了杯中的美酒,郗璇又问道:“父亲,您与秦王刚刚在笑什么,小女瞧你们都挺开心呢!” “这个”郗鉴现出了为难之色,把征询的目光向云峰投去。 云峰无所谓的呵呵笑道:“尚书令但说无妨,除了与军队有关的需要暂时保密,其他方面还要仰仗尚书令向外向散播,让天下人都明白孤的心思,让大家都来评判下,究竟是否可行!” 郗鉴不由连呼厉害,云峰的这个政纲,明眼人都能看出,有利于全天下的百姓,而且对于南方士族与北方豪门也作了充分让步,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反对,但有个前题,必须得天下一统才能实施,这就使得天下人、尤其是庶族对秦国统一天下翘首以待,将来秦军兵锋扫过,所经之处纷纷开城献降都很有可能! 郗鉴深深看了眼云峰之后,就把刚刚的谈话和盘托出,众女目中的讶色越来越浓,靳月华却是现出了一丝担忧,云峰向她打了个眼色,示意回头再解释。 郗璇却又问道:“父亲,您举义反正,刘琨很可能会恼羞成怒,他虽是暂时奈何不得您,但慕容廆在洛阳尚有六万军马,若是小女估料不差,刘琨或会令慕容廆放弃洛阳,调军入江东!毕竟洛阳夹在石勒与秦国之间,等同于鸡肋般的存在,如此一来,他将有十万军力,应会遣军前来攻打京口,而且吴郡已投靠向刘琨,到时腹背受敌,您又该如何是好?” 郗鉴眉心一跳,迟疑道:“秦国水军天下无敌,不知可否封锁住江面,阻止慕容廆渡江?” 云峰想都不想的一口拒绝:“不妥!要放他过来!” “呃?”郗鉴父女俩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他们倒不认为云峰有借刀杀人的企图,只是一时摸不透这人的用意。 云峰微微笑道:“刘琨仅凭四万军马,如何敢行代禅之事?而有十万军在手,则大有不同,所以,孤不会拦阻他过江!至于安全方面,尚书令不用担心,孤会一直留在建康,直到那两万精骑进驻京口,再有水军作为支援,如果刘琨敢来,必教他轼羽而归!” 郗鉴父女俩立刻明白了云峰的用意,毕竟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夺司马氏江山总是名不正言不顺,总会被人垢病,可是从刘琨手上夺来又有不同,不禁暗呼高明! 郗鉴再度举杯,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就放心了,来,秦王请!” 第二百七十七章 花开花落终有时 这一顿晚宴,宾主言欢,气氛融洽,直到很晚才散去,云峰也不急于离开,他打算明日在京口的街头走走逛逛。 北府军闻名后世,不但在淝水之战中大破苻坚,而且还是宋主刘裕倚之发家的根基,刘裕甚至下遗诏曰:京口要地,去都邑密迩,自非宗室外戚,不得居之! 后来的齐﹑梁﹑陈沿袭刘宋,以为定制,云峰想实地了解下,这北府军的前身究竟如何个厉害法。因此散席之后,与靳月华及苏绮贞被迎到了客舍。 送走了郗鉴父女俩,云峰转头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洗洗睡下,人家家里面,也不方便起的太迟。”说着,不由分说的一手拉起一个,匆匆向着澡堂走去。 二女自然明白这人绝不会像嘴上说的那么老实,双双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只得跟了上前。 八月份正处于夏末秋初时节,秋老虎尚在肆虐着余威,所以洗澡也不用热水,一男二女在脱光之后,就着凉水踏入了木桶当中。… 云峰微闭双目,一脸的舒爽表情,枕着那软乎乎的胸脯,整个人都缩在了靳月华的怀里,任由她擦拭自已的胸腹,苏绮贞坐在另一边,正给这人搓着大腿呢。 见着云峰的一派大郎主作风,靳月华暗生恼火,当即把抚在他胸前的手掌屈指一缩,狠狠的在小痘痘上狞了一下! “哎哟!月华,你这是干嘛?”一瞬间,云峰猛的睁开眼睛。疼的倒抽起了凉气。 靳月华没好气道:“云郎。妾问你。你为何要对中书令作下那么过份的承诺?其实妾能明白,这恐怕就是你一贯的心思,只不过,你亲民爱民是好事,遇事与朝中大臣们协商也是没错,甚至对皇帝的权力作出限制更不是不行,但你想过没有,为何要将军权放出?而且还要把亲卫遣散? 自古以来。哪位君主不是想方设法把军权牢牢抓在手里?你也不好好想一想,若没了军权,他日有人生出异心该如何是好?或许你武技高强,可姊妹们当中,有相当一部分只比普通人强上一点点!” 靳月华这话非常重,就连腔调都带上了哽咽,自从被云峰从平阳带出来,还从未以这样的口吻说过话,由此也可看出她是相当的不满,想想也是。自家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凭什么要与别人分享?而且是在没有强兵护身的情况下与别人分享! 就连苏绮贞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美目中暗含不悦,向云峰看了过去。 脑后一双冰冷的目光,眼前又是一双冰凉的目光,换了正常人早已遍体生寒,坐立不安了,云峰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淡淡道:“月华,你说的这些为夫都考虑过,其实,谁不想一呼百应?谁不想一声令下,莫敢不从?为夫也想,但事情不能由得自已啊!” 接下来,云峰把他对于极权的担心一古脑儿的全都兜给了二女,并且还举了历史上的诸多事例,以论证他绝对的权力,只能带来绝对的**这一观点。 水声的响动早已停止,靳月华与苏绮贞虽然都没有说话,但云峰分明感觉到,靳月华的身体稍微柔软了些,不再如刚刚那么僵硬了,不禁心里暗松了口气,又道:“安全方面不用担心,秦**方有谁敢反对为夫?至少为夫有生之年,没人敢有这个胆子!在咱们去了以后,一套严密的规章制度肯定已经建立起来,个别心怀不轨者想起兵反叛根本没那可能。” 说着,云峰看了看苏绮贞,继续道:“绮贞,孤明白你不舍得那么多姊妹离开,但天下一统之后,她们也有权去追求自已的生活,总不能一直被缚束在孤的身边吧?她们都是乱世的牺牲品,前半生经历了各种崎岖坎坷,孤的最大心愿,就是希望她们的后半生能做个正常女人,可以结婚生子,可以儿孙满堂,而留在军队里,显然做不到,只有回归民间,与外界多多接触,或许才会有那么几分可能。” 苏绮贞的美目不由一红,其实她明白,女罗刹们只有离开军队序列才是最好的出路,她也相信云峰会为她们作出最合适的安排。 苏绮贞强迫自已把心里的浓浓不舍化为衷心的祝福,好半天,才定下心神问道:“姊妹们不会愿意离开的,想必大王你也清楚,到时候你该如何?难不成把她们赶走?” “不错!”云峰脸面一沉,坚定道:“不走也得走!或许一开始不习惯,她们会依然怀念过去的日子,但时间是治疗伤痛的最好良药,几年的时间一过,只要能正视新的身份,成功融入新的生活,她们会把这段经历当作一份美好的记忆尘封在心灵深处。 不过,孤会留下两千人,这两千人从不愿离开的姊妹们当中,按照年龄由大到小选取,将来,由咱们一起给她们养老送终!” 这话一出,苏绮贞的眼泪水再也止不住的哗哗流下,就连靳月华的肩头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她们都不敢想象,真到了遣散的那一天,会是怎样的一幅场面?至少自已是没有勇气面对!” “云郎,你干嘛说这些?真是讨厌死了!”猛然间,云峰就感觉到后背一阵剧痛,原来,靳月华气愤不过,狠狠咬了一口! 云峰反手拍了拍靳月华,微微笑道:“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风主,去也终须去,往也如何往,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就让咱们祝福她们,将来天下太平了,朝中又没什么事,咱们一家子可以四处出巡,去往各地探望她们啊!” “嗯!呜呜呜~~”靳月华再也忍不住的身体前倾,伏上云峰的后背失声痛哭,云峰又把手伸向了小鼻子一抽一抽、强忍着不发出声音的苏绮贞,招呼道:“绮贞,你也来!” “呜呜呜~~”苏绮贞也带着哭音,猛扑入了云峰怀里! 这时的云峰,后背压着靳月华那动人的身体,胸前借给了苏绮贞尽情痛哭,虽然被前后两个美女**相夹,心里却没有任何绮念,他也极为不舍女罗刹的离去,一时之间,仿佛离别的时刻已提前到来,屋内弥漫着挥之不去的伤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哭声仍然没有止歇的迹象,云峰突然问道:“月华、绮贞,孤自愿限制皇帝的权力,其实有个最大的好处,你们都猜猜看,猜对了有奖!猜不出来,哼哼!” 第二百七十八章 心结终去 果不其然,云峰这一打岔,二女的哭泣声稍稍减小了些,均是抬起微红的眼睛,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随后双双秀眉微蹙,陷入了沉思当中。 不多时,靳月华摇摇头道:“还能有什么好处?刚才云郎你不都说过了?总之,妾是想不出来。” 云峰看向了苏绮贞,问道:“绮贞,你呢?” 苏绮贞分明能感觉到,云峰在问这话的同时,贼兮兮的眼睛正往自已的那处乱瞄呢,这让她心里一紧,立刻想起了那“哼哼!”声中隐含的威胁。 苏绮贞赶忙伸手护住,连一根杂毛都护的紧紧不露出半分,她的脑筋也在急速转动!这没办法,靳月华根本不吃云峰那套,可是苏绮贞不行,她的心里始终还有些排斥。 或许,人都有惰性,不逼就不会爆发出潜能,在云峰那威胁目光的笼罩下,苏绮贞突然灵机一动,连忙道:“大王您削弱了皇权,又不再独掌军权,还要搞一部对了,就是宪法!这使得皇帝非但不能为所欲为,反而要处处小心,如果真犯了众怒,随时会有被罢黜的危险呢,在这样的情况下,做皇帝还有什么意思?依绮贞看,倒不如做个王候来的逍遥自在。… 自春秋战国,及至本朝,诸子夺嫡有几次没有掀起腥风血雨?又有多少王朝家国毁于内乱当中?远的不说,近的就有孙吴,吴主孙权赤乌四年(241年),长子孙登病亡。次年立孙和为太子。不久又封孙霸为鲁王。 孙权对孙霸宠爱崇特。与和无殊,这使得孙霸起了夺嫡之心,又同时,孙和生母王夫人与孙权长女孙鲁班有过节,于是,孙鲁班构陷王夫人与孙和,借孙和往张休家居住之机,中伤孙和不在宗庙为患病的孙权祭祀祈福。反而到王夫人那里密谋不轨,还称王夫人见孙权患病现出了喜色。最终孙权大怒,令王夫人忧惧而死,孙和也渐渐失宠,终日担心被废。 而孙霸,自以为时机已至,更加坚定了夺嫡之心,由此引发二宫之争,使得朝中大臣分为两派,最终孙和被废。孙霸被赐死,名臣陆逊等十多名孙吴栋梁亦被逼死。幼子孙亮反被立为太子,孙吴经此变故,非但皇室遭刑,而且举国分歧,埋下了内部斗争的祸源,逐渐开始走向衰败。 至于本朝的八王之乱,直接就葬送了大好河山,令得司马氏只能避于江东苟延残喘,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大王的作为,能最大可能的避免将来子女中重现类似的人间惨剧,更是拨去了日后导致姊妹们不和的祸根!” 云峰不由赞道:“绮贞说的不错,孤曾细细考量过,将来最有可能为子夺嫡的不出于灵芸、月茹、诸葛女郎与任女淑,甚至月华你如果有了孩子,也要列入可疑名单,当然,你们现在肯定会说不可能,但当嗣子长大成人,由谁来继位则成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难保不会产生别样心思。 对于这一点,纵观古今,并没有太好的解决之道,一般都是在打压一方的同时,再拨高另外一方,可如此一来,皇家亲情何在?莫非皇族注定是无情之辈? 孤偏不信邪,行釜底抽薪,让皇位有如鸡胁,看还有谁去争抢?当他们渐渐长大,孤会根据他们的特长着重培养,争取在各行各业都有所建树,从不同的侧面将秦国牢牢掌握在我姓云的手里,而不是紧盯皇位不放,哼哼!孤敢断言,若干年之后,做皇帝还不如置一份产业为一富家翁来的逍遥自在!” “哎~~”这话音刚落,背后却传来了一声幽幽叹息,云峰自然明白靳月华的心思,不禁微微笑道:“月华,你不要急,灵芸与月茹过了那么久,不还是有了吗?来,你说说看上一次是什么时候走的?为夫帮着算算日子,争取一枪中的!” 靳月华苦笑道:“上次诸葛姊姊给灵芸占子之后,妾与月茹也去试了试,诸葛姊姊说月茹数月之内必将有喜,对于妾却说占不出,其实妾明白,诸葛姊姊不是占不出,而是不方便明言,如今,月茹与灵芸都有了,唯独妾没有,呵呵~~今生今世能得云郎你的爱宠,妾已是心满意足了,不敢有过多的要求。” 云峰心里挺不是个滋味的,他能听出靳月华话语中的遗憾,于是又道:“占卜本就虚无缥缈,如何能做准?你的身体又没隐疾,为夫偏不信邪!你说,如果今天是受孕期,孤拼了命也要让你怀上!” 靳月华忍不住的紧紧搂上云峰颈脖,动情的低声道:“云郎有这份心意妾已是感激不尽了,不过,妾这几天正处于你说的安全期,这事还是不要强求,顺其自然为好。” 云峰点点头道:“说的也是,月华你与为夫同龄,女人在五十岁之前都有生育能力,还有二十多年,的确不用急,那么”说着,云峰看了看自已下面,又向苏绮贞道:“今晚不给月华了,全给绮贞!” “啊?”苏绮贞惊呼一声,她没想到,把自已给扯了进来,一愣之后,就连连摇起了脑袋:“绮贞也在安全期,大王您别浪费了,今晚忍着吧,明天回去给若萱或是灌娘姊姊好了。” “唔!”云峰瞬间转头,把嘴埋进了靳月华的颈脖间!好半天,才勉强止住笑意,再次看向了已是意识到失言,而满面通红的苏绮贞,呵呵笑道:“绮贞,你可别忘了上回在倭岛上是如何答应孤的?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许逃避!” 说完,云峰后背耸了耸,向靳月华示意道:“月华,来,为夫背你回房!” “嗯!”哗啦啦的水声响动中,靳月华整个人贴上云峰后背,双腿盘在了他的腰间。 苏绮贞偷偷抬眼一看,一双大手正向自已熊抱而来,她又不死心的拖延道:“绮贞还没洗呢,要不?大王您先与月华姊姊回房,绮贞洗好再来。” “嘿嘿!绮贞,你不是在水里泡过了吗?你们女人本就不臭,偶尔随意洗洗也不算什么。”话音刚落,云峰已是不由分说的把苏绮贞抱入怀里,背上驼着靳月华,快步向着寝屋走去这一夜,极尽缠绵,美好的时光总是飞般流逝,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光亮透过窗隙射入屋内之时,云峰睁开了眼睛,在他怀里,苏绮贞背对着与靳月华搂成一团,那一片洁白的美背,令他顿时睡意全消,昨晚的一幕幕不由自主的跃上了心头。 “啊!大王不要!”尽管经过了充分的挑逗与抚弄,但在进入的一刹那,苏绮贞还是很不适应,身体又控制不住的扭曲起来。 自已顿时升起了一股挫败感,只得无奈的退出,靳月华却接过去微微笑道:“绮贞,云郎太粗暴了,咱们不理他,来,姊姊会温柔的对待你,让他看着干着急!”随后伏上苏绮贞的身体,从嘴唇、到胸部!苏绮贞在靳月华的温柔之下,不但情绪渐渐平息,反而忘情的抚摸起了靳月华的胸背。 自已分明看到,靳月华递了个隐秘的眼神过来,紧接着,又缓缓向下,直到把脸面埋在了苏绮贞的胯间! “月华,不要,不要碰这里!”眼中看的清清楚楚,当靳月华的小香舌伸入的一刹那,苏绮贞不由得失声尖叫起来。 靳月华头也不抬的含糊道:“绮贞,你放松,姊姊不是云郎,没有那么粗暴的家伙,你也不要有羞耻感,家里的姊妹们经常这样,你要学着适应才行,今晚姊姊就教你,女人与女人之间,也是可以互相带来快乐的!” 这话就像含有魔力似的,苏绮贞的挣扎竟减弱了许多,很快就双手扶住了靳月华的脑袋,渐渐地,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最最原始的糜烂气味。 很明显,苏绮贞已处于巅峰边缘,她星眸微闭,面颊潮红,身体剧烈颤抖,而不再是痉挛扭曲。 靳月华却抬起头,再次递了个眼色,让出女人那最隐秘的部位,侧过身子,横抱住苏绮贞纵情热吻。 于是,枪影一闪,直直刺入! 或许是完全沉浸入了欲望的海洋,也或许根本就没分辨出已经换了家伙,还可能终于走出了心理阴影,总之,苏绮贞再没有任何不适,直到那孕育生命之处把生命的精华全都接收了个干净! ‘真不容易啊,不知道下一次需不需要月华帮忙了。’云峰快速收回思绪,暗暗笑了笑,手掌却半点都不含糊,向着二女紧紧贴着的胸脯中间滑去。 “哎呀!天色都亮了,这下遭了,都快点起来吧!”云峰的小动作刚刚得逞,苏绮贞立刻就被惊醒。 靳月华也睁开了眼睛,狡黠的笑道:“绮贞,真看不出来啊,平时倒是文文静静的,来,给姊姊说说,姊姊与云郎相比,究竟谁让你更舒服?” 刷!苏绮贞粉面瞬间通红,她恨不得把脑袋埋入枕头底下,这种话能问出口吗?也太羞人了!不过,她的心里却又不自觉的比较起来,似乎,应该各有各的美妙呢! 苏绮贞正暗暗品味着滋味,云峰的不满已从背后传来,“月华,这是什么话?你能和为夫比吗?昨晚绮贞的声音已是充分证明,好了,咱们快点起来,别让尚书令瞧了笑话!” “嗯!”靳月华点了点头。 第二百七十九章 谢鲲之死 三人很快穿上衣服,匆匆洗漱了下,便向着院外走去,而郗鉴安排的管事早已恭候在门口,一见三人出来,立刻把他们引去了膳堂,在用了一顿颇具京口特色的早餐之后,在郗鉴父女俩的陪同下,云峰等人走上了京口街头。 这个年代,官员出行一般没什么排场,如陆晔那么大的阵仗更是绝无仅有,当时的士族刚刚渡江不久,忧患意识尚存,还远未到东晋未年那般的腐化堕落的地步,往往以洒脱率性为行为准则,排场过大反而会让人看不起。 漫步在京口街道上,有相熟的会给郗鉴父女俩行个礼,不认识的也不过于惊慌,默默让开道之后,该干嘛还是干嘛,可以说,这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开明,也是最为自由的一个时期,当然,其中不包括佃户、贱口与下层的贫民百姓。 一路上,车马络绎不绝,人潮往来穿梭,在有些空地上,还能看到侨民聚在一起练拳比划,倒也是有模有样,云峰不由赞道:“京口民风勇悍,不愧为在江淮间征战多年的劲旅啊!”… 郗璇略有些得意的介绍道:“每年的五月初五,京口民间都会自发举办斗力之戏,其人山人海,喧闹震天,盛况远超于今日,但秦王诸事烦身,只怕在天下一统之前,无暇再来京口了。” “这的确是可惜了,如果有可能,孤倒是愿意过了明年五月初五再离京回返长安。”云峰随口叹了声,却见到郗鉴眉头微微一皱,不禁顺着目光望了过去。 远处有一名身着普通百姓打扮的人正匆匆奔来。从这人的步伐、身姿与精神状态。云峰百分百可以判断。他不是普通百姓。而应是经过特歼训练的斥候一类的人物,因此不用费神就可以猜出,这是郗鉴布于建康的细作。 令云峰好笑的是,这名细作明明奔到附近,却不上前,反而自以为隐秘的向郗鉴的随从打着手势。 郗鉴转头看了看云峰,见这人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禁陪着干笑两声。又向前招了招手:“何事如此匆忙?过来说话。” “遵命!”细作依言上前,施礼道:“禀尚书令,昨夜从建康探得的消息,豫章太守谢鲲不日前于任上离世!” “谢鲲?”郗鉴喃喃自语道:“这不就是名列江左八达之一的谢幼舆吗?” 郗璇跟着补充道:“谢世伯也是海门水军督谢尚的生父。” 这话一出,所有人立刻想透了其中的关节,仿如当头浇下了一场暴雨,刚刚的轻松愉快气氛瞬间不翼而飞! 谢鲲虽贵为一郡太守,但在云峰、郗鉴的眼里,只是个小人物,可是他有个好儿子谢尚。谢鲲之死,意味着谢尚必须要丁忧三年。那么这海门水军督云峰与靳月华交换了个凝重的眼神,向郗鉴道:“孤前次下都曾有幸与谢太守把酒言欢,谢太守不拘小节,旷达开朗,精神矍铄,身体康健,席间谈笑风生,令人记忆深刻,怎会莫名暴毙于任上?中书令,孤有话向这位将军询问,不知是否方便?” 郗鉴示意道:“秦王但问无妨,老夫虽与谢幼舆素未谋面,却也久闻其名,倒是惊诧的很。” 云峰点了点头,问道:“这位将军,能否说详细点,消息何时传到建康,谢太守因何而亡?” “回秦王!”细作不敢怠慢,恭恭敬敬道:“消息应是昨日晚间传入尚书台,待末将探得时已是深夜,据说由于天气炎热,谢太守于屋外饮酒后醉卧在地,夜间被毒虫叮咬,第二天早上已是毒发身亡,如今正停灵于豫章郡府,等待谢小将军前去扶柩回返建康。” “何等毒虫有如何厉害,竟能把人咬死?”郗璇忍不住问道。 “这个”亲随为难道:“请女郎见谅,末将不大清楚,当地杵作曾在谢太守的小臂上发现两个细小针孔,周围略有青黑,因此猜测是被蜈蚣叮咬。” 云峰心头的疑惑更甚,他直觉的感到谢鲲之死必有问题,先不提在外露宿,被毒虫咬死的可能性有多大,光是豫章那个地方,大致位于后世的江西省南昌市一带,濒临鄱阳湖西南岸,地势平坦,夏季湿热,按理说,的确有利于蜈蚣、蜘蛛之类的毒虫繁衍生长。 问题是,什么样的蜈蚣能一口把人咬死?历名记载或是武侠小说中有冰雪蜈蚣,还有白玉蜈蚣,毒性神乎其神,但事实上都不存在,据云峰所了解,被一般的小蜈蚣咬伤,仅在局部会发生红肿、疼痛。 被热带型大蜈蚣咬伤,会有头痛、发热、眩晕、恶心、呕吐,甚至膻语、抽搐、昏迷等全身症状,严重可致淋巴管炎和组织坏死,有时整个肢体出现紫癫。不过,豫章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怎么可能会出现热带大蜈蚣?而且当时豫章与热带地区根本就没有往来,没可能有热带大蜈蚣传入,而长江流域的红头黑身黄脚蜈蚣看上去吓人,但咬人一般只咬到手部,这说明它不会主动攻击人类,虽说咬伤处会很快产生剧烈疼痛,却不会导致致命危险,四五日后症状自行消失。 同理,毒蜘蛛也是如此,豫章周边并不分布毒性较大的蜘蛛,如捕鸟蛛、穴居狼蛛、黑寡妇蛛、赫毛长尾蛛等等。 ‘莫非是毒蛇所咬?’如果谢鲲真是非人为死亡,那么,只有被毒蛇咬中才能说的通,但是,毒蛇咬中的伤口与蜈蚣咬中的伤口有着明显的不同,杵作不可能看不出来,他认为必须要亲手验查谢鲲的尸身,才能判断出真正的死因。 “云郎,谢世伯之死很可能会引来严重的后果,建康或肝有不利于你的局面发生,咱们还是速速返回为好。” 云峰正暗暗寻思,靳月华的催促传了过来,他当即点点头道:“刘琨定会拿此事做文章,除非为夫强行安插人手出任海门水军督,但这只是下下之策,想来谢尚也得到了消息,当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建康,那咱们现在就回去。”说着,向郗鉴拱了拱手:“尚书令,孤本待再盘桓三两日,不料事有突变,只得先行告辞了。” 郗鉴目中闪出一缕忧色,回了一礼:“请秦王务必冷静,若在朝中独木难支,大不了老夫亲自跑一趟建康!”随后,又向郗璇唤道:“璇儿,咱们送送秦王!” 云峰也不客气,拱了拱手,径直向码头行去。 第二百八十章 毛遂自荐 谢鲲之死,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根本没有影响,甚至许多人连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过,但在建康上层,不吝于引发了一场风暴,只要稍有点政治头脑,都明白这对云峰意味着什么。 有人为他着急,有人冷眼看着好戏,还有人,已经迫不急待的开始活动起来。 当云峰正一路乘风破浪向着建康猛赶的时候,石头城里迎来了吴郡三大家主以及一位年轻人。 向刘琨行过礼之后,顾和指向那位年轻人介绍道:“丞相,这是前尚书左仆射周顗之子周闵,字子骞,目前虚领侍中,袭爵武成候,颇有乃父刚直之风。”说着,转头喝道:“还不向伯父问好?” 周闵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小侄见过伯父!” 刘琨暗暗冷笑,心想这批人来的倒挺快啊,昨夜才放出的消息,这才正午时分,就赶了过来,更令人叫绝的是,竟然抬出了周闵,周闵本不是个人物,但他有个好爹,即鼎鼎大名的,死于王导嘴上的周顗周伯仁。… 王导曾有言:“吾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由此可见,王导对周顗怀有一定的愧疚之心,那么,对于周顗的后人,会不会大力支持呢? ‘来的好!’刘琨原先还未定下究竟选谁家子弟入驻海门,但这时见着吴郡自动请缨,立刻计上心头。 刘琨微微笑道:“世侄一表人材,果有乃父宽厚仁爱之风,来。快快请起!” “小侄多谢伯父!”周闵依言起身。垂手站立一旁。 刘琨又呵呵笑道:“是哪阵风把三位家主给吹了过来?这石头城里可从未来过如此贵客啊!” 陆晔拱了拱手:“丞相说笑了。咱们吴郡既然已效忠丞相,理当前来拜见。”接着,就话音一转,吞吞吐吐道:“不知丞相可曾收到谢幼舆不幸身故的消息?” “哎~~”刘琨的面庞迅速布上了一层悲色,摇头叹道:“谢幼舆为江左八达,有高识,不修威仪,好《老》、《易》。能歌,善鼓琴。老夫曾为金谷二十四友,当年在并州便存有结交之心,奈何时运艰难,始终未得谋面,本待手头稍稍松懈下来,便把谢幼舆调来京城任职,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谢幼舆竟英年早逝,着实可悲可叹哪!” 三人也跟着唏嘘了一阵子。其实,他们不是没怀疑过谢鲲之死是由刘琨下的毒手,毕竟这个人物太敏感了,说成牵一发而动全身半点都不夸张,不过,怀疑的成份并不太多,这很简单,暗杀士族是个犯大忌的行为。 王敦虽杀过周顗与戴若思,云峰也杀过纪鉴、气死过纪瞻,但他们都各有各的借口与推托,令人无从说事,而且这唯一手上沾过士族鲜血的二人,都没使用暗杀手段,更何况谢鲲与刘琨根本就是无怨无仇,他们不相信刘琨会如此丧心病狂! 这要是被揭发出来,立刻将成为过街老鼠而人人喊打,谁还敢为他卖命? 见着刘琨那发自内心的惋惜神色,三人心中疑心尽释,陆晔跟着叹道:“谢幼舆若知世间有丞相这一知已,定当能含笑于九泉,哎~~死者已矣,但咱们活着的人还得为将来打算,谢尚不日将往豫章扶柩,接下来还得丁忧三年,这海门水军督一职将出现空缺,不知丞相拟以何人暂代?” “这个”刘琨眉头一皱,为难道:“海门虽是朝庭重镇,却由秦王提议设立,且颇有渊源,老夫不与秦王商议便越俎代庖,岂不是有独断专行之嫌?听说秦王去了京口,想来应也得到了谢幼舆不幸身亡的消息,必会匆匆赶回,不如,还是等秦王回来商议下为好。” “哼!”周嵩冷哼一声:“明日便是八月十五大朝会,海门水军督职归何人可当堂议立,按理说,秦王既然在京,当上朝面圣,不过,他若是不敢入宫,那可怪不得我等不与他商议了!” “呵呵~~”陆晔捋须微微笑道:“秦王若敢入宫,主上必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定当精锐全出除此心腹大患,秦王并非三岁小儿,岂敢自投罗网?莫非他还能带着几千亲卫入宫?这与谋反有何区别?” “哈哈哈哈~~”顾和也哈哈大笑道:“给过机会,他自已放弃,岂能怨怪别人 ?[-3uww]除非他立刻就反,不顾朝庭而强行任命海门水军督,但如如一来,他将自弃名份,与我大晋为敌,不仅要被宣布为逆贼,而且还能逼使那些侨居士族放弃敌视石勒,朝庭或可联石抗秦,秦王如何看不破?依和之见,他除了乖乖奉上海门水军督一职,还有何法可想?毕竟士族中除了王谢那两个小崽子,又有何人能为他所用?袁彦道更是废物中的废物!” 不由得,殿内弥漫起了一派乐观的氛围,确实,任由他们想破脑壳子,也想不出面临如此不利局面,云峰还能如何翻身? 刘琨也是胜券在握,点点头道:“先别高兴的太早,一切得有待明日的大朝会才能最终见出分晓,不过,这海门水军督的人选是要先确定下来,以免到时措手不及,不知你三位有何建议?” 陆晔、顾和、周嵩、甚至包括周闵,均是精神一振,相互交换了个隐秘的眼神之后,陆晔郑重的拱了拱手:“丞相,侨姓士族皆为首鼠两端之辈,不能托以重任,而咱们吴姓,既已奉丞相为主,自然不会生有异心,咱们数人昨夜商议之后,由于担心丞相过江仅有数月,仓促之下未必就能推出合适人选,因此晔斗胆,举荐周伯仁之子周闵出任海门水军督!” 这话一落,殿内瞬间归入平静,四道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刘琨,偏偏刘琨眉心紧锁,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令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意。 周嵩连忙给周闵施了个眼色,周闵会意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拜到底:“伯父在上,小侄定当为伯父把海门水军取在手中,并敢指天立誓,今生今世只听命于伯父一人!” 刘琨依然不开声,只是脸面的挣扎之色愈发浓烈,这令殿内四人的心脏均是高高提到了嗓子眼。 一时之间,殿内安静无声,甚至凝神去听,摆放在殿角的沙漏。那沙子缓缓落下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而周闵已是不自觉的额角布满了冷汗,正当顾和受不住这份煎熬再待开口请求,刘琨却无奈的叹道:“世侄,你既然称老夫一声伯父,又出面解老夫燃眉之急,于情于理,老夫都不该使你为难,但如今,你吴郡已握有一支水军,若是再领海门水军督,朝中侨姓士族会如何去想?难保不会激烈反对啊!如果因此而产生分裂,他日又如何抵挡秦军?这当家,也有当家的难处啊!” 刘琨满脸的情真意切模样,令人半点都觉察不出有丝毫趁机要价的意图,周嵩忍不住道:“丞相言之有理,可海门水军督一旦落入侨姓士族手里,恐怕会不利于您啊,偏偏这海门水军督,还必须由士族子弟来担任,否则,丞相指派一心腹前往,当可平息纷争,哎~~这该如何是好啊?” ‘好!’刘琨暗中叫好,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微微笑道:“你等三姓的一片忠心,老夫全看在了眼里,今日老夫可立下誓言,你不负我,我亦不负你! 老夫刚刚考虑了下,这海门水军督虽是须由士族子弟担任,但吴郡水军督不需要,因此倒是有了一两全其美之法,明日朝会,老夫可举荐世侄为海门水军督,不过,吴郡水军,你等必须要放弃,如此才能不落人口实。” “这”四人面面相觎,他们都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桃子还没摘到,却要放弃自家的梨子,这岂不是得不偿失?然而,刘琨的提议合情合理,令人不知该如何拒绝,同时刘琨还是他们的主子! 他们的心里不由得均是生出了一丝悔意,早知道就不该来趁这淌混水啊! 陆晔小心翼翼的问道:“丞相的意思是” 刘琨理所当然的摆了摆手:“你等皆是老夫麾下,自是由老夫派人前去就任吴郡水军督,如此可避免落入外人之手,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待三年后谢尚丁忧归来,祖言(陆纳表字)贤侄可继续任吴郡水军督,士光意下如何?” 一瞬间,吴郡四人的面色全都苦了下来,刘琨说的好听,只暂代三年,但有这三年时间,他难道只走个过场,而不会安插自已人手以彻底控制吴郡水军?恐怕三年之后,既便陆纳重掌吴郡水军,也只能做个傀儡了吧?凭着刘琨的心机与手段,这完全有可能! 他们似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已几年来耗费无数人力财力才拼凑起的水军,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空手套了过去,话又说回来,就算周闵能够成功暂代海门水军督之位,但海门水深的很,那里的士卒、将领、普通百姓全都心向秦王,哪能轻易掌控海门水军?这真是贪念作祟,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啊! 四个人飞速交流起了目光,目中满满的全是焦急,他们不敢当面顶撞刘琨,只能从其他方面来想办法着手。 第二百八十一章 一家欢喜一家愁 石头城内道道眼波凌空飞射,刘琨却不会给他们交流的时间,当即脸面一沉,不悦道:“怎么?莫非士光不愿意?刚刚是谁口口声声要为老夫分忧?又是谁发誓赌咒愿听命于老夫?原来都是空口白话!哼!不过暂代三年,你等便百般推托,着实令人心寒!也罢!这样的忠心要来何用?”说着,大袖一挥,就要向内堂走去。 一股强烈之极的恐惧瞬间罩上了心头,惊惶不安之下,陆晔连忙唤道:“丞相且慢!” 刘琨身形一止,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冰冷,隐泛怒容,直直瞪视着陆晔! 陆晔的心里颓然升起了一股无力感,他清楚,今天彻底栽了,两次算计刘琨,不但没捞到半点好处,反而一次比一次输的更惨,尤其是这一次,竟连家底都赔了进去。 可是,又能如何呢?刘琨没请他来,他吴郡是出于贪念才自已送上了门,何况陆晔也没胆子与刘琨翻脸,或许今天能安然无恙的走出这石头城,但从今往后,必然是层出不穷的报复与打击,想想也令他不寒而粟。… 如果说云峰手段狠辣,有如一只疯狗逮谁咬谁,那么,刘琨则是一只笑面虎,于不知不觉中能把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陆晔不明白,这世道怎么了?哪来如此之多的奸邪?偏偏还都是能把自已碾成粉碎的存在! ‘哎~~但愿丞相说话算数!’陆晔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心知这军权是交也得交,不交也不交。否则。将同时面对刘琨与云峰两名大敌。其结果,必然是族灭身亡而不须置疑! 暗暗横下一条心之后,陆晔递给了顾和与周嵩一个略带些悲哀的眼神,就咬咬牙道:“我等既效忠丞相,又如何敢有藏私?请丞相匆要误会,只是事发仓促,不知该如何向将士们解释啊。” “哦?”刘琨脸上的阴霾倾刻消散无踪,捋须微微笑道:“倒是老夫误会士光了。呵呵~~事态紧急,难免心里有些焦燥不安,还请士光见谅,至于吴郡将士们,交由老夫着人解释,而士光你,只须修书一封给令郎即可。” 刘琨又以和煦的目光一扫四人,郑重道:“你等无须担心,老夫再重申一遍,你不负我。我亦不负你!”说着,转头喝道:“来人。奉上纸笔!” 很快,亲随取来纸笔搁于案上,带着十二万个不情愿,陆晔来到案头坐下,给陆纳写起了亲笔信。 过了片刻,陆晔把书信呈给刘琨过目,刘琨大略扫了眼,便满意的笑道:“明日大朝会,老夫当为世侄谋取海门水军督一职,料来不会有意外。” 四人相视一眼,陆晔拱了拱手:“有劳丞相费心了,我等还须回去筹备一下,这便告辞!”其余三人也向刘琨施了一礼。 刘琨点了点头,伸手示意道:“虽是把握十足,却也不能懈怠,老夫也得做些准备,四位好走!” “丞相请留步!”摞下这句话后,陆晔、顾和、周嵩与周闵转身向外走去,尽管殿外艳阳高照,但这四道背影,分明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直到四人的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哈哈哈哈~~”刘琨再也控制不住的仰天长笑,就连隐在暗处的亲随,都纷纷现出身来放声狂笑,笑声中,满满的全是得意与万丈豪情! 今天,刘琨就会派人去接手吴郡水军,有这三年时间,即使陆纳回来,也只能注定做个傀儡,在刘琨的眼前,仿佛呈现出了一幅数千艘自杀式火船从四面八方围攻秦军舰队的壮观场景,如果还能利用好周闵接手海门水军督的机会,探来秦军大威力武器的秘密,那么,不说天下一统,南北对峙至少有九成九的把握! 石头城里洋溢起了一派乐观的气息,而在建康繁华的沿淮列肆,有一家天下唯一的赌场,名为袁记赌档,这是袁耽根据云峰建议以那几千金作为本钱开设的赌场,它外表金碧辉煌,占地极大,里面分为豪华区与普通区,牌九、骰宝、转盘等近现代赌博方式,与樗蒲、弹棋、五色木、藏钩等传统博戏共济一堂,里面贴满了警世恒言,婢女、司客穿梭如云,各台档人头涌涌,气氛热烈之极。 然而,在赌场深处的一间密室内,则是蒙起了一层悲伤而又焦急的氛围。 谢尚昨夜已经得知了父亲逝世的消息,毕竟身为人子,朝庭有义务以最快的速度把消息传递到谢尚手中,而不像郗鉴安排的细作,需要百般打探才能知晓。 谢鲲的死,对于谢尚来说,不吝于一记晴空霹雳!父亲今年只有四十五岁,正值壮年,如何会在一夜之间便生死两隔? 大哭之后,谢尚谢绝了王羲之陪同返京的好意,独自携着袁女正乘快船逆江而上,于上午抵达了建康,他先赶来与云峰道别,不料,云峰去了京口,于是又去钟山找到了庾文君与荀灌娘。 诸女中,除了荀灌娘与谢鲲有过一面之交,其他人与谢鲲并没有任何往来,但听到这个噩耗仍是震惊不已,纷纷出言好生劝慰,并猜测云峰很可能会在傍晚回返,因此,谢尚决定明日一早再往豫章,而趁着这个工夫,来到了袁耽的赌场向他道别。 不大的密室里,暂时安静无声,谢尚与袁女正身着素服,脸上残留着刚刚向袁耽报丧时再次流下的泪痕,袁耽则该劝的都劝过了,人就这么回事,谁都有长辈亡故的那一天,心意到了即可,如今也不知再说什么是好。 而庾文君与荀灌娘,虽是面带同情,但和另外三人一样,眼中又现出了一丝焦急与凝重,她们都明白,谢尚父亲亡故的后果。 “阿兄!”袁女正忍不住责怪道:“谢尚即将丁忧三年,刘琨老贼必会拿此说事,要说他对海门没有染指之心连鬼都不信,如今倒好,秦王正值用人之际,你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亏得秦王把你当作兄弟看待呢,都是你没用,整天就知道赌、赌、赌!” 这话一出,袁耽又羞又愤,面色青了又红,红了又青,嘴唇喃喃蠕动着,但始终没有说出话来,数次在情绪激动之下,差点就要拍着胸脯应下海门水军督一职! 不过,自家情况自家清楚,袁耽天性散漫,放荡不羁,受不得任何约束,军营里那些森严的条条框框,简直就是一座座囚笼,他怀疑自已很可能呆不足三天,就会给逼的投江自尽! 第二百八十二章 桓温 见着袁耽那幅无地自容的模样,荀灌娘心头生出了一丝不忍,无奈道:“女正,你别责怪袁彦道,人有所长,尺有所短,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特长。 袁彦道虽是不擅于军职,这赌场,却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开业仅仅年余,在建康已至家喻户晓的地步,每日赚得多少钱财姊姊尽管不清楚,但知道,有数千名贫民依靠这座赌场为生,又至少有上万的百姓接受过赌场的接济。 袁彦道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天底下没有谁是全才,包括你的谢尚,与断山都不例外,如果换了他们,只怕赌场早就坐吃山空了,今次世伯突然过世,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袁彦道又能奈何?你也别太过于苛责了。” “哦!”袁女正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略有些歉意的看了她的兄长一眼。 袁耽却是感激的看了看荀灌娘,这才叹道:“灌娘姊姊不必尽说好话,秦王有事,而彦道帮不上忙,始终是心里有愧啊,要不?请逸少暂代海门水军督?撑过这三年就好。”… 谢尚摇了摇头:“尚在回返之前,也曾与逸少兄谈过此事,先不提逸少兄能否兼顾两头,仅朝庭那一关就很难通过,刘琨怎会白白放过这大好机会?必会以各种理由阻止,除非秦王不顾朝庭自行委任,如此一来,与另着他人暂代有何区别?岂不是依然要与朝庭撕破面皮?” “哎~~”庾文君长长叹了口气:“这也不成,那也不成,要怪还是怪将军的人缘太差。只结交了你们三人。这不?碰上事竟连个合适的人手都没有。对了,他琅琊王氏子弟众多,如果请大司徒出面,从族中另择一子弟暂代谢尚,是否可行呢?” 谢尚想也不想的摆了摆手:“不妥,大司徒虽有子侄数十人,但佼佼者唯有逸少兄而已,其余如王恬、王洽等。颇有美名,斗鸡走狗、手谈舞乐是一等一的好手,不过,让他们参预军机,尤其是主领一军会误了秦王的大事,这些人根本就是膏粱之徒!而且他们与秦王不熟,若是他日背叛秦王转投向刘琨,岂不皆是我等之过?” 屋内陆续升起了失望的叹息声,显然,他们都明白。王氏族人不靠谱,片刻之后。庾文君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女正,你家二姊女皇不是嫁给殷浩了吗?听说殷浩清徽雅量,众议攸归,不行而至,有没有可能请到他来帮助将军?” 袁女正想都不想的坚拒道:“不行!姊夫看上去仪表堂堂,善谈玄理,清谈更胜其叔父殷融,时人咸谓教义由其兴替,社稷俟以安危,实则却为风流异贞固之才,谈论非奇正之要。 若委他为海门水军督,女正敢断言,必会违方易任,以玫播迁,若入处国钧,未必有嘉谋善政,若出总戎律,或将蹙国丧师,总之,姊夫除了嘴上有两下子,其他一无是处,更何况他还瞧不起秦王呢,曾对姊姊说秦王出身不正,不过一西凉武夫耳,对了,他还在背后说过阿兄的坏话,说阿兄不务正业,有辱门风!他这样的人,既便接手,又怎会真心实意帮助秦王?” “哼!”庾文君小脸一沉,不悦道:“殷浩自高自大,将军与袁彦道还瞧不起他呢!” 虽然放过了狠话,庾文君心里舒坦了些,但对于云峰的困境,仍是未能拿出个解决之道,只得与众人继续凝眉沉思,可是无论怎么想,也不知道如何破局。 庾文君一阵心烦意乱涌上心头,忍不住恨恨道:“大不了就与朝庭翻脸!无论如何,这海门水军督,都不能落入刘琨手里!” 荀灌娘没好气道:“话是这么说,不过,翻脸只是最下之策,一旦与朝庭撕破面皮,朝庭就可以宣布断山为叛逆,那瓦官寺的佃户与书院的女先生们就危险了。 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由于南渡士庶多有至亲好友丧命于刘石之手,因此,朝庭上下约定成俗不与刘石通使,如今刘是没了,只剩下一个石。 如果断山被冠以叛逆之名,那么,当今的天下形势则可看作三国鼎立,朝庭将名正言顺的放下与石勒间的仇怨,联手夹击秦国,这无疑是极其不利的局面,所以在平定北方之前,名份万万不能丢,哎~~咱们再想想罢,时辰也快接近傍晚了,断山很可能要回来了,到时候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嗯!”众人虽是陆续点了点头,但他们都不认为云峰能有解决之道,这与智谋或是实力没太大关系,完全是手中没人造成的结果,任谁遇上,都只能干瞪眼。 “将军能有什么法子?”庾文君又道:“照文君看,多半是要接受刘琨派来的人手了,不过,这不代表俯首认输,一是要严密监视,不让那人有接近水军的机会,或者干脆寻个合适时机把他给做了,虽然朝庭心知肚名是怎么回事,可是手脚干净,不被拿住把柄就行,看还有谁敢再来海门送死,二是如果实在做不到第一点的话,那只能把精锐调回梁州,暂时留个空壳子给海门。” 荀灌娘叹了口气,苦涩道:“实在不行,只有这么做了,但文君你的主意只是没办法中的办法,首先人家来赴任,不可能只身前来,至少要带个上百名的亲随护卫,在这种情况下,要限制行动或是暗杀极其困难,就算能杀得了,领军主将莫名暴毙,又没有任何破绽,却在舆论上会处于不利境地,再按你的第二点建议,那么,海门将形同虚设,断山封锁大江的计划将出现重大破绽,而且日后运送白银往长安,由于缺少了入海口的控制权,也会增添莫大风险。” 听了荀灌娘的分析,所有人都没了再开口的兴致,只是默默的看着沙漏,估算着云峰回返的时间。 沙子缓缓下泄,不因人的心情而有任何改变,就在这时,一个嚷嚷声传了过来:“袁彦道,快借点钱给老子,他娘的,刚才一斤金子全输光了!这还是偷家里的,快点,快点!扳不回本,那老家伙非打断老子两条腿!” 这口气老气横秋,声音却稚气的很,伴着这声音,“砰!”的一声巨响,门被重重推开,一个虎背悬,身材粗短结实的男人风风火火的闯入屋内,偏偏这人面相幼嫩,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而且他的脸上分布有七颗痣,额角嶙峋,眼神则如紫石棱般刚毅有神,头发又如刺猬般又硬又直! 庾文君正是心烦意乱时候,听了这话,立刻就是一阵恼火腾腾直冲头顶,当即责骂道:“桓温!你作死了!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偏跟在袁彦道后面赌钱!哼!袁彦道,不要借给他,就得让桓世伯打断他两条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赌!” “呃?”桓温一怔,放眼看去,屋内五个人,人人面色凝重,尤其是谢尚与袁女正身着素服,眼圈又红又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桓温不禁问道:“谢尚,你这是” 袁耽接过来道:“昨夜得来的消息,谢世伯已不幸于任上病故,谢尚明日一早将往豫章,扶世伯灵柩回返建康。” “倒是温唐突了!”桓温拱手一礼:“谢世伯横遭不测,请谢尚节哀顺便才是。” 这话一出,原本因担忧云峰而放下的悲伤之情,又重新涌上了谢尚的心头,谢尚不由得掩面垂泪,袁女正也陪着哭泣起来,其他人均是心里又酸又涩,很不好受。 不料,桓温竟冷哼一声:“谢尚,大男人哭哭泣泣像什么话?身为人子,当有仇报仇,有孝尽孝!若世伯为奸人所害,当手刃仇寇,奉其首级于灵前便是!若世伯暴病而故,扶回灵柩寻一风水宝地厚葬已然可尽孝心,哼!想来世伯在天有灵,亦不愿见你这幅模样!” 这时的桓温,尽管只有十四岁,却不怒自威,上位者的气势隐然浮现。 谢尚不由浑身一震,深深施了一礼:“尚受教了。” 桓温点了点头,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可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桓温又面色一变,向袁耽讪讪道:“那个袁彦道,兄弟即将大难临头,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等等!”庾文君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上心头,连忙道:“你们看,如果让桓温来代替谢尚,如何?” “嗯?”八道目光全都射了过去,上上下下打量起来,渐渐地,一双双眼中依次泛起了异芒。 纵然桓温胆大包天,可说到底,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乍一见到这么多双古怪的目光,仍是免不了脊背生寒。 桓温略有些心虚,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干嘛?不愿借钱就算了,干嘛这样看着?” 五个人没一人理他,反正相互看了看,缓缓点了点头。 “桓温!”庾文君猛的开声:“你如何看待秦王?” 虎目迅速爆出一丝神往,桓温想也不想道:“秦王白手起家,短短数年时间,便三分天下有其一,当为我辈楷模!” “嗯!”庾文君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由你来暂代谢尚任海门水军督,你可愿意?” “什么?”桓温下意识的反问出声,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甚至还挖起了耳朵,很明显,是害怕被耳屎堵着听错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衣通姬的讽刺 见着桓温的震惊表情,荀灌娘把前因后果稍稍作了解释,接下来又道:“桓温,你可愿意?虽只是暂代,但你若能表现出才华,秦王当会重用于你。” 如果问桓温现在是什么心情,他肯定会说,就好象走在大街上被一块金子砸中,荀灌娘问愿不愿意,这完全是多此一举,天生具有冒险精神的他,自然是千肯万肯。 只不过,他生平末带过一兵一卒,桓氏的门楣也不算高,勉强够得上中等士族,再加上桓温整日里游手好闲,不是赌博就是打架斗殴,给人一种不务正业的感觉,因此在士族圈子中并不受人待见,这一想到要去见心目中的偶像,而且还有可能担任海门水军督这一敏感且又重要的职位,不免心里有些发怵。 温桓非常不自信的问道:“我能行吗?灌娘姊姊,你该不是说笑吧?” 庾文君重重一点头,抢过来道:“谢尚能行,你如何不行?当年谢尚十四岁便执掌海门水军,后来又和来犯的韩雍硬拼一场,这你都知道的。… 你不过暂代三年,有何为难?你放心,将军用人不问出身,你有本事就能出头,咱们呆会儿向将军推荐你!对了,将军前几年在珠宝铺子开业的当天还提你的名字呢,是他自已提的,不是咱们提醒的,看来早就听过你的大名了,这应该不成问题了,不过,莫怪姊姊把丑话说在前头,他日你若是敢对不起将军。又或是投靠了刘琨。姊姊第一个就放不过你!” 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桓温的脸面立时胀的通红,怒道:“温如何是这等人 ?[-3uww]温虽不学无术,却也知晓礼义廉耻,今日,温便立誓,若是他日背弃秦王,必受乱箭穿心而亡!” 发下誓言之后,桓温气势一泄。迟疑道:“秦王是如何知道温的名姓?” 庾文君直接了当道:“不知道!”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转头向荀灌娘道:“师尊,或许是将军师门典籍中记载的!” 荀灌娘一阵无语,瞪了庾文君一眼,桓温却是一头雾水,又见无人向自已解释,只得强行咽下了这份不解,不确定道:“文君姊姊,若是秦王看不中温。那该如何是好?” 荀灌娘摇摇头道:“看不看的中,不是咱们说了算。但想来不会有太大问题,关键还要靠你自已。”说着,转头看了看沙漏,又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回去,算算时间,秦王也该回来了。” “嗯!”众人陆续点了点头,就连袁耽,也跟着起身向外走去。 而在另一边,云峰经过一路急赶,堪堪回到了钟山脚下的营寨,昨天刚刚上山的女人们也返了回来,尽管人人都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却根本提不出有效的解决方法,诸如李刚、杨远之流,想到的无非就是类似于庾文君,搞架空,暗杀那一套。 看着云峰那紧锁的眉头,靳月华忍不住劝道:“云郎,灌娘姊姊与文君去了袁彦道那里,说不定过会儿能带回什么好消息呢。” “好消息?”云峰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根本不指望袁耽能接手海门水军督。 回想整个事件,是如此的忽如其来,又是如此的合情合理,好象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精手摆弄着一切,云峰越来越觉得这根本是个针对自已的阴谋,凶手必然是刘琨,尽管没有证据,不过,凭着直觉,他完全可以作下论断! 不受控制的,云峰那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凶性突然给激发出来,恨恨骂道:“他娘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与石勒联手老子也不怕!老子今天还就是反了!” 所有人都是相互看了看,眼中虽是透出焦急,但没有人接腔,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啊。 似是想到了什么,云峰又吩咐道:“绮贞,明日把书院关闭,女先生们全都遣散,有愿意随孤回长安的就带上,不愿意的尽量安排去钱塘避个三两年!李刚,你明日一早也去把田契文书分给瓦官寺佃户,把他们释放为平民!” “遵命~~”二人有气无力的应了声,他们都明白,云峰这是在做最后的安排了,把所有与他有关系的人全都开脱出去,看来的确下了与朝庭撕破面皮的决心。 云峰可不愿在刘琨安排的人手到来之后,虚与尾蛇防这防那,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随着这两道命令的发布,湖边陷入了沉寂,衣通姬却俏面现出一丝嘲讽,冷冷道:“衣通姬自从前日踏足中足,不得不说,这片土地很美丽、很富饶,也很繁华,真不愧祖先们三番五次渡海前来求取先进的技艺文化,这的确是个好地方!” 云峰不禁有些诧异,把不解的目光投了过去,这个女人的嘴里从来不吐好话,如今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啊,她该不会是见到自已面临不利处境,在出言安慰吧? 迎上云峰充满期待的目光,衣通姬话音一转:“不过,你们中土的人心却是复杂的很,一个似是于大局无关的人偶尔身亡,竟能引发诸多事端,还把秦王你给逼上了绝境,这究竟是巧合呢,还是出于其他的原因? 衣通姬不由忆起了读过的那瀚如烟海典籍上的无数奇谋妙计,的确是精妙的很哪,也令人心底生寒!试问,生存在如此勾心斗角人人自危的环境之下,指不定哪天就被算记了去,又如何得以心安?但令衣通姬奇怪的是,大王似乎甘之如饴呢! 而咱们倭岛,虽是贫瘠、愚昧、穷困,可人与人之间没那么多的虚伪与狡诈,祖父攻杀别国,从不需要什么借口,当年高外祖母息长足姬命大后征讨三韩,只是无意中的行为,起先她老人家准备教训下无礼犯上的狗奴国,但有臣属进言,狗奴国国人赤贫,远涉千里前去,讨不到任何好处,反倒是三韩之地富庶远超我倭岛,因此放弃了狗奴国而渡海兵发三韩,果不其然,此行将新罗国劫掠一空,并逼使他每年献上八十船的贡品,至今已有百年。 再看看大王你,带领大军出海早存有侵掠之心,还假惺惺的百般触怒祖父,又是嫌弃草香幡梭姬不贞,又是讨要磐媛,竟成功诱得祖父先行出兵攻打,这恐怕,就是你们中土典籍中口口声声的名份大义,师出有名了罢?当真是好笑啊!咯咯咯~~”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两群黑猴子 衣通姬自从“跟”在云峰身边以来,还是第一次发笑,不过,这笑声却令人听着很不舒服,内里含着满满的全是讽刺! “衣通姬,你想说什么,何不直言?”云峰的喝问中隐隐含上了些许的愠怒。 衣通姬一丝不让的直视云峰,淡淡道:“中土如此繁华而又富饶的土地,竟被一群虚伪无耻之徒占据,真是可惜了!”说着,看了眼已是明显现出不快的云峰,又道:“当然,衣通姬这话很难听,只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大王你若是生气的话,尽可以把衣通姬斩了,又或是赏赐给你的手下们!” 云峰冷冷看向衣通姬,目光愈趋森寒,他倒不是愤怒,而是从衣通姬的话语中听出了一缕很令他反感的意味,那就是轻视,并且话语中的意味很明显,你们这样的人不配占有这片土地,这分明是军国主义的口吻啊。 ‘难道这是倭人与生俱来的禀性?’衣通姬不清楚,就是由于这一番指责,为她留在倭岛的同胞们种下了杀身之祸!起先云峰并不打算斩尽杀绝,而是有选择的留下一部分听话的倭人为已所用,但这一刻,云峰已下定决心对倭人实行种族灭绝,除了暂时留下出云国的那一部分倭人开矿,其他无论听不听话,只要带根把子,老人及幼童全部杀光,青壮年全部抓来做苦力,女人也全部掳回中土,就如当年灭绝蒲氏氐人一般!… 云峰的计划是,日后有了充足的人口再向倭岛移民。这片土地。宁可闲着。也不能容忍这个种族躲在一旁偷偷发展,一旦天下一统,他将会全面着手于此事。 这个种族太可怕了,血液中拥有天然的野兽性,一千八百年前,还是原始社会向阶级社会的过渡时期,一名王族的女人就有了军国主义的苗头,这如何了得?趁着目前还具有压倒性优势。正是往死里下狠手的最佳时机,云峰绝不会给子孙后代留下隐患! 而大后磐媛见着云峰面色阴沉,以为这人要对衣通姬不利呢,连忙提起裙角奔上前来,哀求道:“大王请您不要与衣通姬计较,她素来便是直言无讳,其实没有坏心的,只是表达的方式有些问题,妾代她向您赔罪好了。”说着,给草香幡梭姬连打眼色。让她也上来劝说,但是没有让衣通姬道歉的意思。她明白,衣通姬不可能向云峰道歉。 草香幡梭姬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由宋袆搀着走了过来,正要开口劝说,云峰却挥手阻止,径直走向了衣姬姬身前,衣通姬一步不退,把目光平视,望向了不远处的湖面! 云峰看了她小片刻,突然伸手,一把托住了她那嫩滑而又软乎乎的下巴! “你!”衣通姬乍然现出了怒色,扭头一闪,可她如何能闪开?反而被迫抬起了头颅。 “哼!”云峰冷哼一声:“衣通姬,或许在你眼里,孤的行为虚伪的可笑,但再虚伪,也还是人,而你的高外祖母息足长姬命,见着三韩富庶,就**裸的前去抢掠,却不要任何旗号,这与禽兽有何区别?人的欲望无穷无尽,必须要有规则来约束,具体到两国交战,便是名份大义、师出有名!纵然虚伪,这层皮也不能撕下,这是作为一个人,所必须需要的遮羞布,正如你,明明天气不冷,为何要穿衣服?全脱光了岂不是光明磊落?” “强辞夺理!”衣通姬勉强迸出了四个字。 云峰半点都不在意,反而面容一松,微微笑道:“你在言语中还诋毁奇谋妙策,那么孤问你,有省力的方式不用却舍易取难,这不又成了禽兽?还拿你打个比方,如果脱了这身衣服,每天编织树叶兽皮披在身上你可愿意? 请收回你那气愤的眼神,下面孤来说句公道话,其实你所说,并不是一无是处,有一点很有道理,阴谋诡计的确上不得台面,因此,孤会在有生之年,把秦国打造成一个光明正大的堂皇之国,你看着好了,另外再警告你一次,孤不会永远都有这么好的脾气,你要记住,你是个女人,还是个美貌的女人,下次会发生什么,可就指不定了。” 这句威胁才刚刚落下,荀灌娘那招牌式的怒喝声已远远传来:“断山,你究竟想干嘛?你怎么整天欺侮人 ?[-3uww]欺侮完磐媛又来欺侮衣通姬是吧,还不快点放手?” 云峰转头一看,六个人出现在了视线里,其中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不由放开了衣通姬。 这一行人很快来到近前,庾文君立刻责怪道:“将军,咱们都为您急死了,这倒好,您自已一点都不急,居然还有闲心调戏衣通姬,没见过您这么没心没肺的,您是不是想气死师尊啊!” 庾文君的小脸蛋气的通红,李若萱连忙上前解释起了经过,向她说明这不是云峰在找事,而是衣通姬率先点燃的战火。 听完之后,庾文君的面色缓和了些,却又不服气道:“那您也不许欺侮衣通姬,有不同意见干嘛不能好好说?非得要动手?而且还出言威胁,人家孤苦伶仃,您还真能狠的下心,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明天就是大朝会,很可能朝庭会在海门水军督上做手脚了。” 云峰不屑道:“大不了与朝庭一拍两散,自身不正,没资格指责别人,他若敢宣布孤为叛逆,孤就敢取了洛阳之后,把他司马氏老祖宗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与司马炎,这祖孙三代四人的骸骨起出来,跪在曹魏诸帝灵前!哼!要说叛逆,他司马氏首当其冲!”接着,又把对书院及佃户们的安排如数道出。 云峰没注意到,在说出这番狂傲无比的狠话的时候,那名十四五岁的少年,也就是桓温的面上现出了抑制不住的激动之色,与浓浓的崇拜之情,他桓氏的先祖桓范可是被司马懿夷诛三族于曹魏嘉平元年的高平陵之变,这仇恨早已渗入血脉流传下来。 荀灌娘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暗暗叹了口气,没好气道:“这只是最下下之策,来,为师替你介绍个人。”说着,向桓温示意道:“这位是散骑常侍桓世伯之子桓温。” 桓温连忙上前,一躬到底:“温拜见秦王,早年便听闻秦王赫赫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人中之龙,温实是三生有幸!” 云峰突的心中一动。难道是不由看向了荀灌娘,见荀灌娘微笑着向自已点了点头,顿时心中大喜,与朝庭翻脸只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这可真是磕睡送来了热枕头啊,还有什么人能比桓温更合适呢? 桓温有士族身份但与士族圈子没多大往来,而且门第不高,家庭贫困,属于士族中的无产者,史书记载,桓彝死后由于没钱下葬,桓温只得把他的亲弟弟桓冲拿去抵押为奴,才勉强筹来了丧葬费,其贫困至此可见一斑,对于无产无业的桓氏一族来说,对自已的态度应该类似于郗鉴,不可能如有产士族那般排斥。 云峰扶起桓温,和蔼的笑道:“桓温你无须多礼,快快起来。” 桓温依言起身,荀灌娘又问道:“断山,你看桓温如何?” 云峰并不作答,反而目中厉芒一闪,紧紧罩向桓温,桓温连忙挺胸收腹,瞪大眼睛与云峰对视,尽管一波接一波的精神冲击令他的牙齿死死咬住嘴唇,但目光中充满了自信。 好半天,云峰散去迫人的威势,向东南方向一指,缓缓道:“在那里万里处有一片岛屿,名为南洋诸岛,气候炎热,物产丰富,不需要耕作,也不需要劳动,仅是树上与地里结出的果实便足以填饱肚皮,在这片岛屿上,有一群黑猴子以此为生,建有一名为诃罗縠的国家,它们懒惰、贪婪、好妒、见不得别人比自已好,总之,所有人类的劣根性都能在它们身上找到。” 说着,云峰手指移向正南方向,继续道:“在广州、交州以南的广袤丛林间,生存着一群禀性相同的黑猴子,不过,更为恶劣的是,汉献帝兴平元年(公元194年),它们趁着中土大乱,象林县(今越南中南部)功曹之子区逵杀死了汉朝日南郡象林县令,建立了林邑国,信奉邪神(婆罗门教),全然不顾数百年来教化之恩而决意叛出中土,这都是一群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没有资格活在世上。” 云峰说的平平淡淡,但众人全都听的心底发寒,他们明白,既然被点到名,那么,这两个国家算是倒了穷霉,尤其是衣通姬,她是真正见识到了云峰罗列罪名的本事,对于林邑国,只把一百多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拿出来说事,而诃罗縠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直接给人家定了个人种低劣的罪名! ‘天哪!怎会有如此残暴之辈?这是什么人啊?灭了我大倭国倒也罢了,竟然四处侵掠,以杀人为乐!人家又没招他惹他!’不光是衣通姬,就连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都生出了同样的想法,均是忍不住的看向了云峰。 但这三女的目光又有所不同,或许是由于灵魂被触碰过的缘故,草香幡梭姬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崇拜与爱慕,大后磐媛则是现出了明显的恐惧之色,而衣通姬,她对云峰的厌恶根本就不假以掩饰,场中的任何人都能看出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谢尚离开 迎着带有不同含义的三双美目,云峰却是留意到了桓温的脸面已隐隐泛出了激动之色,很显然,是猜到自已将要说什么了。 于是,云峰又道:“桓温,待谢尚三年后回返,孤便差你率舰队前去林邑国与诃罗縠国,凡是年幼及老年男子全部杀掉,年轻力壮的则抓回来,为我秦国开河修路,至于女人,年轻貌美的都带回中土安置,年老丑陋的任由自生自灭,你可愿意?” 桓温强压下满腔的激动,郑重的施了一礼:“末将领命!” 从这一刻起,桓温已正式加入了云峰一系,前面的这张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庞,却透出一丝坚毅与狠厉,光从领军打仗的角度来看,桓温其实比谢尚更加合适,谢尚需要培养,而桓温不需要,他冷血、大胆、富有冒险精神,正是天生的将材! 而历史上桓温的野心与政冶手腕,云峰倒不是太在意,人的思想是随着环境的变化一步步走来,在主弱臣强的大环境下,强藩生出异心实属正常,包括庾亮、陶侃都有过不臣之心,但云峰有自信,有自已的强势与各种制约手段,秦国不会有适合武将自立的土壤存在。 快速收回思绪,云峰微微笑道:“正如山陵有高下之别,人也分为三六九等,凡我中土百姓,无论士庶男女,都是最高等人,而低等种族自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注定了被奴役为牛马的悲惨命运,要怪。只能怪他们投胎时瞎了眼。因此桓温你不要有太多的想法。杀他们与清除垃圾无甚区别,明白吗?” “请秦王放心,末将会谨记心中!”桓温又施一礼。 云峰满意的点点头道:“在这三年里,有不懂的要多向水军将士们请教,争取早日上手,另外你还须在操演水军的同时,全力配合梁州水军督蒋老将军封锁大江的战略部署,更重要的一点。则是接收由倭岛转运而来的白银,清点核对之后,立刻运往梁州,途中当小心又小心,对了,提到银矿,孤倒是想了起来,林邑有金山,盛产金、银、铜,又出玳瑁、贝齿、吉贝、沉木香等珍稀奇种。把这些都给孤抢过来,尤其是吉贝。你千万要多留加留意,此物为重中之重。 不过,林邑国人凶悍,习山川,善斗,并不是易于征服,你可莫要生出轻视之心,听说林邑国王名为范逸,若有可能,把他生擒来当众枭首!” 云峰有如打开了话匣子般滔滔不绝,桓温是听的聚精会神,其余众人,除了谢尚与袁女正夫妇俩,均是眼中光芒大作,这林邑真是个好地方啊,竟然出产这么多的宝贝!尤其对于女人们来说,玳瑁可是有钱也买不来的稀罕货! 玳瑁本是海龟的一种,不过,它的鳞片质地晶莹剔透、花纹清晰美丽、色泽柔和明亮,打磨而成的宝石光彩夺目,宝气华盛,品位高贵典雅,是贵妇女郎们的最爱! 云峰特意扫了眼衣通姬,这个女人虽然满脸冰冷,但和士家女郎在外表上已看不出区别,不仅身着深衣,发髻也盘了起来,尤其是那满头的珠翠,在夕阳的余辉下更是显得夺目,以云峰的眼力就能看出,其中正有玳瑁! ‘任你再清高,再摆出一幅圣女模样,不还是离不开这些亮晶晶的玩意儿?’云峰心底暗暗好笑,转头向谢尚问道:“谢尚,你何时前往豫章?” 这么一问,谢尚的眼圈又有些红了起来,他强忍住垂泪的冲动,拱了拱手:“尚明白一早就走。” 云峰沉吟道:“世伯既然已逝,还请节哀顺便,勿要劳神伤身,此去豫章千里迢迢。路途上请多加小心才是。” 谢尚施了一礼:“尚多谢秦王!” 云峰的脸面却是现出了一丝迟疑,随后就郑重道:“谢尚勿怪孤直言,世伯正值壮年,数年前,孤于老师府邸中曾有幸得见,尚是身体建康,神彩熠熠,如何就能暴毙而亡?至于毒虫叮咬,更是令人生疑,据孤所知,豫章当地并无剧毒虫物生长,而世伯出仕豫章太守非是一年两载,岂能不明当地内情? 依孤猜测,此事或另有蹊跷,当详加探查走访,豫章地处偏僻,人烟稀薄,重点应放在世伯出事前数月,出现的陌生面孔上面,请恕孤不敬,若是有可能,待你扶枢回返,孤可亲自查验世伯遗体,以寻出真正死因!” 谢尚不由浑身一震,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来,之前他从未往这一方面想,毕竟父亲与人无争,又是士族身份,谁会去害他呢?但云峰的分析有理有据,再一联系到由父亲暴毙引发的一系列事端,令他不得不心存疑窦。 荀灌娘也跟着道:“断山,为师想起来了,当年祖师兄也是突如其来得了急病而亡,这二者间会否有什么联系?” 这话一出,谢尚心里就象穿进个兔子般燥动不安,他连忙抹了把眼泪,匆匆道:“秦王、灌娘姊姊,尚立刻赶往豫章,不弄个水落石出绝不罢休!” 云峰点点头道:“也好,早去早回,孤暂派几名亲卫给你,他们在保存遗体及刺探情报方面颇有独到之处,或能帮得上忙。”说着,转头唤了几名亲卫上来。 谢尚的目中闪过了一丝感激,向众人重重一拱手:“秦王、灌娘姊姊、文君、袁彦道,以及诸位都请保重!” 众人纷纷执手回礼,谢尚猛一转身,带着袁女正以及云峰派给他的那几名亲卫快步而去。 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云峰眉目间现出了一丝苦涩,无奈道:“老师,如果世伯真为奸人所害,那么多半是为弟子的缘故,弟子总感觉有欠于谢尚啊!” 荀灌娘却摇了摇头,安慰道:“或许咱们想多了呢?就算世伯之死存有疑点,谢尚也非是不明事理之辈,如何会怪责于你?” “要怪也会怪责那躲于暗处的贼人,依文君看,定然是刘琨,袁彦道,你说是不是?”庾文君突然插口道。 其实,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事与刘琨脱不开关系,但没有证据,不好指证罢了,袁耽也不例外,只得苦笑道:“由建康至豫章,虽是迢迢两千里,走水路却便捷方便,若是顺利的话,来回不超过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世伯遗体运至,自当真相大白!” 第二百八十六章 荀崧前来 众人都明白,急也急不来,谢鲲的真正死因,只能等到一个月后再见分晓,不过,八月份的江南气候依然炎热,距离谢鲲死亡已有了一段时间,这尸体能否保存下来?或是保存到什么程度?还是个未知数,唯有寄期望于豫章那边能够采取些保存尸体的措施。 云峰暗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份书信,转头唤道:“李刚,差两名弟兄于用过膳后,速将此信送给长安曾将军,命他最迟于十一月底率两万骑进驻京口,与尚书令密切配合!” “遵命!”李刚接过信函,递给了身后的两名亲卫。 庾文君连忙问道:“将军,都忘了问您呢,您与尚书令是不是谈妥了?要不干嘛派大牛将军过去啊?” 云峰点了点头,把与郗鉴的协议和盘托出,只不过,由于亲卫与女罗刹们都在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慌乱,关于他们的安排却是暂时的隐瞒下来。 对于不再独掌军权与种种条条框框对权力的约束,荀灌娘倒是比靳月华看的开,毕竟靳月华接受的是正宗的儒学教育,受皇权至上的思想影响较深,猛然间接受不了皇帝不能独断专行,荀灌娘则不同,她玄学功底深厚,玄学是黄老之道与儒学的结合品,尊君但不茫从,反对君主大权独揽,代以士族共治天下,对纯儒家那一套很不感冒。 听完之后,荀灌娘点点头道:“历史上有多少帝王是壮年英明而老年昏庸?简直数不胜数!断山,你还算个明白人,而且你这几年忙的脚不沾地。也该好好歇一歇了。但你这一套究竟有多大用处?要知道。假如你与元老院发生分歧而一意孤行,军队只会听从你的调遣而不会服从元老院,到时候不还是走回了老路?所以,这仍然是建立在你自律的基础上。” 云峰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一方面,奈何他在军中的威望太高,振臂一呼当应者如云,至少在他有生之年,元老院要想真正运作。只能依靠自已的自律。 云峰无奈道:“这必然要伴随着普通百姓的思想彻底扭转与交通条件的极大改善才能真正实现,所以说,这是个长期而又艰苦的过程,但如今不是有老师与庾小娘子,还有家里的灵芸在监督弟子吗?因此弟子根本没可能胡作非为。” “哼!将军您明白就好!要不然…要不然…文君要您好看!”庾文君当即挥起了小拳头,只不过,这后面的威胁却是哑火了,没办法,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如果威胁将来成了亲不许上床,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云峰的女人太多,不上她的床还可以上别人的床,这可把她给急的脸面通红。 荀灌娘摇了摇头,接过来道:“好了,这都是以后的事,待天下一统再说罢,现如今,虽有桓温暂代海门水军督,但明日的大朝会必然不会一帆风顺,而断山你显然不适合进入宫城,这使得你在朝庭上根本没法诉说自已的主张,处境极其不利,你想过没有?” 云峰目含深意的看了眼庾文君,这才道:“在刘琨未败亡之前,江东士族必然心存幻想,这就间接使得中书监、大司徒等人靠不住,他们只会在两边摇晃,谋取最大利益,书院事件已经充分证明,所以不可能在朝堂上为弟子说话,困此只能惊动外舅他老人家了,作为我秦国在朝庭的代表参与朝会。” 庾文君明白云峰这一眼的含义,小脸蛋不由再次一红,荀灌娘却是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偏偏你还不能入城,否则刘琨很可能会亲自出手围杀于你,只要能把你留下,纵然被万人唾骂也是值得,算了,便由为师回家一趟,把父亲请过来罢。” “他娘的!”云峰一时憋屈无比,武功不如人,兵力又不足,所以只能龟缩在这个角落。 大后磐媛与衣通姬则是心情一阵大好,看到云峰吃瘪,她们顿觉心情无比舒爽,瞧?这不就是不久前还耀武扬威的那个人吗?这下缩起尾巴了吧?尽管她们知道只是暂时的处于不利境地,但不妨碍她们兴灾乐祸。 云峰的目中骤然爆出淫光,狠狠一眼向着二女的胸部与腰臀间瞪了过去,正待运足目力细细查看,庾文君却惊呼道:“咦?真巧啊,那不是师公吗?还有汴尚书!” 众人纷纷转头一看,一条小船正向岸边划来,船首昂立着的正是荀崧与汴壸。 原来,当谢鲲的死讯传来之后,在政坛摸打滚爬多年的荀崧立刻就嗅出了其中的不寻常意味,他知道,这是云峰两次入建康以来面临的最大危机,稍有不慎,真能被朝庭逼反,这显然将处于被动境地。 于是,荀崧斟酌再三,寻上了汴壸,这是由于汴壸有二子,一名卞眕、一名卞盱,皆已成年,与他们的父亲类似,均以忠直守礼,不畏强权而著称,恰好可以暂代谢尚为海门水军督,而不用担心会中途变节改投刘琨。 对于建康的形势,汴壸也是心知肚明,他清楚,刘琨谋篡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就是说,将来这个天下要么姓云,要么姓刘,绝不会再姓司马,司马氏已成了两方角力的一颗棋子,一旦某一天利用价值消失,就是司马氏命丧黄泉之时。 历史上的汴壸父子三人,是死于苏峻之乱,为司马氏尽忠,但人的献身行为往往只由于一时的热血冲顶,如果再来一次,会不会再重走老路呢?这需要打个问号。 在渐进式的演变而不是突变式的危机下,有了充足的思考时间,家族、子女等各种问题全都冒了出来,为司马氏殉葬究竟值不值,这个问题很自然被摆上了台面。 在这种情况下,汴壸难免会下意识的产生回避,从而对比起了云峰与刘琨,在他的眼里,云峰会耍无赖,有时还不守规则,刘琨却严格在框架内约束自已的行为。 按理说,汴壸应该倾向于刘琨才对,事实恰恰相反!云峰给他的印象是真小人,不玩花假,刘琨则是先假死潜伏,又从天而降,行为鬼鬼祟祟,给人一种伪君子的感觉。 这世上,真小人不可怕,明火持仗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伪君子,在背后捅刀子,因此荀崧没费多大口舌就把汴壸给劝了过来。 眼见越来越近的一叶扁舟,一丝暧流不由涌上了心头,云峰赶忙上前,拱手呵呵笑道:“是哪阵风把外舅与汴尚书给吹来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荀崧袖袍一拂,不悦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能笑的出来?当真是白替你着急,算了,既然你无所谓,咱们两个老家伙也不必拿热脸来贴你冷屁股,走!回去!回去!” 荀崧是真的气啊,远远的,他就看到云峰以淫邪的目光打量着两名陌生女子,这倒好,别人为他忙的团团转,他居然还有这份闲心,当真是令人心寒! “将军,客套虽说是应该的,但不能不分轻重场合啊,这下您吃到教训了吧?”一见荀崧板下了脸,庾文君立刻来了劲。 “今晚咱俩正式成亲!”云峰恨恨的丢下句威胁之后,立刻向前唤道:“外舅勿恼,小婿这心里也是焦急万分,刚刚准备请您过来给拿个主意,您就上门了,心里着实是欢喜啊!” “哼!”荀崧重重一哼,脸色和缓了些。 汴壸倒是从中看出了毫不作伪的翁婿情谊,心里大为震动,忍不住劝道:“你这老家伙发什么疯?怎么和晚辈较起了真?来,来,咱们赶紧靠岸,还是正事要紧。” 很快的,船只靠上湖岸,云峰连忙把荀崧与汴壸一一扶到岸上,这才郑重施了一礼:“小婿见过外舅,另给汴尚书见礼了。” 荀崧大大冽冽的受下这一礼,汴壸则是侧身让过,他既然已决定出手相助,那么,就等同于投靠云峰,认云峰为主,因此无论如何都不敢受。 荀崧也不废话,直言道:“幼舆过世太过突然,迫使谢尚不得不暂时放下军权,形势万分紧急,偏偏明日又是大朝会,拖无可拖,丞相必会拿海门水军督来说事,因此老夫请来望之(汴壸表字),以他两子之一暂代一段时间,你放心,他俩虽未接触过水军,或许刚开始会有些手忙脚乱,但决不会负你,老夫可以用清名保证。” “这个…”云峰却是眉头一皱,现出了为难之色。 ‘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啊?莫非不相信望之的人品?’荀崧的心头一瞬间就跃出了这个想法,脸面也是隐有怒容浮出,而汴壸显然有与荀崧类似的念头,一丝尴尬乍现于脸庞。 荀灌娘暗道不妙,赶紧劝道:“父亲,汴世伯,你们误会了,在你们来之前,已由袁彦道推荐桓世伯之子桓温接替谢尚,所以断山才会为难,并没有其他意思。”说着,连给桓温打去眼色。 桓温会意的施礼道:“温见过荀世伯、见过汴世伯!” “呵呵~~”汴壸捋须笑道:“世侄无须多礼,世侄虽是年幼,却是虎背熊腰,一表人才,秦王有合适人选那是最好,老夫这两子只是滥竽充数,仅拿来应个急而已。”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两全之策 汴壸这话说的,任谁都能听出带有言不由衷的意味,想想也是,既然已决定投靠向云峰,必然要为身后事考虑,谁不想为子女谋个好出身呢,孰不料,这解云峰于危急之中的机会被人捷足先登,但他也不会过于计较,只是心里有些惋惜而已。 一时之间,气氛颇有些尴尬,桓温咬了咬牙,正待向云峰推辞掉海门水军督的任命,庾文君却打了个眼色阻止,然后提议道:“将军,您的军中步骑军还好些,但水军非常缺人,尤其是合适的水军将领,文君听您提过,您将来不是还打算在不其、与蓟附近的港湾建立水军吗?依文君之见,您不如在两位汴兄中择其一,与桓温一起招来海门水军,现在就开始作准备,也免得到时人手不足。” 众人不由得眼前一亮,这真是个一举两得的妙计啊,纷纷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望了过去。 庾文君最是受用这种眼神,顿时眼睛一翻,得意的看向了云峰,小脑袋则不自觉的晃了起来。 云峰也是心头大喜,庾文君的提议的确使他免于陷入为难当中,凭心而论,既然是荀崧推荐,而且汴壸又亲自登门,再有万般理由,当面拒绝总是不给人面子,何况有荀崧作保,人品方面自然不会有问题,至于适不适合干水军,这倒不需要过于担心,只要能吃苦,不晕船,又能放下身段与将士们多做交流就可以。 云峰已彻底摒弃了传统的跳帮接舷战与近乎于自残的冲撞战术,而这一类的原始战法,恰恰对将领的临场指挥能力与技战术要求极高。但如今。水军中全面采用了远程打程以避免接舷作战。只能要保持船只不被敌舰靠上就算勉强达到了要求,因此对于水战方面的天赋反而不会作过多的要求。 云峰当即应道:“庾小娘子果然奇谋妙策层出不穷,那么,便由汴尚书推荐一子与桓温共同担任海门水军副督,如何?” 汴壸满意的捋须笑道:“既然秦王不弃,老夫明日就安排次子汴盱前来拜会,不过,这明面上最好只推出桓温一人。让汴盱给桓温搭个下手便是,毕竟能安排两人,也可以安排三人,说不定丞相会以此为由强行安插人手。” 云峰接过来道:“汴尚书思虑周详,确是不得不防,但谁主谁副目前不必急于作出定论,过几个月,看他二人的表现再说罢。”说着,又向荀崧拱了拱手:“小婿想请外舅帮个忙,任我秦国尚书令。代表秦国与朝庭沟通,代小婿参加大朝会。如今小婿在朝中势单力孤,连个帮衬说话的人都没有啊。” “也罢,老夫明日便以名代你出席朝会!”荀崧清楚云峰已是再不能跨入宫城,于是慨然应允,却又看了看桓温,问道:“断山,你任命桓温暂代海门水军,其父茂伦可曾知晓?” “呃?”云峰一怔,这事还真忘了,不禁尴尬的笑了笑:“小婿刚刚由京口赶回来,然而袁彦道就带着桓温前来,这才把谢尚送走,实是未有时间相告。” 荀崧摆摆手道:“算了,既然今天人都在,不如把茂伦请来,与他当面说清便是,断山你取来纸笔,老夫亲自手书一封,你派人送过去即可。” “有劳外舅了!”云峰立刻让亲卫取来几案纸笔,待荀崧写好,就让人送向桓彝府宅,女人们也纷纷施礼告退,她们得趁着这个工夫生火做饭,在袁耽与桓温的倾听之下,云峰则向荀崧和汴壸描绘起了未来的政治蓝图。 类似于郗鉴的反应,这两个老家伙乍一听到,均是目瞪口要不知该做何评价。 好半天,荀崧才稍稍平复下心情,忍不住叹道:“这就是断山你第一次来老夫府中提起的治国良策罢?实为自三皇五帝以来从未有过!究竟可不可行,老夫不知,但如果真能有效推行,将可以避免朝庭内争倾轧,既便以后的皇帝昏馈不堪,由于不能独揽大权,因此对天下也造不成太大的危害,妙,果然奇妙无比啊!” 云峰微微笑道:“朝庭上的事,能动口尽量不动手,实在不行非要动手,也万万不可动刀,弟子如此作为,除了给权力套上枷锁,也希望彻底杜绝由古至今,凡是政见不同而相互争斗时,所产生的那一幕幕血腥残酷的惨剧。 凡事以协商解决,少数服从多数,虽允许保留不同意见,但一旦通过必须无条件执行,同时对政争失败者也不允许赶尽杀绝,给其思考改过,与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是弟子心目中最理想的朝堂秩序,朝庭只有有序,才能保证国家的稳定。” 在云峰眼里,如此奇诡而又小概率的穿越发生在自已身上,可以理解为天意,是老天爷让他回来从根部整治中国,所以他以此为人生的根本目标,毕生为之奋斗。 这时的云峰,心里满是浓浓的使命感与伟大情怀,脸上则是散发出一种神圣的光辉,荀崧却老眉一皱,不解道:“何为东山再起?这东山可是会稽郡那座东山?” “啊?”云峰一怔,自发而来的气场立刻消散无踪,不由尴尬的笑道:“的确是会稽郡那座东山,小婿只是随口一说,即为重新再来的意思,呵呵~~” 荀崧的目光中仍然含有一丝不理解,却也没有再问,汴壸则是面容一肃,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的确如景猷兄所言,秦王此举可称之为千古从未有过之盛事,秦王有如此胸襟,着实令老夫钦佩,不过,请恕老夫直言,主上有过,臣属谏之,乃天经地义,甚至监督其言行亦无不可,但罢黜皇帝,与谋反何异?这如何使得?” 这就是玄学与儒学的不同了,荀崧与郗鉴从不问这类问题,而对于汴壸这个鸿儒来说,颇为难以接受。 包括袁耽、桓温与荀崧,也跟着把目光投了过去,他们倒要看看云峰是如何个说法。 云峰微微笑道:“俗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既然坐上至尊宝座,在享有权利的同时,也要尽到尽应的责任,天下间,从来没有获取而不需要付出,强行索之,只能国破家亡。 古来帝王因荒淫残暴而身死族灭者数不胜数,与其等到百姓不堪忍受苛政而群起相抗,造成生灵涂炭赤地千里的恶果,倒不如先行罢黜无道君王,以较温和的方式拨乱反正,如此岂不更好?” 第二百八十八章 并不孤单 在云峰那令人振奋的描述与各人的相继提问中,时间缓缓逝去,几乎没有感觉,天色就已漆黑透顶,而四周也适时升起了巨大的火把,习习湖风扑面而来,影影绰绰的火光随风摇曳,这本是个适合三五好友闲谈欢聚的最美好时光,出奇的是,交谈声却嘎然而止! 所有人全都扭头向湖面看了过去,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渐次清晰的水波响动,一条船影出现了夜幕当中,船首昂立一人,正是桓彝。荀崧当即一声怒喝:“你这老东西,怎拖如此之久?莫非是在家用了膳才来?亏得咱们一直等你!” 桓彝连忙分辩道:“景猷你少给老夫泼污水,你也不想想书信送来已是什么时辰了?莫非老夫还能飞过来?” 云峰连忙打着圆场道:“呵呵~~桓常侍勿要着恼,外舅就是这幅脾气,又能拿他奈何?” “秦王客气了!”桓彝立刻带着微笑拱了拱手,突然目光一瞪,他望向云峰的余光刚好看到有些躲躲闪闪的桓温,不禁怒道:“你这个孽畜,原来躲在这里!说,家里那块金子是不是你偷去了?” 桓温不敢辩解,二话不说跪倒在地,连头都不敢抬。 桓彝的面色变化极快,刚刚还是微笑着面对云峰,这时已是怒容满面,他又目光一扫,向正要转身避开的袁耽怒道:“好你个袁彦道,自已嗜赌成性不说,还开了赌场来害人,恐怕老夫那块金子已是落到你的手中了罢?” “这…”袁耽张口结舌。脸面臊的通红。他的感觉。仿佛是骗了小孩子的钱财,然后家长找上门来讨要说法。 众人全都面面相觎,不过他们也能理解,桓氏家境清贫,这一块金子恐怕是桓彝省吃简用若干年才勉强攒下的积蓄,如今被桓温图个痛快丢进了袁耽的赌场,不生气反倒不正常。 荀崧苦笑道:“也怪老夫写的太匆忙,没与你说清。秦王已擢桓温暂代谢尚海门水军督三年,若是干的好,当会另有重用,与之相比,区区一块金子算得什么?你也莫要心疼,实在不行,老夫补给你,可不要为难小辈!” “呃?”桓彝脸上的怒容迅速敛去,隐现思索之色,他知道钟山脚下是云峰的军营所在。这一路上都在猜测荀崧召自已前来的意图,却没料到。会是如此结果,这也意味着,自已对今后的道路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必须要与云峰或是刘琨中的任一方划清界限。 允许桓温出任海门水军督,等于倒向秦王一系,而与刘琨从此成为政敌,反之,则只能彻底转投刘琨怀抱,以求避祸。 至于明里投靠云峰而暗里为刘琨效劳,这个念头从未升起过,当时没有无间道这一说法,身在曹营心在汉,根本没那可能,凡是背主叛上者,均为士林所不齿,这也是桓氏隐瞒出身来历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屈身事仇,总不是光彩事,会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所有人都在注视桓彝,尤其是桓温,更是紧张的死死咬住嘴唇,汴壸突然喝道:“茂伦,莫非你怕了?实不相瞒,老夫也把次子送入了秦王军中,明日桓温得朝庭诏令,将与之同赴海门历练!” 荀崧也跟着劝道:“茂伦,丞相是何等样人你不会不知,依靠鲜卑奴,行踪诡秘不说,光是心机就令人生寒,老夫担心有朝一日,丞相会通过大将军把辽东鲜卑也给召来江东,这完全有可能,当秦王统一北方势不可阻挡之时,辽东哪会再有他慕容部的立足之地?不退来江东又有何处可去?数十万鲜卑人来此,对我江东军民来说,不吝于自孙吴立国以来的最大一场浩劫!如此危急时刻,你不支持秦王,莫非甘愿与胡虏为伍?”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荀崧几乎是喝骂出来,众人全都心头猛震!这不是没有可能,洛阳的鲜卑军卒既然能撤向江东,辽东鲜卑为何不能前来? 而且由辽东至江东更加便捷,冬季趁着偏北大风,只要乘海船就能一路南下,顺顺当当的到达! 几十万鲜卑人,必然要对江东的原有百姓形成冲击,江东尽管地域广袤,但除了吴郡、会稽,江荆二州及南越的大中型城池附近,多数都是未开发的穷山恶水,瘴气沼泽、毒虫猛兽,别说是适应高寒地区的鲜卑人,就是祖祖辈辈生存在南方的江淮百姓也是难以深入其中,短时间内,根本不适合大规模移民。 这或许将会重演当年秦州流民进入巴蜀时的乱象,争夺良田、财货抢夺、斗殴杀人等各种纷争将会接踵而来,甚至更有过之,没办法,首先面临的是语言不通,没法交流,不是所有的鲜卑人都学过吴语或是洛阳官话,大部分中低层仍然操着本族土语,而且他们野蛮未开化,不尊礼数,白荡湖的惨相已是充分证明,可以预见的是,如果荀崧的推测属实,江东将从此陷入动荡当中。 然而,辽东在名义上仍属于大晋的疆域,鲜卑人也是大晋子民,更何况还有个依凭鲜卑力量执政的刘琨,因此无论于理于法,都没有阻止鲜卑人南下的理由,云峰也只能命海门水军偷偷拦截,但在广袤无边的大海上,能起到多少效果着实难说。 要想解决这一难题,唯有寄期望于云峰尽快统一北方,然后回师南下,灭杀刘琨! 荀崧的话音刚刚落下,桓彝已是忍不住怒道:“老夫岂是不分轻重之辈,刚刚只是担心这孽子年龄太小不能胜任,你这老货既然把话说到这个地步,自今日起,我龙亢桓氏便唯秦王马首是瞻!” “好!明日朝会上,全靠咱们这三个老家伙来替秦王撑腰!”荀崧忍不住的叫起了好。 “你不是辞官了吗?如何再上朝议事?”桓彝把诧异的目光递了过去。 荀崧捋须微微笑道:“老夫已就职于秦国尚书令,目前暂留京中代表秦王与朝庭联系,身为王国二品,自然有资格入列朝会。” “哦!”桓彝点了点头,接着,就连声催促船夫快点划船。 而始终未开声的云峰却是一阵热血涌上了心头,尽管刘琨的突如其来使他在政治上处于不利境地,但并不是孤军作战。朝中,有汴壸、荀崧、桓彝,朝外,有郗鉴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这些人既然已经当面表态,就绝不会有再有别的想法,士族的气节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其余态度暧昧的王导、庾亮等人可看作骑墙派,他们左右摇摆,与双方都不撕破面皮,在夹缝中生存观望,希望从两边都取得利益,云峰会给他们时间,会通过天下形势的变化来迫使他们做出最明智,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至于敌对势力,有刘琨、慕容廆、司马氏宗室与吴郡士族,在云峰眼里,后两者就是个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垃圾,他放在眼里的敌手,仅刘琨、慕容廆二人,事实上,还没有人知道,慕容廆已经偷偷潜往辽东了呢! “哈哈哈哈~~”云峰突然哈哈大笑道:“漂亮的话孤不多说,孤只说,咱们一起努力,共同开创一个新的纪元,他日桓常侍必不因今日的决定而有任何后悔!”说着,又转头唤道:“桓温你快起来,去把你父扶到岸上。” 桓温一溜烟爬起身,套住正缓缓靠岸的船只,有些畏畏缩缩的伸手去扶他的父亲。 这一次,桓彝并未板着脸,反而欣慰的看了看这个一直令他头痛的长子,在所有人的眼里,袁耽是不学无术的大典型,既便开的赌场日进斗金,但仍是上不得台面,而二典型则是桓温,如今有从军的机会,他自然面目有光。 在东晋早期,士族子弟并不以为从军为耻,这是保证门楣壮大的先决条件,如王氏、庾氏、桓氏,都是拥强军坐镇江荆遥制朝庭,如果没有军权,别说执政地位,就连生存都要仰人鼻息。 而到了中后期,特别是始自于咸和、咸康年间,由于王氏庾氏、与后期的桓氏谢氏的相互牵制,东晋渡过了几十年的相对和平时光,久安之下,奢糜之风渐盛,既便是手掌军权的大将军,在士族中也不受人待见,这也直接导致了共天下政治理念的破灭与家天下的重新倔起,具体反映在儒学渐渐压倒了玄学,晋孝武帝讲《孝经》,由谢安陪侍一旁则是标志**件,显示出皇权已再次凌驾于士族之上,到刘裕篡晋,终于宣告士族正式退出了政治舞台。 “师公,各位世伯,饭食做好了,你们快来用膳吧!”桓彝的脚步才刚刚踏上岸,庾文君的招呼声就传了过来。 “哎呀~~老夫这肚皮,可是饿扁了啊!”荀崧发出了由衷的感叹之后,转头唤道:“茂伦,刚好咱们边吃边谈,把秦王的一些施政方要说给你听,包你大吃一惊!” 出乎意料的是,桓彝竟面现为难之色,吞吞吐吐道:“你们…自便即可,老夫听着就行!” “你!”一瞬间,荀崧有了种被愚弄的感觉,怒道:“你果然在家用了膳才来,刚刚是谁百般狡赖?” “这个…书信送来时,老夫正在用膳,即然吃了还不吃完?”桓彝老脸微红,尴尬的笑道。 汴壸也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大怒道:“好你个老货,害咱们等你这么久!不行,绝不能饶过你,你吃过了还得吃!”说着,上前拉起桓彝,恨恨的向前走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先干一炮 :多谢惘然问天的打赏~~~~~~~这一夜,推杯接盅,宾主尽欢,在云峰派亲卫把这几人分别送走之后,很快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沐浴在清晨阳光下的本昊殿,朝庭重臣们陆陆继继的迈步跨入,虽然都是笑呵呵的相互打着招呼,不过,每个人的笑容下,均隐含着一丝特殊的意味。 他们都清楚,刘琨必然会拿谢辊之死做文章,可是那个人该如何拆招呢?他敢来吗?人都不来又能如何?一旦尚书台下达诏令,他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被迫接受,拱手让出军权,要么拒不承认,与朝庭公开决裂! 尽管没有人提到云峰的名字,但他们的心里都在猜测,云峰会走哪一条路呢? 当汴壸踏入殿中时,只是略微一扫,各色表情已是尽入眼底,他也不动声色,面带微微笑向相熟的同僚们拱了拱手,便寻到自已的位置坐下,眼观鼻,鼻观心,闭目养起了神。 时间,随着沙漏里沙子的下泄而缓缓流逝,本昊殿的人也是越来越多,刘琨、吴郡三大家主、宗室诸王纷纷来到了殿里。 “咦?那不是景猷兄吗?他怎会来此?”有眼尖的朝臣无意中看到了正与桓彝相携向殿内迈步的荀崧,当即惊呼出声。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南顿王宗忍不住一声冷哼:“本昊殿乃朝庭议事重地,荀崧!你一介白身岂能如此放肆?宫中守卫莫非都瞎了眼?出去,快出去!”边说着。还煞有介事的向外连连挥着衣袖。 荀崧不紧不慢道:“老殿下恐有不知。老夫已于昨日就任秦国尚书令。暂留京城代秦王与朝庭议事,依本朝规矩,王国官吏除不授丞相与录尚书事,品秩等同朝庭,老夫又得秦王授权,全权代表于他,老殿下你说说看,老夫有没有资格列席大朝?” “你…”南顿王宗一时哑口无言。刘琨则与吴郡三大家主交换了个警惕的眼神,其余重臣们却是眼前一亮,显然,荀崧的到来,说明云峰并不是俎上鱼肉,这朝堂里又要起争执了啊! 刘琨接过腔,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无论出仕朝庭,还是就职秦国,皆我大晋臣子,景猷确有资格入列大朝。”随后向左右喝道:“来人。给秦国尚书令上座!” “多谢丞相!”荀崧施了一礼,待仆从摆好几案。一正衣冠,就坐于席上。 荀崧刚刚坐下,南顿王宗已是刷的起身,猛的一指:“好!你既然全权代表秦王,那么孤问你,秦王为何把舰队开入后湖?莫非不知后湖属皇室所有?又或是觊觎宫城乎?”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精神一振,纷纷伸长耳朵听去,荀崧却不慌不忙道:“老殿下请慎言,秦王怎会觊觎宫城?实为盛夏时节,大江水流湍急,不适于船只停靠,而后湖风平浪静,秦王又不是三两日就走,因此不泊于后湖还泊于何处? 至于后湖如何会为皇室所有,这倒是奇哉怪也,老夫正要请教老殿下,后湖位于宫城之外,怎会属于皇室?莫非伸手指哪便是哪?那老夫及在坐各位的庄园山泽要不要?如果老殿下欲强据后湖,请拿出地契文书,这不是无理要求,当年白荡湖属陆氏所有,陆氏有完备文书,后来划分一半给瓦官寺,亦是办理了文书交割,再后来竺道人把瓦官寺及其附属一切都输给了秦王,也是交予了地契文书。陛下虽为天下之主,也要依守规矩,老殿下,可莫要给陛下抹黑啊!” “算你强辞夺理!”南顿王宗气的脸面通红,又怒道:“青州刺史韩雍受朝庭诏令坐镇青州,秦王为何发兵攻打?私自攻击同僚乃大逆之罪,莫非秦王欲谋反邪?” “哼!”荀崧也怒哼一声:“韩雍恶贯满盈,有多少沿海百姓被其荼害?只怕不少于数十万!而此人原为晋臣,后叛晋降石,甘为走狗爪牙,当见到石虎被秦王大破,羯赵大势已去,又叛石投晋,实为反复无常、卑鄙无耻之徒,此等恶贼,天地不容,人人得而诛之!秦王诛杀韩雍,实为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为朝庭搀回声誉!” “丞相,您听听?击杀同僚反倒有理了?孤请丞相立刻将此狂徒逐出大殿!”南顿王宗给驳的哑口无言,连忙向刘琨道起了苦。 刘琨虽是恨不得把荀崧一巴掌打死,却只能忍住,没办法,他心里也有鬼啊,尽管没人清楚他这五年间干了什么,但与慕容廆搅在一起已是不争的事实,而慕容廆叛晋降石,叛石投晋,与韩雍如出一辙,已身不正,如何斥责他人 ?[-3uww] 强行压下恨意,刘琨不动声色道:“好了,此事暂且搁下,陛下随时会至,老殿下请稍安勿燥!” “哼!”南顿王宗重重一哼,满脸不愤的坐了下来。 “陛下驾到!”南顿王宗刚刚坐好,尖鸭嗓子就当空响起,众人纷纷离席恭候于殿心。 伴随着零碎的脚步声,司马绍出现在了大殿里,今天的司马绍,显得神彩熠熠,在他想来,海门水军督落入刘琨囊中已是铁板钉钉,这也是他乐于见到的结果,如今的云峰实力太强,斩石虎,灭韩雍,每一次消息传来,都令他惶惶不可终日,只有刘琨逐步壮大,才能有效的对抗云峰,在他的认知中,有云峰在,刘琨绝不敢下毒手谋害自已,这两个乱臣贼子,一居外朝,一居内朝,是相互牵制的关系,同样的道理,也只有刘琨变强,自已的皇位才能做的久,活的更长。 带着愉快的心情,司马绍端坐于阶上,群臣纷纷躬身为礼:“臣等拜见陛下!” 当了好几年的皇帝,司马绍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他随意挥了挥手:“众卿免礼,请坐!” “谢过陛下!”一阵零碎的脚步声之后,一干重臣们各自回到座席就坐。 司马绍又程序化的问道:“众卿,今日可有事奏来?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丞相品秩为特品,为百官之首,自然由刘琨第一个发言,于是,刘琨拱了拱手:“禀陛下,豫章太守谢鲲不日前斃于任上,豫章多毒虫瘴气,民风犷野,土地贫瘠,而谢辊一任数年未有任何怨言,当为我等楷模,因此臣请陛下善加优抚。” 司马绍挤出了一丝悲痛之色,捋须叹道:“早年朕为太子时,曾于东宫见之,甚相亲重,问曰:论者以君方庾亮,自谓何如?答曰:端委庙堂,使百僚准则,鲲不如亮。一丘一壑,自谓过之。温太真亦尝谓鲲子尚曰:尊大君岂惟识量淹远,至于神鉴沈深,虽诸葛瑾之喻孙权不过也。” 第二百九十章 所有权 一时之间,殿内响起了成片的惋惜声与唏嘘声,但这其中,究竟带有几分真情,那只有鬼知道了。 司马绍挥了挥手,待殿内喧哗渐止,继续道:“当年谢幼舆的一言一语,朕仍是记忆尤新,不料,天下未定,故人竟已逝去,着实可悲可叹啊!” 说着,司马绍眼皮一阵猛眨,使得稍稍湿润了些,又以衣袖擦拭了下,这才道:“渊源流通曰康,性无忌!温柔好乐曰康,好丰年,勤民事!安乐抚民曰康,无四方之虞!合民安乐曰康,富而教之!谢幼舆镇守豫章,境内安平,流匪不起,户皆禀实,当得一个康字!拟旨,追赠故豫章太守谢鲲为太常,谥曰康!” “陛下英明!”群臣纷纷施礼称赞,这倒没人与谢鲲过不去,毕竟谢鲲位列江左八达,还是有些名声的,而且他也没有明显的仇家,谁会犯浑去为难一个死人呢? 待恭维声渐渐消散,南顿王宗立刻拱了拱手:“陛下,由于谢鲲亡故,依礼,谢尚须丁忧守孝三年,如此一来,海门水军督将暂时出现空缺,而海门为江海重镇,不可一日无主将,因此,老臣提议须重新议立一人以暂代之。” 这话一出,荀崧、汴壸与桓彝均是心头一紧,但也不急于出面,而是要看看刘琨推出的会是谁,于是相互对视一眼之后,静心凝神,等待下文。 司马绍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荀崧,点点头道:“老殿下言之有理,不知老殿下可有合适人选?” 南顿王宗毫不迟疑。张口就道:“老臣推荐前尚书左仆射周顗之子周闵。其人刚厉忠直。颇有乃父之风,足以统率海门水军,请问大司徒意下如何?”说着,脸上挂上了一幅阴笑,捋须看向王导。 王导不由一怔,原本他打定的主意是无论如何都不开声,免得与云峰生出不快,却没料到。刘琨竟然推出了周闵,就冲着对周顗怀有的那份内疚,自已想不表态也不行啊! ‘他娘的,竟算计上了老夫!’王导一丝恼怒涌上心头,却强行压下,向司马绍拱了拱手:“陛下,论起品性德才,周世侄足以胜任,不过,海门为当年秦王议立。为免惹来误会,还请朝庭事先与秦王沟通一下才好。也省了将来的无谓麻烦。” 刘琨忍不住暗暗点了点头,这老家伙,果然深明明哲保身之道,既夸了周闵,又不忘点到云峰,当真是滑不溜手啊! 刘琨又把目光投向了庾亮,庾亮也是一幅事不关已的模样,这让他意识到,王导、庾亮这类的中间派是不可能在此事上为自已出力了,那么,自已将独自面对荀崧,只是,荀崧究竟是何来意?莫非已有了合适人选?这人又会是谁? 刘琨突然心中一震,他记了起来,荀崧正是与桓彝一同前来,莫非是那个整日里好赌斗殴的小家伙? 这令他心头微紧,惊疑不定的目光连连扫视向荀崧与桓彝,心里也在暗暗寻思着对策。 “哈哈哈哈~~”就在这时,一阵狂笑当空响起,南顿王宗放声大笑道:“大司徒这话好没道理,《诗经》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乃我大晋的天下,秦王虽对海门有尺寸之功,但不过一藩王而已,朝庭议立何人,但有主上下诏,何须过问一区区藩王?莫非秦王自大至欲以臣凌主耶?” 南顿王宗气势十足,一脸的义正严辞,凡是殿中的二半料子均是暗中竖起了大拇指,这话说的好啊,这还是当年那个老废物吗?可是,肚子里有货的,如刘琨、王导、庾亮、陆晔等人,却是眉头一皱,显然听出了其中的不妥当,废物毕竟还是废物啊!而汴壸与桓彝则是现出了一丝似笑非笑之色,把看白痴般的眼神投向了南顿王宗。 果不其然,荀崧拱了拱手:“老殿下曲解圣人原意,着实令老夫汗颜,老殿下所引出于《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第二章,其后还跟有一句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老殿下为何不提?是故意忽略还是读书一知半解,便自以为肚里有货而飘飘然乎?” 说着,看了眼已是面泛怒容的南顿王宗,荀崧索性站起身来,昂立席中,捋须吟道:“全诗共有六章,首章怨恨繁重的公差加于已身,给父母带来忧愁,次章述说既同为王臣,何以劳逸不均?自己负担的差役竟繁重若斯?第三章则自嘲幸好自已年轻力壮,能勉力应付四方奔走的差役,第四、五、六章连用十二个或字,两两对举,具体揭示劳逸不均的事实! 这一首诗,通过一系列的鲜明对照,尽情倾诉了平民百姓心里的不平和牢骚,从侧面控诉出天底下的诸般不平! 咸丘蒙曾谓孟子曰:诗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舜既为天子矣,敢问瞽瞍之非臣如何? 孟子曰:是诗也,非是之谓也,劳於王事而不得养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独贤劳也。故说诗者,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以意逆志,是为得之。如以辞而已矣,云汉之诗曰:周馀黎民,靡有孑遗,信斯言也,是周无遗民也。” 随着荀崧的话音落下,南顿王宗的老脸竟有一缕茫然浮现,刘琨不禁暗道不妙,荀崧却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哈哈大笑道:“老殿下可是不明白?趁着时候尚早,来,老夫解释给你听,咸丘蒙为孟子得意门生,某一日提问,《诗经》上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舜贵为天子,那么,瞽瞍,也就是舜的父亲,怎能不做他的臣子? 孟子答:这首诗非是如你所解,意为百姓抱怨为王事操劳乃至种种不公而不能奉养父母。所以,解说《诗经》,不能由望文生义而影响到对诗中辞句的理解,不能由辞句而影响到对诗所弘扬主题的理解,要用心领会,去理解作者的思想,如此才能懂得诗的真正含义。 如果仅停留在辞句表象,那么,《云汉》诗中有周馀黎民,靡有孑遗就成了周剩下的百姓,再没有人活下来,如果照字面理解,岂不是骇人听闻?” 荀崧又看了眼南顿王宗,微微笑道:“这般直白浅显,料想三岁小儿亦能明白,老殿下是否还有疑问?” “你!”南顿王宗一瞬间老脸臊的通红,这就是**裸的辱骂,**裸的抽脸啊!偏偏他还无言以对,这没办法,读书读到二半料子就只能有断章取义的本事,碰上学识渊博的人,难免会被耻笑。 一时之间,面对着殿内的诸多异样眼神,南顿王宗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简直是羞的五体投地。 刘琨也是恼怒异常,这老不死的乱用经典,结果被人打了脸!本来双方还处于试探阶断,形势未见分明,可如今倒好,对方连人选都没提出,自已已是先失一城,娘的,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恨恨的看了眼南顿王宗之后,刘琨强压下怒火,淡淡道:“老殿下年老力衰,精力难免不足,记错了也是寻常事,景猷何必紧抓不放?好了,此事就此作罢。 不过,老殿下虽引用经典有误,言下之意却是正理,这天下,本是陛下的天下,朝庭任命何人无须向一藩王请示,但念在秦王确与海门有功,因此照会一声,示以尊重亦无不可,景猷既为秦王代表,那么烦请散会之后转告秦王,免得心生猜疑。” 话音刚落,刘琨向司马绍拱了拱手:“请陛下拟旨,擢周氏子弟周闵暂代海门水军督,由尚书台抄录附送秦王!” “且慢!”荀崧立刻开声阻止,然后向司马绍施礼道:“臣既已就任秦国尚书令,又得秦王授权,在此可全权代表秦王,秦王对于海门水军督已有合适人选,倒是不劳烦朝庭操心,臣代秦王谢过朝庭与陛下的好意了。” 刘琨顿时脸面一沉,不悦道:“景猷是为何意,莫非海门不是我大晋的海门?” 荀崧丝毫不让道:“海门之繁盛,相信诸位皆有目共睹,但数年之前,海门只是一荒芜沙滩,数百里了无人烟,甚至连名称都没有,若无秦王,何来今日之海门? 秦王为海门付出了巨大心力,调拨的钱财、粮草、兵器甲仗,数量惊人,数次填移人口达十余万之众,又助海门组建水步军,按照我朝南渡以来圈占山泽的旧俗,谁先占据,谁付出最多便是归谁所有,在此规定之下,吴郡、会稽的良田山泽可有寸土归于平民百姓?可有一枚铜钱的赋税缴纳给朝庭?因此,海门名虽为郡城,实则可看作一庄园,属秦王所有已是无须质疑,而秦王也拥有对海门人事的任命权!” 荀崧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南顿王宗再次跳出来,大怒道:“胡言乱语,秦王不是士族,哪来资格圈占山泽?” “呵呵呵呵~~”荀崧捋须笑道:“秦王虽不是士族,却是王爵,得主上下诏赐封,不提朝中诸多公候伯子男,光是国号王,就比你这郡王更加尊贵,若说秦王没资格,老殿下你哪来的资格?在坐还有何人有资格?”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碗水端平 南顿王宗立时蔫了下去,有如斗败的公鸡般斗志瞬间全无,而刘琨是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老货,荀崧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分明是通过七扯八绕来证明云峰拥有海门的合法性,再凭此拒绝朝庭任命的人选,怎么偏偏就他往陷阱里跳? 荀崧把云峰占据海门与士族占山据泽相联系,虽看似强辞夺理,但也令人无话可说,这大殿里就坐的又有几人没有圈占山泽?包括刚刚叫嚣最凶的南顿王宗,根本没资格指责人家! 刘琨狠狠瞪了这老家伙一眼,就冷哼一声:“景猷刚刚在陛下未来之时,曾有言皇室因没有地契,所以后湖为无主之地,那么,秦王可有海门的地契?” 这话一出,吴郡三大家主、司马绍与他的皇叔们均是精神大振,自信心倾刻间回复过来! 荀崧捋须微微笑道:“武皇帝专为羊太傅(羊祜)下过诏,以泰山南武阳、牟、南城、梁父、平阳五县置南城郡,封其为南城侯,以南城郡赏赐给羊太傅,而孝元皇帝也专为秦王设海门郡,这地契,便是海门郡公印信!” 刘琨不屑道:“既已进为秦王,何来海门郡公?” 荀崧不慌不忙道:“海门郡公印信仍在秦王手里,既未剿还,自然有效。” “这…?”刘琨一阵哑口无言,证明官员权贵的身份,最重要的就是印信,云峰有印信在手,这就是朝庭的失职了。但是。这偏偏是个极大的漏洞。 陆晔却跟着就道:“武皇帝虽专为羊太傅设过南城郡。但羊太傅坚辞不受,又如何能拿来引为典范?” 荀崧拱了拱手:“羊太傅高风亮节,令人钦佩,不过,秦王可不敢与羊太傅相比,所以孝元皇帝赏赐,岂能不受?” “你…”陆晔顿时脸面涨的通红,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他今天才见识到,荀崧耍赖的功夫也是一等一啊!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之后,一阵喝骂传来:“大胆荀崧!无论你如何砌词狡辩,海门单列为郡而不是王国却是不争的事实,既设为郡,自当受朝庭管辖!而且海门太守王羲之,在上任之初,从朝庭领了一批粮草甲仗,若是私人领地。何须从朝庭领走钱粮?哼,朕看你是仗着身后有人撑腰。所以才胆大至不把朝庭放在眼里!” 这话正是从司马绍口中喷出,刘琨、宗室诸王、包括吴郡三大家主均是精神再振,在他们看来,这正是云峰的软肋,而汴壸的目中则是现出了一丝担忧,刚要挺身而出,却被桓彝制止,据他对荀崧的了解,这老家伙虽然锋芒不露,实则圆滑不下于王导,岂能被一个黄须儿三言两语就驳的无话可说? “请陛下息怒!”果然,荀崧根本不惧震怒中的司马绍,不急不忙的施了一礼:“陛下此言请恕臣不敢苟同,诚然,王羲之刚去海门的确向朝庭要了一批粮草兵甲,可数量太少,粮草仅够食用三月,兵甲仅能装备五千军,之后就再未从朝庭领过一粒米与一枚铜钱,所需全靠秦王接济,尤其是破了姑孰与王敦之后,所得财货、舰船与人员悉数给了海门,朝庭花费与之相比,呵呵~~换了臣,实在没脸提啊! 因此,海门一不依靠朝庭,二不向朝庭纳税,就连海门的第一批军民与海门水军最开始都是秦王的俘虏,可以说,在事实上的确与朝庭没有太大关系,何况秦王第一次下都,所需钱粮也全由朝庭供给,难不成朝庭还能向秦国派驻官吏?不过,若是陛下另有想法,老夫可代表秦王,将朝庭拨与海门的财货连本带利如数归还,只是,秦王第一次下都…这个耗费的钱财,由于数量不蜚,臣不敢做主,需要向秦王请示才能给陛下您一个答复。” 荀崧这话说的,既尖酸又刻薄,如果说司马绍刚刚的发怒还带有几分作伪的成份,可这时,他是真的怒了,脸面胀的通红不说,就连眼中都是蒙上了一层血翳!一个小小王国属臣竟敢与天子如此作答,这让天威何存? 司马绍霍然起身,猛的一指荀崧,巨声咆哮道:“好你个老贼!父亲在世时待你不薄,对你百般器重,不料,过世仅有三年,你便旧恩尽忘,简直是一狼心狗肺之徒!来人,把他轰出去!” 这话一出,朝中众人均是愕然,皇帝骂人 ?[-3uww]没听错吧?有的人还不敢置信的掏了掏耳孔。 荀崧却夷然不惧,微微笑道:“怎么?陛下理屈词穷,莫非恼羞成怒了?臣不过就事论事,还请陛下冷静,莫要给孝元皇帝(司马睿)蒙羞,其实陛下发怒无非是出于不愿秦王独占海门的缘故,这好办,臣有个折中之法,若是陛下愿听,臣可以说出来请陛下定夺。” “呃?”司马绍一怔,他再不谙世事也能听出来,荀崧这是在给自已个台阶下,说实话,刚刚咆哮过后,气泄了,心里也开始后悔了,毕竟皇帝要注意仪态,再有什么原因,都不该口出秽言,同时荀崧的提议也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倒要看看荀崧究竟能说出什么。 司马绍的怒色稍作收敛,借势坐下,冷声道:“说!” 不仅止于司马绍,其他人的眼里也是充满着疑惑与不解,他们不明白荀崧明明已投向了秦王,又在目前的争斗中暂时处于上风,为何还要作出让步,只有刘琨,心里升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这完全是来自于顶级高手的灵觉,而没有任何理由,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没法阻止荀崧开口。 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荀崧拱了拱手:“如今争议的焦点在于海门究竟属不属于秦王所有,关于这一点,臣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无须再做重复。可是,朝庭显然不愿让秦王占据海门,因此产生了矛盾,这该如何解决? 《论语》有云: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 解决此事,圣人早有明示,臣请陛下颁布诏令,我江东地面所有士族,严格按武皇帝所颁《占田制》规定,但凡有多占的田地、山泽、奴婢、荫客,一律退还给朝庭,但有不遵者,不仅要强行没收,还要交有司论罪! 只有如此,秦王才可以退出海门,这也是唯一先决条件!秦王并非故意与朝庭为难,但必须要一碗水端平!否则,仅由秦王放弃海门,而我等占山据泽纹丝不动,岂不是不公?又何以服人 ?[-3uww]同样,臣亦愿带个头,退出钱塘所占山泽,若是陛下认为可以,现在请颁旨!”说完,深深一躬,态度诚肯之极! 这话一出,殿中立刻哗然,没有人能想到,荀崧会提出这么个建议出来,乍一听虽是有理,但可能吗?谁会主动让出即得利益?按《占田制》规定,第一品只能占田五十顷,以下每品递减五顷,而荫客,食客部分,六品以上官员可以荫庇三人,七、八品二人,九品及御前护卫只能荫一人。最后关于佃客,一、二品可荫庇五十户,三品十户,四品七户,五品五户,六品三户,七品二户,八、九品一户。 在坐的重臣中,除了个别无产无业者,哪个不是占田少则数百,多至万顷?荫客奴婢更是成百上千,如果严格按《占田制》执行,不敢说倾家荡产,最起码也要蒙受重大至无法承受的经济损失。 第二百九十二章 今晚圆房 对于荀崧的提议,与百官们不同,刘琨与司马绍却是发自内心的赞成,司马绍就不提了,刘琨虽贵为丞相,但他在江东也是无产无业,如能重推《占田制》,对于削弱士族力量,加强朝庭对地方上的控制将大有裨益。 然而,他们也只能放心里想想罢了,他们都明白,这是道没法下达的诏令,否则,面临的将不仅止于根基动摇,而是这个位置还能坐多久的问题。 刘琨突然意识到,这一次他败了,荀崧绝口不在人选上作文章,而是证明云峰占有海门的合法性,并把士族占田与之相联系,很显然,他成功了,他重提《占田制》的目的,无非是把云峰与众多士族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要死大家一起死,要么都不死,这偏偏无从辩驳! ‘娘的,秦王怎么不迟几天回来?’刘琨的心里大为无奈,他只能感叹天意弄人,云峰哪怕迟个两天回来,结果又将大有不同,而且,冒着天大风险下黑手除去谢鲲,非但没捞到任何好处,还要担心日后被人揭破真相,可以称为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另外还有正一道,又是一头拦路虎! 一时之间,刘琨有了种举步维艰的感觉,一丝戾气情不自禁的罩上了心头,对于他来说,所有的设想尽管是那么的美好,却全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除了收服成功吴郡。 一想到吴郡,刘琨倒是忆起了正在收编的吴郡水军,如此一算。也不是一无所获。这使他的心里舒坦了些。只要洛阳的军队寻机渡江,再加上辽东的几十万慕容部族人成功迁来江东,并不是没有与云峰一搏的资本,反而是吴郡,是真正的大输特输,海门水军督没捞着,还把自家水军给搭了进去。 刘琨不由得看向了陆晔、周嵩与顾和,显然。这三人也意识到了不妙,正急的相互之间连打眼色呢。 刘琨心里暗暗冷笑,他不光是要吴郡的军队,他们的土地、财富与人口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景猷,秦王究竟属意于何人 ?[-3uww]你何不说来听听?”汴壸的突然发问打断了刘琨的思绪,也使得殿内的喧哗声小了下来,全都扭头看了过去。 荀崧向司马绍施了一礼:“陛下,秦王举荐散骑常侍桓彝之子桓温出任海门水军督,请朝庭即刻颁旨!” “桓温年仅十四,如何能行?”顾和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迸出来反驳道。 荀崧也不说话,反而直视司马绍。这使众人纷纷记起,谢尚出任海门水军督不也是十四岁吗?而上面这位主,任东中郎将镇广陵时,也是十四岁。 顾和迅速哑了火,周嵩又不死心道:“既便年龄不提,但桓温游手好闲,嗜赌成性,为一军之主岂不是儿戏了些?” 桓彝的脸面立刻现出怒色,自已的儿子再不好,也容不得外人无端指责,荀崧却给他施了个眼色制止,这才傲然道:“桓温能否胜任,与你无关,周中丞无须费心!” “你!”周嵩一瞬间老脸气的通红! 荀崧看都不看他,拱手凝视司马绍:“桓温亦为士族出身,请陛下下诏,任桓温暂代海门水军督!” “不行!”南顿王宗又跳了出来。 荀崧冷冷一瞥,厉声斥道:“陛下尚未言语,你有何资格?莫非不将陛下放在眼里?” “好了,南顿王请退下!”司马绍挥了挥手,向刘琨望去,却见刘琨满目无奈,这让他明白,今天的朝会,可谓大败亏输,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想想也是,荀崧的堂正之辞,从理法上证明了云峰对于海门拥有不可辩驳的所有权,相应的也具有对海门的人事任命权。说又说不过,翻脸又不合时谊,还能如何呢? 一丝颓丧的气息从阶上徐徐升起,带着满腔的不情愿,深深看了眼桓彝之后,司马绍勉强道:“拟旨,由桓温暂代海门水军督,望其不负朕望,尽忠于朝庭!” “遵命!”黄门施礼应下,当庭拟了份诏书,司马绍盖上玺印,唤道:“交由丞相签押盖印!” 黄门捧着诏书置于刘琨几上,刘琨略一迟疑,便咬牙盖上录尚书事与丞相两枚大印,至此,这份诏书具有了正式律法效力,桓温从这一刻起,也正式成为了海门水军督。 司马绍无力的随手一挥:“退朝!”遂不待群臣相送,就匆匆向殿后走去,甚至都忘了象征的再问一句,是否还有别的事上奏。 皇帝一走,众人也纷纷离开,刘琨面无表情,吴郡三大家主与宗室诸王的眼里满是愤恨,而其他重臣们,神色则复杂的多,他们虽碍于刘琨而不方便交流,但都明白,秦王在这次危机中,取得了彻头彻尾的胜利! 这一次胜利,可以说,是荀崧一个人的胜利,汴壸与桓彝作为议定好的后援,根本没有上场的机会,这完全是策略正确的结果,荀崧不与刘琨争执海门水军督的人选,而是剑走偏锋,竭力论证云峰占据海门的合法性,摆事实,讲道理,令人辩无可辩。 同时,在大朝会上,汴壸保持了身份隐秘,这是一个意外之喜,毕竟有人隐于暗处,总比全部兜上台面要更加灵活,这也完全是荀崧一个人的功劳。 荀崧与桓彝一离开宫城,立刻就亲赴钟山脚下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了云峰,这使得营寨里欢声雷动,由于汴壸未曾暴露,因此原计划由汴壸次子汴盱随同桓温于当天奔赴海门,临时修改为桓温先行,汴盱十天半个月后待风声稍稍过去,再偷偷潜入海门。 约摸傍晚时分,送走了坚决不愿留下来用膳的荀崧与桓彝,钟山脚下营寨里所有人脸上的喜色仍是久久不能散去,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依文君看,短时间内,刘琨也翻不出什么花样了,除非与您公开撕破脸皮,但他的洛阳大军还未渡江,师公猜测中的鲜卑人南渡也不见影子,所以目前显然不是时候,您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明天您赶紧上山去吧,吴普真人还惦记着您呢,稚川先生也有事要与您谈,对吧,师尊?” “嗯!”荀灌娘跟着就道:“断山,咱们明日全都上山,跟随师尊潜心静修一段时日,把与大鹪鹩命的交手经历好好参悟一下,能不能突破到打破虚空,这一段时间应该非常关键,对了,还有…”说着,指了指衣通姬、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又道:“裴家姊姊已经收了她们三个为徒,你以后不许欺侮人了,昨天事多,忘了和你交待。” “呃?”云峰一怔,转头看过,草香幡梭姬还好,媚眼如丝,面带淡淡微笑,大后磐媛与衣通姬却是隐含得色,尤其是大后磐媛,看向自已的眼神竟带有一丝挑恤。 ‘娘的,看老子回到长安如何把你们草的哭爹喊娘!’云峰暗中吞了口口水,表面却欢喜的笑道:“哦?这倒要恭喜三位了,裴夫人道行精深,既便学到些皮毛,他日成仙得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行了,别尽说虚的!”话还未讲完,荀灌娘已没好气道:“人家千里迢迢被你掳来中土,已经够惨了,你就不能将心比心的为她们多想想?真搞不明白,为何你总是喜欢欺侮她们!” 云峰嘿嘿笑道:“老师说的是,弟子会注意的,明日的确得上山拜会吴普真人,否则,功夫不突破,老是困在山脚连门都不敢出也不是个事啊,不过,今晚还请老师做主,见证弟子与庾小娘子完婚!” “啊?”庾文君一惊!她早忘了这回事,当即嚷嚷道:“这也太苍促了吧?文君还没准备好呢!” 云峰笑咪咪的走上前去,凑头围着庾文君里里外外闻了一圈,这才面现满意之色,点点头道:“庾小娘子,来,孤说给你听,现如今的形势,咱俩根本没可能风风光光的操办一场,只能一切从简,如果拖回长安,灵芸那里也不好交待,你说可是?所谓择日不如撞日,趁着今日你家亲戚没来,身子干干净净,不圆房还待何时?明日派个人给中书监知会一声,他会理解的。” “可是…”庾文君的小脸瞬间变成了苦瓜脸,正待分辩,荀灌娘第二次打断道:“断山说的对,的确不能拖!何况他明日就得上山随师尊潜修,还不知道要多久呢,文君,这次你说什么都没用了,哪怕把你绑起来,也不能由着你。来,趁着未到时辰,咱们先准备一下,虽是寒碜了点,但也要办的热热闹闹!” “文君,恭喜你了!” “姊姊给你打扮一下,新妇得要有个新妇的样子!” “文君,说说你是哪一天走的,咱们给你算一下,指不定今晚就能怀上呢!” 在唧唧喳喳声中,众女的拥而上,庾文君尽管很不情愿,但架不住人多,被连拖带拽的拉到了营帐里,另有些人则留在外面做起了准备工作。 很快,太阳落下了山头,简单的仪式之后,在成片的祝福声中,庾文君几乎是给荀灌娘硬推着送去了专门搭起的一座寝帐,而云峰,耐着性子坐在外面与一群女人们喝着酒,却有些心不在焉。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脱衣服 靳月华见着云峰的一幅猴急模样,心里暗暗好笑,看了看月色,转头催促道:“云郎,时候应该快到了吧?可别让文君等急了,你快点去吧。” 云峰也装模作样的抬头望向了天,似乎在盘算着吉时是否已至,过了小片刻,才勉为其难道:“是差不多了,你们也早点休息,不要太晚了,明天一早咱们都得上山,对了月华,早明记得来叫为夫起床。”说完,起身快步而去。 而在另一边的帐幕里,在两只红烛的摇曳火光下,身着礼服,装扮一新的庾文君嘟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荀灌娘则陪坐一旁,正咬着耳朵啼啼咕咕说着什么。 一见到云峰进来,荀灌娘当即叮嘱道:“文君,为师和你说的都记着了吧?你可不许使小性子,知道吗?”随即就看向云峰道:“文君有些紧张,你先陪她说会儿话,别那么急,不过,也不要惯着,该如何还如何,实在不行就使强,总之,今晚这床褥一定要见红!好了,为师不打扰你们了。” “师尊,不要走!”庾文君连忙拉上荀灌娘的胳膊,可怜巴巴的望了过去。 荀灌娘摇了摇头,无奈道:“做女人总要走这一遭,为师、你大师姊与其他的姊妹们不都这么过来的?难不成你要为师坐在床头看着?行了,断山会很温柔的,你不要紧张,放松配合就可以了!”说着,扒开紧抓住自已胳膊的两只小手,狠狠心走了出去。 倾刻之间。帐内冷清下来。庾文君灵性全失。仿佛变了个人,呆呆的坐在床上,眼神闪烁飘忽,双手紧紧护在胸前,一幅很不适应与云峰单独相处的模样。 仔细一想,庾文君还真没与云峰单独相处过,因此云峰也能理解她的忐忑心情,老老实实的倒了两杯酒液。正要上前,庾文君却突然叫唤道:“将军您不要过来,咱们已经成过亲了,也算是夫妻了,现在请您出去吧,文君要睡觉了。 ‘呃?这是什么话?’云峰丝毫不加理会,走过去微微笑道:“庾小娘子,不圆房如何算夫妻?周公大礼可是最重要的一环啊,老师应该都教过你了吧?来,把酒喝了。接下来还有正事要做呢。” 庾文君不由向边上闪了闪,尽管她在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云峰。但这一刻真正来临,仍是显得非常不自在。 云峰不依不饶,端着酒盅随着她转了过去。 庾文君抬头看了看这人,俏面阴晴不定,现出了挣扎之色,过了好半天,似乎下了天大的决心一般,猛一伸手,夺过酒盅一口灌入,又咬咬牙道:“哼!将军您满意了吧?不就是想要文君的身体吗?这么多年下来总算得逞了吧?来,给您就是了,看文君可会皱一下眉头!” 随着这句话撂出,庾文君把酒盅向地上重重一掼,“啪!”的一声脆响,又身体向后一倾,大字型躺在床上,眼睛紧紧闭起,连眉毛都皱成了川字型! 由前世到今生,与云峰发生过关系的女人中,有主动开放型、有欲拒还迎型、有大大冽冽型、有半推半就型、有娇羞不已型、还有挣扎反抗型,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不过,如庾文君这类的视死如归型尚是首次得见。 这倒让云峰瞧出来了,庾文君是真的紧张,甚至他都在想,是不是要把靳月华唤进来呢,靳月华无所顾忌,又能从旁配合,可以很好的调节情趣,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给压了下去。 他娘的,上个女人都要请人帮忙,丢不起那人啊! 帐内安静无声,云峰都能听到,庾文君的小心肝,扑通扑通,跳的又乱又急! 无奈之下,云峰摸上了庾文君的小手,想通过牵手让她的心情平复下来,不料,庾文君刷的一下,猛的甩开,连声惊呼起来:“将军您要干嘛?” 云峰耐着性子劝道:“庾小娘子,你不要紧张,你想一想,咱们以前不也是牵过手吗?是不是这么回事?来,你回想过去咱们牵手的美好时刻,试着让自已习惯。” “哦!”庾文君的面色缓和了些,咬了咬牙,让云峰握上了自已的小手,但任她如何去代入,也想不出以前仅有的数次牵手,有哪些美好的、值的回味的地方,这没办法,她能记起的,不是被威胁,就是被强迫,没有一次心甘情愿! 云峰却不明白她的心思,只看到了她的表象,于是,一边细细抚摸着那滑软的柔荑,而另一只手,则缓缓抚上了庾文君的脸颊。 “将军,您恶不恶心啊!文君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了!”庾文君赶紧把脑袋偏向了一边。 “哦?哪儿有?”云峰非但不以为杵,反而暗道好机会,跟着就问道:“是不是在衣服里面?来,快脱下来看看!”说着,伸手就去解庾文君的衣襟! 庾文君立刻伸手护住胸前,猛的睁开眼睛,不齿道:“将军,快收起您的小把戏吧!哼!不就是想骗文君脱衣服给您看吗?告诉您,文君已经识破了您的奸计,您想都别想!” 这时的庾文君,神彩熠熠,竟奇迹般的重新恢复了自信,云峰却是浑身都泛起了一阵无力感,这是什么女人啊,难道不知道今天是新婚之夜? 好半天,云峰才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抗议道:“庾小娘子,不脱衣服如何做那事?你别忘了,今天是咱们的好日子!而且老师特意叮嘱你不许耍小性子,莫非你打算明天早上惹老师不快?” “啊?”庾文君面色一苦,她想了起来,荀灌娘的确说过这话,而且还过份的授权这人使强! ‘凭什么?这是文君的身体!’庾文君在心里不满的嘀咕了声,面色一苦,这才不情不愿道:“做女人怎么这么命苦?为什么都要给捅一下?将军,那您来吧,文君就当是…被棍子捅好了。” 一听这话,云峰立刻面色一沉,不悦道:“庾小娘子,你就不能阳光一点?难道老师没教过你?看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还和个小孩子似的长不大?来,快脱衣服!” “您不是要从下面进来吗?这和脱不脱衣服有什么关系?来吧,您进来好了,文君保证一声不吭!”庾文君不死心的分辩了句,把裙子掀开了一小点,小心翼翼的把内裤褪到膝盖。 第二百九十四章 帐篷坍塌 云峰的额头渐渐升起了一道黑线,以他的视角,除了褪在膝弯处的那条小内裤,以及裙子掀开而露出的那两条细白小腿,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尽管内裤底部有些不是太明显的水渍,但云峰能分辨出,这不是动情而自然而然流淌出的液体,而是因紧张渗出的汗水!凭着他那不逊于狗鼻子的嗅觉,没有闻到那股特殊的味道。 “对了,文君想起来了,文君要在上面!将军您快躺下,让文君骑在您身上!”云峰正发着愣时,庾文君的催促声又传入耳中。 ‘骑在上面?这连个屁股瓣都不露出来啊!’云峰不由看了眼庾文君身上那又长又宽大的礼服。 ‘她是故意如此,还只是敷衍了事?’云峰就感觉,自已的耐性正一分一分的被消磨殆尽,却仍是尽最后的努力劝道:“庾小娘子,上次泡温泉你可记得?那时你不也是全身脱光,还和孤嘻笑打闹呢,怎没见你有半点不适?这已充分说明,在孤面前脱光衣服对你来说,并不是太为难,来来,少罗嗦,孤来替你脱,只有脱光了,你才能体会到身为一个女人的美妙滋味,作为补偿,姿势随你挑,你想在上面、在下面都可以,或者无论你想到什么姿势,孤都能配合,你想不到的,孤也会提醒你!” 说完,云峰一把扯上了庾文君的衣襟,庾文君连忙两手一夹,可怜兮兮的唤道:“将军,那不一样的。当时人多。头脑一发热就被您占了便宜。可现在只有咱们两个,脱光了多尴尬啊!要不这样,您要是觉得不方便,文君不在上面了,把裙子全掀开,上衣不脱,但是…您不许往下看,这样还不行吗?” 庾文君的表情非常认真。全无半分说笑的意味,这恐怕已是她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云峰却毫不怜香惜玉,斩钉截铁道:“不行!”随后手指略一用力,扒开庾文君的手臂,就势一挑,挑开衣襟的搭绊,双手一分!顿时,一幅稍带起伏的月白内袍呈现在了眼前。 “将军,您真不要脸。您竟然使强!”庾文君连忙大声叫唤。 云峰嘿嘿笑道:“庾小娘子,你乖乖的从了吧。老师可是有言在先的,你若不老实,就得对你使强!” 嘴上说着,手上也不放松,在这说话间,无视来自于身体下方的挣扎反抗,内袍也被解了开来,露出了最里的亵衣,这是云峰首次得见庾文君的亵衣,令他稍稍一怔。 这件亵衣是抱腹形制,用细带子勾住肩头,色彩以绿色打底,竹林中,几只黑白分明,憨态可拘的大熊猫正在嘻戏玩耍,尤其是两边胸脯上一左一右各绣着一只! “唔!”云峰连忙捂住嘴,差点笑出声来,他敢发誓,女人内衣见过千千万,但以大熊猫为素材,还是第一次见着。 “将军您不许看!”云峰的似笑非笑表情令庾文君又羞又恼,趁着云峰愣神的工夫,赶紧一把掩住,语无伦次的解释道:“这是上次路过汉中时见到的食铁兽,凭什么亵衣上只能绣鸳鸯?谁规定的?有什么好笑?您不许笑!” 云峰努力控制住脸上的肌肉,作出一幅不感兴趣的模样,随口称赞道:“这倒也是别出心裁,庾小娘子,你真有一套啊,改天你给孤绣几条内裤,如何?图案你由你定!来,咱们继续正事,你把手拿开,让孤来替你把这几只大熊…不!食铁兽请去一旁。” “啊!不要!”庾文君身体蜷成一团,手臂掩的更紧,美目中,毫不掩饰的射出了威胁的光芒! 云峰根本不吃她这套,刷刷两下,脱去自已全身衣服,又挺了挺那又扁又平,隐现腹肌的小腹,得意的笑道:“庾小娘子,孤这本钱可雄厚?你放心,它会给你带来毕生难忘的快乐!” 庾文君快速一瞥,红着脸嚷嚷道:“您真不要脸,这么难看,又这么小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快转过身去!” “呃?”云峰向下一看,竟然软软的垂着,顿时,老脸有些挂住不了,连忙把劲气灌注于其中,“嗖!”的一下,仿佛如意金箍棒,一瞬间充血涨大,高高挺起几乎要贴到肚皮! 云峰这才满意道:“庾小娘子,总可以了吧?来,今晚让它好好的侍候你的妹妹!” 随着话语,云峰搓着手,舔着嘴唇探下身子。 “将军您不许过来!啊~~”庾文君拳打脚踢,拼了命似的挣扎,但她那二两劲,哪是云峰的对手?在一件件衣物的四散乱飞中,很快,已被扒了只小白羊! 云峰的动作半点都不温柔,带有几分强迫的意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说不听,不使强又能如何呢?总之,他是铁了心,今晚一定要把庾文君给扒光!尽管庾文君允许掀裙子过夫妻生活,但他不习惯,穿着衣服做一点意思都没有,不仅没有情调,而且男女间最深层次的接触就应该坦诚相对才是正理! 庾文君却是又恨、又恼、又羞!尤其是在云峰那光溜溜的身体贴上来的一刹那,她浑身都紧绷绷,紧张到了极致! “将军,您快把嘴拿开,不要…唔唔唔~~”正在推攮中,庾文君分明看到云峰的嘴巴凑了过来,连忙出声叫唤,但根本就是徒劳无功,话刚脱口,已被稳稳的堵上! 紧接着,又感觉胸口被一只可恶的大手捏住,虽然又麻又痒,令她发自内主的颤栗,然而,她极度不甘心,被云峰使强占了便宜,咽不下那口气啊! 可是,她能如何呢?嘴巴给堵上,两条腿被压住,一双玉臂也被云峰用一只手反压过了头顶,除了腰肢能微弱的扭动几下。 但如此一来,那零距离接触所产生的磨擦,又带给了她一种异常的刺激感。 云峰虽是全面侵犯着庾文君的上半身,却不忘留意她的动静,这个女人,身体越来越烫,脸颊也浮上了一缕潮红,口鼻间也有细若游丝的呻吟声传出,甚至云峰都能感觉到,自已紧贴住那胯间的大腿根部,已是有了种湿润的感觉。 种种迹象表明,庾文君并不是没有动情,反而是有了渐入佳境的趋势,只不过,既便如此,她仍是在挣扎扭动,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着实令云峰钦佩。 ‘看来得下点真功夫啊!’钦佩归钦佩,但云峰已不准备和她磨下去了,庾文君功夫再差,也是明劲颠峰,挣扎个把时辰不成问题,照这劲头看,真有可能一直反抗下去,云峰可没那份耐心,因此准备实施他挑逗女性身体的第二步骤。 而庾文君在云峰那近似于狂暴的抚弄下,尽管浑身火热滚烫,甚至她还拿云峰与姚静作起了比较,然而,她把嘴唇死死抿住,尽量不发出声音,并关注着云峰的一举一动,在她想来,今晚被草是没法避免的事了,那是自已力气不如人,没办法。 不过,身体虽然抗拒不了,可是声音一定要控制住,身体被占不可怕,女人嘛,都要经历这一次,除了云峰她也没想过给其他人,心屈服却是最可怕,庾文君认为,发出声音是认输投降的表现。 “哼!文君才不会屈服呢!将军,您走着瞧吧!”庾文君突然冷哼一声,在拧转手臂的同时,向云峰发出了挑战宣言。 “呃?”云峰略微一怔,抓住她胳膊的手掌不由得稍有松开,随后却咧嘴一笑:“庚小娘子,话可是你说的,孤还有更激烈的手段,有本事你还能忍住不叫,这才佩服你!”说着,把腰背一弓,脑袋贴着那细滑平坦的小肚皮向下移去! 庾文君早留意着这一招呢,这还是荀灌娘刚刚提醒的,她连忙把手挣出,一把拽上了云峰的头发! “哎唷!庾小娘子,你快松手!”云峰忍不住痛呼道。 “嘿嘿!”庾文君得意的笑道:“将军,看您还怎么下去?快把您那臭哄哄的大嘴拿开吧!” 云峰暗自气结,前世今生,与那么多女人接过吻,从没人说过自已嘴臭,这真是强烈打击了他的自尊心! ‘那就动真格好了!看你还叫不叫!’云峰暗暗一发狠,身体向前一窜,一伸嘴,狠狠吸上了庾文君的小胸脯! “嗯!”或许是得意之下精神松懈的原因,也或许是突袭来的太过强烈,庾文君竟发出了声音,她赶紧伸手把嘴捂上,然后后怕般的看向了云峰! 眼睛才刚抬起,就感觉自已最神圣的部位被一桩硬物顶入,出于处女本能的反应,庾文君失声惊呼:“不要!”但全无半点用处,一股剧痛瞬间传来! “啊!”她又是一声惨呼,身体紧绷如同猫咪,不假思索,狠狠两掌直推而去! “砰砰!”两声闷响,两团水花四溅,猝不及防之下,云峰根本就没想到运劲抵抗,身形顿时倒纵而出! “轰隆隆~~”一阵巨响,云峰的腰背直接砸在了帐布上,烟尘弥漫中,带着整个帐篷坍塌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刚刚睡下不久的女人们纷纷从各自的寝帐中奔出,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这…这不是刚刚才搭好的喜帐吗?怎会成了这幅模样? 第二百九十五章 神奇的突破 没有一个人能想象出帐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完全颠覆了她们的认知,这可是新婚之夜,这得有多么剧烈啊! “咱们快去看看吧,文君不知道受伤了没?”靳月华第一个回过神来,连忙招呼起了众女,包括所有的人,都不认为云峰会受伤,这人皮粗肉厚,被帐篷砸到不算什么。 有挪动支架的,有掀开帐布的,不多时,两条白花花,而又灰头土脸的身体显现出来。 与她们的所想完全不同,庾文君安然无恙,虽是披头散发,但脸上带着又惊又喜的表情,时不时拿起手掌,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 而云峰,一脸的痛苦之色,躺在地上呲牙咧嘴倒抽着凉气,尤其是两边肩膀上,各分布有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师尊!文君突破了,文君终于到了暗劲!”一看到荀灌娘,庾文君立刻兴奋的挥舞起了手臂,仿佛为了验证,也为了炫耀,庾文君清叱一声,对着身边的一根木桩狠狠一掌击上! “喀嚓!”一声脆响,伴着一阵水花四溅,木桩当场断为两截! “这…这…”包括荀灌娘,众女均是罩上了满脸的震惊,其中又以荀灌娘的嘴巴张的最大,对这个弟子她可是有数的,困在明劲巅峰已达数年之久,她觉得今晚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是那么离奇,好半天,才不敢置信的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文君你真的突破了?这么多年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你快告诉为师。你是如何突破的?” 庾文君略有些得意。瞥了眼蜷缩在地上的云峰,冷哼道:“谁叫将军欺侮人 ?[-3uww]哼!文君一生气,不知怎么的,暗劲自然而然发了出来,果然得有压力才能突破!” “庾小娘子,孤如何欺侮你了?你把话说清楚,老师,您可不能信了她的胡扯。她分明是谋杀亲夫!哎唷~~!”这边的话音刚刚落下,不远处的云峰当即发出了抗议。 “这个…”庾文君俏面一红,帐幕里发生的一切,的确没法说出口啊,突然,她感觉到一丝凉飕飕,低头一看,自已正一丝不挂呢!于是赶紧扯了块帐布遮住身体。 云峰的目中现出了一丝惋惜,却不依不饶道:“庾小娘子,你不说是吧。那孤来说,请老师评评理!周公大礼。乃男女间幸事,可是,脱件衣服你推三阻四,好不容易脱了下来,你又…” “将军您不要说了,文君求您了!”庾文君再也听不下去,连忙出声打断,毕竟已成了夫妻,做那事时打伤自家男人,无论搁在哪,都是她理亏。 “哼哼!”云峰阴阴一笑,暂时闭上了嘴巴,围上来的女人们却是心里好奇更甚,她们迫切需要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特别是庾文君的突破过程,更是令她们心痒难耐。 “快看大王的…那里!绮贞好象明白了。”猛然间,苏绮贞现出了恍然大悟之色,禁不住的叫唤起来。 除了衣通姬,众女顺着苏绮贞手指的方向看去,正见云峰胯间那条软垂垂上面,沾了点血迹,再一看庾文君那若隐若现的相同部位,满是灰尘的大腿根部有一条淡淡的血丝。 这一下,不用说也能明白,定然是在进去的一刹那,庾文君吃痛不住,奇迹般的爆发出暗劲,把他打伤了。 众女全都红着脸相互看了看,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竟能是以这种蜚夷所思的方式突破?简直是发前人之所未有啊!不由得,她们全都想到了诸葛菲替庾文君卜出的卦象,果然是与终身大事有关,当真是无比灵验! 荀灌娘也是在心里连呼神奇,摇摇头道:“断山你还要不要紧?算了,为师给你看一下。” “老师,您总算记起弟子了。”云峰哭丧着脸道。 荀灌娘根本不理他,径直走过去蹲下身子,云峰肩头的两块巴掌印看起来狞狰可怖,闹出的动静也是大的足以吓死人,不过,当把手掌按上,再暗劲化丝细细探查时,很快就判断出,完全没造成伤害,就是猝不及防下,来不及闪避给打中而已。 身为丹劲高手,暗劲透体而入根本不需要多想,身体自然而然会作出反应,以庾文君那刚刚达到暗劲的水准,如何能伤得了他? 荀灌娘瞪了这人一眼,没好气道:”行了,又不是多重,你快点起来吧,与文君去洗一洗,然后找个地方赶紧睡去,哎!真是的,圆个房都不安份,还有,赶快把你的身体围起来,身为大王,晃里晃荡像什么话?” “啊?”不待云峰开声,庾文君连忙叫苦道:“师尊,还要啊?文君不是与将军同过房了吗?而且…而且将军也进过了,还是算了吧,文君自已回去睡不就行了?” “不行!”荀灌娘顿时俏面一沉,斥责道:“这是什么话?新婚之夜哪能独守空闺?至少今晚你不能离开断山。” “哦!”庾文君勉强应下,却不忘挥起小拳头舞向了云峰,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哼哼!你要是敢来,小心再给你一拳! 趁着师徒俩讲话的工夫,云峰已是扯下块帐布围在腰间,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荀灌娘,好半天才吞吞吐吐道:“老师,您看,庾小娘子既然能说出,那肯定能做到,弟子真怕了她了,为了不出意外,老师,您要不与咱们一起吧?您知道的,男人在那时候最脆弱,有您在一旁,弟子才能放心,也才能尽情。” 刷!荀灌娘的俏面一瞬间红透到了脖子根!差点就要严辞坚拒,她可从来没有过二女共侍一夫的行为,何况还是眼睁睁看着自已的弟子与自已的小男人做那事,这得多难为情啊! 只是,转念一想,庾文君天生缺根弦,还真没有她不敢做的事,一时心里颇为犹豫! 靳月华最明白云峰的心思,没好气的递过去一个白眼之后,适时微微笑道:“灌娘姊姊,其实这也没什么,文君妹妹是第一次,难免会紧张,有你在身边,应该会好很多呢,再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也没什么好见外的,对吧?” 说着,也不待荀灌娘发表意见,转身招呼道:“姊妹们,咱们都回去吧,天已经很晚了,明日一早还要上山呢!” “嗯!”众女纷纷点头,会意的向回走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再登钟山 云峰赞许的递了个大拇指给靳月华,在她笑吟吟的离开之后,这才转头招呼道:“老师、庾小娘子,咱们先去湖里随便洗一洗,再回到老师您的寝帐。” “啊?不用了,不用了!你和文君洗吧,为师身上不脏,入睡前刚刚洗过的,在岸上等着你们就可以了。”荀灌娘芳心一紧,连声推辞起来。 云峰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这可不行,您看着多不礼貌,弟子还准备和庾小娘子一起给您搓背呢!” 这话刚刚落下,云峰又眉头一皱,他眼角的余光分明瞥到庾文君鬼鬼祟祟的站起身,正打算开溜,于是想也不想的电步上前,如老鹰抓小鸡般,一把将她夹在了腋下! “啊!将军您快放开!师尊救命啊!”庾文君连忙放声挣扎。 云峰根本不假理会,又拉起略有些迟疑的荀灌娘的小手,快步向着湖边走去… 这一夜,由于有荀灌娘在一旁,庾文君果然老实了很多,任由云峰在自已的下面嘿呦嘿呦忙活不停,但令荀灌娘意外的是,她自始至终捂着嘴,哪怕是到了最后的巅峰时刻,仍然不忘放开,这是要干嘛?当然了,荀灌娘既然被云峰诓来,她也没能逃的掉,暂时满足了云峰师徒二人共侍一夫的猎奇心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一行人就登上了钟山主峰。向着紫霞湖行去。远远的。能看到吴普真人、葛洪与裴妃并立在湖畔,朝着这边望来。 庾文君忍不住道:“咦?真是奇怪了,师祖怎么不钓鱼了?哦~~文君明白了,这是要专门向将军您道谢吧?” 荀灌娘没好气道:“少说两句行不行?心里有数干嘛说出来?小心被师尊听到!” “哦!”庾文君吐了吐小舌头,这边刚刚闭上嘴巴,吴普真人便遥遥拱了拱手:“老道谢过秦王援手之德。” 说实话,吴普真人亲自道谢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云峰半点不敢怠慢。中规中矩回了一礼:“既被真人引为忘年之交,真人又何须如此客气?” “哈哈哈哈~~秦王说的也是,老道着相了!”吴普真人捋须哈哈大笑。 很快的,众人来到近前,相互见过礼之后,云峰向葛洪问道:“请问稚川先生,这段时日,青霉素可有了头绪?” 葛洪眉头一皱,不确定道:“贫道正欲为此事询问秦王,来。请随贫道过来,咱们边走边说。” 说着。引着云峰向湖边一个角落走去,葛洪又道:“按照秦王您交待的方法,贫道与那老家伙准备了些破损的寒瓜置于阴凉处,果然,三两天便有绿霉生出,然后刮下青霉,接种到调配好的固体培养基上,在山坡背阴处挖一地穴放置入内。 七日之后,青霉数量大增,接下来,贫道又将青霉释稀入煮沸过的净水当中,泼洒到更多份量的培养基上,送入洁净空气、搅拌均匀,再过七天前来收取,又将青霉原液装入大罐,搁在冰冷的湖水中冷却、过滤沉淀,加入醋液萃取,蒸干后便得透明结晶,这应该就是您提到的青霉素。 接下来,贫道寻了些伤口处有明显溃烂的小兽试之,一部分立刻死去,还有一部分脓肿尽消,三五日便渐渐康复,看来,确是如秦王您所言,这青霉素虽有奇效,却也有剧毒,不能轻易动用啊。 对了,大约十余日前,门中弟子收治了三名肺痨重症病人,以那老家伙的医术,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开些方子减轻些痛苦罢了,因此,在征得他们家人的同意之后,用青霉素姑且一试。 刚开始以小剂量试用,其中一人倾刻间呼吸困难、肤色紫绀、四肢强直抽筋,乃至昏迷不醒,当场死亡!另一人皮肤上现出麻疹,高烧不退,后经老道全力施救,才勉强救回,但令人欣喜的是,那肺痨也同时治愈,最后一人则幸运的多,使用后不久,病症就略有缓解,后加大一倍剂量,仅五日,已是彻底康复。”说完,捋须不语,目中现出了思索之色。 云峰点点头道:“没错,这就是青霉素,那三名患者中,前两者是典型的青霉素过敏,其中第一人为重度过敏,第二人稍好一点,有些人的体质不适合使用青霉素,这其中没有规律,在使用之前必须要先做皮试…” 接着,云峰把皮试的概念解释了一通,其实原理很简单,把一定数量的青霉素原液以固定比例用生理盐水释稀,取其中一份再以十倍生理盐水接连释稀三次,即可得到皮试液用于皮试。 渐渐地,葛洪现出了了然之色,云峰又总结道:“根据各种不同的病症,青霉素的使用量也有所不同,这需要大量的**试验才能得出结论,孤会在京口建一座试验场,名为七三一研究院,将安排四千囚奴用于试验,届时得有劳稚川先生两头跑了。” 葛洪略微一怔,这个古怪的名字令他很是不解,但也没多问,跟着就拱了拱手:“这倒无妨,京口并不远,乘船一日夜便可往返,请秦王不必客气。” 葛洪答应的爽快,随行女人们的脸上却是陆续现出了不忍之色,尤其是衣通姬、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她们都明白,那四千囚奴,正是暂留于海门的族人,想不到会落得个如此下场,拿来作药材试验,先要让他们染病,身受病痛摧残,还不如一刀杀了来得利索。 可是,又能如何呢?求也求过了,抗议也抗议过了,该发的脾气也发过了,眼前这人就是个铁石心肠的恶魔,她们没有能力拯救自已的同胞,只能心情黯淡的各自低垂下脑袋,荀灌娘诸女也纷纷叹了口气,却不知该如何劝说。 云峰丝毫不受这低落的气氛影响,又问道:“对了,稚川先生,那个青霉胺可有头绪?” 葛洪苦笑道:“提取青霉素,加上前几次的失败,总共花了三个月时间,而制做青霉胺的方法比提取青霉素更复杂,据贫道估计,如果不出意外,两年内定能见分晓。” 云峰也明白,是自已操之过急了,放在现代社会,分分钟就可以把青霉素水解为青霉胺,可古代,什么仪器都没有,只能使用最原始,也最不可靠的方法。 葛洪敢夸口两年内研制出青霉胺,这是建立在丰富的炼丹经验的基础上,如果换了寻常人,十年都不一定能水解出来! 云峰带着丝歉意的笑了笑:“稚川先生不要有压力,一切顺其自然便好,不过,无论是青霉素还是将来的青霉胺,能不用尽量不用,既便是用,也一定要控制剂量,不能由于贪图快速治疗而使用大剂量,这一类非天然长成的药材,用多了会使人体产生耐药性,下一次使用,必须加大剂量,直至完全失效,何况是药三分毒,超出人体的承受能力,总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请秦王放心,贫道记住了!”葛洪一口应下。 就这样,随着一路攀谈,不知不觉中,已被葛洪带到了那处洞穴附近,葛洪小心翼翼的取来青霉素结晶,其实乍一看,根本没法认出,自然界中的大多数晶体都是无色透明,包括眼前的青霉素结晶。 云峰随口夸赞了几句,却目光一凝,他留意到这个洞穴竟然是用了水泥加固,而在不远处的棚架下,散堆着一小堆灰色粉未! 云峰不敢置信的指着道:“稚川先生,这可是…水泥?莫非弄出来了?” 葛洪的脸上立时挂上了得意之色,捋须微微笑道:“不错,这是贫道闲来无事按照您给的方法试着烧制了一些,果然在加固屋舍、城墙方面具有奇效。” 庾文君忍不住问道:“将军,水泥是什么啊?” 由于与云峰成了亲,问这话的时候,庾文君很自然的缠上了这人的胳膊。 云峰转头吩咐道:“你去打一桶水,试一下就知道了。” “哦!”庾文君迫不急待的转身而去,没多久,拎着一大桶清水快步而来。 葛洪立刻上前,在水泥中挖出一个小坑,倒入适量清水搅拌,不多时,这一堆水泥已变成了泥糊状,然后均匀敷在了一小块较为平坦的土地上。 看着那灰色的地面,众女更是不解,不禁相互看了看,庾文君又问道:“稚川先生,您在做什么?” 葛洪解释道:“世侄女,你傍晚再过来,这段路面将会凝结变的坚硬。” “路面坚硬有什么用?”庾文君不自觉的再次问道。 云峰再没法忍受下去,当即抢过来道:“庾小娘子,你总在唠叨长安是雨天一脚泥,晴天满天灰,缠着让孤铺上条石,但如果把条石换成水泥,整洁干净那是不用多说,而且坚硬非但毫不逊色,还会更加的平整,马车跑起来几乎不会感觉到颠簸,这下你明白了吧?” 庾文君俏面微微一红,似乎在为自已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而感到羞赫,随后就恍然大悟道:“将军,如果您将来把全国各城池间的驰道都铺上水泥,对于长途出行的人来说,岂不是一项福音?不仅能免了颠簸之苦,还能结省时间呢!” “嗯!”云峰递过去了个孺子可教的眼神,这才接着道:“水泥应用广泛,不光是铺路,而且在修建屋舍、城壁、桥梁等各方面都有难以言喻的巨大价值,稚川先生发明出水泥,足以载入史册!” 第二百九十七章 道与术 “哪里,哪里,秦王过奖了,贫道可承受不起啊!”葛洪嘴上连声推辞,心里却很是受用,他虽以道士自居,但不比吴普真人专志于仙道而不理会俗务。 葛洪内擅丹道、外习医术、研精道儒、学贯百家、思想渊深、著作弘富,他不仅对道教理论的发展卓有建树,而且学兼内外,于治术、医学、音乐、文学等方面亦是多有成就,因此涉世还是挺深的,对名声并不能视若无睹。 云峰一眼就瞅出了葛洪的言不由衷,强忍着笑摆了摆手:“仅是青霉素与青霉胺,便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再加上水泥于基础建设中的重要性,稚川先生如何当不得?‘“之前连听都没听过,若没有秦王您的提点,贫道又如何能捣鼓出来?”俗话说,花花轿子人抬人,葛洪把云峰给推到了前台,云峰正待假惺惺的推托两句,荀灌娘的胸腹间已隐有上下翻腾的感觉出现,当即没好气道:“你们俩夸来赞去恶不恶心?他日世人自会给稚川一个公道的评价,不用你们瞎操心!” 说着,荀灌娘看了眼明显现出尴尬之色的葛洪与自家小男人,又催促道:“好了,断山,青霉素与水泥你都见到了,这应该是稚川领你过来的用意,而青霉胺短时间内急不得,不过,有了师尊的方子,以及随着裴家姊姊修行,宋家妹子三两年内不会有大碍的,所以你不要急,如果没别的事。就赶紧与为师过去。你这一次上山的目的可是要随着师尊静修的。” 宋袆的美目中射出了一缕柔情。丢了个放心吧的眼神过去。 云峰笑着点了点头,却看向葛洪问道:“稚川先生可有其他事需要交待?” 葛洪郑重的揖了一礼:“秦王言重了,交待谈不上,贫道这里先恭祝秦王与师妹一举踏入最后一步,成就地仙位业!” 按道家的说法,丹劲高手可以称为金丹真人,那么,做为人类终级型态的打破虚空高手则可以看作地仙。至于更进一步的天仙,这虽然是所有矢志于仙道的人类的最终梦想,但是存不存在天仙?有没有可能达到?该如何达到?恐怕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 云峰迅速笑容一敛,拱了拱手:“托稚川先生吉言!”随后又招呼道:“老师,咱们这便去罢。” 荀灌娘美目一扫诸女,微微笑道:“姊妹们,这几日大家在山上先住一段时日,如何?” “嗯!”众女陆续点了点头,荀灌娘则携着云峰,向来路行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云峰与荀灌娘学着吴普真人垂钓,众女也不上前打拢。在湖的另一侧结庐而居,紫霞湖那秀丽的湖光山色,有如世外桃源一般平静无争,使她们畅享着山水间的自由自在,在心灵得到升华的同时,每个人在自身的修为上,也是有了或多或少的明悟。 而吴普真人绝口不提武道,反倒是絮絮叨叨回忆起了往事,每天都是如此,这百多年的经历,就有如一部人生的连续剧,从开始记事时讲起,再到偶遇华陀真人施妙手救人,令他对那神般的医术心生向往,经重重考验之后才得以拜入门下。 然后则是华陀真人受人妒忌陷害,被曹孟德杀死于狱中,因此,吴普真人与樊阿真人、李当之真人决意为师报仇,开始假手于司马懿父子三人图谋起了曹魏天下,之后又是一系列的各种争斗,直至国土四崩五裂,胡族趁势入侵,民众丧亡十之三四,而樊阿真人与李当之真人一脉也是道统断绝,只留下吴普真人携众弟子奔逃江东,建立起华仙门,直至改组为正一道。 吴普真人的讲诉无任何保留,内中充满着浓浓的忏悔,听在云峰耳里,这就是一部权力争斗的血泪史,参与其中的每一个人,都仿如着了魔般,被权力迷失心性而身不由已。 云峰明白,这也是吴普真人的成道史,对仇恨的矢志不移与对权力的追逐使他进化为了人类的终级形态。 道有三千大道,无数小道,通过吴普真人的点拨,云峰明白到,三百六十行,行行皆有道,道无分善恶、是非、好坏,任何一行修到极致即可成道。 正如疱丁,以解牛成就厨道,又如汴壸与谯秀,苦读诗书引来浩然正气,诸般邪佞不侵,是以文成道,吴普真人则是以权谋得道,是为官道。 但这些不是自已的道,那么,自已的道究竟是什么呢?云峰陷入了沉思,每日里除了清茶淡饭,便是垂钓不语,眉头时紧时松,令远处的众人无不为他捏着一把冷汗。 当今社会,道德堕落、世风败坏,人类的心灵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污垢,急功近利取代了思考,今朝有酒今朝醉,子孙后代死一边成为主流意识,就连本该是最为圣洁的宗教都免不了陷入追名逐利当中,丑闻更是一桩桩接连惊爆! 可以说,现代人没有信仰,没有理想,包括自诩信奉某某宗教。所有人信奉的只是金钱,理想也只是捞取更多的钱! 因此,在人类的心里,已没了道这一概念,而是以术取代了道,虽然把术做到极致,可以成为行业中的顶尖存在,不过,术只是方法与手段,远不能触及本质,与道完全沾不上边。 顶尖的术看上去类似于道,可实质上,二者有根本性的不同,其中只有当事人自已才可以品味琢磨,这也是由抱丹到打破虚空没有现成路径可走的原因,稍有不慎,将会误入歧途,穿入术的牛角尖,终生与大道无缘。 上山前,云峰从未考虑过这一问题,可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已也差点误入歧途,自以为与大鹪鹩命交过手就能偷学到对方的武技,若果是如此,凡是与高手交锋而侥幸不死的人岂不是都能更进一层?那么,天下的高手不要太多。 更可笑的是,触摸过草香幡梭姬的心脏,仅凭那一点点心灵上的特殊感觉,就自大至以为接触到了灵魂,孰不知,灵魂虚无飘渺,无声无色,岂是凡人所能感应?如果也是如此,外科医生岂不是天天都能接触到患者灵魂?他们为何不顺势揭开人类的灵魂之迷? 云峰不由暗感后怕,如果没有吴普真人的点拨,自已钻入牛角尖将毫无疑问,这一生,只能向术的极致这一方向发展,永远也不可能踏入打破虚空,丹道第二层就是自已的武道终点! 第二百九十八章 踏上巅峰 云峰的额头渗出了些微冷汗,但目光,仍是平视着湖面,一尾尾的鱼儿,随着钓杆的轻微摆动散了又聚,聚了又散,他突然明白到吴普真人钓鱼的意义,这分明是在反省自已的一生啊! 不由得,前世今生的一幕幕渐渐浮现在了脑际,杀人越货、纸醉金迷、赈济贫民等等诸多多姿多彩的经历,尤其是被多国特种精锐联手剿杀的那一幕更是难以忘怀。 ‘为什么?自已游走于世界各地,劫富济贫,杀不仁贪官奸商,为何会被人避如蛇蝎,为全世界所不容?隐姓埋名、小心翼翼不说,最后还落得个中伏而死的结局?’ 猛然间,云峰的脸面竟狞狰扭曲起来,前世,他帮助过的人已是无可计数,他也曾沾沾自喜,自诩为古代的侠客,活在美好的幻想里,但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有一个受过他援手的人无意中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这些钱的来源,不但感激全消,反而吓的惶惶不安,还要打电话报警! 之后,他曾试着从侧面让不同的受助者了解到这些钱并不干净,结果却是大同小异,这就是云峰的心结,为何帮人不落好?这并不是个别现象,哪怕穿越重生也没法抹平,他那持杆的手臂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虽是各自修炼,却不忘时常瞄过来一眼的众女很快注意到了这一异常,美目中均是含上了一丝担忧,李若萱忍不住道:“师尊,大王不会有事吧?” 裴妃其实也很担心。云峰的状态。有点类似于传说中的走火入魔征兆。却勉强安慰道:“不碍事,若萱你看,吴普真人就在一旁守着,关键时刻肯定有办法点醒大王!” “嗯!”李若萱虽是点了点头,但她已完全没法静下心神,其他的女人们也是大多类似,美目中满含着关心,除了衣通姬在闭目凝神。就连大后磐媛,这个饱受云峰欺侮的女人,都是时不时偷偷向那个方向瞥上一眼。 云峰的状况非常不好,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被一桩桩的揪出,每一件都是那么诩诩如生历历在目,政府、富人痛恨他,他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受了他帮助的穷人也是同样如此?再看看如今的平民庶人对自已的态度,这根本没法比啊,难道真是人心不古。现代社会的每个人都是自私自利? 云峰觉得前世的自已很傻很天真,一腔热血反落得里外不是人。不知不觉中,一丝戾气渐渐罩上了心头。 “此日已过,命即衰减,如少水鱼,斯有何乐?”就在这时,一声平淡至极的颂唱在耳边响起。 有如暮鼓晨钟,一丝清明重新布上了心头,云峰浑身微震,看向了吴普真人,见他一脸肃穆的向自已点了点头,不禁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目光,然后抬头望天,漫天红霞遮蔽了整个西方的天空,显然又是一天的黄昏来临。 见到这壮观而又动人的景象,云峰心里的那一腔不平渐渐散去,与这天地宇宙相比,人世间的委屈算得了什么?这世界,缺少人类,地球依然旋转,宇宙不会消亡。 人置身于宇宙,相对地球而言,只是个跳蚤般的寄生虫,是过客而不是主宰! 蓦然间,云峰心头起了一丝明悟,人只有顺应自然,顺应规律,才能依附于地球,但如果起了妄念,自大至人定胜天,不顾规律胡来,必将有如跳蚤,被自然规律清除! 那么,自已呢?在前世,只是六十五亿禄禄众生中的一员,却在法制社会中搞劫富济贫那一套,这分明是惘顾规则,逆时代潮流而行,助人的方法有很多,为何要采用这种最极端的手段? 这究竟是为什么?是整个社会戾气弥漫,还是种种不公之下,人性的残忍被最大限度的扭曲起来? 云峰又不自觉的对比起了自已前世今生的所作所为,越想越是毛骨耸然,这一反省,顿觉心灵透彻无比,那隐藏在灵魂深处,由前世带来的怨气竟彻底的烟消云散! 命苦不能怨政府,点背不能怪社会!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已的行为负责,自已仗着武技高强,无视法律,最终被世人唾弃,这能怪谁?而穿越过来不是都挺好吗?能约束行为,不至倚仗强权胡来,也由此获得了秦**民的一致拥护! 这一瞬间,云峰心中的阴霾全消,全身四万八千毛孔传来了一阵从未有过的舒畅感,七百二十个窍穴纤毫通透,五脏六腑有如被置于眼前般清晰明了,一股巨大的感动涌上了心头! 云峰明白了,自已的打破虚空之道在于破除迷障,顺天而行! “哈哈哈哈~~”云峰刷的站起身来,面向夕阳,仰天长笑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因人而异,因时不同,孤之道,以人为本,顺天因时,欲强名之,可为人道!” 这一阵长笑,打破了山谷中的寂静,众女均是又惊又喜,那一张张娇艳的面庞仿如夏花绽放,生动而又美丽。 庾文君忍不住的欢呼一声:“太好了,将军肯定突破了,咱们快去看看!” “嗯!”女人们纷纷向着湖的那头疾奔。 荀灌娘美目中羡慕之色一闪,发自内心的笑道:“断山,倒是恭喜你了,你如今三十都不到,若是为师所料不差,应该是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打破虚空高手了。” 云峰微微笑道:“老师您也快了,假如弟子没有看错,您正处在似明非明的关口,只要哪天机缘一至,突破当是水道渠成!”说着,云峰看向了吴普真人,正待施礼称谢,却是灵光一现,当即改口道:“弟子不才,愿向真人讨教!” 吴普真人仿佛早料到云峰会有此一说,欣慰的点了点头,就身形猛展,闪电一拳直击而来! “来的好!”云峰目中精光一现,一记冲天炮迎击而上! “轰~~!”阵阵空气波纹中,两道身形倒纵而出,各自后退十丈才堪堪定住,吴普真人更是直接退入了湖里! “痛快!秦王再来!”吴普真人把道袍一摞,大声唤道。 “真人看招!”云峰双足重重一顿,有如炮弹般飞射而去! 霎时间,湖里轰鸣不绝,滔天水浪翻江倒海,令赶来围观的众女全都小心肝紧紧提起。 宋袆俏面煞白,拍着胸脯道:“云郎不是受了吴普真人的点拨才突破的吗?怎么好好的打起来了?不会出事吧?” “不会的!宋家姊姊你放心吧!”庾文君坚定的点了点头:“将军骤然踏入顶尖高手行列,必是想寻人试招,而师祖高手寂寞,这么多年都未与人支手,恐怕早已心痒难耐了吧,所以说,这两人一拍即合,想不动手都不行呢,他们肯定有数,不会收不住手的。” 话是这么说,但湖中的两人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拆手试招的意味,每一拳,每一腿,均向要害招呼,稍不留神,立刻就是中招重伤,甚至当场毙命的结果! 所以,庾文君的劝说不起半点作用,就连她自已都不知不觉的连连拍着心口,而荀灌娘与刚刚赶来的葛洪,更是浑身紧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能亲眼目睹顶级高手的争锋,对于他们将来的道路会有相当的借鉴作用,但是更不敢分神,生怕这二人间出了意外。 云峰把他精通的所有武学,全都使了出来,形意、八卦、太极、咏春、巴西柔术等等,无一丝保留,他只觉浑身酣畅,各类武功招式渐渐有了融会贯通的趋势。 吴普真人最能体会,起先还为云峰招式之精妙驳杂而暗暗赞叹,但没多久,压力已是越来越大,赞叹不由转为心惊,逼使他不得不使尽全力。 吴普真人极为珍视这一次交手,细细品味着云峰拳脚中的力道速度转化,与暗合某种规律的弧度轨迹,突如其来的,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心灵中涌出! 顺从心灵的指引,吴普真人暴喝一声,狠狠一拳击向了云峰!这一拳,直来直往,提聚起全身劲力,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 云峰浑身一凛,他隐约觉察到,吴普真人的精神气,竟于这一刹那有了种质的飞跃! 他丝毫不敢大意,拼尽全力,一拳迎上! “轰隆隆~~”一阵惊天巨响,湖中凭空激起三丈高的水柱,这倾尽全力的一记硬拼之后,云峰口中鲜血狂喷,当场给轰入水底,吴普真人则半步不退,众女的一颗芳心不由得紧紧悬了起来,均是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透! 好在没过多久,云峰浮上了水面,除了面色有些发白,其他看不出有什么大碍,与吴普真人相一眼之后,二人一言不发,双双向着湖岸纵去。 “师尊,断山,你们都没事吧?”荀灌娘关心的问道。 云峰微微一笑,示意没事,随后调息运气,修复由这一记硬拼而带来的暗伤。 吴普真人却不开声,他摆了摆手,目中现出了一丝不舍,转头眺望起了四周围的一切。 众人均是为这奇怪的举动而暗暗不解,互相以眼神交流着自已的猜测,在十余双诧异的目光中,吴普真人缓缓收回视线,向眉头皱微、隐现思索的云峰躬身一礼,又盘膝跌坐于地,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闭上了眼睛。 第二百九十九章 羽化登仙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逝去,夜幕笼罩上了大地,除了衣角被轻柔的风儿微微拂动,吴普真人没有任何动静,莫名的,荀灌娘心里涌出了一种不妙的预感,她轻手轻脚走上前,小心唤道:“师尊?您是否悟到了什么?” 吴普真人保持着原有的姿态,别说答话,连眼都不抬,一幅充耳不闻的模样。 荀灌娘的不妙预感越来越强烈,俏面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她咬了咬牙,颤抖的手指探向了吴普真人的鼻息,却猛然间,浑身一震,又把手指快速搭向了腕脉! 顿时,两行清泪不受控制的沿着脸颊沽沽滑落,荀灌娘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道:“师尊…羽化了!” “怎么可能?”众女均是大惊失色,霎时间,一股巨大的悲痛涌上了心头,以裴妃为首的女人们纷纷跪下,美目中忍不住的蒙上了一层雾光。 除了裴妃,她们与这名百岁老人的接触不算多,也或许吴普真人曾经是两手血腥,但对她们来说,这是一位慈祥而又和蔼的老人,更是为他毫无保留的指点云峰而心生感激,如今,却在全地预兆之下,说走就走了。 “师祖!呜呜呜~~”庾文君跟着就放声大哭,这一起头,山谷中的哽咽声很快连成了一片,就连衣通姬受气氛感染,眼圈都是有些微微发红。 唯一没有哭泣,也没有跪下的则是云峰与葛洪,葛洪神色复杂的看了眼云峰之后。叹道:“老道这是羽化登仙。请诸位不要难过。咱们理该恭祝他一路顺风才是。” 这么一提醒,荀灌娘抹了把眼泪,连声唤道:“对了,断山,你刚刚与师尊交的手,应该最清楚,你快说,师尊有没有成仙?” 所有人都把满含着期盼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云峰。 说实话,自从吴普真人盘膝坐下,身为同等级数的高手,云峰能感应到,吴普真人的生机竟于一瞬间离体而去。 从科学上解释,吴普真人应该是在爆发出最强一击之后,全身脱力而亡,到现在云峰的身体都是酸麻难当,尤其是两只手臂更是一阵阵断折般的剧痛传来,这种程度的爆发力。在云峰眼里,已然超脱了打破虚空的范畴。 然而。那一刻吴普真人精气神的变化又令他心生疑惑,分明是升华到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境界,莫非真的是…? 云峰晃了晃脑袋,不确定道:“弟子与吴普真人互拼最后一招,确是感应到吴普真人极有可能突破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对了,吴普真人在给弟子讲诉往事的时候,整个人的气息也起了一种细微而难以理解的波动,由于不明显,弟子忽略了过去,这一回想起来,很可能吴普真人在指点弟子的同时,他自已也得到了某种咱们不能理解的升华,至于…有没有升仙,还待弟子探查一番。” 说着,云峰走上前去,捏住吴普真人的腕脉,极为小心的把暗劲化丝,逐分逐寸的输入其中。 周围的人均是紧张的不敢透出大气,从内心深处来说,他们希望吴普真人荣登仙籍,这不光是个衷心的祝愿,还承载了所有有志于仙道人士的梦想,有了吴普真人先例在前,成仙得道将不再是遥不可及的美好幻梦,因此他们生怕云峰指出吴普真人是体力衰竭、寿元已尽的残忍事实。 云峰的探查非常奇怪,以暗劲输入之后,又依次扒开吴普真人的眼皮、嘴巴,甚至还摞起胳膊上的衣袖,查看肤色的变化,整个过程,都凝眉不语,面色阴晴不定,每一次的神色转变,都令众人的心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时间缓缓推移,月儿高高挂上了梢头,散布在各个角落的大小青蛙们,鼓着腮帮子叫的正欢,在这震耳欲聋的大合唱中,湖边一角的气氛却是压抑到了极致。 “呼~~”云峰突然吁了口气出来,眉头一皱,寻思道:“吴普真人百脉畅通,全无死者应具有的凝滞阻塞,而且肌体坚韧有弹性,也没有尸斑,弟子虽没见过仙人的遗褪是何等模样,但算算时间,距离交手结束已经有了两个时辰,寻常人的尸体在这时间内,虽不至于腐烂,却也会变成僵硬,而吴普真人依然有如在生,因此,弟子大胆猜测,吴普真人定是元神出窍,登仙而去!” 这话一出,湖边的压抑气氛霎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则是洋溢起了一片欢欣雀跃的氛围,每个人的脸庞都是由阴转晴,挂上了真挚的笑容,与浓的化不开的恭敬与虔诚。 其实,吴普真人的尸体有异寻常,还可以解释为是生前修炼所带来的结果,人类的最终型态使得他的宏观肌体组织、微观细胞结构都发生了变化,那一瞬间精气神的爆发也可以勉强理解为吴普真人悟了,悟得了大自在、大逍遥、与大圆满!是以宁可舍弃生命也要离开这枷锁重重的世界! 只不过,吴普真人究竟是死了?还是登仙而去?恐怕除了吴普真人自已,没有任何人能说清,也包括云峰在内,理智上,他相信吴普真人确确实实是死了,但在感情上,结合种种异象,他又宁愿抱有幻想,身为屹立于世间的最强者,没有谁会甘愿化为一堆尘土! 云峰暗暗摇了摇头,向着天空看去,脸上现出了复杂难明之色,漆黑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如果真有仙界,那会是什么样呢?是科幻中的高次元空间?还是人类不能理解,不能感知的存在?证得了大自在、大逍遥与大圆满的吴普真人会永远生活在那里吗? 云峰不知道,这只能靠猜测,相对于浩瀚无边的宇宙,人类是如此的渺小,云峰有九成九的把握敢说,直到地球毁灭,人类也探索不了宇宙哪怕是亿分之一的奥秘,或许,死亡才是一切的真相,也才是一切的终点! “来人!快来人!”葛洪突如其如其来的一声爆喝打断了云峰的思绪,与众女纷纷转头看去。 片刻,两名道童匆匆奔来,施礼道:“请问师祖何事吩咐?” 葛洪急声道:“传法谕,真人羽化登仙,自明日起,我正一道弘法庆贺七日夜!” 两名道童顿时浑身一震,面向吴普真人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领命离开。 葛洪又向云峰道:“请秦王与师妹把老道移至正殿梳洗更衣,贫道先往宫城向陛下贺喜!”说着,快步向山外走去。 第三百章 自取其辱 吴普真人羽化登仙的消息当天夜里就传遍了建康全城,霎时间,原本漆黑的建康灯火大作,整个城池都沸腾了!王公贵族、庶民百姓,无论是否信奉正一道,都纷纷穿戴上吉服,赶往正一道山门,欲求一窥吴普真人的仙褪真身。 天色还处于深夜当中,钟山已被数十万计的人群围的水泄不通,谁都想第一时间来沾沾仙气。 吴普真人被请去了正殿之后的第二殿,正殿供奉的是元始天尊,吴普真人既便真的成了仙,也没可能与身为群仙之首的元始天尊并列于一殿,第二殿供奉的是华陀真人的泥塑金身,吴普真人的肉身被安置在了华陀真人的左侧下方。 第二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吴普真人头戴围住头部、无顶、莲瓣形的五老冠,五片莲瓣上分别绘有五方五老的神像,两边垂下两条剑头长带,上有太乙救苦天尊字样。 身上则是鹤氅大衣,用金线配以绢底绣成,形制虽大巧不工,但精细眩目,巧夺天工的刺绣绘满鹤氅衣的全部,展现出天地宇宙。心口绣有郁罗萧台,代表着仙界,背后是二十八星宿金色圆盘,衣领下方,也有三个半圆,象征着三清居所,三清两侧各为日月,在袍子底边前后身另有骏马数匹,其余各处,则为凤凰、云彩、山、龙、龟、蛇,以及诸多吉祥图案。 吴普真人穿着这一身华丽与尊贵兼具的服饰,结枷盘座,接受着鱼贯而入的信众们的参拜祈福。在大殿两侧。却是正一道内门弟子在齐声吟念经文。而云峰、靳月华、苏绮贞、荀灌娘师徒俩、裴妃与她的弟子们,尽管与吴普真人有着较为亲近的关系,但在这个时候,只能陪在下首,没办法,他们中身份最高的仅为外门弟子。 参拜的人群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均是面目端庄虔诚,但他们的眉眼。大多都隐含着一丝激动与振奋,吴普真人诩诩如生的样貌使他们相信,吴普真人是真的元神脱壳而去,飞升往了仙界,能有幸参拜一位仙人的遗褪,这得是多大的福份啊! 虽说秩序井井有条,也不论身份的高低贵贱,每个人都是参拜完就走,可是一次只能进三五人,与殿外那黑压压的人头相比。照这速度即便是一年,也不一定能参拜的完。 庾文君现出了明显的焦急模样。虽然不敢有大的动作,不过,目光却是四处乱瞄,以她那坐不住的性子,能站这么久不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荀灌娘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唤道:“文君,再坚持一会儿,等到太阳出来就得办法事了,七天法事之后,师尊仙褪将会封存供奉,不再接受世俗民众的参拜,到那时山门应该会恢复正常的,现在是寅时(凌晨三点),也快了。” “嗯!”庾文君点了点头,却又小声问道:“师尊,师祖真的成仙了吗?” “休要胡言乱语?不是成仙还能是什么?”荀灌娘狠狠一眼瞪了过去! “哦!”庾文君不敢再多说,连忙闭上嘴巴,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站的笔直,没过多久,后背突然一阵痒痒传来,这痒痒,其实挠两下就好了,但如果不挠,硬忍着,又不能分散注意力,将会如星星之火般痒遍全身。 如今的庾文君就遇到了这种要命的事,她很想把手伸到背后挠上两下,但在大殿如此端庄肃穆的地方,显然很不合适,她只得以意志力与痒痒做起了争斗,就在这争斗中,痒痒迅速壮大,由后背蔓延到了身体各处,甚至连胳膊上都有! ‘烦死人了!’庾文君再没法忍受,正待不管不顾的抓挠几下,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声公鸭嗓子尖叫:“陛下驾到!” “呃?”庾文君一怔,刚要往后背伸的胳膊不自觉的垂了下来,联同殿内众人纷纷向外看去,在一群侍卫的开道下,百姓们被驱赶到了两旁,以司马绍为首的一应朝庭重臣们正快步而至! 原来,葛洪将吴普真人羽化登仙的消息最快时间禀报了司马绍,刚刚被叫醒,正睡眼惺松的他顿时睡意全无,他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就是不可能,奈何葛洪的大名闪闪发亮,信誉还是有保证的,又说的有鼻子有眼,司马绍立刻升出了好奇心,想要亲来一睹真相,于是,连夜召集公卿重臣,邀他们一同前往。 羽化登仙,尽管传说纷纭,亲眼见着的却是没有,重臣们均是大为意动,赶紧与司马绍会合向着钟山赶来,其中就包括刘琨,他不是不知道云峰也在山上,冒然上山很可能会担承一定的风险,但他也想一窥究竟,同时料定有皇帝与这么多的重臣随行,想来云峰也不敢以大军围杀自已。 “他们来干嘛?”庾文君立刻回过神,小声嘀咕道,这时的她,似乎忘了痒痒,注意力全集中在了殿前的那一行人身上。 云峰微微笑道:“还不是过来看个明白?你们在这等着,孤出去迎接,毕竟主上能过来也不容易,总要给他点面子。”说着,云峰与众多正一道的内门弟子以及裴妃走向殿外,齐齐施礼道:“臣(贫道)见过陛下!” 司马绍目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恨意,随后就挥了挥手:“无须多礼,朕得稚川先生来报吴普真人荣登仙籍,是以特来探望,来,随朕入殿。”说完,昂首挺胸,大袖一挥,率先迈出大步。 这入殿的第一眼,与寻常人前去参拜吴普真人不同,司马绍发现了宋袆! 粗略一算,司马绍已经有整整四年没见过宋袆,但始终不能有片刻忘怀,他曾无数次的想像过宋袆的模样,今日一见,依然还是那么的美丽迷人,而且身上又多出了种从不曾有过的熠熠光彩,就连那以前时常微锁的眉头,也是彻底的绽放开来,看的出,她非常的幸福,也非常的快乐。 种种恩爱往昔,梦中倩影,一古脑儿的全涌上了心头,司马绍的目中渐渐出了痴迷之色,嘴唇喃喃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开声发出深情的叫唤。 宋袆却是无比尴尬,她对司马绍既没有爱,也没有恨,如果换了别的场合,她会把司马绍当作陌生人来看待,然而,云峰就在眼前,这令她在尴尬中,还带着一丝不安。 “哼!”庾文君突然冷哼一声! 司马绍立刻回过了神,目中的水般柔情立刻化为了滔天妒火,他猛然意识到,如今的宋袆再不可能属于他,而是属于他最痛恨的另一个男人。 深深吸了口气,勉强保持仪态不失,司马绍向发声处看去,顿时脸面涨的通红!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年在石头城下,正是这个女人指着自已鼻子,于众目睽睽之下调侃斥骂,这是他心里永远的痛,偏偏还奈何不得这个女人,司马绍的身体已是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一切,全落在了庾亮眼里,他连忙唤道:“文君,陛下亲临,为何不行礼?为兄平日是如何教你的?” “哦!”庾文君还算是识得大体,不情不愿的应了声之后,草草施礼道:“文君见过陛下!” “免了,免了!”司马绍无力的挥了挥手。 庾文君刚起身,云峰又上前两步,伸手揽上宋袆的纤腰,丢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微微笑道:“袆儿,你也给陛下问个好,可莫要失了礼数。” 刷!刷!刷!这话一出,殿内的目光全都投向了司马绍,他们都明白,司马绍至今仍对宋袆念念不忘,如果见了面不说话,还能装傻,但这一行礼,他们倒要瞧瞧司马绍会如何应对,这分明是秦王在抽主上的脸啊! 而司马绍的脸面也是第二次涨成了血红!如果有可能,他真想现在就把云峰一巴掌掐死,再把宋袆,以及与她站在一起的诸多美女全都纳入自已的宫中! 宋袆是一根导火索,把司马绍这么多年来郁积的屈辱与不甘给熊熊点燃! 殿内的所有人,都看出了司马绍处在了暴走边缘,汴壸虽然表态投向了云峰,但还是挺同情司马绍的,于是“咳咳~~”清咳两声,示以提醒。 转瞬之间,一股浓烈至化不开的悲哀涌上了心头,司马绍突然火气全消,他意识到,父亲传给自已的并不是一个万人之上的宝座,而是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而已,身为傀儡,又哪来的发怒资格?能活着,已是天大的幸运了。 云峰却不会放过他,催促道:“袆儿,别让主上久等了。” 宋袆有些嗔怪的看了眼云峰,便落落大方的施了一礼:“妾给陛下见礼了。” 宋袆虽然带着笑容,但语话平淡,完完全全的把司马绍置于一名陌生人的位置,司马绍却是没来由的生出了一股悔意,他觉得自已不该来此,吴普真人成仙与自已何干?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这一刻,他产生了种拂袖而走的冲动,好在他还能记得自已是个皇帝,这才强笑道:“宋家娘子快快请起。” 嘴上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司马绍感觉自已的心都在滴血,他不禁看向了刘琨,被云峰这一刺激,他竟然把刘琨当作救星,而全然忘了刘琨也是不怀好意,是为谋篡他的江山而来。 刘琨根本就没留意司马绍投来的求助眼神,他凝功双目,目中泛出神光,紧紧盯着吴普真人的遗褪,一眨都不带眨! 第三百零一章 进尊号 刘琨的心里正掀起着惊涛骇浪!以他的目力,自然能看清楚,吴普真人面色红润,肌肤色泽光鲜,紧致而有弹性,尤其是那微闭的双目竟带给人一种会随时睁开的感觉,这哪里是一具死尸?分明是在入定打坐啊! 其实,刘琨前来的目地就是为了戳穿此事,他根本不信吴普真人能成仙,都不是自已的对手,连自已都没触摸到仙道,他哪来的资格?而这个时候,刘琨的信心动摇了。 依照葛洪的说法,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再是打破虚空高手,有这么长时间,在夏未秋初时节里,尸体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或许会比普通人好一点,但仍避免不了出现变色、尸斑、僵硬等等诸如此类的死尸特征。 身为化妆界顶尖人物,刘琨一眼就看出来,吴普真人的尸体没经过任何润色、修饰之类的处理,却能够保持住诩诩如生的面目,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另外还有一个疑点,在云峰刚刚踏入打破虚空的一场交手之后,吴普真人便气绝身亡,他想不出云峰有杀死吴普真人的任何理由,何况这二人虽然一死一生,但身上都没有伤势,要知道,杀死一名顶级高手哪有那么容易?不抱着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心,根本不会有没半点可能,总之,在刘琨眼里,吴普真人的死,处处透着诡异! ‘难道真是羽化登仙?’这时的刘琨,完全无视司马绍的窘境,他满脑子都在转动着吴普真人成仙所带来的严重后果。很简单。正一道出了仙人。而他天师道虽然历史悠久,却没出过仙人。 天师道的真正祖师爷是张鲁,可张鲁是病死的,这是世人皆知的事实,即便把牵强附会而来的张陵看作天师道的祖师,传说中,张陵虽然成了仙,不过。张陵的仙褪没人见过,张陵成仙的过程也没人目睹,所有的一切,只是天师道在自说自话,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吴普真人实实在在的留下了仙褪,这比什么都有说服力,孰高孰低。立可判出! 吴普真人成仙,对天师道来说。是一个致命打击,刘琨只感到心头升起了一阵烦躁,莫非天师道就这么完了?毁在了一个老鬼的手里?他不甘心! 而司马绍见刘琨没有搭理自已,不禁有些意兴索然,只得转回头打量起了吴普真人,或许是想沾沾仙气,也或许对仙人遗褪怀有好奇,南顿王宗竟走上前,伸手就要去摸吴普真人的手掌! “大胆!仙人遗褪岂容你一个庸夫俗人亵渎?还不速速退回?”裴妃连忙拦阻,怒目冷斥! “你…”南顿王宗喝骂之辞还未脱口,但一看是裴妃,就立刻咽了回去,那三记耳光可不是白抽的,他到现在想起来,脸皮还火辣辣的疼呢。 南顿王宗虽然不敢直面裴妃,却不妨碍向司马绍告状,他的那张老脸迅速挂上了委屈之色,急声道:“陛下!您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老臣心生好奇,探看一个死人有何不可?他说成仙就成仙了?那么,把吴普真人唤来显个灵给陛下您瞧瞧? 还有,咱们这宗室又怎的成了庸夫俗人 ?[-3uww]这天下,还是不是您的天下了?她骂的是老臣,诋毁却是先帝与您啊! 尤其是近几年,东海王太妃结交邪佞,受奸人蛊惑,已经忘了自已的身份,这是在给东海孝献王蒙羞!陛下,您既为天下之主,也是宗室之首,不可坐视不理,依老臣之见,当把东海王太妃捉拿回宫,以家法训之!” “哼!”裴妃怒哼一声,伸手一指:“你这老狗是不是找抽?要不是看在主上的面子,今日贫道就取了你的狗命,然后看你的尸体会不会腐烂变臭?” “你…反了!反了!”南顿王宗尽管又气又怒,但他在裴妃面前有心理阴影,于是又看了看司马绍,“扑通!”一声,双膝脆地,抱着司马绍的大腿痛哭道:“陛下,求您为老臣作主啊!呜呜呜~~”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伤心之极。 司马绍顿时一阵恼怒涌上心头,说实话,他很看不惯裴妃,这个女人禀性疏狂,目无君上素来便是如此,尤其还一口一个老狗,一口一个狗命,骂的难听之极! 司马宗是老狗,自已是司马宗的侄子,那又是什么?但司马绍只能装傻不知,不提裴妃那深厚的背景,光是在这大殿里能喊自已一声“陛下”,已是给足了脸面,这一点司马绍很清楚。 ‘算了,她还是司马越的正室呢,咱们司马氏都是狗,她也讨不了好,她是条母狗,逮谁咬谁的母狗!’司马绍神奇般的给自已找了个台阶,恨恨的看了眼正抱着自已嚎啕大哭的南顿王宗,沉着脸劝道:“王太妃性情刚直,皇叔直言无忌,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依朕看,这只是口角之争,不必过于执着,如今天下,豺狼当道,宗室更应上下一心才是,此事作罢,无须再提,皇叔,快起来罢。”说着,挥了挥手。 南顿王宗无法可想,只得抹着眼泪站起身来,裴妃轻蔑的笑了笑之后,又向司马绍郑重道:“陛下,师祖于我朝羽化登仙,实为千古从未有之盛事,陛下应即刻下诏,大赦天下,为师祖进尊号,受天下万民供奉!” “不妥!”刘琨想都不想的开声阻止,之前司马氏的闹剧他冷眼旁观,但一说到给吴普真人进尊号,迅速就回过神来! 正如他天道师自说自画,吹嘘张陵得道成仙,吴普真人成仙尽管多出了仙褪,更加真实一点,由于没有官方的承认,依然可以置疑,将来可以寻出其他方法来打击、或是揭穿此事,天道师在理论上还存有翻身的机会。 不过,一旦进了尊号,在性质上则大不相同,这代表着吴普真人成仙得到了朝庭的认可,成为铁板钉钉,不容置疑的事实,而正一道也将水涨船高,理所当然的取得执天下道门之牛耳的地位,天师道从此之后再无翻身的可能! “如何不妥?请丞相道个清楚分明!”刘琨话音刚落,裴妃跟着就冷声喝问。 刘琨一怔,的确,不给吴普真人进尊号,必须要拿出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或是当场揭穿此事有假,或是论述不能进尊号的必要性,而这恰恰颇令人头疼。 第三百零二章 竺道潜归来 刘琨眉头一皱,快速瞥向了周围的一应人等,侨姓士族均是一幅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甚至还有人望向吴普真人的目光中,现出了羡慕与虔诚之色,这使得刘琨暗自恼恨,果然,云峰的强势使得某些人又动摇了。 ‘娘的,待我慕容部大举南来再收拾你们!’刘琨心里发着狠,视线继续移去,正一道诸多弟子与云峰的女人们均是隐现恼怒,反倒是云峰面色不变,令人瞧不透他的心思。 其实,云峰很是犹豫,从感情上说,吴普真人对他有点拨之恩,进尊号理所当然,同时也将会给天师道带来重重一击,但在理智上,他反对个人崇拜,不愿凭空出现一个神,尤其这个神,还是真实的神,与老子、元始天尊、佛祖、耶和华等历史悠久,被渲染神化过的神存有本质上的不同! 他担心正一道在击垮天师道之后由此坐大,成为下一个天师道,这般复杂的心思,自是包括刘琨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能明白。 刘琨最后把目光向了吴郡士族与包括司马绍在内的司马氏宗室,他们眉心紧紧拧起,很明显,在帮助自已想着点子,这让刘琨的心里稍稍一松,然而,也仅止于一松的境地,这些人虽是满脸苦思,却看不出有任何能拿出解决方案的趋势,照这样看,很可能到天亮也想不出来,态度可嘉,实际上不能指望。 无奈之下,刘琨只得强行道:“吴普真人究竟是否成仙,暂时先搁下不谈…” 话才刚刚脱口。殿外围观的百姓中就传来了奚落声:“如果这还不叫成仙。那怎样才叫成仙?莫非整个人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才算成仙?” “对呀。刚刚拜见吴普真人时,俺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那就和在世是一模一样啊!尤其是身上的香气,不,应该叫仙气,只吸了一点点到鼻子里,顿觉神清气爽,自身的那些沉疴旧疾竟然不翼而飞!有可能的话。真想天天来侍奉吴普真人的仙褪啊!” “吴普真人是正一道掌教,道行高深,有德有行,成仙自是理所当然,听说丞相是天师道系师,按在凡间的地位来说,应该等同于吴普真人,吴普真人既已成仙,这丞相…恐怕也快了,就是不知丞相成仙会是个什么模样。不知有没有福份亲眼目睹?” ‘你他娘的,谁在咒老子死!’刘琨再好的涵养也是忍不住的怒火直冲头顶。目中猛然爆出厉芒,面向人群搜索起来! 但百姓们似乎不吃这一套,怒火还未压下,又一个几令他抓狂的声音传了过来:“天师道勉强能算得上仙人的唯有张陵,只不过,听说张陵传下的道统分明是南华观啊?如何成了天师道的老祖?该不会是牵强附会来的吧?照这么看,天仙道没有仙人,难怪会阻挠给吴普真人进尊号,这是**裸的羡慕嫉妒恨啊,看来,得等到丞相成仙,才能扳回这一局了。” 刘琨感觉自已的忍耐已到了极限,这是他最担心的地方,百姓们已经拿这来说事了,其实要想解决很简单,自杀就可以,然后让弟子们以高超的化妆术把尸体处理一下,那么,他天师道立刻就有仙人,在声势上将不再弱于正一道!只是,他舍得吗? 刘琨还未证得大自在、大逍遥与大圆满,没可能抛下一切也要离开这污秽不堪的滚滚浊世! 刘琨正待发作,南顿王宗已先一步,怒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当着陛下胡言乱语,来人,乱棒打出去!” 带来的守卫们有的看向了司马绍,有的看向了刘琨,等他们给拿个主意,云峰却摆摆手道:“老殿下何须如此?主上仁德爱民,百姓们才敢于围观时不忘议论纷纷,若是陛下为残暴之主,百姓当避如蛇蝎谁敢驻足居留?这恰恰说明了陛下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地位啊!何况使用强力手段,也是封得了人口而封不了人心,何苦为之?不过,吴普真人座前乃庄重肃穆之地,还请诸位小声点为好。” “那是,那是,请陛下、请秦王放心!”百姓们纷纷陪着笑,连声称是。 司马绍、刘琨、以及所有的朝庭重臣们均是一阵无奈传来,在云峰下都之前,建康百姓是一群乖顺的小羊羔,让往东不敢向西,让说话不敢闭嘴。 然而,在云峰下都以后,情况有了变化,百姓们变刁、变痞了,变得不听管教了,面对大人物也不惧怕了,这都是仗着有人撑腰,活生生掼出来的啊! 虽然很是不满,但他们并不能采用强力手段,否则,会被某人以此为借口拿出来说事,给冠上暴君、佞臣的恶名,甚至发兵干涉都不是没可能,偏偏某人还坐大至没法收拾的地步,而且他们也不愿被那人比下去,人家能行仁政,咱为何不行?因此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只能忍着憋着。 以司马绍为首的众人,不由暗中摇了摇头,裴妃又催促道:“丞相究竟想说什么,还请直言,我门中师祖为何进不得尊号?” “哼!”经这一打岔,刘琨获得了喘息之机,当即冷哼道:“尊号仅为皇帝、皇后专用,吴普真人非为人主,如何当得尊号?莫非你正一道起了妄念?你是何居心?” 这义正严辞的指责一出,吴郡士族、司马氏众人均是在心里连声叫好,尊号当时仅指于皇帝与皇后,不如后世那般一长串几十个字,用于皇帝,只有皇帝与太上皇两种称号,用于皇后,也只为皇太后与太皇太后,吴普真人进尊号,难不成进为皇帝或是太上皇? “嗤!”裴妃不屑的轻笑一声:“丞相可莫要东拉西扯,固然在人世间,只有人主才可进为皇帝,但师祖与世无争,岂会有非份之念?陛下应不至有此误会。 不过,神仙岂能以凡人喻之?所以当有神仙的尊号,师祖既已羽化飞升,自当进神仙尊号,何况飞升在我朝,在陛下而言,实为大幸,理当由陛下亲为祖师进尊号,示其尊崇,祈求护偌国泰民安!而丞相出言阻扰,究竟是何居心?莫非执着于教派之争,不愿为天下万民及陛下祈福?” “这个…”刘琨一时哑口无言,裴妃这话又正又重,令他颇为手足无措,关键在于,他拿不出吴普真人没有成仙的证据,无奈之下,刘琨看向了司马绍,希望他能强行拒绝。 说实话,如果不牵涉到政治,司马绍很愿意给吴普真人进尊号,毕竟司马氏的江山与吴普真人也有渊源,顺便拜一拜,求一求,求吴普真人降下法力,保得天下太平无恙,可偏偏正一道与云峰亲善,进尊号的最大得益者是云峰而不是朝庭,这就难免不愿意了。 然而,裴妃的提议冠冕堂皇,辩无可辩,一时之间,司马绍也陷入了两难之中。 裴妃也不再多说,面带自信,看着司马绍,其余的重臣们也是怀着各式神色,把目光投了过去。 “明了智慧以为父,欢喜慈悲以为母,不生不灭以为地,内外莹彻以为心,空有不著以为食,降服妄念以为座!”就在殿内陷了入宁静中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禅唱声。 歌声中,充满着慧理,所有人均是似有所悟,一丝安宁自在悄然浮现在了心头,均是禁不住的纷纷看去。 一个蓬头垢面、浑身破烂、头发不梳不理直垂到腰部、胡须也有尺许长的乞丐正踏歌而来,按理说,如此肮脏污秽,本应是臭气熏天,可这名乞丐偏不,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类似于檀香的香味,令人不得不啧啧称奇。 “难道是竺道人 ?[-3uww]”一名百姓突然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惊呼。 “不错!果然是竺道人,虽然形象大变,眉眼却依稀相似,尤其这风姿,再邋遢也改变不了,就是他!” “竺道人不是云游天下了吗?他怎会来此?是拜祭吴普真人,还是向秦王寻仇?” 竺道潜在建康原本就是个家喻户晓的人物,这么一提醒,立刻被百姓们认了出来,并纷纷向云峰望去,目中带着古怪,又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云峰也认出了竺道潜,四年前的竺道潜,貌美儒雅,锐气凌人,如今的他,则是平和圆润,锋芒不显,身上带着一股宜人、且又圣洁的气息,显然这四年里,竺道潜已参悟了佛法的精髓。 “将军,竺道人来者不善,他肯定对上次败于您手耿耿于怀,应该是向您讨要瓦官寺来了,您要小心啊,别输给他啊!“庾文君忍不住提醒道。 云峰微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说话,竺道潜既能证得佛法,又岂会在乎区区身外俗物?同时他的心里还在暗暗欢喜,建康佛门在四年前被自已打击之后,便一蹶不振,而竺道潜的归来,是重新振作佛门的一个契机,凭着竺道潜对佛法新的参悟,完全有可能与急速壮大的正一道分庭抗礼,免去宗教界由正一道一家独大的不利局面。 在云峰的预计中,当回返长安的时候,塔克苏布应该也译出了《圣经》,到时再扶一把基督教,引导三教并立,有序、良性竞争,使得宗教界达到相对的势力平衡。 其他所有人却是猜估着竺道潜的来意,尤其在这关键时刻,他的突如其来能否带来变数?如果是,又会偏向哪一方? 第三百零三章 再点竺道潜 竺道潜无视于投注已身的诸多异样目光,来到殿内之后,连看都不看司马绍一眼,更不用说其他人,径直向着吴普真人走去。 南顿王宗当即面色一沉,怒喝道:“竺道潜,陛下当面!焉得如此无礼?” 竺道潜仿佛聋了似的,对南顿王宗的喝斥充耳不闻。 云峰、裴妃等人凶神恶煞,动不动喊打喊杀,南顿王宗惹不起,但一个失去靠山、放弃权势的邋遢道人也不给面子,这让他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正待跳出来阻拦,司马绍却摆了摆手,故作大方道:“诶~~竺道人乃大德道人,此次回返必然道行大涨,特立独行也是寻常,无须遵世俗礼数。” “哼!”有了台阶,南顿王宗不情不愿的闷哼一声,这才作罢,一幅是看在皇帝的面子才不得不如此的模样。 由殿门至吴普真人的仙褪足有三十丈距离,竺道潜每迈一步,身形就向前移动丈许,偏偏又全无半分向前疾行的仓促感,仿如佛陀信步闲庭于莲花之上,不带丝毫人间烟火,给人一种理该如此的错觉。 就凭这一手功夫,刘琨与云峰都能看出来,竺道潜分明晋入了打破虚空的至高境界,按佛门说法,竺道潜证得了佛陀位业。 不过,云峰却明白,竺道潜比起吴普真人还差了一筹,佛门三毒贪嗔痴,竺道潜在临行前放弃瓦官寺的天量财富,说明已绝了贪念,而如今。他不在乎外在形象。不在乎他人看法。不礼敬皇帝,显然已破除了嗔的迷障,只是,他的姿态依然优美潇洒,正由于这份优美潇洒,显示出他的心里仍有执着、放不下,这便是痴。 这应该是竺道潜重新现世的原因,如果贪嗔痴三毒俱去。心灵上获得了圆满,则多半会如吴普真人般抛去躯壳,飞升往他心目中的西天极乐,同时也显示出,他的出世修行走到了尽头,只有重新入世,通过万丈红尘的熬炼打磨,才能堪破痴的迷障,而吴普真人的羽化登仙,成了他现身的一个契机。 凭借一手缩地成寸的功夫。转瞬之间,竺道潜已是步至吴普真人座前。面无表情的打量一番之后,合什为礼道:“贫道于数十里外感应道友得证大道,是以特来拜见,果不其然,道友证得大自在、大逍遥与大圆满,飞升往极乐天界,贫道谨以贺之,请受贫道一礼!”说着,垂首不语,仪态中满是对先行者的恭敬与祝福,不过,嘴唇却有着细微的翻动,似是在心诵着某种经文。 好半天,竺道潜才重新转回身,王导跟着就招呼道:“法深,这些年你过的如何?” 竺道潜淡淡道:“法深已故,世间只余竺道潜,大司徒怕是认错了人。” “这个…”王导脸面现出了复杂之色,他明白,眼前的竺道潜,已是彻底斩去了尘缘,与琅琊王氏再无半点关系了,不过,他也是豁达之士,不禁哈哈笑道:“好!好一个竺道潜,他日有暇,老夫当亲自登门讨教佛法。” 竺道潜不动声色,合什为礼。 司马绍却接过来道:“竺道人重返建康,堪为朝野间一大幸事,当年瓦官寺由先帝出面,召集朝野诸多公卿士人联手,以作为竺道人清修之所,不料…” 说着,司马绍冷冷看了眼云峰,又道:“如今的瓦官寺早已面目全非,再无半分佛门应有的庄重肃穆,算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竺道人能回来就好,孤明日会与众卿商议,另择一良址,重建一沙门寺院,赠给竺道人清修!” 吴郡士族、司马氏宗室、个别侨姓士族、包括刘琨都是面带微微笑连连点着头,如果能把竺道潜拉回来,他们愿意出钱,而不是希望竺道潜从云峰手中索回瓦官寺,作为宗教界的一名标杆,一面旗帜,他们不想见到竺道潜与云峰再有任何牵扯。 然而,竺道潜却不识趣的回绝道:“陛下盛情,贫道心领,贫道只求一容身之所,但无他求,不敢劳烦陛下!” 一瞬间,司马绍那白的近乎于透明的脸庞涨成了猪肝红,他又尴尬又气恼,太不识抬举了吧?但他同样的奈何不得竺道潜,只能独自生着闷气。 竺道潜也不理会,转向云峰,问道:“请问秦王,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何解?” 云峰却是一阵苦涩袭上了心头,竺道潜敢来,说明他已有了万全准备,其实,正常人都不会与和尚辩论,和尚善打机锋,是即是非,非即是是,带着你一圈圈的绕,直到落入罄中,除了俯首认输,再无别的办法。 云峰也不例外,接受竺道潜的挑战,只是被逼之下的没办法,获胜也是由于多出了一千多年的知识,与各种心理战术的恰当运用,才得以险胜,这个时候,面对参悟了佛法的竺道潜,他还有信心吗? 云峰大度的挥了挥手:“竺道人佛法精湛,孤自愧不如,呵呵~~就不班门卖斧了,瓦官寺当完壁奉还,只要不嫌弃就好!不过,佛门三毒贪嗔痴,痴之一毒,来无影,去无踪,无形无色,防不胜防,请竺道人恕孤交浅言深,何日竺道潜重为法深,法深亦为竺道潜,何时便是堪破痴之迷障,证得大自在、大逍遥与大圆满,往生极乐之时!” 云峰是随口乱说,竺道潜却仿如挨了记当头棒喝,他浑身剧震,躬身一礼:“贫道再谢秦王点拨,告辞!”说完,半截袖子一挥,转身而去。 百姓们纷纷让开道路,目送着竺道潜比来时慢了许多的背影,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竺道人不会悟了吧?看这样子,岂不是即将如祖师般飞升而去?这可不得了,师祖刚成仙,竺道人又成了佛,一日之间连续两个,成仙真的很容易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伸长耳朵,向云峰望去,哪怕再卑鄙无耻,十恶不赦之徒,都会幻想自已有成仙的一天,这是人类面对死亡的恐惧而与生俱来的天性,谁都避免不了,他们想听听云峰的见解,说白了,成仙是古代的一个八卦话题。 云峰淡淡笑道:“仙道艰难,譬如登天,岂寻常人为之?既便有大毅力、大智慧与大定力临身,也要讲究机缘,竺道人虽是明悟,但世间事知易行难,明白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孤只是给竺道人点明个方向罢了,何时能脱离这浑浊尘世,还得靠他自已啊!” 第三百零四章 涅盘 云峰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说句不中听的,通篇都是万金油类型的废话,但放在信息闭塞的古代,殿内诸人却陆续体会到,内里包含有一种人生至理,竟一时均是凝眉苦思起来。 “哼!”突然,南顿王宗又是一声冷哼:“佛门三毒贪嗔痴,请问秦王身具几毒?嘴上大话谁不会说?说的出还要做到才行,你哄骗竺道人头头是道,怎不见你以身做责?归根结底,你秦王也不过是一只会夸夸其谈的小人罢了!” “哈哈哈哈~~!”云峰非但不怒,反而仰天长笑道:“老殿下说的好!莫说贪嗔痴,孤实已万毒临身,身具世间诸般恶念,有何惧哉?成仙成佛,孤不指望,他日下地狱便是!所谓天道无情、众生皆苦,红尘六欲、我甘沉浮!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这…”南顿王宗目瞪口呆,颤抖的手指指向云峰,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原本他打算以话头拿捏住云峰,在他的眼里,云峰三毒俱全,而且都能举出实打实的证据,孰不料,这人光棍的很,根本就不狡辩! 好半天,南顿王宗勉强向左右唤道:“陛下、丞相、诸位,你们都听听?明明恶贯满盈,竟还一幅理直气壮的模样,这天下,还有没有公义了?朝中有此恶贼,绝不能姑息,必须拿下交有司论罪,否则,纲纪何在?天理何存啊?” 众人,包括司马绍、刘琨在内均是面面相觎,云峰就是摆出了无赖嘴脸。你能奈我何?的确。没人能奈何的了他。尤其是在钟山上,山脚正驻扎着他的军队。 司马绍苦笑道:“秦王真人真语,不失为一率性之辈,好了,今日诸事已了,各位都请散了罢,明日还各有要事去做。”说着,急匆匆的就要向山下走去。 “陛下请留步!”裴妃赶紧唤道:“陛下莫非忘了?师祖的尊号该如何拟定?” 开玩笑。葛洪把司马绍请来,就是为了进尊号一事,虽然有竺道潜的临时打岔,但裴妃一直都记挂在心里呢,哪能让司马绍不响不声的循逃而去? 果然,司马绍现出了一丝尴尬之色,讪笑道:“天色已晚,不如明日上朝再议,如何?” “哦?”裴妃面现调侃之色,素手一指殿外。微微笑道:“陛下请看,这天色都要亮了呢。趁着丞相、诸公卿都在,如果此时不议,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再说也耽搁不了多久。” “这个…”司马绍无奈的看向了刘琨,刘琨也是暗暗叹了口气,有竺道潜刚刚的施礼恭祝,吴普真人成仙已是不容置疑,除非举出有力的反证。 刘琨目中精光一闪,向着吴普真人望去,他期盼过了这么久,吴普真人的尸体现出衰败的迹象,那怕只是一丁点也行,可失望的是,吴普真人依然诩诩如生,令人毫不怀疑,这一具肉身可以永不腐朽,与天地宇宙同存,这不是仙人遗褪还是什么? “陛下!”汴壸跟着就拱了拱手:“民间虽时常流传有人成仙得道而去,但无一能举出实证,如今吴普真人的仙褪就在眼前,此事当不容再议,而吴普真人身为我朝首位荣登仙籍的大德高士,自当进尊号!依臣之见,可进为真德始圣天君,诏发各州郡!” 司马绍第二次看向了刘琨,刘琨脸上现出了颓然之色,这使他明白到,给吴普真人进尊号已是避无可避了,只得无奈的挥了挥手:“朕回宫便下诏,同时大赦天下,交尚书台签发!”说着,有如逃一般的大踏步,在正一道诸人的恭送声中向山下走去,随着前来的重臣们也带着各色表情跟了上前。 果然,不久之后,诏令正式发出,进吴普真人为真德始圣天君,并大赦天下,这也是东西方文明的差异,西方是神权大于君权,神不需要皇帝的册封,神凌驾于皇帝,而东方则是君权大于神权,天子,乃天之子,凡世间一切生灵,包括人鬼仙神,全都受皇帝管辖,没有朝庭的正式诏书,神仙只是个不入流的杂毛神仙,根本上不得台面,既便吴普真人是真的成仙了,也不能缺少一纸诏书,官方承认的神仙才是真正的神仙,这也是裴妃追着司马绍要求进尊号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接下来,则是七天法会,每日里,前来参拜吴普真人的信众络绎不绝,尤其是在听说法会后将封存仙褪的消息,如潮般涌来的人群更是挤爆了山门! 正一道这里是红红火火,而瓦官寺,由于竺道潜的入驻,也现出了勃勃生机,不断有僧侣道徒投奔于他,那断绝已有好几年的梵唱钟声重新出现在了院墙当中。 而自离开钟山,竺道潜便再未与云峰见过面,他对寺院不作任何改动,地契也没要回来,以他冠名的书院依然隔着一堵墙,信众供奉的香火钱也以一百钱为限,同时谢绝了诸多权贵的宴请**,一心一意过起了清修生活,如今竺道潜的状况,无疑是云峰极愿见到的,这才是真正的佛门,以弘法扬善为主旨,而不是以敛财吸金为目地。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朝中暂时恢复了平静,云峰也于法会的当天便重回到了钟山脚下的军营,但吴普真人荣登仙籍却在民间广泛传播开来,转眼间,距离回返建康已是一个月过去了,这一天是九月十三日。 初秋的建康,傍晚有了些微凉意,寥寥炊烟又给人一种温馨如家的感觉,在云峰的带领下,女人们都在忙活着晚膳,照老规矩,一人一个菜,衣通姬、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也没闲着,她们已经充分融入了这个大家庭当中。 唯一不干活的是庾文君,经特批,她不用动手,但也挺无聊的,她看了眼蹲在湖边刮鱼鳞正起劲的云峰,忍不住问道:“将军,您说师祖是不是真的成仙了?” 这个问题始终压在她的心里,不搞明白总是憋的慌,同时,所有人也都在暗暗思考着,毕竟生死事关每个人,是所有人都关心,想弄明白的问题,而吴普真人无论是死亡还是真的成了仙,都没法回来告之真相了。 云峰眉头一皱,沉吟道:“吴普真人应该说成涅槃较为贴切,意指清凉寂静,恼烦不现,众苦永寂,当然,涅槃只能被亲身作证的圣人们完全理解,而如咱们般的凡夫俗子,只能模模糊糊的猜出个大概,依孤想来,涅槃为常,即不生、不长的非缘生法,而不是因缘和合而生,是无条件的存在!涅槃是乐,即由于此处无诸苦!涅槃无我,是指涅槃不为我所有、不是我、不是我的自我、在我里面没有涅槃,在涅槃里也没有我,入灭、般涅槃、取涅槃不能理解为进入了某个被称为涅槃的地方或境界,涅槃不分来、去、进、出。 总之,吴普真人得到了大自在、大逍遥与大圆满,所以才急不可待的脱壳而去,至于涅槃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是归于寂灭,还是进入极乐仙界,这只有当事者自已才清楚,或许有一天,咱们境界一到,也会急于抛开一切进入涅槃!” 这话一出,靳月华立刻不悦道:“云郎你可真狠心,你已经踏入了打破虚空,要涅槃也是你先,家里这么多姊妹们,你就能舍得?你怎能说走就走?” 云峰也不顾满手的鱼鳞,连忙把胸脯拍的砰砰响:“怎么可能?吴普真人活了一百多岁,该享受的早享受过,又无妻无儿,了无牵挂,当然走的轻松,为夫可不同,还舍不得这花花世界,更舍不得你们,再说了,要走咱们也一起走,绝没有先走的可能!” 靳月华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没好气道:“你呀,快把身上的鱼鳞弄掉,也不嫌难闻!” 距离云峰不远,也蹲在湖边淘着米的草香幡梭姬立刻落落大方的走上前来,替他一片片的把鱼鳞揭去,动作轻柔而又仔细,她早作下了决定,这辈子缠也要缠死他! 其他女人们似乎对此习已为常,倒也没流露出异样神态,庾文君却又像想起了什么,问道:“将军,佛门中才有涅槃吧?师祖乃我道门中人,怎么可能涅槃?您该不会胡编乱造吧?” 云峰正沉迷于草香幡梭姬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呢,这个女人的美貌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尤其是那骚媚入骨的美态,更是令他时常食指大动! 听了这话,云峰不由放声吟道:“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修行到了最高层次,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儒释道三门虽是教义不同,但修行的最终目地,都是为了求得大自在、大逍遥与大圆满,便如儒门的大儒,虽是不谙武技,看似手无缚鸡之力,可那浩然正气绝不可以轻忽视之,若所料不差,大儒中最有可能证得涅槃的应为汴尚书与谯秀老师。” “呃?”庾文君一怔,反问道:“师公呢?师公的品性堪比上古圣贤,为何不能证得涅槃?您不会忘了吧?” 这话一出,荀灌娘那带着不善目光的美目已是直射而来! 第三百零五章 李雄的死讯 云峰对荀灌娘的不满目光毫不介意,微微笑道:“老师,弟子说句公道话,您可不要生气,外舅以儒入玄,深得玄学精髓,而玄学偏重于道家的清静无为,因此没可能产生大儒所特有的浩然正气,这并不是指外舅立身不正,与修持自身没有任何关系。 另外还有一点,外舅不懂道家的呼吸吐纳之术,即便现在修习,由于年龄的原因,也是为时已晚,不过,外舅虽是无法证得涅盘,但圆润温和、心胸开阔,照弟子看,得享天年应是问题不大。” 荀灌娘虽说也明白云峰说的是实话,但荀崧毕竟是自已的父亲,美目中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缕无奈。 云峰又跟着劝道:“人活一世,如何才能算得圆满?依弟子看,临去之前心中不存缺憾,便可称为圆满,外舅从未做过亏心事,也不亏欠于谁,即使他日离去,也不枉来尘世走上这一遭,而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咱们做晚辈的,只须孝尽父母,尽到自已的本份,即可问心无愧了。” “嗯!”荀灌娘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面色缓和了许多,苦笑着摇了摇头之后,又道:“这一次,裴家姊姊也跟着咱们回返长安,得让家里的姊妹们,凡是不能习武的都要随她修行,他日既便不能涅盘,也可以活的更长更久些,对了,断山,你要为她专门起一座道观,好生供奉着才行。” “哦?”云峰心里一喜,回到长安,他就有了一亲芳泽的机会。不用如在建康般束手束脚。也可以亲身证实裴妃是不是那天的女人。于是半点不带含糊的应道:“这是应该的,长安城外的建章宫遗址倒是个不错的地方,那里景色优美,环境宜人,离城又不远,实为开宗立道的好去处。” “嗯!文君也是这么想的呢!”庾文君接过来道:“那么,师尊您呢?您与将军成了亲,总不会再留在建康吧?” “这个…”荀灌娘为难道:“父亲该如何?朝中奸邪当道。为师不放心啊!” “师尊~~”庾文君摇起了荀灌娘的胳膊,不依道:“就算您想留下来,师公也肯定会赶您走的,而且您不要怪文君说话难听,凭着您一人之力,留下来除了心里踏实点,能起到多大的作用?您不用担心,将军肯定会安排好的,将军,您说对吗?” 云峰点点头道:“弟子会让杨远领一千亲卫。专门保护外舅、汴尚书与桓常侍,顺便把他们的府邸改造成铜墙铁壁。将来如果与刘琨撕破面皮,凭着一千亲卫,足以支撑到京口曾大牛来援,亲卫的战斗力您是清楚的。” “哎~~”荀灌娘现出了迟疑之色,好半天才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还远,还是与父亲商量过再说罢。” 云峰笑了笑,也不再劝,他会尊重荀灌娘的任何决定,当然,他更有信心荀灌娘会跟着自已回到长安,出嫁随夫,仍是当时社会的传统价值观。 云峰正打算低头与草香幡梭姬调笑两句,却听到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不禁转头一看,一名女罗刹出现在了视线里。 云峰连忙起身,向前走去,当再次回返的时候,手上已多了一份绢帛。 这份绢帛引起了诸女的注意,“云郎,可是长安的消息?”靳月华忍不住问道。 “嗯!”云峰微微笑道:“是韩勇着人传来,一共四件事,首先是灵芸诞下一女,月芸诞下一子,其余各人全都顺产,尤其是诸葛慧,更是不得了,竟生了对双胞胎!” “哎呀,真是太好了,不知道长什么模样呢!”这么一说,众女均是俏面现出了喜色,唧唧喳喳了一阵子之后,庾文君催促道:“那另外三件呢?” “咳咳~~”云峰清了清嗓子道:“韩勇已成功说降魏兴郡治西城守将,并正在肃清往巴东的道路,他在信里说,在孤回返时,他将领军往江边迎接,绝不会给陶侃任何可趁之机。” 靳月华若有所思道:“韩勇做的不错,说降总好过强攻,至少朝庭追究也好抵赖,可以说成魏兴自愿归附秦国,好了,云郎你继续。” 于是,云峰又道:“曾大牛已从长安出发,如果不出意外,下月中旬当可奔赴京口,到那时,咱们就可以回去了,而第四件事,是有个人死了,恐怕你们都猜不到他是谁。” 荀灌娘没好气道:“那还不赶快说?都说了咱们猜不出来,还卖什么关子?” “将军就是这个坏毛病,总是把话说一半!”庾文君当即跟在后面点起了火。 云峰笑容一收,正色道:“是李雄!” “呃?”众女均是一怔,庾文君不解道:“怎么是他?他不是去汉中了吗?怎么说死就死了?李雄也是化劲高手,难道是…将军您偷偷下的毒手?” “胡说!”云峰顿时脸一沉,不悦道:“孤怎会要他的命?他死了才是麻烦,但愿不要引来某些人的误会,据信报,李雄到了汉中,又过起了原来的日子,天天与家里的一大帮儿媳妻妾们鬼混,结果落得个精尽而亡,他是干那事干多了才死的,日也干,夜也干,再是化劲高手也吃不住,与孤可没有任何关系。 而李雄死了之后,他的家产与妻妾全被他的儿子们分了个精光,身后事却没人料理,由于他的特殊身份,汉中太守也不方便干预,只是把他收葬,另着人飞报由孤来处理,总之,李氏除了李骧这一脉,算是完了。” 这话才落,身边已传了哽咽声,云峰转头一看,李若萱的眼眸里满满的全是泪水,不禁暗骂自已该死,就不该说出这事,李若萱再痛恨李雄,李雄总归是她的生父,这份亲情无论如何都抹煞不了,乍一听到父亲的死讯,而且还是以这么丢人的方式死去,身后事又无比凄凉,难免会悲愤难当,伤心不已。 靳月华丢了个责怪的眼神过来,便搀着李若萱劝道:“若萱,伯父这一生,是非功过咱们不好评价,但总算是做过皇帝,将来立传时,让云郎交待下去,给立的漂亮点,这样伯父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然后再把伯父的灵寝迁来长安,你看这样可好?” “嗯!全听姊姊吩咐!呜呜呜~~”李若萱扑到靳月华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将军,那些个畜生绝不能轻饶,秽乱还可说成他们自家事,可是父亲亡故,非但不理不管,还只顾着分家产,他们是不是人了?”庾文君气的俏面发白,这一刻,不仅止于她,似乎所有人都忘了李雄曾经犯下的恶行。 云峰也点点头道:“回去后,就着汉中太守依律严惩!” 第三百零六章 开棺验尸 《孝经、五刑》有云: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仅凭李雄的儿子们不为老父收葬这一点,就足以治成不孝之罪,依《晋律》中准五服以治罪的原则,即按照血缘关系亲疏不同,服丧的服制区别,把亲属分为五等,由亲至疏依次为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李雄的儿子们作为斩衰,可以判处徒三年。 而瓜分庶母的行为可以看作违律嫁娶,即诸居父母丧而嫁娶者,徒三年,妾减三等,各离之,知而共为婚姻者,各减五等!也就是不但要加三年徒刑,还要强行判处离婚,另外计算上庶母的特殊身份,以子淫母称之为蒸,也是重罪,加起来至少是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当时监狱里的条件极其恶劣,又没有人权这一说法,十年后,李雄的儿子们能不能活着走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云峰觉得,这都是自已纵容的结果,如果一开始就对李雄的**行为施以制裁,也不至于发展到如此极端的地步,这使他心里产生了一种怪怪的感觉,仿佛是自已故意为之,因为随着李雄的儿子们都被抓去做牢,那诺大的财产势必要被一群女人瓜分,其中也包括李若萱。 云峰暗暗摇了摇头:‘自古以来,末代君王哪个不是暴毙惨死?或是死的不时不白?李雄能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就从这一点,也算是幸运了。’ 其实,云峰不知道的是,李雄之死。与他有着脱不开的关系。正是与任皇后的离婚。才使得李雄心生绝望,也更加的恐惧,生怕云峰会一步步的持续下手,因此着了魔般的纵身于**的海洋,既便是死,也要牡丹花下死,最终落得个精尽而亡的结局。 只是,除了李雄之外。不会再有人知道真相了。 云峰看向了李若萱,正要安慰几句诸如节哀顺便、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废话,却见又一名女罗刹匆匆而来。 女罗刹很快奔到近前,施礼道:“禀大王,谢小将军回来了,正在营寨等候!” “哦?”云峰连忙吩咐道:“晚膳你们先吃,不要等为夫了。”说着,就要匆匆而去。 “断山,等一下,谢世伯的灵柩应该扶了回来。为师也去看看,谢世伯究竟死于何因。”荀灌娘跟着唤道。 “还有文君!”庾文君的嚷嚷声刚刚脱口。荀灌娘就喝止道:“你去干嘛?你又帮不上忙,说不定还克制不住自已,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举动!你留在这儿,呆会儿再见谢尚也不为迟。” “哦!”庾文君想想也是,毕竟是死亡近两个月的尸体了,还是在炎热的天气里,会腐烂到什么程度的确不好说,她生怕自已会控制不住恶心呕吐。 “老师,那咱们快点!”云峰拉着荀灌娘,双双向着营帐赶去。 谢鲲停枢的灵帐位于营寨的一个角落,当云峰与荀灌娘走入时,谢尚和袁女正正一身素服等候在旁,眉眼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悲哀,帐中心则停放着一口黑漆大棺椁。 依《礼记、檀弓上》规定:天子之棺四重,郑玄另有注曰:诸公三重,诸侯两重,大夫一重,士不重。 谢鲲身前为秩两千石的郡太守,可归入大夫一级,因此他的棺材应称为之椁,里面还有一层贴身小棺,称之为榇。 一见二人进来,谢尚拉着袁女正施礼道:“尚与女正见过秦王与灌娘姊姊。” 云峰点了点头,也不客套:“孤废话不多说,只问你一句,是否愿意开棺验查世伯的死因?” 谢尚毫不迟疑道:“有劳秦王了。” 云峰刚要上前,荀灌娘却略一迟疑,向袁女正吩咐道:“女正,文君她们都在湖边,你先过去吧,咱们探看完了就来。” “嗯!”袁女正看了看谢尚,见他递给了自已一个去吧的眼神,便向外走去。 由于谢尚本就存在开棺验尸的心思,因此并没有把棺椁钉死,在云峰掀开了棺盖之后,露出了里面的稍小的榇棺,他在心里默念了声对不起,便再次一掀! 榇棺里铺满了生石灰与草木灰,并没有散发出能把人熏晕的尸臭气味,看来谢尚打理的还是挺细心的。 谢鲲的全身,包括脸面都被衾紧紧包裹住,身上盖着一层锦被,头上带着寿帽,但是仔细看去,面部位置有暗红色的血迹,这说明尸体已经高度**并出现了自溶现象,由于**气体大量进入血管内,口鼻腔可能会流出泡沫样血水,即便天天更换尸衾,也是没法清除干净,而通过帽沿可以看到,头发已全部脱落干净。 云峰看了眼荀灌娘,见她并未现出不适之色,便向谢尚道:“得罪了!”说着,解去了包裹住谢鲲全身的尸衾! 顿时,一幅极端恐怖的面孔出现在眼前!这张面孔,已经有了溶化的迹象,在一层半透明液体下方,是一道道暗褐色间杂着深绿色的网状条纹,这种网状条纹是由于**气体的压迫。使得血液沿着血管流动所造成,称为**血管网。 寻常人见了,包保会不寒而粟,恶心呕吐,但云峰面不改色,继续看去,在那**血管网的下方,是一张肿胀的颜面,它眼球突出,嘴唇变厚外翻,舌尖外伸,整张脸庞连带脖子,都布满了褐黑色、局部绿色的,中间部分颜色较深、边缘界线不明显的**尸斑,根本就辩认不出生前的相貌! 这叫做**巨人观,是由于全身软组织充满**气体造成的,其不仅止于颜面的变化,如果解开寿服,可以看到腹部膨隆、腹壁紧张、下身肿大如球、整个尸体膨大肿胀成为了巨人! **巨人观受环境温度影响,陆地上的尸体,夏季两到三天,春秋季三到五天,而冬季,则需要十到十五日,女尸,如果出现了**巨人观,那么,子宫连同那根腔道都会被**气体挤压而出,再假如是怀孕女尸,胎儿也会因受压而娩出,称为死后分娩或棺内分娩,端的令人毛骨耸然! 由此可以看出,谢鲲死后,尸体并未作任何防腐处理,就直接搁置在了盛夏的高温当中,否则也不会变为这般惨相,纵使谢尚赶到后采取了补救措施,但为时已晚,**已是不可逆转了。 而谢尚再一次见着自已父亲的面容,亦是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荀灌娘则是目中现出了不忍之色,谢鲲生前风流倜傥,谁能料到,死后竟会成为如此骇人的模样? 这让云峰想起了吴普真人,吴普真人的肉身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经七天法会,依然面带微笑、肌肤紧致有弹性,与在生没有两样,这也是令他、包括刘琨在内的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云峰前世也曾见过由于不知明原因而没有腐烂的尸体,有一些更是近两三年的“新鲜”尸体,只不过,这些尸体也仅只于不腐烂而已,全都是肤色干瘪黑黄,显然脱去水分变成了一具干尸,给吴普真人倒提鞋都配不上。 云峰经过接连数天的冥思苦想,勉强得出结论,这是由于吴普真人在涅槃的那一瞬间,肉身进入了一种奇异的休眠状态,而能量来源则是肉身中残余的能量,只有能量消耗殆尽,肉身才会出现脱水症状,逐步变为一具干尸,另有一点,吴普真人百垢不生,体内的细菌也远远少于常人,这也延缓了**的发生。 当然,最好的方法是取一小块切片,运用各种科学仪器来研究细胞的活性,但如今,只能放心里想想而已,现实中可以做到的,则是数年后,打开封存地窖,把吴普真人的仙褪做个前后对比,而这只能等到云峰的第三次下都了。 暗暗摇了摇头,云峰把目光重新转回到谢鲲身上,由于杵作说是手臂被毒虫咬伤,因此不用解开谢鲲的寿服。 虽说他不忌讳谢鲲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尸体,但这种东西,还是少看为好。 云峰拿起谢鲲的那条被虫咬的手臂搁在棺榇边上,把衣袖一层层的向上摞起。 皇帝驾崩,要身着十五件套寿服才能入敛,即九领腰加披风,宗室贵族是十三件套,大夫是十一件套,士人为九件套,布衣是七件套,谢辊身着的是十一件套寿服。 既便是个活人,身穿十一件衣服,替他一层层的把袖子摞起来也不容易,更何况是一具死亡已有两个月的高度**尸体?稍有不慎,会把胳膊折断,或是皮肉掉下来,又或是损坏寿服,所以这是个高难度的纯技术活。 云峰凭着打破虚空的顶级功夫,摞这十一条袖子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尽管早已闭住呼吸,但打破虚空与丹劲在闭气时间上没有区别,都是半刻左右,所以被迫中途换了几次气。 每一次换气,都有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令他一阵阵的头晕脑胀,同时心里也是暗暗后悔,怎么就忘了带口罩呢!可这个时候,显然不方便让人取来了,他必须要考虑谢尚的感受,只能强行忍着。 谢辊的手臂,肿胀粗大有如寻常人的小腿,腐烂尸斑遍布其上,云峰小心翼翼的托着,仔细寻找杵作所说的两个小孔。 在谢尚眼里,云峰眉心微皱,丝毫不现嫌恶之色,这令他心里升起了一缕感激。 身为谢鲲的亲子,为亡父清洁尸身、穿上寿服,那是人子应尽的义务,然而,云峰与谢鲲全无关系,又不是专业杵作,却托那条任何人都避之不及的恐怖手臂,谢尚的识海里,蓦然浮现出六个大字:士为知已者死! 第三百零七章 果如所料 荀灌娘的心里也满是钦佩,她能看出来,云峰是真不在乎,对于她们这类满手血腥的杀人如麻之辈,无论是死状多么凄惨的尸体、甚至零碎的内脏都不会引起任何不适,可那是新鲜尸体!而眼前的这具已高度腐烂,再是天性凶残的人,也没可能无动于衷吧,至少荀灌娘自已就做不到,站一边看已是她的极限了,如果上前触碰,她都怀疑夜里会不会做恶梦。 “找到了!”云峰突然开声唤道。 荀灌娘与谢尚也顾不得那扑面的恶臭,连忙凑上头,顺着指点,好半天才在小臂内侧的中间部位,一块深褐色尸斑边缘,看到两个细小几至不可见的小孔,在小孔周围,有一小圈极淡的酱紫色。 “断山,不是蛇咬的!”荀灌娘连忙道:“蛇咬会是牙印而不是针孔,这分明是毒虫蛰出来的,说明杵作的判断没错。” 云峰点点头道:“杵作的判断没错,但这也是最大的疑点!”摞下这句话后,见二人相继现出了不解之色,于是,云峰把对毒蜘蛛、毒蜈蚣之类的了解和盘托了出来。 “难道父亲真被奸人所害?”谢尚的脸上立刻布满了悲愤之情,这一路行来,他的心情既悲痛又矛盾,从感情上说,他不愿意接受云峰的猜测,宁可相信父亲是被毒虫叮咬而亡,但在理智上,临行前云峰的叮嘱又时常萦绕在心头。因此一抵豫章就展开了明察暗访。却并未发现有任何行迹可疑的人。这使他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可是,经云峰这么一解释,谢尚瞬间就意识到,父亲绝对是死于奸邪之手,至于没有发现可疑人物,可以理解为对方小心谨慎,谋划周详的缘故。 “谢尚你不要急,孤再看看!”云峰摆了摆手。把目光重新投向了那两个小孔,如果中了蛇毒,中毒处应该肿胀变大,不过,由于谢鲲的尸体变成了**巨人观,全身都肿胀,所以没法分辩,支撑云峰信念的只是那一点点的淡紫色。 云峰猛一咬牙,轻伸手指点了点针孔,这令他心头一松。针孔处与周围的皮肤相比,有略微的僵硬感传来。接下来,云峰又把目光投向了谢鲲的颈脖,这里是淋巴较为集中的地方。 同样由于**巨人观的原因,谢鲲的脖子已经肿大滚圆,云峰不得不用手指按压,果然,那残存的淋巴组织存有曩肿的痕迹,至此,云峰可以作下结论,谢鲲是中了血液循环型蛇毒而亡。 与之相对应的神经型蛇毒,其特征为肌肉、肢体僵直,另外一种最为复杂的混合型蛇毒,以眼镜蛇系列为代表,则是两种特征都有。 云峰把手拿开,凝重道:“谢尚,如所料不差,世伯应是中了竹叶青、五步蛇之类的蛇毒,贼人很可能先采取蛇毒,涂摸在针尖等锐器之上,趁世伯醉酒酣睡时,刺入了他小臂!” 这放在现代社会,是一个极大的破绽,稍对毒药有所了解的人都能分辩出来,因此云峰在听到郗鉴细作汇报时,立刻就觉察出了其中的蹊跷,但在古代,则很容易忽略,限于认知水平与分析手段的欠缺,古人对毒的了解其实很笼统,对毒的致死特征也没有细分明目。 古时应用最多的毒是砒霜,所谓银针试毒,只能试出砒霜,由于古代生产技术落后,使砒霜里伴有少量的硫与硫化物。一旦与银接触,就会引起化学反应,使银针表面生出一层黑色的硫化银,但在现代,砒霜的提炼技术得到了极大的飞跃,不再参有硫与硫化物,因此银针也就试不出来了。 而蛇毒与昆虫毒素这类的生物毒,由于采集时存在着巨大风险与困难,使得人们对它的了解不多,在行医救人方面,只处于朦朦胧胧的以毒攻毒阶段,至于运用这类毒来杀人,则仅看重毒素的效果,对致死机制与原理不会有过多的研究,因此让云峰一眼就瞧出了不正常之处,这恐怕是刘琨所万万料不到的。 “世伯素来与人和善,能对他下手的,只有刘琨!”荀灌娘的俏面倾刻间变得一片森寒。 “父亲~~”悔恨的泪水已是流满了脸庞,谢尚悲呼一声,直直跪在了地面,他后悔自已没能多留个心眼,派人去保护父亲,更恨刘琨暗下毒手,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 云峰的心里也很不好受,不由叹道:“谢尚,真要说起来,也是孤连累了世伯,哎~~” “不!秦王,这不能怪你,都是刘琨那老贼!”说着,谢尚刷的起身,就要向外奔去! “谢尚,你要做什么?”云峰连忙拦住问道。 谢尚的面孔狞狰扭曲,目中有滔天恨意射出,他咬牙切齿道:“尚要为父报仇!请秦王放开!” “谢尚,你冷静点!”云峰非但不松手,反而厉喝道:“先不说石头城你能不能进的去,既便进去了又能如何?你能杀得了刘琨?如果向朝庭申诉,你可有证据在手?无凭无据,非但奈何不了他,还会打草惊蛇,令他心生警惕!” 荀灌娘跟着劝道:“谢尚,断山说不错,当务之急,是在神态上不要露出异样,好好的为世伯丁忧三年,也保护好自已与女正,你放心便是,断山绝不会置之不理,第三次下都,便是刘琨授首之时!” “父亲~~儿定将贼人首级供于您灵前!”谢尚再次跪下来,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把父亲搁在棺梓上的手臂放回棺内,再一层层的将衣袖捋顺放下,整个过程中,小心而又细致,丝毫不顾及那沾了满手的褐绿色难闻体液,直到最后独自盖上棺盖,以铁钉钉死! “来人!”云峰突然喝道:“去把王妃们都请来拜祭世伯!” “遵命!”一名女罗刹匆匆而去。 荀灌娘却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问道:“刘琨既能对谢世伯下毒手,如今桓温代任海门水军督,若是对桓世伯故伎重施,那岂不是害了桓世伯?” 云峰略一寻思,就摇摇头道:“应该不会,京师重地,他岂敢胡作非为?而且此事可一不可再,如果桓世伯再遭不测,世人必会将前后两起事件相互联系,不过,为防万一,弟子会吩咐杨远严加守护,尤其是饮食方面更是不可大意。” 荀灌娘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点点头道:“但愿如此,好了,咱们赶快把这灵帐布置一下,自明日起,应该会有人来拜祭!” 第三百零八章 败血症 自第二天清晨起,前来拜祭的名士贵人便络绎不绝,其中还包括刘琨派出的代表,谢鲲的灵帐设在云峰的军营一角,没有司马绍傍身,刘琨不敢轻身泛险,显然,司马绍不可能过来拜祭谢鲲,也只是派了个代表意思一下… 七日之后,谢鲲被葬在了建康东南方向四十里的石子岗,这里原本是乱葬岗,但东晋初年显贵人物无力择地为茔者众,其家人相沿以石子冈为葬,这其中就包括了陈郡谢氏,至南朝末年,石子冈由于埋葬的权贵太多,反而约定成俗的成为了贵人葬所。 在谢鲲的丧事操办完之后,建康基本恢复了平静,十月十五日,曾大牛率骑两万抵达京口,十月十八日,空船载着暂留于海门的倭女重临建康与云峰会合,云峰也于当天启程,正式向大江上游行去,而在荀崧的坚决要求下,荀灌娘只得跟在了云峰身边。 一路乘风破浪,又是七天过去,全军于十月二十二日抵达了江州郡治武昌。 远远的,就能看到江岸的码头上,以温峤为首的一干江州文武官吏正向着自已的方向眺望。 荀灌娘不由笑道:“江州这几年境内安宁,民俱丰足,此皆为太真之功也!” 云峰正要跟着赞上两句,庾文君却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异常,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怎么不见邓将军?于情于理,他都该来迎接您的,莫非是另有要事不在武昌?” 经这么一提醒,云峰不由眉头一皱,这倒不是他小心眼,而是依照常理。他对邓岳有活命之恩,邓岳又是一名忠义耿直之士,没可能不来迎接,难道是真有急事?不过,云峰也没太放在心上。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上了岸,问一下温使君便成。” “哦!”庾文君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大后磐媛、衣通姬与草香幡梭姬,问道:“将军,您打算在武昌呆多久,她们要不要上岸?” 云峰看了过去,…这三个女人的目中均现出了明显的期盼之色,很显然,在建康的日子里,与花花世界只有一湖之隔,却不能亲入其中,早就把她们给憋坏了。 云峰不解风情的摇了摇头:“现在是上午。孤尽快与温侍中把事情谈妥,争取下午离开,所以还是呆在船上,也省得来回奔波。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这三个女人眼里的期盼瞬间为失望取代,尤其是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投过来的目光中。还多出了一丝幽怨,仿佛在埋怨云峰:真是个狠心人! 云峰虽然也有些心动,但他的确不愿在武昌久留,此时的他,归心如箭,这不仅止于思念家里的妻儿,还在于攻打石勒,他已有了一个最省力的驱狼吞虎之计,需要尽快着人落实。 自从穿越至今,已经有了八年时间。这八年里,都是戎马倥偬,两脚不沾家,几乎就是在各种斗争中渡过,说实话。他也厌了,如今只想尽管统一天下,让百姓、也好让自已安定下来,因此,云峰狠着心不理会三女,把目光转向了江面。 不多时,座舰缓缓靠上码头,云峰只带了荀灌娘、庾文君与苏绮贞以及数十名亲卫离船,照例又是一番客套,只不过,云峰没留意到,温峤的神色间竟含有淡淡的尴尬与挣扎。 一行人边交谈,边向城内走去,倒也是一幅乐呵呵的模样,云峰突然不经意的问道:“温使君,怎不见邓将军?莫非有事在外?” “这个”温峤的脸面现出了一缕忧色,拱了拱手:“伯山(邓岳表字)重病缠身,是以不能亲身迎接,还望秦王莫要怪责。” “重病缠身?”荀灌娘不解道:“邓将军患了何疾?师兄你也得到了师尊真传,怎会医不好他?” 一丝无奈布上了脸颊,温峤摇摇头道:“说来惭愧,伯山五日前突发高热、上吐下泻不止,还伴有食欲不振、脉搏缓慢、表情与反应也渐趋淡漠迟钝,愚兄诊为伤寒,照伤寒抓方,却不见丝毫起色,后遍请附近名医,诊出来的千篇一律皆为伤寒,如今的伯山,仅几日工夫,已是病的不成人形了,哎~~” 云峰与荀灌娘均是心中一动,相互交换了个警惕的眼神,荀灌娘连忙道:“师兄,你可记得当年祖师兄病亡由祖约发来的讣告?当年祖师兄也是伤寒不治而亡,症状几与邓将军类似,这二人皆为武将,身体健壮远超常人,岂能被伤寒夺去性命?祖将军病亡,灌便觉得其中另有内情,只是无法亲身查证,如今邓将军又出现了同样症状,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联系也说不定,你快领咱们过去看看…” “伯山的住所就在城内不远,咱们这就前去!”温峤心头微震,也不多说,直接领着众人而去。 邓岳的府宅不大,约相当于一殷实人家的规模,家里只有一妻二妾与一名嫡子邓遐,另还有几个奴婢仆役,可见为一自律之辈。 尽管十月下旬已至秋末,但天气并不太冷,邓岳却盖着厚达好几层的被子,脸色腊黄,双颊凹陷,眼睛紧闭,呼吸时轻时重,竟然现出了一幅行将就木的模样。 “父亲,父亲!秦王来探望您了!”在把云峰等人引进来之后,邓遐跪上床头,轻声唤道。 邓岳勉强睁开眼睛,目中透出一丝迷惘与空洞,向云峰略一点头示以感谢,随即就再度闭上,仿佛这一小小的举动需要消耗他的大量精力似的。 邓遐转头看向了云峰与温峤,脸面满满的全是焦急,还隐含着一缕绝望。 伤寒是由伤寒杆菌引起的急性消化道传染病,发病急时,的确能死人,具有较强的传染性,当发现伤寒患者,应采取隔离措施,但无论是祖逖还是邓岳,根本不曾有隔离,但也没听说身边有人感染,这其中就很值得深思。 自从进了邓岳那满是药味的屋里,云峰始终在凝神观察,这时见着邓遐看来,便走上前道:“孤略通医术,如不嫌冒昧,孤愿给令尊把一把脉。” “有劳秦王了!”邓遐连忙让开身子。 云峰跪坐在床头,把手指搭上去,时间缓缓流逝,在众人的期待目光中,却转头唤道:“老师,你也试一试。” “嗯!”荀灌娘点了点头,依言搭上了邓岳的腕脉,不多时,收回手迟疑道:“断山,这的确是伤寒,莫非你有别的发现?” 云峰沉吟道:“从表象看,这是伤寒的症状,但温使君下的药方并无偏差,又可能半点都不见起色?据弟子所知,天下间的疾病,表症类似于伤寒者比比皆是,其中相当一部分很难区分,因此弟子怀疑,邓将军所患是类似于伤寒的病症。” “哦?烦请秦王给仔细看看。”温峤连忙唤道。 云峰并不答话,而是拉起邓岳的眼皮细细观察着,过了小片刻,又扒开嘴巴向内看去。 云峰的举动,荀灌娘与庾文君见多了,倒也没多少惊讶,温峤与邓遐却是首次得见,虽是有心想问,但此时明显不合时宜,只得把这份疑惑放在了心里。 没过多久,云峰收回手,又道:“种种症象表明,邓将军得了败血症,或有可能,祖将军也是命丧于此。” “败血症?”庾文君忍不住问道:“将军,这是什么病啊?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云峰解释道:“败血症是血液受外界毒物或风邪入侵,所产生的一种中毒现象,它一般并不易发,多发于体质较差,如老小、刚产过子的孕妇等等这一类人。” 这么一说,众人更是不解了,温峤拱了拱手:“秦王,请恕老夫出言不敬,伯山身体健硕,素无病疾,您刚刚自已也说了,他怎可能得这个败血症?” 云峰眉头一皱,不确定道:“这也是孤想弄明白的地方,诱发败血症的原因有很多,但机体防御免疫功能缺陷是最重要诱因,正常人在外界毒素与病邪入侵后,一般仅表现为短暂的菌血症,由于人体自身有免疫防御系统,可以迅速消灭这些外来物,并不引发明显症状,不过,各种免疫防御功能缺陷者,都易诱发败血症!” 云峰这话,云山雾水,没人能听的懂,均是相互看了看,庾文君没好气道:“将军,您究竟想说什么,这败血症能不能治?” 云峰连忙改口道:“邓将军失去了对外界毒素与风邪的抵抗力,所以才会得败血症,至于能不能治,老实说,由于发病过急,寻常药物已是无效,只有使用青霉素才能有几分把握,但青霉素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如果邓将军的体质不允许,那么,孤也无能为力。” 一听这话,邓遐赶紧转向云峰跪下,连声哀求道:“既便是一成把握,也请秦王出手一试,遐当为牛为马报答秦王。” 云峰摆了摆手:“你放心,孤既然遇上,自当尽全力,但愿邓将军吉人天象,你去烧一罐净水冷却,再准备些干净碗来。”说着,又向苏绮贞吩咐道:“绮贞,让两个姊妹跑一趟,去船上把青霉素取来,还有注射器,再带些食盐与两个干净的琉璃杯。” “嗯!”苏绮贞点了点头,立刻向外走去。 云峰携带的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青霉素了,而是青霉素钠盐,这没办法,青霉素性质活泼,很容易与外界反应而失去效用,因此必须要制成钠盐才能保存,用时以清水稀释即可,这还是葛洪在云峰临行的前几天,经无数次失败才堪堪调配出来。 第三百零九章 家贼难防 趁着取药的时间,所有人都在思索着邓岳的病因,邓岳困在暗劲初期十几年无进展,算不上有多高,但一名暗劲高手,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云峰所说的免疫力低下,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荀灌娘秀眉一蹙,不确定道:“师兄,灌刚刚提过,祖师兄之死或是另有隐情,如今邓将军也遇上了类似的状况,按理说,这两人一为化劲,一为暗劲,都不该得败血症,却偏偏得上了,你说会不会有人刻意为之,在暗中下了黑手?” 这话一出,温峤浑身微震,刘琨的面孔凭空浮现在了眼前,邓岳对云峰感恩戴德,早已投向了云峰,温峤起先也存有投靠之心,但由于刘琨的出场,以及与刘琨的特殊渊源,令他的内心颇为煎熬。 温峤在给刘琨的回信中指明了面临的困难,暂时只能两不相帮,其实,这才是他的真实想法,索性使江州保持中立,自已冷眼旁观云刘二人的争斗,只不过,这话不方便明言,因而特意提到了邓岳的作用,他的本意,是以邓岳作幌子拖延,推说军权不在自已手上,但刘琨会如何想呢?又会如何处理?… ‘难道真是他?这么说,岂不是老夫害了伯山?’顿时,温峤的额头沁满了冷汗!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不可能,在他的印象里,刘琨温润慷慨。素有报国大志。怎可能行此卑鄙手段?可是。邓岳的发病又怎会如此的突然,还如此的巧合? 一时之间,刘琨的识海中乱成了一团,两股悖然相反的意见正作着激烈的斗争,竟忘了荀灌娘的问话。 荀灌娘立刻就发现了温峤的异状,不由问道:“师兄,你这是怎么了?莫非不舒服?” “啊?不是,不是。呵呵~~这屋里有些闷!”温峤随意找了个毫无营养的借口,伸袖擦了擦汗。 这个理由拙劣之极,深秋时节的屋内怎么可能闷热?何况温峤还个是化劲高手,但荀灌娘也不方便多问,只得将信将疑的收回目光,转向云峰问道:“断山,该如何才能使一个人免疫力低下?尤其还是一个身体建康的人 ?[-3uww]” 云峰寻思道:“老师与温公想必你们都知道,人只有阴平阳秘,以平为期,才能外邪不侵。这阴平阳秘,便是保持人体免疫力的关键。过弱与过强都对人体无益,过弱,将无法抵挡外来的风邪,而过强,则会使自身机体紊乱,如鬼疮(红斑狼疮)就是免疫力过强的表现。 具体到邓将军,由于长期习武,自身免疫力强大,一般的风邪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骤然而又猛烈的风邪也只能使他一时不适,随即就会被他自身的免疫系统所消灭。 要想使邓将军得急病,由外而内的侵染几乎没有效用,只有依靠长期、且连续不断的削弱其自身免疫力,当达到一定程度后,或是自身发急病,或是以毒引令其暴发,如此,神仙也难以救回!而且这么做,由于过程缓慢,具有相当的隐蔽性,既便患者自已,也是懵懵懂懂不知病从何来。” “哦!将军您这么一说,文君明白了,邓将军是不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庾文君立时现出了一幅恍然大悟之色。 云峰点点头道:“可以这么理解,总之,邓将军是遭了暗算,甚至连祖将军都是同样的缘由。”说着,看向刚刚回来的邓遐,问道:“孤问你,令尊身上可有溃烂伤口?” 邓遐把东西放下,施了一礼:“回秦王,家父身体及四肢除了有些浮肿,并无任何伤疮。” 云峰又道:“既然体表不见伤疮,必然与吃食有关,近几个月,你父的吃食由谁负责?” “这个”邓遐略一思索,便道:“由于家境不宽,父亲的吃食倒无特别讲究,每日早晚二餐基本上都与在下及家母一同进食,只有极个别时候才在军营用膳,这方面应不会有问题。” 邓遐的话也好理解,大家坐在一起吃,为何邓岳发病而其他人都安然无恙?这说明正餐并无问题,庾文君连忙问道:“那邓将军有没有其他的饮食习惯?比如夜宵之类?” “对了,想起来了!”邓遐跟着就道:“父亲每晚临睡前都要喝上两盅酒,否则难以入眠,这是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难道是有人在酒里下毒?” 云峰不置可否道:“你出去询问下,邓将军每晚饮用的酒水,是由谁人侍弄,再把他带过来。” 如今有了头绪,邓遐心急如焚,也顾不得与屋内人打招呼,一溜烟跑了出去。 目送着那快速消失的背影,云峰忍不住叹道:“外敌易御,家贼难防啊!” 庾文君、荀灌娘与温峤的心里也挺不是个滋味,投放慢性毒药,外人没法定时定量下手,非身边人不行,其中以温峤的心情最为复杂,他有八成把握可以肯定,刘琨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庾文君看了看脸面隐约泛出怒容,并挣扎着想起身的邓岳,轻声劝道:“邓将军,或许事情不是咱们想的那样,您先别激动,一切有待令郎回来再说罢。” 听了这话,邓岳的动静下了小来,众人也没了开口的心情,均是默默的等待着。 不多时,屋外一阵脚步声响起,只见邓遐满面怒色,揪着一名婢女匆匆而来,身后则是他的三位母亲与其他的婢仆。 “哼!好歹毒的贱婢!”刚一踏进屋,邓遐就把婢女猛的向地上一推,怒道:“依秦王吩咐,在下去向姨母及各仆爷问此事,却见她鬼鬼祟祟神色慌乱,似是想要溜走,因此,就把她抓了过来,听由秦王讯问!” 云峰看了过去,这名婢女倒也有个两三分姿色,神色惊惶间又透出一丝不安,一幅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云峰一瞬间就确定下来,凶手必然是她,于是冷喝道:“说!谁指使你给邓将军下毒?为何要对他下毒?毒药搁于何处?休想狡赖,孤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开口!” “呜呜呜~~”这名婢女也不说话,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脸颊沽沽滑落,伏在地面失声痛哭起来。 “你这贱婢!”邓岳的原配恨恨道:“郎主有何对不住你?竟能下得了如此毒手?你说,说话啊!休要装出一幅可怜相,以奴轼主纵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第三百一十章 真相大白 “呜呜呜~~”这名婢女非但不开声,反而哭的更厉害了,或许她也明白今天绝对是难逃一死,以奴害主,搁在哪儿都是重罪,能痛痛快快的挨上一刀已是撞了大运,所以她不敢开口,只有哭,以眼泪为武器来打动这屋子里的男人们。 邓遐气恼不过,身形一展,正待上前给她一脚,却被云峰挥手制止住,又道:“你也许是受人挟迫才行此大逆之事,孤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老实交待,孤可代为向温使君与邓将军求情,放你一条生路,若仍是冥顽不灵,可别怪对你上刑了!”说着,向两名女罗刹打了个眼色,女罗刹当即上前,伸手拧住她的胳膊就要向外拖去! “不要,不要!奴婢说,奴婢什么都说,但求秦王饶命!”婢女连忙叫起了饶,在女罗刹松开手之后,忙不迭的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交待出来。 “郎主与主母们待奴婢不薄,奴婢本不该如此狼心狗肺,大约一年以前,奴婢外出采买时偶遇一俊俏男子,约二十来岁,他自称是是温使君府上的奴仆,名叫陈周,奴婢也不知怎的,竟被他花言巧言饶昏了头,自愿随其往一偏僻处行了苟且之事。… 奴婢与陈周每个月能有两到三次相聚的机会,虽是虽是心里思念的紧,却也无可奈何,奴婢也不知将来会是如何,也不敢向人提起,本来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 但在两个月前,奴婢突然发现有孕在身。这心里又急又慌。生怕郎主知晓给活活打死。好容易等到相聚的日子,就把这事告诉他,问他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陈周一听之下,立刻就现出了欣喜若狂之色,赌咒立誓说要娶了奴婢,还说还说立刻向温使君禀告此事,让他给咱们做主,又叮嘱妾明日无论如何都要过来。 于是。好容易挨到第二天,奴婢赶过去见到陈周,陈周说,温使君已同意了咱们的婚事,但在这之前,必然要先做一件事才行,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一派胡言!”温峤气的脸面铁青,先前听婢女提到自已,心里就很不是个滋味。这时,再也忍不住的咆哮如雷! 众人均是面面相觎。这七牵八扯的怎么把温峤给扯了进来?邓遐当即喝止道:“大胆奴婢,非但不知愧改,还敢血口喷人 ?[-3uww]请秦王将此婢拖出去!” “说!让她说!老夫倒要瞧瞧还能说出什么?”温峤厉声喝道,这时的他,脸面阴沉的吓人,婢女浑身颤抖,口不能言。 云峰摇摇头道:“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如实交待,温使君非是不明事理,岂会连栽赃陷害都看不出?怎会与你计较?” “是是秦王!”婢女小心翼翼应了声,偷偷看了眼温峤之后,继续道:“当时奴婢一见这瓷瓶,便知大事不妙,猜到很可能是要奴婢给郎主下毒,于是说什么都不愿意。 那陈周说,这瓷瓶里并不是毒药,只是能使人大病一场,每天用指甲盖挑起一小点和入酒中即可,约两到三个月左右,他还说,温使君由于手中没有军权,所以出此一策,使郎主生场大病,然后趁机把军权夺回来,绝无暗害郎主的心思,同时还承诺,事成之后给咱们一笔钱,让咱们离开武昌,出去讨个生活。 陈周又提议道,到时前往秦国,听说秦国废了奴,所有人都是平民百姓,而且赋税还低,再置些土地,靠着余下的赏钱也能安安心心的过上日子,而奴婢迫于有孕在身,也想早点离开,一时之间,竟鬼迷了心窍,犯下此等大逆之罪!奴婢也不知情况会严重至此,要早知道,给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啊,呜呜呜~~” 说完之后,已是又悔又愧,泣不成声。 云峰又问道:“那陈周,近几日可曾会面?瓷瓶又在哪?” 婢女哆嗦着手从怀里掏出瓷瓶,哽咽道:“自从郎主不适至今,奴婢就再未见过他,到了约定的日子,原来的那处也是人去楼空了,呜呜呜~~” 云峰、、苏绮贞、庾文君与荀灌娘相互看了看,不用说,那个男人肯定跑了,而这名婢女也是个可怜人,被人骗了身子,枉付出一腔感情不说,还怀了孩子,最后要留下她一人来承担此事,心里均是生出了一丝不忍。 荀灌娘暗暗叹了口气,走上前接过瓷瓶,又伸手搭向了这名婢女的腕脉,不多时,站起来点点头道:“她没有说慌,的确有了三个月的身孕。”随后,问向温峤:“师兄,你府中有可人叫陈周?” 温峤转头喝道:“来人,回去查一查!” 一名亲随踏入屋内,拱了拱手:“回郎主,当初您离开建康,只带了数十亲信随行,抵达武昌之后,由于人生地不熟,办事不方便,又在当地招募了十人不到,这十人中,绝无一人名为陈周,属下敢以人头担保!” 这话一出,温峤的面色稍稍和缓了些。 荀灌娘接过来道:“这事很明显,贼子暗害邓将军不够,还要栽赃给师兄,万一事泄也可使你二人不和,着实歹毒可恨,而这名女子,投毒害主,虽罪不容诛,却情有可原,如果邓将军得老天保偌,请师兄与世侄念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放她一条生路罢。” “这个”温峤眉头一皱,看向了邓遐,毕竟在江州没有废奴,这属于人家的家事,官府管不了,邓遐虽是心里恼恨,但荀灌娘既然与秦王一起,又称温峤为师兄,他也不敢冒然得罪,只得把目光投向了他的老父,邓岳勉力抬起手来,向外挥了挥。 于是,邓遐向云峰施了一礼:“但凭秦王处置!” 庾文君连忙道:“将军,这名女子虽犯下了过错,但有孕在身,如果丢下来置之不理,只怕也熬不过分娩那一关,依文君看,不如把她带上吧,不过,下毒的终归是她,不如把她交给妇联,待生产后服三年劳役,如若确有愧改之心再释放为民,如何?” 庾文君还有一句话没讲,邓遐肯放过她,是看在云峰的面子,如果云峰一走,邓家会不会要她的命这很难说,既便能信守诺言,但只要传扬开来,江州军也不会善罢干休,暗害主将,那还了得? 云峰点了点头,向外唤道:“来人!” “末将在!”两名女罗刹匆匆而入。 云峰吩咐道:“把她带回船上,回到长安交妇联处置,另外,今天这事就不要宣扬了。” “奴婢多谢秦王、多谢温使君、多谢郎主、小郎君、主母”婢女的脸面又喜又愧,连忙端跪在地,磕头如捣蒜般,向众人道着谢。 云峰摆了摆手:“今次邓氏开恩,给你个洗心革面的机会,望你珍惜才是,以后不要再犯了,到了长安,自会有人安置你,把孩子生下来好好抚养,他日或有出头之日,去罢。” “奴婢恭祝郎主吉人天象!”婢女转向邓岳的床头一拜到底,随后抹了把眼泪,便跟着两名女罗刹向外走去。 屋内暂时恢复了平静,温峤面色隐约现出了一丝挣扎,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心里又很犹豫,这时见着荀灌娘把瓷瓶递给云峰,于是暂时闭上了嘴巴。 荀灌娘问道:“断山,莫非这就是暗害邓将军的毒药?你能不能看出来?” 云峰接到手里,拧开一看,瓶中是小半瓶白色无味的粉末,倒了一点在几上,看上去和面粉差不多,他提起水壶,浇了些水在上面,粉末倾刻间就消融的干干净净。 接着,又沾上药水小心的移到鼻尖,以他那灵敏不逊于狗鼻子的嗅觉,却没闻出任何味道,不由暗呼厉害,这究竟是什么?竟能于不知不觉中破坏人体的免疫力? 怀揣着这份不解,云峰摇摇头道:“弟子一时也不清楚,看来只有日后再做研究了。”说着,把瓶盖拧紧,交给了苏绮贞。 苏绮贞刚刚纳入怀里,那两名女罗刹已是取来了青霉素钠盐,从外表上看,与瓷瓶里的粉末性状类似,但是多了点淡淡的臭味。 云峰先用净水洗了洗手,然后调配出生理盐水,再把青霉素钠盐取出一小点,倒入琉璃杯中严格接比例分三次释稀,这才吸入少量到注射器中。 这个注射器,是云峰吸取了给草香幡梭姬输血的教训,痛定思痛之下做出的最原始注射器。 它的针尖为骨针,中间由钢针穿了个小孔,主体为竹管制成,活塞的材料为木片,由于不透明,只能根据外表的刻度来估猜需要注射的药液,这恐怕是世上最古老的一支注射器。 “秦王,您这是”见着云峰手中的稀奇古怪玩意,温峤忍不住问道。 云峰淡淡道:“在注射青霉素之前,先要给邓将军做皮试,以确定他能否使用青霉素。”说着,有如一名护士,有模有样的把活寒向内挤了挤,针尖冒出了一小缕药液。 这是云峰第一次以青霉素给人医病,说实话,他的心情很紧张,关键在于不清楚这青霉素钠盐的纯度,以现时的技术条件,根本就没法检测,无疑将凭添一份风险。 不过,邓岳的情况已是遭的不能再遭,服用中药半点不见效果,而且暗劲不是内力,不能驱毒疗伤,因此,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深深吸了口气,云峰向前走去。 :多谢绸缪三秋投出的月票~~~~ 第三百一十一章 温峤归心 :多谢球球老公投出的月票~~~~ 在诸多的不解目光中,云峰抓住邓岳手腕,“嗤!”的一声,针尖扎入小臂中段,然后推动活塞,把药液注入到邓岳体内,接着,抓起他的另一只手臂,也是同样施为。 庾文君、荀灌娘与苏绮贞倒还好些,不合常理的情况见的太多,温峤与邓氏族人却是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是什么手段?药汁不都是喝下肚,或是外敷皮肤的吗?怎么还推进肉里?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邓岳的两条手臂各鼓起了一个小小的皮丘,云峰也不解释,耐心等待起来。 其实,青霉素本不致人体过敏,其根源在于药物品质不纯,内中所含的青霉烯酸、青霉噻唑等杂质才是最主要的致敏原,而在后世,进口的高品质青霉素不需要做皮试,这在西方国家已约定成俗,很遗憾,红朝生产不了高品质青霉素。 约摸过了一刻左右,两个小皮丘都没有产生红肿或是硬块,这说明皮试呈现出了阴性结果,云峰不由暗松了口气,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皮试有时会有迟缓反应,个别患者过敏试验虽是阴性,在注射药物数小时或数日后,却会出现发热皮疹,过敏休克等症状。 不过,云峰已是无法可想,只能硬着头皮进行到底,他重新调配了青霉素注射液,吸满一管之后,转头道:“你们女人把脸背过去,或者出去也行。” “将军。您这是要干嘛啊?”庾文君忍不住道。 云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快点。快点。别耽搁时间,这药液搁久了就没用了。” 荀灌娘连忙拉了拉庾文君,连带苏绮贞一起背转过了身子。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向邓遐道:“给令尊翻个身,把他裤子拉下,露出臀部即可。” 三女均是俏面一红,心里忙不迭的一阵后悔,然而。现在再出去反倒着了形迹,只得尴尬的站着不动。 邓遐虽是很不理解,却还是依言照做,把他的父亲侧翻过身,就扒下了裤子。 云峰毫不迟疑,对准肉最厚处,又是一针刺入,缓缓把药液推注入其中。 云峰吁了口气,招呼道:“好了,咱们都出去罢。让邓将军好好睡一觉,到下午醒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精神方面应该会有好转,别忘了,把被褥给他盖好。 邓遐与他的母亲们毕恭毕敬施了一礼:“有劳秦王费心了。” 云峰无所谓的挥了挥手:“现在还不好说,要时刻留意邓将军有没有异常,一切到了下午才能见分晓。”说着,自顾自的向外走去,余下几人纷纷看了看,也跟了出来。 由于邓岳的病情存在着不确定性,因此云峰暂时还不能离开,只得让邓府的仆役搬了地席几案到院子里候着。 出来之后,温峤脸面的挣扎丝毫不假掩饰,荀灌娘总觉得今天的温峤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不禁问道:“师兄,你究竟是怎么了?是否有话要说?” 温峤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奉上深深一躬:“峤有愧啊!” 云峰不解道:“温使君,你这是…” 温峤并不起身,支而坚持道:“请秦王一观便知!” 云峰接来书信,拆开看去,顿时面色微变,过了小片刻,就递给了荀灌娘。 荀灌娘可没云峰那么好的耐性,俏面瞬间罩上了一层森寒,禁不住怒道:“师兄,你竟然与刘琨暗通款曲?师妹知道你与他素有渊源,但刘琨是何等样人你岂会不知?别的不说,祖师兄死的不明不白,症状与邓将军如出一辙,虽然没有证据,不过,师妹敢以项上人头作保,二者背后必有刘琨的影子! 还有,谢世伯卒于任上你知道吧?秦王在临行之前,特意查验了谢世伯的尸身,结论是,谢世伯根本不是被毒虫叮咬至死,而是在大醉之后人事不省,被强行刺入竹叶青或五步蛇毒! 谢世伯卒后谁能获益,这不用想都能猜出来,尽管他没有得逞,但谢世伯之死必是他所为!可师兄你倒好,竟与虎谋皮!哼!你对他存有旧谊,他却未必把你当旧部看待,否则,又何至于散下你为抢夺军权而暗害邓将军的谣言?” 荀灌娘越说怒火越大,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如果不是温峤垂手躬身一动不动,她甚至都会控制不住自已劈头盖脸一顿暴打!这很有可能,温峤停留在化劲阶段驻足不前已有了十余年,而她自已却是丹道第二层高手,突然到打破虚空只欠缺一个机缘。 庾文君连忙劝道:“师尊,您就少说两句吧,师伯如果不是存有悔意,又怎会把书信拿出来?何况这事也没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依文君看,邓将军多半会安然无恙的,对了,师伯,您也别与师尊计较,她这人啊,就是嘴不好,这您都是清楚的,让师尊过了气头,什么事都会没有了。” 云峰也跟着道:“庾小娘子言之有理,如今邓将军的情况还算是不错,温使君不必太过内疚,来,快快请起!而且这也并非一无益处,所谓吃一堑长一智,经此一劫,邓将军当会小心戒备,免得日后被刘琨算计了去,那时可真要后悔莫及啊。” 温峤能明白云峰的意思,即为刘琨这次不对邓岳下手,日后迟早会对邓岳下手,他重重叹了口气,依言起身,一脸愧色的拱了拱手:“峤对不起秦王,更对不起伯山啊!那日峤给丞…给刘琨回信,便托言军权掌于伯山之手,希望能拖延时日,两不相帮,却不料,竟给伯山惹来了杀身之祸!” 云峰微微笑道:“《左传、襄公十一年》有云: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邓将军非是不明事理,岂会分不出谁是害他的主谋?醒来之后,应该不会横加责怪。” 温峤又施了一礼:“秦王大度,令峤钦佩,今日峤便与刘琨割袍断义,今生今世,唯奉秦王为主!”说着,用力一扯,把袖袍扯断,向地面重重一扔! 云峰哈哈大笑道:“温使君无须如此,趁着邓将军还未醒转,咱们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接下来的闲谈中,气氛轻松愉快,云峰把他的政治构思向温峤一一道出,温峤自然是捋须叫好,并表示日后愿辞去江州刺史,改往新庭任职,而驻扎水军,也是水到渠成,不须要多说。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大祸将至 云峰在武昌足足停留了三天,这没办法,青霉素注射液必须得现用现调,但调配是个麻烦事,比例一丝都不能出错,再夹上诸多听不懂的名词,比如青霉素钠盐八十万单位为零点四八克,换算成铢,一铢等于零点六五克,则八十万单位的青霉素钠盐约为四分之三铢,温峤与邓遐头都晕了。 另外一点,由于没有精确的刻度,只能凭感觉调配,云峰在武学上已经达到了入微的境界,随手一倒,在计量上不会有任何误差,但其他人做不到,因此,云峰只得极不情愿的留了下来,同时,这也是需要葛洪以活人做试验的最根本原因。 三天之后,邓岳已无大碍,于是,云峰即刻启程,这一天是十月二十五日,由武昌至巴东郡治鱼腹约一千五百里,经七天的溯江而上,十一月初一,除了许给水军将士的一万多倭女,云峰率全体亲卫与剩下的倭女在鱼腹北岸弃船登岸,韩勇早已亲领一万骑在此恭候,还准备好了大量的马车。 在原地扎营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早,四千名亲卫、一万骑、超过两万五千名倭女,向着长安浩浩荡荡而去,由鱼腹至长安,约一千六百里,来的时候花了半个月,回返却要慢上许多,照云峰估计,至少得要一个月的时间。 十一月初,荆州西部尚是一幅深秋景象,而位于凉州门户榆中西南方四百里的河湟大草原北部,却覆盖上了皑皑白雪,这里以枹罕(今甘肃临夏县东北)为中心。生活着慕容部的另一分支。 最初的族长为慕容吐谷浑。是慕容廆的庶长兄。其父亲慕容涉归分部落一千七百家以隶之,及慕容廆嗣位,二部马斗。慕容廆怒曰:“先公分建有别,奈何不相远离,而令马斗!” 慕容吐谷浑曰:“马为畜耳,斗其常性,何怒于人!乖别甚易,当去汝于万里之外矣!” 晋太康四年(公元283年)。慕容吐谷浑率一千七百户西迁至阴山脚下,晋永嘉七年(公元313年),又从阴山南下,迁至枹罕,自称河南王,并以此为中心,子孙相承,四面扩展,现今的族长为慕容吐谷浑长子慕容吐延。 这一天是十一月十日清晨,慕容吐延坐在帐内烤着炭火。几上摆着一壶小酒与一盘烤肉,一个人吃倒也怡然自得。他刚刚喝下一盅酒,却见帐帘一掀,一名亲随步入,施礼道:“禀大王,寨外有人求见,自称是您的从弟慕容皝。” “嗯?”慕容吐延一怔,喃喃道:“怎么是他?他来作甚?”随后就唤道:“把他带进来!” “遵命!”亲随施礼离去。 原来,慕容皝自从六月二十二日跳江循逃之后,首先潜回了辽东慕容部以寻找机会,但刘琨早在当地做了周密布置,不仅盘查严密,暗哨密布,而且到处都在说他轼兄循逃,事实上,慕容皝在慕容部族众的眼里,已经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在这种情况下,慕容皝想揭穿慕容廆的真面目,把辽东慕容部掌握在手里,显然是不可能了,稍有不慎,还会把自已给搭进去,于是,他起了借力云峰的打算,奈何手上无兵无卒,只身前往必然不受待见,甚至还有可能把命送掉,是以心念一转,前来说服他的族兄,慕容吐延归降秦国,以作为进身筹码。 很快的,慕容皝被领来了帐内,慕容吐延不由望了过去,慕容吐谷浑率众西行是在晋太康四年,那时,这两个人还是他们各自父亲的亿万条小蝌蚪之一呢,因此,从来都没见过面,但慕容吐延也曾听说过慕容皝的大名,说他俊俏而有威仪。 不料,如今一见,却令慕容吐延大吃一惊!眼前的慕容皝,衣衫褴褛,须发凌乱,神情憔悴,哪里有半点慕容部世子的模样?说成一个乞丐倒还差不多。 慕容皝也是一怔,慕容吐延身长七尺八寸(一米八),身高倒是当时人的标准身高,但膀大腰圆,目测至少有三百斤!眼如铜铃、虬髯满面,一看就是一勇武过人,性格暴燥之辈。 慕容皝不由得暗暗一笑,与这种人打交道他最拿手,如云峰、刘琨等老奸巨滑之辈反而要小心翼翼,于是躬身施了一礼:“兄长在上,弟慕容皝拜见从兄!” “哼!”慕容吐延闷哼一声:“你这轼兄叛父之贼,怎还有脸来到此处?莫非不怕本王把你绑了送给叔父?” 慕容皝的脸面立刻现出了悲愤之色,分辩道:“从兄误会了,我父早被奸人暗害,如今的辽东慕容之主,实为贼人假扮啊!” “丧心病狂!”慕容吐延怒道:“你竟然满口胡言污蔑叔父,果然已无药可救,来人,把他绑了,送往幽州!” 帐外立刻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慕容皝连忙道:“且慢!弟有物证呈给从兄!”说着,从怀里掏出祖约的亲笔信,递了上去。 慕容吐延一挥手,制止住亲随,接过看了起来。 越看下去,慕容吐延的面色就越是震惊,虽说慕容本族发生的变故与他无关,但仍是一阵阵的毛骨耸然,如果信中所言属实,他真的难以想象世上会有如此阴险歹毒之辈! 慕容皝根据慕容吐延的神色变化,在一旁适时解释,又把幽州的大概状况简略描述了下,字字悲凄,声泪俱落,令人心中不免恻然,就连围在一旁的枹罕慕容部族人,亦是纷纷现出了不忍之色。 祖约的这封信寥寥数百字,并不长,慕容皝的话语也恰到好处,并不罗嗦,不多时,慕容吐延把书信还了回去,面色阴沉、凝眉不语,似乎在辩别书信的真伪,也似乎在考虑慕容皝的意图。 慕容皝暗暗看了眼之后,又道:“父亲虽与伯父有过误会,但毕竟皆为祖父之子,血脉至亲却是不假,自伯父负气离开之后,父亲追悔莫及,作《阿干之歌》,岁暮穷思,常歌之!如今父亲惨遭奸人陷害,弟身负血海深仇无处可去,是以厚颜前来求从兄收容,请从兄怜悯!”说完,深深一躬到底。 慕容吐延的脸色缓和了些,摆摆手道:“快起来罢,你我兄弟,何须多礼?叔父惨遭不测,确是令人悲痛,按理说,为兄当精锐尽出,为你报仇血恨,但我枹罕这一支你是知道的,当年父亲离开辽东,仅有一千七百户,如今虽经四十余年繁衍生息,也不过万户罢了,如何能比得上辽东本族动辙百万人口?哎~~难啊!”说着,扯了扯那刚硬如铁针的胡须,一脸的为难之色。 慕容皝跟着就道:“从兄有心即可,弟已感激不尽,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终有一日,弟当手刃此贼,今日只求从兄收容,有一徙身之所已暂无他求,而且弟熟读兵书,从兄若遇事不决,弟亦可帮着出出主意。” “哦?为兄倒是忆了起来,元真素有智计美名!”慕容吐延不禁问道:“这枹罕一带土地贫瘠,地域狭小,为兄欲向南发展,趁着河湟大草原空虚,尽占水草丰美之处,你看是否可行?” 慕容皝沉吟片刻,缓缓道:“只怕从兄要大难临头了,还是先应付眼前危机,扩张一事留待他日为好。” 慕容吐延顿时面现不快,沉着脸道:“元真是否危言耸听了些?为兄有何祸事?” 慕容皝向东面指了指:“祸患来自于关中。” “呃?”慕容吐延一怔,反问道:“关中不是秦国吗?我族与他素无仇怨,何来祸患?” 慕容皝淡淡道:“《庄子、盗跖》有云:自是之后,以强凌弱,以众暴寡,逢人则杀,遇地则攻,汤武以来,皆乱人之徒也!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天下间以强并弱实为常态,秦国欲对从兄下手,一纸诏令,召从兄往长安称臣即可,请问从兄,若是秦王令来,你去,还是不去?又何须仇怨?莫非你以为凭借十万族众便能挡住秦军铁蹄?” “这个…”慕容吐延心里一突,这些年来,秦国的蒸蒸日上他可是亲眼目睹,一个僻处边陲,总人口仅有数十万的蛮荒小州,仅仅数年时间,吞秦州、下梁益、入关中,发展为一据地数千里,丁口六百万,披甲数十万的庞然大物,与如此强邻作伴,任谁都没法心安,慕容吐延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他才打算向南扩展,壮大自已的势力,至于与秦军作战,他是想都不敢想,蒲洪、刘曜、石虎,哪一个不比他强,还不都是栽在了秦军脚下? 虽是被慕容皝说中了心事,慕容吐延却不服输道:“他秦国两任先王,当年为凉州牧之时,皆与父亲交好,其中昭王(张寔)更与我族频有往来,秦王岂能不念旧情?又怎会无端犯我?更何况秦国的大敌为石氏,岂会将我区区小族放在眼里?” 慕容皝也不搭腔,捋着杂乱的胡须微微笑看着慕容吐延,目光中的意味无须多说。 刚开始,慕容吐延还昂首挺胸,一幅自信满满的模样,但在慕容皝那洞彻人心的目光下,没过多久,气势已然泄了个一干二净。 “唉~~”慕容吐延长叹一声,颓然道:“元真你说,为兄该如何是好?早知道身边会有此强邻,当年就该劝说父亲留在阴山,而不该迁来枹罕,现如今,悔之莫及啊!” 第三百一十三章 见面礼 迎上慕容吐延的求助目光,慕容皝迅速敛去笑容,正色道:“秦王如今远在建康,若能于冬季回返,明年夏秋之交应会向石勒用兵,而石勒在石虎毙命之后,已是外强中干,如不出所料,三两年间,必将在劫难逃,接下来,秦王当会挥师南下,与刘琨争锋! 从兄千万不要认为秦王会忽视你这枹罕区区一隅,事实上,枹罕扼河湟大草原北口,位置相当重要,而河湟水草丰美,为放牧养马的不二选择,秦王岂会视若无睹? 欲入河湟,必取枹罕,秦王只是暂时腾不出手,一旦灭了石勒,很可能不待挥军南下,便会一纸诏令召你入长安见驾!其实弟也明白,从兄欲向河湟深处发展,正是为了避秦国锋锐,不过,河湟散居着诸多羌人部落,岂能轻易降你?而从兄你只有万户在手,即便百战百胜,奈何先天不足,依弟之见,没个三五十年,休想成为河湟之主,请问,秦王能否留给你充足的时间?” 这话一出,慕容吐延的面色更苦,不禁讪讪道:“元真,你素来智计百出,既能点出症结所在,理该也能给出对策,你快说,为兄该如何是好?” 慕容皝沉吟道:“当年秦州有羌氐二族,氐族与凉州为敌,结果被斩尽杀绝,而羌族与秦王交好,如今倒也逍遥自在。” “元真,你的意思是…”慕容吐延忍不住打断道。 慕容皝点了点头:“为今之计,从兄只有在秦王下诏前,先一步献降。才能免遭杀身之祸。” 慕容吐延现出了迟疑之色。为难道:“当年父亲跋山涉水。不远万里赶来枹罕,好容易寻得一立业之基,并由一千多户的小部落逐渐发展壮大至今,若降了秦王,岂不是多年心血一朝尽丧?他日九泉之下又有何脸面去见父亲?” “哎~~”慕容皝叹了口气,无奈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天下大势。不到十年便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这之前,弟敢断言,包括伯父在内,世上无人能料想的到,一名奴仆竟能于数年间崛起!算了,后悔话也不须说,还是面向将来罢,如今秦国势大,偏偏还近在眼前。不降又能如之奈何?与其身死族灭,倒不如为族人谋一生路。想来伯父在天有灵,亦会明白你的苦衷,而不会横加怪责。 从兄,咱们再来看一看羌族,自从降了秦王,姚戈仲不但保有族酋地位,率族众于武都繁衍生息,姚益生更是得秦王重用,封候拜将,既便是普通羌族民众,如今也是生活富足,既然如此,何不举族归降?岂不胜过日后被秦军凌迫上门?” 慕容吐延面上的挣扎之色愈发明显,慕容皝也不催促,他明白点到为止的道理,耐心等待着他作出决定。 也不知过了多久,“呼~~”慕容吐延吐了口浊气,苦笑道:“看来啊,这降也得降,不降也得降,但愿父亲能明白我族的处境,也罢,如你所言,为兄择一吉日,遣使入长安献降!” 慕容皝终于松了口气,连忙拱了拱手,自告奋勇道:“弟曾与秦王交过手,虽是他手下败将,但对其人颇有几分了解,若是从兄不弃,弟愿替兄走上这一遭。” 慕容吐延略一寻思,便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有劳元真操劳了。” “从兄何出此言?能为从兄效力,弟寄居于此也能心安!”慕容皝故作大方的推辞之后,又眉头一皱,看了看慕容吐延,问道:“请问从兄欲以何礼进献秦王?” 慕容吐延想都不想道:“上表称藩莫非还不够?自汉代始,我等僻远部族皆是如此,何曾需要献上降礼?” 慕容皝苦笑道:“从兄,请恕弟直言,献降,并非一卷降表便能了事,秦王与历代君王大有不同,他不好名,看重实利,绝非几句恭维之辞即可敷衍了事,当年杨难敌称藩被拒反落得个身死族灭的下场,从兄岂会不知?若是从兄不拿出点诚意来,对秦王来说,这降与不降,有何区别?” 慕容吐延顿时脸面一沉,不悦道:“元真,你是否有话要说?何不直言?” 慕容皝面容一肃,郑重道:“如今秦王忙于四处征讨,正值用人之际,从兄如能发兵相助,定可表示出诚意,亦能得秦王看重,因此,弟建议从兄遣族中精锐往长安,依羌族由姚益生率军跟随秦王故事,听从秦王差遣。” “这个…?”这话一出,慕容吐延不禁心里一紧,他族中本就丁口不旺,再派军跟随秦军作战,这得死掉多少人啊?一时之间,脸上满满的全是犹豫不决,始终拿不定主意。 慕容皝也是心里焦急,如果慕容吐延舍不得出兵,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见云峰,于是跟着劝道:“从兄,请恕弟直言,你这族中要钱没钱,要粮没钱,族人只能勉强糊口,根本拿不出财货进献,除了人还能有什么?固然,出征作战,伤亡在所难免,但为了全族安危,些许的牺牲,可莫要舍不得啊,否则,若让秦王认为你其心不诚糊弄于他,灾祸只怕来的更快,这降还不如不降!” 慕容吐延是真的心痛了,但他也明白这个便宜从弟说的在理,仿佛下了天大的决心,慕容吐延一脸肉痛的问道:“我族中,连老弱妇孺在内不过十万之众,能骑马作战的战士不足三万,你说,出兵多少才能让秦王满意,又能保护我族中妇孺与财货?” 慕容皝沉吟道:“如今的枹罕,西、北、东,三面临秦国,只有南面临河湟,而河湟皆是些羌人小部族,不足为虑,弟以为,当发兵两万相助,留一万守寨即可,如此一来,秦王当能看到你的诚意!” 慕容吐延这次倒没迟疑太久,猛一咬牙,点头应道:“便依你,你何是往长安?” 慕容皝拱了拱手:“如今秦王尚未回返,去了也是无用,从兄应使人密切关注长安方面,一旦有消息传来,弟即刻动身,请从兄放心,秦王绝非背信弃义之徒,弟必会请来秦王的承诺!” 慕容吐延无力的摆了摆手:“为兄明白,你且安心住下罢,来,你清早赶来,不如坐下一起用膳!”说着,也不待慕容皝有所表示,转头唤道:“来人,再摆上一幅酒菜!” 慕容皝大喜,这一路餐风露宿,他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于是深施一礼:“弟多谢从兄赐食。” 第三百一十四章 雪中会妻儿 慕容皝安心的在枹罕住了下来,过起了舒适的生活,云峰等一行数万人,经过一个多月的跋山涉水,于十二月初五抵达了有长安东大门之称的灞上。 十二月份已是隆冬时节,天地间一片苍茫,地上的积雪已没至了膝盖,倭女们虽然穿着厚厚的衣饰,但仍然缩在车内互相依偎着取暧,只通过车窗窥视外面那陌生而又美丽的世界,她们都明白,过不了多久便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由于有女罗刹的安慰解释,倭女中倒也无人生出忐忑之心,反而均是暗地里期盼着,接下来将会面对怎样的生活呢? 其实,她们的命运已被安排好了,这一路,趁着扎营休息时,都有女罗刹在教授她们缫丝、织布、制衣,做些手工艺品的技能,实在笨手笨腿的,那只好耕田种地没的说,好让她们尽快养活自已,当然,由于倭女在男女关系上的开放随便,因此,教导她们自尊自爱、礼义廉耻也是必可少的课程,云峰可不愿听到夏日近郊的小树林里,到底都是淫声秽语。 与倭女们缩在车上不同,云峰与一群女人却漫步在雪地里,尽情的融入了那漫天飞舞的细密雪花当中,其中也包括裴妃、大后磐媛、衣通姬与草香幡梭姬。 由于倭岛上的河内地区处于北温带,属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四季分明,常年温暖,冬季气温偏高,虽然偶尔也会飘些雪花,但落地即化。 那里的人们又何曾见过如此雄伟壮观的雪原?所以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显得异常兴奋。不时就抓起一团雪。好奇的放手上把玩。又或是对着覆满了白雪的树木大声赞叹,衣通姬由于性格的原因,虽没有加入进来,却是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了周围的一切。 云峰也是心情大好,一想到家里的那么多妻子孩子在等着自已,于是,忍不住放声吟道:“灞上寒仍在,柔条亦自新。山河虽度腊,雨雪未知春,正忆同袍者,堪逢共国人,衔杯益无语,与尔转相亲!” 这诗一出,众女、包括周围略通些文墨的女罗刹与亲卫们纷纷投来了惊佩的目光,令云峰颇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他更是看到草香幡梭姬樱唇一张,似要夸赞两句。不由把期待的目光投了过去。 庾文君却败兴的抢先道:“将军,您兴致挺不错的。对吧?竟然有心情吟风弄月,文君劝您,还是别顾着卖弄了,您应该想一想,该如何向大师姊介绍她们三个吧!”说着,带着一脸的坏坏笑容,连连向大后磐媛她们那边看去。 云峰就感觉像吞了个苍蝇进肚,好心情嘎然而止,在狠狠瞪了庾文君一眼之后,脸面一瞬间苦了下来,不过,他并未与这三女中的任何一人发生过关系,因此也不是太心虚,但仍希望能有人帮着解释两句,于是把求助的目光四处扫射。 就仿佛商量好了似的,众女如避瘟神般,目光躲躲闪闪,这令他暗中气结,然而,还是得有人说话,云峰把目光定在了荀灌娘身上,满怀期待,勉强笑道:“老师,当初是您做主把她们三个许给弟子的,呆会儿见了灵芸,您可要替弟子出面啊!” “啊?”荀灌娘一惊,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呢,一想到即将与分别已久的大弟子见面,而且还是以如此特殊的身份,她的芳心就控制不住的忐忑发慌,这得多尴尬啊! 自已的事还不知该如何处理,哪有闲心去管别人的事? 荀灌娘答非所问道:“前面就是灵芸她们了吧,这么多人,应该全出来了,咱们走快点,别让孩子冻着了。”说着,也不理会云峰,快步匆匆而去。 “这…这…”云峰目瞪口呆,怔立在当场,也太无情了吧?其余的女人则裹挟起阵阵香风,带着各色表情,从他身边一晃而过,就连李若萱与宋袆这两个性情最柔弱的女人也是毫不停留! 好半天,云峰才回过神来,连晃了好几下脑袋,这才追了上去。 这一次,前来相迎的全是云峰的妻儿,百官们原本也想来,却被张灵芸与羊明劝阻了回去,大伙儿想想也是,云峰从来不喜欢这些迎来送往的虚礼,把自已该干的活干好就行,何况人家一家老小数十人,自已凑过去也碍眼啊! 风雪中,一座供行旅临时休息的亭阁附近,十余名身着盛装的女子在部分女罗刹的护卫下,每人手上抱个孩子,无论是大是小,都笑吟吟的向这边望来,云峰不禁心头一热,暂时把衣通姬三女的烦恼给抛去了脑后,电步如飞,迎了上前。 诸葛菲的卜卦灵验如神,张灵芸是去年十二月怀的孕,因此诞下了一女,如今有四个月大了。 这个孩子面容与她的母亲有些相似,眼睛、眉毛狭长,小鼻子高高挺立,面容清冷娇艳,刚生下来,就是一个美人胚子! ‘将来不知是谁家的狗崽子有这么好的运气!’怀揣着一份莫名的妒忌,“灵芸!”云峰深情的一声呼唤,张开双臂就要抱去。 张灵芸却向边上一闪,没好气道:“快把你身上的雪花掸掉,你想冻死孩子啊?” “呃?”云峰一怔,低头看去,果然,一身的雪花,连忙啪啪啪左右开弓,互拍了几下,这才嘿嘿笑道:“这一趟特别顺利,所以才提前赶了回来,来,你们娘儿俩都过来抱抱!”说着,再次把手臂伸到了最长。 张灵芸身子略微前倾,如蜻蜓点水般让他蹭了蹭腰,然后把孩子递上前道:“妾知道你喜欢抱小孩,但别抱太久,还有那么多姊妹呢,天气冷,抱完了,咱们早点回去。” “这有什么的?再大一点,冬天得让他们下河游泳!”云峰随口嘟囔了句,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够下脑袋向上一看,孩子的小屁屁正垫着块尿布呢,于是,放心的接入了怀里。 这令诸女均是哭笑不得,但她们都明白,其实云峰对小孩子有恐惧感,就是上回给淋了两泡大尿留下的心理阴影。 “哦哦哦~~”,在把孩子哄的咧嘴大笑之后,云峰看向了站在张灵芸身边的任皇后,任皇后怀里抱着个八个月大的男孩,如今的她,依然美艳如昔,她是四月份产的子,有这八个月的时间,体型已完全恢复如往昔,这让云峰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要知道,女人生产前后有一个暴肥期,这一阶段也是女子一生中最丑的时候,无论美丑都不例外,而任皇后不通武技,却能于断奶后的短短数月内回复,已是相当的难能可贵了。 见着云峰望来,早已准备好的任皇后盈盈施了一礼:“妾恭贺大王顺利回返。”说这话的同时,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望了过去,饱含着满满的思念与爱慕。 云峰心房最柔软的那处就像被轻轻触碰了下,任皇后的大胆放浪不由得跃上了心头,他赶紧把母子二人揽入怀中,对着任皇后的秀发深深嗅吸了一大口,这才满意的笑道:“晚上为夫去你那里!” 这话一出,任皇后差点就满口答应,但她有图谋,她要为她的孩子争太子的位置,因此强行推辞道:“妾多谢大王怜宠,不过,妾的身子还未完全回复,所以,妾只能过一阵子再侍奉大王了。” 在云峰的理解里,任皇后是不愿与其他诸女争宠才故意这么说,这是多么识大体的一个女子啊!一时心里竟又爱又愧,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傻傻的笑了笑,把任皇后怀里的男孩也接入怀里,向着诸葛菲主仆走去。 诸葛菲主仆三人俏生生的立在雪地里,怀里各自抱着个男孩,两大两小,大的一周半,小的只有三个月,是小慧的孩子,见云峰走来,小兰立刻低头唤道:“快叫阿翁!” “怕怕~~怕怕~~”两个大一点的男孩向云峰伸出了手臂,云峰先把怀里的两个孩子递还给了任皇后,腾出手之后,才把四个依次抱入了怀中。 诸葛菲却是秀眉突然微蹙,不敢置信的问道:“大王,您是不是突破了?” 盲人的感应力最强,张灵芸都没有发觉,诸葛菲已是觉察到了云峰气质的细微变化。 云峰把脸凑上去,轻轻蹭了蹭诸葛菲的脸颊,微微笑道:“诸葛女郎,回家后你卜个吉日,为夫给你动手术。” 一瞬间,诸葛菲小鼻子一皱,两行泪水控制不住的从那微眯的眼眸中滑落,她等这一天不知道有多久了,虽然嘴上总说不在意,但有哪个盲人不愿重见天日呢? “嗯!”诸葛菲哽咽着点了点头。 云峰也是心里一酸,强笑着劝道:“你不用担心,这个手术难度不大,一定会成功的。” 诸葛菲摇了摇头:“奴家并不是担心,只是这么多年了,大王还没忘记,心里感动罢了。”说着,拭了拭眼角,又道:“别在奴家这里耽搁太久了,还有许多姊妹呢,你把孩子还回来,赶快去吧。” 云峰四下里一看,身周的刘月茹、姚静、韩氏姊妹花、羊绘瑜、张清菊等歌舞姬们全都面带着祝福的笑容自已这边看来,于是把孩子交还回去,张开双臂,首先迎向了刘月茹。 第三百一十五章 师徒见面 云峰钻入了妻儿堆里面,尽享天伦之乐,而这个时候,荀灌娘诸女也步上前来,宋袆、靳月华、苏绮贞与李若萱向张灵芸问过好之后,向着后面走了去。 张灵芸把目光停留在了荀灌娘身上,一时竟有些尴尬,尽管她很乐意撮合这桩姻缘,只是,真到了共同生活的那一天,这心里总是有点别扭,毕竟她与荀灌娘是货直价实的师徒关系,荀灌娘曾教导她读书、习武、习医,做人,她于荀灌娘有一种介于姊姊与母亲间的感情,甚至气质、性格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潜移默化开来。 荀灌娘也很不自在,看着这个有了孩子的得意弟子,莫名的,一阵阵的心虚涌上了心头,她永远都忘不了,云峰半强迫她与庾文君共同侍寝,已经多达了十余次!她也百分百相信,很快还会加上张灵芸,师徒三人共侍一夫并不遥远。 “师尊,大师姊,你们不会不认识了吧?要不要文君替你们介绍一下?”庾文君的挪俞声打破了这份沉寂。 “啊?呵呵~~师尊,您来啦?”张灵芸强笑道,她都能感觉自已的笑容非常僵硬。 “嗯,是啊,呵呵~~灵芸你还是那样子,一点都没变。”荀灌娘也是毫无营养的回答。 这一对师徒俩的简短对话吸引了诸女的目光,她们都很好奇,这二人将来会如何相处呢,一时竟无人上前与荀灌娘打招呼,美目中全都带着玩味之色,就连云峰这个罪魁祸首。都是一幅看好戏的表情。 在如此之多的怪异目光注视下。荀灌娘与张灵芸都有些受不住。各自俏面微红,稍稍低下了脑袋,气氛愈发显得尴尬。 庾文君却又嚷嚷道:“师尊,大师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师徒共侍一…那个坏家伙吗?没关系,文君教你们个法子,今天晚上你们都陪将军睡觉,一起做了那事。就不会尴尬了,就像文君与师尊,陪将军睡了一觉,什么尴尬都没了,到如今,不也是好好的吗?而且将军原来是丹劲的时候,常常给师尊弄的腰腿酸软呢,这文君都是亲眼看到的,现在虽然到了打破虚空,师尊奈何不得他了。但从今往后,多了大师姊。文君偏不信,你们两个丹劲摞不倒将军!” 刷!刷!荀灌娘与张灵芸一瞬间俏面通红,这都说的什么啊?恨不能雪再深点,挖个雪洞当场钻进去不见人! 其余女人们也都是目泛异芒,张口结舌看了过来,成了亲果然不一样啊,什么都敢说。 云峰却是暗中叫好,心里早把庾文君给夸了无数遍,他对师徒三人共侍一夫,已是垂涎三尺了呢! “咯咯~~”刘月茹突然娇笑道:“文君说的没错,师徒同心,其利断金,是得联合起来,让他尝尝厉害,要不,云郎总是欺侮咱们女儿家呢。” “呵呵~~!”张灵芸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两声,看向庾文君道:“师妹,你总算成了亲,还突破到了暗劲,诸葛姊姊的确没算错,这下师姊与师尊都放心了,下面就赶快生个孩子吧。” “文君才不呢!”庾文君嘟囔了声,把小脑袋拧了过去。 荀灌娘这才想起自已该做的正事,连忙拉来裴妃,介绍道:“这位是东海王太妃裴夫人,是为…为师的好友,现在入了正一道,拜于稚川座下,这一次来长安,是为开宗立派而来,你们姊妹相称就可以了,不必过于拘俗礼。”说着,又附耳上前,向张灵芸嘀嘀咕咕小声说了一阵子。 经这么一介绍,空气中的尴尬气氛渐渐消散远去,张灵芸目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打量着裴妃,刚刚荀灌娘把裴妃的往事简要介绍了下,还有点小秘密也说了出来,使得张灵芸心里充满了钦佩,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对裴妃的印象,那就是坚强! 裴妃却颇为不自在,俏面腾起了一朵红霞,毕竟面对的是云峰的正室,她可是不明不白的上了人家的男人呢。 没过多久,张灵芸目中的异彩敛去,热情的拉上裴妃的手,微微笑道:“既然师尊这么说,那么妹就冒昧唤您一声姊姊了,明日咱们都陪姊姊去建章宫那儿看一看,挑一块福地,这些日子,如果姊姊方便,不妨和咱们先挤一挤。” 裴妃俏面的迟疑之色一闪,随即就摇摇头道:“有劳妹妹了,不过姊姊住宫里不合适,朝庭应有细作在长安潜伏,若是传回去什么风言风语,只怕对秦王不利,姊姊还是住外面好一点。” 张灵芸想想也是,于是点了点头:“倒是妹妹疏忽了,那只有先委屈姊姊一阵子,待将来天下一统再搬回来,那时也不必顾忌别人说闲话了。” 这话露骨无比,裴妃不由芳心一阵乱跳,连忙偷看向云峰,这人正抱着小孩逗弄的哈哈大笑,立时自欺欺人般的松了口气。 张灵芸暗暗一笑,把美目投向大后磐媛、草香幡梭姬与衣通姬,现出了询问之色,其实她很远就注意到了这三个女人,不仅面貌陌生,还身形娇小,说实话,中土类似她们身高的女子不是没有,但不多,而这三女个头齐刷刷,又都貌美如花,想不注意都难! 庾文君会意的介绍道:“大师姊,她们都是倭族女子,被将军强掳而来,这是磐媛、这是衣通姬、这是草香幡梭姬…” 庾文君滔滔不绝的讲诉起了她们与云峰的瓜葛,使得张灵芸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小男人!云峰却是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禁暗暗着恼,她就知道,这人定是瞧上了她们的美色,才会带在身边,否则怎不让她们与那些正在入城的倭女们一同安置?但稍有欣慰的是,云峰总算还能记得自已的警告,并未有出格的举动,看来是想征得自已的同意啊! ‘哼,让你装!你不提,咱们都装傻!’张灵立刻打定了主意。 其实,张灵芸很同情这三名异族女子,国破家亡,被掠来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的确够惨了,不过,心里也颇为不解,按理说,云郎与师尊击杀的那个大鹪鹩倭王,分别是她们的男人、父亲与祖父,这放在中土,可是实打实的不共戴天之仇! 而她们倒好,与师尊亲善,对云郎似乎也不太过排斥,尤其是那个草香幡梭姬,眉眼间的春色连瞎子都能看出来,难道倭人之间没有伦理亲情?这是怎么回事? 怀揣着这份疑惑,张灵芸转回头,把那锐厉似能看破人心的目光重新投了过去。 第三百一十六章 出使东木干城 大后磐媛、衣通姬与草香幡梭姬一直都在暗暗打量着张灵芸、以及其他的陌生女人们,这一见到张灵芸转回头,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赶紧扯了扯衣通姬,半拉着她小碎步上前施了一礼。 大后磐媛现出了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接着就哀求道:“咱们三人被大王劫掠来此,这一生早绝了回归故土的念头,唯盼能侍奉王妃,哪怕为奴为婢也行,但求王妃收留咱们。” 原来,通过侧面的交谈与了解,大后磐媛了解到,云峰最惧怕的不是荀灌娘,而是他的正室张灵芸,因此,就装可怜来讨好张灵芸,以寻得强有力的靠山,她是真的害怕云峰,关键还在于那一顿饭让她有了心理阴影。 草香幡梭姬与衣通姬虽是不情愿给张灵芸做奴婢,但这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紧张的看了过去。 这三女的各自不同神色再加上庾文君的讲诉,使得张灵芸很快就梳理出了她们与云峰之间的关系,暗暗摇了摇头之后,转头唤道:“云郎你过来一下,你说该如何安置她们?” “呃?”云峰正装着傻呢,听了这话,不由一怔,从内心来说,他希望把她们三个都带回未央宫,但是不敢开口,因为临行前曾信誓旦旦的保证,只把荀灌娘带回来这一生就满足了,如今却多了三个倭女,这该如何是好啊?而荀灌娘之前的承诺照这样子看,也是指望不上,她根本就是画饼给自已充饥。如今连提都不提! 云峰怀里抱着清漪与绿荷的孩子。跑过来呵呵笑道:“灵芸你安排就行了。家里的事你做主,比如磐媛自愿为奴,你满足她便是,刚好哄孩子睡觉洗尿布打扫卫生之类的全交给她,咱们家孩子不多,也就十来个,她年轻力壮,能忙的来。” 大后磐媛恨的咬牙切齿!这人怎么一点人性都没有?十几个还叫不多?一个都嫌多! 张灵芸也丢了个白眼过去。没好气道:“看来师尊说的没错,云郎你何时养成欺侮女子的坏习惯了?你呀,没人管着,心就变野了,你既然让妾做主,那么,暂时在宫外给她们寻个地方先住着,日后怎么着再说罢,如何?” 云峰的笑容变的僵硬起来,张灵芸的决定。使他一尝倭女迷人滋味的心愿只能向后推延,杨远、李刚以及亲卫们对倭女均是赞不绝口。那床榻上的乖顺温柔,放浪不羁,每当赞美的话语随风飘来,都令他心痒难耐,然而,身为一国之主,却只能从对小电影的回忆中得到安慰,这又是何等凄凉的日子啊? 云峰不愿为胯下那根把子惹得张灵芸不快,暗暗叹了口气之后,正待勉强应下。 裴妃却接过来道:“灵芸,她们既拜了姊姊为师,暂时先与姊姊住着好了。” 荀灌娘略一迟疑,就跟着道:“这样安排挺好的,她们在长安人生地不熟,不过,有姊姊你照料着,安全方面不用担心,这样罢,灌也和你们住一起。” “呃?”庾文君不解道:“师尊,您该住宫里才对啊,您已经嫁给将军了。” 荀灌娘故作镇定的摇摇头道:“不了,上次师尊羽化与断山突破给了为师很大的启发,为师想在断山出征前静修一阵子,看看能不能也寻到契机。” “哦!”庾文君理解的点了点头。 张灵芸却是狐疑之色一闪,她分明在荀灌娘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一丝心虚,难道是…? 张灵芸又向云峰看了看,这人的面上现出了些许的失望,顿时明白了,原来师尊是担心与自已共侍一夫啊! 张灵芸不由俏面一红,无奈道:“那咱们先回宫里,居所需要收拾一下,师尊你们用过晚膳再回去,如何?云郎你如果想念师尊,就去探望好了。” 云峰不由暗中叫好,他觉得荀灌娘真懂自已的心思,这才有接近裴妃的机会啊,他一直想确定,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裴妃,但在建康,他不敢胡来,回到长安可不同了,而且还住有大后磐媛、衣通姬与草香幡梭姬… 云峰暗吞了口水,却为难道:“老师您别在外面住的太久,毕竟咱们是一家人,长时间不住一起总是不妥,不过,静修也是大事,宫里地方狭小,的确不适合修炼,目前只能如此了,弟子会常来探望您,现在咱们赶紧回宫,回去还得给这十几个小崽子起名呢。” “嗯!”众女点了点头,纷纷钻上马车,随着一声令下,马车缓缓启行,向着城内驶去。 之前入城的两万多倭女,已在城中掀起了喧然大波,百姓们纷纷冒雪出门围观,尽管倭女都坐在车里不出来,但光是“异国风情”这四个字,就足以把长安城的色狼们撩拨的心痒难耐,如此,倒也方便了云峰与诸女的车驾顺顺当当的回到了宫中。 百官们都知道云峰每次回返要给自已放三天大假,因此也没人不识趣的过来打扰,云峰除了第二天陪同裴妃往建章宫遗迹选址,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宫门紧闭尽享天伦之乐。 美好的时光总是飞般流逝,一转眼,三天过去了,第四天,也就是十二月初八,云峰把百官召来宣室殿,听取近半年来秦国方方面面的情况汇报。 其实也没什么,羊明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不用云峰过多的操心,因此,汇报没占过多时间,接下来,则是年终奖的发放,这是所有人都关心的大事。 每到年底,朝庭要给各级官吏发放年终奖励,大将军、三公这一级别,是二十万钱、肉四百斤、谷二百石,九卿减半,校尉再减半,尚书则是钱三万,侍中钱两万,其余依级别递减。 而三公与大将军的月傣只有一万八千钱,如果族中没有其他的经营性田庄收入,这一笔年终奖已算得上不蜚的资财了。 羊明把早已拟好的名册呈给云峰过目,云峰大笔一挥,百官们均是现出了喜色。 就在大家以为没什么事了,毕竟年底,都要准备过年了,云峰却问道:“诸位,新年之后,孤欲使人出使东木干城(今内蒙古自治区乌海市东,东接鄂尔多斯大草原,西距黄河五里),令鲜卑拓跋部去代王称号,向孤献土称臣,并与其约定,夏秋之交,合力攻打羯赵,不知何人愿往?” “呃?”众人为之一怔,鲜卑拓跋部是一个古老的种族,相传为黄帝苗裔,妻嫘祖之子昌意的后代,真正意义上的拓跋部,则始于楚汉相争之交的拓跋毛,他统一了索头鲜卑,后历数代逐渐向南迁徙,至第十四代族酋拓跋诘汾主政时期,对应中土的三国时代,尽占匈奴旧地,再往后第十五代族酋拓跋力微,于曹魏甘露三年(公元258年),南迁至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县北土城子),并以此为中心作为拓跋部的都城。 晋永嘉四年(公元310年),怀帝进拓跋部之主拓跋猗卢为大单于、代公,晋建兴三年(公元315年),愍帝进拓跋猗卢为代王,拓跋猗卢以盛乐为北都,平城(今山西省大同市东南)为南都,晋建兴四年,拓跋猗卢暴死,代国由此陷入内乱当中,现今的拓跋氏之主为拓跋贺傉,是由他母亲发动的一场宫庭政变被推举上位,由于还有不少部落尚未臣服,因此在东木根山筑城,并迁都于此。 由长安至东木干城约两千五百里,须出长安向西北方向行进,沿途有戈壁沙漠,以及不知名的危险,虽不至于九死一生,但条件也极为艰苦。 众人陆续眉头一皱,细细斟酌起来,这出使,云峰讲的简单,但他们都听明白了,首先是劝降,这倒不难,凭借秦国如日中天的国势,拓跋部不会不识好歹,难就难在让拓跋贺傉去王号,降为代公,虽然只是个名称,辖下领地人口一分不少,却事关颜面,拓跋部的族人会不会强烈反对? 第三要点则是出兵合击羯赵,他们有些不能理解,拓跋部经内乱分裂,实力与拓跋猗卢时代已不可同日而语,拓跋贺傉在未能一统部族的情况下,会愿意出兵吗?即便出兵了,又能起多少效果? 所以,这一趟出使是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必须要胆大机智,口才不俗,还要把握好尺度,尺度过小,完不成云峰的交待,丢了堂堂秦国的颜脸,只怕也没脸面呆在长安了,如果尺度过大,过于傲慢,激怒了拓跋贺傉,会不会给架油锅里烹了真的很难说。 一时之间,殿内安静无比,每一个人,都在思考着自已有没有这份能力,以及暗中计算着所带来的风险与收益,他们都清楚,如果成功说服了拓跋贺傉,将会立下不世奇功,日后加官进爵,受重用那是不必多说,但失败的代价,很可能会失掉性命。 云峰也不催促,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他已经是打破虚空的顶级高手了,对人的观察比以往要更加的细致入微,基本上,每个人心里的想法都能从表情上大致推测出来。 这时,却见京兆尹裴宽的脸面现出了明显的挣扎之色,不禁把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果然,仅仅数息工夫,裴宽便拱了拱手:“禀大王,臣愿代大王出使东木干城!”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不讲信义 云峰差不多也能琢磨出裴宽的想法,裴氏是关中本地大族,虽然第一个降了自已,也受到了厚待,但与来自于秦凉二州的老人相比,显然要疏远了些。 如今秦国的军政大权基本上都掌在秦凉系的手中,裴氏如果想走的更远,在政治上更有建树,必须要独辟蹊径,俗话说,风险越大,收益也越大,出使拓跋部如能成功,将会使裴氏挤入秦国的权力中枢,因此担点风险也是值得。 云峰微微笑道:“裴公学识渊博,冷静沉着,既愿往,自是再好不过,这样罢,元月十六日,孤当亲为裴公于长安西门践行,同时再带给拓跋贺傉一句话,孤出河洛,取中原、河北,他取并州,如能取下,可任他为并州刺史!” “大王,万万使不得啊!”这话一出,谯秀连忙摇起了双手,急劝道:“并州虽为石氏暂时据有,不过,以我秦**力,取回只是早晚间事,又何必借力于拓跋贺傉?臣虽不明大王出于何因,请拓跋氏出兵并州,但厚赐金帛即可,何须裂土予之?任他为并州刺史,这与把并州送他有何区别?只怕不用数年,并州将尽为索头之辈!断山,你可不能糊涂啊!” 说到最后,谯秀激动的直呼起了云峰的表字,其他众人也是目中泛出不解,直直望了过来。 云峰阴恻恻的笑道:“老师莫要着急,弟子怎会把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3uww]”说着,笑容一敛。转头喝道:“韩勇!” “末将在!”韩勇出列。来到殿心施了一礼。 云峰吩咐道:“待裴公出使归来。你领军出潼关,料来洛阳已是一座空城,你暂不必理会,全力攻打虎牢、荥阳一线,然后攻取淮北、下邳,而孤亲自领军入并州,与你会师于襄国!” “末将领命!”韩勇浑身热血沸腾,大声应道。 谯秀倒是听出了几分不寻常意味。老眉一皱,问道:“大王,你刚刚不是允了拓跋贺傉刺并州?为何要带兵进入?” 云峰摆了摆手:“弟子说给他就给他了?他拓跋贺傉哪来那么大的脸面?”一幅理所当然的模样。 “这…”谯秀目瞪口呆的望向云峰,好半天才回过神道:“如此施为,岂不是不讲信义?断山,你可不能意气用事啊,否则必将为天下人不齿啊!” “诶~~”诸葛显却不屑的轻笑一声,接过来道:“老夫子,你迂腐了!讲信义也要看是与何人,与蛮夷有何信义可讲?蛮夷不知礼数。唯利是图,你与他讲信义。他可与你讲?自后汉以降,历曹魏,本朝,允匈奴南迁居于并州,可有半分亏待于它?而它降而复叛,叛而复降,终至酿成大祸,即便是拓跋氏与慕容氏,早年也时常寇边,因与晋军作战败多胜少,得不偿失,只得遣使求和,但当朝庭势衰国微,立刻便趁火打劫! 所以,蛮夷根本不识信义二字,你与他讲信义,他反笑你愚蠢,大王此举,可将拓跋氏主力诱入并州,聚而歼之,岂不胜过劳师远征?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 谯秀一阵无语,却也无从反驳,毕竟在当时,虽然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民族观念,但种族本位思想还是挺严重的,华夷之辩深入人心,异族人,那都是下等人,下等人与他有什么好讲的?即便如刘石,一旦建立政权,匈奴、羯人随之鸡犬升天,地位被生生拨到了最高等。 而在秦国,除了羯人,虽然羌、氐、巴氐、匈奴各族混杂,但他们都自视为秦人,秦人之外,除了江东的晋人,河北中原的赵人,其余人等在他们眼里皆为蛮夷。 云峰跟着赞道:“老师,诸葛门主说的在理啊!中土之患,历来来自于北方,拓跋氏虽暂时势弱,但他人口众多,足有百万之巨,一旦有英主出现,结束分裂局面,仅十余年,必将一跃而为一庞然大物,不得不防啊! 弟子若发兵征讨,耗资巨大不说,关键还在于东木根山的地形,春秋战国后期,秦、赵两国相继向北扩张,赵国自北沿阴山黄河间向西推进,于阴山下设云中郡(今呼和浩特市西南托克托县),并数次从北面渡河进攻河套中楼烦与林胡,而秦国在灭掉义渠国后由南向北拓展,在云中郡西南设立上郡与北地郡。 但楼烦人,甚至也包括一些林胡人并未离开该地,而是被压缩至三郡以西,因此秦昭襄王,将秦国北部长城向东北延伸,沿当时上郡奢延县(今陕西靖边)修至上郡最北端十二连城,形成了一条斜贯三郡的防御线。 而始皇帝在灭六国之后,开始对北方匈奴用兵,于三十二年(公元前215年),蒙恬北击匈奴,占据黄河南地,将整个三郡以西纳入秦国版图,也由此发现了东木根山的特殊地形。 它山势复杂,利于隐匿,在山的西麓沿河地带及山中的沟谷是一条南北通道,马队可经此间往来奔突,山谷北端出口外隔黄河,向北可经狼山各山口退向阴山以北的广袤草原,向南可西渡黄河至河套,或沿河南下避走河西,至冬季黄河封冻后,更是往来无阻,因此,由秦及汉均把这十二连城视为国之北门,蒙恬更是在山谷北端设置了两座类似于当路塞的烽燧。 同理,东木根山中谷地及沿河地带,作为军事上退守避难之地,或是作为一条重要的通道,对于拓跋氏极为重要,我秦国大军既便劳师远征,他却可以躲入茫茫草原,令我追无可追,这也是汉武帝耗尽全国之力而不能尽灭匈奴的原因。 有鉴于此,弟子不得以才出此下策,把拓跋部主力诱入并州一举歼之,令拓跋部诸大人有能力争夺代王之位,使其陷入混战当中,将来腾出手再慢慢收拾!其实弟子明白,此举或会被人唾骂,在史书中留下不义之名,但弟子坑过俘、起过京观、屠灭过蒲氏氐族,又四处抓人开河修路,在某些人眼里,早已恶行累累,那么,多此一桩又有何妨?弟子何惧之有?” 这话一落,殿内众人均是浑身剧震,他们都感受到了云峰为天下安宁而不惜牺牲一切的决心,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是一种多么伟大的情怀啊! 谯秀更是满面羞愧拱了拱手,摇头叹道:“哎~~断山,是为师错怪你了。” 云峰回了一礼:“老师无须如此,但能明白弟子的苦衷即可。” 第三百一十八章 契约精神 虽然云峰不介意谯秀的误解,但谯秀仍连连晃着脑袋,一脸的羞愧之色,诸葛显则斜着眼,捋须微微笑,似是在为这老冤家的吃憋而暗自欢喜。 就在这时,韩勇又郑重的施了一礼:“末将斗胆,请与大王调换个方向,由末将入并州,大王东进河洛!” 云峰一怔,立刻就明白了韩勇的用意,入并州歼灭拓跋氏主力,纵有万般说辞,总要背负起不信的恶名,显然要招人骂,韩勇这是在替自已挡箭。 云峰的心里不由起了一丝淡淡的暖意,随即就摆摆手道:“孤既拜了你为征东将军,自然是征潼关以东,何况换了你去,孤一样逃不脱天下人悠悠众口,又何必再将你搭上?所以无须如此,另外还有一点,孤起自于平阳,这一趟入并州,是该顺路回去看一看了。”说着,眼中竟现出了一丝缅怀之色。 云峰永远都忘不了,在平阳的那段日子里,他还没有生出兼济天下的大志,整日腻在长公主府宅,净想着如何讨刘月茹的欢心,如何泡上这个女人,那时的生活虽简单,却感觉很快乐。 而在逃离平阳之后,就再也没那么闲暇了,军事与政治上的各种斗争接踵而来,虽是把一个个的敌手打倒灭杀,但这么多年,他是真的累了,早已厌倦了这种勾心斗角的生涯,他只想尽快天下一统,好让自已轻松下来。 只是,战事结束了,真的就能轻松吗?真的就能回复到以前的心境吗?云峰不抱有任何希望。他明白。失去的就是失去了。再怎么努力也挽不回来。 ‘恐怕现在的平阳已是一片废墟了罢?长公主府不知道还能不能找的到了。’云峰暗暗摇了摇头。 殿中众人尚是首次得见云峰现出了回忆之色,愕然之下,相互间看了看之后,差不多都能猜出来,这人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当中,一时也均是心头生出感慨,倒也无人出声相扰。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峰才渐渐回过神。自嘲般的笑了笑,便向裴宽道:“这一趟出使至关重要,能否把拓跋氏主力诱入并州,全赖裴公费心了。” 裴宽连呼不敢,施礼道:“请大王放心,臣不敢自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也会尽心尽力,必不教拓跋贺傉生出疑心。” 云峰递了个鼓励的眼神过去,虽没有当场许诺加官进爵。但这一眼中的意味已是不言而喻,裴宽顿时精神一振! 云峰很快收回目光。又问道:“趁着时日尚早,诸公不妨随孤去城郊走走,到附近百姓们的家里做做客,没几天便是新年,去看看他们都做了哪些准备,家里还缺些什么,如何?” 殿内诸人都听说过,云峰在建康搞了个年前送温暖的活动,虽花费不了多少钱财,但很得人心,因此羊明早在云峰回返之前,就令人着手统计了隶属于长安管辖的贫困百姓,并下发各州郡照办,准备依样画瓢给送去温暧。 这没办法,无论再好的政策,再开明的举措,都杜绝不了贫困人口与弱势群体的存在,最普遍的原因,一场不大不小的疾病,就能瞬间夺走一个家庭所拥有的一切,其他各种因素还有很多很多,执政者所能做的,便是在他们需要帮助时施以援手,使其不至于走上绝路,并引导他们开始新的生活,不敢说杜绝,但也要尽量减少弱势群体,与贫困现象的存在。 羊明拱了拱手:“大王此言甚好,隶属于长安的赤贫百姓约有数百户,大王可挑一些出来,不妨今日给他们送去温暖。” 云峰点点头道:“来,咱们都去偏殿换身便服,另外把钱粮肉帛都准备好,半刻之后再于此处集中。” 众人连声称善,正待纷纷告退,却见一名黄门快步奔了过来,不由全都转头看了过去。 没过多久,黄门来到殿外,施礼道:“禀大王,罗马教士塔克苏布求见。” “呃?”云峰一怔,他还打算过两天去看看《圣经》翻译的进度如何了,这倒好,自已上门了,于是挥挥手道:“请他进来!” “遵命!”黄门领命离去。 小片刻之后,塔史苏布带着捧着一大堆书册的翻译尸蜜波来到了殿内,如今的他俩,均是头带纱漆笼冠,身着宽大袍服,除了面相怪异这没办法,已是一幅地地道道的中土人士打扮。 塔克苏布躬身拱手道:“老夫见过大王,恭贺大王凯旋归来,另外我基督教《圣经》已于月前翻译完成,听说大王回返,特意呈上给大王过目。” 塔克苏布的洛阳腔标准了许多,再不如刚来时那般生涩搞笑了,如果放在现代社会,上星光大道绰绰有余,如果再会哼上几句,绝对又是一个唱响五洲! 云峰对这个老头子的超强语言能力还是挺惊讶的,目中诧异之色一闪,便微微笑道:“哦?倒是有劳塔克苏布教士了,来,快呈上来给孤过目。” 尸蜜波连忙把怀中的那一大摞捧给了女罗刹,转搁上云峰的案头。 《圣经》并不是一本经典,而是诸多基督典籍的集合,时间跨度从最早成书的《约伯记》(约前1500年),到最后成书的启示录(公元90至96年之间),历一千六百年左右,共有超过四十个作者,包括旧约与新约,最为中国人耳熟能详的,则是《摩西五书》、《出埃及记》、《四福音书》等等。 《圣经》也不仅仅只是一本宗教读物,其中融合着历史、文化、政治与经济,而《旧约》更是与犹太民族的形成发展息息相关。 其实对于《圣经》,云峰是当作历史书来读,这里面,他最为看中的是契约精神,即耶和华与亚伯拉罕的后裔达成的圣约,这也是构成西方文明的基础,而在东方,恰恰缺乏契约精神,虽然东方儒家文明也强调信义,但信义是建立在道德自律的基础上,而不是如契约般具有法律强制力。 云峰只是大略翻了翻,尽管他很想分辩这本《圣经》与后世的《圣经》有何不同,却没办法,厚厚几十本,天黑也看不完。 小片刻功夫,云峰合上了手中的《出埃及记》,寻思道:“原则上没有问题,可以刊印传播,不过,在我中土早有佛道二门,各有各的神仙佛陀,为避免可能带来的冲突,《圣经》中有一点必须改正,即把天主耶和华由普世的上帝还原为亚伯拉罕的神,可以为你基督教中的至高神,但不应描述为宇宙间的唯一神,我中土情况与你罗马不同,孤也不愿由于引入基督教而使得国家陷于分裂内乱当中,塔克苏布,希望你能理解。” 云峰的话虽是客气,态度却坚决鲜明,塔克苏布尽管很不愿意在这方面修改,这有悖于他的信仰,但身处于一个陌生而又遥远的国度,不妥协又能如何呢?除非他不想让基督教传播。 心里默默向着天主耶和华作了忏悔,在一声阿门之后,塔克苏布无奈道:“但凭大王吩咐,老夫这就拿回去修改。” 云峰满意的点点头道:“年后,孤为你在城外的建章宫遗址起十字寺,你可以自已勘察选址,选好报与孤,争取与正一道同时开工,另外你可以传信回罗马,孤欢迎更多的罗马学者、商人、以及各行各业的皎皎者、甚至普通公民来我秦国访问交流,促进你我两国商贸、文化、技艺等各方面的进步发展,过两天,孤会给你一封交由你家皇帝君士坦丁的亲笔信,你可以着人捎带给他。” 塔克苏布大喜道:“大王英明!君士坦丁皇帝必会倍感荣幸。” “对了,还有一事!”云峰接着道:“在日后的传道中,孤希望你能多突出旧约中耶和华与亚伯拉罕订立的圣约,着重宣讲其中的契约精神,新约中的救赎部分不应超越旧约中的契约精神,你可明白?” 塔克苏布略一沉吟,就明白了云峰的意图,根据这段时间在长安的观察走访,他发现秦人的确缺乏契约精神,这不是秦人不讲信义,而是建立的基础不同。 于是,塔克苏布施礼道:“老夫会按照大王吩咐。” 云峰又看了眼堆满一几案的《圣经》,问道:“你那有没有了?要不要带回去?” 塔克苏布摇摇头道:“这就是带来献给大王的,请大王收下。而且老夫还有个请求,请求大王允许老夫把造纸术、印刷术与制丝术传播回去。”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静如鬼域,所有人都明白,云峰对于技艺的控制非常严格,因此没人敢把这些东西教给塔克苏布,除了云峰允许的天文学,就这还是交换来了数学与几何,算是两不吃亏。 塔克苏布有些紧张,一眨不眨的看着云峰。 云峰也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当中,如果拒绝,塔克苏布也不是傻子,还会劝说罗马精英前来秦国吗?还会把罗马的好东西带来吗?只是允许的话,他又心疼,一时拿不定主意。 好半天,云峰突然哈哈大笑道:“这事不急,待你国来人咱们另行商议,好了,今日到此为止,两三日之内孤会使人把书信送来。” “老夫告退!”塔克苏布略有些失望,但他身为西方人,也明白交换的道理,于是也没多说,在与尸蜜波施了一礼之后,双双退出了宣室殿。 云峰则令女罗刹把《圣经》收拾好,就与一众臣僚们往偏殿去换上便服,接下来,得去送温暖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白内障手术 临近年关,百姓们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辛勤操持了一年,也该享用下丰收的果实了,虽然一连数日的纷飞小雪使得出行很不方便,却并不能熄灭人们走上街头去采办年货哪怕一丁点的热情。 各间商铺基本上都要到很晚才能打烊,尤其是售卖干货、布帛、小手工艺与小食品的店铺,均是人头涌涌,络绎不绝,食邑商铺的官员们这时也体会到了好处,除了那丰厚的年终奖,每天赚进的大把大把钱财令他们数钱数到手抽筋,而没有商铺食邑的,则只能红着眼睛看着同僚赚的盆满钵满,立功封爵的念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强烈。 当然了,最开心除了小孩子,就数大后磐媛、衣通姬与草香幡梭姬了,她们在云峰妻子的轮流陪护下,每天清早出门逛街,要到很晚才回家,三个女人都是劲头十足,她们终于自由了! 与民间的热热闹闹相比,年底反而是王庭最为清闲的时候,该送的温暖也送了,该发的年终奖也在陆续发放,除了需要统计些数据,以及筹备元月初一大朝,几乎就没有其他的事情。 云峰不会没事找事,他也乐得清闲,就这样,三天一晃而过,这一天是十二月十一日,是诸葛菲自已卜出的动手术吉日,云峰将为她摘除白内障翳障晶体。 这几天,云峰好好回忆了下有关白内障的知识,引起白内障的原因有很多,其中最为普遍的是老年式白内障。但显然。诸葛菲不可能是这种。另外由于诸葛菲是后天失明,所以也排除了先天性白内障,而且外伤性白内障、代谢障碍白内障、与皮质类固醇性白内障在古代几乎没有触发的条件,那么,诸葛菲只能是并发性白内障,很可能是幼年时的某些眼部疾病没引起充分重视,使得房水代谢产生了问题,以致一发而不可收拾。 听说云峰要给诸葛菲动手术。荀灌娘、裴妃、大后磐媛、衣通姬与草香幡梭姬全赶来了宫中,这是距离诸葛菲寝屋不远的一间屋子,被临时布置成了手术室,甚至诸葛显与姜发也是站的远远的,带着满脸的紧张之色。 “来了,来了!”庾文君突然伸手一指,众人纷纷转头看去,从寝屋里,云峰与张灵芸一左一右搀着诸葛菲正走出来,小兰与小慧跟在后面。而孩子,早已交给了别的姊妹们暂带。 “将军。您一定能行!文君相信您!”庾文君挥舞起了小拳头大声打气。 云峰递了个自信的笑容过去,只不过,他真有这么自信吗?给眼部动手术完全有异于替草香幡梭姬动的开胸手术,开胸手术尺度大,动作粗点没关系,而眼部手术不同,全靠手指上的功夫与极大的耐心,尽管云峰已到了打破虚空的境界,但在没有任何仪器的条件下,这无疑是一个极富挑战性的手术。 刚要推门而入,云峰突然转头唤道:“老师,您也进来。” “嗯!”荀灌娘点了点头,有些紧张的跟着走入了手术室。 “砰!”的一声轻响声中,屋内屋外被隔成了两个世界,由于需要采光,因此屋顶被掀了开来,好在雪已经止住,阳光斜射入屋内,倒也显得亮堂堂。 屋子里只有一张略有些斜度,头部较高的手术床,床头的位置是一个搁架,摆放着一些必要的工具,如尖刀、细针、白叠布等等,如此简陋的条件,让人一看就心底生寒。 在把诸葛菲扶到床上后,张灵芸叮嘱道:“诸葛姊姊,你要克服自已的一些身体反应,要充分信任云郎,千万别紧张。” 诸葛菲毫不在意的笑道:“姊姊明白,大不了还和现在一样,没什么好担心的,至于那些痛苦,姊姊功夫虽不行,却也入了化劲,区区疼痛还是可以忍受的。” 诸葛菲的良好心态倒是令云峰稍稍宽下心,他微微笑道:“诸葛女郎,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最好能入定,请睁开眼睛,灵芸,老师,请分别把诸葛女郎的上下眼睑拉开,要轻、尽量大,记住,千万不要让她眨眼。” 诸葛菲深深吸了口气,俏面上的表情迅速淡漠一片,或许是眼睛闭久了,自然睁开显得很不习惯,接连试了好几次,才算是成功睁开了眼睛。 两片巨大的白翳遮挡在眼球前端,与初次见面相比,虽然蚯蚓状的血丝已消失不见,但白翳的面积没有任何缩小,云峰给张灵芸与荀灌娘双双施个了眼色,师徒俩各自伸出纤纤素指按压在诸葛菲的左眼上下眼皮上,小心的分别向上下方向拖去,使得眼球尽量大的显现出来,并按住不动。 云峰静气凝神,使自已晋入到无我无物的境界当中,渐渐地,诸葛菲的眼睛在他的眼里,变的越来越清晰,甚至连那白翳的层次、结构与纹理都是一目了然。 云峰心知时机已至,当即操起尖刀,对着诸葛菲的眼球刷的就是一下! 这一瞬间,小兰与小慧吓的差点尖叫出声,幸好及时伸手捂住了嘴巴,张灵芸与荀灌娘也是心里一紧,却仍谨记着云峰的叮嘱,没让诸葛菲下意思的眨眼睛,否则,这一刀极易误伤到其他部位。 反观诸葛菲,除了眼皮动了一下,面容依然保持着平静,云峰不知道割开角膜疼不疼,但想来也极不好受,心里不由暗暗钦佩着这个女人的惊人毅力。 这一刀,看起来虽是一刀,实际上却是连续好几刀,首先沿角膜缘从十一点至十二点切开角膜,再从角膜缘外两毫米,从同样位置垂直板层切开巩膜的二分之一,随之刀尖轻颤,使之水平分离开来,进入透明的角膜,形成隧道切口,又在十一点半的位置穿刺入前房,最后在两点处穿刺前房,刺入晶体前囊! 这也只有达到打破虚空境界才能勉强办到,而且其他的打破虚空高手还不行,他们没有眼球的生理结构知识,一刀下去,诸葛菲的眼睛必废无疑,这也是云峰从来都不提让吴普真人给诸葛菲治眼睛的最最根本原因。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云峰一个人能做白内障手术,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刀,耗费了他极大的精气神,但他也顾不得这些,在刀光落之后,整颗心都悬了起来,没办法,关心则乱,诸葛菲是他的女人,他做不到淡然视之。 第三百二十章 重现光明 经过仔细观察,确定下刀的位置无半分偏差,云峰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接下来,则是取出翳障晶体。 摘除翳障晶体,原理类似于白内障超声乳化技术,就是在术眼角膜或巩膜的小切口处,伸入超乳探头将浑浊的晶状体与皮质击碎为乳糜状后,借助抽吸灌注系统将乳糜状物吸出,同时保持前房充盈。 但云峰,只能凭一根针来做到这一切,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手术,年青医生就可以做的,到了他这里,却成为了一项艰巨的挑战任务。 云峰捏起一根针,轻声唤道:“诸葛女郎,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无论有任何不适,你都一定要忍住,一定不能移动分毫!老师,灵芸,你们千万不能松手,也不能升起任何的怜悯之心,否则,只会害了她,小兰小慧,你们过来,扶住你们家女郎的脑袋,要扶紧!” “嗯!”五女同时轻轻应了声,小兰与小慧赶紧上前,一左一右压住了诸葛菲的头颅。 屋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云峰的声音传到外面,也令围着屋子的女人们全都把小心肝悬到了嗓子眼,她们虽不明白屋内发生了什么,却都清楚,成败就在这一刻。 云峰静心凝神,暗自调息,他强迫自已把诸葛菲看作一具模特,而不是一个大活人,更不是自已的女人,同时,也强迫自已不把自已当人看,而是一台机器人,只有这样。他才能下得了手。 以一根针。去刮眼睛。那种痛楚,非是当事者难以体会。 与超声乳化技术不同,云峰需要用针把翳障晶体挑开,然后一点一点的从切口中带出,这需要重复无数次,每一次,诸葛菲都将承受着非人的痛苦,对于云峰与她来说。这是个极大的考验,甚至荀灌娘、张灵芸、小兰与小慧也将承受着心灵上的极大折磨。 这个手术的尺度以毫米为单位,或者还要再小一些,因此每一次都要小心再小心,任何一次出错,可以说,诸葛菲的眼睛将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 所以,屋子里的六个人,一名患者,一名主治医生。四名护士,每一个人都至关重要。必须紧密配合,才有可能获得成功。 不多时,云峰眼前又呈现出诸葛菲那精密而又复杂的眼部结构,当即一针沿着切口刺了进去! “嗯!”诸葛菲身体轻颤,忍不住的发出了一声呻吟! 尽管这声音并不大,也很短,但令屋内屋外所有人的心都紧紧揪在了一起,除了云峰例外,他已经暂时抛弃掉人类感情,晋入了机器人境界。 云峰看都不看诸葛菲的脸庞,目中爆出精光,焦聚在那一根细细的针上面,他的手指没有任何颤抖,在翳障晶体的边缘轻轻一划,一小块不足一平方毫米的晶体脱落下来,紧接着针尖一抖,立刻刺上,从切口处带出来。 这是必不可少的步骤,游离的晶体如果不及时取出,会下沉到玻璃体腔内引发炎症,最终导致视力不可逆转的完全丧失,即使天仙下凡都是无可奈何。 针尖以肉眼难辩的高速闪动,每一次针尖一闪,都会刺出一小块翳障晶体,从边缘到中间,诸葛菲眼眸内的白色部分正在逐渐消失,相应的,黑色部分则是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渐渐显现。 不过,这一过程绝不轻松,诸葛菲虽然只是刚开始的那一声呻吟就再未发过声,但她的脸庞已惨白如纸,额角脸面布满了汗珠,小兰小慧的手,都已完全浸湿,这不仅是针尖划割晶体所带来的剧痛,还有长时间不眨眼的干涩与难受。 与诸荀菲相反,张灵芸与荀灌娘的面色却是胀的通红,由于眼皮沾了汗水变的又滑又腻,因此,她们的手指只有使出更大的力气才能按压住眼皮,然而,这份力气还不能过大,大了会伤到诸葛菲的眼球,会令她更加痛苦,个中的尺度需要极为精准的把握。 其实,她们只要松开手再重新按压就不会这么难受,可是,正在进行中的手术根本不能停,所以只能苦苦支撑下去。 而云峰也好不了多少,他脸上的汗水几乎汇成了一条溪流,全身都已湿透,与给草香幡梭姬做的那台手术相比,应该是完全不能比,微观手术的难度远超于宠观手术,更加的耗费心力,他的精神有如一根弓弦般绷紧到了极限! 屋内的六个人在与自已做着艰苦斗争,但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恰恰这份安静,给屋外等候的人带来了更大的压迫感,全都不自觉的摒住呼吸,双眼更是一眨不眨的望着那一扇木门,就连诸葛显与姜发也顾不得忌讳,双双挤了上前。 时间或许很快,也或许很慢,虽是疼痛难忍,诸葛菲却清晰的感觉到,左眼中渐渐的现出了一丝光明,她不记得,距离最后见到这一丝光明已是过去了多久,但她知道,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脸庞真真实实的出现在了眼前! 这张面庞苍白而有些模糊、挂满汗珠,又比较瘦,她不知道是美还是丑,失明了这么多年,诸葛菲没有美丑的概念,但她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就是自已是男人,他叫云峰,是秦国的大王! ‘自已竟然看到了,这是真的吗?’一瞬间,诸葛菲的情绪万分激动,眼睛也比刚才睁的更大了些,她想看的更清楚,想把这个与自已同床共寝了许多年、并有了爱的结晶却从不知长相的男人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小兰,赶快把你家女郎的眼睛蒙上,不要让她激动!更不要让她见到亮光,咱们一鼓作气,把另一只眼睛也搞定!”诸葛菲已经有了控制不住自已情绪的苗头,云峰却是一声低喝。 小兰赶紧拿了块布把诸葛菲眼睛一蒙,就如同海盗中的独眼龙,斜着系了起来。 云峰又吩咐道:“诸葛女郎,你一定要镇定,咱们稍微休息一小会儿,再给你治另一只眼睛,你要忍住!” “嗯!”诸葛菲有些哽咽的微一点头。 其实,诸葛菲的情况挺不错的,远远超出了云峰的预料,如果晶体全部白翳化,那么,必须要全部刮除,由于失去了晶体的屈光作用,诸葛菲的视力会相当于一千九百度远视! 要知道,五百度就是高度远视眼,这一千九百度的远视是个什么概念?和瞎子有多大区别?由于没有亲身经历,云峰无法想象,但想来看东西也是模模糊糊、白茫茫的一片。 而如今,诸葛菲眼球晶体上的白翳只是薄薄一层,这有点类似于以激光准分子治疗近视眼的原理,治愈之后,晶状体在用眼的过程中会逐渐增厚,随着岁月会再度变成近视,不过,这个过程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几十年。 具体而言,刮除了翳障晶体,诸葛菲的左眼视力约相同于三百度远视眼,由于晶体会渐渐增厚,视力也会于不知不觉中恢复正常,至于将来会不会变成近视眼,据云峰乐观的估计,由于诸葛菲为化劲高手,这一可能性微乎其微,也就是说,未来一两年之内,诸葛菲的视力将完全正常。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喜人的局面,云峰认为,与自已开的药方脱不了干系,那药方虽不能治愈白内障,却可以阻止翳障晶体深化蔓延,为日后进行手术创造条件。 ‘但愿右眼的情况不要太严重!’云峰暗暗做起了祈祷,一条手绢却伸了过来,替自已擦拭起了那满头的汗水。 云峰转头一看,正是张灵芸,她带着些心疼,神色又有些放松,显然左眼的成功给了她极大的信心,荀灌娘、小兰与小慧的目中也均是含上了期盼之色。 “来,咱们现在开始,诸葛女郎,你忍住!”汗水被堪堪擦干,云峰便立刻唤道。 “嗯!”五个大小女人同时点了点头,也不用云峰吩咐,很快做好了准备。 云峰立刻操起尖刀,刷!又是寒光一闪。 屋内再一次陷入了沉寂,屋外的空气却是带上了一丝振奋,刚刚里面的交谈全被他们听了进去,他们可以判断出,诸葛菲的一只眼睛已经重现了光明。 这根本就是个奇迹啊,而创造奇迹的那人正在里面,他不但能让死人复活,还可以使盲人重见天日,这得要怎样的手段才能做到?至少人间没有这种手段! 女人们都还好些,她们对云峰那层出不穷、又总是打破常人认知的怪异行为已具有了相当的免疫力,诸葛显与姜发却是满脸的震惊,久久不能散去。 等待的时光最是难熬,尽管已经有了成功的先例,但凡事都有个说不准,在没有明确的结果之前,一些古怪的想法不由自主的,陆续涌上了屋外众人的心头。 “吱呀~~”就在众人等的心焦的时候,木门打了开来,双眼蒙着条白布,被小兰与小慧搀着的诸葛菲出现在了眼前,她们身后,则是略有些疲惫的云峰、张灵芸与荀灌娘。 “诸葛姊姊,你的眼睛是不是能看到了?干嘛要蒙块布啊?”庾文君忍不住的大声问道。 这话一出,十余道目光齐刷刷的投了过来。 云峰一指诸葛菲的寝屋,勉强笑道:“先去那间屋子,对了,谁把云宏抱来?”随后就向不远处诸葛菲的寝屋走去。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能张扬 “哎~~将军,您把话说清楚,诸葛姊姊究竟好没好啊?”庾文君跟着又问道。 云峰连头都不回,向后挥了挥手:“庾小娘子,就你了,快去把云宏抱来。” “哼!”庾文君不甘心的闷哼一声,跺了跺脚,转身飞奔而去,当她怀里抱着个小男孩回来时,诸葛菲的寝屋里已挤满了人。 屋里子没有点灯,昏暗的环境下,所有人的脸上都带有激动与期待之色,尤其是诸葛菲,更是抑制不住的浑身轻微颤抖。 “快把孩子抱来!”云峰一看到庾文君,连忙就唤道。 庾文君赶紧把小男孩塞入了诸葛菲的怀里。 云峰这才给小兰示意,小兰的手也有些抖,打着哆嗦,试了好几次才把蒙在诸葛菲眼前的白布解开,这一瞬间,每一个人的心都紧紧提了起来,眼睛直直看了过去,连眨都不带眨! 诸葛菲也是浑身一震,出于母亲的天性,解开白布的第一眼,她看向了自已怀里的孩子,这个男孩,约有一周半,眉目清秀,依稀有刚刚看到的某个人的影子,正伏在自已的胸前,抬头向上看呢。 “宏儿!”诸葛菲俏面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忍不住唤道。 “姆妈,姆妈!”这个小男孩也极为配合的叫道。 霎时间,诸葛菲喜极而泣,小鼻子一酸。大滴大滴的泪珠顺着脸颊沽沽滑落。 “呜呜呜~~”诸葛菲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拿自已的脸颊贴住孩子的小脸蛋。边哭着边蹭动,尽管云峰一再安慰她可以重见天日,她自已也怀有这份梦想,但从不抱太大的希望,她明白,要让一个失明的人重新看见,这无异难于登天,不料。今天,那梦想中的一丁点希望却成为了现实! 这感人的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里,均是眼眶有些微微湿润,有的泪点低的女人已跟着放声抽泣。 就在这时,云峰气急败坏的唤道:“诸葛女郎,快收住眼泪,现在不能哭,要哭也要等到一个月以后哭!要不然,再看不见,为夫可是无能为力了。” 这话一出。诸葛菲顿时吓的把眼泪收了回去,抬起红红的眼睛。不解的看向了云峰。 云峰一本正经道:“你的眼睛虽是暂无大碍,但刀口尚未愈合,在这期间,要避免情绪激动,要避免颠簸,要注意清洁卫生,还不能用力咳嗽,不能干重活,不能被风沙迷住眼睛,尤其是严禁碰撞、按压、低头、揉眼!睡觉时一定要平卧,小兰,小慧,别忘了给你们家女郎把眼睛蒙上,总之,现在别高兴的太早,要小心再小心,否则,出现了并发症,那可有的你受罪了。” 仿如被当头泼了盆冷水,众人的兴奋之情眨眼间褪去,诸葛菲抱着孩子一动都不敢动,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而诸葛显原先还准备上前认亲呢,听了这话,也不敢来了,他害怕诸葛菲的情绪再次激动,所以站在原地直直看着,眼睛却不舍得离开。 云峰又微微笑道:“诸葛女郎,也不要太过紧张,动作轻柔些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来,你把孩子给小慧,那边两个老家伙,你看看谁是你的父亲,记住,千万不要哭,更不许下跪!” 诸葛菲不由望了过去,儿时的记忆渐渐地跃入了脑海当中,那时的父亲与现在的父亲面貌相差不大,只是胡子没那么长,古人蓄须很有讲究,上嘴唇称胡,下嘴唇为须,一般男人三十以后才可以蓄胡,而不管年龄多大,只要父亲在世,就不能蓄须,因为有子克家之嫌。 诸葛显当时也只是嘴唇上留一撇一字胡,这表明他已成家立业,而留八字胡的人,只标志着他已步入了社会。 如今的诸葛显,颌下三缕美髯,诸葛菲只是一瞬间就认了出来,径直走了过去,但她记得云峰的叮嘱,强压住激动之情,轻声唤道:“父亲。” “菲儿,你没事了就好。”诸葛显也不敢大意,尽量使自已语气平淡的应了声,不过,他的心里却是感慨万分,曾几何时,他对这个女儿的终身大事已不抱有希望,谁料到,由于自已的一个突发奇想,使她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不但嫁人生子、重见光明,更为难能可贵的是,竟然争气的生了个长子! 由于云峰那扫兴的注意事项,令 父女二人都尽量克制自已,一问一答过后,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众人期待中的父女俩抱头痛哭的场面非但没有出现,反而略有些尴尬。 众女均是责怪的狠狠瞪了云峰一眼,都是他,专门干破坏气氛的事情! “哈哈哈哈~~”姜发却突然放声长笑:“大王这一手,当可震古烁金!若是流传开去,包保上门求医的百姓会跪满宫门!” 云峰顿时面色剧变,连忙道:“请诸葛门主与姜公代为保密,切不可向外宣扬。” 庾文君秀眉一蹙,傻乎乎的问道:“将军,您干嘛?救人不是好事吗?虽然您是大王,但总不能对辖下的百姓不管不顾吧?” 张灵芸接过来道:“师妹,你刚刚没有里面,没看到云郎费了多大的力气,治疗眼疾,需要精气神高度集中,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其中的困难只有云郎自已清楚,师姊、师尊、小兰与小慧,光在一旁搭个下手就紧张的连气都不敢喘呢,如果天天有百姓求上门,依云郎的品性没可能置之不理,那么,他的身体每天又能支撑得了几人 ?[-3uww]而且身为一国之主,光给人治眼睛,军国大事还要不要理会了?” “哦!”这么一说,庾文君立刻明白过来,俏面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云峰。 其实,这正是云峰的担心,现代社会,城市里还好些,但是农村与边远山区的白内障患者绝不少见,据不完全统计,约有三百万人,并且每年以四十万的速度在增加。 这充分说明,白内障与贫穷、不注意卫生以及不良生活方式有着很大关系,放在古代,虽然人口基数少,但是患白内障的比例应该高于现代社会。 可悲的是,当今天下,能治疗白内障的只有云峰一人,仅靠他自已又能治得了几人 ?[-3uww]何况手术的痛苦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其中还存在极大的风险与不确定性,需要刮除整只翳障晶体,结果变成一千九百度远视眼的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 因此,还不如不救,这倒不是云峰冷血,实在是无奈之举,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他的身份,首先是政客,然后是武术家,最后才是医生! 第三百二十二章 马车上 屋内的所有人都能明白云峰的为难,均是连连点着头,这也是姜发特意点出的缘由所在,他害怕有人嘴大,会忍不住四处宣扬,那云峰什么都别做了,就整天给人治病吧。 好半天,屋子里的唧唧喳喳声小了些,诸葛显捋须笑道:“菲儿你听大王的话,这一个月小心点,为父与你姜师叔先回去了,待眼睛再无大碍,你回家一趟,让叔伯师兄弟们都高兴高兴,到时候推说神仙施仙法替你治好了眼睛,任谁都不方便多问。” 众女一想,这个理由不错,凡是有不方便明言的事,全部推给仙人是最为合适不过,就好比云峰的那本无敌万能,却又从没人见过的师门典籍一样,更何况云峰的手段在许多人的眼里,已经相当于仙术了,能让盲人重现光明这不是仙术还是什么?一时之间,满屋的美目全都投了过去。 云峰心里也有些得意,其实他很想告诉她们,这是科学的力量,所谓的仙术,将来都有可能以科学一一实现,只不过,这话只是放心里想想罢了,他可不愿再来解释一大通。 云峰表面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样,微微笑道:“孤不留二位了,诸葛门主与姜公请慢走,一个月之后,孤当陪着诸葛女郎亲自拜访。” 诸葛显与姜发相视一眼,双双施了一礼:“劳动大王移驾,臣诚惶诚恐,届时自当率弟子门人倒履相迎,我等告辞了,请大王留步。” 云峰拱了拱手:“好走不送。” 在二人离开之后,小兰取了个镜子递给诸葛菲,这个镜子可不是铜镜。而是正宗的玻璃镜,以天机门能制做出天文望远镜的水平,制造玻璃镜毫不费力,只是成本高昂远超铜镜,暂时没法推广。 诸葛菲对镜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时而看看镜中的自已,时而又转头打量身周的姊妹们,一幅乐此不彼的模样,庾文君忍不住问道:“诸葛姊姊,你能不能认识咱们?这样罢,你先来猜猜文君是谁?” “唔!”这话一出。云峰赶忙捂上了嘴巴,众女也是纷纷现出了一幅忍俊不止之色,诸葛菲强忍着笑道:“文君妹妹,你自已都说了,你不就是庾文君吗?” “啊?”庾文君这才反应过来,小脸蛋一瞬间腾上了一朵红云。却又不服气道:“这不算,是文君自已失言,诸葛姊姊,你能把这么多姊妹分辩出来才是本事,都不要说话。” 众女果然抿嘴不语,均是面带微笑看向了诸葛菲。 “这”诸葛菲傻眼了,如果不发出声音。她连小兰雄都分辨不出来。 云峰摇了摇头,无奈道:“诸葛女郎,你现在最紧要的是休息,不能用眼过度,小兰,替你们家女郎把眼睛蒙上,咱们赶快出去,诸葛女郎需要好好睡一觉。” “嗯!”小兰取来白布,把诸葛菲的眼睛重新扎起。 诸葛菲的俏面现出了一丝意犹未尽之色,周围的一切。放在正常人眼里是再普通不过,但对她来说,全都是那么的好奇,她还没过足瘾头呢。 张灵芸暗暗叹了口气,微微笑道:“诸葛姊姊。云郎说的不错,你是该多休息,其实,姊妹们都能明白你,不过,你必须要忍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一切都会好的,好了,你好好休息罢,咱们都出去,不打扰你了。”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众女鼓励的鼓励,祝福的祝福,没多久,就全都离开了屋子,出来之后,云峰向荀灌娘问道:“老师,您是不是现在要走?” 荀灌娘看了看裴妃,点点头道:“裴家姊姊不方便在宫里久留,是该早点回去,为师也要陪着她。” 云峰又嘿嘿笑道:“弟子也有好久没侍奉您了,今晚,就在您那里过夜吧。” 这话一出,大后磐媛芳心一紧,连忙看向了衣通姬,衣通姬的俏目也现出了警惕之色,只是草香幡梭姬芳心暗喜,她千盼万盼,都在盼望着能有接近云峰的机会。 但她们都知道,能做主的只有张灵芸,于是,三双美目带着各异神色投向了张灵芸。 张灵芸则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云峰一眼,叮嘱道:“那你就去吧,这两天如果没别的事,多陪陪师尊好了,对了,来回坐马车,不要让人看到。” 云峰摇摇头道:“马车是得坐,但为夫会适当暴露出身形,真要有人偷窥,其实反倒是好事,说不定能借此机会,把朝庭布于长安的情报网连根拨起,如果与刘琨有关,或能拷问出一些刘琨的情况,更是再好不过。” 张灵芸这才明白了云峰的意图,说实话,她早有心把朝庭的细作给端掉,却苦于全无头绪,如今云峰以身作饵,虽冒险了些,但不失为一可行之计。 张灵芸略一寻思,就向苏绮贞道:“绮贞,你得多留个心眼了,尤其是师尊宅院附近出现的各色面孔一定要留意。” 苏绮贞拱了拱手:“姊姊你放心便是。”说完,快步离开,显然是去做起了有关的布置。 “老师、裴夫人,咱们也走罢。”云峰向众女挥了挥手,搂上荀灌娘的纤腰,转身而去,大后磐媛只得与衣通姬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和满心欢喜的草香幡梭姬跟了上前。 几人刚一走远,庾文君就忍不住提醒道:“大师姊,你这么放心将军啊?他要是偷嘴怎么办?磐媛她们可是不敢反抗的,师尊多半也管不了将军。” 张灵芸苦笑道:“那又能如何?说实在的,云郎能一直忍到现在不碰她们三个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这三人身为异国女子,国破家亡,亲人尽丧,被万里迢迢掳来中土,也很可怜,算了,师姊也不管了,他真要纳了,就由得他吧,不过,咱们可不能主动成全,必须得云郎自已提出来,就看他什么时候开口。” 众女均是暗暗叹了口气,纷纷把目光投向了那三条玲珑窈窕、越去越远的背影,目光中,带着丝怜惜,也带着点祝愿。 而云峰在宫内就钻上了载着荀灌娘诸女的马车,向着裴妃的临时府宅驶去。 马车的空间不算大,原本坐五个女人还能勉强凑合,这一塞进个大男人,就显得拥挤不堪了。 也不知是存心还是有意,云峰最后一个上的车,偏偏挤在了衣通姬与大后磐媛中间,令她俩立时如坐针毡,浑身绷紧不强动弹,反而是草香幡梭姬稍稍向前缩了缩,让自已的半边胸脯挨上云峰的后背,借着马车的颠簸,一摇一晃,轻轻点触! 身处于三股各有特色的幽香当中,再加上肩头那一阵阵软腻腻的感觉传来,云峰不由暗道**。 荀灌娘偷偷看了云峰一眼,就把脑袋拧向了一旁,她心里有鬼,不敢主动挑起话头。 云峰却不会放过她,硬挤了丝委屈挂在脸上,这才道:“老师,您不是打过保票把她们三个许给弟子了吗?您看,回来这么久了,都不见您与灵芸提过,刚刚给诸葛女郎治眼疾,弟子也忘了提醒您,您打算什么时候去和灵芸说?” “啊?”荀灌娘一慌,连忙道:“这个如今衣通姬与磐媛都对你有些抵触,强来总是不好,你说是吧?其实都怪你,总是欺侮人,害得她们看到你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躲都躲不及,如何敢与你成亲?还是过一阵子,你先改改,对她们好一点,改过来再说。” 这话一出,荀灌娘顿时松了口气,心里也有些得意,就连裴妃都不自觉的丢了个赞许的眼神过来,大后磐媛更是目泛挑衅,以眼角的余光瞥着那人呢! 只有云峰,目瞪口呆,怔怔看着荀灌娘,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现在谁都会了啊,分明是不知道该如何向灵芸开口,这倒好,把责任全推给了自已! 好一会儿,云峰才晃了晃脑袋,转头问道:“草香幡梭姬,你说孤可有欺侮过你?” “没有,没有!”草香幡梭姬不假思索道:“幡梭姬的性命全蒙大王所赐,大王又怎会欺侮幡梭姬?” 云峰满意的笑道:“老师您看,弟子何时欺侮过人 ?[-3uww]” 荀灌娘没好气道:“你问草香幡梭姬有什么用?她心向着你,你问问磐媛或者衣通姬,你们不要怕,有什么说什么,姊姊与你们的师尊都看着呢。” 云峰向左右二女分别看了看,衣通姬神色淡然,令人摸不透她的想法,大后磐媛则是嘴角微翘,一丝得色隐现。 ‘就她了!’由于是跪坐在厚厚的褥子上,脚板向上,云峰缩回一只手,很容易就握上大后磐媛的秀足,指尖放在她的脚心位置,轻轻一点,随即收回。 大后磐媛刚刚身体一僵,云峰已呵呵笑道:“磐媛,你说,孤何时欺侮过你了?” 大后磐媛又恨又急,却无可奈何,命门被人捏在手中呢,只得昧着良心道:“没有,大王对磐媛最好了。” “呃?”荀灌娘一怔,与裴妃的美目中双双现出狐疑之色,但有宽大的袍服挡着,坐在对面的她们,没法看到云峰的小动作。 “嗯!”在她俩的疑惑中,云峰老神在在道:“亏你还有良心,这样罢,孤刚刚出了一身汗,过一会儿去了裴夫人那里,磐媛,由你侍候沐浴。” 第三百二十三章 磐媛的春天 “啊!”大后磐媛不由得惊呼出声,一时之间,心情颇为复杂,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说,她很想得到云峰的宠爱,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女人一生中的最美好时光,她可不愿独守空闺,任由芳华老去,每当见着云峰对李若萱、宋袆等等诸女表现出的温柔体贴模样,都令她又妒又羡。 至于她的前任男人大鹪鹩命,大半年下来,已经忘的差不多了,本就是政治联姻,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反倒是被掠来中土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令她有种新鲜而又有趣的感觉,如果现在让她返回倭岛那么落后的地方继续做王后,恐怕还不愿意呢。 只不过,她又有些惧怕云峰,但这份怕,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怕,否则也不敢三番五次的挑恤,她挑恤的目地是为了得到重视。 ‘这是个好机会,错过了可惜,不过,他会不会胡来?究竟要不要侍奉他沐浴呢?’大后磐媛有些迟疑,她所谓的胡来,并不是指云峰会趁机占有了她,而是使出些折磨人的手段。 “咯咯咯~~大王,不要!”突然,一阵银铃般的娇笑从大后磐媛的口中暴出,身体快速倒入了云峰怀里剧烈扭动,俏面扭曲,满是痛苦之色,原来,云峰见她不搭理自已,于是挠起她的脚心。 身子一倒,荀灌娘立刻看出了端倪,终于明白到,大后磐媛为何会昧着良心言不由衷了,不禁哭笑不得,没好气道:“断山。你快放开磐媛。就指着人家好欺侮了是吧?” 云峰嘿嘿一笑。依言放开,却顺手捏了把她的翘臀,这才指了指自已的后背,问道:“今天给诸葛女郎治眼睛整的腰酸背痛,你们谁给捏捏?”说着,也不待人应下,就把大后磐媛扶起坐直,身子一缩。脑袋枕上了她的大腿,草香幡梭姬连忙凑上来,轻伸素手,细心的替这位大郎主揉捏起了肩膀。 在轻重适中的节奏下,云峰闭上了眼睛,车内温暖宜人,与外界的酷寒恰似两个天地,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扑面而来,渐渐地,云峰进入了梦乡当中。看的出来,能使一个打破虚空高手疲累若斯。给诸葛菲治眼睛得耗费掉多大的心力? 荀灌娘连忙让驾车的女罗刹稍稍放慢一点,以减轻颠簸,大后磐媛也用手臂垫住云峰的脑袋,让他睡的更舒服些。 ‘对你这么好,你该能感觉到吧?’大后磐媛低头看向了仿如婴儿蜷在自已怀里的这位冤家,一缕淡淡的微笑浮现在了嘴角,云峰挠她的痒痒,虽是难受的要命,却令她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刺激,这是不分地位尊卑的亲近,是大鹪鹩命远不能带给她的,大鹪鹩命只知道衣服一摞草草草,从不懂打情骂俏! 这时的她,完全没法把眼前的云峰与平日里,那个冷酷无情之人互相对照。 ‘真是个奇怪的人!’大后磐媛暗暗叹了口气,也把后背靠在了车厢壁上。 随着云峰的入睡,车内的人也都停止了交谈,不知不觉中,已来到了裴妃暂住的宅院。 这所宅院不处于闹市,环境颇为清幽,原本为李雄准备,给他用来分家的,但李雄在长安没呆多久就被发配往了汉中,因此空了下来,由不方便入宫的裴妃暂住最为合适。 马车缓缓停下,大后磐媛现出了为难之色,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荀灌娘,她没有功夫,只是一个纤弱女流,没法在不唤醒云峰的情况下把他抱下马车。 荀灌娘会意的笑了笑,正待起身上前,云峰却醒了过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两只手几乎环抱住了大后磐媛的后背,好半天,才满足的笑道:“这一觉可真舒服,全赖磐媛的身体柔软啊!” 大后磐媛得到称赞,芳心一喜,连声推辞道:“大王过奖了,能服侍大王是妾的荣幸。” 云峰撑着大后磐媛坐起身,点点头道:“快点下车罢,磐媛你别忘了披上外套,天气冷。”说完,套上鞋子,一溜烟钻了出去。 大后磐媛的心神一阵晃动,她感觉云峰今天对自已的态度大不同于以往,难道他是想…?一抹红霞不自觉的浮上了脸庞。 “磐媛,你怎么还不下车?该不会是…被那人的花言巧语迷晕了头吧?”衣通姬在下车之前,扯了扯正发着花痴的大后磐媛。 “啊?”大后磐媛乍然惊醒,连忙披上厚实的外套,跟着跳下了马车。 虽然雪已经停住,阳光投射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只是,阳光却不能给人带来任何温暖,大后磐媛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时,一只手已伸过来,把她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大后磐媛抬头看了看,正见云峰朝自已微微一笑,心头顿时涌起了一股融融暖意,把那娇小的身躯向里面拱了拱。 云峰又转头一看,草香幡梭姬正哈着手,带着丝慎怪向自已这边看呢,于是,把另一只胳膊伸了过去,这个女人立刻偎了上前。 两个玲珑美人在怀,云峰心情一阵大好,呵呵笑道:“老师、衣通姬,你们也来。”他不敢招呼裴妃,毕竟在没确认前,还是稍微有些尴尬。 荀灌娘向四处一番张望,这才无奈道:“你能有几只手?行了,快点进去,别让人见着。” 衣通姬则俏面厌恶之色一闪,甩都不甩这人,径直迈入了院内。 云峰目送着衣通姬的背影,摇摇头道:“老师不用担心,暂时还未发现异常,弟子正留意着四周呢。”说着,搂着左右二女,向院子里走去。 “吱呀!”一声轻响,荀灌娘最后一个进来,把门关上后,望了望天色,分辨出应该是申时二刻(下午四点)左右,便叮嘱道:“为师与裴家姊姊还有衣通姬先去做饭,你不是要洗浴吗?那快点去罢,大概一两个时辰过来叫你,她们都怕冷,等屋子里烧热了,你们再脱衣服,千万别忘了。” 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均是又羞又喜,不过,倭女素来以胆大开放著称,如果换了汉家女子,听了这话纵使千肯万肯,也是羞的抬不起头来,而她俩,虽然俏面通红,却大胆的望向云峰,美目中交织着欺待与**,丝毫不假掩饰。 云峰不由食指大动,嘿嘿笑道:“弟子会记得的,绝不教她们有个头疼咳嗽,老师与裴夫人你们也别急,慢慢做。”话音刚落,已是双手一紧,挟着两个娇小美女,向澡房快步而去。 第三百二十四章 倭女风情 不大的澡房里,熊熊燃烧的炭火发出必剥必剥声,向四周围吞吐着一层层的暖意,在屋子的中间,是一只硕大的木桶,满桶热水散发出的热气,使得视线都略有些模糊。 云峰感觉差不多了,转头看向垂手俏立一角的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这两个女人已除去了厚实的外袍,仅着一袭薄薄的月白内衣,把那窈窕而又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展现出来,毫不费力,就可看到贴身的粉红色亵衣与腰臀间的一圈三角形印痕,莫名的,云峰起了种就好象前世光临洗浴中心时才会有的感觉。 暗暗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驱除之后,云峰微微笑道:“现在如何?还冷不冷了?” 草香幡梭姬嫣然笑道:“早已不冷了,大王恐怕也等急了吧,先让幡梭姬与磐媛来替您宽衣好了。”说着,给大后磐媛打了个眼色,二女虽是俏面通红,却丝毫不带局促,款步上前,手脚麻利而又细致温柔替云峰脱起了衣物。… 瞧着二女的那副专心模样,云峰突然觉得她们脸颊上的晕红并不是由于羞涩,而是被屋内的热气熏出来的。 云峰一年四季穿着都很单薄,外袍底下是一件贴身中袍,然后什么都没了,裤子则是一条半,因此脱起来一点都不费力。 当时的男人,尤其是江东士人,外衣里面并不穿中衣,而是内着一件类似于吊带衫的奇特内衣,在云峰看来,它首先不贴身。所以不能当作背心来穿。而且根据其形制长短。这完全是女人穿的小吊带,一个来自于现代社会的大男人,又如何能穿的上身啊? 尽管现代社会的娘化倾象很严重,没几张伪娘照,都不好意思说自已是男人,但前世云峰的思想比较传统,他接受不了女人的小吊带,这种衣服死都不能穿! 虽然张灵芸与荀灌娘也曾劝说过。并举了些当时的俊俏少年或是名士做为例子,如王羲之、江左八达、甚至荀崧王导都穿这种小吊带,却没办法,这人自始至终就是两个字:不穿!时间一久,也只好听之任之了。 不多时,云峰已被全身剥光光,那洁白而又富有光泽的肌肤,以及瘦削不带半点肥肉的身形,令二女的目中均是大放异彩,尤其是胯间的那条雄伟。更是紧紧拽住了她们的目光。 ‘天哪!怎么男人会有这么大的家伙?’这两个女人均是在心里连声惊呼,张大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她俩都是过来人。男人这家伙并不是没见过。 草香幡梭姬阅男无数,见过的上百条都有,大后磐媛虽在婚后谨守妇道,但她在婚前受倭岛风气影响,早八辈子就不是处女了,单论起数量,与草香幡梭姬尽管不是一个等级,却也为数不少,可如此之长又如此之粗,她何曾见过? 云峰心里也很得意,女人的这类目光最让男人受用,其实他不是不明白,自已的尺寸只是标准尺寸,不能说小,却绝对算不上大,奈何倭男的那家伙太小了啊,二十一世纪的小电影,那些男人都小的可怜,更别提他们一千八年前,更矮更弱的老祖宗了。 云峰甚至都怀疑,倭男的普遍型态有没有一根中指长?他不由得回忆起了刚登上倭岛时在出云国附近的树林中遇见的那个倭男,心里顿时充满了自豪!这才是正宗的小**啊! 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没见过真货,一时失神也是人之常情。 云峰并不开声,面带傲然之色微微笑看着她俩,好半天,大后磐媛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赞叹道:“大王,您的可真大,妾想想摸一摸可以吗?” 这话一出,仿如一剂最强力的兴奋剂,刷的一下,那家伙的硬度瞬间又一上台阶,几乎都要贴了肚皮。 云峰强压下立刻点头的冲动,勾勾手道:“先别那么急,呆会自然有的你们享受,来,都到孤的身边来,孤也替你们脱去衣服。” “有劳大王了。”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相互看了看,娇滴滴的应了声之后,均是微红着脸,轻移莲步,一左一右把那喷香的身体轻偎了过去。 云峰一把将二女双双搂入怀中,低头一看,正迎上大后磐媛的如花俏面,那美目中满含的幽怨与渴望令他再也把持不住,重重一口吻了上去! 大后磐媛热烈的仰头回应,香舌吞吐间,阵阵散发出清香的津液直沁入心底的最深处! 云峰立刻就能判断出来,这是个经验丰富的女人,也是个饥渴的女人,不过,他喜欢经验丰富的女人,更喜欢饥渴的女人,这类女人虽然不是处女,却懂得讨好男人,能把握住尺度轻重,那时而轻柔,又时而颠狂的挑逗,能给男人带来最愉悦的享受。 云峰就感觉到,大后磐媛的一双素手已是按在了自已胸前,那轻轻的触碰与揉捏,令他一阵阵的浑身颤栗,这种滋味又岂是青涩小女生所能相比? 在云峰的眼里,大后磐媛还算正经,技艺便已娴熟如此,那么,把荡字写在脸上的草香幡梭姬又会如何呢?云峰不由得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过去。 草香幡梭姬早等着云峰示意呢,她立刻探出双臂勾上他的脖子,脸颊缓缓贴上,小香舌轻吐,把耳垂整个卷入口中,那一阵阵的舌振,令云峰浑身一阵滚烫抽搐,似要随时炸开一般。 这一瞬间,云峰可以肯定,草香幡梭姬是个极品女人,是个荡到了极品,也细致到了极品的女人,那唇齿间的工夫,就连宋袆与任皇后都是略有不如! 草香幡梭姬很满意于云峰身体所起的细微变化,偷偷抛了个媚眼之后,身子缓缓向下滑动,带起小香舌由颈脖一路舔到胸部,直至暂时停住,她的手,则沿着腰际摩挲向下,小心翼翼的把那家伙握入手中,细细搓揉! ‘这才是地道的倭女啊!’云峰暗道**,一边与小电影中的女明星们相互印证,一边把手松开,有如剥竹笋般,把怀里两个女人的贴身内服一剥而下,又伸手到大后磐媛背后,解开亵衣带子,顺手一扯,一具洁白如玉的身体立时呈现于眼前! 大后磐媛个头不高,目测为一米五五,也算不上纤瘦,不过,这娇小的身形却是骨肉均称,不给人半分肥胖或是臃肿的感觉,尤其是那小腹,柔软而又滑嫩,但又不见赘肉,这其中的分寸很难把握,再稍肥一点,就会向外凸起,再瘦一点,又少了那种肉感。 云峰的女人们无论练武有没有成效,大多都在坚持不懈,因此肌肤紧致、腹部稍陷、身形瘦削,还有一些如宋袆、李若萱、羊绘瑜等,天生不长肉,因此,大后磐媛的丰盈,在云峰的众女中属于独一无二,而她的胸部则是最为标准的碗型,丰挺柔软,大小适中,令人一看就生出一种握入手中细细把玩的冲动。 云峰忍不住伸手上去,先抚上了大后磐媛的小腹,果不其然,软软滑滑中又带着丝肥腻,屈指一弹,还起了阵如水波般的轻微颤动,与他的女人们那略显坚硬的小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感,这让吃惯了瘦肉的云峰立时移不开手来。 ‘果不愧被称为倭岛第一美女,这也是个极品女人啊!’云峰不由发自内心的赞叹,他的手掌缓缓上移,爬到那同样软乎乎的胸脯,肆意抓揉起来,这一抓揉,仿佛按动了开关,大后磐媛的呻吟随之而起,她俏面赤红,娇躯轻抖,那一声声由喉咙深处发出的天籁之音,细微而又撩人。 云峰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伸出另一只手绕到草香幡梭姬的后背,就要去解她的亵衣。 “大王,不要!”草香幡梭姬迅速回过神,连忙向后一闪,双手紧紧护在胸前。 “呃?”云峰动作一僵,看了过去,就连大后磐媛也是把脸颊贴上云峰的胸脯,迷离的美目中闪出一丝不解。 草香幡梭姬的俏面显出了些许的黯淡,咬咬牙道:“幡梭姬的胸部不好看,请不要解开了,大王您看磐媛的好了,磐媛的挺漂亮的,幡梭姬会用别的方式让您快乐的。” 云峰的目光向下移去,停留在草香幡梭姬的胸口,微微笑道:“这没什么,不就是两道小伤口?孤不在意,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其实,这两道疤痕恰恰见证了咱们之前那非同寻常的相恋与相知,非常有纪念意义,你看,磐媛全身白白嫩嫩,想要还没有呢!” 云峰这话说的非常恶心,他什么时候和草香幡梭姬恋爱过了?在他的心里,能真正称的上恋爱的只有刘月茹一人,其他的众女都是包含了各种各样的复杂感情在内,有感激、有同情、有怜惜、有占有、有觊觎美色、有贪图刺激等等诸如此类,并不是单纯的爱恋。 正如眼前的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那完全是占有欲与贪图刺激的心理在作祟。 其实,女人对于男人来说,刨去初恋情人,又能有多少的爱?但还不照样是共同生活结婚生子? 所以,男人对女人,更重要的是责任,一生一世,相互依扶着走下去。 云峰同样如此,虽然对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说不上有多爱,却也不会抛弃她们,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么,这一生,就相互依扶着走下去好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手技 这话放在云峰嘴里,只是很随意的一句口花花,草香幡梭姬听在耳里,却是娇躯轻颤,那柔软的心灵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拽动了似的,一股热流控制不住的奔涌而出,那双秀眸,亦是满满的噙上了一层泪光。 这一刻,草香幡梭姬简直爱煞了云峰,这是多么动人的情话啊!就连大后磐媛也是俏面轻蹭,双手抱的更紧了些。 其实,这很好理解,关键在于双方的地位不对等,身边有草香幡梭姬,云峰的生活或许会更加精彩,但没了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而草香幡梭作为劫掠来的异族女子,如果离了云峰,未来将充满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大王!呜呜呜~~”草香幡梭姬带着哭音扑了上前。 云峰的眼里闪过一丝爱怜,轻舒猿臂将她揽入怀里,顺手挑开了肩头的搭绊,随着那粉色亵衣飘落地面,草香幡梭姬的瘦削玉体也呈现在了眼帘当中。 把视线稍稍下移,透过那起伏耸动的肩头,一对饱满的胸脯在颤悠悠的晃动着,隐隐约约间,两道浅粉色的疤痕浮现出来,令云峰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抚摸上去,这两道疤痕与周围肌肤的细致滑腻相比,略显得粗糙,也有些磕手。 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已的胸脯洁白光滑呢?云峰能够读懂草香幡梭姬的自卑,暗暗叹了口气后,强笑道:“草香幡梭姬,不要哭了。这要给外面听到。还以为孤在欺侮你呢。” “嗯!”草香幡梭姬哽咽着点了点头。就着脸颊下的皮肤撒娇般的蹭了蹭眼泪,这才道:“大王,幡梭姬会侍候好您的!”说着,微红的眼眸向上瞥去,带着丝丝柔媚,小香舌轻轻吐出,一吸一卷间,已是舔上了云峰的胸脯。 “唔~~”云峰不由轻哼一声。又看向大后磐媛,轻拍了下后背,大后磐媛会意的垂下面颊,对着另外半片胸脯啃噬起来。 这两种令人灵魂颤栗的感觉,有着些微的不同,云峰可以大略的分辨出,草香幡梭姬在舔吸中,带上了浓浓的情义,每一次撩拨都是极尽仔细而又温柔,而大后磐媛。却要粗野一些,那来自于贝齿间的时轻时重挤压。又是一种格外的刺激感。 云峰的胸前贴着两颗绝美的脑袋,他的一双手,则在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的身体上四处游走,于不知不觉中,把她们的裤子连同内裤全都褪了下来。 云峰立刻探手入胯间,这两个女人的两边都是光滑滑,看来,剃毛的确是倭女自古以来就保持的良好习惯,这或许与她们身着短裙,却又不穿裤子的风俗有关,想想也能理解,那地方真空,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看到,黑乎乎的一团杂毛得有多碍眼啊! 当然了,在云峰眼里,有毛没毛并不影响美丽,毛茸茸有毛茸茸的美,光滑滑也有光滑滑的诱人之处。 在她俩的小腹下部的三角形区域内,毛并没有完全刮去,大后磐媛与上回看到的一模一样,是修理的整整齐齐的长方形,草香幡梭姬却是倒三角,四周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杂毛。 云峰忍不住的揉捏起来,两只手的手指缓缓探入其中,二女不约而同的浑身一颤,草香幡梭姬的俏面闪过一丝迟疑,随后就娇呼道:“大王,快点!” 云峰依然不紧不慢,转头问向大后磐媛:“磐媛,你呢?要快还是慢?” “嗯!妾也想快点,拜托大王了。”大后磐媛洁白的牙齿咬住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顿时,云峰的心头一片炽热,家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左推右托,万般无奈之下才会“勉强”从了自已,哪有她俩如此直接?这令他手里的动作渐次加快,**、拨弄相互混搭,不久之后,手指也由一根变为了两根! 一时之间,澡堂里满是放浪的尖叫声,云峰都怀疑,正在做饭的荀灌娘与裴妃能不能听见?但同时,心里又有些得意,在他前世,倭岛有名黄金手指加藤鹰,而眼前这两个女人的满足模样,已是充分说明了自已的手技也很厉害啊! 不过,得意归得意,云峰暂时还没想过用嘴去触碰那个部位,虽说他不在乎她俩的过去,但其实还是有些隔阂的。 如荀灌娘、李若萱、张灵芸等处子之身,云峰会毫不犹豫的用嘴巴把她们送上巅峰,她们的身体干净,从没让别的男人碰过,想本就不会有任何的迟疑,又如宋袆、苏绮贞、靳月华等非处女,云峰也会用嘴来服侍她们,在他想来,跟了自已这么多年,体内别的男人的那点东西也早该没了吧? 但眼前的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被自已掳来还不到一年,云峰就担心,她们的那处还残留有其他男人的痕迹,把那遗留物吸入嘴里,得有多恶心啊,至少在心理上没法接受! 因此,对于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三两年之内,他不会用嘴,只会用常规手段去满足她们。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很明显已达到了快乐的极致,她俩面色绯红,汗如雨下,紧紧伏在云峰身上,身体一阵阵的痉挛抽动,甚至在忘情之下,嘴里竟叫囔起了倭语! 听起来虽是清脆悦耳,奈何一个字都不懂,但那叫声,急促中又满含着渴求,说实话,云峰也能理解她们,大后磐媛他不了解过去,但草香幡梭是个实实在在的荡女,说成无男不欢毫不为过,可是,被自已掳来有了整整半年,这半年中,再未接触过男人,对于生活糜烂的她必然是极其的难熬,如今自已操刀上阵,她又如何能不尽情渲泻?而大后磐媛处在倭岛那样的环境里,好足也是有限。 一阵猛烈的摧残之后,云峰骤然把手指抽出,这两个女人就如泄了气的皮球,瞬间浑身瘫软,伏在这人怀里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随时都会跌倒一般。 云峰只得把她俩抱紧了些,过了好一会儿,草香幡梭姬才捋了捋凌乱的秀发,咯咯笑道:“大王您可真厉害,幡梭姬从来没有这样的满足过,磐媛应该也是,现在,该幡梭姬与磐媛来侍候您了。” 草香幡梭姬看了眼大后磐媛,二女顺着云峰的身体缓缓下滑,膝盖轻轻的脆在地上,双双轻仰蝽首,徐吐香舌,一左一右的把脑袋埋了进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爱虐狂 不大的空间,热气蒸腾,糜烂的气息四处散布,云峰低头俯视,两颗脑袋有节奏的一伸一缩,连带那两幅披满整张后背的秀发也在轻微颤动。 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跪在自已面前,配合娴熟,或是左右齐头并进,或是一上一下,相互调换,功夫,全在那两条小香舌上!云峰的心里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满足感,这种跪式服务,他虽然贵为人主,却还是头一回享受,家里的女人们,都是趴在身上给在做,哪能比的上这两个女人甘愿跪着服务,做一个乖顺的女奴? 这一刻,云峰体会到了倭女的好,她们虽然个头不高,但敬业、温柔、细心,不知比汉家女子强了多少倍啊!而且尺度把握也很适中,每当云峰有喷薄而出的预兆时,她们会稍稍停下或是放缓,让他不至于过早的泄了去。 云峰不得不佩服自已的英明决策,为秦国引进倭女,是对秦国男人的一项福利,这么好的女人,就该秦国男人享用,倭国男人,根本没那资格。 在身下二女的反反复复、时轻时重的刺激中,云峰再没法把持,一把拽起大后磐媛,嘿嘿怪笑道:“来,磐媛,孤先让你舒服,草香幡梭姬,你稍等一下!”说着,把大后磐媛向浴台上反着一压,在啊的一声惊呼声中,从后面直捅而入! 草香幡梭姬连忙移步上前,时而亲吻抚弄大后磐媛,又时而直起身子挑逗云峰,令这正在忙活着的二人均是大感尽兴。 “大王。幡梭姬也要!”还没过多久。草香幡梭姬一声娇呼。媚眼直抛,满满的全是渴望看了过来。 云峰也不多说,伸手一指:“趴下!” 草香幡梭姬乖巧的伏下身子,蹶起屁股,云峰立刻拨出来,对准草香幡梭姬刺了进去! 澡堂里,再度响起了夹杂着听不懂倭语的尖叫声! 还没弄几下,也趴在浴床上。正蹶着屁股的大后磐媛招唤道:“大王,妾还想要!” “呃?”云峰一怔,这么饥渴啊?行,想要给你! 于是,云峰左右奔波,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的尖叫此起彼伏,你停下来,她又响起。 为了图方便,云峰索性把大后磐抱上浴床,再让草香幡梭姬蹶着屁股半趴在她身上。如此一来,就用不着跑来跑去。只要上下移动便可以了,而这两个女人相互拥吻抚摸,又是另一种额外的风情,令人大感刺激,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声闷吼之后,云峰把种子播撒入了大后磐媛的体内。 草香幡梭姬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嘟着小嘴道:“大王,您可真偏心啊,净疼着磐媛,幡梭姬也想给您生个孩子。” 云峰微微笑道:“你现在还不行,表面上是没事了,但没有完全康复,经不起怀孕,再调养一年,孤让你把肚子挺起来,而且磐媛也不一定能怀的上,哪有那么巧的事?” “哦!幡梭姬全听您的!”草香幡梭姬的面色稍霁了些,大后磐媛的面容却黯淡了几分。 “好了,进来这么久,正事还没做,来,咱们一起去洗!”云峰双臂一搂,把二女一左一右抱在怀里,向着木桶走去。 “哗啦啦~~”一阵水响,三个人浸入了木桶当中,水深刚好没到胸口,缭绕的热气里,刚刚又是一番疯狂,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竟有些困了,双双把脑袋枕上云峰的肩头,微闭起了双目。 云峰也不乱动,只是轻柔的替她们拭洗着身体,二女乖巧的有如两只小白兔,零零落落的水声中,微弱的鼾声渐渐响起。 “砰!”突然,屋门被重重推开,一股寒气瞬间钻入屋内! 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立时惊醒,下意识的把身体全沉入了热水当中,这才向着外面看去。 进来是衣通姬,俏面冷寒,恰如这数九寒天,嘴角微微翘起,带着些许的不齿。 衣通姬先一扫地上那凌乱的衣服,再看向木桶,冷冷道:“膳食做好了,灌娘姊姊叫你们去用膳。”说着,转身就要向外走去。 云峰却冷哼一声,不悦道:“衣通姬,你懂不懂礼貌?进来不知道敲门?” 衣通姬根本不搭理他,继续向前走。 云峰又道:“衣通姬,你这幅怨妇脸摆给谁看?孤明白,不就是刚刚没叫你?你觉得委屈了,心里妒忌了,是吧?好,是孤的不是,孤承认,的确忘了叫上你,你赶紧把门关上,再脱了衣服,抓紧时间,让你也快活一把,作为补偿好了。” 这话一出,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均是暗道不妙,带点责怪的轻轻掐了云峰一下。 果然,衣通姬缓缓转过身来,一脸的轻蔑,不屑道:“大王,您胆子倒是挺大的,才一转身,就与这两个女人有了奸情?莫非不怕王妃知道?你想要衣通姬的身体?可以,走,咱们回宫,当着王妃的面,衣通姬让你上!” 云峰的老脸有些挂不住了,再是妻管严,也不愿被人当面讲成妻管严,不禁微微怒道:“衣通姬,孤也想问你,你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冒犯?莫非仗着有老师给你撑腰?孤把丑话摞下,如果现在把你上了,老师能奈我何?灵芸又能奈我何?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你不要把孤的忍耐当作软弱!” “大王,请您不要与衣通姬计较,她素来直言无忌,求您了。”大后磐媛连忙拉了拉云峰。 草香幡梭姬也劝道:“大王,磐媛说的没错,衣通姬若有冒犯,便由咱们代她向您赔罪好了。” “你们代她赔罪?可惜,某些人不会感恩!”云峰突然现出了了然之色,哗啦一声,从水中一跃而到衣通姬的身前,邪邪笑道:“有一种人,生活在无力改变的痛苦当中,会神奇般的爱上这种痛苦,把它视为快乐,要求承受痛苦和羞辱以激起身体上的兴奋与获得满足,在与异性做那事时,喜欢被咬、打、撕、拧和辱骂!更是需要接受形形色色的惩罚!甚至还有更变态的,必须要把自己捆紧,于弥留与濒临死亡的状态中挣扎,来激起生理与心理上的极度兴奋与满足!这一类人,叫做受虐狂! 孤明白了,你总是暗示让孤强行上你,莫非你就是这种人 ?[-3uww]如今想来,倒也颇为相似,呵呵~~衣通姬,孤对不住你啊,以前没明白你的心思,但现在发现了,为时不晚,既然你自已要求,那么孤满足你,让你从变态中获得刺激!” 衣通姬再是淡然也承受不住,正如云峰不愿被人说成妻管严,衣通姬也是如此,无论她是不是受虐狂,同样也不愿被人当作受虐狂。 “你…满口喷粪!”衣通姬的俏面一瞬间胀的通红,身体都在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这就是**裸的污蔑啊! 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却是面面相觎,她俩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世上怎会有这种人 ?[-3uww]肯定是大王在胡诌,不过,转念一想,衣通姬在某些方面的确类似于云峰的描述。 比如衣通姬见到云峰,总是会现出一幅厌恶的神色,按正常人的思维,既然讨厌他,那么,就离他远一点,不要理他,相信大多数人都会这么做,可衣通姬偏不,她反其道而行之,试图撩拨激怒云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难道衣通姬真是受虐狂?’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的两双美目中现出了惊疑不定之色,直直向着衣通姬望了过去,那灼灼目光,仿佛要把她看透看明! 被这两道怪异目光临身,衣通姬就好象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愠怒更甚于刚才,目中几乎要喷出熊熊烈焰,怒视向云峰。 云峰却是心里暗爽,衣通姬向来以冷静,不带人类感情而著称,何曾发过如此之大的怒火?看来,扣屎盆子泼污水,的确是打击人的不二手段啊! ‘衣通姬,你生气了?有没有觉得很刺激?是不是心底正有一股快感在冉冉升起?瞧你那脸面通红模样,想来定是如此!是不是有种想要呻吟出声的冲动?来,想叫就叫,这不丢人,孤帮你加把劲!’云峰口头极尽尖损刻薄,突然,闪电般出手,抓住衣通姬的衣领,正要用力撕下!” “住手!”就在这时,一声怒叱从屋外响起,荀灌娘带着满面的愤怒飞速奔来! 荀灌娘真是气愤到了极点,原先她放纵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侍候云峰沐浴,已是存了成全她们的意思,刚刚澡房内传出的放**声,令正在做饭的她与裴妃都是禁不住的一阵阵面红耳赤,心想这总是可以了吧? 至于灵芸那里,日后再说,她不是不讲理的女人,却没料到,云峰得到了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竟然还不满足,还想占有衣通姬!如果衣通姬自已愿意倒也罢了,可看这架式,分明是不甘不愿,这人居然要使强!这让身为女强人的荀灌娘如何能不恼怒? 荀灌娘的到来使得屋内弥漫起了一股煞气,不待她开口怒斥,云峰已是嘿嘿笑道:“老师,您误会了,弟子只是见到衣通姬的衣服起了些皱折,所以替她抹抹平。”说着,转头问道:“你们俩说句公道话,孤有没有欺侮衣通姬?” 第三百二十七章 衣通姬的长处 “啊?”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一怔,相互看了一眼,一时都有些为难,这不是睁眼说瞎话还是什么? 只不过,她们与云峰的关系刚有了实质性的突破,不愿因为秉持公允而惹来这人的不快,尤其是大后磐媛,她可是体会到了云峰的激情与温柔体贴,令她的芳心一阵阵的颤栗感动,才不想过回那种受他欺凌的凄苦日子呢! 在心里对衣通姬暗道了声对不起之后,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齐声笑道:“没有,没有,大王最疼咱们了,呵呵~~大王这是与衣通姬在开玩笑呢。” “老师,您看到了吧,公道自在人心啊!”仿佛为了证明自已确是出于好意,云峰把手伸到衣通姬的胸前,就着那软乎乎,煞有介事的上下抹动,努力想替她把衣服抹平,可是,胸前那鼓涨涨的两大块,怎么抹都抹不下去! 衣通姬就像个木头人面容森寒,既不开声叫唤,也不推攮反抗,仿佛这具身体不是她,而是属于别人所有,除了眼中不时闪出的一丝愤恨与轻蔑。 其实,荀灌娘对衣通姬的行为也很不理解,她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何总是言语尖酸,似乎她的目的就是触怒云峰,这与庾文君还不同,庾文君只是好胜心强。 “呼~~!”荀灌娘吐了口浊气出来,无奈道:“算了,算了,衣通姬也不容易,再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忍着便是,与一名弱女子有什么好计较的?你呀,什么时候心眼变这么小了?这么久。也该洗好了吧?快把衣服穿上。饭已经做好了。都去用膳罢。” 云峰掂了掂衣通姬的胸脯,这才收回手,呵呵笑道:“老师您也看出来了?您放心,弟子会好好照顾衣通姬的,总有一天,会让她做回一个正常女人!”说着,抓起衣服套在了身上。 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也赶紧从木桶中爬出来,取了浴巾匆匆擦拭起了身体。她们没有丝毫矫揉作做,动作自然而且放的开,那娇小玲珑的躯体,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既便荀灌娘看着也是暗暗赞叹,难怪会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由于屋门忘了关上,一冷冷冷风直朝里灌,因此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很快就穿上了衣物,荀灌娘回头招呼道:“既然都好了,那赶紧走罢。”说着。搀上衣通姬,向着门外走去。云峰也把剩下的两个女人一手搂住一个,紧紧跟了上前。 裴妃暂住的这个宅院并不算大,也就十来间屋子,膳堂就在澡堂的不远处,刚一踏入膳堂,云峰深深嗅吸了一大口,忍不住赞道:“味道真香啊,想不到裴夫人还有这般手艺。” 云峰不提荀灌娘,因为他知道,荀灌娘做出的饭食难以入口,庾文君每每闻之色变便是最好的明证。 裴妃却是俏面一红,看了看衣通姬,赫然道:“秦王谬赞了,这些都是出自于衣通姬之手,贫道与灌娘只是给她搭个下手而已。” “呃?”云峰愣了下,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裴妃身份高贵,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根本就不曾触摸过灶台,既便是生命中的那段最悲惨岁月,由于等同于女奴,没法自已生火造食,因此做饭对她来说,也是个难为人的活计。 云峰不由看向了衣通姬,这个女人依然面无表情,对于云峰的惊讶没有任何的惊喜或是动容。 云峰暗感扫兴,又把目光投向了几案,不得不说,衣通姬虽然性格古怪,做出来的饭食却是挺有卖相的,其中有颇具倭岛特色的饭团、依照中土饮食习惯摊出的面饼、菘(大白菜)炖肉片、烤羊排、渭水鲤鱼汤、还有一份清炒糖醋菘。 菜式并不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冬季的西北地区食材匮乏,除了肉就是谷物,蔬菜那是有钱也买不到。 在冬季的北方,能吃到大白菜相当的不容易,当时大白菜的种植尚未普及,直到隋唐时期,由于社会的安定与生活水平的提高才渐渐推广开来,南宋杨万里曾有诗,《进贤初食白菜因名之以水精菜》,专门称颂大白菜的美味,蔬菜的精贵由此可见一斑。 而在现实中,秦国虽然百姓富足,奈何历史太短,百姓们在不缺吃穿之下,尽管有个别人自发的种植起了蔬菜,但三两年的工夫,也见不到什么效果,所以大白菜的价格,在冬季远远贵过猪羊狗肉,与北方稀缺的鱼肉几乎等价! “来来来,快坐下,咱们都来尝一尝衣通姬的手艺!”云峰强行挤出丝笑容招呼道。 荀灌娘微红着脸赞道:“断山,你应该没吃过衣通姬做的饭,包你吃到嘴里会大吃一惊,一点都不比你差,说起来,咱们这四个人,都不通厨艺,如果没有衣通姬,都不知道吃什么好了,这几天,全赖着衣通姬呢!你呀,可要对人家好一点!” “那是,那是!”云峰讪讪笑道:“衣通姬,孤收回刚才的不当言论,向你正式道歉,望你莫要放在心上。”说完,快步走向几案,坐下之后,夹起一块五花肉塞入了口中! 顿时,一股肥滑但不腻人的感觉传来,火候恰到好处,而且这块肉色泽酱红,吃到嘴里有一种淡淡的甜味,夹着那天然肉香,极有筋拽咬劲,可以称之为红烧肉中的极品!这从侧面反映出,衣通姬是个颇有生活情趣,也颇具品味的女人。 ‘这种女人为何会是受虐狂呢?’云峰百思不得其解,在不能理解当中,已是三块肉吞入了肚里。 陪坐在云峰身边的大后磐媛偷偷打量着衣通姬,衣通姬虽然面色没有变化,从表面上看,是把云峰的道歉当作了耳边风,不过,仔细观察下来,衣通姬曾有数次偷偷斜眼瞥向云峰那狼吞虎咽的吃相,眉眼间的那丝憎恶也神奇般的不翼而飞,显然,再是性格古怪的人,也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同与赞许,或许她们外表上会作出不屑一顾的模样,心里却是受用的很呢。 大后磐媛暗暗笑了笑,端起酒盅敬道:“大王治好了诸葛姊姊的眼睛,又是初次光临,妾敬大王一杯。” 除了衣通姬,其他三个大小女人纷纷举起酒盅,在云峰的带领下一饮而尽后,荀灌娘问道:“断山,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云峰不假思索道:“两三天吧,年前除了腊日要主持祭祀,就不会有事了,弟子会两头跑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 进错了房? 这话一出,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均是现出了喜色,她们正是久旷的怨妇,恨不能吃完饭再干上一场呢,就连裴妃的俏面,也是浮出了一缕几不可察的晕红,她也想多留云峰几晚啊。 云峰的心里则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就有点像前世包养小三,家里有一个,外面还有一个,只不过,他的家里与外面都是一批,这给他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刺激。 “来,咱们快吃!衣通姬的手艺真的不错!”一时之间,云峰心情大好,赞不绝口的连声招呼,女人们也纷纷下箸,边吃边称赞着衣通姬的厨艺,席间的气氛一片融融,当然,这份融洽不包括衣通姬,无论如何称赞她,她始终一言不发。 没过多久,几案上已是碗底朝天,荀灌娘给裴妃打了个隐秘而又暧昧的眼色,便笑道:“断山,你带她们三个出去走走逛逛,现在很多店铺要很晚才关门,长安的夜市虽比不上建康,但也很不错了。你呀,记着和衣通姬多说说话,最好能让她释去对你的误解,你看,你和磐媛不就变得挺好的吗?这里由为师与裴家姊姊收拾,你如果晚上要来…为师的屋里,那就迟点来,不要太早,知道吗?” 说实话,云峰前世很喜欢带女人逛街,只是这一世没有机会,荀灌娘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于是点点头道:“那老师您别等弟子了,困了就早点睡,弟子回来再寻老师。”说着。从席中站起。向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勾了勾手。然后又向衣通姬看去。 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喜滋滋的走到了云峰身边,虽然吃完饭不能再干一炮,与预想的有落差,可是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能陪着他逛逛长安夜市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衣通姬却扫兴之极,冷着脸道:“大王请自便,衣通姬困了。这就回房休息。” 随着话音落下,衣通姬如一阵冷风般刮向了屋外,不久之后,砰的一声闷响,看来她把自已锁在了房间里。 剩下的五人面面相觎,荀灌娘无奈道:“你们自个儿去吧,改日有机会再和衣通姬沟通好了。” 云峰无所谓道:“总有一天,弟子会让她变回一个正常的女人,那咱们这就去了,老师您与裴夫人也别忙太晚。”说着。一手一个,搂着两个窈窕美人。转身而去。 长安街头,人来人往,家家店铺都是人影如梭,衣通姬的不配合并不影响云峰的兴致,很快的,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也是胸怀大开,一路上,唧唧喳喳,快乐的有如两只鸟儿,她俩几乎逢店必进,尤其是首饰店与小玩意儿店,每次进去手里都要多些东西才能出来。 云峰也很享受这种氛围,一方面身边有美相陪,另一方面也相当于微服私访,最直接的对民生民情做一个了解,看着眼前的热闹场景,其实云峰云峰很不理解,唐朝的坊市为何要实行宵禁? 唐长安城的结构传承于西魏宇文氏执政时期,那时政局不稳,天下未定,在都城搞宵禁可勉强看作情有可原,可是唐朝国力强盛,歌舞升平,为何会沿袭这一陋习? 云峰不自觉的摇了摇头,真是奇哉怪也! “云郎,在想什么呢?妾累了,走不动了。”正暗暗想着时,大后磐媛那娇滴滴的叫苦声在耳边响起,来的路上,云峰不让她们称呼自已为大王,以免暴露行踪,引来百姓的围观,而且这一男二女好兴致,一路步行没有乘马车。 云峰转头看去,大后磐媛的眉眼间透出了一丝疲倦,那一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正带着幽怨向自已看来。 云峰不禁心里一软,又转头四顾,由于秦国妇女地位的提高,社会风气也随之开放,大街上勾肩搭背的男男女女比比皆是,于是,云峰一把揽上大后磐媛的纤腰,微微笑道:“来,天色也不早了,既然累了为夫就背你回去。” “嗯!”大后磐媛欢喜的轻点螓首,攀到了云峰的背上,这才刚刚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草香幡梭姬就有些不乐意了,嘟着嘴道:“幡梭姬也累了,云郎,你好偏心啊!” 这一声,叫的云峰骨头都酥了,带两个女人,这对寻常人来说,是个大难题,但摆在一个打破虚空高手面前,最是寻常不过,云峰二话不说,伸出一支手,把草香幡梭姬抱住一提,让她如树袋熊般挂在自已的胸前。 如果换了汉家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多半不会如此,不过,倭女开放大胆,率性而为,虽学了些汉家礼仪,也写汉字说汉语,可汉家习俗并未浸入骨髓,因此,无论是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都未有任何的不自然表现,而云峰更是不在乎,修炼至打破虚空,对人的品质没有太大的要求,先决条件便是心灵圆润,不为外物所动,也就是说,必须要心志坚毅才行,心志坚毅的人又怎会在乎他人的看法? 于是,云峰前面一个,后面一个,大步如飞,向着来路行去,刚开始,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还撒娇般的时不时往云峰脖子里呵呵气,或是突如其来的轻舔一下耳垂,尽显她们的活泼青春本性,可没多久,已是伏着不动,沉沉睡去,她俩是真的累了。 没过上多久,就回到了小院,院子里漆黑一团,看来,荀灌娘、裴妃与衣通姬都已进入了梦乡。 云峰先把身上的两个女人送回房,细心的替她们脱去外服,除去鞋袜,再盖上被褥,然后轻手轻脚的关门离开。 云峰先往澡堂,就着凉水冲了把澡,把身上的女人香气洗掉,之后也不穿衣服,悄悄的来到了荀灌娘的屋门外。 荀灌娘的屋门并未桕上,应该是特意留的门,不发出任何声响,云峰推门入内,透过稀薄的月色,可以看到床上的被褥下,有一具人形侧身朝内。 云峰立刻把鞋子一蹬,飞身一跃,钻入了被子,又伸手一搂,把被子里的美人满满抱入了怀中。 这具身体,温暧柔软,仅身着一件心衣,光滑滑的背脊完全坦露出来,云峰却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荀灌娘类似于苏绮贞,几乎不使用香粉胭脂,身上散发的是金丹真人所特有的香味,其中还间杂着最自然的女子体香,而怀里的女子,带有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味。 ‘难道是她?’云峰心头一热,由于乌黑的长发遮挡住了脸庞,所以他把手伸向这名女子的胸前,轻轻一兜! 沉甸甸,还又软乎乎,这不是荀灌娘的胸脯,荀灌娘的胸脯没这么大,而且也要结实一些。 怀中女子被袭了胸,似乎从睡梦中惊醒,猛的翻了个身,一看到是云峰,不禁惊呼出声:“啊!秦王,怎么是你?” 云峰眼前,现出的是裴妃那张成熟而又美艳的脸庞,他也现出了一幅措手不及的模样,连忙问道:“裴夫人,怎么是你?老师呢?” 裴妃俏面通红,语气中带了丝责问:“灌娘早回了房,秦王,你怎会来到贫道房里?” “呃?”云峰不解道:“这不是老师的房间吗?莫非孤跑错了?不可能,老师明明指的就是这间。” 裴妃肯定道:“应该是您跑错了,灌娘住在隔壁!” 说到这个地步,云峰明白了,自已不可能跑错房间,这间确定是荀灌娘的房间无疑,身为打破虚空高手,怎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而且裴妃虽说转过了身,但自已的手,一只搂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握住她的胸脯,这个女人竟没有任何抗议,看来是早有预谋啊,以自已钻错门为借口,免了她主动投怀送抱的尴尬。 云峰自然不会点破,嘿嘿笑了笑,避过这个话题,突然问道:“裴夫人,孤正有件事要请教,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不知裴夫人能否为孤解惑?” 裴妃顺着话头问道:“秦王请讲。” 云峰神秘兮兮的把脑袋凑到裴妃的耳边,小声道:“裴夫人,孤前段日子做了个梦,梦见有一回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又是满身血污,却有一名仙女替孤擦洗全身,然后…” “秦王您别说了!”这一瞬间,裴妃又羞又窘,她意识到,那天的云峰根本就是在在装睡! ‘他什么都知道,这得多丢人啊!’如果床头有个洞,裴妃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而云峰,能清晰的感觉的出来,裴妃的脸颊已是烫的惊人,这让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那耳垂! “秦王不要!”裴妃突然猛的推开云峰,惨笑道:“那晚正是贫道替秦王擦洗的身体,而且趁着秦王疲累熟睡,做了些不堪的事,秦王不必诲言!呵呵~~贫道只是个**不知自爱的女人,却对秦王起了非份之想,真是好不知羞,灌娘就在隔壁,请秦王速速过去。” “呃?”云峰一怔,他分明能看出,裴妃是认真的,不由暗骂起了自已嘴贱,如裴妃般心高气傲,又颐指气使惯了的女人,哪怕过往经历再是不堪,却仍需要个脸面,如何能任由自已口花花? 过去的不堪往事可以解释为身不由已,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而趁着男人睡着偷偷搞那种事,还帮着打灰机,这该从何辨解?的确是**中的最**,搁在现代社会,也没几个女人能忍受被当面揭穿,更何况还是古代? 第三百二十九章 花言巧语 裴妃的羞愤欲绝模样令云峰悔愧万分,他赶紧重新抱住,裴妃却像发了疯似的,连蹬带打,手脚并用,还厉声嘶叫:“快放手,秦王请自重!贫道虽是不堪,但也不能任由轻薄…” 这是个性子烈的女人,这种女人发起脾气,天塌下来都不顾,云峰害怕把荀灌娘引来,连忙捂住裴妃的嘴巴,不让她说下去,然后身体一压,令裴妃动弹不得,这才赔起了罪:“裴夫人,全是孤的错,你先别乱叫,听孤说几句肺腑之言,可好?” 裴妃的挣扎稍有缓和,以羞愤又赤红的眼神示意继续,于是,云峰试着把裴妃的嘴巴松开,快速道:“孤当时没存了好心思,所以…装着睡着了,不过,孤能理解,身为孀居多年的妇人,无论搁在哪,总是个正常女人,是正常人,都会有那方面的需要,这没什么好羞辱的,实在不用给自已背上包袱。” 说着,云峰看了眼身下的裴妃,这个女人的挣扎停了下来,却仍把脸面偏向一旁不看自已,那凌乱的秀发贴在脸上,丝丝缕缕中带给人一种极具诱惑的野性美。 云峰不敢露出任何意动之色,调运劲气控制住那家伙不至于充血涨大之后,又道:“裴妇人,孤不瞒你,当年在长公主府上做奴仆时,身为一名血气方刚的成年人,孤也想女子,幻想怀里能有个女人与孤共赴巫山**,可是,凭着那低贱的身份。就连个丑陋年老的婢女都不会多瞧孤一眼。无奈之下。孤只得夜晚睡不着时自已解决,所以说,这完全是人的正常需求,无论是男是女都一样,但裴夫人你能清心寡欲那么多年,着实很不容易了,哎~~” 云峰竟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了缅怀之色。裴妃虽是侧脸装作不看这人,其实眼角的余光正透过发梢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呢,不由芳心暗生疑惑,却不方便询问,只能暗中作着猜测。 好在云峰很快就道:“裴夫人请恕孤言辞无忌,你当时帮着孤做那事,竟令孤回忆起了往昔的卑微日子,说实话,虽是不堪,却也是一段生命中的重要旅程。因此,孤才会装着睡着没有打断。哎~~同是天涯沧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裴夫人,谢谢你了。” 云峰这话,透出满腔的真挚,令人毫不怀疑有半分作伪,裴妃也不例外,忍不住的缓缓转回脑袋,心里的那点羞耻竟在不知不觉的渐渐散去,她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云峰,一时心里居然有了种共鸣,尤其是那句“同时天涯沧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更是有如一根针般,狠狠刺入了她的心里! 起先,裴妃对云峰仅有**,说难听点,在裴妃的眼里,云峰只是个男人,可以满足她的男人,与其他男人比起来,除了强壮些并无太大的区别,而如今,男人前面必须要加上“自已的”这个前缀,裴妃就感觉,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这个人的影子,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正在茁壮发展! 但实际上,云峰完全是胡扯,如果说他前世没使用过五姑娘,说出来连他自已都不信,不过,自从穿越以后,既便算上给刘月茹做奴仆的短暂时光,他也敢自豪的宣布,从来没用过手! 身边不缺女人,何须自已解决?正如前世的各种二代,他们很少看小电影,没必要,即使看也是偶尔看看,以满足猎奇心理,而不会如普通男人般,拉起窗帘,带上耳机,摆好纸巾再看。 裴妃的变化全落在了云峰眼里,心里略有些得意,哄女人在前世他是个菜鸟,在今生,却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云峰忍不住轻轻拨去覆盖在裴妃脸上的秀发,面带微微笑看了过去,目光中满满的全是柔情蜜意! 裴妃虽是芳心微颤,但面对如此**而又直接的目光,显得有些不大习惯,美目中不自觉现出了躲闪。 云峰却又问道:“裴夫人,咱俩认识也有好几年了吧?孤还不知你的芳名呢,不知能否告赐?” 裴妃娇躯轻震,她明白,一个男人在这般暧昧的环境下向女人询问芳名,这是间接的索爱啊! 略一迟疑之后,裴妃轻声道:“贫道单名一个翾字,秦王可莫要忘了。” 云峰不由赞道:“《楚辞》有云: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裴夫人果如其名,好名字啊。”接着,看了看隐现羞喜之色的裴妃,又眉头一皱道:“你一口一个贫道,孤一口一个裴夫人,这…听起来挺不自在的,不如…孤唤你为姊姊如何?” 裴妃的俏面瞬间通红透顶,那娇羞中还带有熟女特有的风情,令云峰竟忘了运劲强撑,那家伙已是不自觉的充血涨大,堪堪顶在了裴妃的那个部位。 裴妃差点娇呼出声,虽是勉强没发出声响,但睫毛轻颤,贝齿已是轻轻咬住了嘴唇。 云峰缓慢蠕动着腰臀,跟着又道:“姊姊,请闭上眼睛,今晚,便让你们共赴巫山!” “秦王不要!”裴妃再也经受不住云峰的露骨话,只不过,这一次的不要与刚开始大有不同,含上了一分软糯糯的味道。 “呃?”云峰不解道:“为何?姊姊为何不要?” 裴妃暗自恼恨,女人说不要,明明就是要啊!怎么偏偏这人听不出来?然而,云峰的神色间不带有任何的调侃,一幅茫然不解的模样,难道他真不明白? 裴妃咬了咬牙:“姊姊年老色衰,如何当得起秦王爱宠?” 云峰摇了摇头,呵呵笑道:“姊姊这话不对,孤可没看出姊姊有何处色衰,以姊姊你的年纪,正是女人一生中最动人的时刻,而且老师也提过的吧,孤对年长的女子情有独钟!” 裴妃心里就象灌了蜜一样的甜,女人最爱听情郎称赞她的美丽,何况裴妃是真的美,云峰并没有夸大,她有自信。 表面上,裴妃却推了推云峰,幽幽叹道:“姊姊的过去秦王应该是清楚的,这残花败柳、肮脏污秽之躯,如何敢自荐枕席?” 云峰脸一板,不悦道:“姊姊这话可不中听,人谁没有身不由已的时候,过去的便过去了,孤不介意,姊姊你也别往心里想,来,**苦短,可不能光说话而虚渡光阴啊!” 说完,云峰已是迫不及待扯去了裴妃的心衣,把脸面埋入了那一片波涛汹涌当中! “啊!嗯~~不要…停!” 第三百三十章 伏虎弓出世 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果然不是虚言,这一夜,正值虎狼之年裴妃极尽欢畅,在云峰的诸多手段之下,**的闸门完全开启,彻底放开了心身,一次次泄去,又一次次的还要,直到浑身瘫软如泥,再无一丝一毫的力气!凌晨时分,才意犹未尽的,搂着缩在自已胸前的云峰沉沉睡去。 在接下来的时日里,云峰也是两头跑,家里一群女人,外面一群女人,令他仿如生活在仙境当中,唯一遗憾的,则是假想中的建康细作没有抓到,尽管苏绮贞已在小院周围及云峰往来的路上遍布暗哨,却没有任何效果,就仿佛建康方面从未派人来打探长安的消息,虽然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但也无可奈何。 除了这一小小瑕疵,总的来说,云峰对这段日子还是挺满意的,不过,美好的时光总是飞般流逝,不知不觉中,已是正月十六,在正月十五祀门祭户,又祭了蚕神,迎了紫姑之后,这一天清晨,云峰把出使拓跋部的裴宽送离了长安。 目送着近两百人的队伍渐渐远去,云峰望向了建章宫方向,向身边众人招呼道:“今日是动工的日子,走,咱们过去瞧瞧。” 裴妃与塔克苏布的脸上均是喜色一现,从现在算起,如果施工顺利的话,大约两年时间可以建成,届时长安郊外,将耸立起两组恢宏的建筑群,信众不但有了上香朝奉之所,就连普通游人也有了踏春赏玩的好去处。 建章宫废墟的残垣断壁当中,依傍山势。约有数千百姓正在平整地面。这一行人首先来到的是正一道工地。看着眼前的热水朝天场面,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文君猜您一定在后悔吧?早知道,就应该带点俘虏回长安的,这样您就能省下一大笔工钱了。” 说实话,云峰正为这事悔的肠子都青了,工钱按照年龄体格会有所不同,但平均起来是每个月两千钱。这可不是建康流通的铁钱,而是足值五铢钱,两千人,每个月的工钱就是四十万,不远处在建的十字寺也是大体如此,其中还未算上一些技术工匠,如雕刻、绘画,等等诸如此类,他们的工钱还会更高,这无疑是一笔极大的开销。 长安城里。普通人在街面的小型酒食店吃一顿便饭,以吃饱吃好为标准。只需三十钱便已足够,所以百姓们都很愿意被王庭雇佣,自汉朝流传下来的约定成俗,官府的工钱大约是私人募工的一至两倍,因此每一次招人,都是络绎不绝,排的队足有好几里长。 云峰看了看一脸兴灾乐祸的庾文君,无奈道:“但愿裴公能说动拓跋贺傉攻打并州,那么明年此时,将会有大批的鲜卑人前来干活,不用再雇佣百姓了。” 庾文君秀眉一蹙,偏着小脑袋掰起了手指,似乎在计算着裴宽往返的时间,突然,她的目光望向了远处,惊呼道:“咦?那不是绮贞姊姊吗?” 云峰把目光投了过去,一骑白马正绝尘而来,很快的,苏绮贞勒马跳下,取出一把弓快步上前道:“大王,这就是伏虎弓,工匠们昨天才做好,今天就送了来给您。” “哦?”云峰连忙伸手接过,刹那间,一股狂暴的戾气由手掌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上了心头,猝不及防之下,差点甩手把弓扔掉! 云峰当即静气凝神,心神才渐渐恢复了清明。 荀灌娘连忙问道:“断山,你怎么了?莫非弓有问题?” 云峰点点头道:“这弓好重的怨气!定然是石虎杀人如麻,身上系结着万千人的怨念,如所料不差,这股怨念已深入他的骨髓,既便死了也如同附骨之蛆没法消散,而这弓,是由石虎的尸骨制成,因此怨念也被带到了弓里!” 这话一出,众人全都把目光投了过来,云峰手里的伏虎弓,通体乳白色,骨骼纹路清晰可辨,其中又泛着些微黄,是把石虎的骨骼削成薄片,再一层层的粘合,仔细一数,竟然有一十三层之多,每一层都是厚薄均匀,有如一件完美的工艺品。 根据之前工匠的汇报,弓弦是把黄颜色的皮肤与半透明的筋踺拉成细线绞制而成,坚韧远甚于牛筋,而粘合胶,则是以石虎用剩的皮肤与骨骼熬制,可以说,除了利用不到内脏与肉,石虎的全身精华都在这把弓上。 云峰把伏虎弓递向荀灌娘,叮嘱道:“老师,您试一试,可莫要大意。” “嗯!”荀灌娘点了点头,事先调息运气,过了小片刻,才伸手接来,但纵是如此,仍是俏面微变,不由赞道:“果然厉害,只是不知道能发挥出怎样的威能?” 云峰伸手一指远处:“这好办,老师您站远点射弟子,就可以试出来了。” 荀灌娘也不推托,从女罗刹手里取了只箭壶,向着远处走去,她明白,自已出手才最为合适,换了云峰来射,以那打破虚空的实力,在场恐怕没人能接的住,既便是自已,多半也是手忙脚乱,狼狈不堪,而自已比云峰弱上一筹,倒也不怕伤了他。 荀灌娘来到两百步外站好,众人稍稍退了开去,云峰则取来一支长矛。 “断山,看箭!”一声清叱之后,荀灌娘箭如连珠,每一箭都激起呼啸破空声疾射而来,如果细细分辨,这破空声中,竟还带有哭嚎与悲嘶,¨.w.é.n. .r.é.n. .s.h.ū. .w.ū.¨凄厉而又绵长,令人心神动摇! 围观众人均是眼里幻像纷呈,就仿佛有数不清的男女老幼在自已面前作着临死前的挣扎,他们清楚,这都是死在石虎手里的冤魂!在这之前根本没有人能料到,伏虎弓竟有如此威能。 情不自禁,众人纷纷反思起了自已,如果换了自已,能否不受影响呢?不多时,陆续摇了摇头,很可能箭矢临身时,已是心志被夺,唯有束手待死! 云峰也是面现骇然之色,他的心志虽不至于被夺,却分明感觉到那一支支的箭矢,就是一股股浓的化不开的怨气,令人澈骨生寒,实力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嗨!”云峰突爆一声巨喝,浑身阳刚正气迸发,手中长矛连刺带挑,当当声不绝于耳,倾刻之间,身周多出了一圈箭矢! 一抹几不可察的潮红于脸面乍现,云峰收住势子,暗自调息,箭壶里有三十支箭,他接的半点都不轻松,越到后面压力越大,主要还是来自于伏虎弓自身携带的怨气,怨气无形无质,必须要强提精气神才能相抗,对精力的消耗极大。 “断山,你感觉如何?”一奔回来,荀灌娘立刻问道。 云峰睁开眼睛,哈哈大笑道:“好!果然是好弓!有此伏虎,弟子相信,纵使遇上刘琨、佛图澄之流,只要箭矢不缺,必教他精气耗尽而亡!” “将军您就吹吧!”庾文君的老毛病又犯了,身为云峰的妻子,却仍是忘不了当头泼下盆泠水,只不过,云峰根本就不睬她,觉得无趣的庾文君,从荀灌娘手里接来伏虎弓,颇有兴致的把玩起来,没多久,又小脸一皱,自言自语道:“文君怎么拿在手上没有反应?这弓哪来的怨气?” 云峰递了个看白痴的眼神过去,微微笑道:“庾小娘子,莫非你忘了传国玺?传国玺你不也是感应不出来吗?哎!功夫不到家,就不要怪这怪那,知道不?” “哼!”庾文君的怒哼才刚刚脱口,荀灌娘已是抢先问道:“传国玺?是在断山你的手里吗?呆会儿快拿出来给为师与裴家姊姊瞧瞧,这可是个好东西,咱俩呀,都好奇的很呢,对了,听你说的,莫非其中有古怪?” 荀灌娘的一连串问话出来,庾文君也暂时顾不得反驳云峰,把有关传国玺的神奇之处如数道出。 看来与伏虎弓倒是挺像呢,只是不能使用,实在可惜了。”听完之后,荀灌娘与裴妃均是啧啧称奇,话语中,带着丝惋惜。 这时,久不开声的塔克苏布突然向云峰施礼问道:“大王,这传国玺既为中土重宝,搁置不用确是可惜,不知大王可否将传国玺暂交由老夫,老夫愿向我主祷告,消除怨气,作为大王允许基督教在中土传播的回报。” “呃?”云峰一怔,传说中,基督教道行高深的修道士具有净化污浊的能力,不过,或许是高人隐居不出,也可能是别的缘由,总之云峰在前世从未见到,如今塔克苏布自动请缨,令他大为好奇,难道基督教那虔诚的信仰真能净化怨气? 略一迟疑之后,云峰觉得塔克苏布没有贪图传国玺的理由,于是应允道:“倒是有劳塔克苏布教士了,探看完这两处工地,孤立刻命人取来。” “阿门!愿主的荣光照耀上东方的大地!”塔克苏布躬身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庾文君却像想到了什么,一丝调侃浮上了嘴角,开心的笑道:“将军,石虎杀人累累,所以才怨气缠身,但文君替您一算,死在您手上的人也不比石虎少呢,哎呀,您也该是满身怨气才对!听说怨气重的人会渐渐迷失心智,很有可能到老来会发疯呢! 这该如何是好?对了,刚好塔克苏布教士可以驱散怨气,不如,请他也为您做场法事,您看如何?” 第三百三十一章 慕容皝来见 这话一出,所有人均是一瞬间脸面涨的通红,更有人连忙捂上了嘴巴,目光在塔克苏布与云峰之间连连扫视起来。 说实话,专为云峰做一场洗礼,塔克苏布一万个愿意,这一直是他孜孜以求的梦想。 君士坦丁颁布《米兰赦令》有深刻的历史背影,公元一二世纪,罗马帝国上层统治集团信仰集希腊与罗马众多神祇于一身的多神教,排斥笃信一神论的基督教,而早期的基督教徒多是贫苦穷人,具有明显的反抗意识,因此多次遭到罗马统治者的迫害,但基督教始终禁而不绝,发展到三世纪,基督徒达到了六百余万之众,已呈星火燎原之势,教徒的成分也发生了变化,教义更趋向于顺从统治阶级,相应的,统治阶级也逐渐了解了基督教。 君士坦丁执政之初,罗马帝国尚处于四分五裂当中,他迫切需要完成对国家的重新统一,在基督教内部由教义而来有一股统一与有组织的力量,令他看到了扶持基督教的有利性,在种种考量之下,颁布了《米兰赦令》,可以说,君士坦丁的行为是应形势变化的顺天应人之举,并不代表他真心皈依基督教。 秦国的情况则与罗马帝国截然不同,在秦国,把基督教说成新生儿还嫌为时过早,当作胎儿看待才较为贴合实际,如果能在无任何基础的情况下,把秦国之主纳为天主的信徒,不但能大力促进基督教的传播发展,还将成为塔克苏布一生中的最大成就! 既便将来上了天堂。在向耶和华满怀自信汇报功绩的同时。还多出了向诸多天使们炫耀的资本。这得是多大的荣耀啊! 一时之间,塔克苏布沉浸在了美好的幻想当中,他的眼里,射出灼热的光芒,满是期待的望着云峰。 “胡说!”云峰却面色一沉,不悦道:“孤哪来的怨气?你也不看看死在孤手上的都是些什么人 ?[-3uww]他们哪个不是恶行累累,又或是种族低劣,根本没资格活在世上!话又说回来。既便个别人死的不甘心,留了些许怨念下来,但孤有秦国六百万军民的蓬勃朝气傍身,岂能被这小小怨念纠缠上?” “哦!”庾文君想想也是,点了点小脑袋。 塔克苏布眼见给云峰做洗礼的机会就这么没了,脸上的期盼立时转变为了浓浓的失望! 云峰明白他的心思,却也不点破,向不远处的十字寺工地一指,招呼道:“走,咱们再往那里看看。” 正一道选址大体在太液池附近。三神山在修缮后,刚好可以为道门所用。作为道家仙山,十字寺则位于建章前殿一带,基督教立址不讲究风景优美,只求面积够大,够平整。 众人正待随着云峰前行,一名女罗刹却匆匆赶来,施礼道:“禀大王,慕容部世子慕容皝求见。” “呃?”不仅止于云峰,所有人均是一怔,他来干嘛? “哼!”庾文君冷笑道:“他胆子倒是不小,轼兄背父,天下间已无容身之所,莫非以为将军您会收容他?虽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但此等无义之徒断不可留,连兄长都能杀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将军您就教教他,死字是如何个写法!” 云峰眉头微微一皱,在史书的记载中,慕容皝虽有野心,但颇重信义,很难想象,一个无信无义之辈可以使得四方归附,立下大燕国的基业,在他眼里,慕容皝的罪名或许另有蹊跷,毕竟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慕容廆单方面传出,而慕容廆的人品,显然不可靠。 荀灌娘也摇了摇头:“慕容皝非是莽撞之辈,他既敢来,必是有恃无恐,料定断山不会取他性命,不久前,据洛阳细作回报,洛阳慕容部已现出了南下之意,很可能在五月份麦子收割之后,便会开向建康,断山不妨见一见他,向他询问慕容部的详情,以及刘琨与慕容廆之间的一些勾当。” 云峰点了点头,吩咐道:“请慕容皝过来!” “遵命!”女罗刹施礼离开。 云峰又挤出了一丝歉意,向塔克苏布道:“有客来访,请恕孤暂时不能陪同了,请塔克苏布教士先行一步,孤片刻便来。” 塔克苏布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参与的,于是告了个罪,领着蜜尸波,向着十字寺工地走去。 约一刻左右,慕容皝已出现在了视线当中,与当初的翩翩美郎君大相径庭,如今的慕容皝虽已修整过容颜,却仍是风霜满面,浑身风尘仆仆,一派西北牧民的行头。 由枹罕至长安,直线距离大约为一千五百里,但显然,由于路途上的山峰、河流、关隘等等地形的阻碍,实际走起来远不止这个路程,总行程近三千里! 当细作传来云峰回返长安的消息后,慕容皝立刻出发,孤身一人带上几匹良马,以日行五百里的速度,仅六天,就来到了长安。 慕容皝进入关中平原的时候,虽是处于隆冬时节,不过,处处透露出的生机却令他暗自心惊,他从百姓们的脸上,读出了自信,也读出了快乐,这是他的慕容部族人所从不具有的,及至进入长安城,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但那熙攘的人群与繁华的市集更是令他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了。 关中自永嘉以来,便是纷乱不休,建兴元年(公元313年),愍帝于长安登基时,关中十室九空,长安城户不盈百,墙宇颓毁,蒿棘成林,朝廷无车马章服,唯桑版署号而已。后建兴四年刘曜破城,虽迁匈奴本族、羌、氐填长安,但由于落后的政治军事制度,长安的商业聊胜于无,而云峰入主关中才有多久?短短三两年便起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政制不修,焉能卫国?这也令他意识到,秦国统一天下已是势不可挡了。 不过,他对云峰的接见颇有些纳闷,无论是敌是友,在一个工地上接见,也太随便了吧?但他不好提出议异议,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能达到此行的目地,已是千幸万幸,哪能再顾及其余? 怀着万般纷杂的心思,不知不觉中,慕容皝来到近前,不亢不卑的施了一礼:“皝见过秦王。” 云峰很随意的摆了摆手,问道:“慕容三郎君无须多礼,请问来孤的关中是为何事?” “皝有一物呈给秦王!”说着,慕容皝从怀里取出祖约的书信递了上去。 第三百三十二章 美好的蓝 祖约曾叮嘱慕容皝看完之后把书信立刻销毁,但慕容皝认为对自已有用,因此留了下来,如果祖约知道慕容皝逢人就出示,只怕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云峰带着一丝疑惑接来,放眼看去,祖约的这封信,主旨便是点出了刘琨与慕容廆在身份上的疑点,虽说内容很笼统,也没什么有力的证据,但云峰瞬间就明白了刘琨与慕容部之间的关系,同时也意识到,慕容皝身上的巨大价值! 云峰面色不变,强忍着狂喜把信件递给了荀灌娘,荀灌娘的出发点与云峰不同,眨间工夫,俏面已是一片冰寒,耐着性子看完之后,忍不住怒道:“为师虽不知刘琨使了何等手段挟制祖约,却可以肯定,师兄必是死于他手!这狗贼丧心病狂,竟能下此毒手,总有一天教他血债血偿!” 云峰点点头道:“祖约生性懦弱,按理说,断不敢行轼长兄,但既作出如此大逆之事,定然有了不得的把柄握在刘琨手上,他日只有将他生擒活捉,拷问之后才能真相大白,老师请勿要激动,弟子相信用不了多久,祖将军的死因便可大白于天下。”… 荀灌娘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只是,眼中的愤恨却丝毫不减,还亏得云峰了解荀灌娘的为人,否则,换了其他人,见自已的妻子对另一个男人如此上心,不吃飞醋才怪呢。 暗暗摇了摇头,云峰又向慕容皝道:“如此看来,三郎君轼兄背父的罪名也是刘琨凭空捏造。实是身负天大奇冤。只是不知。三郎君来长安是为何事?” 慕容皝从怀里又掏出一封信,呈上道:“这是枹罕慕容部族酋慕容吐延托皝给秦王奉上的降表,慕容吐延愿起族中精骑两万,为秦王一统天下大业尽上绵薄之力!” “哦?”这次云峰是真的动容了,他正为仆从军的数目不足而发愁呢,如今身边仅有姚益生的一万羌军,慕容皝的不请自来,当真是瞌睡送上了热枕头! 云峰连忙接来再看。慕容吐延在信中追忆了两家历史悠久的良好关系,表达出了向秦国臣服的意愿,言辞极尽谦躬,令人毫不怀疑他的诚心。 这倒令云峰稍有冷静,不禁目中泛出奇光看了看慕容皝,慕容皝果然不负智计之名,光是这两封信取出的顺序就可圈可点,第一封为自已正名,第二封阐明来意,毫不拖泥带水。慕容皝心思之灵巧由此可见一斑! 匆匆一瞥收回目光,云峰的心思又回到了慕容吐延的降表上。他并不担心慕容吐延会耍出什么花招,毕竟一个十万人口的小小部族,面对庞然大物般的秦国,还没那么大的胆子,而且云峰也清楚,这一支慕容部的分支便是日后雄踞青海的吐谷浑。 说实话,云峰的确存了收编它的心思,青海这地方,虽是苦寒,却水草丰美,长江、黄河皆是发源于此,论起放牧养马的天然优势,远超过秦梁二州,云峰自是不会任它由外人占据,只是在现今的条件下,一时腾不出手。 更何况在它的南面,还有一块目前力有不逮的大片土地,那就是青藏高原,没办法,它的海拨太高,大多数战士都不适应高原所独有的缺氧气候,只能逐渐在军中加强针对性的训练,以及医疗卫生水平的相应提高,再去图谋了。 而这个时候,青海,也就是古人口中的河湟,可作为隔绝青藏高原与秦凉二州、及关中地区的一道天然屏障,云峰虽不清楚吐蕃会于何时兴起,但把河湟牢牢握在手中,可使得高原上的敌人再不能构成任何威胁,一瞬间,他已经有了处置慕容吐延的主意,即类似于姚戈仲,给予一定的自治权,但必须固定在这块土地上,不得随意迁徙扩张,日后秦国再越过枹罕,向河湟深处发展,将它包围,架空慕容吐延,同时以秦国先进的文化与富足的生活,将这一支慕容部慢慢同化掉。 慕容皝却不明白云峰的心思,他先看到云峰现出了喜意,随后脸面却越来越沉,这令他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他不清楚云峰在想什么,是嫌两万军太少?还是怀疑居心不诚? 正当他忐忑不安时,云峰已是开口道:“孤是个爽快人,不喜欢绕弯子,既然慕容吐延诚心归附,孤断无不允的道理,只是,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吃食,请慕容三郎君开出条件!” 慕容皝也不多说,拱了拱手:“既然秦王爽快,皝也不便矫情,由于父亲惨遭贼人毒手,皝愿追随秦王雪此深仇!” 云峰突然想到,谢尚的遭遇与慕容皝如出一辙,都是父亲中奸计而亡,与刘琨也有刻骨深仇,按当时的习俗,必须要把仇人的头颅供于长辈灵前才算是大仇得报,那么,刘琨的头颅该给谁? ‘算了,任由他们自已解决。’云峰把这个难题抛去了脑后,略一点头:“可以。” “多谢秦王!”慕容皝施了一礼,又道:“请问秦王将如何安置枹罕慕容部?” 云峰不假思索道:“依羌族故事,枹罕慕容部可居留原地,但必须设置州郡入我秦国,慕容吐延为郡太守。” 云峰的表态,正符合慕容皝与慕容吐延的预期,慕容皝代慕容吐延称了谢之后,继续道:“皝尚有最后一事问秦王,对我辽东慕容部将如何安置?” 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环,近百万族人与慕容皝休戚与共,而先前帮慕容吐延询问只是尽一个道义上的责任,因此慕容皝在问出口之后,颇为紧张,一眨不眨的看着云峰,他明白,云峰心狠手辣,两年前被俘的族人连同羯人、宇文部与段部合计数万俘虏,悉数惨死在汉中已经不再是个秘密,尽管云峰竭力掩盖真相,但慕容皝自有打探的渠道,他生怕自已的族人被驱赶做劳役,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 云峰的脸上也现出了凝重之色,眉头紧紧皱起,久久不开声,就连荀灌娘、庾文君、裴妃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弥荡起了一股压抑之极的气氛,尽管西北大风吹的衣角猎猎作响,却不能驱散一分一毫。 的确,云峰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光凭辽东慕容部那基数广大的人口,就足以开挖一条由蓟至建康的运河,凭心而论,他舍不得白白放过,只不过,慕容皝是快速击垮刘琨的关键,为使江东尽量少的免遭战乱的破坏,就必须拉拢慕容皝。 ‘也罢,缺了慕容部,还有羯人、宇文部、段部、倭人、三韩、高句丽,乃至更远的黑猴子、肃慎、夫余、高车等层出不穷的野蛮人,这天下,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人!’ 为了尽快结束战事,云峰选择了对慕容皝作出妥协,不过,他却反问道:“依三郎君之见,该当如何?” 慕容皝郑重施了一礼:“我辽东慕容在先父的带领下,素来藩卫大晋东北边陲,颇得朝野间的赞誉,但由于父亲为奸人暗害,族人在不知情下,是以才为虎作伥,成为奸人爪牙,但他们的本心绝非如此,请秦王念其无辜,赦免其罪!” 云峰淡淡道:“可以,不过,你慕容部不得居留中土及其周边,其中也包括辽东。” “为何?”慕容皝脱口而出。 云峰冷哼一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一瞬间,慕容皝满心都是苦涩,但很快就明白了云峰的顾忌,关键还在于人口基数过大,如姚姓羌族、枹罕慕容部等十万人口级的小族,云峰可以容忍,而如辽东慕容部近百万的人口,由于有匈奴刘渊与羯族石勒的先例在前,任何一个中原王朝,的确需要防备他日有被异族喧宾夺主的可能,既便换了自已,也会心存警惕。 而且对于自已来说,身边有一个强大的大一统王朝总是令人寝食难安,尤其是云峰更是令他恐惧,这人太可怕了,手段狠毒不说,花招又层出不穷,不但战无不胜,而且高瞻远嘱,在与任何人的争斗中都不落下风,为部族、为子孙后代计,远走高飞倒也不失为一可行之策,咱惹不起,还能躲不起吗? 慕容皝无奈道:“皝明白了,只是天下之大,不知该往何处,请秦王指条出路。” 云峰神秘的笑了笑:“有一本书,名为《西方奇物志》,不知三郎君可曾见过?” 慕容皝点了点头:“当年于辽东曾翻阅过,书中所述着实令人不可思议。”正说着,却面现不敢置信之色,直直看向云峰,失声道:“莫非是秦王你” 云峰接过来道:“不错,正是孤亲手编写,书中所述虽难以使人一时尽信,却大体属实,三郎君请放心便是,在灭杀刘琨之后,三郎君可率领族人迁往西方,那里气候温和,土地肥沃,民众愚昧,凭你慕容部十余万精锐铁骑,在当地立足生根应该不是难事,尽管这一路迢迢上万里,不过,孤会为你提供部分粮草物资,而且由中土出了西域,一路向西行去,有诸多零散分布的中小型城寨村落,沿途获得给养当是轻而易举,以日行五十里的速度,再算上冬季扎营避寒,最多三五年间,便可抵达目的地,届时你我两国,或有互为兄弟之邦的可能。” 第三百三十三章 暂不公开 慕容皝心知,这也算个不错的结局了,虽然有跋涉万里的辛苦,路途中还可能存在不可测的风险,但总比与虎为邻,稍有不慎,族人就沦为秦国的奴仆要强吧,假如那极西之地真如云峰吹嘘的那么好,慕容皝有自信,凭借慕容部的十余万铁骑,征服当地的土人不在话下,慕容部或可成为西方之主! 一时之间,慕容皝的心头倒是泛起了一片火热,他满怀诚挚的再施一礼:“皝谢过秦王,那么,事不宜迟,皝即刻回返枹罕,如果路途不耽搁,应可于盛夏时节与从兄率骑两万前来听从秦王号令,但请秦王明示关隘州郡,免得生出不须有的误会。” “诶~~”云峰却摆了摆手:“三郎君何必急于一时?即来长安,且容孤一尽地主之谊,过个三五日,亦不为迟,今晚孤于未央宫摆酒款待三郎君,何况孤还须画一份往西方的路线图,也免得你部走了弯路,好了,三郎君一路奔波,孤暂不留你,请先往驿馆梳洗歇息,傍晚自会有人前来接你前去。”说着,向两名女罗刹递了个眼色。… 云峰这倒不是虚言,没有地图,慕容皝根本就不知道欧洲在什么地方,很可能到了中亚,寻一水草丰美之处就会止步不前了,这与他的意图大相径庭。 “皝多谢秦王,这便告退!”慕容皝不明白云峰的心思,在拜别之后,跟着女罗刹向着城中走去。 目送着慕容皝渐行渐远的背影,庚文君忍不住道:“将军。您指点慕容皝前去的极西之地想必是塔克苏布教士的家乡。罗马帝国吧?罗马帝国能让您正眼相待。应该是个强大的国家,由于距离过远,您无力染指,因此诱使慕容部前去,一来可给罗马帝国带来麻烦,二来既便慕容部不敌罗马帝国,也可以去了一腹大患,您倒是存的好心思啊。文君终于明白您发行《西方奇物志》的用意了。” 云峰一脸的理所当然之色,阴恻恻的笑道:“国与国、种族与种族之间,只有利益,而不能谈交情,有利则合,无利则分,夺利则战,此乃天经地义! 为打击削弱对方,自然要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所谓的和平友好,共同发展那只是哄人的鬼话罢了。地球就这么点大的地方,就这么东西,分他一口,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孤这么做,从道义上并没什么不对,不过,这事可不能让塔克苏布知晓,呵呵~~否则这老家伙会做出什么事来,还真的不好说。”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守口如瓶的重要性,云峰诱使慕容部去往塔克苏布的老家,根本是不安好心,这分明是祸水西引,不但将会给沿途的中小部族带来滔天浩劫,还会使罗马帝国陷入长年战乱当中,果然是条毒计!于是均是连连点着头,连声保证绝不外传。 过了好半天,荀灌娘也叹道:“慕容部此去是吉是凶,与咱们并无太大干系,不过,若论起大奸大恶来,天下间无人能及刘琨,一个人能隐忍潜伏,暗中策划多年,还把诸多阴谋布置的井井有条,着实当得起奸雄二字!只是,任他狡诈似鬼,也料不到慕容皝或会成为他快速败亡之因,可见人算确是不如天算啊!” 庾文君跟着道:“既然慕容廆为奸人假冒,那么,把事情揭开,让天下人都识破他的真面目,岂不是能令刘琨不战自乱?甚至还可能被慕容部反噬而亡呢!” 裴妃略一寻思,就摇摇头道:“咱们手上没有任何证据,所有的一切,都是来源于祖约的那封信,慕容廆自然能够推托的一干二净,甚至可以反咬一口,说有人蓄意构陷,若运作的好,反而能令慕容部同仇敌忾,更加的团结! 还有一点,由于刘琨已经把慕容部尽操于手中,因此慕容廆的身份只能在关键时刻揭破,打他个措手不及,若是过早公诸于天下,刘琨很可能会采取补救措施,填补这个破绽,以此人的心机计谋,并不是没可能做到,到时候咱们只落得空欢喜一场。 而在朝庭眼里,即便人人都相信慕容廆为他人假冒,却不会去指责刘琨,因为鲜卑乃是蛮夷,与蛮夷,使阴谋诡计,把它纳于掌控之下这是一等一的义举,说不定呀,朝庭还会夸赞刘琨的奇谋妙计,赞他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赞他做的好!更有利于提高他在朝庭的地位呢,所以说,慕容廆的身份,暂时还是不要揭破才好。” 云峰微微笑道:“裴家姊姊言之有理,依孤看,最好的办法当是在阵前擒获慕容廆,当场揭去他的面皮,慕容部必然不战自乱,再由慕容皝出面收拾旧部,刘琨纵有万般手段,也是回天无力。” 得到情郎称赞,裴妃的俏面不由浮上了一丝晕红,喜滋滋的把一缕秋波送了过去,这段日子以来,每隔三两天,裴妃就能享受到一次欲望的盛宴,令她的眉眼间终日都挂着挥之不去的盈盈春意。 不得不说,男人小弟弟吐出来的口水,的确具有美容效果,尤其还是来自于一个打破虚空高手,效果更见不凡! 由于有了它的滋润,裴妃的皮肤日渐光滑细腻,发梢间那不多的白发,也出现了色泽加深变黑的趋势,原先裴妃的面相,显得比荀灌娘老一些,但如今,这两个都是三十来岁的女人已是难分轩致,令人分不出谁是姊姊,谁又是妹妹,可以说,在云峰的滋润下,裴妃焕发出了生命中第二春,即使那青灰色的道袍,都遮掩不住她的风采。 尤其是裴妃的胸部,那一对略有些下坠的鼓胀胀,非但不影响美观手感,反而把脑袋埋入其中,会让人休会一种源自于母亲般的温暖,这是令云峰极度着迷的感觉,再加上那浓浓的熟女风情,床榻间的肆无忌惮,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个妙到极品的女人! 衣通姬不算,她始终对云峰不假辞色,裴妃这里的四个女人,包括荀灌娘在内,个个都是索欲无度,而家里的女人们也要雨露均沾,也亏得云峰踏入了打破虚空,否则,会不会如李雄般精尽而亡,这可不好说了。 云峰向四周一扫,见没有陌生人,于是左右开弓,把荀灌娘与裴妃双双向怀里一搂,招呼道:“走,咱们去十字寺那里看看,看完了就该回城了。” “嗯!”庾文君点了点头,与微红着脸颊的荀灌娘、裴妃,以及女罗刹们,跟上了云峰的脚步。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司马绍之死 当晚的酒宴结束之后,慕容皝第二天就匆匆离去,他可以仅用六天由枹罕奔至长安,但一支两万人的骑兵部队不行,而且这迢迢三千里的后勤补给,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难题。 尽管由枹罕北上四百余里便是凉州门户榆中,慕容吐延可以从当地取得秦国资助的粮草,然而,这只存在于理论中,枹罕与榆中之间,隔着祁吕贺兰山,山势陡峭,大多数的山峰都有千丈左右的高度,这显然是一座没法翻越的天堑! 慕容吐延只能率众东行,沿祁吕贺兰山南麓至秦州郡治上邽,才能得到秦国的粮草物资,这近千里的路程崎岖难行,能日行五十里就已很不错了,在这其间,一切都需要自给给足。 虽说游牧民族以劫掠为生,但在抵达上邽之前,这一片区域千里无人烟,根本抢无可抢,因此他至少需要自备一个月的粮草,这对于即将面临春荒时节,而且又人丁不旺的枹罕慕容部来说,无疑是个极其沉重的负担。… 筹备粮草约需两个月,穿越谷地需要一个月,上邽至长安间本是一片通途,但需要与沿途城池、关隘交换路引公文,还需要由秦军引导前行,这也得花上两个月时间。 由慕容皝回返的这一天算起,也就是元月十七,枹罕慕容部的两万精骑,最快只能于六月中旬与云峰汇合,所以,尽管云峰殷勤挽留,慕容皝却不敢有半分耽搁。 慕容皝平静的离开了,天下间的形势也暂时处于平静当中。百姓们还未从新年的喜气洋洋气氛里缓过劲来。但知情者都明白。随着云峰回返到长安,一场席卷大江南北、决定所有人命运的全面战争将会随时爆发,而这个时点,很有可能在五月麦收之后的任何一天来临。 因此,无论是石勒,还是刘琨,新年刚一结束,就紧锣密鼓的作起了各项布置。石勒一是调集精锐入并州,蒲坂津是重中之重,防备秦军强渡黄河,另一个重要节点是上党三关,即石研关(井陉关),以及南面的壶关与天井关,这三关任何一关被突破,秦军都可以源源不断的注入河北,二是加固营缮虎牢、荥阳一线,纵深防御直达浚仪(今河南开封)。 石勒的战略意图很明显。他明白,河北千里平原。无险可守,一旦秦军东出并州,或是北渡黄河,又或是双路齐头并进,将可以长驱直进至襄国,那么,仅凭一座平原上的孤城,年轻的赵国将会落得个怎样的下场?所以外线防御,是他唯一的选择。 与石勒的被动防守不同,刘琨则是把他的计划推行下去。 元月十七的深夜,建康刚刚降下一场大雪,大地一片洁白,宫城里正有一道淡淡的人影急速飞奔,这道身影如鸿毛般飞掠而过,令人惊骇的是,雪地上并无半点足迹落下,当真是雁过留声,踏雪无痕!遇有守卫或暂时闪入树从,或躲在山石后面,竟无一人发现他的行踪。 不多时,已来到一座宫殿附近,宫殿里有微弱的灯光透出,他猫下身子,细细观察了片刻,确定附近无人,这才身形一展,不慌不忙的走到门口,又贴耳倾听了一小会儿,这才伸手叩门。 “笃笃笃~~” “谁?”屋里传来了司马绍略带些不安,又有点心虚的喝问。 一道尖细的声响起:“陛下,快开门!长安来的紧急消息,有关秦王!” 说实话,司马绍的心头正烦躁着呢,他刚刚在一名宫女身上忙活了好一阵子,却没射出来,虽然宫女使用了诸多手段,包括连吹带打,不过,那家伙依然处于半软不硬的状态,也就是指表面上充血涨大,但是硬度不够,还必须时刻集中精神,不能分心,才能勉强维持住,这使他意识到,自已很可能不举了,他甚至还能记得宫女离去时眉眼间的那一抹淡淡的讥讽! 司马绍今年才二十七岁,正是充满活力的年纪,然而不举,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天底下最最令人抓狂的事,司马绍根本不能接受这一事实,宫女离开之后,他无数次的反思原因,最终归疚于云峰与刘琨所带来的沉重压力,使他没有心思接近女色。 有了这个结论,司马绍的心里舒坦了些,为了证明自已的能力,他挥退了殿内殿外侍奉的黄门,静气凝神,排除心里杂念,努力回想那名宫女还算能入得眼的**身体,同时脱去裤子,右手一上一下的套弄起来。 只不过,结果与先前类似,心里虽然有欲望,但不能在那家伙上面体现出来,既使都感觉到了疼痛,仍是无济于事,这令他又是焦急又是沮丧。 深更半夜,安静无声,突然有人敲门,司马绍那本来不大的家伙瞬间就缩成了一个皮皱皱的小家伙!他顿时心里满充满了怒火,但一听说与云峰有关,只得强压下来,一阵悉悉率率的穿裤子声之后,来到门旁拉开了门桕。 “吱呀!”一声,门被向内打开,一道高大的人影在摇曳不定的烛火中,出现在了眼前。 “丞相?怎么是你?”司马绍一怔,连忙问道,他分明听到的是侍候自已多年的一名黄门的声音,怎么打开门变成了刘琨?一丝不妙的预感不由涌上心头。 那道在宫城穿行无阻的身影正是刘琨,在确定了殿内只有司马绍一人,于是变声诈开屋门,虽然运劲震断门桕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他没能力把断作两截的门桕复原回去,诱骗司马绍自已开门是最为便捷,也是最为干净的方法。 刘琨缓步入内,把门关上,微笑着拱了拱手:“陛下,孝元皇帝刚刚托梦给臣,提及思念陛下,是以臣特来送陛下去见孝元皇帝,使你二人父子团聚。” 一瞬间,司马绍现出了惊骇欲绝之色,正要开口大叫,刘琨已是电步上前,一把捂上了司马绍的嘴。 司马绍就觉得面孔仿如被一座山峰压上,巨大的压力令他连呼吸都不顺畅,只得以惊慌失措,又带着丝哀求的目光望向刘琨。 刘琨满意的笑道:“这就对了,臣也不瞒陛下,您这宫中的黄门皆已投效于臣,所以您即使叫出声来也是无用,不过,深更半夜,还是小声些好,可别扰人清梦,陛下,您说可是?”说完之后,刘琨把手移了开去。 虽然压力尽去,但司马绍再也不敢大吼大叫,反而如失神般,竟然压低声音问道:“丞相是来要朕的命?你为何行此大逆之事?” “哦?”刘琨淡淡一笑:“陛下自小聪慧,莫非要臣点明?” “朕不明白!”司马绍深深吸了几口气,使自已的思路稍稍清醒了些,这才急声道:“朕早知道你不安好心,蓦然现身便是为篡夺我司马氏江山,朕也知道,自已迟早有一天会死的不明不白,不过,如今秦王尚在,你莫非不怕秦王替朕报仇?你以为凭着你那几万鲜卑兵卒就能挡得住秦军?朕劝你,还是速速回返,即便要轼主,也得先击溃秦王,朕可当今晚你没来过,也不会向任何人透出半句!” 刘琨倒是有了些许的动容,司马绍只是刚开始现出慌乱,随后便恢复镇定,而且言语有条理,这说明司马绍并不是个昏匮君王,仅仅由于晋室江山大势已去才无所作为罢了,他敢肯定,如果让司马绍掌权,不须多,三年五载,晋室必会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迹象。 ‘明君又能如何?生不逢时亦是无用!’刘琨更加坚定了杀心,脸上笑容一敛,冷冷道:“陛下言之有理,但秦王今年必将伐石,所以没可能来理会江东的变故,而且臣还估计,三两年内,秦王将尽复河北中原,若是晋室不亡,秦王在灭石后将会替臣罗织罪名,以清君侧的名义挥师南下! 既然这一战避无可避,那么,臣唯有全力备战,如果晋室尚存,朝中或有人会三心两意,再如果秦王许下保全司马氏的诺言,恐怕战局不利时,陛下也会生出些别样心思,朝中有没有董承之流臣不得而知,却不得不防!因此不如由臣取而代之,有这三两年的缓冲,臣有信心把江东打造成一铁桶,因此,只能对不住陛下了,说到底,还是时间不等人啊!” 刘琨叹了口气,目中突爆精光,一掌按上司马绍的心口,同时另一只手,点在了他的咽喉! 刘琨这一掌,并不是要瞬间击杀司马绍,而是以暗劲阻隔住血液回流,换了现代的理解,就是人为制造出心肌梗塞,布置出一种猝死的假象。 “唔!唔!”司马绍喉头咯咯作响,奈何咽喉被点住,发不出半点叫声,他的手虽是抓住刘琨手臂使力掰着,不过,身为一名不谙武技的普通人,又如何能把刘琨移动分毫? 渐渐地,司马绍的心脏越跳越快,这是由于缺血逼使人体所采取的一种自救措施,呼吸也是越来越急促,额头的汗珠更是有如下雨般直往下落。 种种迹象表明,司马绍已处在了濒死边缘,尽管他用尽一切可能想挣脱开来,可是,面对一名打破虚空的顶级高手,所作的一切,都不过是蚍蜉撼树,徒劳无功罢了。 猛然间,司马绍的目中爆出了一缕滔天恨意,其中还带有浓浓的不甘,便脑袋一垂,身形向地面坠去。 第三百三十五章 郑阿春 司马绍的心脏在长时间的缺血下,终于停止了跳动,以如此缓慢而又清晰的方式死亡,个中的痛苦滋味也只有他自已能体会到,刘琨显然很满意于亲手完成的杰作,微微一笑之后,立刻扶住司马绍的尸身,没让他跌倒在地,正要摆放上床,却突然面色一寒,转头喝道:“谁?进来!” “吱呀!”一声轻响,伴着门被推开,一名妇人出现在了眼前,这名妇人约三十来岁的年纪,容貌秀美,类似于裴妃与荀灌娘,身上都散发出一种熟女所特有的风情,但与裴妃的踞傲美艳以及荀灌娘的英姿焕发另有不同,她的身上带有一种端庄贵气,其中还隐含一缕我见尤怜的动人气质。 刘琨的面孔迅速冷雪消融,唤道:“阿春,你来了?师兄正打算处理完了就去寻你。” 这个女人正是郑阿春,司马睿的续弦,司马睿死后被尊为建平国夫人,育有两子一女,长子司马焕,三岁夭亡,次子司马昱,七岁,与祖约所出,如今袭爵琅琊王,另有一女被封为寻阳公主。… 郑阿春看了眼司马绍那惨白的脸庞,幽幽叹道:“师兄,您还是动手了,只怕,从明日起,阿春便是皇太后了罢?再过上一阵子,阿春将由于与祖约的丑闻败露,而自绝于天下,您说可是?” “这个”刘琨的脸面极为罕见的显出了一丝不忍之色,随后就把司马绍的尸体搁在床上,无奈的叹道:“阿春,这都是不得已而为,当年你我入道之时,曾对师祖张鲁灵位立下的誓言。莫非你都忘了?如今我天师道的颓势已无可挽回,那么,师兄唯有成为南方之主,才能重现我道辉煌,在这其中,必然要有人作出牺牲,即便是师兄我,真到必要时,也要放下一切” 郑阿春突然伸手掩上刘琨的嘴,打断道:“请师兄不必出此不详之言。我道兴盛,全系于师兄一人身上,师兄万不可轻言生死,当年立下的誓言,阿春片刻都不敢忘记。所以才会含辱跟了司马睿那老鬼,又自甘下贱。扮作淫妇来勾引祖约。身后还将被后人写入《女诫》,被永远的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这些,阿春都不在乎!” “阿春!”刘琨含糊不清的低呼一声,这一声中,满满的全是深情与内疚。 “呵呵~~”郑阿春把手收回。淡淡笑道:“好了,阿春没事了,把憋了那么多年的话说出来,心里也舒坦了。能为道献身,其实是阿春的荣幸,师兄不必担心阿春会有意外,只不过,那孩子虽非晋室骨血,却是阿春的亲生骨肉,阿春请求师兄念其无辜,请看在阿春这些年为道中作出的尺寸之功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将来能为一农夫,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便可以了。”说完,拜伏在刘琨身前,一动都不动。 刘琨连忙把郑阿春扶起,满口应道:“好,师兄答应了,阿春你放心便是,郑昱将来可为一富家翁,师兄会派人暗中看护,决不教他受半点委屈,包括寻阳公主,也会于恰当时为她择一合适郎君,师兄可指天为誓,若悖此言,必遭天诛地灭!” 郑阿春娇躯轻颤,司马昱既为祖约的骨血,按理说应改名为祖昱才对,但刘琨偏偏称他为郑昱,这表明刘琨对自已与别的男人诞下孩子并不能释怀,俗话说,不在乎才是不爱,一时之间,郑阿春的芳心深处满满的全是甜蜜! 好一阵子,郑阿春才缓过神,俏面微红,施了一礼:“阿春谢过师兄。” 刘琨的脸面现出了一丝愧疚,摆摆手道:“阿春快起来罢,你为师兄付出的太多,而师兄照顾两个孩子又算得了什么?师兄这心里有愧啊,这一生唯一负的人,就是你啊!” 郑阿春仿佛恋爱中的小女孩,欢喜的笑道:“师兄何须有愧?为了师兄,阿春付出再多也是值得,有什么负不负的,此话休要再提。”说着,素手一指司马绍的尸身,提醒道:“师兄是否要布置一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暴毙,朝中难免会有人起疑。” 刘琨捋须笑道:“师兄先前过来,这黄须儿把自已锁在屋内做着丑事,也罢,恰好便宜了师兄。” “呃?”郑阿春的美目中现出了一丝不解,秀眉微蹙,俏面隐现思索。 刘琨也不解释,走上前去,把司马绍扶坐起来,然后将他的衣袍一摞,裤子褪到膝弯,顿时,一根肿胀变粗的大家伙呈现于眼前!刘琨不由一怔,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之色! 司马绍生前为不举而心焦,却没料到,死后竟然做成了一个正常男人,其实这里面的原理并不复杂,如果男人站立死亡或脸向下死亡,很有可能会出现这种现象。 男人活着时,心脏将血液输送到全身各处。而死亡后,这个机制会停止工作,血液在重力的作用下向身体的最低部位汇聚,使得该部位出现肿胀现象。 因此,站着死的男人,血液会流向两条腿,聚集在足部,产生的压力导致足部的血管与组织膨胀,以储存更多血液,但存储量终归有个限度,达到极限时,血液会回流至躯干,仍然是重力在起作用,血液有向较低部位流动的趋势,如此一来,将会聚集到那家伙上,最终充血产生膨胀现象,这一过程只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 身为古人,纵是智计百出,在对人体没有足够研究的情况下,也是没法参透个中关键,刘琨自然不可能超脱时代。 郑阿春同样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问道:“师兄,这是您打算做什么?” 刘琨暂时把不解抛去了脑后,一把抓起司马绍的右手,握上了那根大家伙,然后手臂一松,任由司马绍倒落在床,这才道:“黄须儿有此恶癖,难怪身虚体弱,终至不举,可怜至死还不知收手,枉自搭上了性命,当真是为司马氏蒙羞,古往今来,由此而死的帝王恐怕也只有他一个了罢?可悲又可叹啊!” 说着,刘琨叹了口气,又道:“至于生前不举,死后为何会肿胀变大,着实令人费解,不过,此事不必多加理会,总之死了就行,来,阿春,趁着天色还早,让师兄来补偿下对你的亏欠。” “嗯!”郑阿春俏面含羞,轻点螓首,款步上前,扑入了刘琨的怀里 第三百三十六章 证得清白 约摸清晨时分,黄门来叫司马绍起床,司马绍的死讯也由此传了开来,公卿贵族、庶民百姓全都惊呆了,四年前司马睿刚乘上了宫车,四年后他的长子便晏驾追赶而去,尽管死因不详,不过,所有的议论全都指向了刘琨,毕竟他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天刚蒙蒙亮,尽管寒气澈骨,但所有在京的七品以上官员纷纷换上了素服,赶往宫城拜谒司马绍的棺椁,类似于司马睿晏驾时的状况,放声大哭的除了司马氏宗室,外姓臣僚们几乎没有,士族风骨促使他们不屑于作伪,哭不出来就是不哭,能按照程序走完祭礼,已经算是给足了司马绍面子。 一直持续到正午,拜祭暂时告一段落,有资格列席大朝的公卿贵族陆续来到了本昊殿,他们都明白,随着司马绍的亡故,司马氏那摇摇欲坠的气运,恐怕也走到尽头了。 本昊殿里,白衣、白绸、白头巾,处处都是白色,与殿外那厚至脚面的积雪相互映衬,显得冰冷而又压抑,殿首玉阶之上,象征着大晋最高权力的宝座,已是空无一人,刘琨放眼一扫,见人都到齐,就连荀崧作为秦国的代表都赶了过来。… “咳咳~~”刘琨清了清嗓子,开声道:“主上正值壮年,却突然晏驾,着实令人震惊而又悲痛,老夫与诸位一样,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不过,城中有些风言风语,污指主上为老夫暗害,相信在座的诸位,有此想法的应不在少数罢?” “呃?”众人均是一惊,说实话,他们的确有类似的想法。老年人在冬季猝死,虽不常见,却不是没有,而司马绍尽管身虚体弱,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猝死,这就由不得他们不去猜想了,只是没料到刘琨会直接了当的挑明。 顾和连忙打着哈哈道:“街坊传闻岂能尽信?丞相误会了,我等可从未有此想法。” “那是,那是!”众人连忙跟着应道,司马绍的死亡。除了宗室与唯一的一个侨姓士族,如汴壸,几乎没人去关心,他们关心的是司马绍的身后事,关心的是刘琨接下来会如何。纠结于往事没有意义,放眼将来才是正理。 刘琨拱了拱手:“诸位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不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有些事,还是弄清楚为好。”说着,转头唤道:“昨晚主上可有传唤宫人侍寝?今晨侍奉主上又是何人 ?[-3uww]速去清查,都带上殿!” “遵命!”殿外的两名侍卫领命而去。 不多时。一名宫女与一名黄门被带了上来,这二人的眉目中均透着丝不安。 侍卫施礼道:“禀丞相、诸公,昨夜由此宫人给主上待寝,今晨则是这位黄门首先发现主上晏驾!” “扑通!扑通!”这二人连忙跪倒在地。尤其是宫女,更是吓的浑身瑟瑟发抖,心里却是暗呼倒霉,没办法,自已前脚刚走,司马绍后脚便死,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啊,何况自已地位卑贱,席中的权威们,未必就愿意听自已辩解。 官员们大多朝宫女望了过去,均是暗暗叹了口气,这名女子论起姿色算有个三两分,如果放在寻常百姓家,或是一般的富庶人家,倒也能相得益彰,可是,侍奉皇帝却有些不够格,自古以来,给皇帝侍寝的即便不是绝色,也有过人之处,说句难听话,眼前的女子,连自家府上的普通歌舞姬都大有不如!由此能看出来,司马绍的皇帝当的是多么的窝囊,身边竟连个漂亮女人都没有,唯一的一名漂亮女人宋袆,还被云峰夺了去! 刘琨也略一扫视,就向汴壸拱了拱手:“麻烦汴尚书代为询问,请匆要推辞。” ‘难道真不是他?“汴壸明白刘琨的意思,自已在表面上不倒向任何一方,因此询问会秉持公允的立场,不可能带有诱导性质,而由刘琨来问,显然不如自已来问更有公信。 汴壸狐疑的看了眼刘琨,便略一点头,向宫女问道:“昨晚是你给陛下侍的寝?” 这话一出,宫女连跪都跪不住了,娇躯一软,当即仆倒在地,哭着求道:“汴尚书饶命啊,陛下晏驾,与妾真的没有任何关系,请汴尚书明察!” 汴壸摆摆手道:“你好好说话,把经过一字不落全部说出,不得有任何隐瞒,若是主上晏驾与你无关,老夫可做主,放你出宫。” “谢汴尚书!”宫女看到了活命的希望,赶紧跪直身子,抹了把眼泪,便道:“昨晚的确是主上召奴婢侍寝,只是”正说着,却俏面一红,畏畏缩缩的看了眼汴壸与一众权贵们,嘴唇动了动,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汴壸喝问道:“是否涉及主上**?你都说,咱们才可以判断主上的死因,不须有任何顾忌。” 于是,宫女吞吞吐吐的把司马绍不举的事说了出来,其中的过程还是比较详细的,直到自已被赶走。一时之间,群臣均是面面相觎,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年纪轻轻竟然有隐疾?不过,转念一想,这名宫女没有撒谎的理由,除非她活的不耐烦了,更何况司马绍压力大,身体弱,那玩意儿不好使也不是没可能。 待席中诸人交换了一阵子眼神,汴壸看向黄门,问道:“你清晨叫唤主上,主上何等模样?殿内可有凌乱或是外人来过的痕迹?太医验查结果如何?” 黄门赶紧答道:“回汴尚书与诸公,昨晚主上心情不佳,把奴等内外侍奉的几人都遣了出去,不过,依照惯例,主上每日里均是卯时(清晨五点)起身,因此时辰一到,奴便叫唤主上,与以往不同,以往三声主上必回,但今日,殿内却无动静,于是,奴大胆推门进入,正见主上侧身倒在床上!这个” 黄门稍作迟疑,看了看周围人等,咬咬牙道:“主上下身**,右手握在胯间,奴暗道不妙,上前一试,主上主上已浑身僵硬冰冷!其他方面倒没什么异常,除了床褥有些凌乱,想来应是主上与这位宫人所为,后来太医赶来,验查主上乃是体虚猝死,这都有案可寻。”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南顿王宗猛的一拍几案,怒道:“大胆狗奴,竟敢污蔑陛下,来人,拖出去砍了!” “老殿下饶命!汴尚书饶命!丞相饶命啊!奴所言句句属实,奴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污蔑陛下啊!”黄门吓的浑身一软,连声讨起了饶。 “老殿下请息怒,何须与奴婢计较?”汴壸挥了挥手,叹道:“如果这二人供述属实,主上的死因倒不难推测,或许是主上发现自已竟得了隐疾,一时没法接受这一现实,打算自已试一试,很可能试的时候不见成效,以致又急又怒,急怒攻心之下,以主上虚弱的身体,一口气没能缓过来,所以哎~~此事应与丞相无关,诸位还有何见解?可悉数提出。” 殿内不由唏嘘四起,但无人再有补充意见,毕竟汴壸的身份搁在哪儿,先不提这个结论能否站的住脚,汴壸是朝中唯一一名不通玄学的大儒,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守旧传统,皇权思想根深缔固,忠君意识无人能及,这样的人,只会忠于皇帝,怎么可能被刘琨收买?他说刘琨与此无关,那就是无关。 只不过,司马绍这个皇帝死的窝囊啊,自古以来,不得善终的帝王多不胜数,有自杀,有他杀,有意外死,其中晋景公是个奇芭,掉粪坑溺亡,而自家的这位主,乃自渎而死,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与晋景公有的一比。 刘琨也为自已的布置而暗自得意,汴壸的结论,将司马绍定义为意外死,从侧面证明了自已的清白。 而南顿王宗,当司马绍的死讯传来,第一个念头则是刘琨杀了司马绍,令他惊骇欲绝!刘琨曾亲口答应,需要他劝说司马绍主动禅让,然而,刘琨突然杀掉司马绍,那他不是没用了吗?连皇帝都敢轼,又怎么会留下一个没用的人 ?[-3uww] 但汴壸得出结论后,南顿王宗也是长长舒了口气,这说明刘琨还没到灭绝人性的地步,不由得,他想起了刘琨刚刚对自已的授意。 这时,王导站起来道:“汴尚书既已点出陛下死因,丞相的清白已是无须置疑,倒是我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说完,向刘琨深深一躬。 “诶~~”刘琨大度道:“大司徒不必如此,这事过去便过去了,不过”说着,目中突爆精光,看向了宫人与黄门。 这二人立时浑身一紧,连大气都不敢透! 好半天,刘琨才开声道:“陛下死因列为绝密,按理说,你二人既知晓经过,本应灭口!但有汴尚书许诺,老夫也不便取你二人性命,只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用提醒了罢?若是朝野间有任何风言风语传出,哼!休怪老夫手下不留情!” 众人均是暗暗点头,刘琨这一通威胁,既保全了司马绍的名声,自渎而死,灵牌都不好意思进太庙,又给足了汴壸脸面,看来对于汴壸这名保皇派,他还是存有拉拢之心的。 宫人与黄门连忙磕头道:“请丞相与诸公放心,奴(婢)今生今世绝不敢再提此事。” 刘琨满意的挥了挥手:“下去罢。” 这二人飞快起身,逃一般的向外奔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 相父 宫人与黄门刚一踏出本昊殿,刘琨跟着就道:“主上既已晏驾,依礼当进谥庙二号,请诸位当庭议立。” 顾和接过来,沉吟道:“思虑果远曰明,任贤致远曰明,总集殊异曰明,容义参美曰明,内治和理曰明,智能晰理曰明,故和以为,当谥为明!而主上重威严,整法度,广廷严居,众人之所肃也,肃者,持事振敬也,主上当进为肃宗!” 说实话,顾和这是在满口胡扯,无论庙号还是谥号,都是抬举了司马绍,西汉议立庙号与谥号是件很严谨的事,西汉一十二帝,仅有一祖四宗,这说明不是所有的皇帝都有资格进庙号,及至东汉,情况却有了变化,谥号虽然也有恶谥,如桓灵二帝,但庙号已是普及开来,所有的皇帝都被进予庙号,又多以褒义为主,因此,席中的公卿们也没人在这方面较真,均是连声称善。 刘琨点点头道:“既然诸位无异议,主上当进为孝明皇帝,庙号肃宗,我等身为人臣,自该筹备丧礼,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主上身后又无子嗣,今日请与诸公把新主议立下来。” 众人均是心道正戏来了,司马绍有两个弟弟,一是东海王冲,今年十六岁,二是琅琊王昱,仅有七岁,这二人无论是谁继位,都只是个过渡性质,说句难听话,连司马绍还不如,司马绍再怎么说,也是成年继位,对定鼎建康有些微薄的功劳,在士人间并不是全无名望。所以殿内暂时无人开声。都在想你自已看着办吧。 就连汴壸也不多说。尽管他有心保全司马绍,奈何这人不争气,以如此丢人的方式猝死,他也没办法啊,他所能做的,只有在幼主被废黜之后,尽力保全幼主的性命罢了,为司马氏留个香火。也不枉数十年的主臣之谊。 片刻之后,南顿王宗拱了拱手:“丞相,东海王冲自小聪慧,孤以为可继大统。” 刘琨却不假思索道:“不妥,东海王太妃远赴秦国,东海王冲如何能为人主?” “呃?”南顿王宗一怔,他想不明白,刚刚在给司马绍哭灵时,刘琨分明授意自已举荐东海王冲,怎么这会儿又改口了?他想立司马昱为何还要绕个弯子? 南顿王宗一头雾水。不解的看向刘琨,刘琨却嘴角微微一撇。这一撇中,带有几分嘲讽,还带有一缕几不可察的杀机。 快速端正面容,刘琨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荀崧,继续道:“秦国虽名为晋臣,实则等同他国,东海王太妃弃晋而去,东海王冲自是失了嗣位资格,如今唯有扶立琅琊王昱为主,而琅琊王昱年岁尚小,须其母临朝称制,建平国夫人当进为皇太后,诸位,速与老夫去把琅琊王昱与皇太后请往孝明皇帝柩前即位!”说着,大袖一挥,向外走去,众人也纷纷跟了上来。 由于郑阿春与司马昱正为司马绍守灵,倒也省了一番工夫,在简短的仪式之后,司马昱成为晋室南渡以来的第三位人主,而郑阿春,则是首位皇太后。 但她明白,自已这个皇太后,用不了多久将会身败名裂,被后人与赵姬、赵飞燕、贾南风等惑主乱政的妖后相提并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是命! ‘哎~~’幽幽叹了口气之后,郑阿春眼角的余光发现,年仅七岁的司马昱竟现出了一丝振奋之色,显然,自已的这个孩子,光看到了皇帝宝座的无限风光,却不明白隐藏在后的无穷杀机。 ‘师兄保证过不伤他性命的。’郑阿春强行提醒自已,稍稍安下了心,这才凤目一扫,提议道:“主上年幼,哀家又为一妇道人家,国事还须仰仗诸公操持了,而丞相自入朝以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对我大晋功不可没,依哀家之见,当由昱儿尊丞相为相父,以示恭敬。”说着,转头唤道:“昱儿,还不快去给相父见礼?” 众人纷纷相视一眼,他们都认为,郑阿春这是在依照赢政事吕不韦为父故事,为保住晋室江山的无奈之举,孰不知,郑阿春的底限仅是让司马昱活命,并无太多的想法。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司马昱奶声奶声道:“朕乃人主,丞相虽位高权重,却是人臣,以主事臣为父,是何道理耶?” ‘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凡是姓司马的,都是扶不起的烂泥!’郑阿春瞬间气的俏面通红,怒道:“大胆!还不速去?莫非要阿母请出家法?” 司马昱对母亲还是有些畏惧的,连忙不情不愿的来到刘琨身前,略一躬身:“昱儿见过相父。” 刘琨呵呵笑着稍稍闪避了下:“这可折煞老臣了,老臣可担当不起啊。” 这短短的一两息之间,郑阿春的心都提了起来,她竟忘了避嫌,一眨不眨的观察着刘琨的一举一动,好在刘琨并没有一丁点的不快神态现出,仿佛对司马昱的无礼之举毫不介意。 只不过,真是如此吗?郑阿春明白自已看不到,所有的一切,只能建立在刘琨对自已的“愧疚”上面了。 暗暗叹了口气,郑阿春显得有些魂不守舍,这时,陆晔却向她拱了拱手:“陛下,太后殿下,丞相成功收服辽东慕容部,使我朝一举摆脱由于王敦作反,国力虚弱的不利局面,依臣之见,当进丞相为楚公,授九锡殊礼以彰之!” 这话一出,众人均是心里一震,始于曹魏,以至约定成俗,谋朝篡位三步曲,封国公,授九锡为第一步,接下来则是如云峰般被封为国号王,最后百官上表,“劝说”天子禅让,新朝建立。 可是,国号为楚不吉利啊,战国末年,楚国便是为秦国所灭,如今又是秦楚争锋,这楚,能胜过秦吗? 南顿王宗却不考虑这些,他反而暗自欢喜,身为宗室第一王,他觉得,刘琨按步就班走三步曲,自已可以出上力了,逼迫这一对孤儿寡母岂不是易于劝说孝明皇帝? 南顿王宗跟着施了一礼:“大中正言之有礼,丞相功不可没,当得此殊荣,请陛下、太后即刻下旨。” “诶~~”刘琨挥了挥手:“老夫尺寸之功,如何能当得?此话匆要再提,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使朝庭稳定下来。” 尽管刘琨非常想,但他也明白三推让的重要性,称公,还得有点耐心。 第三百三十八章 磐媛有了 七日后,司马绍下葬于武平陵(今南京市江宁县鸡笼山),经群臣议立,改当年年号为咸和,而刘琨虽有严令不许传出司马绍的死因,但不知怎么的,司马绍自渎而死还是传了出去,一时之间,引为了建康民间的笑料,同时也间接替刘琨证得了清白。 不过,刘琨非但不领情,反而以此为由处死了那名宫人与黄门,算是对司马绍有了交待,既使汴壸也是无话可说,尽管他怀疑是刘琨自已使人向外散播,奈何没有证据,只得不了了之。 司马绍之死,正如一颗石子投入湖面,掀起一片小小的波澜就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是所有人都明白,刘琨取晋室而代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与王敦不同,这一次各公卿权贵全都冷眼旁观,坐等刘琨登基之日的到来。 十五日后,也就是二月初九,司马绍的死讯传到了长安,云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人的死法千千万,打灰机死却是听都没听过,古人把打灰机看的相当严重,认为既羞耻又伤身,不过,以现代人的视角来看,短期内没有太大的危害,长期且高频率则类似于纵欲过度,以司马绍二十来岁的年龄,打灰机死实是匪夷所思。 “哼!”张灵芸冷哼一声:“把人害死了不说,还让人背负一个被千古嘲笑的羞名,刘琨当真歹毒的紧!” 诸葛菲摇了摇头,无奈道:“天下间什么样的人都有,行事不择手段也并非刘琨一人。只不过。如他这般阴毒却也少见的很。刘琨以臣轼主,将来要受报应的。” 由于远视眼无论看远看近都较正常人使用更多的调节力,使之长时问处于近距离用眼状态,天长日久会将出现视力模糊、眉弓部发胀、头痛、思睡、失眠、记忆力减退等调节性疲劳体征,因此诸葛菲虽然可以视物,却仍是时常半眯着眼睛,这或许也是二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但如此一来。反倒给她增添了一种神秘的风情。 这时的诸葛菲,正半眯着眼睛看向了云峰,云峰微微笑道:“无论怎么说,刘琨也算是帮了为夫一个大忙,接下来,该是铲除司马氏全族了,司马氏尽灭,他才能名正严顺的改朝换代,只是猜不出他会对那位小皇帝使怎样的手段,如果小皇帝爆毙。他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咱们不妨拭目以待。” “嗯!”众女陆续点了点头。但目中均是现出了不忍之色,毕竟司马昱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不过,同情归同情,却没人提出去拯救司马昱,司马昱对云峰来说,同样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咦?师尊怎么来了?”突然,庾文君发出一声惊呼,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众女纷纷转头看了过去。 荀灌娘的俏面带着说不出的表情正风风火火而来,远远的,就大声唤道:“断山,恭喜你了,磐媛有了。” “啊?”一瞬间,云峰布满了不敢置信之色,前天晚上他还搂着磐媛与草香幡梭姬呼呼大睡呢,怎么隔了一天就有了?云峰觉得,自已的枪法太准了,这段时间放一个中一个,当然,由于荀灌娘与庾文君要随他出征,因此云峰暂时没有使她们怀孕的打算,裴妃则是根本不可以怀孕,草香幡梭姬却还需要等上一年,另有李若萱的年龄太小,云峰的意思是二十岁以后再考虑产子的问题。 女人们均是现出了古怪之色,似笑非笑的把目光转过,张灵芸招呼道:“好了,云郎你自已处理罢,这么久了,咱们呀,都得去后面照看孩子。”说着,就要离去。 云峰连忙拉上张灵芸,讪讪笑道:“灵芸,你看,这个…磐媛既然有了,是不是把她们接进宫?也好有个照应。” 张灵芸看了眼任皇后,便没好气道:“两年前,你离开长安时是如何做的保证?云郎你该不会忘了吧?好吧,这事暂且不提,她们住在宫外,你乐得两头跑,姊妹们都不说什么了,反正对你也不能抱有太大的指望,只要你心里还顾念着这个家就行,让她们进来住,这没问题,妾不是妒妇,家里的任何一人都不是,只是,你每外出一次,家里就多出几个,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还有完没完了?” 张灵芸的眼圈渐渐红了起来,“就是!”庾文君的挑拨声跟着就响起:“天底下,最不可靠的是男人的保证,要是信男人的话,母猪也能上树!依文君看,将军的志气很大,既便赶不上秦皇汉武,也要超过司马炎那个老色鬼!” 云峰心里气啊,这个女人好话不说,从来都是煽风点火,什么坏毛病?顿时狠狠一眼瞪了过去,然后拍着胸脯道:“灵芸,这次是真的最后一次,其实,刚开始为夫也曾打算把磐媛她们三个赐给将士们,奈何没人敢要,所以,只得…呵呵~~带了回来,意外,全都是意外,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而且半年后的出征你大可放心,赵国是羯人建立的国度,为夫总不能弄个羯女回来吧?羯人都是高鼻突目,黄发蓝眼,长的与鬼怪没有两样,它的女人,既使你们能看入眼,为夫还怕晚上做恶梦呢!” 云峰这话,义正严辞,庾文君却冷哼道:“将军,您欺侮大师姊当时不在场,是吧?您对她们三个,一早就不安好心了,将士们都能领会您的意思,所以才没人敢要,哼!您当文君与师尊看不出来?何况您若是真的不打她们的主意,那为何不将她们放归民间?” “这个…”云峰一时哑口无言,只觉得脸上火辣辣一大片,这个女人,不给她吃点苦头永远也长不了心眼啊! “哎~~”张灵芸叹了口气,无奈道:“她们都是可怜人,尤其那草香幡梭姬更是令人同情,算了,希望这真是最后一次,云郎你去把她们接回来吧,咱们趁这个工夫布置一下,今晚替你们完婚。” “啵~~”云峰凑上张灵芸的粉面亲了一口,嘿嘿笑道:“绝不会再有下次了。”说着,正准备撒腿而去。 “等一下!”荀灌娘连忙唤道:“磐媛与草香幡梭姬是不会有问题的,可是衣通姬,她一直讨厌你,人家如果不愿意,断山你可不许强来啊。” 云峰把腿收回,寻思道:“当初的庾小娘子,每每提及婚事总是左推右拖,现在不也挺好的吗?而衣通姬的古怪性格,远比庾小娘子严重的多,从她的外表并不能读出她的真实想法,这说明,对于某一类型的女子,以常规手段不起效用,非常人当行非常事,如果由得衣通姬,她只会性格越来孤僻,最终整个人陷入病态当中,弟子与她完婚,或许有悖于她表面上的意愿,但其实是为她好,只有让她感受到真爱,才有可能慢慢做回一个正常女人,弟子偏不信,等到她诞下孩子,莫非还会冷冰冰不管不问?” 云峰摆出一幅为衣通姬着想的口吻,在场的女人们,都觉得挺有道理的,荀灌娘点点头道:“那快点去罢,把人接来咱们先试着劝劝,对了,可别把裴家姊姊一个人落在那里。” 这么一说,云峰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老师,她们三个都住进来了,就您与裴家姊姊住在外面,不觉得孤单吗?要不,趁着今晚一起搬入宫算了。” 荀灌娘俏面一红,看了看张灵芸,迟疑道:“恐怕不妥吧?裴家姊姊的身份敏感,在你未得天下前,还是小心为妙,如果被刘琨知晓,多半会以此作文章,而且将来道观建好了,裴家姊姊总是要过去的,她曾不止一次与为师提起,她不方便嫁给你,你只要心里念着她,能时常过去瞧瞧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云峰不明白荀灌娘的顾忌,还以她真在为裴妃着想呢,于是摆了摆手:“道观建好至少还得两年工夫,这两年先凑和着住进来便是,这段日子,绮贞布置了充足的人手,也没发现可疑人等。 话又说回来,既使有,只要布置得当,根本就不怕被探出虚实,莫非那人还敢进入宅院?而两年后,其实也没什么,稚川先生不是娶了鲍姑为妻吗?那么裴家姊姊为何不能嫁人 ?[-3uww]再说衣通姬走了,谁来给你们做饭?老师,美食吃惯了再吃一般的饭食,可是难以下咽啊!对了,还有一点,裴家姊姊搬来宫里住,清菊她们才方便跟着修炼。” 正说着,云峰看了眼隐现挣扎之色的荀灌娘,又道:“这样罢,弟子先去问一问,如果裴家姊姊不愿入宫,弟子会尊重她的。” “天色不早了,那你快去快回,算了,为师与你一起过去。”荀灌娘再也无话可说,其实她也挺无奈的,嫁了个辩才无碍的男人,也不知是走运呢?还是倒霉。 云峰点了点头,拉上荀灌娘匆匆而去,女人们则开始忙碌起来,有布置新房的,有悬挂彩绫的,还有人赶去膳堂做起了饭,张灵芸却是把庾文君唤到自已的屋内,取出三套吉服。 这三套吉服,都是瘦瘦小小,庾文君不由问道:“大师姊,这是哪来的?莫非是…您替她们缝制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只要身体不要心 张灵芸把吉服全都摊开在床上,微微笑道:“这一件是草香幡梭姬的,中间是磐媛的,最左边的那件,是衣通姬的,你和她们的接触比较多,你估一下,可合身?” 庾文君煞有介事的一一拿起,对照自已比划了一番,这才道:“应该没有问题,而且颜色都很贴合她们的性格呢,磐媛活泼奔放,以红色打底最为合适,草香幡梭姬意志坚毅,浅黄颜色恰好可以体现出来,衣通姬性情冷淡,这件浅绿色她一定会喜欢的,大师姊,您早就准备好了啊?” 张灵芸无奈道:“不准备又能如何?带都带回来了,总不成把人家赶走吧?哎~~既要趁了云郎心意,还不能过于放纵他,当这个家可真难啊!来,咱们把衣饰收拾一下,再出去看看,看看姊妹们还有哪些需要帮忙的地方。” “将军才是最大的色鬼!”庾文君不满的嘟囔了句,便与张灵芸小心的把床上的衣物卷起来装好,向着替大后磐媛三女预备的屋子走了过去。 忙忙碌碌中,一个时辰眨间即逝,云峰与荀灌娘载着大后磐媛、衣通姬、草香幡梭姬以及裴妃回到了未央宫。 裴妃满脸的羡慕之色,既然这么久都平安无事,因此搬进宫她一万个愿意,不过,自家事自家清楚,她明白自已不能嫁给云峰,现如今的她,除了欠缺一个名份,其他方面,与云峰的女人并没太大不同,更何况作为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又经历了那么大的坎坷波折。不可能再如小女生般幻想着天长地久双徙双飞了。她对云峰存有感情上的需要,但更多的,还是**上的欲求与渴望,云峰的强悍与花样百出使她非常满意,所以,她也算知足了。 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则是喜意盈盈,在拜见了大妇张灵芸,又接受了诸女的祝福之后。就忙不迭的跑回屋去更换吉服。 只有衣通姬,她既不给张灵芸见礼,在诸女向她道贺时也是面无表情,令人摸不透在想什么。 张灵芸不由小声问向荀灌娘:“师尊,您是如何劝的衣通姬?她既然来了,为何一幅不情愿的模样?” 荀灌娘苦笑道:“为师根本没捞着开口,断山一回去,就把她们都唤来,说道:孤将纳你们为良娣,一个都跑不掉。某些人既使不情愿也不行,这事由不得你。总之,今晚非得上床不可!” 荀灌娘模拟着云峰的语气,维妙维肖,张灵芸顿时狠狠瞪了这人一眼,也太霸道了吧?云峰全当没见着,举目东张西望,饶有举趣的打量着新布置的周围。 荀灌娘又道:“衣通姬似乎说了句,大概意思是你得到了身体也得不到心,灵芸你猜,断山如何作答?” “肯定不是好话!”张灵芸不假思索道。 “嗯!”荀灌娘点了点头:“当时为师气的差的就要上去给他一巴掌!他居然说,孤要你的心干嘛?心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谁知道你是否口不对心?孤只要你的身体,也只对你的身体感兴趣!心?还是免了吧,咱们都不是三岁小孩,还玩这套?你的心爱给谁给谁,或是自已留着,女人的身体才是孤的最爱!这就是他的原话,然后衣通姬被拽住,拉上了车!” 张灵芸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屈指成爪,对着云峰的腰间狠狠一拧又是一掐! “哎哟!”一声痛呼,云峰不能装傻了,转头看去,眼里满满的全是不解与委屈。 张灵芸睬都不睬他,快步来到显得与周围喜庆气氛格格不入的衣通姬身边,问道:“衣通姬,这事关乎到你一辈子的幸福,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如果不愿嫁给云郎,说出来便是,姊姊替你做主,没人能强迫你的。” 衣通姬还未开口,跟上来的云峰已是嘿嘿怪笑道:“灵芸,你看她那人不人鬼不鬼,一幅苦大仇深的模样,对周围的一切都看不顺眼,仿佛所有人都欠她似的,这种心理阴暗的女人,那来的幸福?你还是别瞎操心了,有些人对她好,她不见得领情,同样的道理,有些人自已都不知该如何才能让自已幸福起来,走上极端的,会从自虐中寻找快感,这种自虐,不仅止于**,还包括心理上的自艾自怜,呶呶~~”说着,云峰歪嘴连连向衣通姬示意而去。 “云郎!你给妾闭上嘴巴!”张灵芸只觉得自已的耐受力已到了一个临界点,这个男人,素来言语尖酸刻薄,衣通姬都那么可怜,还极尽可能的挖苦人家,他有没有同情心了? 荀灌娘也是不悦道:“衣通姬看不顺眼的只有断山你罢?只要你不在,衣通姬都还好,除了不大爱说话。” “这不就成了?”云峰不依不饶道:“不愿与人交流,把自已封闭起来,还不能说明问题?她瞧弟子不顺眼,那是由于弟子是男人,对她有威胁……” 正说着,张灵芸的利爪再次伸来,云峰连忙闪身避过,乖乖闭上了嘴巴。 “王妃与灌娘姊姊的好意衣通姬心领了。”衣通姬突然开口:“不过,大王既然想占衣通姬的身体,那给他便是,一具臭皮囊,有什么舍不得?” “这…这…”张灵芸与荀灌娘目瞪口呆,相互看了看之后,荀灌娘不死心道:“衣通姬,你何必勉强自已?有咱们给你做主,断山不敢胡来的。” 衣通姬嘴角一撇,极为轻蔑的看了眼云峰,这才道:“大王已经盯上了衣通姬,既使有王妃与灌娘姊姊的庇护,但躲得了这次,躲得了下次,莫非还能躲一辈子?整日里被大王惦念着,衣通姬烦不胜烦,他想要,索性给他,也免得老来打着主意。” 衣通姬这么一说,荀灌娘与张灵芸倒也能理解,的确,如果把衣通姬放回民间,那更加的不安全,云峰随意寻个借口出宫办事,就能把她给叉了,留在身边吧,这骚扰又接连不断,真不如给他算了,还能落得个清静。 ‘或许衣通姬成了亲,这性格才能慢慢改过来吧?女人嘛,对第一个男人不可能无动无衷的。’张灵芸与荀灌娘又同情又无奈,暗中劝说着自已。 “哎~~”张灵芸叹道:“衣通姬,就这么说了,呆会儿你便与云郎成亲罢。”说完,转头看了看,唤道:“清菊、绿漪,你们来一下,带衣通姬回房换上吉服。” “来了!”二女翩翩奔来,把如木头人般的衣通姬搀回了屋子。 第三百四十章 可惜不是女尸 夜色漆黑,月光悄悄爬上了梢头,未央宫内华灯初上,经过一番简短的仪式,随意灌了几口水酒之后,云峰便急不可耐的来到了衣通姬的屋里。 “吱呀!”一声轻响,门刚一推开,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便双双迎了上前,这两个女人,满头珠翠,脸颊抹着浓浓的粉妆,身上穿着繁复而又合体的礼服,一幅喜气洋洋的气氛。 她们的心情也恰如装扮,既欢喜又激动,尤其那结婚仪式更是久久不能忘怀,其实,这个仪式简化又简化,与云峰和张灵芸的婚礼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但倭人何曾有结婚仪式?大后磐媛可是有着亲身体会,当年不过是洗了个澡,梳了个头,连衣服都不换,就被送上了大鹪鹩命的地榻,从此成为了大鹪鹩倭国的大后。 “大王,你怎不在外面多陪陪姊妹们?”大后磐媛欢喜的问道。 云峰一把捏起她那软乎乎的下巴,凑头上前轻轻一嗅,嗯~~!大后磐媛身上的淡淡樱花清香永远都令他着迷,这才满意的笑道:“**苦短,岂能让你们独守春闺?这可不吉利啊!” 这段日子以来,云峰发现大后磐媛还是挺不错的,肉感十足,人又生的漂亮不说,还会撒撒娇,耍耍小性子,床上也是无所顾忌,而且经过了前一阵子的修理,已经学会了撒娇发小脾气的轻重火候,唯一的遗憾,则是被大鹪鹩命那死鬼用过了。使得云峰不敢去品尝她那甘甜的汁液。只能晾上一段时间再说。 其实。云峰还不知道她的婚前往事呢,如果知道了多半也会大吃一惊,大后磐媛只比草香幡梭姬好上一点,她不和自家人搞,但论起经历过的男人,也是没法计数,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不是出于她的本意,这没办法。除了衣通姬,凡是没被强上过的倭女,都不能算倭女,往往行走在野外,会突然被陌生男人拖入旁边的小树林,既便身为葛城国的郎女也不能幸免。 不过,倭人,包括大后磐媛的父亲葛城长江袭津彦在内,都不把这当回事,就连作为受害者的女人也是习惯成了自然。大后磐媛唯一能做的,则是完事后紧急避孕。不让自已怀上孩子,因此,她肯为云峰怀孕产子,已经说明把一颗芳心完全系在了他的身上。 草香幡梭姬也是满脸喜色,一边解着云峰的外套,一边笑道:“大王记挂着咱们,咱们都感激不尽呢,酒水已经准备好了,听说得喝了交杯酒才算是真正的夫妻,幡梭姬没记错吧?” 云峰同样凑头在草香幡梭姬的脸颊狠狠嗅了一大口,一股浓郁的混合香味穿入肺腑之后,左右臂一边搂住一个,呵呵笑道:“走,咱们快点去喝交杯酒。” 草香幡梭姬秀眉一蹙,吞吞吐吐道:“只是…”说着,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地席,一动不动的衣通姬。 衣通姬的妆扮并不差于前二女,张清菊与绿漪在她身上颇下了一番苦功,由张灵芸亲手缝制的浅绿吉服完美的衬托出了这个女人的空灵飘逸。 这时的她,却俏面罩上一层寒霜,目中隐现憎恶,见着云峰看了过来,抓起几案上的酒盅,一骨碌就灌入了口中,显然,她不愿与云峰喝交杯酒。 大后磐媛暗道不妙,连忙扯了扯云峰,劝道:“大王,衣通姬的性情您是清楚的,她既然自愿嫁给您,便说明…说明…总之,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求您千万不要与她计较。” 云峰微微笑道:“你放心,孤怎会为难于她?来,她不喝拉倒,咱们把交杯酒喝了。” 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双双松了口气,极尽殷勤,又极尽体贴的与云峰依次喝下了交杯酒。 草香幡梭姬看了看云峰,迟疑道:“衣通姬乃处子之身,今晚理应由她先来侍奉大王,请问,大王需不需要幡梭姬与磐媛留下来…做个照应?” 云峰明白草香幡梭姬话语中的意味,无非是担心衣通姬不配合,这也是他担心的地方,不过,正是如此,才不能让她们留在屋内,云峰害怕使强被人看了去,影响自已呵护女性的名声,于是,摇摇头道:“不必了,孤会与她先说会儿悄悄话,而且…呵呵~~孤的手段你与磐媛可是见识过的,衣通姬再如何,总是个女人吧?” 草香幡梭姬想想也是,与云峰做,前戏之足,手法之丰富直令她咋舌,也令她浑身震颤!以前经历的那些倭男,包括大草香王子与大鹪鹩命,家伙小不说,还不懂情趣,就知道袍子一掀直接上,整个是一群牲口啊!她甚至都在后悔,早知道命中能有云峰这个真命天子,就该守住处女之身的。 前一阵子在小院时,云峰舔裴妃,也舔荀灌娘,却从不来不舔她与大后磐媛,心思聪慧的她,很快就意识到云峰对她们不是处女完全不是嘴上说的无所谓,只是,身为倭女,能留得住吗? 说出来云峰可能不信,草香幡梭姬的那处从来没被男人舔过,因为倭男不懂风情,半原始人从不取悦女人,眼见荀灌娘与裴妃的那幅欲仙欲死模样,她很眼馋,也想体验下被男人舔是个什么滋味,奈何云峰嫌弃,只能把悔恨的泪水向肚子里咽。 这令她很是羡慕衣通姬,无论衣通姬再是性格古怪,但至少是个处女,云峰不会嫌弃她的任何部位,‘哎~~’暗暗轻叹一声,强压下心里的那份苦涩,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相视一眼,便双双施了一礼:“那幡梭姬(妾)告退了,咱们就在隔壁,若是大王需要,可随时唤咱们过来。” 云峰微微笑道:“也好,你们先去罢,呆会儿孤把你俩给接来,不会太久的。” “嗯!”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并把屋门带好。 屋里只剩下了云峰与衣通姬两个人,衣通姬望着墙壁,对云峰视而不见,仿佛只有她自已存在,如果非要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她有点像一个带有自主精神,却被包办婚姻的小媳妇,不得不与自已憎恶的男人上床,因此心里满是怨恨! 一时之间,云峰竟有些为难,凭心而论,他不愿对衣通姬使强,因为他从来没对女人使过强,可是另一方面,对于衣通姬,绝不能放任不管,非常人当用非常手段,否则日久天长,她的性格只会愈发孤僻,同时还揣有一份好奇,他很想知道,这个女人破身之后会不会叫?他不相信衣通姬不叫,天底下有不叫的狗,但不叫的女人还真是没有,至少云峰从没遇到过。 收拾心情,令自已的表情柔和下来,云峰轻声唤道:“衣通姬,无论孤在你的眼里是个怎样的人,如今是你的夫郎却是不争的真实,木已成舟,已然无法改变,今后咱们将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你既然不愿喝交杯酒,孤不勉强,那只是个仪式,并不代表什么,不过,今晚对于你是个值得纪念一生的日子,来,抛开你心里的芥蒂,就让你我二人,做一对真正的夫妻吧!” 云峰这话,情真意切,连他自已都在为超水平发挥而暗暗叫好,不料,衣通姬却冷冷笑道:“大王说的不错,今天,的确是个令衣通姬终生难忘的日子,衣通姬永远都会记住,自已的身体是如何被人强占!只是,大王您说这么多废话,有意义吗?想要衣通姬的身体来拿便是,何必罗里罗嗦?” 说着,衣通姬刷的起身,粗暴而又凶狠开始扒自已身上的衣服,就连满头的珠翠,都被拨下来扔在了地上,不多时,已是一丝不挂,在云峰的目瞪口呆中,走到床头,仰面朝天躺下,身体挺的笔直,双臂侧放在躯干左右,一动都不动,有如一具尸体,除了运足目力才能勉强辨出的略有起伏的胸脯,与睁的大大的双眼! 假如眼前真是一具尸体,云峰铁定会竖起大拇指称赞,衣通姬皮肤洁白,被灯火映射出朦朦胧胧的光泽,她的脸形是秀气的瓜子脸,身材虽然娇小,却凹凸有致,胸部算不上大,却又尖又挺,一看就是未经男人开发过的处女胸,尤其是两条腿,或许长度不如张灵芸诸女,却紧绷绷笔直,而两腿之间的那一小团浅黑色,更是令人移不开目光,如果这是女尸,必然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尸! 然而,躺在床上的并不是尸体,而是一个活人,那瞪的滚团的眼眸中,闪现出的轻蔑与憎恶,完全破坏了她的美感,一瞬间,云峰产生了种调头就走的冲动! 他发现,自已面对衣通姬的**身体,竟然不起任何反应,就仿佛眼前不是一个动人的美女,而是一棵木头桩子,如果不是对自已的能力有信心,他甚至还要怀疑,自已也如司马绍般的不举了呢! 衣通姬显然很满意于云峰的发愣,她眼角的余光能分辨出,这人的目中非但没有任何的**,而且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沮丧,这令她俏面的轻蔑更甚! ‘娘的,不能走!走了日后还如何抬得起头?’云峰恰好捕捉到衣通姬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心里暗暗发起了狠! 第三百四十一章 自已戳破 “衣通姬,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好!你看着孤是如何把你收拾的服服贴贴!”云峰阴阴一笑,提步向床头走去,这一瞬间,他已经抛去了怜香惜玉之心,即便使强,也要上了这个女人! 刚走两步,云峰又身形一止,凝功于胯下,顿时,胯下撑起了个小帐篷,这没办法,衣通姬那美丽的身体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刺激,不能顺其自然的充血胀大,只得强行使之胀大,他还没给衣通姬使强,倒先给自已使强了。 云峰向下看了看,面现满意之色,又刷刷解开衣服,倾刻之间,已然全身脱光光,这才重新提步,来到了床头。 衣通姬始终冷眼旁观着云峰的卖力表演,不见任何动容,既使云峰已是近在咫尺,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除了眼里的轻蔑与憎恶,浓烈的几至于化不开。 这眼神,似乎是在告诉云峰:瞧?不行就别强撑了,赶紧去洗洗睡了吧! 若是寻常人见着衣通姬的眼神,要么愤怒,要么败退,云峰却是全当没见着,他坐上床头,嘿嘿一笑:“衣通姬,孤来了!”说着,伸手抚上了衣通姬那富有弹性,又坚挺异常的处女胸脯! 云峰肆意揉捏,衣通姬的胸部在他的魔爪下变幻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甚至顶端那两粒粉红色的小痘痘,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逗弄着,云峰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嘴巴都凑上去亲吻吮吸,然而。这一次他彻头彻尾失败了。衣通姬始终嘴角微翘。以胜利者的姿态来鄙视这人,就好象压在她胸前的,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枕头,一个靠垫之类的死物。 莫名的,一丝焦燥涌上了头心,云峰突然意识到,很可能衣通姬是真的没有感觉。她并不是强行忍住,而是全身肌肤放松,就连最细微的抽搐扭动都没有! 据常识,九成九,后面再带无数个九的女人,她们的胸部都是敏感部位,但有极少数的胸部反应迟钝,这些女人可以划规为索然无味的行列,在云峰眼里,胸部不敏感的女人。哪怕再漂亮都没意思,女人一定要会叫。不叫的女人与硅胶制品能有多大区别? 这时的云峰,竟产生了一种把玩娃娃的错觉,只不过,手下的这具是最高科技产品,全身硅胶百分百仿真! ‘真是白瞎了一副好身材啊!’云峰已经把衣通姬归入了索然无味之列,如果有可能,他会转身而去,去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那里寻求安慰,但出于男人的自尊心,他已退无可退。 ‘算了,再试试别的地方!’云峰从衣通姬的胸前退走,和身倒了下来,把衣通姬侧着搂入怀里,衣通姬也不挣扎,任其施为。 云峰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膀后背,一边把脸颊贴上去,亲吻衣通姬。 衣通姬先是紧咬牙关,不让云峰进来,但或许是力气不如人,牙关硬被撬起,也或许是被弄的烦了,总之,她把嘴巴猛的一张,就仿佛一只雏鸟在等着老鸟前来喂食,任由云峰的舌头在内拨弄,而她自已的小香舌,没有一丝主动迎合的意味。 心头的沮丧越来越浓,‘难道真是个木头人 ?[-3uww]’云峰抬眼看了看衣通姬,这个女人抱在怀里的手感还是挺不错的,骨肉匀称,既不臃肿也不硌人,身体上,有股淡淡的宜人幽香传来。 只不过,他是真觉得没意思了,在拥抱亲吻的过程中,云峰以那强行才能涨大的家伙轻轻磨蹭衣通姬的胯间,却没起到任何成效,仿佛那个地方,都没有感觉细胞的存在。 云峰不是没玩过女人的小处男,相反,他的御女经验异常丰富,到了他这个阶段,需要的是男女间毫无保留的默契配合,羞涩、放不开都没关系,那也是真性情的一种体现,他可以耐心的引导,然而,如衣通姬这般没反应的女人还是第一次见着。 说她不配合吧,她毫不反抗,任由把玩,说她配合吧,她不叫也不动,有如一具挺尸。 强行压下那份沮丧,云峰的身体缓缓向下滑动,衣通姬是处女,所认,必须要好好品尝一下,说不定能使她动情呢? 怀揣着一线期盼,云峰把舌头伸了进去,果然,一股清新而又原始的气息传来,这是从未被男人污染过的气味,既使没有那层膜,云峰也可判断出,衣通姬真是处女! 这令他精神一振,舌头有如狗舔水般上下抽动,屋子里除了细微至不可闻的呼吸声外,便是舌头触碰到腔壁的声音,只是缺少了呻吟尖叫声与滋拉滋拉的水声! 时间缓缓逝去,衣通姬的那里终于现出了些许的湿意,不过,云峰也分不清是自已的口水还是天然渗出的水液,或是两者都有,总之,他算松了口气,因为鼻子里传来了一股很淡的荷尔蒙气息,这说明,这个女人还是有点感觉的。 云峰翻眼一看,衣通姬的面庞现出了些微的惊慌,顿时,他的精神振上加振,看来还需要更猛烈的刺激啊! 云峰坐起身来,得意的笑道:“衣通姬,孤还差点就把你当作木头人了,呵呵~~原来你并不是不动情嘛!行了,孤也不与你玩了,接下来便是正事,让你明白,什么才叫做女人!”说完,提起衣通姬双腿,挺枪正待刺入! 衣通姬却突然伸手捂住了下面,云峰不由一阵舒爽涌上心头,呵呵怪笑道:“衣通姬,怕了?现在才知道怕?哎~~来不及了啊!快把你的手拿开,今晚你是跑不掉的!” “哼!”衣通姬入了洞房以来,这是她嘴里发出的第一声,个中满满的全是不屑,并无半分惧怕或是乞怜的意味。 ‘嗯?她还想做什么?’云峰向衣通姬的手指手看了过去,正见她单指向内猛的一伸,就听到“啵~”的一声轻响传来,仿如戳破个气球的声音! 衣通姬的手指再拿出时,已是沾上了丝丝缕缕的鲜血! “这…这…”云峰目瞪口呆,一丝恼怒渐渐向着全身散播,自从穿越以来,云峰没和女人真生过气,可这时,他真的怒了,衣通姬宁可自已捅破也不愿让他得到处子之身,这让一个男人的脸面往哪搁啊!云峰只觉得被衣通姬狠狠甩了一巴掌,而且甩的还是脸! 第三百四十二章 神奇逆转 ‘她真的满心怨恨?否则,为何要冒着激怒自已的危险,也不愿让自已得到她的处子之身?’云峰想不明白,他觉得对衣通姬已经很不错了,大后磐媛的男人兼草香幡梭姬的父亲都死在他的手里,如今这两个女人反倒对他情深义重,而衣通姬的父样稚野毛二派被特赦安置在了长安,是数万倭男中唯一可以活命的人,她该心怀感激才对啊! ‘或者是她在为无辜惨死或将要惨死的同胞鸣不平?’云峰立刻就排除掉了这个念头,当时的倭人没有民族或是种族这一观念,同胞死的再多,在心里也不会难以接受,草香幡梭姬与大后磐媛已是充分证明了这一点,更何况她是大鹪鹩命的孙女,是王族,对那些部曲农民怎么可能看的上眼?而且她对庾文君、荀灌娘诸女的较为和善态度也说明了这一问题。 ‘那为何对自已如此憎恶呢?’云峰又看向了衣通姬,这个女人平躺在床上,对自已的私密处毫不遮掩,那一美目中,依然除了鄙夷,就是轻蔑,十足十的一幅挑恤模样。 突然,云峰心头一动,他似乎有点明白衣通姬的心态了,衣通姬性格封闭,不需要与外界交流,而自已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打扰她,所以她会觉得厌烦。 不过,云峰转念一想,这个理由也不能充分描绘出衣通姬的怪异行为,因为有好几次,都是这个女人主动挑起的事端,迫使自已反击来狠狠践踏她的自尊。另外如刚刚成亲之前。张灵芸与荀灌娘不止一次的询问过她是否愿意。尽管衣通姬列举的理由非常合理,但如今,云峰总感觉到内中含有一股心甘情愿的味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云峰觉得头脑有些发晕发胀,衣通姬在他看来,仿如谜一般的存在。 “嗤!”一声轻笑传来,云峰顺着衣通姬的目光望去,正见自已的那家伙已不知何时缩小变成了一只软垂垂,原来。刚刚想着心事,竟望了运劲硬撑。 这让他的老脸顿时一阵火辣辣,男人最丢脸的是什么,是面对着一名脱光光的美女不举!云峰就遇到了这种尴尬时刻,他连忙运劲使之再次充血胀大,暂时抛下了对衣通姬的种种猜测,冷哼一声:“一层膜又算了得什么?别人看重那层膜,孤可从不看重,无论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孤是第一个亲吻你、抚摸你、吮吸你全身的男人,接下来。将是第一个、同时也是最后一个进入你身体的男人,把手拿开,可别让孤对你用强!” 衣通姬冷冷一笑,手臂平摊,摆放在身体两侧,还非常配合的把两腿撑开,使那处完全暴露在了云峰眼前! 不比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衣通姬没有刮毛,但她的毛发颜色很浅,也很稀疏,卷卷曲曲的扎根在那肥厚粉嫩的底座上,紧紧拽住了云峰的目光。 ‘娘的,就当草尸好了,老子活这么大,还没草过尸!’云峰心里发着狠,这个变态的念头刚一冒出,他竟觉得自已有感觉了,一股**在全身蔓延开来。 这令他吓了一跳,难道自已也是个变态? ‘算了,和个变态女人在一起,想不变态都难!’云峰强行按住伏下身再细细亲吻吮吸一番的冲动,把衣通姬两腿一提,对准洞口,先磨蹭了一小会儿,这才缓缓向内挺进。 说实话,由于没有水份的滋养,尽管衣通姬既不挣扎也不乱动,但进去很不容易,那干涩的腔道,蕴含有无穷大的阻力,每前进一分,都使他略有些生痛。 云峰观察着衣通姬的神色变化,每深入一点,这个女人的眉头都要微微一皱,很显然,她也很痛,这就是忘带润滑油的后果,不过,她的表面依然平静,眼睛更是瞪的大大的与自已直视,一丝不让! 云峰一时有些啼笑皆非,这本应是一场共浴爱河的最愉悦旅程,如今却变成了一男一女间的斗气角力,就看谁最先坚持不住,当然了,这事永远是女人吃亏,女人受到的伤害,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都远远大于男人。 如果不是衣通姬那挑恤的目光始终不散,云峰都想退出,拍拍屁股走人算了,这是一个有狠劲的女人,对自已狠,才是真的狠! 犹犹豫豫,又缓缓慢慢中,云峰终于进入了深处,略一迟疑,还是提醒道:“衣通姬,你如果痛,就叫出声,孤不勉强你!”说着,向回一抽,又向前一顶,逐渐抽动起来! 或许是人的性格再如何极端,但生理并不完全由心理掌控,衣通姬也正是如此,一点点的,阻力在减少,云峰的动作也是越来越快,他总算体会到了个中的美妙之处。 不过,衣通姬有没有体会到,他不清楚,这个女人无所动容,一声不吭,连呼吸都不急促,她是真的不叫,不比庾文君还要捂住嘴巴才能不发出声音。 这使得云峰觉得很无趣,尤其是那漠然而带有讥讽的眼神,更是令他感觉到,自已的行为是如此的可笑,衣通姬失了贞操又如何?她根本不在乎,自已失去的却是颜面,恐怕以后见着她得绕路而行了吧? “衣通姬,你转个身!”云峰再也没法面对衣通姬的目光,所以他打算从后面进,来个眼不见为净。 衣通姬倒也听话的很,嘴角撇了撇,在云峰退出后,爬起来把屁股撅起对着这人! 云峰二话不说,双手扶上,再次进入! 时间缓缓流逝,除了嘎吱嘎吱的床响,再无别的声音。 “你娘的,倒是叫啊!”云峰就感觉自已的忍耐已到了极限,他明白,自已败了,败在了衣通姬的手上,碰到个不叫的女人,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穷霉。 “嗯嗯~~”衣通姬敷衍般的随意叫了两声,这声音,比云峰前世上过的小姐还假,看的出来,她心情不错,而她的身体依然是被动的被云峰顶着前后移动,撅着屁股任由施为。 “啪啪!”云峰心里窝着火,当即伸手,在衣通姬那白花花的屁股上,左右开弓,各抽了一小下下! “嗯?”在那阵阵颤动中,云峰意外的发现,衣通姬的娇躯竟有了轻微的抽搐。 ‘难道是…她真的是受虐狂?’一个念头凭空冒出,云峰记起了对衣通姬的污蔑。 “啪啪啪啪!”又加了两下,这一次,云峰加重了力道,那白花花的屁股上竟现出一圈浅浅的红印子! “嗯!”果然,衣通姬除了身体抽搐的更加明显,还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这一声呻吟,与前次的假叫截然不同,满含着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愉悦,非常真! “哈哈哈哈~~”一时之间,云峰心情大好,心头阴霾尽去,忍不住放声笑道:“衣通姬,看来孤没有说错,你还真是个受虐狂,来,你既然有特殊癖好,孤满足你!” “啪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夹杂着得意的淫笑声如炒豆子般密集响起,不多时,衣通姬的屁股已被打的通红,这个女人的娇躯,随着每一记巴掌落下,都有显然的颤动,云峰从侧面可以清晰看到,她的面色绯红,眼里蒙着一层淡淡的雾光,贝齿虽是紧紧咬住了下嘴唇,但仍有丝若游丝的呻吟从中漏出。 云峰兴致大涨,果然,天底下有不叫的狗,却没有不叫的女人,关键在于,如何才能寻到让她叫的方法,使她叫出声来,云峰于绝望中寻到了打开衣通姬**之匣的钥匙! “来,衣通姬,转身回来!”云峰再不惧衣通姬那轻蔑的目光,伸手把她一转,使面部朝上,这一次,衣通姬的眼神出现了躲闪,眼中的泪水也是越聚越多,细细分辨,竟带上了一丝哀求! “衣通姬,呵呵~~你挺会隐藏啊?你平静的外表下面,隐藏着一颗火热的心,憋着是不是很辛苦?想叫就放声叫,叫出来,你才会更加的舒服!”云峰起了劲头,腰臀间耸动的同时,也不忘冷嘲热讽,循循劝诱,她希望衣通姬能在自已面前展现出最疯狂的一面! 这可是受虐狂啊!云峰敢发誓,他什么类型的女人都经历过了,但没有上过受虐狂,他甚至有一瞬间都在想,是不是要用皮鞭蜡烛招呼她呢?但立刻就被否决了,怎么说衣通姬也是他的女人,不轻不重的打几下已是够心疼了,更狠的手他可舍不得下。 出乎云峰意料的是,衣通姬的表情渐渐的趋于平静,牙齿也不再紧咬住嘴唇,除了脸颊上仍残留着一抹绯红,种种迹象表明,她的**正在快速消退,而脸面,也是现出了挣扎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云峰低头一看,很快就明白了,原来,衣通姬仰面朝上,没法打她屁股。 这好办,云峰想也不想的伸手在衣通姬的胸脯重重一拧! “唔~~”的一声娇呼,由于没有咬住嘴唇,衣通姬终于发出了高亢的叫声,她的身体也是一声猛烈抽搐,竟然腰臀间来回耸动,主动的迎合起了云峰!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哈哈哈哈~~”云峰得意的狂笑才刚刚响起,“呜呜呜~~”一阵哭泣已然传来。 衣通姬以手掩面,指缝间流满了泪水,这泪水中,满含着悲愤与羞耻,还带有一丝渴求,仿佛在告诉云峰,求您再掐重一点! 第三百四十三章 目瞪口呆 云峰左掐一下,右拧一把,渐渐地,衣通姬的胸前、腰腹部已是布了上星星点点的或红、或青的淤痕,衣通姬能从被虐中得到快感,作为施虐者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其实,每个人都有残忍的天性,这是隐藏在基因里的兽性,只是有的人表症明显,有的人不明显而已,所以人需要读书,净化灵魂、抑恶扬善,更加需要身处于相对公平、公正的环境里,使得心情愉悦,化去负面情绪,免得走上极端。 但在某种特殊的条件下,人的兽性会被激发出来,具体到云峰,衣通姬一边低低缀泣,一边又表现出的那幅欲仙欲死的模样,这种矛盾就构成了引发他兽性的引子。 刚开始,云峰还不忍心,屁股打的再重都不难看,掐身体却大有不同,那雪白、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上,一块块拧出来的淤痕简直是触目惊心,然而,衣通姬偏吃这一套,不掐她没感觉,体会不到其中蕴含的快乐,既然人家当作享受,那么,自已除了配合还能如何?没多久,云峰也体会到了里面的快乐。 不过,他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作为一名打破虚空高手,对力道轻重的控制自然不在话下,表面上虽然恐怖,但只要睡一觉起来,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屋里,有如交响乐般哭叫不止,还间夹着云峰的哈哈大笑声,外面人根本摸不透里面的状况。 由于清楚衣通姬不待见云峰,心里总是忐忑,生怕会有意外。张灵芸、荀灌娘与庾文君凑在一起经过商量。决定跑来偷听。当听到屋里传来的喧闹声,均是秀眉一蹙,各自起了猜测,但她们来的有点迟,没听到那啪啪啪啪声。 “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嚣张的狂笑传来,紧接着,则是一阵断断续续的哭泣,庾文君再也没法忍受。气呼呼道:“师尊、大师姊,你们听到没?衣通姬在哭呢,将军肯定欺侮她,肯定是她不愿意,将军使了强,也太过份了,还笑的那么恶心!” 荀灌娘与张灵芸也是俏面冰寒,荀灌娘跟着道:“对了,断山自已还说,只要身体不要心。看来为了得到衣通姬的身体,他已经不择手段了。不行,绝不能放纵他,否则,这日后当了皇帝,那还了得?” “嗯!”庾文君重重一挥小拳头,一幅义愤填膺之色! “走!是该好好管管他了!”张灵芸拉起荀灌娘,赶忙起身,快步向前走去,庾文君紧紧跟了上前。 三步两步间,已来到了屋外,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躲在门口,一脸的不可思议之色,这两个女人正要给张灵芸施礼,毕竟她们与张灵芸不熟,对大妇的身份还是比较敬畏的。 张灵芸摆摆手,示意不必,接着就猛的把门一推! “砰!”的一声巨响,两扇门板重重甩向一边,一瞬间,五个女人全都惊呆了! “这…这…” 只见衣通姬骑在云峰身上,头发绫乱,表情迷醉,面颊绯红,一对坚挺的胸部随着身体的节奏在上下跳动,一声声动人心魄的呻吟便是由那樱桃小口中吐出,不过,眼泪水却是沿着下巴滴落下来,把云峰的胸口淋湿了一大片,令人不敢置信的是,她的屁股红通通一片,身上更是难以入目,红一块青一块,一看就是被掐出来的! 随着这五女的闯入,衣通姬的动作嘎然而止,脸上霎时现出了羞愤欲绝之色,正要抬腿从云峰身上离开,却被伸手拽住! “好啊!”庾文君忍不住怒道:“将军,您果然在不干好事,您看看,衣通姬都被打成什么样了?您怎能下得了如此毒手?您还有没有人性了?” 荀灌娘也怒道:“真没料到,断山你竟会如此丧心病狂,原本你欺侮磐媛,只是口头说说,现今竟发展为了施以凌辱虐待!你变了,你再不是以前的断山了,是不是觉得快做皇帝了,再没人能制的住你?你太让人失望了!” 张灵芸虽然没有开声,但美目中的不满丝毫不假以掩饰。 不过,草香幡梭姬与大后不是这么认为,在云峰打衣通姬屁股的时候,她俩就摸了出来偷听,她们分明听出,衣通姬的呻吟中满含的愉快与满足,云峰曾判定衣通姬是受虐狂,结合前前后后,她们尽管都觉得不可思议,却基本上认同了这一说法。 云峰则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老师、灵芸、庾小娘子,你们都误会了,其实是衣通姬自已喜欢,要不怎么舍得打她?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她喜欢做这事时挨打!” “胡说!”张灵芸再没法控制住情绪,咆哮道:“你做下了恶行不算,竟还肆意污蔑衣通姬,云郎,妾真不知该什么了,你…你太让妾失望了。” 云峰微微笑道:“灵芸,你莫着急,这事的确匪夷所思,来,为夫做个示范给你们看!”说着,向上唤道:“衣通姬,动起来!” 衣通姬哪肯动啊,脸面被满头乌发遮盖,几乎都看不到脸,她觉得丢死人了,倒不是因为与云峰干着好事被人闯入,倭女在这方面比较看的开,关键在于,她动了情,而且是以如此羞耻的方式动情,偏偏云峰说的没错,她只有从被打中才能获得快感。 衣通姬虽然不动,云峰却伸出手,托着她的侧臀,一前一后推着移动,衣通姬没有任何异状显现,除了低低的啜泣,连呻吟声都不发出半分。 众女都是过来人,她们能看出,衣通姬完全是在应付差使,庾文君又道:“将军,衣通姬都不愿意,快把人放下来吧,难道您真要惹得师尊与大师姊生气啊?” 云峰不耐道:“说了等一会儿,你急什么?好吧,下面将会发生转折,你们看好了。” “不要,大王,衣通姬求您了!”衣通姬明白云峰接下来将会做什么,终于向这人发出了生平的第一次讨饶。 “啪啪啪啪!”云峰半点都不理会,甩手就对着衣通姬的侧臀连抽了好几下! “你!”荀灌娘的喝斥之辞还未脱口,一瞬间,连同张灵芸与庾文君,这师徒三人已然目瞪口呆! 她们分明看到,衣通姬的身体一阵猛烈抽搐,腰臀配合着云峰前后滑动,嘴里也传出了舒爽之极的呻吟声! 第三百四十四章 初抵东木根 “这这怎么可能?”张灵芸、荀灌娘与庾文君同声脱口而出,今天她们可是真真正正的开了眼界,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3uww]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虽是早料到了有此结果,但亲眼见着又是一回事,均是诧异的轻掩小口,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呜呜呜~~”衣通姬再次哭泣出声,她又悲又愤,自尊已被践踏碎了满地,偏偏那一**的快感如潮水般涌来,令她发自内心的颤栗,欲罢而不能! 感情上的抗拒与身体上的欢娱构成了一对极端的矛盾,这一刻,她恨死了自已的身体,也恨死了造成这一切的罪槐祸首,云峰! 而且她还清楚,从今往后,自已再也不能端出一幅清高自傲的模样来面对这个男人了,都没了自尊,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峰转头看了看目瞪口呆的观众们,又嘿嘿一笑,变本加厉的伸手对着衣通姬的胸脯狠狠一拧!… “啊!”的一声尖叫传来,这叫声,高亢清亮,内里含着满满的渴望,衣通姬竟伏下身子,猛烈而又狂暴的亲吻起了云峰,身体一阵阵的剧烈磨擦抽搐,似已陷入了颠狂状态,床边的女人们都能看出,疼痛带来的刺激令她达到了快乐的顶峰! 云峰也是身心俱爽,加快了冲刺速度,一声低吼之后,在衣通姬的体里播撒下了生命的种子! 激情之后,衣通姬有如一滩烂泥,伏在云峰身上不再动作。只是那急促的喘息、微耸的肩头、低低的啜泣、与布满全身的触目惊心的点点印痕。无不昭示着她由一个女孩。完成了向一名女人的蜕变,只是,这份蜕变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哎~~”张灵芸叹了口气,无奈道:“云郎,是咱们误会你了,但你再不许这般对待衣通姬,都已经是你的妻室了,你看。她身上成了什么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咱们虐待她呢,而且你下这么重的手,她能不疼吗?衣通姬的缘由的确是特殊,不过,你能狠的心下,着实令妾佩服!” “呵呵~~”云峰讪讪笑道:“其实没那么严重,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要双方都感觉良好。就不是多大问题,为夫下手也不是没有分寸。明日一早,保准恢复的和以前一模一样。” 说着,云峰侧头看了看衣通姬那通红的屁股,心疼的替她揉着,又道:“长期以往,总不是个事,衣通姬可能会有别的念头,还是要想办法替她治疗才好,今日为夫这么做,看上去比较心狠,但也使她彻底把症状展现,这是好事,总比掖着藏着慢慢发展越来越严重要好,现在她的情况并不太重,某些深度受虐狂,非得拿皮鞭抽或是卡住脖子几近于窒息才行!衣通姬属于中等偏下,如果她肯配合,为夫倒也不是没有信心,关键要使她体会到温暧,体会到爱,不要总是闷在屋子里唱那些悲伤,国破家亡之类的歌曲,再配上一些特殊手段,总之,这需要咱们一起努力。” 张灵芸狠狠一眼瞪了过去,没好气道:“什么受虐狂?衣通姬好端端一个人,怎么一到你嘴里,偏偏变这么难听?以后不许再这样说人家了,知道吗?” “嘿嘿~~”云峰咧嘴一笑,另一手替衣通姬捋了捋凌乱的秀发,抱了更紧了点。 张灵芸摇了摇头,无奈道:“衣通姬,你不要想的太多,天下间的病症千奇百怪,这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有病咱们就治,治好了在一起好好生活,大家都会帮你的,尤其是云郎,你一定要抛开对他的成见,他这人,虽然嘴不大好,但心里对咱们女子还是挺体贴的,想必这一路行来,你多少也该对他有个了解了吧?” “嗯!”衣通姬哽咽着答应下来,这时的她,有如一只小绵羊,伏在云峰身上,乖巧而又柔顺,再无半分冷冰冰模样。 “哎~~”荀灌娘也叹了口气,跟着道:“好了,话先说到这里,今天的事,没有人会向外说,只有咱们六个知道,衣通姬你放心便是,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断山,你与磐媛、草香幡梭姬替衣通姬清洗一下罢。” 荀灌娘给张灵芸与庾文君打了个眼色,就要转身离开,云峰却连忙道:“老师,你们不能走!如今的衣通姬正是最脆弱的时候,特别需要人安慰,弟子就担心,你们走了之后,她又对弟子不理不睬了,何况你们留下来,正是表现出了肯帮助她的诚心啊!” “哼!”庾文君冷哼一声,不齿道:“将军,快把您那冠冕堂皇的借口收起来吧,别以为文君不知道您在打什么主意。” 张灵芸与荀灌娘一点就明,不禁双双对视一眼,俏面既尴尬,又带着迟疑,她们也觉得云峰说的很有道理,只不过,留下来很可能会发生些她俩都竭力在避免的事情,究竟走不走呢? 云峰不给她们半分思索的机会,连衣通姬都不放下,已然一跃而起挡在门口,哈哈大笑道:“庾小娘子,你猜对了又能如何?今晚一个都别走,刚好孤也要试一下,打破虚空的极限在哪里!” 荀灌娘连忙道:“断山,今晚可是你与她们的新婚之夜,咱们可不能留下来。” “新老一锅烩,才是恩爱之道!老师,您别找借口了,你看,灵芸都站着不说话叫!”说着,云峰反手把门桕上,面带嘿嘿淫笑,把三女向着床边上逼去第二天一早,云峰果然腰酸背痛的起床,两个丹劲联手的确不是那么容易消受的,而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云峰除了上午处理政事,其余时间全呆在宫里,享受着大战之前的最后一段平静时光。 至于衣通姬,对待云峰的态度虽还是不冷不热,但一上了床,她就没辙了,只要对她屁股重重一拍,她的反应立刻不请自来,这使云峰多留了个心眼,自已能把她打兴奋,其他男人也能,对于男人来说,一旦掌握了她的弱点,她将变成一只不设防的小羔羊,受虐的习惯可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摆脱,好在搬来了宫里,衣通姬也没有与别的男人接触的机会,云峰这才放心了点。 其实,受虐狂的成因多半与幼时的某些不愉快经历有关,云峰私下里特意询问过大后磐媛与草香幡梭姬,只是她们都不清楚,张灵芸、荀灌娘也曾向衣通姬旁敲侧击过,可她总是推说记不清。 找不到病因,云峰一时也是拿不出太好的办法,据他猜测,多半是衣通姬在幼年时受过未遂骚扰,尽管保住了处子之身,却也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在倭岛那个遍地禽兽的地方,完全有可能,但这是否就是事实,只有天知地知,衣通姬知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来到了三月中旬,长安已是处处透出了喜人的春色,碧绿的草树,红的、白的、黄的小花,再加上适宜的温度,以及两个月后丰收在望的喜悦,令得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洋溢着一派勃勃生机,建章宫遗址更是人来人往,尽管大多数地方仍是杂草丛生,瓦砾废墟遍地,却不妨碍他们踏青怀古。 这一天是三月十五日,裴宽一行经过一路奔波,总算无惊无险的赶到了东木根城,东木根城位于东木根山脚上,在长安西北方向两千五百里。 与关中平原的和旭微风不同,这里春季的风,干燥凛冽,时常会毫无征兆的刮起一阵旋风,刹那间飞砂走石,连眼睛都难以睁开,更别提吃进一鼻子一嘴的砂土那是家常便饭了,而沿途见到的拓跋部牧民,男人不提,女人无论长相,均是面孔黑里透红,脸上仿佛结了层硬壳,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丑! 东木根城,虽名之为城,但由于筑城时间不长,许多地方连土墙都没有,仅用篱笆一圈,便算作城墙,城里的建筑以帐篷居多,只有城中心有一组简陋的土石屋子,看来应该是代王宫。 裴宽忍不住叹道:“难怪自春秋战国起,北方游牧不遗余力的南下侵拢,如今老夫是明白了,这地方,的确环境险恶,不适合居住,圣人果然不诓我,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啊!” 一名随从跟着道:“属下就搞不明白,数百年了,这北方游牧被人中原王朝杀了一拨又一拨,却如韮叶(韭菜)般,割了一茬长一茬,怎么都杀之不绝,但愿这一次大郎君能立下不世奇功,诱得拓跋贺傉发主力入并州,方便大王清灭北方祸患!” 裴宽点了点头,正待开口,却见两名拓跋部侍卫快步而来,这两人正是往代王宫通传的侍卫,于是连忙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裴宽这一路也不隐藏行迹,因此远在距离东木根城三百里以南就被巡哨发现,在表明身份,出示文书印鉴之后,当地的拓跋部大人半点都不敢怠慢,一方面遣人飞报东木根城,另一方面派人护送,沿途还好吃好喝,照料的无微不至,毕竟这个时候的拓跋部元气虚弱,并没有与秦国为敌的心思。 而东木根城的权贵们接到飞报,对秦国来使的意图,也能猜出个两三分,在得到裴宽抵达的消息,立刻着人把他请入到代王宫中。 第三百四十五章 女主惟氏 裴宽很快被带入王宫,所谓的大殿,也就是一间面积较大的平顶土石屋子,殿首高踞一人,应为拓跋氏之主,拓跋贺傉,在他身边偏后位置,则是一名四十不到的妇人,与拓跋氏牧女不同,她的皮肤洁白而有光泽,容貌秀美中又带有勃勃英姿,面容冷厉,不怒自威,想必是其母惟氏,是拓跋贺傉进代王位的关键人物,这二人倒还坐姿端正,中规中矩。 可是分列于左右的拓跋氏诸大人们则不敢恭维了,他们依照中原形制,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条几案,有的人盘膝而坐,弓腰驼背,双手交叉握足,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在不知不觉中抠起了脚巴,还有人居然屁股底下坐着个小马扎,身体前倾,两条胳膊搁在几上,正探头向外打量着呢。 要知道,留于北方未曾南下的大族皆以儒学传家,最是讲究行走坐姿,裴宽是最正宗的儒生,即便云峰见着他这一类人,也是不敢有丝毫失礼,生怕被背后耻笑,如今被裴宽见着这一幕,那还了得?“沐猴而冠”这四个大字,立时浮现在他的识海当中! ‘索头毕竟是索头!’裴宽心里冷冷一笑,左手节杖一挺,右手国书高高托起,昂首迈步踏入大殿。 行至殿心,裴宽略一躬身,便道:“秦国使节裴宽。见过拓跋氏之主!” 殿中诸人均是微微色变。不称国名而称部族名。这是什么意思?是瞧不起咱们吗?“砰!”的一声巨响,一名面相粗豪的大汉猛的一拍几案,怒道:“大胆!代王当面,怎敢轻慢至此?” 裴宽眼睛一眯,打量过去,随口问道:“你是何人 ?[-3uww]” 这名汉子胸脯一挺,傲然道:“我乃代王幼弟,拓跋纥那!” “哦?”裴宽轻笑道:“代王?代王怎不居于盛乐或是平城。为何反将族众迁来这东木根山脚?裴某听闻,盛乐为代国北都,后于旧平城基础上建新城为南都,既为代王,理应居此二都才是!” “你…”裴宽这话戳中了东木根城所有拓跋氏族人的痛脚,有都城不能入而来这蛮荒之地开辟新城,是他们心里永远的痛,拓跋纥那勃然大怒,伸手一指:“好大的狗胆!来人,架上油锅烹了!” 裴宽却是夷然不惧。浩然正气猛的爆发,浑身上下现出了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 这令殿中的识货者均是动容。他们明白,碰到厉害人物了,居于上首的惟氏摆了摆手:“好了,秦国使臣,你代表秦国不远千里而来,莫非便是为了羞辱我等?” “嗯?”裴宽一怔,不由正视起了这个女人,在当时,拓跋部仍处于原始社会末期的部落酋长制,保留着浓厚的母系风俗,族酋传承不是父子相继,而是兄终弟及,弟报兄嫂,以母系为财产继承象征,各部落相互通婚时,往往男子嫁到对方,女子一般都留在本部,虽经数百年的发展,拓跋部也在逐渐壮大,但除了拓跋本部,其余支族仍没有脱离母系之风。 具体到惟氏,她本是前酋长拓跋猗迤的正室,拓跋猗迤死后,传位给亲弟拓跋猗卢,及拓跋猗卢死于讨伐亲子之战,拓跋部大乱,经一番争斗,拓跋郁律继代王位,由于自已的孩子没能成为代主,惟氏心有芥蒂,于是经五年时间的谋划,于晋太兴四年(公元321年),发动政变杀掉了拓跋郁律,立自己的儿子拓跋贺傉为代王,由此可见,这是个厉害而又强势的女人,而羯赵,索性称呼代国为女国。 裴宽再一躬身:“素闻惟夫人大名,今日一见,果为女中英杰,裴某失敬了。”接着,手中绢册前举,又道:“裴某奉我大王之命,出使东木根城,带来诏书一封!” “呈上来!”惟氏向左右示意。 立刻有人从裴宽手中接过绢册,平摊在惟氏面前的几案上,整个过程中,拓跋贺傉不发一言,显然他这个代王只是个傀儡,大权尽操于他的母亲之手。 惟氏不动声色的看了起来,一字一句,显得极为细心,好半天,突然面色一寒,冷哼道:“我代国为何要向你秦国称臣?不错,你秦国势大,据地千里、丁口众多、披甲控弦之士数十万,最近又于长安城下大破石虎,灭去刘曜,风头一时无两,但我代国远在漠北,莫非你家大王还能引军前来?” 惟氏微泛不悦,不过,裴宽却能听出,这话明显底气不足,当即毫不示弱的冷哼一声:“数年前,我家大王既能于隆冬腊月仅率不足万骑远征车师前国,为何便来不得东木干城?惟夫人英明果敢,裴某奉劝一句,还是莫要抱有侥幸之念为好。” 裴宽的话,威胁十足,席中诸人均是现出了怒容,尤其拓跋纥那又现出了暴走的迹象,惟氏却是面色平静,目光清澈,盯着裴宽,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果然,裴宽又道:“如今拓跋部四分五裂,各部大人不听号令,裴某临行前,我家大王特意告之,若拓跋部之主诚心归附,可助他平定拓跋氏诸部,为我秦国藩卫北疆!” 这话一出,殿内的嗡嗡声响了起来,众人纷纷交头接耳,有的人竟现出了喜色,其实对于他们来说,降秦本不算什么,中原王朝强大,异族称臣并不觉得丢脸,毕竟他们自认为夷狄,而拓跋部原本就是晋室的属臣,这代王还是愍帝封的呢。 惟氏的面色也稍有缓和,点点头道:“如今晋室偏安江南一隅,秦国一路势如破竹,已隐有中土正朔之相,既承上天诰命,秦王又是一番好意,我代国若是拒绝未免不近人情,只是,归顺称臣并无不妥,又何须去代王号?” 裴宽也曾思索过这个问题,既然存了诱歼拓跋部主力的心思,为何要费上手脚让拓跋贺傉去掉王号呢?后来请教了他的父亲裴松,这才明白,只有在细节方面下工夫,一应规矩做的有模有样,拓跋部才不会起疑,否则,若是这不计较,那不计较,碰上有心人难免会生出想法,这令他对云峰心思之细腻不由肃然起敬。 暗暗叹赞了一番,裴宽抱着节杖拱了拱手:“现如今,秦王仅即了大王位,而你代主若仍为代王,又岂是为人臣子之道?惟夫人是个明白人,想来不须裴某过多解释。” 第三百四十六章 协议达成 “不妥!”裴宽的话才刚刚脱口,拓跋讫那已是嚷嚷起来:“依你之言,虽是颇有几分道理,但了代王称号,又如何令我拓跋氏诸部臣服?”其余众人也皆是连连点着头,一幅深以为然的模样。 裴宽微微笑道:“如今代王可曾令各部臣服?其实,代王也好,代公也罢,只是个名号,何须过多计较?他日我家大王登基,若是你部表现出足够的忠心,重新进位为王亦非不可能,惟夫人是个明白人,想来不至于目光如此短浅。” 惟氏不愧为一果敢的女人,只略一沉吟,就应允道:“也罢,便依了秦王,只是,秦王该如何助我一统拓跋全族?” 所有人的耳朵全都竖了起来,目光灼灼望向裴宽,这正是他们最为关心的话题,在他们眼里,无非是宣喻各部,但有不从者,再于秦国的支持下发兵征讨,包括惟氏也是这么认为。 裴宽却向东南方向拱了拱,这才道:“裴夫人问的好,这关乎裴某此来第三个目地,若是派军相助,一来路途遥远,二来恐会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因此,秦王有令,请贵部出兵进击并州,秦王承诺,取下并州,代公可为并州刺史!”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骚动!并州啊!素有表里山河之称,太行、吕梁两山一东一西构成天然屏障,其间土地肥沃,地势平坦,而自已占有的东木根山,则是风沙漫天,干旱荒芜,如能把并州取到,他们敢断言,最多十年工夫,拓跋部将不会逊色于现今的慕容部,有了强大的实力,一统各族还不是轻而易举?甚至百来年后。秦国如当初的晋国般势力大衰,不定还能以此为跳板进取中原呢! 一个个美梦在殿内冉冉升起,就连惟氏,都控制不住的现出了明显的意动之色,一统拓跋诸部是她的梦想,能借力秦国更是再好不过,但她毕竟策划过残酷的宫廷政变。比所有人都清醒一些,她明白自已的实力不足以取下并州,顿时双向下一压,待殿内的喧闹声止歇之后,便道:“石氏于并州驻有重兵,仅凭我一部之力。恐不是对,只是,若秦军也入并州,将来不愿退出又该如何?” 裴宽捋须道:“惟夫人无须担心,石氏重兵布于上党三关以及蒲坂津,并州内地反而空虚,根据细作探得。各城池驻军总数不会超过三五万,而秦王将会于贵部出兵之际,兵逼蒲坂津,令当地驻军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上党三关,受地形限制,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但进难。出来也难,惟夫人以小股兵力扼要处守之,可令三关守军望之兴叹,更何况三关更大的作用乃是拱卫襄国,若非万不得已,岂会轻易出关作战?莫非不担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料来区区并州一隅,还不至于让石勒甘冒奇险! 因此。对于惟夫人来,只须攻破雁门(今山西忻州市代县北二十公里处雁门山),接下来将是一片坦途,而雁门守军约为一万不足。莫非贵部竟会对一座仅万人把守的关隘束无策?若果是如此,那么,秦王将不得不重新评估贵部的实力! 这其中,秦王将按兵不动,除非你部力有不逮,否则,绝不轻入并州,秦王素来以信义先行,这一点惟夫人当是清楚,裴某另可代秦王与贵部歃血为盟!” 惟氏并未立刻应答,而是转目四顾,殿中的各大人们,均是带着满脸的激动之色,仿佛一座大好金矿已经摆在了眼前,他们从未想过,云峰会有背信弃义的可能,毕竟这人自出道以来,虽然段狠辣,但名声还是挺不错的,牙齿能当金使。 谁能料到,一入雁门,只怕再没可能踏足故土了,这背后蕴藏着一个天大阴谋呢?在他们的眼里,这也是拓跋氏崛起的最佳良机,尽管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不过,征战总是要死人的,总之,就一个字,值!云峰递来的诱饵,扰到了拓跋氏心里的痒痒! 惟氏打量向了裴宽,这人持节杖,单负后,昂首挺胸,嘴角微微翘起,一幅以上视下,有如恩赐般的模样,显得有些傲慢,换了寻常人,肯定会心里不舒服,可惟氏反而放下心来,这明秦国已经把自已当藩属来看待了,如果卑躬屈膝,无比殷勤,那才叫不正常。 暗暗点了点头,惟氏却又问道:“哀家并不讳言,秦王此议实解了我拓跋部燃眉之急,但我部与你家大王素无往来,秦国为何要助我拓跋氏?” “实不相瞒!”裴宽拱了拱:“既然惟夫人爽快,裴某也无须遮遮掩掩,赵国虽然于长安城下十余万精锐尽丧,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此次灭石,要么不动,要动则须倾尽全力,然则,我秦国虽蒸蒸日上,奈何立国时日尚短,根基不足,国内兵力、粮草、物资俱缺,另还须防备有可能来自于江东方面的掣肘,简而言之,便是独自一人吞不下羯赵,因此要广结同盟,我军的主攻方向为河洛、淮北,之后抢攻浚仪,渡过黄河直逼襄国,至于并州,虽是有心却无力,只得拜托给贵部了。” 裴宽的话,合情合理,也非常贴合大多数人想象中秦国的实际,惟氏彻底的放下心来。 “砰!”惟氏重重一击几案,大喝道:“好!自即日起,我拓跋氏向秦国称臣,永生永世为秦国藩属,最迟至夏未,当起族中精锐八万攻打并州!来人,取礼器来!” 在来的路上,裴宽通过与拓跋氏族人的交谈,根据其人口规模,推算出拓跋氏本族的丁壮总数约为十二三万,根据游牧民族上马即是战士的原则,惟氏派军八万作战,基本上算是倾尽全力了,她必须还得留一部分看守东木根城,能派出三分之二的兵力,可以看出她对并州的势在必得。 这使得裴宽不由得再度钦佩起了云峰,要知道,将来如果攻打东木根山,以惟氏的实力,既便拓跋其他部袖旁观,至少也要发兵十余万才能取胜,但也仅止于取胜而已,没人有把握能全歼这一支部族,没办法,东木根山的地形摆在那,有险可据,不敌可走! 而且由长安行来,裴宽可是亲眼见到的,这一路荒凉干旱,千里无人烟,根本没法补给,粮草的消耗是一个沉重的负担,漫长的运输线又隐藏着巨大的风险,以现今秦国的人口基数与粮食产量,要想全面攻克东木根山,没有五年以上的准备那是不可能的,但对于拓跋部来,时间拖的越久,日后征讨的不确定也越大,相比起来,能把拓跋部诱入并州聚而歼之,区区名声算得了什么? 与此同时,裴宽也能看出,惟氏并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实力越雄厚,安全才越有保证,毕竟她这八万军可是纯骑兵,在他的猜想中,惟氏不认为云峰会如此不智,一边与石勒作战,还反脸不认帐,话又回来,既便云峰翻脸,惟氏有八万骑在也不惧怕。 这时的惟氏,满面自信,美艳的脸庞上散发出煜煜光辉,裴宽也是暗暗欢喜,能引来八万拓跋部众入并州,当能算得奇功一件,而且这一趟出使的顺利,却是出乎了他的意料,这明,还是与明白人打交道省心省力啊! “哈哈哈哈~~”裴宽怀着满心愉悦,哈哈大笑道:“惟夫人果为女中英杰,有你我两家协同出兵,石氏何愁不破?”正笑着,向后猛一伸。 身后的两名随从,一人取出印信与旌节,另外一人,又取出了一卷绢册。 裴宽接来绢册,面容瞬间变得冷厉,大喝道:“拓跋贺傉,上前听封!” “呃?”拓跋贺傉一怔,转头看向了他的母亲,惟氏略一点头,于是,拓跋贺傉步下台阶,半跪于裴宽面前。 裴宽展开绢册,郎声诵道:“今赐拓跋氏族酋拓跋贺傉为代公、并州刺史、镇北将军,都督并州、漠北诸军事,望你勿负我秦国,为我藩属拱卫北疆!” “臣拓跋贺傉多谢秦王!我部当永世忠于秦国,绝不敢叛!”拓跋贺傉连忙大声应道。 裴宽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接来印信与旌节,授给了拓跋贺傉,一时之间,殿内的气氛上升到了顶点,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很快的,有人把鸡马狗牵来殿内,当场宰杀,三种血混入铜槃,代表云峰的裴宽,与代表拓跋氏的拓跋贺傉分别将血涂抹在嘴唇上,又立下誓言,便算是完成了歃血为盟的仪式,由此也宣告了秦国与拓跋部的军事同盟正式达成。 待裴宽拭嘴唇上的血迹,惟氏微微笑道:“由长安前来,这一路两千余里,秦国上使奔波劳苦,请先往城中暂歇,天黑之后,我部当设宴款待。” 裴宽拱了拱:“多谢代公与惟夫人,那么,裴某这便告退!”着,躬身一礼,向外走。 裴宽回到临时驿馆之后,也不着急,耐心等待,果然,天一黑,惟氏便举办了盛大的篝火晚宴,宴中载歌载舞,气氛狂热,每一个人都看到了美好的将来,惟氏还特意送了两名拓跋氏处女给裴宽。 要知道,拓跋氏母系风俗浓厚,群婚乱搞比比皆是,处女相对于拓跋氏的珍稀程度并不亚于倭人,必须要把幼女从小看管才能保证成年之后仍为处子之身,这两名女子都是皮肤细嫩洁白,眉目姣好,裴宽虽为儒生,却不迂腐,那个时代,连和尚道士都不禁嫁娶,又何况他?自然是坦然笑纳。 第三百四十七章 皇帝瘾 三天之后,也就是三月十八日,裴宽带着拓跋贺傉进奉的表WWW.KANSHUBA.ORG、礼物若干踏上了回返长安的归途,礼物大多是象征性的,有皮毛、牛马羊等牲畜以及一些金银珠玉贡物,另外还有十名拓跋部处女,均是肌肤细嫩,年轻貌美,但云峰敢不敢收,这就不得而知了。 而在同一天,建康的街头挤满了人,一行车驾在人群中缓缓向着宫城行去,其中有一辆囚车,里面锁着个少年,身着土色囚服,面色青肿而又充满着恐惧。 “这…这不是东海王吗?他犯了何事,竟然以如此之大的阵仗给押送回来?”一名眼尖的百姓突然发出了惊呼。 周围的人细细一分辨,果然是东海王冲!不由得议论纷纷,均是猜测起了个中的内情。 “难道是东海王在晋陵胡作非为,给人参了一本,所以才被押回建康?” “不可能!他是东海王!继承了东海孝献王的统胤,东海孝献王是何许人 ?[-3uww]孝元皇帝的江山便来自于他,因此东海王犯了再大的事,朝庭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照这么说,莫非是…谋反?”一名百姓现出了骇然之色! 在众说纷纭的猜测中,宫城广场后的朱红色大门已越来越近,东海王冲也是越来越紧张,一颗心紧紧提起,他虽然少不更事,却明白,自已是生是死很快将见分晓。 自从裴妃入了正一道之后,东海王冲独自一人回返到晋陵,如他这般十来岁的少年。正是人生中最叛逆的时期。他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这一下没人管教,立刻反了天,不出意外的成为了晋陵一霸,凭着嗣东海王的身份,没人敢动他。 当琅邪王昱继位的消息传来,刚开始的时候,东海王冲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禁不住身边人的风言冷语,有人说他是年龄大,没有幼主易于控制,还有人说是因为当时不在建康,所以错失了良机,更有人扯到了裴妃身上,点出裴妃的远赴长安才导致他没当上皇帝。 总之,这个皇位本该是东海王冲的,但出于各种原因,最终便宜了他的异母弟弟琅琊王昱。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里,渐渐地。东海王冲的心态变得不平衡起来,如他这般的毛头小子,只看到了当皇帝表面上的风光,却看不到背后蕴藏的巨大风险。 当风险真正来临时,后悔已是来不及了,这时的东海王冲,便是又悔又怕,往事不由得浮现在了眼前。 大约十天前,几名陪他玩乐的侍从突然神秘兮兮的跑来,手里还拎着个大包。 其中一人神秘兮兮的凑上前道:“殿下,奴给您搞来了好东西,包您喜欢!” “哦?”东海王冲一听来了劲头,连声道:“快打开看看!” 侍从也不多说,小心的把包袱打开,当面一抖,竟然是一件冕服与一顶十二旒白玉珠平天冠!东海王冲能认出来,这件冕服与他的诸候王冕服在图案上有些细微区别,而诸候王戴的平天冠,仅为七旒青玉珠平天冠,这一套冠服,正是天子专用! “这…这是怎么回事?”东海王冲目瞪口呆,赶紧追问。 侍从又道:“孝明皇帝无子,依顺序,理应由您继位,事实上,皇位却被您的三弟抢了过去,奴知道殿下心里不平,但被朝庭发配来此也是无可奈何,因此特意搞了这东西,为您一解烦闷。” “这如何使得?快快拿走!”东海王冲虽然年少无知,不过,这一方面的轻重还是拎的清的,皇帝的仪服不能乱用,尤其是诸候王更不可以。 侍从却接着劝道:“殿下,你在自家院里穿戴,外人如何知晓?有什么好担心的?莫非不放心,害怕咱们会向外说?殿下啊,这您都知道的,咱们几人从小跟在您身边,眼里、心里,除了您,再无其他人,莫非您竟怀疑咱们的忠心?” 又一人道:“是啊,殿下,您赶快穿戴起来,咱们向您参拜,在这府上,您是陛下,咱们都是您的臣子!” “这个…”东海王冲现出了意动之色,说实话,这身衣服他并非不想穿,穿在身光是那份心理上的满足就是任何事物都无可比拟,他看向了周围的几个侍从,每个人的眼里都是满满的期待,并微笑着连连点头示以鼓励。 ‘在自家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而且一昧拒绝也显得不近人情,他们都是陪着自已一路玩耍,这要是拒绝了,以后不再搞些新鲜花样,那岂不是无聊死了?’ 东海王冲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还是有些顾忌,一时之间,显得犹豫不决。 几人相视一眼,均是轻轻点了点头,突然一拥而上,穿衣服的穿衣服,系冠帽的冠帽,七手八脚的替他穿戴起来。 “哎!哎!你们这是干嘛?快放手!”东海王冲虽是嘴上拒绝,实则却是半推半就,也不过于挣扎。 很快的,天子行头穿戴上身,东海王冲就觉得,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感觉,令他心头舒畅,无比满足,仿佛真的坐上了至尊宝座! 一股端倪天下的气势向四周缓缓发散,东海王冲冷眼看向了那几名玩伴,这几人会意的扑倒在地,大声道:“臣等见过陛下,贺陛下千万岁寿!” “哈哈哈哈~~”东海王冲再也控制不住的纵声狂笑道:“众卿无须多礼,来!快快请起!” “臣等谢过陛下!”几人有模有样的施了礼,这才起身。 东海王冲似乎玩上了瘾,伸手一指:“你,朕封你为丞相、录尚书事!你,朕拜你为大将军,都督天下诸军事!你,做朕的尚书令,还有你,赏你个中书监…” 东海王冲给这群人加官进爵,完全把自已代入了皇帝的角色,一直到天黑,心里都是美滋滋的呢,然而,第二天晚上,他的府邸就被大批军马团团围住,有人揭发他谋反! 东海王冲立时从天堂掉入了地狱,偏生还从他的寝屋搜出了天子专用的冕服与冠帽,这可是铁证如山,尽管他辩解只是闹着玩,但僭越毕竟是僭越,更要命的是,那几名玩伴全都不知所踪,令他又急又恨,有苦说不出。 到了这个地步,东海王冲再不懂事,也猜出被人陷害了,可是,作为一个无兵无权,又无人庇护的藩王,又能如何呢?只能在突击审讯之后,装上囚车,押送建康,听候朝庭的发落。 第三百四十八章 罪证 “咯吱吱~~”沉重的朱红大门缓缓开启的声音,令东海王冲从那锥心的往事中回过神来,看着站立在道旁的成排军士,那鲜明的盔甲、反射出寒光的长矛,以及远方朦朦胧胧、却又高大雄壮的本昊殿,东海王冲禁不住的浑身微微颤抖,就连锁住他身体的镣链都发出了哗啦啦的脆响! ‘他们曾答应过的,只要在朝堂上指证几位皇叔伯,丞相就会放我一条生路!’东海王冲的心里生出了些许希望,这已成为了他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只要能活命,做什么都行! 天地间一片宁静,衬托出车轱辘声是如此的刺耳,很快的,囚车押解到本昊殿前,东海王冲被放了出来,这一刻,他体会到,站立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宣东海王觐见!”尖鸭嗓子声当空响起,东海王冲打了一个哆嗦,随即就在两名看守的监视下,拖着重达数十斤的镣链,一步一步的艰难向大殿行去。 大殿内,年仅七岁的司马昱高踞阶上,在他的身边,坐着太后郑阿春,两侧则是以刘琨为首的一干朝庭重臣们。 数十双目光齐刷刷的射来,这些目光中,有怜悯、有冷漠、还有同情以及或多或少的的无奈,只有刘琨眉心微皱,似在考虑着是否要饶东海王冲一命。 东海王冲只觉得空气都已凝滞,沉重的压力如山般扑面而至,本已举步维艰的他,更是小腿肚子都在剧烈发抖,汗水有如不要钱般流满了脸庞,他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已的身体,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几十步的距离仿如遥遥无边,几乎耗尽了全身力气,东海王冲勉强来到阶前,扑通一声。也分不清是跌下还是拜伏,结结巴巴道:“臣见过陛下!” 郑阿春冷冷一眼看去,问道:“东海王,哀家问你,有人指控你意图谋反,可是事实?” 东海王冲连忙辩道:“回陛下、太后,臣素来胸无大志。如何会谋反啊?” “哼!”刘琨冷哼一声:“你还想抵赖?你未能坐上至尊,心怀怨恨,常对左右口出僭言,又私藏天子冠服,穿戴上身接受奴仆参拜,这不是谋反还是什么?” 东海王冲立时哑口无言。看向刘琨的目光中满满的全是哀求,关于天子冠服的前因后果,他早已陈述在了供词中,奈何那几人全都不见踪影,使得死无对证,不被朝庭采信,因此再辩只是徒费口舌。他如今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刘琨兑现承诺。 刘琨的面色稍有缓和,又道:“小小年纪,缺少管教,难免不分是非,很容易受人唆使,你说,可有人教唆于你?天子冠服从何而来?不须有任何隐瞒。若你确是无心之失,陛下、太后当会念及亲情,从轻发落,你可莫要自误啊!” 在座众人均是精神一振,其实他们都能看出,这事多半是刘琨安排的阴谋,意在打击宗室。为他篡晋扫除障碍,不由均是望向了以南顿王宗为首的宗室诸王们,这些宗室诸王,虽不学无术。却不是傻子,立时暗道不妙,全都一颗心紧紧提起,尤其是南顿王宗,更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 果然,东海王冲看向了宗室诸王,咬咬牙道:“前一阵子,皇西阳王前来找到孤” “大胆!大胆!”接连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响起,一声是刘琨,另一声是西阳王羕,西阳王羕一见是刘琨,立时乖乖缩了回去,却急的满脑门都是汗水。 刘琨冷冷一笑,这才道:“东海王,你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如何还敢自称为孤?” “是,是!”东海王冲连忙改口道:“那日,西阳王找到罪臣,说现如今,我司马氏江山已风雨飘摇,当今主上又年纪尚幼,极易被权臣摆弄,重现曹魏末年孤儿寡母由不得自已,最终改朝换代的那一幕,而罪臣嗣东海王统胤,孝元皇帝的江山又源自于先父,因此,西阳王、南顿王、汝阳王与彭城王,以及宗室各公候秘密谋划,拟纠集死士暗害丞相,废去当今主上,推戴罪臣继皇帝位,还信誓旦旦的保证,朝中诸臣感念旧恩,定会鼎立支持,对了,还联结湘州刺史谯王作为外援,并先行送来天子冠服,以示诚意,罪臣一时糊涂,竟收了下来,这绝非出于罪臣本意,请陛下、太后、丞相开恩啊!” “一派胡言!”南顿王宗忍不住的咆哮道:“你!小小年纪,怎学会了血口喷人 ?[-3uww]我等何曾有一人去过晋陵?更逞论行此大不逆之事?陛下、太后、丞相,我宗室历来忠心耿耿,可万勿信了这黄口小儿的一面之辞啊!” “请陛下、太后与丞相明察啊!”其余的宗室们也纷纷诉求,话语中,有愤怒,有恐惧,一时之间,殿内喧闹震天,而外姓诸臣们均是摇了摇头,刘琨既然选在此时发动,说明已布置周全,这个时候才喊冤有什么用呢?还不如痛痛快快认罪,挨上一刀来个利索,他们本就看不惯这帮子家伙,因此竟无一人帮着说话,对于外姓权贵来说,如何在云刘之争中明哲保身方是正道! “安静!”郑阿春双手一压,待声音稍有止歇,开口道:“诸位皇兄请稍安匆燥,谋反乃天大之事,陛下不会轻信一面之辞,不过,东海王既然指证诸位,未必便是空穴来风,而诸位若是当真有谋反之意,想必也不会全无准备,依哀家之见,不妨选出朝中数位公卿,带队前往各位府邸搜查,若一无所获,则可证明东海王乃肆意污蔑,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宗室诸王们相互看了看,都觉得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尽管他们已意识受了刘琨的陷害,但人都有侥幸之心,不见棺材不落泪,这是最合适的写照,同时也打定主意,如果这一次能脱得大难,立刻回返封国安心养老,建康太危险了。 南顿王宗拱了拱手:“为证得我等清白,我等愿听从陛下、太后的安排!” “如此甚好!”郑阿春略一点头,便唤道:“大司徒、大中正、中书令、中书监、汴尚书”一连点了十余人之后,继续道:“请诸公各领宫中禁卫五百前去搜查,在朝庭未有决议之前,诸宗室府邸任何人不得放离!” 这些人中,有吴姓士族、有侨姓士族,基本上一半对一半,在公允方面应能保证。 十余人齐齐出席,施礼道:“臣等领旨!”说着,陆续退出了本昊殿。 殿内暂时恢复了宁静,等候的时光却最是难熬,尤其是面临生死的判决。 东海王冲跪在阶下,没让他起身,他只能老老实实跪着,这跪,与跪坐虽然都是双膝着地,区别仅在于屁股是否着腿,不过,跪坐时,下方有一较软的地席或是矮榻,相对要舒适点,跪则是跪在坚硬的木地板上,东海王冲不谙武技,没多久,膝盖已是麻木酸疼,但没办法,只能咬牙硬忍着。 诸室诸王们尽管有跪坐的权力,却如坐针毡,殿内近乎于凝滞的气氛压的他们喘不过气,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满头的汗水,他们第一次觉得,象征着司马氏最高权力中枢的本昊殿,竟会如此的阴森恐怖,这还是自家宫殿吗?包括南顿王宗,大多数的司马氏都向刘琨射去了哀怜的目光,刘琨则眼观鼻,鼻观心,视若无睹。 殿角的沙潞缓下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逝去,“来了!”周嵩突发一声惊呼,殿内众人纷纷探头外望,第一个回返的是陆晔,宗室诸王的心全都提到了嗓子眼! 陆晔手上拿着一本簿册与一卷绢帛,率先迈入殿内,古怪的看了南顿王宗一眼,便向上施礼道:“禀陛下、太后,臣领旨前去搜查南顿王府邸,发现两裆铠五百副,袖筒铠三百副,明光铠两百副,另有弩五百副,伪造太后诏书一封与半成品指南车!” 南顿王宗立时有如被踩了尾巴的老猫,蹦的一下一跃而起,尖声叫道:“大中正,孤府上哪来的这些?你我二人确是有过不快,但你不能公报私仇啊!” 其实,私藏兵器甲胄,放在其他朝代足以定为谋反大罪,而江东又有所不同,各主要士族们的府卫,哪一个不是人数众多,装备精良?所以云峰留下一千亲卫保护荀崧、汴壸与桓彝,既便刘琨都无话可说,只不过,司马氏宗室是受限制的一群特殊人物,他们不允许习武,护卫力量除了宫城,其余诸王们都被限定在最少的范围内,南顿王宗的府上搜出一千幅甲胄与五百副弩,这是个什么概念? 更何况伪造太后诏书与指南车就足以说明了一切,指南车是作为皇帝仪仗中的专用车,虽然只是个半成品,但光是外壳已足够敏感了,就连刘琨被授予的九锡中都没有指南车呢。 陆晔目中现出了看死人般的目光,冷冷笑道:“老殿下这番指责好生奇怪,老夫去搜查,并非一人,而是与宫中禁卫一起,若说老夫有泄私愤的可能,宫中禁卫与你有何怨恨?” 说完,再不理会南顿王宗,陆晔双手一举,又道:“查抄清单与伪造诏书在此,请陛下、太后过目!” 黄门立刻从陆晔手中接过簿册与绢帛,摊放在了郑阿春的几上。(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第三百四十九章 进位楚王 郑阿春略微一扫,便柳眉倒竖,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伪冒哀家手迹,号召天下讨伐丞相,你…当真是越活越糊涂了!” 南顿王宗根本就不知道诏书中是什么内容,听了这话,顿时面如死灰,哭着跪上前道:“陛下、太后,老臣没有谋反,定是奸人栽赃,请明鉴啊!” “哼!罪证确凿,还敢狡赖?”刘琨怒哼一声! 南顿王宗缓缓转回头,盯住刘琨,目中掺着懊悔、绝望、痛恨等诸多情绪,这时的他,神智竟然一片清明,他意识到,自从上次于广陵城下被俘之后,自已便落入了刘琨的圈套,如今失去了利用价值,该是狡兔死、走狗烹的时候了。 “哈哈哈哈~~”南顿王宗仿如发了疯般,突然站起身来,猛的一指刘琨,惨笑道:“孤曾以为,我晋室最大的贼子乃是秦王,没料到,你刘琨的动作还要快上一拍!未待秦军过江,你先轼杀孝明皇帝,再诬宗室谋反,接下来,该是对上面那位小皇帝动手了罢?孤有眼无珠啊,当日竟信了你的鬼话!你曾许诺,劝得孝明皇帝禅让于你,你便放我司马氏全族一条性命,却今却翻脸不认人,孤对不起先帝,更对不起我司马氏的列祖列宗啊,只恨当初未能揭穿你的真面目!哼!你刘琨,潜伏五年扮作慕…” “大胆逆贼!竟敢肆意污蔑丞相!”伴着怒斥,“啪!”的一声脆响,一名侍卫欺身而上。南顿王宗的脸上已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把他抽的满口喷血,身形打起了旋,牙齿更是哗啦啦落的满地都是! “扑通!”一声,南顿王宗重重跌倒在地,倔强的昂着脑袋怒视刘琨,嘴唇张了张,却只是喉头嗬嗬作响,再也说不出话来。 留于殿内的百官们均是暗感不忍。南顿王宗虽然自私、傲慢、口齿不留德,可这个时候,望向他的目光中尽是同情之色,他们仿佛看到了司马氏受栽肮陷害而被连根拨起的的场景,上面的那位小皇帝,没了宗室拱卫,这至尊宝座还能坐上多久? 但同情归同情,没有一个人为司马氏打抱不平,这没办法,铁证如山。辩无可辩,谁让他们府里被人偷偷放入了赃物而茫然不觉呢?司马氏祖孙三代四人欺侮曹魏孤儿寡母。以卑鄙手段夺取江山,这才百年不到,相似的一幕就落到了子孙的头上,说到底,这都是报应啊,种下的因,结出的果,当真是天理迢迢,报应不爽啊! 只不过,他们也有些好奇,南顿王宗分明知道些内幕,可惜却被半途打的说不出话来,刘琨假扮的身份究竟是谁呢?那个“木”,又是代表着什么? 众人以目光交流着心里的猜测,不知不觉中,先前离开的诸人陆续回返到了大殿,每回来一人,就有一名司马氏宗室瘫软在地,在他们的府邸里,均是或多或少的搜出了些谋反的铁证。 冷眼一扫司马氏宗室,一抹残忍由嘴角掠过,刘琨站起身,向上拱了拱手:“陛下、太后,宗室全体谋反已是确凿无疑,我朝自武皇帝定鼎以来,虽是宗室争权不止,却何曾有牵涉如此之广?当真为天下人耻笑,给诸位先帝蒙羞!臣以为,既造下大逆,便绝不可姑息,必须要严加惩处!” 郑阿春问道:“依丞相之意,该如何惩处?” 刘琨阴阴一笑:“谋反大逆,罪不容赫,一应人犯,皆夷三族,罢黜封国,收归朝庭!三族以外,贬姓为马,驱出皇室宗谱,不得以司马自称!另派出宫中禁卫,往临湘(湘州州治,今湖南临湘市)给司马承赐下金屑酒,三族就地处决!” 百官们均是倒抽了凉气,这一招狠啊,虽然三族以外能留条命,但贬为马姓,也就是说,从宗法,以及律法上,这部分人与司马氏再无关联,斩断了血缘上的联系! 郑阿春的目中现出一抹淡淡的哀色,百官们都以为,她在为司马氏的命运而悲哀,孰不知,刘琨每前进一步,她距离死亡也更近一分,她这是在为自已的命运而叹息,可是,命运天注定,明知必死,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暗暗叹了口气,郑阿春面容一肃,朱唇轻启:“准!” 倾刻间,殿内哭喊声大作,虎狼般的卫士一拥而上,两人一个,把司马诸王如死狗拖了出去。 哭喊声渐行渐远,众人的目光重新焦聚在了浑身瑟瑟发抖的东海王冲身上,汴壸向上施礼道:“陛下、太后,东海王受奸人挑唆,犯下大错,按律当诛!但孝元皇帝的骨血如今仅存陛下与东海王二人,想必诛杀东海王,陛下亦是心有不忍,请念及他年幼无知,看在东海孝献王的面上,饶他一命!” 王导也跟着道:“望之言之有理,东海王仅是从犯,罪不当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请陛下、太后,将他贬为庶人!” 群臣也是连声称善,虽然东海王越恶事做绝,更是因人心尽失忧惧而死,但这些人中,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他的旧部,香火之情还是要顾念的,而且今天的事,摆明了是刘琨设下的圈套,台上那位小皇帝,十有八九是暴毙横死的结果,他们不愿司马氏断子绝孙,做事不能做绝,总要给人留条血脉下来。 东海王冲那惨白的面庞现出了些许血色,面带哀求看向刘琨。 郑阿春问道:“丞相意下如何?” 刘琨略一沉吟,便道:“除东海国,司马冲贬姓为马,名马冲,发配南越,有生之年不得回返建康!” 东海王冲大喜,连忙称谢道:“罪臣,不!罪民多谢陛下、大后与丞相恩典!”对于他来说,如今能活下来才是重中之重,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郑阿春挥了挥手,立刻有侍卫上前,把东海王冲拖了下去。 东海王冲刚一离开,顾和便道:“丞相弥除大祸,于国于民,居功甚伟,臣以为,当进号为楚王,以湘州九郡,析江州之豫章、鄱阳、庐陵、临川、南康,以及扬州之新安、东阳建楚国,赐剑履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殊礼,假羽保鼓吹!请陛下、太后下诏!” 刘琨连声推辞道:“这如何使得?为国锄奸,乃臣之本份!可万万当不得啊!” 郑阿春微微笑道:“丞相为国操劳,如何当不得?请匆要推辞,哀家即刻下诏!” 第三百五十章 慕容吐延来见 借着宗室谋反,刘琨进位为楚王,篡晋三步曲他完成了第二步,朝野间,上至公卿、下至庶人都在猜测,第三步他会如何做?难道毒死小皇帝?这也太着痕迹了吧?可是不毒死还能如何?莫非就明目张胆逼其禅让?又以什么为借口呢?总不能无缘无故吧? 包括云峰在内,秦国的所有人也都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其中,云峰有种怪怪的感觉,刘琨篡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半点隐秘可言,但天下人均是一幅乐于见其成事的模样,用现代术语来诠释,这一重大政治事件被娱乐化了,沦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正如李某某,本是一严肃的刑事案件,在他的前世,却上了各大娱乐媒体的头条,不知道这是国人的心态太好,还是整体国民性的悲哀? 由此也可以看出,司马氏是彻底的气数已尽,对于他们的命运,绝大多数人都怀有同一个看法,他们在还债,国家分裂混乱的根源与司马氏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因此,对他们抱以同情的人并不多,在当时,父债子偿被认为理所当然,数十年前,司马氏祖孙三代四人,欺侮曹魏的孤儿寡母,现如今,他们的孤儿寡母沦为了刘琨的俎上鱼肉,这充分说明,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就这样,在议论纷纷与各种谣言漫天飞当中,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春去夏来,洛阳慕容部果然于五月麦收之后,挟裹百姓合计十万有余弃洛阳南奔。由于淮北石堪仅有两万骑在手。因此龟缩在谯城连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慕容部一路劫掠借道而去。 六月二十二日,云峰亲率两万骑出长安西门,至建章宫遗迹的最西端,慕容皝与慕容吐延率枹罕慕容部两万骑将于这一天抵达。 远远的,前方烟尘弥漫,一支骑队出现在了视线里,这些人,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大多身穿土布袍服,只有极少数的将领才有资格身披铠甲,武器以长矛、弓箭,还有便宜而又实用的狼牙棒为主,有个别人竟面带饥色,比之当初的羌军都略有不如,看来枹罕慕容部的日子也不好过。 但他们的马匹还不错,每个人都配双马,均是高大雄壮。这令得云峰的目中闪出了一丝贪婪之色,河湟一带。真不愧为与河套并驾齐驱的最佳养马地啊。 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这一支慕容部与您上次与石虎作战时的慕容部可要差的太远了,您看他们不光装备不行,就连队形也是乱糟糟的,文君很是怀疑,他们能作战吗?” 说实话,除了马,云峰对他们也很失望,如果把秦军骑兵的战斗力定为十分,以此为基准来打分,羯赵中军与辽东慕容部可以打八分,由于不会返身骑射所以得扣上两分,原赵国骑兵可以打成七分,蒲氏氐族与羌族各能打五分,拓跋部不了解,因为暂时不好下定论,而眼前的这一支,只能打三分! 云峰暗暗摇了摇头,正待附合两句,荀灌娘已接过来道:“慕容吐延前来并不在于他有多少战斗力,而是在于他归附的诚意,何况枹罕那个地方条件恶劣的很,能翻山越岭三千里赶来长安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他们不能做太多的要求。” 云峰立刻把失望之色收起来,改口道:“老师说的不错,就冲着慕容吐延的诚心,弟子也会使他如姚戈仲般,把部族繁衍下去,让他的族众都过上‘好日子!’好了,他们快来了,咱们做好准备。”说着,伸手一挥! 身后的骑兵立刻散开,均是刀枪出鞘,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布成一防御冲锋阵形,虽说慕容吐延怀有异心的可能性很小,但必要的戒备还是要做的,同时也在宣示秦军的赫赫军威! 果然这一招起了些效果,慕容吐延暗自震骇,心里还升出了种自惭形愧的感觉,瞧人家那装备,清一色的黑甲,见着就胆战心惊,尤其那严密的阵形、凛冽的杀气、与散发出的强大自信,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自已这点人,给秦军提鞋都不配啊! 刚开始,慕容吐延来投,还带点被逼无奈的意味,可如今,连这点心思都没了,没办法,秦军太强大,强的他任何想法都没,只能一心一意的臣服! 慕容皝也是感慨万千,他其实并没有与秦军真正交过手,上一次吃了大亏,那是中了埋伏,后来石虎攻打建章宫,他也没有出尽全力,但所谓观军观军容,秦军那整肃的军容,令他不由得暗暗庆幸,幸好与云峰达成了协议,战后可以带着族人从容的远走高飞,这一刻,他是真正的想远离中土。 慕容吐延苦涩的笑了笑,与慕容皝相视一眼,挥手止住族人,便双双策马缓缓上前,约至五十丈处,为示尊敬,翻身下马,快步向着秦军行去。 不多时,已来到云峰面前,慕容吐延施礼道:“臣,慕容吐延参见秦王!” 云峰哈哈笑道:“人皆言慕容族长力大如牛,素有项羽美称,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你既率部诚心来附,孤也不亏待于你,便把枹罕,及其以南三百里设为临夏郡,暂归于秦州刺史部,任你为临夏太守,赐爵归义候,拜振武将军!” 慕容吐延欣喜若狂,他的部族到如今最多只向南拓展了百里,而云峰大嘴一张就是三百里,这是天大的礼物啊!有强大的秦国为后盾,那些羌人小部族如何敢反抗? 慕容吐延发自内心的再施一礼:“臣谢过秦王!” 云峰暗暗冷笑,对于慕容吐延,在慕容皝离开中土之后,最多两三年,就会把他调走,调往秦州内地当太守,谅他也没胆子不从,枹罕慕容部的十万族众,云峰早存了归化为秦人的心思,他不能容忍在秦国境内,存有任何自治的种族,要么加入秦人,要么沦为秦人的奴隶,除此之外,再无第三条路可走! 表面上,云峰只是略一抬手,热情的笑道:“归义候不须多礼,请起来罢!”接着,又看向慕容皝,微微笑道:“三郎君风采依旧,你放心,应允过的事,孤绝不会食言。” 云峰不提给慕容皝加官进爵,这根本没有必要,在名义上,他与慕容皝是主从关系,但实际上,则是合作的关系,破了刘琨之后,慕容皝将远走高飞,终生都不会见面,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慕容皝也明白这一点,连呼不敢,施礼称谢。 云峰客气两句之后,把目光投向了跟着来的钱凤,吩咐道:“钱将军,你与归义候核算下他军中需要的兵器甲仗,所有一切,皆由我秦军供给。” “遵命!”钱凤拱手领命。 慕容吐延与慕容皝均是浑身一震,目中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尤其是慕容吐延,他已经有了做炮灰的觉悟,在他的预想中,能活着回返一万人就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他们根本没料到,云峰会提供装备,要知道,一支军队是否披甲对于战斗力的发挥起着很大的作用,不披甲的军队,必然死伤率奇大,在他们原先的估计中,云峰能无偿提供粮草,已能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云峰似是明白他们的心思,淡淡一笑:“归义候,你是来随同孤作战,而不是去送死,我秦国,没有先登!好了,你等暂时扎营于此,会有钱将军从旁协助,晚间孤再设宴款待诸位。”说着,飞身上马,转身而去,那两万骑兵也是缓缓向后退却,不多时,只剩下了越变越小的团团黑影。 好半天,慕容吐延才回过神来,叹道:“君以仁义待我,我慕容吐延虽是粗鄙,却如何能不誓死追随?” 慕容皝也是信心大增,对于云峰的许诺再无半点怀疑,毕竟相对于云峰,他处于弱势,如他这类人,对于赌咒发誓根本是不信的,有利则合,无利则分才是处世准则,之前他一直担心云峰会撕毁信诺,可这个时候,见着云峰能善待慕容吐延,他终于放下了心。 钱凤捋须笑道:“二位将军,天色已至正午,请速速下令扎营,归义候,请尽快与本将核对一应所需,争取天黑之前,先把粮草衣物调拨过来。” “有劳钱将军了,来,快请!”慕容吐延欢喜的伸手示意,把钱凤向着军中迎去。 很快的,枹罕慕容部陷入了一片繁忙当中,而跟在云峰身边的王桂却是一幅欲言又止之色,一番挣扎之后,鼓足勇气问道:“大王,裴京兆带来了拓跋部派军八万入并州的好消息,枹罕慕容也已赶来,您是不是要出征了?” 云峰无所谓道:“怎么了?你想去?对了,上次下都是李刚,这一次也轮到你了。” 王桂与李刚二人,云峰每次出门只带一人,留一个与羊明配合坐镇老巢云峰的回答与王桂期待中的答案风马牛不相及,这可把他给急的抓耳挠腮,一幅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 云峰不由心中大奇,正待询问,李刚已嘿嘿怪笑道:“大王,王桂这是想女人了,前几日,裴京兆带回了十名拓跋部处女,说是惟氏献给您的,当然,您顾念弟兄们,不愿据为已有,如今已分了八名出去,还剩两名,他想要呢,但是有贼心无贼胆啊,这个…大王您曾提过,说有空去帮着劝说他家那位悍妇,呵呵~~王桂全指着您呢!” 第三百五十一章 家有悍妻 云峰的嘴角略一抽搐,说实话,裴宽带回的十名拓跋部处女,他很中意,每一个都是貌美乖顺,骨子里更是透出一股浓浓的草原风情,然而,他也有贼心没贼胆,纳娶大后磐媛、草香幡梭姬与衣通姬,这已经十分冒险了,如果再弄十个女人回宫,指不定张灵芸会爆走呢,因此只得忍痛割爱,赏赐给了手下们。 强行按耐住内心的不舍,云峰看向了王桂,王桂一脸的可怜兮兮模样,这倒令他记起了当初的确是许过这个承诺,但一转眼就忘了,不由得,心里又有些好笑。 ‘这家伙早等急了吧?’云峰暗暗摇了摇头,无所谓道:“这是小事一桩,趁着现在有时间,孤立刻与你回府!”说着,转头唤道:“请王妃先去王将军府上,孤稍后便来!” “遵命!”女罗刹飞驰而去。 王桂恨不得身上长出翅膀,能尽快飞回家里,奈何云峰慢悠慢悠不紧不慢,令他心急如焚。 好不容易,来到了长安城下,军队回返到城外大营,荀灌娘、庾文君及女罗刹们自行回宫,李刚则带着坏坏的笑容告辞离开,云峰这才催快了马速。 来到王桂家时,张灵芸也于不久前到达,正与王桂的妻子坐在小花园里有说有笑呢。 王桂的妻子是张灵芸的旧部,这个女人名为李菽,怀里抱着个约两岁左右的小男孩,眉眼间透出一丝幸福,显然。她对现今的生活是相当的满意。不过。若仔细看去,会发现她眉棱骨凸起,颧骨高尖,发线稍高,嘴巴也比较大,双眼炯炯有神,虽然不影响美貌,但这种面相诸葛菲曾经提过。拥有这类面相的人,尤其是女人,有自信、精力充沛,在性格上坚毅、不屈不挠、凶狠泼辣而又强势! 云峰原以为,自已堂堂大王还带着王妃前来劝说,已是够给面子了吧?难道李菽还能不识好歹?可这个时候,那满满的信心却被浇灭了一小点。 要知道,历史上魏征的妻子裴氏,硬是坚拒李世民赏赐给魏征的小妾,宁可喝下“毒酒”也不愿意。还放言:有她无我,有我无她!使得李世民虽是气愤而又无奈。最终不了了之。 ‘这李菽不会是另一个裴氏吧?’怀揣着这份心思,云峰与王桂步入院内,张灵芸与李菽双双站起身,李菽抱着孩子略一施礼:“妾给大王见礼了。” 云峰干笑着挥了挥手:“诶~~你与灵芸为多年好友,这里又是私下场合,不必多礼,来,快快起来。” 李菽称谢依言起身。 张灵芸却发现了云峰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不由问道:“云郎,你把妾唤来是为何事?对了,今日不是慕容吐延来归附吗?这么快安置好了?你该不是专门把妾拉来闲聊吧?” 云峰呵呵笑道:“慕容吐延那里有钱凤操持,晚间再设宴招待他与慕容皝,趁着有闲暇,为夫有件事需要与灵芸你及李家娘子商量下,这个…王将军自跟了为夫,劳苦功高,任劳任怨,从不主动要求什么,为夫总觉得对他有些不公,刚好前一阵子,裴公出使拓跋部归来,带回了十名女子,在赏赐给有功将士们之后,目前还剩下两名,不如,索性许给王将军,你们意下如何?” 一瞬间,王桂的心都高高悬到了嗓子眼,紧张的目光四处扫瞄,更多的则是偷偷打量着李椒的神色变化。 张灵芸算是明白云峰的用意了,凭心而论,她对云峰的提议举双手赞成,这十名拓跋部年轻处女,当时她也见过,的确很漂亮,还带有种野性,在她眼里,云峰只要不自已留着,怎么处理都行,赐给手下其实也挺不错的,只不过,赐给王桂,可有点悬啊,她对自已的这名老部下还是很了解的。 张灵芸嘴角微微一撇,俏面现出了一丝古怪,也不说话,转头看向了李菽,李菽却是面色一变,推拒道:“王郎原本仅为一小小斥候,得大王赏识重用以至身居高位,妾与王郎已是很感激了,大王的赏赐不敢再受,请大王见谅!” 云峰连忙给张灵芸打去眼色,希望能帮着劝一劝,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张灵芸接过李菽怀里的孩子,自顾自的逗弄,一幅不关我事,你别把我扯进去的模样。 这使云峰意识到,张灵芸靠不住,王桂左拥右抱的美梦恐怕没指望了。 云峰又看向了王桂,王桂也是暗劲巅峰,随时会突破到化劲,可这时的他,额角楞是渗出冷汗,可见他心虚到了何等程度,王桂根本连口都不敢开啊! 云峰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王桂假装不经意扫来的目光中,那浓浓的乞求又令他心生不忍,于是,不死心的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劝道:“家里就你们几个,倒是冷清了些,过几天王将军要随孤出征,多出两个姊妹,闲着也好说说话,还能帮着照料孩子嘛,可是?李家娘子,你莫要推辞了,就这么定了,啊?” 李菽面色再变,冷声道:“大王真有闲心啊,竟操心起了别人的家事,王郎出征后,妾自会守持妇道,独自带着孩子也没什么不妥,不需要人陪,妾再谢大王的关心了。” “这个…”云峰现出了尴尬之色,但也不着恼,这事本来就是他理亏,连李世民都能给魏征的妻子裴氏呛的无言以对,他难道还能比李世民更加过份? 其实,中国古代自宋以前,尤其是唐高宗李治借废王立武案,除去削弱以长孙无忌、褚遂良为首的关陇贵族集团之前,皇帝的权力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大,除了秦皇汉武,皇帝是与贵族共治天下,如果打个不恰当的比方,皇帝类似于现代大公司中的董事长,贵族相当于董事,而丞相,则是总经理或是总裁的地位! 云峰向王桂投了个爱莫能助的目光,正待告辞,没办法,呆不下去了啊,李菽却猛的转头,目中一红,怒道:“王郎,这么多年的夫妻做下来,恐怕你心生厌烦了罢?也难怪,天天吃一道菜,再可口都会恶心反胃,妾不怪你,这是你们男人的天性! 妾只恨自已,当初有眼无珠,竟信了你的鬼话,说什么此生此世有妾一人便已足够,当真好笑的紧!行!你想图新鲜,妾不拦你,咱们离婚!妾向苏将军辞去军职,带着孩子回姑臧娘家,你想如何便如何,再不会出现在你眼前,免得你看着碍眼!呜呜呜~~” 话到中途,李椒再也说不下去,哭声中满是委屈与心酸! 第三百五十二章 任皇后的请求 张灵芸丢了个责怪的眼神过去,都是他,搞的多难看啊!而王桂低着头老老实实,一幅做错了事的模样,根本连话都不敢说张灵芸搂上李菽,连忙劝道:“大王也是一番好意,你既然不愿就算了,大王不会勉强的,何况王将军也不是你说的那么绝情,其实男人都是一幅德性,都喜欢图个新鲜,但并不代表他们喜新厌旧,快擦擦眼泪吧,孩子也在看着你呢”说着,把孩子塞给了李菽李菽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擦了把眼泪,恨恨看了眼王桂,这才哽咽道:“将军,当年在凉州时,他什么都不是,而末将的家族虽不是什么显赫大族,却也有名有姓,末将不嫌弃他,嫁了给他,一心一意的服待他,还给他生了孩子,如今倒好,地位上来了,心思也活了,今天两个不算多,只怕明天又弄进来两个,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末将心里就是憋的难受啊!呜呜呜~~”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李菽又控制不住的痛哭起来! 作为女人,张灵芸也能理解李菽,她自已何尝又没有对云峰生出过不满呢,只是身为王妃,必须要顾全大局,而且张灵芸的醋性也没有李椒那么严重暗暗叹了口气,张灵芸向王桂无奈道:“王将军,哎~~你给李家妹子赔个不是吧,李家妹子气一阵子也就好了,咱们这就回去了,你们俩好话好说,可千万莫要吵闹!” 云峰也存了循走的心思太丢人了啊!于是跟着就道:“你们万万不可离婚记得好好说话!”说完拉上张灵芸,夫妻二人逃一般的快步而去! 刚出院门,马车还没走上多远,就听到院内“扑通!”一下,清晰的双膝跪地声传来,紧接着又是王桂的忏悔:“菽儿,你听为夫说,为夫根本没那意思是大王强塞来的,为夫不想要,奈何没法推辞,只得告诉大王必须要征得你的同意原以为大王会到此而止,却没料到,今天大王的兴致高涨,非要上门来和你说,因此菽儿,你要相信为夫,这心里只有你一人啊绝不可能再去纳娶别的女人回家,但你也别怪大王大王也是一片好意,对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大王对那十名拓跋氏女子并不是不动心,只是惧怕王妃才不敢留下,你可千万别和人说啊” “他娘的!王桂是不想过好日子了是不是!”云峰面色铁青,嘴里忍不住的怒骂出声张灵芸狠狠瞪了这人一眼,想都不想的一抓直掐过去! “哎唷!”云峰揉着腰眼,一脸痛苦道:“王桂的话也能信?听说拓跋部的女人都有股羊骚味,为夫可是正眼都不瞧她们呢,路过还得把鼻子捂起来!” 虽然明知这人言不由衷,但张灵芸还是大为受用,面色稍稍有了些缓和,不过,仍是冷哼一声:“都是你干的好事,妾以后哪有脸去见李菽?哼!别以为妾不明白,告诉你,这辈子想都别想,衣通姬就是最后一个,妾可不是和你开玩笑,否则,你自已看着办吧!” “那是,那是!”云峰讪讪笑着,顺手把张灵芸搂入了怀里,张灵芸也不再开声,身子向内缩了缩,享受起了这片刻的温柔不知不觉中,马车回到宫中,张灵芸把王桂这事一宣扬,顿时,潮水般的指责声扑面而来,云峰招架不住,只得落荒而逃,破天荒的跑到前面处理起了公务,没办法,他的口才再厉害,也不是那么多女人的对手啊,何况这事本就是他理亏好不容易挨到晚间,在设宴招待了慕容吐延、慕容皝,以及部分重要将领之后,云峰回到内庭,今晚由任皇后侍寝在云峰的心目中,最识大体的首属张灵芸,次为靳月华,第三则是任皇后对于任皇后,云峰说不上是欲多一点,还是爱多一点,但任皇后那绝美的面容、生过孩子依然诱人的身材,尤其是那精湛的独门手艺,令他至少在做那事时,心里不会想起别的女人! 男人这种动物,一般很难分清爱与欲的区别,但无论爱不爱,结识女人都是以占有为目地,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那是得不到才会拿来自欺欺人的一种说法女人吸引男人的首先是外在美,娶不到漂亮女人的男人,才会大谈特谈丑女的各种好,以及心灵美大于外在美的重要性,这是典型的酸葡萄心理云峰也不例外,他看女人首重外貌,当然,以他现如今的地位,可以心灵与外貌两者兼重,在他眼里,任皇后正属于二者皆美的典型,唯一的遗憾,则是被李雄那死鬼拨了头筹,不过,这也怪不了谁,并不妨碍他在任皇后那动人娇躯上的肆意疯狂一阵欲仙欲死之后,任皇后瘫软如泥,有如小白兔般乖巧的伏在了云峰的怀里,她面颊绯红,如刀削般的脊背有节奏的起伏,剧烈的喘息声清晰可闻任皇后抬眼看了看云峰,这个男人,微闭双目,脸上一幅激情过后的满足之色,这令她有些暗暗得意,要知道,任皇后没练过功夫,先天不足,耐受力不强,能让云峰尽兴,全靠着她的一双手与那灵巧的小香舌任皇后自豪的笑了笑,身体稍稍上移,一双玉臂攀上云峰脖子,轻声问道:“大王,您大概什么时候出征?” 云峰沉吟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拓跋部这一东风,不过,为夫会让韩将军先进军河洛,而为夫自已,应会于八月之前离开长安”说着,睁开眼睛,捏了把任皇后滚烫的脸蛋,微微笑道:“任家娘子,莫非你也想随为夫出征?” 任皇后轻摇螓首:“妾身体嬴弱,跟在大王身边非但帮不了忙,反会成为累赘,所以呀,妾就在家里替大王祈求上苍,祈盼大王早日平定天下,也早日归来” ‘多么识大体的女人啊!’云峰心头生出了一丝感动,不由得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任皇后的颈脖任皇后正仔细观察着云峰的一举一动呢,她今天有话要说,而且还不能当着别人面说,这时,见着云峰那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心知时机已至,当即咬咬牙道:“大王,家兄任颜在家赋闲多日,他很想为大王出力,因此因此,家兄托妾来问问,大王能不能给安排点事情让他做做?” 随着这话出口,任皇后紧张的小心肝都扑通通狂跳,身子也略有些僵硬云峰清晰感应到了怀中玉人的这一细微变化,一瞬间,心头生出了一丝警惕! 任家娘子借着欢好的机会为她兄长求官,她想做什么?难道是要为她的孩子争夺帝位? 自古以来,外戚干政都是一步步开始,先从枕头风吹起,最终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按宗法制,秦国的法定继承人应该是张灵芸所出的男孩,但目前,张灵芸只产下一女,并多次表示有这么一个女儿已经满足了,要知道,如她这类的丹劲高手想避孕再简单不过,只须完事后运功一逼,立刻就能把腔道内的外来物逼的干干净净,连一颗小蝌蚪都不会落下! 云峰不禁转头看了过去,任皇后的俏面掩藏在如云的秀发下方,不过,透过发梢的缝隙,却能发现,她面上的晕红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消散褪去,变为一副惊惶不安的模样‘哎~~’云峰暗暗叹了口气,在张灵芸无子的情况下,任皇后身为深宫里出来的女人,起了心思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在那样的环境里,不为子嗣谋夺帝位才不正常,而且姚静、韩氏姊妹花、诸葛菲,她们都有至亲在王庭中担当要职,就连荀灌娘的父亲荀崧、庾文君的兄长庾亮都被云峰安排好了去向‘王庭里并非没有外戚,任家娘子生出心思倒也不能责怪!’云峰虽然原谅了任皇后,但他并不打起用任颜,任颜没有能力,除了溜须拍马什么都不会,尽管粮仓再怎么防护都不能杜绝老鼠,然而,既然看到了老鼠,那么,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它进粮仓云峰立刻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之法,既不伤任皇后的心,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回绝任颜云峰伸手拨开了任皇后的秀发,让她的脸颊显现出来,这才微微笑道:“任家娘子,你不要紧张,为夫并不是不通人情事故,按理说,大舅子来王庭供职也不算多大的事,只不过,前阵子孤与羊公、老师等大儒无意中聊到了前朝兴衰,尤以后汉的外戚干政为祸最烈,因此,为夫与诸公商议后已定下,凡是三族之内有人在朝秩比两千石以上,对应的子嗣将不得为世子如此一来,彩兰、彩云、静儿、诸葛女郎的孩子已无形中失去了继位的资格,这个如果你从未考虑过这方面,刚好裴公立下大功,升迁在即,京兆尹将出现空缺,孤明日便可使大舅子上任,只是,你最好先回家与族里商议一下,如何?” “啊?”任皇后不由惊呼一声,随即就下意识的掩上嘴巴,这可把她为难死了,她请求云峰安排任颜上位,正是为了她的孩子在将来能有外援,可这个规定一出,该如何是好啊? 第三百五十三章 许立太子 还处在为难当中,任皇后却猛然醒悟过来自已的失态,立刻连声解释道:“大王您不要误会,妾从没有这份心思,妾明白,立世子事关重大,岂容妾等妇人指手划脚?” 任皇后的声音又尖又急,带有明显的言不由衷,云峰也不说话,直直望了过去。 二人面孔贴着面孔,眼睛对着眼睛,云峰的目光虽然平静柔和,却能洞彻心扉。 任皇后有一种感觉,自已的辩解是如此的可笑,又如此的苍白,心里不由又慌又乱,伏在云峰怀里的身体僵直,连一动都不敢动,不知不觉中,细密的汗珠渗了出来。 云峰突然问道:“任家娘子,你给为夫说实话,你是不是打算扶咱们的孩子为太子?” “啊?”任皇后瞬间花容失色,她生怕为这事引来云峰的不满,以至落得个失庞,被打入冷宫的下场!立时想都不想的爬起身,就要跪下请罪! 云峰如何舍得让任皇后向自已下跪?趁她刚起身,把她重新拉入了怀里。 任皇娇躯轻颤,眼角渗出了泪水,哽咽道:“大王,妾不该生出妄念,以后不敢了,请大王饶了妾这一回吧!呜呜呜~~”正说着,已是失声痛哭,不过,她不敢伏在云峰身上,身臂撑着床褥半悬着身体,显得凄楚之极。 任皇后哭的伤心,泪水中,满满的全是悔意,云峰却留意到吊悬下来,随着任皇后身体微微颤动的两陀软绵绵,忍不住伸手满满握上。微微笑道:“任家娘子。你不要哭。将来,咱们的孩子成年了,只要品行端行,立为太子也是无妨!” “呃?”任皇后的泪水神奇般瞬间止住,怔怔看着云峰,这…不会是自已听错了吧?怎会如此轻易?莫非大王宠爱自已,竟连立嗣大事都不计较? 任皇后怀揣着满心的不敢置信,就连那正被把玩的敏感部位都仿佛失去了知觉。 云峰把任皇后拉入怀中。替她拭了拭脸上的泪痕,这才道:“灵芸不打算产子了,那么,立你的孩子与立他人有何区别?你既然想要,给你便是!也免得你哭哭泣泣,为夫看着心里难受。” 任皇后半撑着身子,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峰,过了好一会,才确定不是在说笑,一股巨大的喜悦感立时涌上心头。却强压住欢喜,迟疑道:“大王还是莫把决定下的太早。还是待…孩子大了与其他姊妹们商量下吧,也好过到时候引发不快!” 云峰无所谓的笑道:“说了给你便给你,所有人都会理解的,实在不行为夫另向她们解释,好了,这事你不要想太多,不过,如果孩子不成材,那可没办法了,为夫可不愿我秦国将来的皇帝,是个昏君或是暴君,即便平庸点都没关系。” “请大王放心,妾会教导好孩子的,今后也一直会与姊妹们好好相处!呜呜呜~~”话到中途,任皇后猛扑入了云峰怀中,放声大哭!只不过,这一次流下的是挟杂着喜悦与感动的泪水,再不似先前那般的不安与惊恐了。 很快的,带着哭腔的任皇后娇躯下滑,有如一条美女蛇,以那软乎乎的胸脯在云峰的身体上扭动,直至把脸面埋入了胯间,卖力的上下吞吐。 她的动作暴烈而又近似于疯狂,换了普通男人很可能都吃不消,只是不如此,她无以表达出内心的感激之情,她最大的心愿,便是让自已的孩子成为秦国之主!而女人向男人表达感激的最好方法,则是取悦男人! 云峰也是暗呼好爽,任皇后的尺度虽是大了些,对他来说,却是甘之如饴,打破虚空的实力搁在那,说句难听话,即使任皇后用牙狠命咬都咬不坏! 同时,云峰也放下心来,他可以拒绝任皇后,不过,这样势必会伤了她的心,任皇后在云峰的心目中,是个贤良淑德的美丽女子,或许这只是她的表象,但云峰宁可她这表象会永远保持下去。 云峰相信,人的心性与环境有关,任皇后由深宫里带来的一些坏习惯,将会随着时间慢慢改变,因此,还不如应承她,都是自已的种,谁当不是当?云峰可舍不得让她郁郁寡欢。 更何况,在未来的几十年之内,各种监督与制衡措施都将被一一制定,做皇帝,未必就是个好差使,说不定还不如其他的子女们活的滋润呢,当然了,这话云峰提都不会提。 这一夜,任皇后不顾身娇体弱,一力奉迎云峰,有如个**,要了一次还要一次,使她第二天早上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云峰也不叫醒她,自已起床把这个决定悄悄告诉了张灵芸与荀灌娘,师徒二人均是点头称是,都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处理方法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王庭上下都在为出征做着最后的准备,七月初一,韩勇率步、骑各五万、工匠千人、女子医护兵三千、弩箭式弩炮与投掷式弩炮各一千东行,正式掀开了讨伐石勒的大幕。 第十五日,也就是七月十六日,全军兵临洛阳,洛阳原本已恢复了些生机,但在慕容部撤退之前,又遭到一次毁灭性破坏,整个城中,再没有一座完整的宫室殿堂。 而在韩勇抵达的前几日,淮北守将石堪接到石靳命令,命其放弃淮北,领全军退往虎牢荥阳一线。 因此,韩勇派五千军往淮北,暂时驻扎谯城,一方面修缮城池,另一方面组织百姓恢复生产,三日之后,率全军继续东行,花了五天,抵达约三百里外的虎牢关下。 羯赵在整个虎牢、荥阳、乃至浚仪一带共部署了十五万兵力,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击破的,必须要把握时机,尽可能的歼灭它的骑兵,经过几次小规模的接战之后,战局暂时陷入了僵持当中。 八月初一,云峰率男女亲卫合计一万、羌军一万、枹罕慕容部两万骑、秦军骑兵三万、步卒五万、也是三千女子医护兵、两种弩炮同样合计两千架、工匠千名,向着西南方向四百里外的蒲坂津进发。 由于必须要等待拓跋部入并州,所以云峰并不急于行军,足足花了十天时间,才抵达了蒲坂津的黄河西岸,与东岸的羯赵八万大军隔河而恃。 说实话,秦国两路大军,合计只有二十二万人,按常理来说,以这么点可怜的人数去灭掉一个实力并不弱于已方的大国实属痴心妄想,但参与出征的所有人,都不考虑这个问题。 第三百五十四章 蒲坂津 秦、晋间,沿黄河长度约有近三千里,但两地往来基本上都通过蒲坂津,这个地方,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在河的东岸,是蒲坂关,关城高约三丈,方圆五里,为土石混合结构,上方旌旗林立,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羯赵军士,正紧张的向河对岸望来。 而在关城后方约三里不到,则是蒲坂城,《帝王世纪》有云:尧旧都在蒲,舜都蒲坂。这说明早在部落联盟时期,蒲坂一带便是华夏文明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了,《禹贡》中描绘尧舜时代的九条贡税线路都是通向蒲坂,蒲坂商属缶邦,春秋属晋,战国属魏,秦分天下为三十六郡,蒲坂为河东郡治,当年始皇帝东巡郡县,至帝舜之都,亲登蒲坂以显神威。 由关城至蒲坂城之间则是数座依地形扎起的大营,互为倚角,环环相扣,连同两城,构成了一紧密有序的防御阵地。 在黄河西岸,则是临晋关,与蒲坂关隔着六里黄水相对而峙,高度与面积相差不大,但与对面的蒲坂关略有不同的是,临晋关城破败了许多,城墙上有明显的裂痕与发黑的血迹,以及一些被火烧过的印痕,看来这是早几年慕容皝由蒲坂强渡黄河所至。 临晋关后方五里,则是临晋县城(今陕西朝邑镇及周边),为雍州冯翊郡治,秦军将士依托两座城池正在扎下营寨,云峰却领着众人登上了关城。眺望对面的蒲坂关。 这一段河面。正是黄河拐弯处。自北向南的黄河,非常突然的拐了个大弯,变为自西向东奔涌而去,尤为的壮观。 大后磐媛、衣通姬与草香幡梭姬三女中,大后磐媛有孕在身,得留在长安生产,衣通姬在不上床的前提下,对云峰依然是一幅爱理不搭的模样。只有草香幡梭姬,自动请缨要随着出征,好见识下中土的山川风物,她虽然功夫不行,连明劲颠峰都还差上一点,但怎么说,也练过些花拳绣腿,长途颠簸倒也能经受的住,于是,云峰把她与刘月茹、庾文君、荀灌娘一道带在了身边。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倭岛那个地方,处于孤立无助的大海上。它虽然有清澈的河流,也有秀丽的山峦,仿如一个个精致的小品,不须修饰,便浑然天成,却缺了份雄伟大气,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会不自觉养成性急、器度狭窄、敏感、神经质以及多愁善感的性格,其中的极端者会心灵扭曲,走上自残自虐的道路,或是搞些变态的东西出来,而眼前的浊浪滔天,以及那惊涛拍岸的轰鸣水声,则可以使人的心胸无限开阔! 在倭岛出生长大的草香幡梭姬又何曾见过如此美景?与大江的瑰丽雄壮不同,黄河则是显现出一幅苍凉而又奇诡的景象。 就着落日的余辉,草香幡梭姬忍不住赞道:“真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黄颜色的河流,真美啊!” 庾文君立时来了劲头,得意道:“这算什么,上游四百多里处有一壶口大瀑布,滚滚黄河水至此,百多丈宽的洪流骤然被两岸束缚至二十丈不到,上宽下窄,在二十丈的落差中翻腾倾涌,声势如同在巨大无比的壶中倾出,故名曰:壶口瀑布!” “真的吗?”草香幡梭姬向着上游望去,美目中,不由现出了向往之色。 “嗯!”庾文君重重一点头:“壶口瀑布一年四季都很有特色,春秋季节水清之时,阳光直射,彩虹随波涛飞舞,景色极为奇丽!夏季湍流急下,激起的水雾,腾空而起,恰似从水底冒出的滚滚浓烟,十数里外都能看到呢,而到了冬季,水流从两岸形状各异的冰凌、层层叠叠的冰块中飞流直下,仿如搭起了一座美丽的冰桥,两岸溢流形成的水柱如大小不一的冰峰倒挂于悬崖,包你见着都舍不得离开! 如今是八月时节,水流不大不小,正是观赏瀑布的最佳良机,可惜啊,将军连船都没有,看来是准备在冬季河面封冻才会攻打对岸了,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能看到冰瀑也算不错了。” 草香幡梭姬又把美目投向了云峰,满满的全是欺待! 云峰却不解风情的摇了摇头:“黄河岸边,除了蒲坂,并无战略性要地,这一次入并州的目地,是待拓跋部与石氏两败俱伤之后,再择机一举而歼之,因此只会向并州内地进军,不可能迂回至上游河岸,更何况歼灭了拓跋部主力,还须与韩勇协同夹击襄国,而韩勇虽是暂时止步不前,实则也在等黄河封冻,所以,冬季一来,必将大战连场,根本就没时间往壶口专门去看瀑布,这只能以后再说了。” “哦!”草香幡梭姬的俏面立刻晴转阴,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但她也明白军国大事非同儿戏,因此,倒也没向云峰投去幽怨的眼神,过了小片刻,却又问道:“文君你刚刚提到的,上游的水面才百来丈宽,如果在冬季河面结冰,从上游渡河,或是以骑兵绕过去,两面夹击,岂不是胜过在这一处强攻硬打?” “这个…”庾文君一怔,她虽然偶有神来之笔,不过,对于军事战略却是不通,这下子可把她给难住了。 荀灌娘接过来,微微笑道:“往上游去,多为河谷地带,谷深皆在四十丈以上,这已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马匹根本过不了河,而且西面虽是平原,黄河以东却是连绵吕梁山,即便人勉强过河,翻越吕梁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以疲惫的步卒绕道攻打浦坂关,除了劳师耗财,是半点作用都没有,倒不如冬季从正面攻打。 其实,这里隔河设两座关隘是有道理的,战国时期,秦魏两国隔河相峙,此地处于晋秦之间的交通要冲,南过黄河,可达潼关,亦可抵长安,实为山河要津,故历代兵家常常在此争夺,秦穆公三十六年(公元前624年),秦将孟明视济河焚舟,汉朝初年,魏王豹谋独立则绝河关,均在此处。 这里的水势相较于上游要平缓了许多,黄河在龙门(今山西韩城市北30公里)虽然河道较窄,宽度仅有二十丈,但水流汹涌,河床离开龙门后河面渐渐才变得开阔,水流也相对平稳起来,因此,早先这里有一座浮桥,两岸民众可直接往来,初建于秦昭襄王五十年(公元前257年)。 你们看,在前方河道中间有一块沙洲,上有一座废弃的土城,名为中渒城,当时的浮桥,就是东河一座,西河一座,把临晋关、中渒城与蒲坂关三城连接起来,故称为一桥锁三城。 可惜的是,魏王豹谋反,此桥被焚毁过一次,之后汉高祖定鼎天下又着人重建,历时五百余年,其间不断修缮加固,却于我朝国乱之时再遭焚毁,从此两岸隔绝往来。 这座桥是将千艘舰船以竹质扁条编制成竹索,辫笮捆扎连接,两旁再用长而坚韧的大木缘加固,又用竹索牵引桥的两端固定在河两侧的石堤岸上,其中八个镇桥铁牛,成对分立在黄河两侧,用铁链和竹缆将桥身紧系于同铁牛一起的铁山上,更增浮桥的强度和稳定性,如今河的两边,还存有固定浮桥用的大铁牛呢!” 这话一出,众人的心情均是有些沉重,河中心的中渒城,那烟熏火燎的残垣断壁,仿佛在告诉人们曾经的金戈铁马与喊杀震天,而两岸各四只大铁牛,如今只剩下了三只,临晋关前两只,蒲坂关前一只,全都是倾倒在地,锈迹斑斑,看不出本来面目,这三只铁牛,给人带来一种浓厚的历史苍桑感,从它们身上,竟似乎传来了早年秦晋两地,人来车往的喧嚣嘈杂声。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有些失神,庾文君却忍不住道:“将军,您将来可要重新再建一座浮桥,到那时,文君可以非常方便的带着草香幡梭姬去壶口看瀑布!” 云峰也清楚,蒲坂关的浮桥,时建时毁,一般大一统时期,朝庭会出钱出人建桥,而战乱时期必然被焚,历史上最后一座浮桥,是毁于金国灭亡之时。 听了庾文君的提议,云峰点点头道:“这是肯定的,取下并州,孤便把建桥一事交由天机门,争取三年之内,使天堑重变通途!” 倭女虽然在礼仪方面稍有欠缺,但带来的好处则是性格活泼,率性而为,不比汉女有那么大的缚束,她们的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而草香幡梭姬的性格,正是喜欢到处乱跑,与庾文君有些类似。 草香幡梭姬欢喜的举目四顾,目光停驻上脚底下的两只大铁牛,突然灵机一动,问道:“这铁牛看样子,最少得有十几万斤!搬是没法搬走的,另五只铁牛该不会落入河里了吧?如果能打捞上来,岂不是省了重新铸造的工夫?” 庾文君跟着就道:“这怎么可能?这么重如何打捞?重新铸造虽然要花上不少钱,但至少现实点!” 云峰却是心头一动,他想起了《宋史》记载中的一则逸事,宋嘉佑八年(公元1063年),河水暴涨,固定浮桥的铁牛冲入于河中,官方募能出之者,当时有一位叫怀丙的和尚,精通浮力和杠杆原理,以二大舟实土,用大木为权衡状钩牛,徐去其土,舟浮牛出!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上了贼船下不来 云峰完全可以依样画瓢,只要确定了铁牛在河中的位置就可以,不过,这么重的铁牛没可能自然落入河中,应该是焚毁浮桥时,也不知是谁闲的蛋疼了,把大铁牛推了下去,照这么算,铁牛不会很远,必在河岸不远处。 ‘真他娘的损人不利已!也不知是哪个操蛋干的!’由于二十多年过去了,已经没法指认是当时的晋军,还是刘渊、刘聪父子中的哪一位焚毁的浮桥,云峰暗暗骂了句下命令推牛的人,转头微微笑道:“这不算难,明日一早,让人下水摸清楚铁牛的位置,孤有办法先把西岸的铁牛捞出来。” “将军,您又吹牛了吧?”别说庾文君,就连荀灌娘、刘月茹以及苏绮贞等一众女罗刹们都是美目中泛出了不相信之色,把十余万斤重的铁牛从河中拖起,又岂是人力可以为之? 只有草香幡梭姬,抛了个媚眼过去,说实话,她也不认为云峰能捞出铁牛,这个媚眼,仅为云峰力挺她的提议而抛。 云峰顺势在草香幡梭姬滑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又狠狠瞪了庾文君一眼,这才招呼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都下去罢,今晚的晚餐是黄河大鲤鱼!”说着,自顾自的向城下走去,众女纷纷交换了个眼神,便紧紧跟了上前。 回到城内,云峰忙活起了晚餐,而他准备打捞大铁牛的豪言如一阵风般传遍全军,除了枹罕慕容部的两万骑兵坚决认为不可能,秦军将士则全都满怀着期待。在他们眼里。大王无所不能。既然说了能捞,那就一定能捞,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罢了。 第二天一早,黄河岸边挤满了人,几名亲卫潜入水中,很容易就确定了两只大铁牛的位置,一只靠河岸六丈,另一只为十丈左右。但令所有人都心痒难耐的是,云峰并未着手,而是下令造船,造两艘大的平底船。 造船可不是一两天可以造好的,临晋虽处于黄河岸边,却苦于没有合适的船,除了一些打鱼的小船偶尔会小心翼翼的下入河中,这滔滔水面很少能看到只帆片影,没办法,有如战国时的秦魏分野。东岸为羯赵所有,西岸属于秦国。非但不相往来,反而视彼此为仇寇,因此,只得耐心等待起来。 而在建康,距离司马氏满族被诛已经过去了将近五个月,余波还未消褪,又一枚重磅消息凭空炸响! 一夜之间,街头巷尾到处流传着一则谣言,当今天子不是孝元皇帝的种,而是太后郑阿春与豫州刺史祖约一夕**的结晶! 这可是特大号新闻啊!这要是属实的话,岂不是意味着宫里的那位小皇帝乃非法僭位?司马氏再无血脉流传,那么,大晋天下该落到谁人之手呢? 许多人都会意的望向了石头城! 百姓们料想中的那人并不在石头城,而是在尚书台,这个时候的尚书台,一应权贵们均已陆续赶来,紧急商讨此事,但与以前相比,少了司马氏诸王,显得清爽了许多。 刘琨身为丞相、录尚书事、楚王,会议自然由他主持。 “咳咳~~”刘琨清咳两声,锐目一扫,冷哼道:“今日坊间的传闻想必诸位都听说了,具体老夫不再重复,哼!这还了得?竟敢诽谤太后与主上,必有人居后指使,一定要严查,要从严从重处置,还主上与太后一个清白!” 众人陆续交换了个隐秘的眼神,都在想,幕后指使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在之前,他们的猜测无非是暴毙、夭折等等意外死,却没料到,刘琨竟会使出这么损的招数! 如果传言不假,这可是个天大的丑闻,而刘琨既然敢散播,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指证此事的真实性,由司马绍以奇诡的方式死去,到司马氏宗族因谋反被诛,再到质疑司马昱的血统,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是刘琨下的黑手,却拿不住他的痛脚,每一件事都是如此的合情合理。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心里均是钦佩不已,为刘琨的精密谋划而不得不钦佩,同时又脊背发麻! 要知道,前两个事件可以临时布置,但司马昱已有七岁,再加上怀孕的十个月时间,这表明,刘琨最晚在八年前,也就是孝元皇帝刚刚定鼎建康之初,已经设计好了针对司马氏的一整串阴谋! 与虎谋皮,谁不胆战心惊? 陆晔、顾和与周嵩更是现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悔色,他们与侨姓士族不同,侨姓士族分为两派,一派支持云峰,如荀崧、郗鉴、桓彝,或许还有其他人,另一派虽明里投向刘琨,实则保持中立,如王导、庾亮以及当中的绝大多数。 就目前而言,侨姓士族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损失,而且在可预见的几年内,刘琨为保持稳定,即便称了帝也依然要与他们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 不过,这三人可是连老本都贴了进去,不但要为刘琨的军队提供钱粮,倚之为重的水军也不再属于自家所有,所得到的,无非是几个空衔而已,在刘琨独揽朝纲之下,根本没法大施拳脚。 然而,他们除了后悔还能如何?他们敢背叛刘琨吗?他们不敢想象所带来的后果,何况背主,为时人所不齿,简而言之,既然做了狗,就别想做回人。 刘琨的提议,侨姓士族可以装聋作哑,吴姓士族却不行,相互看了看之后,顾和咬咬牙道:“回丞相,空穴来风,非是无因,严查是必须的,但和以为,此事既然涉及到祖约,还是把他召回京为好,令他来尚书台申辩,如果…如果再能说服太后请主上与祖约滴血认亲,真相自可大白!” “这个…”刘琨看了眼侨姓士族,见无人有答腔的意思,这才为难道:“主上怎可与臣子混血?皇家威仪何在?” 陛晔拱了拱手:“若不如此,谣言只是会愈演愈烈,事关国本,太后素有贤德美名,岂会不明事理,必会为自已与主上证得清白,何况祖约若坦然赴京,当可说明他心里无鬼,若是推推托托,哼!此事已不言而喻了!” 刘琨眉心一拧,略一寻思,便探头问道:“诸位以为大中正的提议如何?” 王导点点头道:“大中正所议合情合理,请丞相即刻下令,召祖约入京!” 刘琨也不多说,向后一招手,侍从连忙奉上了纸笔。 第三百五十六章 美梦难成 诏令当天由尚书台签发,仅隔了一天,即八月十四日晚,祖约便接到了诏令! 正如五雷轰顶,祖约怔坐当场,面色煞白,头脑里一片混乱!原以为随着司马睿的晏驾,他与郑阿春的一夜风流已死无对证,没料到,刘琨另辟蹊径,召他往建康滴血认亲,这可是点上了他的死穴! 要知道,与司马睿滴血认亲,只能证明司马昱非是所出,而与祖约滴血认亲,则是实打实的父子关系! 好半天,祖约才回过神来,心里揣着满满的恐惧,向面现不解之色的下属挥了挥手:“你出去罢。” “遵命!”下属施礼告退。 不多时,诺大的州府大殿内只剩下了祖约一人,他无力的瘫坐在地席,双手得撑住几案才能勉强使身体不倒下来,那搁于面前的两枚黄澄澄大印,一枚豫州刺史章,一枚镇西将军印,在殿内摇曳的灯火下反射出诡异的光芒,仿佛在嘲笑他:祖约,你今后再也不会有机会把玩咱们了,还是乖乖认命吧,你斗不过刘琨的,你给慕容皝通风报信,原指望能给刘琨带来麻烦,可如今,慕容皝不见踪影,根本指望不上!你谋害兄长造下大逆,这是报应来了,当今世上,没人能救得了你,还是不要心存侥幸了,明日便去建康受死吧!… “不!”祖约突发一声低吼:“刘琨啊刘琨,老子到底还是小看了你,你谋害先帝,再屠司马氏全族。这会儿。又把毒手伸向主上。天下阴险狠毒之辈,你实属古往今来第一人!你想要老子的命,老子岂能邃你心愿?” 祖约抬头,看向了大殿深处,喃喃道:“兄长,弟虽有五万兵马在手,可洛阳慕容部已赶到江东,如今刘琨拥十万兵力。而且鲜卑人骁勇善战,骑射不弱于赵国中军,另据探来的消息,辽东慕容已打算今年冬季,便举族迁往江东,到那时,刘琨实力更增,弟不是他的对手啊!而兄长你大仇未报,弟如何能死?兄长,你若在天有灵。请教教弟该如何是好。” 说着,祖约坐直身子。微闭双目,看这模样,是在感应起了祖逖的灵魂。 祖约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殿内闪烁的灯火,映的他的影子忽大忽小,左右摇摆。 “呜呜呜~~”突然,一阵狂风夹着灰尘卷入殿内,在刺耳的尖啸声中,扑的一声轻响,搁于几上的油灯,火苗被吹拂压低,颜色黯淡至几不可见。 换了胆小之辈身处于这样的环境里,必然浑身发麻,脊背生寒,祖约却猛的睁开眼睛,欣喜道:“兄长,真的是你?你让弟归顺秦国?可是弟与秦王素有龌龊,只怕他容不下弟啊?什么?你说秦王不是这种人 ?[-3uww]这个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刚脱了虎口,又入狼窝,岂不是将兄长你的一番心血白白葬送? 容弟再好好想一想,对了,秦军已进占淮北,弟不如以此为由,借口秦军在作着南下攻略淮南的准备,军情紧急,暂时不能脱身,过一阵子再回朝庭申辩,先观望下形势发展,若刘琨真来攻打,便投了秦国也不为迟,兄长,你看如何?” 祖约满面期待的把目光投向了大殿深处,仿佛祖逖真的来过,殿内霎时间风声止歇,灯火重放光明! “呼~~”祖允吐了口浊气,站直身体,神色间竟带上了丝轻松,向前方深施一礼:“兄长你同意了?弟就说嘛,咱们祖家的产业可不能轻易被人夺了去,弟当为兄长守住,日后传给侄儿,同时,弟也会寻找机会,手刃刘琨狗贼为兄长报仇!弟立刻给朝庭上表,兄长请回罢,请慢走!” 说完,祖约躬身站立了好久,把他臆想中的祖逖恭送出殿,这才坐回几案,取过纸笔,刷刷刷的书写起来。 正写着,殿外突传来一阵脚步声,祖约不由抬头一看,当年祖逖的亲信将领,冯铁与卫策联袂而来! 祖约心里略有些不快,搁下笔,冷声问道:“你们前来作甚?莫非不知使人通报?” 二人相视一眼,目中均是现出了一丝嘲讽,无视祖约的怒色,陆续加快了步伐。 三步两步来到几前,冯铁探头一瞥,问道:“祖将军,您这是写的什么呢?” “大胆!”祖约的怒斥刚刚脱口,卫策已拿起写了一半的表文,稍一扫视,便冷哼道:“祖约,丞相召你入京申辩,是把条活路与你,你竟不识好歹,胆敢托辞不去,如此看来,你与太后果有私情,当今主上果然是你的种!丞相料你必会心存侥幸,哼!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可怪不得末将了!” “你们”祖约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不自觉的站起身,伸手指向二人,身形却是连连后退。 冯铁一步逼上,冷冷笑道:“今日便让你明白,咱们一直都是丞相的人,当年受丞相委派,辅佐祖将军助其成事,只可惜,祖将军有眼不识真龙,落得个被至亲轼杀的下场,但为人还是颇令我等钦佩,而你祖约,龌龊胆小,贪财好利,连给祖将军提鞋都不配,行了!你过了几年刺史的瘾头,这辈子算活够了,祖约,对不住了,咱们要将你拿下,押向建康!” “来人!谋反了,快来人啊!”祖约连忙放声大叫! “祖约,你叫吧,声音再大点!这大殿附近都是咱们的人,任你叫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来!”阴恻恻的笑了笑,卫策一步迈上,狠狠一拳直击向祖约的小腹! 祖约的功夫稀松平常的紧,也就明劲初中期的水平,根本来不及闪避,就听到“扑!”的一声闷响,祖约腹部结结实实挨了一记,一声闷哼之后,身体已是弓成了只虾子。 冯铁跟着提起祖约的头发,照着脸又是一记劈脸呼!顿时,祖约口中鲜血狂喷,满口的牙齿尽数脱落开来,就这还不够,卫策一把捏开祖约下颌,趁他舌头不自觉吐出的时候,手中寒光一闪,刷!半截舌头掉落在地! “嗬嗬~~”祖约喉头发出嘶吼声,面孔痛的几乎都拧在了一起,如果不是头发被冯铁提着,早就跌倒下来。 冯铁把尖刀就着祖约的衣服擦了擦,收好之后,向卫策道:“你先把大郎君请来大殿,再召集众将,有要事相商。” 大郎君是祖逖的长子,名为祖涣,名义上是沛国内史(治相县,今安徽省淮北市相山区,大至包括淮北市、宿州市等苏皖鲁豫的四省交界处),奈何沛国处于淮北,已被祖约拱手让与了石勒,因此,他这个内史,只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职。 “别弄死了他,丞相要他有大用!”卫策叮嘱了声,便快步向外走去。 冯铁点了点头,转头唤道:“来人!”立刻有两名侍从进来,草草替祖约止了血,又取来绳索,把他五花大绑绑成了个粽子。 不多时,祖涣来到了大殿,他满脸的睡眼惺松,看来是睡的正香被人唤醒。 “叔父,夜这么深,何事把小侄寻来?”祖涣的声音刚刚脱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立刻穿入鼻中,这让他头脑清醒了些,定睛一看,顿时面色剧变! 祖约反绑着跪在阶前,嘴里塞块布团,连带脸面,血迹斑斑,令人不忍卒睹! “叔父你这是”祖涣脱口急道,却不上前,反而连忙转身就要向外跑去。 刚把身转过,殿门处已堵上了四条铁塔似的黑影,祖涣只得把迈出的脚步收回,看向了冯铁,颤抖着声音问道:“冯冯将军,你要做什么?你你快把叔父放了!”声音中,满满的全是慌乱与哀求,他的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恐怕是传说中的兵变了。 “大郎君匆要恐慌!”冯铁微笑着走上前,拉住有如玩偶般的祖涣来到阶下,把他按压坐下,这才道:“祖约与太后有私情,朝庭下诏召祖约入京申辩,祖约非但不去,反欲叛出朝庭,末将受丞相令,捉拿祖约入京,但此人一去,豫州则无人做主,是以丞相有令,命你为豫州刺史、镇西将军,继承祖将军遗志,带领我等效忠朝庭,不知大郎君可愿意?” “愿意,愿意!”祖涣不假思索的跟着就道! 他原以为,今晚是个必死之局,却没料到,非但能不死,还能尽掌豫州军政大权,这么好的事上哪找?何况他早对祖约心生不满了,父业子继,天经地义,凭什么祖约占据豫州而自已身为祖逖的嫡长子,只能当个无权无实的沛国内史? 祖涣的目光已被几上那两枚黄澄澄大印完全吸引住,贪婪与激动之色丝毫不假掩饰,忍不住的,伸出手就要拿起把玩,至于祖约被捕的前因后果,早就抛去了九宵云外。 冯铁却伸手压住祖涣手掌,淡淡道:“大郎君莫急,来,末将先问你,你这豫州刺史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祖涣茫然道:“父亲抗击羯奴,挣下诺大家业,子承父业有何不对?” “哼!”冯铁冷哼一声,给左右施了个眼色,立刻有两人上前,刷的一下拨出佩剑,一斩头、一扎胸,半点都不手软!祖涣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眼看将要命丧当场! 第三百五十七章 豫州换主 :中秋节,这几章很不合时宜啊,但没办法,情节推进到了这个地步,都是事先没安排好,请大家多多谅解,同时也祝各位阖家团圆,中秋快乐~~~~~~眼见剑刃即将临身,祖涣已是吓的魂飞魄散,却不料,剑光突然止住,一支顶住心口,另一支压上了颈脖! 祖涣满头满脸的冷汗,那森寒的剑光,令他全身仿佛僵了似的,一动都不敢动,只能战战惊惊的问道:“冯将军,涣有何处得罪?你…这是为何?” 冯铁面无表情道:“大郎君,你好好想想,这豫州刺史究竟是谁给的你?” “是…”祖涣眉头一皱,突然福至心灵,连忙道:“是丞相,是丞相给的!” “嗯~~”冯铁现出了孺子可教之色,却厉喝道:“丞相既能拿下不听差遣的祖约,也可以随时要你性命,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祖涣忙不迭道:“请冯将军转告丞相,涣绝不敢生有异心,今生今世,当忠于丞相!” 冯铁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亲随施了个眼色,亲随收剑回鞘,祖涣顿时瘫软在了地席上面,双手吃力的撑着,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有如一条行将就木的老狗。 冯铁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微微笑道:“你也匆要害怕,丞相为人温和,祖约三番五次不听调遣,又与太后做了丑事,事败之后,竟起了叛晋降秦之意。是以才不得不把他拿下。而你。只要忠心耿耿,丞相必不会亏待,不过,军中或会有人不服,为了你的安全,丞相特意安排了些人手保护于你。”说着,看了看殿角的沙漏,又道:“时候也差不多了。请祖小将军坐好,接受众将参拜。” 祖涣连忙爬起来,强行坐直身体,不多时,众将陆陆续续的来到殿内,见到跪在一旁,满面绝望的祖约,均是大惊失色! 然而,卫策假传祖约的命令召他们前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戒心。殿外已被大批军士团团围住,虽是意识到了有重大变故发生。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把惊疑不定的目光向着祖约、祖涣、以及站立一旁的冯铁连连投去。 见人已到齐,冯铁一指祖约,厉声道:“想必大家都在猜想究竟发生了何事?本将便为诸位道来!数日之前,建康有传闻,皆言祖约与太后有私情,当今主上非孝元皇帝所出,而是祖约之子,由于此事关系国本,尚书台本着慎重的原则,召祖约入京与主上滴血认亲,然而,此人非但推托,还欲叛晋降秦!本来,朝庭只是召他验证,若证实传闻乃子虚乌有,自是不会如何,他若问心无愧,前往建康又有何妨?而他竟心虚至此,可见,当是确有其事!”说着,拿起那封写了一半的表文,向下递传过去。 底下的将领,都是流民帅出身,识字的不多,个别能识字的,立刻被团团围上,大声宣读起了表文,祖约在表文中,的确以防御秦军为借口,拖延往建康的时间。 一时之间,众人均是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能?但是祖约那面若死灰的表情,也在证明着此事绝不是捏造。 也不知过了多久,喧哗声渐渐止歇,冯铁又道:“我豫州军,当年在祖将军的带领下,从无到有,由弱到强,征战淮北,屡战屡胜,令石氏不敢轻动,三年前,祖将军不幸病故,把豫州传到祖约手上,此人是何等样人,你我自是心知肚明,只是感念祖将军恩德,因此一心一意扶他为豫州之主,然而祖约,石氏未发一兵一卒,因畏惧石氏,竟不战而退,令我等蒙上羞名,也令祖将军心血尽丧,至今想起,还有愧于淮北的父老乡亲啊!” “唔唔~~”祖约脸面现出了委屈、愤怒与不甘之色,身体也剧烈挣扎,放弃淮北,是当年刘琨给他下达的命令,如今倒好,全把屎盆子扣到了自已头上,但他被塞住嘴,根本发不出辩解,更何况即使解开也是无用,他的舌头已被割去了。 众将看向祖约的眼神中,纷纷现出了鄙夷之色,他们似乎忘了,当初祖约提出退守淮南时,每个人都是深表赞同,这黑锅嘛,有一个人来背就行了,没必要把大伙儿全给拉上,刚好祖约犯下的是死罪,所谓债多不压身,多上一桩也是无妨。 各人的表情尽入眼底,冯铁与卫策相视一眼,均是暗松了口气,他们生怕事发突然,会有人跳出来反对,这些流民帅都是各有部曲,杀了他们简单,但后事处理起来很难,在如今这样的非常时刻,刘琨自然不愿意豫州军不战自乱。 冯铁转回目光,继续冷哼一声:“更令人想不到的是,祖约竟会于孝元皇帝在世时,奸污太后,犯下此等恶行!他要做什么?是想假吕不韦遗下孽种,取晋室而代之? 祖将军一生忠义,怎会有此等丧心病狂之亲弟?若不是建康率先爆出传闻,我等只怕还被蒙在鼓里,他日九泉之下,还有何脸面去见祖将军?幸好此獠尚未得逞,否则,我等必将担上助纣为虐的恶名,终是万死也不足以辞其疚啊! 因此,本将与卫将军冒险拿下祖约,明日一早押往朝庭,同时推戴祖将军嫡长子,祖涣为豫州刺史、镇西将军!祖小将军严于律已,宽于待人,在如今天下大势纷乱时刻,当会维持现状,不教军中浮动,表文将与祖约一同送往朝庭,想来朝庭当是乐于成全,只是,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这哪还能有异议?流民帅有奶就是娘,说实话,谁来当豫州的家与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前提是,不要动他们的奶酪,冯铁的最后一句话才是关键,更何况祖涣既没有威望,也没有部曲,由他来担任豫州军的“共主”最为合适不过。 祖逖的另一名爱将韩潜向上拱了拱手:“父业子承,天经地义,小将军刺豫州,非但将士们心服口服,淮南百姓也会欢呼奔走。”随即就离席来到殿心,半跪施礼:“末将参见使君!” 冯铁与卫策也与众人纷纷起身,于殿心半跪齐声道:“末将参见使君!” 祖涣似乎忘了他只是个傀儡的身份,双手一举,呵呵笑道:“诸位快快请起!” 这一刻,众口一声,气氛热烈之极,被按压在一旁的祖约反倒没人去关注了,同时,众人也没留意到卫策向亲随打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一人悄悄离开了大殿,这个眼神的意思是,把祖约的几个儿子女婿全部杀掉! 第三百五十八章 滴血认亲 与慕容皝不同,第二天一早,祖约就被装上囚车押送建康,他全身披带上镣链,手足被锁在了囚车的木栏上,没有任何脱逃的机会,或许祖约也知道这一次是十死无生,双目低垂,一声不吭,现出一幅认栽的模样。 寿春至历阳六百里,以日行五十里的速度,祖约于八月二十六日抵达历阳江边,当天被安排过江,又隔了一天,于八月二十八日被送入了宫城。 本昊殿里,小皇帝司马昱依然高踞九层玉阶之上,他并不知道这一天将会发生什么,而且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也不关心这些,反倒是殿内的安静与近乎于凝滞的气氛令他颇为坐立不安。 司马昱忍不住转头问道:“阿母,今日又不是大朝会,为何群臣都过来了?既然过来,那为何都不言语?究竟有没有事?若是没事,不如散了吧,皇儿起的匆忙,都忘了给小兔子喂食了,恐怕,它们也饿坏了吧?”… 群臣均是愕然,心想你还有心玩兔子?呆会儿能把命保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由于祖约不愿来建康申辩已先一步传入朝庭,因此,所有人都不再怀疑这事的真伪。 只不过,大多数人却是暗感不忍,这孩子虽然是个孽种,但他是无辜的,他不过是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罢了,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悲惨的命运,尽管没有人知道郑阿春与祖约之间的细节。可所有的一切都是刘琨在幕后操纵。根本无须质疑。 郑阿春的美目中。也流露出了一缕哀色,怔怔的看了过去,她这一生中,共产下四个孩子,最先在未嫁给司马睿时,与渤海田氏曾育有一子,后不幸夭折,与司马睿的长子司马焕仅一岁夭亡。而眼前的这个孩子,今天,他的命运将发生天翻地覆的转折,由一国之主,沦为阴谋篡晋的罪人,他能否留得一条性命? 郑阿春始终存有一份担心,尽管刘琨曾作下承诺,但她了解刘琨的不择手段,至于幼女寻阳公主,她倒不担心。毕竟那是司马氏的血脉不假,更何况一个女人。还是个未成年什么都不懂的幼女,又能有什么威胁? ‘这都是命啊!’郑阿春暗暗摇了摇头,强笑道:“再稍等一会儿罢,有个人未到。” “哦!”司马昱乖巧的应了声,这让郑阿春感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不由得看向了刘琨,目中满满的全是哀求。 刘琨报以一个放心吧的眼神,郑阿春才稍稍安下心来,她对自已的生死并不计较,但唯一放不下的,只有这个孩子,他再是孽种,却是自已的亲身骨肉。 殿内重新恢复了宁静,所有人都不再开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尖鸭嗓子远远传来:“带人犯祖约上殿!” 所有人均是心中一凛,探头向外望去,祖约穿着件灰色的囚衣,须发凌乱,嘴巴上勒着块布团,全身都锁满了镣链,在哗啦啦声中,被两名侍卫半拖着来到了殿内。 刘琨扫了眼一脸死寂模样的祖约,淡淡道:“可以开始了。” 由于早已认定了司马昱必是祖约的孽种,两名侍从步上玉阶,也不施礼,伸手就抓住了他的小胳膊! “大胆!快放开朕!”司马昱当即惊呼道,那满是稚气的脸庞竟现出了人主所独有的震怒之色。 郑阿春连忙劝道:“昱儿,他们要确定下面那个人的身份,你忍一下,一会儿就好,不会有事的。” 司马昱尽管很不明白这确定身份与自已有何相干,但他还是选择相信母亲,于是不再挣扎,另一名侍从在他胳膊下方垫上一碗清水,擎出尖刀,刷的寒光一闪,一滴鲜血落入了碗里! “啊!”司马昱痛呼一声,目中又泛出了怒色,郑阿春连忙把他搂入怀里,这才没发作开来。 侍卫立刻端起水碗,来到祖约面前,摞起他的衣袖,又是一刀划了上去! “哧通!”一滴血珠坠入碗里,这一刻,所有人均是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透,尽管他们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但凡事都有个说不准,万一会有意外呢? 就连刘琨都是面色一凝,把目光投向了碗里,他也担心啊,虽然他在郑阿春的孕期内,指使郑阿春勾引了祖约,但在这之前之后,并不能保证郑阿春就没与司马睿做过那事,如果这孩子是司马睿的,那他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必须要重新设计,要给小皇帝安排一个能让人心服口服的死法,在这其中,不排除会有忠臣提高警惕,紧密防护,不给他下手的机会。 同时,他还得就祖约被冤一事做出交待,由于祖约已经满门提前被诛,自身又被折磨成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这将成为一个天大的麻烦。 当然了,最紧张的还是郑阿春,因为她的确在那段时间里侍奉过司马睿,她自已也说不清这个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只不过,为了不愿惹来刘琨的责怪,她信誓旦旦的说这是祖约的孩子。 就她的信仰而言,她毫无私心的支持刘琨取得天下,把天师道发扬光大,哪怕贴上自已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然而,身为一名母亲,谁愿意自已的孩子会有个凄惨的未来呢?郑阿春也不例外,她又盼望着能有奇迹发生,一时之间,心情无比复杂。 清澈透明而又静止的水中,两滴鲜血向四周缓缓飘散出血丝,带着难以理解的弧度,没有任何规律。 每一个人都是摒住呼吸,直直看去,祖约也是睁开眼睛,他的生死即将决定下来。 以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速度,这两滴鲜血在逐渐扩大,也在缓慢接近,祖约更是额头都渗满了汗水,心里狂呼快分开来,然而,鲜血听不到他的心声!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这两滴鲜血终于触碰到了一起,就好象天生该是不分彼此,神奇般的立刻融为了一体!祖约当即瘫软下来,一股绝望的气息由他身上向着四周发散,群臣也是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孩子果然是个孽种啊,反倒是郑阿春,神色间透出了一丝绝决,还带着浓的化不开的不舍。 其实,滴血认亲没有任何科学依据,也就是说,司马昱究竟是谁的种,恐怕天底下没人清楚,但古人对这一套深信不疑。 见着那体积涨大了一圈的血团悬浮在清水当中,一阵狂喜从刘琨心里涌出,他毕生的心愿将要实现了,尽管得来的只是半壁江山,却总要好过什么都没有,至于秦国这个大敌,留待日后好了,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坐在那九层玉阶之上,接受百官们的参拜,这得是多么醉人的滋味啊! 片刻的失神之后,刘琨强按下心里的渴望,面色瞬间转寒,怒哼一声:“事实俱在!祖约,如今还有何言可辩?哼!你秽乱内延,居心险恶,罪不容赫!本应将你枭首弃市,但念在你兄祖逖与老夫当年和同席之谊,便留你个全尸!来人,将这恶贼拖下去缢死!” “遵命!”侍卫拽起祖约向着殿外拖去。 “呜呜呜~~”祖约猛烈挣扎起来,似乎有话要说,但他根本没可能开口辩解,刘琨使人割了他的舌头,就是怕他狗急跳墙之下,胡乱嚼舌头根子,祖约的目中只能射出难以抑制的仇恨盯住刘琨,满满的全是恶毒的诅咒。 不多时,祖约消失在殿外的拐角当中,所有人全都转头看向了郑阿春,祖约即将明正典刑,那么,她呢?身为孝元皇帝事实上的元配,做下如此丑事,她会认罪伏法吗? 迎着众多目光,郑阿春转过身子,替司马昱解下了头上的十二旒白玉珠平天冠,搁于几上之后,唤道:“昱儿,站起来。” “阿母,您这是要干嘛?干嘛解去昱儿的冠帽?”司马昱忍不住的问道。 “站起来!”郑阿春突然声音变厉,俏面布满了怒容。 司马昱浑身一个哆嗦,他不敢悖逆母亲,连忙站起身,怔怔看了过去,眼圈却有些泛红,仿佛随时都会落下眼泪。 郑阿春也是鼻子又酸又涩,强压下想哭的冲动,一边解着他身上的冕服,一边淡淡道:“昱儿,刚刚被拖下去缢死的那人,名为祖约,他其实才是你的父亲,你的真名叫祖昱,而不是司马昱,你既非司马家的人,又如何能僭踞至尊之位?今日阿母给你脱下来,你还是做个普通人罢。” “不可能!昱儿是孝元皇帝的幼子,是孝明皇帝的亲弟,怎么可能与那祖约有关系?阿母,您定是弄错了,对不对?”司马昱立刻就尖声叫道,并挣扎着想要脱开。 “啪!”的一声脆响,郑阿春甩手就给他一记耳光! “呜呜呜~~”这一耳光,把司马昱打懵了,立刻抹起了眼泪,失声痛哭。 殿内,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阻拦,全都静静看着,纵然心里有那么些许的恻隐,可又能如何呢?这只是个孽种,换了寻常人家,也不是多大的事,好说话的将错就错养下去也很常见,但错就错在,他误入了皇家。 殿内,只有司马昱那一阵阵满含着委屈的清亮哭声,郑阿春心如刀绞,两行清泪也是控制不住的缓缓流出,不过,她并没有拭去眼泪,反而快速替司马昱解下冕服,然后拉上司马昱的小手,步下玉阶,向刘琨走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九章 郑阿春的请求 “扑通!扑通!”郑阿春强拽着司马昱跪倒在刘琨面前,稍稍拭去眼泪,淡然道:“妾做下丑事,愧对孝元皇帝,愧对晋室列祖列宗,自是无颜苟活于世,妾卑贱之身,本死不足惜,奈何祖昱年仅七岁,他并不清楚自已的身世,这都是妾造的孽!请丞相与诸公怜其无辜,放他一条活路,妾…若有来生,当结衔以报!”说着,按住司马昱的脑袋,双双拜伏在地! 其他人均是为郑阿春的护犊情深而暗暗叹息,刘琨却从话中,听出了一丝威胁,这是在逼自已当着百官的面许下不杀司马昱的承诺,不由得心生恼怒,冷冷看了过去,对这个曾经属于他,又被他亲手送出的女人,泛起了无边杀意! 郑阿春猛然抬起头,毫不畏惧的与刘琨对视,一脸的决然之色,她早已萌下死志,又岂会怕死?她所求的,无非是刘琨在这本昊殿中的一个承诺罢了。 其实,刘琨根本就没打留下司马昱的性命,私下里虽然答应过郑阿春,可人死了还能如何?而这个时候,郑阿春那炯炯的目光似乎在告诉他,为了孩子,她不惜拼个鱼死网破! 如果有可能,刘琨会想都不想的的飞起一脚把郑阿春踹死,但当着百官的面,他不能这么做,这也是郑阿春敢于要挟他的缘由,郑阿春掌握着他的不少秘密,今天在这本昊殿中,他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算了。对那孽种严加看管。待他大一些。多送些女人给他,包保活不过弱冠!’刘琨强压下怒火,正待勉应允,顾和却冷哼一声:“你这**妇人,当年仅为一孀居之妇,孝元皇帝非但不嫌,还对你百般爱宠,你却不识好歹。作出大逆丑事,哼!没把你绑了游街示众,已然显示出朝庭的仁慈,你竟还敢为那孽种讨命?僭踞至尊,换了哪朝都是个死!来人,把那孽种拖出去斩了!” 顾和的喝斥气势十足,侍卫们却没有上前,他们都明白,谁才是他们的主子,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刘琨。 刘琨却是眉头微皱。郑阿春再怎么说,曾经也是他的女人。顾和辱骂郑阿春,令他心里很不舒服,如果不是可以肯定顾和并不知内情,或许还会认为这人是在指桑骂槐呢! 当年,刘琨通过巧妙的安排,把郑阿春亲手送给了司马睿,走的路子虽然类似于吕不韦,但结果大有不同,郑阿春怀的不是他的种,而是祖约那个倒霉蛋的孩子,他没那份耐心辅政数十年,也担心司马昱如嬴政般六亲不认,最终搬了石头砸到自已的脚,更不甘心只当个仲父,他要亲自坐上至尊宝座! 刘琨不悦的看了看顾和,摆摆手道:“建平国夫人虽一时糊涂,却已知罪,君孝不必恶言相向,这孩子虽僭居帝位,但建平国夫人之言并非全无道理,他不知情,没必要为长辈的失德而搭上性命。”说着,转头大喝一声:“传孤命令,把祖昱废为庶人,逐出宫城!不过,念其年幼,无法自理,可将祖约在京的府宅财物交由他继承!” 除了吴郡士族,众人均是点了点头,都觉得刘琨的处置方式还是挺人道的,郑阿春却不依不饶道:“妾再斗胆恳求丞相,请保得昱儿至少得享耳顺!丞相神功盖世,若是有心,并非不能做到!” 耳顺是六十岁,以当时普通庶人平均四十来岁的寿命而言,六十岁已能算得上高寿了,身为当初的枕边人,又是天师道高层,郑阿春对刘琨的不择手段非常了解,杀人的方法无数,不一定非要由别人来杀,也可以引诱目标自已寻死,司马昱才七岁,没有是非观,很容易会被引诱走上绝路。 “你!”刘琨纵是掩饰的再深,这时也是怒不可歇,郑阿春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挟他,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的面色已是冰寒一片,心里却是快速盘算起了如果当场击杀郑阿春,会不会对名声带来不好的影响。 郑阿春也是一颗心高高悬到了嗓子眼,她明白这个要求很过份,也摆明了不信任刘琨的为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豁出去了,必须要刘琨当着众文武面亲口作出保证,才能放心离去。 殿内的气氛再度紧张,只有司马昱,虽然拜伏在地,稚嫩的脸上却满是不甘,显然,他并不明白自已已处在了生死边缘,也不会明白,他的母亲,在尽一切可能为他求得一条活路。 “丞相操持国事,哪来的空闲教导祖昱?倒是老夫闲的很,建平国夫人虽铸下大错,不过,舔犊之情却令老夫感叹良多,若建平国夫人不弃,老夫愿收养于他,教导他成人!” 突然,一个声音当空响起,众人纷纷转头,说话的正是汴壸,刘琨顿时一阵头疼! 如果司马昱到了汴壸手里,他将很难寻到下手的机会,如汴壸这类有极高名望的大儒,并不是一道命令就可以随便处置的,想对付他,必须要先造舆论,给他扣屎盆子泼污水,把名声搞臭之后,才可以入狱定罪。 当年曹操杀孔融,司马昭杀嵇康,都是经过周密准备,扣上罪名才得逞所愿,但汴壸洁身自律,根本拿捏不住痛脚,如果指责汴壸明为收养司马昱,实则觊觎祖约的遗产,这种话都不敢开口,直接就被唾沫星子淹死! 而且汴壸暗地里投靠云峰也未暴露,这意味着,司马昱将从此脱离他的掌控,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 郑阿春却是欣喜若狂,有汴壸收养,她一万个放心!儒宗这个称呼可不是拿来随便说说,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那只能是: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大儒都有浩然正气,都有义气长存,如果连他们都不能信任,这世上还有谁可以托孤呢? 郑阿春连忙转过身,一拜到底:“妾多谢汴尚书慈悲!”说完,已是泣不成声,流下了欣喜的泪水,汴壸的淡淡一句,胜过刘琨的一万个保证,她终于放下了心。 虽是泪流满面,郑阿春却不忘拉来司马昱,连忙道:“昱儿,快拜见老师!今后你必须事师如父!记住,今生今世,只许做学问,不许入庙堂为官!听到了吗?” 第三百六十章 引钗自尽 说到最后三个字,郑阿春猛然间声色俱厉,尽显严母风范,司马昱虽是不明就里,但母亲的命令不敢不从,怯生生的应了句:“昱儿明白了,请阿母放心便是!”随后,也有模有样的跟着拜伏到底:“昱儿拜见老师!” ‘这都是孽缘啊!’汴壸可以肯定,祖约与郑阿春私情的背后,必然有刘琨的影子,郑阿春历来居于深宫,从不到处乱跑,给人以端庄娴淑的印象,再根据时间来推断,祖约那时居住建康,由于家有悍妻,挨打是家常便饭,因此常常深夜不归,这是建康士人皆知的笑谈,由此汴壸还可以肯定,他俩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祖约是如果入得宫禁?刘琨又是如何为这二人牵线搭桥?素来胆小懦弱的祖约,哪来的胆子勾搭郑阿春?莫非他不知道秽乱后庭乃是死罪?汴壸百思不得其解。 ‘冬季快来了,恐怕秦赵间的决战也要开始了罢?’汴壸突然想到了云峰,他觉得,如今的刘琨,虽看上去志得意满,实则已被逼到了悬崖边沿,所以才会在一年不到的时间内,对司马氏接连下狠手,他已经没有时间拖延了,他必须要跟上云峰的前进步伐,哪怕是爬,也不能掉队,否则,一旦秦国统一北方,随时会南下清君侧,把他置于更加被动的地位。 汴壸快速瞄了眼刘琨。刘琨面色平静。令人猜不透心里所想。于是暂时把疑惑放下,向郑阿春略一点头,以目光告诉她:你放心吧,老夫一定会保护好祖昱,接着,就招了招手:“昱儿,来,到为师身边!” 司马昱侧过小脑袋。看向了郑阿春,郑阿春催促道:“阿母刚刚说过,你要事师如父,莫非忘了吗!” “哦!”司马昱觉得今天的母亲大异寻常,先指出自已不是司马氏的血脉,没姿格当皇帝,再强迫自已向丞相下跪乞怜,还给自已找了个老师,但母亲的严厉使他不敢多嘴,连忙爬起身跑向汴壸。他或许根本意识不到,这一转身。将与他的母亲生死两别。 郑阿春怔怔的看着司马昱扑入了汴壸怀里,两行清泪再度滑落上脸庞,她的美目中,现出了一丝不舍,也现出了一丝欣慰,司马昱终生有托,她的心愿已了,她明白,是时候离开了,一幕幕的往事也不自觉的跃上了心头。 从懵懂少女时代的单纯快乐,再到嫁给勃海田氏,这是她改变一生命运的一次婚姻,正是由于田氏,郑阿春入了天师道,后来田氏莫名暴毙,又结识了师君刘琨,当时为刘琨的风采与名气吸引,寡居的她,很自然的委身相许,成为刘琨的秘密情人,仅仅渡过了不到一年的恩爱时光,刘琨便安排她嫁给刚死了正室的司马睿,为了爱,也为了信念,郑阿春义无反顾的应了下来,之后,则是真正的噩梦开始,她成了刘琨的一颗棋子。 仿如天长地久,也仿如一刹那,郑阿春迅速回过了神,一个念头控制不住的涌现出来,假如能够重来一次,自已还会入天师道吗?这个毁了自已一生的道派? 仅略一迟疑,郑阿春就坚定的给出了答案,不!绝不!天师道的兴衰成败与自已何干?自已并不想成仙得道,而是想做一个人,一个真实的人! 然而,这临终前的醒悟来的太迟,滴血认亲的结果不容置疑,一瞬间,郑阿春竟产生了种揭穿刘琨虚伪面目的想法,但刘琨立刻就看破了她的心思,目中两道精光骤然暴射,仿佛在告诉她:你该去了,若敢横生节枝,纵有汴壸那老家伙护着,祖昱也必死无疑! 郑阿春不由一个激凌,她意识到,自已不可能给刘琨带来麻烦,换句话说,只要一张口,将会被击杀当场,还要搭上祖昱的性命! 郑阿春唯一能做的,只是看了刘琨一眼,这一眼中,满满的全是愤恨!既恨这个毁了自已一生的男人,也恨自已当初的鬼迷心窍,随后微闭上双目,从发髻间缓缓拨下金钗,深深吸了口气,猛的刺向自已的咽喉! “嗤!”的一声轻响,一篷血花溅出,郑阿春软软倒下,死在了本昊殿中公卿权贵们的眼前,死状尤为惨烈,其实,她本可以往内殿,挂上三尺白绫默默离开,但她要当着刘琨面死,让他明白,自已是因何而亡,但愿他能有点人性,所以,郑阿春在魂飞魄散的那一刹那,运足余力睁开眼睛,盯着刘琨,瞪的滚圆! 殿内的权贵们,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就连陆晔的目中,也是现出了不忍之色,他们都清楚,郑阿春、祖约、祖昱,这一家三口只是个牺牲品罢了,他们落入了刘琨的圈套而无力挣脱。 然而,这一切都是如此的合情合理,令人挑不出刘琨的不是,同时也造成了一个千古未有的奇象,一个王朝,由于宗室断绝,江山不得不落入外姓手里,使得刘琨避免了篡逆的恶名,将来的史书上,楚将是堂堂正正的楚,而不是僭楚! 司马氏要么被杀、要么贬姓为马,晋室不亡,还能如何?当真是好心计,好图谋啊,所有人都是脊背生寒,一丝恐惧油然而生! 或许是这片刻的宁静形成的强烈反差,也或许是出于母子间的心灵感应,司马昱突然转身,正见他的母亲倒在了血泊当中,尽管他只有七岁,却一瞬间判断出,他的母亲永远离开了他! “阿母!”司马昱猛扑上前,伏上郑阿春的尸身! “呜呜呜~~阿母,你不要走,你快回来,昱儿想你…”司马昱搂着郑阿春那仍是向外泛出鲜血的脖子放声大哭,并使尽全身力气摇晃着他的母亲,希望能唤醒郑阿春,只是,他能唤醒吗? 诺大的本昊殿内,唯有哭喊声,围坐在两侧的公卿权贵们有的眼圈微微泛红,有的以袖掩面,不忍卒睹,只有极个别的,现出了不耐或是厌烦之色,这其中,就包括刘琨。 造成这一场悲剧的最直接原因,则来源于那令人深信不疑的滴血认亲,假如郑阿春知道滴血认亲并不可靠,她还会不会一心赴死呢?假如刘琨也清楚滴血认亲的真相,他还会不会布上诺大一个局,甚至还把自已的女人倒贴上呢?再假如云峰在场,他会不会当场揭穿,阻止这惨剧的发生呢?然而,发生的就是发生了,历史从没有假如,时间也不会倒退。 刘琨再也忍受不住,不悦的挥了挥手:“宫禁重地,哭哭泣泣,成何体统?汴尚书,快把祖昱带走!” 汴壸离席起身,上前拉住司马昱的小手,叹道:“昱儿,走罢,与为师回家。” 司马昱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的母亲再也醒不过来,扑通跪倒,抹着眼泪道:“昱儿请老师收葬阿母!” 按理说,如郑阿春这类犯下丑行的女犯,是没资格专门下葬,但汴壸仍是向刘琨拱了拱手:“人死如灯灭,建平国夫人已死,一切的是是非非也该告一段落了,请丞相容老夫把建平国夫人收葬。” 刘琨心里恼恨郑阿春临死前的背叛,他可以为目地不择手段,却不能容忍任何人稍有异心,这是最典型的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枭雄心态。 如果有可能,刘琨会把郑阿春戮尸以泄心头愤恨,只是他不愿被人当作残暴之辈,他需要宽厚仁慈的名声作为遮羞布,因此略一沉吟,便道:“郑阿春秽乱内庭,本应弃尸荒野,不过,既然汴尚书有请,孤且通融一回!但郑阿春一不得与孝元皇帝合葬,二须剥去建平国夫人的封号,三须被发覆面,以糠塞口!”说着,向左右吩咐道:“你二人随同汴尚书,往城外寻一山青水秀之地,把她葬了。” 所谓被发覆面,以糠塞口,取自于曹丕正室甄宓典故,即曹丕逼死甄宓后,把甄宓的头发披散,遮住脸,用米糠塞入口中下葬,目的是让她在黄泉路上无脸见人,见了阎王,也有口难言,无法伸冤。 从某种意义来说,郑阿春也相当于被刘琨逼死,而且刘琨又恼恨郑阿春的背叛,因此,既让她没脸做鬼,也伸不了冤。 汴壸暗暗叹了口气,但他也不想与刘琨搞毛,他自已、桓彝、以及荀崧都听从了云峰的忠告,凡事明哲保身,无论刘琨如何倒行逆施,都要嘴上支持,包括刘琨篡晋称帝,也要给他上贺表,哪怕做不到,最低限度则是装聋作哑,不与刘琨作任何层次上的冲突,总之,出发点是活下来。 云峰不需要地下工作者,也不需要在敌占区搞破坏,更不需要有人为他的事业而牺牲!他只要腾出手,就会挥师南下,同时,他相信,除了鲜卑慕容部与吴姓士族,真正支持刘琨的人不多,大多数都在持观望态度,这恰恰是他需要的态势。 而汴壸、桓彝与荀崧这三个老家伙,他们还想看看云峰的新朝是个什么模样呢,也更想参与到新朝的运作管理当中,因此云峰的劝说,并未费上太多的口舌。 ‘待祖昱长大成人,便由他自已替他母亲重新正容罢。’汴壸向刘琨拱了拱手:“既如此,老夫先走一步。”说完,抓住司马昱的手,转身向外走去,两名侍卫则扛起郑阿春的尸身跟在了身后。 第三百六十一章 晋祚终结 汴壸搀着司马昱前脚刚一离开,顾和就捋须叹道:“这淫妇平时看上去人模人样,却未料心性如此歹毒,若非有市坊传言,只怕所有人还被蒙在了鼓里! 哎~~晋室江山,竟然就此绝嗣,宣皇帝当日立下基业之时定然不曾料到,不过,司马氏虽陨没,但朝庭还在,江东五百万军民还在!俗话说的好,家不可一日无长,国更不可一日无主,请丞相立刻即大楚皇帝位!” “这…”刘琨为难道:“孤蒙怀帝、愍帝两代先主大恩,自当尽忠于晋室,如何能窃据于江东?不如…发动人手于民间搜寻,或许当年国乱之时,有宗室血脉隐于民间也未必不可能!” 众人暗暗不齿,心想你发动人手,真正目地是想把司马氏或有可能留下的零星血脉斩尽杀绝吧?不过,这话没人会提,刘琨代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犯不着找不自在。 周嵩跟着道:“若说司马氏血脉,嵩倒是知晓一人,即当年宁州刺史司马玖,然则,此人一来血脉疏远,二来早被秦王缉押,秦王若是知晓朝庭中的变故,非但不会放回司马玖,反而会永秘密处决! 何况自赵王伦谋篡算起,历永嘉之乱,直至两京失陷,宗室十之**被屠戮一空,凡南渡过江者,皆有名册可考,民间又哪来的司马氏血脉?即便有人声称,也定是宵小之辈冒充,因此,请丞相匆要迟疑。否则。国家无主。必会人心惶惶,招致大乱啊!请丞相速即皇帝位!”说完,深深一躬到底! 周嵩这话相当中听,刘琨暗中连连点着头,不过,脸上的挣扎之色却愈发浓烈,似乎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王导与侨姓士族们相视一眼之后,也出列起身。施礼道:“非常时刻,当行非常之事,如今国家无主,请丞相即大楚皇帝位!” 其余庾亮、桓彝、陆晔等凡是还未起身的,纷纷来到殿心,齐声施礼劝进:“请丞相当殿登基,以安江东士民之心!”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与汴壸打定同样的主意,那就是明哲保身,不触怒刘琨,明面上支持他登基。实则持观望态度,一切有待秦楚两国分出胜负再说。 但从表面上看。所有人均是执手躬身,整齐一致,一幅万众一心的劝进模样。 “既然如此,孤便暂摄江东河山,他日若寻到宣皇帝骨血,再退位让贤也不为迟!”刘琨勉为其难的应下,转身登上玉阶,一整衣冠,就坐于案前! “臣等参见陛下!”群臣再度躬身施礼。 刘琨双手一抬,微微笑道:“众卿平身,来,请坐!” 百官纷纷回到座席,脸上都带着欢喜的笑容,其实刘琨也清楚,这里面真正忠于自已的恐怕没几个,但那有什么呢?关键在于,自已坐上了至尊宝座,半辈子的心愿终于得逞,接下来,就是以皇帝的身份,配合手里的军事力量,把江东分散的各势力彻底整合为一块铁板,为与云峰的决战作好准备,不过,一切还要有待于慕容部族人迁居江东才能真正着手。 就这样,一日之间,晋室以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方式易楚,当然,新朝的建立并非群臣称一声陛下那么简单,需要制定典章仪服、需要大赦天下,免除一到三年的税赋,老百姓总要沾点好处嘛、还需要占卜吉日南郊祭天,以及刻制印玺等诸多杂事。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刘琨忙的够呛,吴姓、侨姓士族们全都献计献策,积极热心,各地则是祥瑞频出,有奉上千年老龟,有在山里挖出金玉,还有干涸已久的枯泉重新喷涌,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至于建康百姓们,生活并未受到影响,想想也是,改朝换代在士人中算是惊天事件,但短短百年间,就发生了曹魏代汉、晋篡曹魏、司马氏灭蜀吴、中原大乱等诸多的改朝换代,百姓们已经习以为常,该干嘛都还干嘛,对于他们来说,改变的只是名称,由晋人改为了楚人,只不过,这楚人能当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半个月之后,刘琨代晋的消息传到了临晋关下,所有人都是大感愕然,都没想到,刘琨的手段竟会如此的巧妙。 好半天,荀灌娘才回过神来,忍不住道:“看来,与郑阿春的私情便是刘琨要挟祖约的手段了,而郑阿春当年嫁给孝元皇帝,也是出于刘琨的安排,哎~~其实想想,祖约虽是可恨,却也可怜,一步踏错,步步错,不但轼杀兄长,还满门被屠,最终落得个污名而死,刘琨也太歹毒了!” “嗯!”庾文君重重一点头:“而且祖约弃守淮北,也定是出于刘琨授意,这使他多背上了一桩骂名,不过,汴尚书能收养祖昱,祖约也算是留了条血脉,总不至于绝后。” 云峰却摇摇头道:“这不好说,司马昱究竟是谁的孩子,天下间不会有人知道,除非郑阿春没在那段时间与司马睿行房,但这种宫帏秘事咱们不可能得知,司马昱说不定仍是司马氏的血脉,滴血认亲根本做不得准!” “哼!”庾文君冷哼一声:“将军,您又胡扯了吧?历来辩认父子兄弟,不都是靠的滴血认亲吗?” 云峰也不解释,向身边的女罗刹招了招手:“去拿个空碗,装上清水。” “遵命!”女罗刹施礼离去,不多时,重新返回。 云峰把碗接到手中,向庾文君道:“庾小娘子,快点,挤一滴血到碗里。” “干嘛?”庾文君连忙后退了两步。 云峰催促道:“不要耽搁,咱们俩来滴血认亲,看看究竟是个什么关系。” “文君能与您有什么关系?您闲着无聊了,是吧?”庾文君的不满声才刚刚脱口,荀灌娘已跟着道:“文君,你挤一滴血在里面,能有什么?断山既然说滴血认亲不可靠,那刚好都来看一下,又是如何个不可靠法。” “哦!”荀灌娘出面,庾文君就傻眼了,她在床上,可以大胆的与荀灌娘互相抚摸亲吻,可下了床,只得乖乖的咬破手指,挤了滴鲜血滴入碗中。 “哧通!”一声脆响,云峰也运劲逼了滴血,碗里静静悬浮着两滴鲜血,刚开始互不相干,但在众人的目光下,竟奇迹般的缓慢融合在了一起! “这…这…”所有人均是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疑惑的目光在云峰与庾文君之间连连扫视。 云峰嘿嘿笑道:“庾小娘子,你说说看,孤是你的父亲,还是你的兄长?” 却不料,庾文君一瞬间面色惨白,“啊!”的一声尖叫之后,转身就跑! 云峰连忙拉住,不解道:“庾小娘子,你这是怎么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自作孽 仿佛云峰身上有令人恶心的存在,庾文君猛的向回一抽手,俏面现出了死寂之色,目光呆滞,怔怔说不出话来。 荀灌娘也是一脸的凝重,把庾文君拉去一旁,上上下下打量了番云峰,这才问道:“断山,你知不知道自已的身世?或者你有没有先辈留下的遗物?” 荀灌娘虽是嘴上说着,眼睛却望向了刘月茹,毕竟云峰一开始是从她那儿迸出来的。 刘月茹秀眉一蹙,迟疑道:“当年府里的仆役那么多,妹从不会过问他们,云郎的身世实在不清楚,后来问他,他总是那一套说辞,说是来自于从未有人知晓的形意门,这些姊妹们都是知道的,从他那儿别想问出什么了。 要不,还是从文君身上着手吧,文君,你暂时别想太多,也许是意外呢?依姊姊看呀,有机会问一下令兄,让他好好想想,究竟有没有遗失在外的兄弟,到时不就真相大白了?现在想的太多只是自寻烦恼,你说可是?”… 话说到这个地步,云峰终于理解了庾文君的异常表现,这份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不禁啼笑皆非,他在身周的女人中看了看,把草香幡梭姬拉过来道:“庾小娘子,孤刚刚就说了,滴血认亲靠不住,偏偏还把你吓个半死,你与草香幡梭姬不可能有血缘关系,对不对?你们再来试一下,不就成了?” 庾文君也急于撇清与云峰的关系,要不然,如果云峰真是她的什么人。她都不敢想象。自已还有没有脸再活在世上!而草香幡梭姬身为被掳掠而来的倭女。庾文君敢拍着小胸脯大声宣布,她们之间绝不可能是姊妹关系! 于是,庾文君点了点头:“那那再试一次好了。” 女罗刹立刻把碗取走,换上了清水重新端来。 庾文君显得有些紧张,如果与草香幡梭姬的血不能融合,那么,她都想跳黄河里淹死算了,她并不是一个开放的女人。对于兄妹恋没法接受。 深深吸了口气,庾文君猛一咬牙,挤了滴鲜血滴入碗里,草香幡梭姬也依样画瓢,这一刻,所有人都摒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两滴鲜血! 只有云峰,老神在在望着黄河,似乎早预料到了结果。 “呼~~”小片刻之后,庾文君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俏面的紧张之色也是不翼而飞,不仅止于她。所有人都是一幅如释重负的模样,碗里的两滴鲜血,已是交汇融合成了一大团,这充分说明,庾文君与云峰不可能是兄妹关系。 荀灌娘不可思议道:“断山,这是怎么回事?滴血认亲自古以来一直使用,为何到了你这儿,便失灵了?” 云峰微微笑道:“老师,这不是失灵,而是根本没有道理,任何人的鲜血都可以混成一团,与是否血亲无关,还有一种滴骨认亲,也是靠不住。 弟子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水遇到疏松的沙子会漏进去,同理,骨髓也不分是丢弃在露天,还是埋进泥土,它的软组织都会**,并渐渐溶解消失,最终只剩下一堆白骨,由于没有皮肉的保护,骨骼表面会腐蚀发酥,血也好,水也罢,全都能滴进去,如果不信,你们自已可以去荒郊野外挖具骸骨出来试一试就清楚了。 正如《左传》、与前汉末刘向著的《列女传》中记载的杞梁妻(孟姜女),她通过滴骨认亲寻到了因城崩而亡的丈夫尸骨,如果当时,她对每一具都滴下鲜血,那么,她会很惊讶的发现,所有的尸骨都有可能是她的丈夫,嘿嘿,照弟子猜测,杞梁妻抱回家安葬的,还不知是哪个死鬼男人呢!” 荀灌娘顿时没好气道:“杞梁妻乃枕其夫尸于城下而恸哭,内诚感人,道路过者莫不为之挥涕,十日城为之崩!既葬,曰:我何归矣?亦死而已,遂赴淄水而死!这是一个为情而殉的烈女子,素来为世人所敬仰,怎么到了你嘴里就那么不堪?既使你说的在理,也不许如此埋汰人家,知道吗?” 庾文君心结尽去,立时恢复了精神,跟着就道:“师尊,您又不是不知道的,将军向来都不说好话!” “啪!”云峰对着她的小屁屁狠狠来了一下,再递了个威胁的眼神过去,这才向荀灌娘道:“其实,弟子想说的是,司马昱是不是祖约的种,由于郑阿春自尽,已成为一个永远都解不开的谜,也就是说,祖约与郑阿春死的很冤,假如换了刘琨与司马昱滴血认亲,呵呵~~弟子倒想知道刘琨会如何处置。” 或许挨打已是家常便饭,庾文君只揉了揉小屁股,便道:“郑阿春文君不太了解,但听说还是颇为娴淑的,哎~~她是地地道道的成为了刘琨的牺牲品,死的挺不值的,不过,祖约却是活该,死在刘琨手上也是罪有应得,只是,如果把滴血认亲靠不住的事实向民间散布,会不会给刘琨带来麻烦呢?” 云峰略一寻思,就摇摇头道:“人死不能复生,他二人纵是冤死又能如何?如果揭穿开来,只会给司马昱带来杀身之祸,甚至还可能连累到汴尚书,再假如司马昱奇迹般的重新登基,那孤将来岂不是要担上篡逆恶名?其实,能平平安安的做一个普通人,对司马昱来说,也算是不错了。” 众女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纷纷点了点头,虽说无限风光在险峰,但也要看这个险峰有没有能力攀登上去,身为司马睿的幼子,而且没有任何实力在手,还是在山下老老实实呆着才是正理,她们相信汴壸收养司马昱也是出于这个目地。 一时之间,众女均是唏嘘不已,云峰却面色剧变,大叫一声:“不好!快,来人,传令给秦州刺史李骧,让他把司马玖及家里男子悉数处决,手脚干净点!” 荀灌娘不解道:“断山,你这是为何?好好的杀人干嘛?” 云峰冷哼一声:“既然刘琨已把司马氏尽诛,那么,弟子也不能留下个祸根,就让司马氏彻底退出历史舞台,将来天下谁属,便由秦楚间来决出胜负!” “断山,你冷静点!”荀灌娘连忙劝道:“司马玖怎么说也把宁州拱手让了给你,你诛人家全族总是不妥,依为师看,不如让他隐姓埋名算了,这也许能使他去掉心里的包袱,说不定还会感激你呢。” 云峰明白荀灌娘的意思,司马玖虽然血脉疏远,但司马两个字却是不假,如果他收到司马氏被诛绝的消息,定然会惶恐不安,让他隐姓埋名,便是给他一个明确的信号。 于是,云峰点了点头,改口道:“着李骧命司马玖改姓为马,迁居长安,不得对任何人自称司马,否则,定诛不饶!” “遵命!”女罗刹施礼离开。 “呵呵~~”看着女罗刹的背影,荀灌娘自顾自的笑道:“由高平陵事变到武皇帝代魏自立,整整花了二十七年,其中为曹魏身死者数不胜数,更有毌丘俭、文钦、诸葛诞等人的起兵勤王,反观晋室,由武皇帝立国至今,仅六十二年便国祚已终,其间天下四崩五裂,宗室遭劫十不存一,而刘琨只一年不到,便篡晋立楚,为晋死节者竟无一人,如果宣皇帝在天有灵,会不会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呢?” “哼!”庾文君冷哼一声:“《尚书、太甲》有云: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恰好可以套用在司马氏身上,凭阴谋诡计得来的天下,终究不牢靠,司马氏能有今日,正说明天理迢迢,报应不爽!” “呃?”云峰诧异的看了过去,庾文君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女孩子,她肚子里还是有货的,正待夸上两句荀灌娘教导有方,刘月茹却接过来道:“何止于晋室?家父据并州自立,不也是三代而终?家族更是惨遭屠戮,仅余下姊姊一人而已,哎~~这争来夺去,有什么好?还不如做个太平百姓来的逍遥自在!” 云峰摇摇头道:“月茹,你不懂的,男人的成就感来自于争夺,来自于登上巅峰那一刹那的满足,更来自于把敌手踩在脚下的畅快,既便是为夫,也是如此,除了你们,为夫有哪样不是抢来的?只不过,与大多数人相比,为夫的心里多了份宽恕,能克制住自已的欲望罢了。” 刘月茹想了想,便展颜笑道:“你总是有理,行了,不说这个,妾倒是记起一事,既然滴血认亲不可靠,那么,从未见过面的父子兄弟姊妹又该如何辨认?” “这个”云峰大感头疼,现代社会,DNA鉴定技术的推广普及也仅有三四十年,在这之前,亲子鉴定的的准确率并不高,更何况还是搁在古代?” 云峰无奈道:“那只能看面相了,血亲总是有些相似之处罢?但长的不像的也挺多的,这个问题暂时真没办法,不过,他日天下一统,相信流离失所会减少很多,一家人都在一起,又何须辨认,好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你们可别忘了,咱们今日出城的目地是什么?” “哦!”庾文君顿时恍然大悟道:“今天要打捞铁牛,都怪将军您打岔!咱们赶紧过去!”说着,拨腿就向黄河岸边跑去。 第三百六十三章 打捞铁牛 :真心感谢老马的天空、阿克图罗斯投的月票,与扣扣名峰起云的打赏,多谢~~~~~~~当众人赶到黄河岸边时,里三层,外三层,挤的满满的全是秦军将士,每个人都很好奇,大王该如何把深陷于河中的铁牛给捞上来?要知道,搁在平地,底下垫几根圆木便可推着铁牛移动,但这是河里,还被泥沙掩埋! 就连六里之外的蒲坂关头见着对面的阵仗,也是站满了羯军,他们摸不透秦军要做什么。 黄河岸边泊着两艘平底大船,将士们正把一担担的泥土石块向船上挑去,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船只一点点的下沉。 见着这完全不能理解的场面,草香幡梭姬忍不住问道:“大王,您打捞铁牛为何要向船上担土,这其中有联系吗?再向上运,恐怕船要吃不住了吧?” “怎么可能?今日无风无浪,正是打捞的绝佳天时!”云峰毫不担心的应了声之后,又嘿嘿笑道:“孤卖个关子,你先看着,包你大开眼界!” “哦!”草香幡梭姬其实很想把胸脯贴上云峰的胳膊撒娇,但当着全军将士的面,她也清楚不能过于放肆,只得不情不愿的应了声,声音里透出了强烈的失望。 “哼!”庾文君跟着就闷哼一声:“草香幡梭姬,不要问他,将军这人最喜欢调人胃口,你越问他,他越得意,越不会说!你看,月茹姊姊、师尊、绮贞姊姊。包括文君。没有一个人问他!你呀。以后也要学会才行!” 草香幡梭姬偷偷看了眼云峰,便点了点头,她喜欢这种氛围,没有任何拘谨,从一个女人的视角来看,云峰并不是手握生杀大权的狠辣无情之辈,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一家之主,在接触中。她也发现云峰非常好相处,这人就像没脾气似的,从不拿女人撒气,她甚至都后悔,如果秦军早来几年那该多好?那时自已还是处女,可以把完完整整的身体奉献给他了。 “哎~~”草香幡梭姬暗暗叹了口气,逝去的便逝去了,再也挽不回来,纵是心存遗憾,又能如之奈何? “停!”正当心头布上了一丝惆怅的时候。一声爆喝传了过来,草香幡梭姬抬头一看。将士们已经停止了向船上担土,两艘般缓慢驶离了岸边,而河水没到了距船舷上方仅一尺多的高度,只要一个稍大点的浪头便能随时把船打翻,令人不自觉的手心捏着把冷汗。 两艘船在河岸六丈处停下,一左一右夹上了事先勘定好的其中一只铁牛,面对铁牛的一侧船舷,各伸出了五支长杆,每名长杆都由五名壮硕的军士紧紧持住,这十支长杆并不是木杆,而是投石机的梢杆,在顶端装上了个大铁钩。 秦军的投石机正在陆续的被淘汰下来,改换为射程更远、操作更便捷、威力也更大的弩炮,尤其是关隘、重要城池更是率先换装,而晋临关面对羯赵,自然处于首批之列,因此,城内闲置的近百架投石机,刚好可以把梢杆拆下来捞取铁牛。 与普通木杆相比,梢杆为复合制成,更加坚韧、强度也更大,可以承载更多的负荷,唯一的缺点,则是入水的时间不能过长,但这不是太大的问题,梢杆的有是,可以随用随换。 “下水!”又是一声爆喝! “扑通~~扑通~~”两船各有五名精通水性的将士持着梢杆的另一头潜入河里,他们将用铁钩钩住铁牛。 不多时,梢杆陆续停住摆动,以极大的弧度刺在了河里,十人也相继浮上水面,均是打了个可以的手势! 指挥官再次下令:“去土!” 船上的军士忙碌起来,操起铲子,飞快的把泥石铲入河里,众人均是大感愕然,刚刚装满了为何又要铲掉?这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折腾人吗?但他们也只是放心里想想,没人敢当众说出。 庾文君突然恍然大悟道:“这不就类似于《三国志》中描绘的曹冲称象吗?书中载:时孙权曾致巨象,太祖欲知其斤重,访之群下,咸莫能出其理,冲曰:置象大船之上,而刻其水痕所至,称物以载之,则校可知矣!太祖大悦,即施行焉。文君还以是什么了不得的方法呢,不还是在拾前人牙慧?” “嗤!”云峰轻笑一声,阴阳怪气道:“世间规律,咱们能了解并运用的就那么几条,陈辞滥调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如何活学活用,你说孤拾前人牙慧,不错,孤承认,但总比某些人遇事慢一拍好,哎~~某些人啊,只会夸夸其谈,真到动手就蔫了,这是典型的眼高手低,庾小娘子,你说可是?” “哼!”庾文君瞬间俏面通红,却哑口无言,只得怒哼一声,把脑袋狠狠拧了过去,根本就不睬他! 荀灌娘哭笑不得,无奈道:“断山,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呀,打击文君你就舒服,是吧?都成亲了,就不能哄着她?有你这么当夫郎的吗?” “嘿嘿~~”云峰讪讪一笑:“老师说的对,弟子会对她好的。”说着,把头转向了河面。 众女虽是暗暗好笑,但心里还是挺钦佩云峰的,这尽管与曹冲称象大有不同,但她们均是一点即明,其原理类似,都是利用水的浮力,正如他自已所说的活学活用,一时均把美目连连扫去。 云峰心里虽受用的很,表面却不见动容,目光凝视着河面,随着船上的泥土一点点的减少,梢杆弯曲的弧度也有了细微的增大,显然,肉眼尽管不容易分辨出来,但船只正在缓慢的向上浮去。 “咕噜噜~~”浪花中,突然泛出了成串的水泡,全都从铁牛的四周围冒起,云峰不由连呼道:“快,加把劲,铁牛快出来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眨不眨的看了过去,船上的将士们也是鼓足干劲,手速如飞,泥土被泼洒入河的速度加快了许多,梢杆更是明显的弯曲起来! 水泡越泛越多,就听到“嗡~~”的一阵闷响,虽说黄河水已是足够浑浊,但铁牛的位置,仍是泛起了非常显眼的淤泥,梢杆也弯曲到了最大程度! “快看,出来了!”一名将领不敢置信的大声惊呼! 在起伏不定的黄水中,一个黑影渐渐出现在了水面下方,这不是大铁牛还是什么? 倾刻间,岸边鸦雀无声,将士们的目光全都投向了云峰,大王果然乃神人啊!虽然有军纪的约束,没人开声说话,但目光中的意味已是不言而喻! 第三百六十四章 石勒的烦躁 两艘船,保持固定距离,提着半浮在河中的大铁牛,小心翼翼的向河岸驶去,河岸边,一直伸到水面下,早已垫上了一排圆木,一待大铁牛来到近前,立刻就有军士甩出挠勾,帮着拖拽起来。 “轰!”的一声闷响,大铁牛着上了河岸,又有军士跃入河里,在后面跟着推动,于“咯吱吱!”的碾压声、以及整齐的号子声中,大铁牛稳稳的停在了岸上! 场面一瞬间再度安静,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激动之色,这十余万斤重的东西果然被弄到岸上,而且还如此轻松! “万岁!万岁!”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口,将士们全都山呼万岁,面朝云峰单膝着地,双眼射出灼热的光芒,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姚益生上前施了一礼:“如今晋祚已终,天下无主,江东为楚逆窃踞,一藏头露尾之辈僭称皇帝,河北百姓则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对我秦军翘首以待,今日镇河铁牛重见天日,此乃镇河重宝,有镇河川山岳之能,这是天降祥瑞,上天昭示该由大王称帝,一统天下,末将与将士们请大王顺天应时,即皇帝位!” 将士们也跟着齐声大呼:“请大王即皇帝位!” 呼声震天,直冲云宵,黄河沿岸稀疏小树林里的鸟儿扑楞着翅膀直向天空飞去,甚至云峰都能看清,对面蒲坂关上羯赵军士们脸上的骇然之色! 云峰又转头看向了姚益生,姚益生是个粗人,以他的文化水平。绝对说不出这番话。必然有人编排好了。就等着铁牛上岸让他转述,跪在姚益生身边的冯翊太守不由得进入了云峰的视线当中。 冯翊太守虽是恭恭敬敬的拜伏在地,但脸面的神色间透出了几分紧张,果然是他了! 当然,云峰也不会计较,皇帝既是名份,也是正朔,自已称帝。所有人的地位都会跟着提高,至少在身份上与王国臣民便大有不同,冯翊太守或许还会有些别的心思,但都是人之常情。 云峰双手一压,大声道:“孤不说什么不想当皇帝的假话,这皇帝自然要当,但不是此时,必须在一统天下之后,这一天,将会在不久后到来。望诸位与孤一道努力,共同开创出一个繁华盛世!” “万岁!万岁!”全军上下再呼万岁。这一次的声音,比刚才又要大上了几分,显然,云峰那毫不作伪的只言片语,深深印入了他们的心坎! 云峰半点都不怀疑,如果这时自已下令攻打蒲坂关,恐怕将士们游都会游到对岸! 待声音渐渐止歇,云峰又道:“好了,诸位都起来罢,还有一个铁牛,大伙儿都加把劲,一鼓作气捞上来!” 这话一出,立刻有军士起身,飞奔到河边,担土上船的速度有了显而易见的加快,他们浑身都充满着干劲,能把这征兆着祥瑞的镇河重宝起出,将来老了也有向儿孙吹嘘的资本啊! 一时之间,黄河西岸热火朝天,东岸则是死一般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庾文君看了看对面,忍不住提醒道:“将军,依文君看,羯军很可能也会试着打捞铁牛,来振作士气呢!” 云峰无所谓道:“捞上来最好,也省得咱们费手脚了,这铁牛本就是前人铸造出来的,镇河至宝的美称只是人为附合上去,它起的作用无非是以悬索固定桥梁罢了。” 这解释声刚落,庾文君就转过头,向荀灌娘坏坏笑道:“师尊,您看,将军又开始扫兴了吧?文君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扑哧~~”刘月茹与草香幡梭姬纷纷掩上了小嘴,荀灌娘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这一次文君没有说错,纵然是事实,那又如何?断山你的确挺扫兴的,还亏得周围没有将士们!” 云峰尴尬的笑了笑,正待分辨两句,一名女罗刹已是匆匆奔来,递上张绢帛道:“大王,有并州消息了!” “哦?”云峰连忙接过,细细看了起来。 荀灌娘不由问道:“断山,上面写的什么?” 云峰淡淡道:“拓跋部八万骑由惟氏与拓跋贺傉亲弟,拓跋讫那亲自带队,正在全力围攻雁门,据前方暗哨观察,如果雁门外无援军,很可能旬日之内将会失陷!” “那倒是恭喜云郎了!”刘月茹微微笑道:“对面的蒲坂关,羯赵部署了八万兵力,上党三关的总数约为十万左右,再加上雁门与并州内地,光这并州一带的总兵力就有二十万以上,而河洛那边又有十五万兵力,石勒还要镇守襄国,最差也得有个五六万人,他才多少人口?妾认为四十多万军已是他的极限了,同时也说明河北内地空虚之极,他哪来的兵力增援雁门? 拓跋氏兴兵来犯,当是大大出乎了石勒的意料,照妾看呀,石勒要么趁着冬季未来之前,冒险调蒲坂及三关兵力与拓跋氏决战,要么索性退出并州,扼守上党三关!具体如何,咱们看着便是!” 云峰点点头道:“月茹说的不错,只要惟氏能破关而入,无论石勒作何选择,对咱们皆是有益无害,暂时也不用理会他,一切到冬季来临再说。”说着,伸手向西北方向一指:“看到没,那里是铁镰山,它由南而北,多为东西向的多级台地,长期被流水切割,形成了许多南北向的沟壑,塬崖壁立,峡谷幽深,高下参差,虽非名山胜地,却也颇有山峦掩影,曲径通幽的妙趣,趁着时日还早,咱们去那里看看,如果运气好再打上几味野味,为夫就亲手弄给你们吃!” “嗯!”庾文君重重一点头,喉咙控制不住的一阵剧烈蠕动,连声嚷嚷道:“那还不快点?铁镰山还在十几里之外呢,秋天的獐子又肥又大,最好吃了!”话音刚落,已是一溜烟的向前跑去,众人无语的看了看,连忙紧紧跟上。 云峰这里闲的无聊,跑去了山里找猎,而位于蒲坂津西北方向一千五百里外的襄国,则是充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拓跋部攻打雁门的消息已传入城中,给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襄国宫城建德殿,石勒高踞玉阶之上,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与数年前相比,他的气色差了许多,他觉得,自从称了赵王之后,气运竟一去而不复返,以往的顺风顺水已难觅踪影,石虎的惨败、慕容部的背叛接踵而至,每一件都令他抓狂,而拓跋氏的出兵,对他来说,更是重重一击,在并州防线上活活撕出了一条大豁口! ‘莫非自已的气运只能达上党郡公而不能立国为王?’石勒的心里不自觉的疑神疑鬼。 阶下的群臣也是沉默不语,人人眉心紧锁,他们都明白,赵国正处于最艰难的时刻,虽然与慕容部罢兵休战,而且慕容部也有了远走高飞的迹象,赵国不用在东北方向布上重兵,但都没料到,去了慕容,又来拓跋,天下间哪来那么多的鲜卑人 ?[-3uww]加上宇文部与段部,鲜卑人简直无穷无尽了! 尤为可虑的是,赵国的兵力表面上不少,只不过,与石虎关中大败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近一两年强征的新兵,甚至连很不可靠的坞堡武装都被调用,这也是秦国出兵二十二万,赵国却需要部署三十八万人的根本原因,拓跋氏的参与,令赵国本不充裕的兵力更加的捉襟见肘。 同时还带来一个问题,兵力部署的多,消耗的粮草也多,而新增兵源又来自于农民,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即使秦军不主动进攻,最先垮掉的必然是赵国,这没办法,秦国有益州、汉中、秦陇等粮食主产区,而河北中原经过数十年的战争破坏,已是疮痍满目,赵国只是一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罢了。 至于石虎的那一次惨败,的确大大重创了赵国的元气,没有十来年的工夫,根本不可能恢复,显然,云峰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形势的不利,难免会有人动起别样心思,天下间,忠臣很少,贰臣却从来不缺,孔子曾有云:鸟则择木,木岂能择鸟?这句话本没有特殊的意义,但在贰臣们的眼里,几乎等同于随波逐流、见风驶舵、趋炎附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被引申为了良禽择木而栖,成为他们“贰”的最佳借口。 当然,能在羯赵这样种族歧视极其严重的环境下生存,甚至还入朝为官,在座的每一个不说老奸巨滑,最少也是心思深沉之辈,从表面上看,个个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没有人敢在石勒前面流露出半分异样神态。 殿内的气氛沉闷异常,石勒已不记得这是第多少次冷场了,自已的王庭没有一点朝气,底下的那些大臣,都是属驴的,非得拿鞭子抽,抽一鞭它才向前走一步,不抽就不走! 然而,羯人大多目不识丁,征战可以,治政不行,他必须得重用下面的那些摸不透心思的人。 一阵莫名的心烦意燥传来,“砰!”石勒忍不住重重一拍几案,怒道:“孤召你们来,是来商议军情,而不是看你们愁眉苦脸,都给孤说说,现今局势该如何应对?” 第三百六十五章 当殿争吵 近几年来,随着国势渐衰,石勒的脾气越来越暴燥,疑忌之心也是越来越重,再不如以往那般礼贤下士了,逆耳的忠言非但很难听进,一个不小心,反倒会触怒于他,强行进谏,很容易给自已,以及家族招来灾祸。 比如与慕容部交战,这完全是意气之争,根本没那必要,但说了不听,又能如何?其中有几人还为此遭了罪,因此,不同的意见也是渐渐几近于无。 眼下石勒这一发火,底下群臣虽是噤若寒蝉,不过,不开声会使他认为别有用心,张宾身为大执法,自然要首先发言。 张宾向上拱了拱手:“回大王,秦国与拓跋部达成何种议协,臣不得而知,短时间也没办法查清,可暂时搁往一旁,根据雁门来报,拓跋氏的进攻日以继夜,不计伤亡,形势已紧迫之极,以传递回来的路程推算,很可关城被破只在三两日之间,这就带来一个棘手的问题,是趁着冬季之前秦军无力渡河,尽起精兵把拓跋氏逐出雁门,还是索性放弃并州,回军扼守上党三关,请大王定夺!” 张宾这话点到了重点,石勒的心情稍有好转,于是向下问道:“众卿以为如何?都谈谈各自的看法,徐光,你先来!” 徐光略一沉吟,便施礼道:“并州素有表里山河之称,山势奇峻陡险,以此为战场,与秦军作战当可把地形充分利用,请恕臣直言,年初大王制定作战计划时。把蒲坂津作为第一道防线。即使蒲坂被破。守军也可转入并州内地依托山势继续与秦军作战,一来可避免上党三关暴露给秦军直接攻打,二来也可拖延时日,加大秦军粮草供应的难度,寻机断他粮道,或可反败为胜。 如果只由于区区藓芥之患而放弃并州,那么,河北仅仅依靠上党三关来拱卫。是否有孤注一掷的味道?秦军可以集中兵力攻打三关中任何一关,一旦关城被破,河北就危险了啊,当年秦王未建国时,攻打成国便是强攻取下剑阁,之后一路势如破竹,逼使李雄不得不降,而剑阁之险,远甚上党三关任何一关,请大王引以为鉴!” 石勒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他虽没亲眼见过剑阁。但对剑阁的大名早是神往已久,当年钟会二十余万大军被堵在剑阁不得寸进半步,剑阁之险可见一斑,而秦军竟能强攻下剑阁,其中或与李雄耽于享乐,不修武备有关,但秦军破关能力之强已令人不寒而栗,放弃并州,也就意味着失去了防御纵深,的确是一着险棋。 石勒点了点头,又问道:“徐卿言之有理,不过,拓跋氏破雁门几成定局,而并州内地兵力稀薄,各郡城驻军仅有数千,拓跋氏必会抓住机会快速南下,依次攻打广武(今山西朔州市山阴县)、九原(今山西忻州市)、晋阳(太原)、离石(今山西吕梁市),甚至兵抵平阳、安邑亦非不可能,来,众卿都来给孤议一下,该如何才能把拓跋氏驱赶出去?” 或许是石勒的和颜悦色给了众人踊跃发言的信心,司徒裴宪跟着就道:“拓跋氏虽有兵力八万,大王方才提及的郡城,或有可能被他取下一两座,但越往后,他进军的速度只能越慢,大王可调蒲坂与上党三关守军火速驰援,当能阻住拓跋氏南下的势头!” “不可!”张宾连忙拦阻道:“如今已是九月中旬,再有两个月黄河将会封冻,秦军可随时踏冰而来,若不能在两个月内尽逐拓跋氏,我军必将陷入两面作战的绝境当中,一个不好,全军覆没并非不可能!蒲坂津失了不说,上党三关恐怕也无力据守,那襄国如何是好?大王又如何是好?” 这时的张宾,的确全心全意的为石勒出谋划策,石勒只有撑的时间长些,刘琨才能得到充分的喘息之机,由于江东士庶对石勒的愤恨,刘琨还没法堂而皇之的联石抗秦,他在北方,只能靠张宾了,可以说,如今三方都在与时间赛跑,谁跑的快,谁就能占据主动权。 “哼!”徐光却是冷哼一声:“大执法莫要涨他人士气,拓跋氏一区区流寇,装备简陋,军纪散漫,如何是我大赵铁骑之敌?蒲坂与上党三关各出五万精骑,当可一举击破,届时可各回驻地,若是不拖延、不耽搁,有两个月的时间足矣!” 石勒也是颇为头疼,放弃并州,将在战略上居于被动地位,而依了徐光的提议,又有些冒险,说到底,还是拓跋部的突如其来打乱了他的部署。 ‘秦王下的一手好棋啊!’石勒暗暗叹了口气,正当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时,张宾已是刷的起身,猛的一指徐光,怒道:“你既口口声声两个月内必破拓跋,那么,破不了该当如何?你可敢带上全族于建德殿前领罪受死?哼!老夫料你也无胆量,区区一夸夸其谈之辈,岂敢妄言军国大事?” “你…你这老匹夫!”徐光也是怒极,毫不示弱的站起来道:“当初你与慕容廆结党营私,又教唆大王允其攻打下邳,使此獠一发而不可控制,最终举族背叛,哼!大王受你蒙骗,不追究于你,但老夫对你的底细可是一清二楚,你分明就是慕容廆安下的奸细,给大王进馋言来乱我大赵!”说完,带着满面愤怒,向石勒重重一拱手:“臣请大王立刻将张宾交有司审查!” 众人均是目瞪口呆,这讨论战局好好的,两个老对头竟互相人身攻击起来了。 “砰!”石勒又是重重一击几案,怒道:“够了,国难当头,你二人枉孤倚重,不献计献策,哪来的心思争吵?都与孤闭嘴,今次便不与计较,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张宾与徐光均是双双互瞪一眼,各自坐了下来。 殿内再次陷入宁静,裴宪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也向石勒拱了拱手:“大王,与拓跋氏作战虽是冒险,却是唯一可行之计,秦军除了攻打上党三关之外,还有一种可能,既在关前以小股部队佯攻,实则主力偷偷回师,与虎牢关前秦军合边攻打河洛,由于受地形限制,我军没法探得关前秦军虚实,只能以重兵把守三关,如此一来,河洛将压力大增啊!” 第三百六十六章 惟氏的纠结 石勒面色跟着剧变,这的确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一时之间,他颇有种束手无策的感觉,关键还在于赵国处于被动境地,秦军可以来去自如,而他不行,必须要严防死守。 石勒不知道已有多久没有如此为难过了,但这时,他必须要拿出个主意,无论是对是错,总比什么都不做等死要好,时间每多过一分,赵国的形势也就愈发危险。 石勒由奴隶起家,之所以能上位,除了善于利用形势、与那惊人的气运之外,他性格中的敢拼敢闯也是极为重要的因素,弃并州而退守上党三关,完全置于被动挨打的处境,他不甘心。 ‘娘的,若是两个月内连拓跋部这藓芥之患都清除不掉,我大赵还如何与秦国争锋?’石勒猛一咬牙,喝道:“传令,命蒲坂与上党三关各出精骑五万,于十二月前必须克复雁门,尽逐并州拓跋!” “大王!万万不可啊!”石勒的话音刚落,张宾已连忙叫道:“秦国立国时日浅短,根基不足,此次来攻,必是耗尽府库积蓄,根本没有能力做大部队迂回运动作战,秦王非是卤莽之辈,不可能视若不见,而且秦王爱惜名声,绝不敢靠横征暴敛来筹措不足的粮草,因此,臣料他并无余力支持临晋大军增援河洛,只会依据事前作战计划按步就班,东路攻打河洛,北路攻打上党三关,出于此因,我大赵暂时放弃并州才是稳妥之计!” 不得不说,张宾的眼睛很毒。一语道破了关键。云峰苦就苦在的确没有太多的积蓄。每当府库收来粮食,就被他远征花的精光,这一次筹备的粮草,距离支撑到明年五月的麦收还差上一点,由临晋到虎牢,约一千二百里,不到万不得已,云峰不可能轻率的以大部队增援虎牢。也就是说,如果在明年五月麦收之前还不能攻破襄国,他将陷入又一次的缺粮窘境当中。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秦国虽坐拥益州与汉中两大粮仓,但把这两处的粮食运往秦陇,在汉中河道尚未疏浚的情况下,仅凭人力来输送,途中的损耗将是个天文数字,差不多得吃掉一半,云峰在攻打李雄时。在这方面已经尝到了苦头。 所以,他征伐赵国的粮食仅来自于秦陇。而益州与汉中的大米,只能在当地自产自销了,或者收储起来,作为他第三次下都的后盾,最多也就是卖给江东,不可能再千里迢迢的运往秦陇。 云峰四处抓人开挖汉中河道,除了可以促进商贸发展,把益州、汉中的粮食运往北方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 自秦汉起,北方粮食产量的总体趋势是呈螺旋型衰减,比如云峰脚下的临晋,以现代社会的计量单位,正常年份亩产约为二百五十斤到三百斤,而解放前的三十年代,平均亩产百斤不到,最极端是在一九三九年,竟只有三十四点七斤! 忙活一年,只收获这么点麦子,当时的农民靠种地为生根本活不下来,缺水、荒漠化、频繁战乱都是不可忽视的因素,但最根本原因,还在于两千多年的反复耕作,已经把脚下的土地榨干了,黄河养育了中华民族,但反过头,中华民族的索取无度又使其深受黄河报复之苦! 这正是一个宿命般的报应,云峰希望在将来的秦国,粮食大部分由水热充足的南方提供,北方则以恢复生态与种植高附加值的经济作物为主,而不是对土地的毁灭性开发。 当然,在贯穿南北的运河网遍布之前,这只是个梦想罢了,而张宾的提议,的确点中了云峰的软肋。 “哼!”徐光却是接着张宾馆的话头,阴阳怪气道:“战局千变万化,岂能以一概视之?你说老夫腐儒一个,不足以参预军机,那么,你岂会不知秦王擅出奇兵?你哪来的把握秦军不会增援河洛?大执法莫非是秦王肚子里的蛔虫?依老夫看,你先勾结慕容廆,如今又给大王出馊主意,根本就是一别有居心之徒!臣再请大王将此獠拿下,交有司严加审讯!” “你…”张宾一瞬间气的脸面通红,却无言以对,慕容廆的叛赵使他有一段时间极为被动,虽然石勒没有过多追究,不过,张宾能隐约的感觉到,自已失宠了,相反,徐光在石勒心目中的地位大涨! “够了!”石勒猛一挥手:“大执法随孤起于微未,忠心耿耿,素有奇谋妙计,怎会居心叵测?慕容廆奸诈虚伪,大执法被其利用应是无心之失,季武(徐光表字)不必恶语中伤,今日庭议到此为止,十二月前,必须尽逐拓跋!” 石勒虽是明里斥责徐光,但对他的称呼是表字,而对张宾则直呼官职,云峰叫唤手下的姓名是表示亲近,石勒在这方面类似于云峰,徐光与张宾之间的亲疏之别已经很明显了。 张宾尽管并不真心攘助石勒,但刘琨称帝伊始,只争朝夕,他也希望石勒多撑上几年,甚至能大败秦军,成就三足鼎立之势,然而,石勒的一锤定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腐儒误国,腐儒误国啊!”张宾满脸的恨铁不面钢之色,失望的连连摇着头,竟大袖一挥,自顾自的向殿外走去! “大王您看,此獠目无纲纪,嚣张至此,应立刻拿下治罪!”徐光跟着就向石勒重重一拱手。 石勒也是脸上泛出了明显的怒容,不过,这多年来,张宾的确为他立下了大大小小无数功劳,如果仅由言语不敬将张宾拿下治罪,难免会给人一种寡恩薄情的感觉。 石勒深深吸了口气,强行敛去怒容,挥了挥手:“算了,他年纪大了,也该休息了,让他去罢。” 石勒的表态,宣告了张宾政治生命的终结,徐光虽未得竞全功,却也算个不错的结果了,只不过,打败了张宾,真能使赵国从危机中走出来吗?在黄河封冻之前,没有人知道。 随着张宾的离去,百官们也施礼告退,发蒲坂与上党三关大军的诏令当天就向襄国以快马向并州送达,而在并州,拓跋氏不出意外的的取下雁门,之后一路南下,最远曾打到晋阳,但随着十万羯赵精锐及时来援,拓跋氏前进的势头立刻被阻,并转为节节败退,勉强守着广武才暂时取得了匀势。 这没办法,装备的巨大差异与战术素养使得拓跋氏根本不是赵军对手,来时八万骑兵,经过攻打雁门的损耗以及与羯军的大小数战,如今只剩下了六万,拓跋氏算得上损失惨重。 广武城内,北风一阵紧似一阵,虽未飘下雪花,但户外的积水不须多久便能结成坚实的冰,每个人的身上都裹着厚厚的皮袄,种种迹象表明,冬天已经来了。 与外界仿如两个天地,郡府大殿温暖如春,墙角的炭火发出必扑必扑的声音,惟氏高坐于殿首,满脸忧色,也含着一丝懊悔。 她没有料到,羯军竟会全面出击,当初又是谁信誓旦旦石氏不敢出兵?如果现在让她再见到裴宽,她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臭男人给斩为两断! 这几天,赵军明显加强了攻势,正如拓跋氏当初攻打雁门,日以继夜的狂攻广武城,两方都是死伤惨重,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赵军才刚刚收兵退去。 如今的惟氏,也陷入了两难当中,退出雁门,回返到东干根城,她不甘心,这一趟出征,死了两万人,还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就这么白白的退回去,非但不能再占据并州作为根据地,而且也将受到拓跋部其他族酋的耻笑,声望会随之大跌,统一拓跋氏更是遥遥无期。 只是,如果坚守广武不走,照这天气看,最多几天工夫,黄河将彻底封冻,秦军随时会开进并州,如果秦军击败赵军,秦王会恪守诺言把并州让给自已吗?如果不给,自已还能如何?难道与石勒联手,反过来共抗秦军?石勒会相信自已吗?既使胜了秦军,石勒会让出并州吗?族中死了两万人,将士们会放下仇恨吗? 惟氏不是个天真的小女孩,她明白出多少力,吃多少饭的道理,在自已没能尽占并州的情况下,云峰哪怕寸土不给,也没人能说上半个不字。 极度的矛盾,使得惟氏的心情愈发烦躁,关键还在于,并州形势的复杂远超出了她的预料,绝不是她当初所想的可口美餐,而是掺着砂子的米饭,一个不留神,就会把牙齿磕掉! “阿母!阿母!赵国退兵了!”突然,拓跋讫那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惟氏不由抬起了头。 拓跋讫那飞奔入殿,施礼道:“阿母,必然是天寒地冻,赵国久攻广武不克,担心腹背受敌,因此才匆匆退去,依儿之见,这一退,或会放弃并州,退守上党三关,此正是我军收复失地的好机会,请阿母立刻下令追击!” “走!咱们去城头看看!”惟氏也不多说,立刻起身向外而去。 其实,拓跋讫那的猜测基本属实,随着天气愈发寒冷,石勒终于放弃了据守并州的幻想,下令全军回防上党三关,在这危急时刻,他虽然罢黜张宾,却只能相信张宾的判断,同时严令蒲坂剩下的三万守军,十日之内不许撤离,为主力部队争取到足够的退却时间。 惟氏虽然不清楚石勒的具体命令,但她也猜到了这一点,因此必须要亲自看个究竟。 第三百六十七章 黄河封冻 广武城下,火光冲天,那弥漫的黑烟,就连凛冽的偏北大风都吹不散,所有的辎重,包括攻城器械、多余的粮草、营帐,全都陷入了熊熊火海当中,透过浓烟的间隙,可以看到一队队的骑兵正在有序的向后撤退。 站在城头的惟氏能判断出,赵军是真的退走了,但她秀眉紧蹙,沉吟不语,俏面隐现挣扎之色。 “阿母,您还犹豫什么?赵军不战而退,他焚烧辎重,当是归心似箭,正是追击的绝佳良机啊!” “不可!”惟氏猛一摆手:“赵军虽退却不乱,我军追击必讨不了好,何况咱们入并州的目地是什么?并不是与石勒死磕,而是在此地立下根基,何必节外生枝?不过,如今已是隆冬时节,秦军随时会渡河而来,秦军既能大破石虎,其勇猛应更胜于赵军,咱们这一次轻信了裴宽的鬼话,率众前来而一无所获,阿母担心秦王会以此为由撕毁协议,你来说说,咱们是走还是留?” 拓跋讫那不假思索道:“阿母,万万退不得啊,这一退,回去如何交待?依儿之见,我军可以缀在赵军数十里之后,以斥候探路,一待确定完全退走,便立刻占领沿途城池,只要动作够快,料秦王也是无话可说,再退一步,即使秦王不守信诺,但咱们有大军在手,莫非他敢来强夺?他就不怕赵军杀个回马枪,从背后偷袭?秦王的大敌乃是石勒,而不是我拓跋部,秦王岂会如此不智?咱们夹在秦赵之间。或能争取到更有利的条件呢!” 惟氏想想也是。她猜不出云峰有对自已动手的理由。除非这人丧心病狂,她缓缓点了点头,正待下令明日出兵,却见一名亲随领着位陌生人匆匆而来,不由看了过去。 不多时,亲随来到前面,施礼道:“禀太妃,秦王信使求见!” 惟氏又把目光转投而去。信使从怀里掏出封书信,奉上道:“秦王命末将给惟夫人带来书信一封!” “哦?”惟氏伸手接过,拆开看了起来,拓跋讫那不由问道:“阿母,秦王都说了什么?” 惟氏淡淡道:“秦王邀请我方合击赵军,并更改先前协议,将并州一分为二,晋阳、及其以北划给我拓跋氏定居,晋阳以南由秦国派驻官吏管理!” “哼!”拓跋讫那冷哼一声:“既已歃血为盟,岂能随意更改。秦王根本没有诚意!” 信使不慌不忙的拱了拱手:“拓跋小郎君言重了,秦王料定贵方或有此责难。因此命末将带了句话:请问贵部可曾取下并州?”说着≮我们备用网址:www.3uww.com≯,看了眼脸面有些发燥的拓跋讫那,又道:“秦王更改协议,恰恰说明了其心之诚,否则,即使拒不履行,天下间也无人能说上半个不是,拓跋小郎君以为如何?” 拓跋讫那满脸的不服气之色,跟着就道:“当初你方使者曾言,石氏绝无可能入并州,可如今呢?这十万赵军从何而来?所以,你方提供虚假信息,应承担全部责任!” 信使微微笑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岂能一语概之?裴公只是提出自已的推测,但他毕竟不是石勒,因此推测有误也属寻常,而贵部坐拥八万大军以逸待劳,却节节败退,这该从何解释?秦王又言,若贵部认为条件苛刻,可领军回返,绝不强求!” “你…”拓跋讫那勃然大怒,惟氏却挥了挥手:“好了,请转告秦王,我拓跋氏应下了,秦军渡河的七日内全军开拨!” 信使也不罗嗦,深施一礼:“秦王万分期待与惟夫人的会面,末将这便告辞!”说着,转身离去。 信使刚转下城楼,拓跋讫那已忍不住的问道:“阿母,你为何要应允?” “哎~~”惟氏叹道:“秦王说的不错,他修改协议,正是表示了他的诚意,并州一分为二,虽是令人遗憾,但总好什么都得不到,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秦王素有信义之名,便信他一回罢,当时若能早一日取下晋阳,就不会陷入如今这般被动境地,说到底,还是我拓跋氏实力不济啊!” 包括拓跋讫那,城头众将一点即明,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但也明白惟氏说的是实情,渐渐地,均是把目光投向了南方,每个人的心里都憋着口郁气,只有在并州站稳阵脚,拓跋氏才有发展壮大的可能,一时之间,一股凛冽悲壮、而又蓬勃的气息夹杂在呼啸的北风中,从城头冉冉而生。 时间很快流逝,第二天一早,也就是十二月初五,云峰领着众人来到黄河岸边,与前两日滔滔黄水中裹挟着大量浮冰不同,一夜的偏北大风,使得河床两岸堆满了大小不一的冰凌,嶙峋突耸,千奇百怪,最高处足足堆出了两到三尺的高度,河面则结上了一层厚厚的波纹状横向冰盖,有的地方透明,有的地方色泽乳白,在透明的下方,隐约可见到水流涌动,种种迹象表明,黄河距离彻底封冻已是不远了。 相应的,河对岸羯军的警戒远超于以往,由于五万骑兵的离去,由蒲坂关到蒲坂城之间的数里空地上,原先的营寨已被一条条的沟壕所取代,均是宽两丈,深一丈,将蒲坂城包裹的严严实实。 看着眼前由大自然造就的鬼斧神工,裹着厚厚皮裘的庾文君忍不住赞道:“将军,真想不到啊,昨天还是水流不止呢,仅一夜的工夫,就全冻起来了,对了,这河还能不能过了?” 云峰把手探向半空中,据估计,这时的温度应该介于零下十五至零下二十度之间,可见从昨日刮起的北风属于一次重量级寒潮,但河面虽已封冻,究竟能不能过,他心里没太大底,毕竟除了人、马匹,还有弩炮、装载粮草及武器装备的大车都要过河,每一辆车的装载量都有数万斤之多! 于是,云峰示意道:“来,庾小娘子,你来试一下。”说着,一指不远处一块约百来斤重的大石,又道:“你举起来向河里扔,有多大力就使多大力,有多远就扔多远!” “嗯!”庾文君连忙跑上前,双手抓住巨石的梭角,奋力一托,顿时,巨石被稳稳举过头顶,又得意的看了看四周,使力掷出! “嗨!”的一声清叱,约十丈远的冰面上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冰屑四散飞溅! 紧接着,却是“喀啦啦”的脆响传来,以巨石为中心,冰面现出了放射状裂痕,以极快的迅速向周围扩展,不多时,一阵水花溅出,石块落入了河中! 第三百六十八章 震撼 “哎呀!这冰面也太不结实了吧!”庾文君不自觉的惊呼出声,俏面现出了浓浓的失望之色,不仅止于她,周围的人也均是连连摇头叹着气,还有人的眼里,竟现出了一丝焦急。 众人不甘心的纷纷拾捡石块朝河面投掷,有的直接砸出个窟窿,这引来了一阵失望的嘘声,还有的仅砸出了一道白白的浅痕,立刻又变成欢呼大作,一时之间,砰砰声不绝于耳。 “好了,不要扔了!”云峰挥手制止住,又道:“由广武至上党三关,如果直走线,即沿着太行西侧约有一千五百里,但山路崎岖,羯军最快也要十日才能撤回,假如由九原、晋阳一带迂回,虽路途平坦,但总行程将加大至两千里,也要十天左右,而由蒲坂至上党三关不超过一千三百里,且多为平原。 咱们尽管不清楚羯军主力会于何时撤退,不过,这一次冷锋不伴有雨雪,来的太过突然,因此羯军必然措手不及,若所料不差,他最早不会快于昨日,也就是说,他还需九日才能撤回上党。 由以往来看,一般冷锋过境的时间约为两到三天,之后气温才会缓慢回升,这降温才刚刚开始,今夜还会更冷,黄河也会彻底冻住,咱们明日一早便能攻打蒲坂,取下之后,孤领轻骑奔袭上党郡治潞县,五六日必能到达,因此,相对而言,我军多出了两天时间,当能早一步拦住羯军主力,断他归路!所以诸位不必心焦。咱们按步就班做好准备。急的该是对面才是!” 这么一分析。众人想想也是,陆续松了口气,只有慕容吐延现出了不解之色,蒲坂虽然只剩下了三万守军,可那一圈圈的沟壕按着顺序攻打,十天也不一定能攻下来啊! 不过,所有人全都一幅自信满满的模样,他也不方便询问。只得把这份疑惑吞入了肚子里。 云峰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解释,伸手一指河边堆积的冰层,招呼道:“来!趁着刚吃过早饭有力气,咱们都把这冰给敲掉,明天好方便车马过河,大伙儿也顺带着暧暧身子!” 四下里轰然应诺,将士们纷纷跟着云峰跳上冰面,有人拿刀割,有人拿斧头砍。还有人拿枪戳,总之。都是笨法子,云峰也不理会,本来就是闲的无事活动活动筋骨,不多时,河边冰屑四飞,乒乒乓乓的敲击声络绎不绝。 一日很快过去,果然不出云峰所料,当第二天清晨全军上下来到黄河边时,河面已全部冻成了乳白色,再不见半分透明,显然,黄河已彻底封冻,于是,云峰立刻下达了进军的命令。 “咚咚咚~~!” 在沉闷的战鼓声中,六万骑兵护着两翼,左侧是羌军一万加两万秦军骑兵,右侧是枹罕慕容部两万与一万秦军骑兵,这两列骑兵稍稍有点突前,中间以两千辆混编的弩炮打头,总体是弩箭式弩炮在前,投掷式弩炮在后,云峰领着亲卫紧紧缀着弩炮军阵,最后面才是步卒与各种车辆。 这一次攻打蒲坂,云峰把所有家当全带上了,根本就不考虑失败的可能。 冰面上,巨大的方阵缓缓而行,十二万人,给对面的羯军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投石机、床弩被陆续推到阵前,作着最后的调试,一队队军士鱼贯攀上箭楼哨塔,每个人的脸面都现出了紧张之色,紧紧攥住手里的兵器,根本感觉不到那彻骨的冰寒! “停!”前阵指挥官突发一声暴喝,由两匹马拉着,载着弩炮的车辆陆续止住,距离蒲坂关头约有八百步。 将士们连忙打起精神,每辆车攀上两人,调校起了角度距离,另有人把成筐的火油弹与一捆捆的三尺巨箭运送过来,配合熟练,显得有条不紊。 慕容皝却是感慨万分,直到此时,他才窥得了火油弹的真面目,这么个与婴孩头颅差不多大小、且又黑糊糊的小家伙,竟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他永远也忘不了,石虎首次吃亏便是秦军阵中掷出了火油弹,逼使他不得不眼睁睁看着近万骑葬身于火海当中,而自已的中伏,也与这火油弹脱不开干系。 慕容皝就感觉到,当年长安城下的大战,犹如昨日才刚刚发生,清晰而又难以忘记,这一战,改变了赵国的命运,也改变了自已的人生轨迹,更为秦国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暗暗叹了口气,慕容皝又把目光投向了弩炮,他对弩炮既陌生又好奇,当初的秦军用的还是投石机与床弩,现如今,秦军中已不见它们的踪影,全都为弩炮替代,只不过,弩炮这么小的身板,能把火油弹掷到八百步远的蒲坂关上吗?慕容皝的目中现出一丝疑惑,持有类似想法的还有羯军,他们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 而慕容吐延与两万枹罕慕容部骑兵的想法又有些不同,他们与秦军几乎没有接触,在他们看来,秦军攻打关隘,既不准备云梯,也没有木驴之类的遮蔽物,只在队尾缀着不多的冲车,草率的准备令他们颇为费解,反观对面关城,已于昨夜泼水淋了个通透,由城头至城壁,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壳,在清晨那稀薄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这样的城池,别说攀爬,即使石弹打上去都不会有任何伤害,这也是北方地区,一到严冬便止戈休战的重要原因。 “放!”猛然间,一阵爆喝传来! “嗡嗡嗡~~”千枚火球腾空而出,天空就象蝗群飞过,顿时暗了下来,这一大片黑影,曳着长长的尾烟,被抛射到天空的最高处,又以难明、却暗合某种天道轨迹的弧线疾速砸落! 前一阵火油弹还没落地,后一阵跟着飞起,天空中片片黑云,一时蔚为壮观! “嘭嘭嘭~~”密集如炒豆子般的轰鸣声接连炸响,朵朵火花绽放开来,火油弹的打击范围并不止于关城,还包括周围的沟壕,眨眼间,蒲坂关城与最外的两圈沟壕已陷入了火海当中! 尽管羯军为防着秦军的火油弹,早准备了大量的泥沙包,却架不住火油弹数量惊人,俗话说,蚁多咬死象,何况火油弹根本不是蚂蚁,仅一颗就足以要了大象的命! 往往羯军将士才冒死填灭一处火头,身周又有无数火头腾起,令他们逃无可逃,而隆冬时节,铠甲外面都裹着层皮裘,只要沾着一丁点火星,立刻就会全面燃烧,那化成的油粘在身上,脱都没法脱! 没过上多久,关上关下的哭喊声与嘶嚎声汇聚一片,而秦军一般发射个三到五轮,便继续向前推进,显得不慌不忙,慢条斯理。 看着眼着那熟悉有如地狱般的惨象,慕容皝真正被惊呆了,直到这个时候,他终于断去了某些不该有的念头,彻底的生出了远走高飞的心思,毕竟鲜卑族来自于白山黑水之间,举族迁往万里之外的西方,总是有些不舍,也有些不甘,而此时,他只希望带着部族远离秦国,走的越远越好。 “咔咔咔~~”身边竟传来了牙关打颤声,慕容皝转头一看,几名枹罕慕容部的骑士脸青唇白,呆呆望着前方,一脸的骇然,就连握缰绳的手臂都变的又僵又直! 慕容皝可以肯定,他们不是冻出来的,北方牧民向来不怕冷,而是被活生生吓出来的,他们长期生活在北方恶劣的环境下,个个都是心志坚毅,悍不畏死,眼前如地狱般的场景或许会让人震撼,却不可能把人吓成这幅模样,关键还在于秦军的恐怖攻击力,令人彻骨生寒,这已经超脱人力的范畴了! “丢人现眼,还不赶快坐好!”慕容吐延的喝斥突然爆出,他看到有秦军将士在往这边看呢,令他一阵阵的面皮发臊,心里连喊丢人!不过,他虽然在喝斥手下的族人,声音却有些僵硬,表情也很不自然,很明显,他也被吓住了! 这几人连忙挺直腰板,作出一幅丝毫不惧的模样,慕容吐延这才转回头,向慕容皝心有余悸的叹道:“元真,还亏得你劝说为兄降了秦国啊,否则,他日若是秦王一纸诏书,召为兄入长安,只要稍有迟疑,立刻便是族灭身死之祸啊!” 一瞬间,慕容皝产生了种召呼慕容吐延随自已远走西方的念头,但随之便驱出了脑际,关键在于虽然同姓慕容,同根同源,实质上却是两个部族。 凭着慕容吐延的援手之恩,慕容皝拉不下脸把较弱的枹罕慕容部一口吞掉,那么,究竟谁主谁从?战利品如何分配?日久天长之下,很可能会引发争端与矛盾。 暗暗摇了摇头,慕容皝正色道:“从兄,秦王虽杀伐果断,却御下宽厚,弟敢保证,只要从兄乃至子孙后代不生异念,秦国必不会亏待于你,弟离去之后,还望从兄莫要意气用事啊!” 慕容吐延苦笑道:“为兄非是不知好歹,岂敢惹来秦王不快?”说着,叹了口气,一脸的唏嘘之色。 “呜呜呜~~”慕容吐延的话音刚落下,苍凉的号角已由秦军中阵吹响。 从兄弟二人运足目力向前一看,羯军纷纷从阵地中探出身形,拨腿向后狂奔,就连蒲坂关的后部,也能隐约听到马蹄轰鸣,显然,守军也弃关出逃了! 慕容吐延赶紧招呼道:“快,秦王令咱们追击,都给老子上!别丢了我慕容氏的脸!” 蹄声骤然大作,枹罕慕容部两万骑,随同两翼另四万骑兵,绕过火海掩杀而去! 第三百六十九章 过路平阳 亲卫没有出动,六万骑兵,共掩杀了三十里才徐徐退回,云峰下达的指令是不留活口,因此,回来的马匹上都或多或少的挂着些头颅,经过清点,连同被烧死的羯军在内,合计斩首近两万级,缴获马匹三万余匹,另有万余羯军逃散入了并州深处。 尽管已收兵回返,枹罕慕容部的战士仍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按他们之前的想法,攻打蒲坂关,必然是一场艰苦的血战,却不料,清晨发起的进攻,正午时分战斗便结束了! 只不过,没过上多久,又个个老脸臊的通红,原来,他们这一支带回的头颅最少,连仅有一万人的羌军都不如,更雪上加霜的是,追击溃敌竟然还伤亡了近五百人! 这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羞愧之余,也令他们意识到了与友军的巨大差距,秦军和羌军追击时,一般以十人为作战单位,有人射箭,有人扔套马索,有人冲刺劈砍,互相配合,分工明确,无论如何奔跑,十人的基本小队形不散,而他们则是蜂拥而上,毫无章法可言。 若论起护甲,他们与秦军完全一样,披的都是在胸前、后背镶以竹片的铁甲,既轻便,防护力又强,而跨下的马匹,名为骢,种马来自于波斯,力大善跑,据说能日行千里,号称龙种!比之秦凉马要稍稍胜上一筹,所以,枹罕慕容部根本没法从客观上找借口,只能归结于技不如人。 慕容皝与他们不同,一边追杀。一边留意着秦军的战术与队形。再与辽东慕容部相互印证。倒也是获益良多。 而云峰并没有立刻向潞县进军,在蒲坂休整了一夜,这才率着男女亲卫一万、枹罕慕容部与三万秦军骑兵,合许五万九千骑飞奔而去,姚益生被暂时留下,与步卒一起,收拾战场之后再进军潞县。 这一次奔袭,每个人都配上双马。一匹载人,另一匹载着箭矢、弓弩、二十天的干粮以及少量的生活物资,其中有夜晚给马儿围着肚子的肚兜与一个睡袋。 睡袋由皮毛制成,专用于冬季长途奔袭,轻便易携还保暖,起着替代营帐的作用,在夜间,寻一个背风的山容,钻入睡袋里,当能暖暖和和的一觉睡到天明。 尽管云峰把能想到的举措都陆续付诸于现实。但这一趟奔袭也是自秦军成建制以来最为艰苦的一次,在完全断绝后勤补给的情况下。每日需急行军二百多里,不仅对身体素质的要求极高,对于意志也是个极大的考验。 枹罕慕容部虽是生活在苦寒地区的游牧民族,每一个人却是暗中叫苦,然而,他们只能咬牙硬挺,人家秦军能行,自已为何不行?用云峰的话来说,他们不吃馒头也要争口气! 由蒲坂至潞县须经过平阳,距离约为四百五十里,在启行的第二天傍晚,也就是十二月初八,全军抵达到平阳城外。 当初云峰逃离平阳时,平阳城高三丈,广二十里,四面城门上都建有华丽巍峨的望楼,如今却是处处崩塌,残存的墙壁上全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哼!”庾文君忍不住冷哼一声:“仅由于勒明投降刘曜而留了座空城给他,石勒便焚毁全城,当真是丧心病狂!” 看着眼前的面目全非,云峰的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发了一小会儿愣之后,才摇摇头道:“这只是最表面的原因,据孤猜测,另外还有两点,一是当时石勒无力占据平阳,而平阳既为汉国都城,自然是一座坚固的要塞,因此,他以泄愤为由,索性一把火烧了不留给刘曜,以免成为威胁。 另一点,则与人性有关,人生来自私,别人有而自已没有,难免会心理失衡,凡是自已得不到的,也不想让别人得到,《论语、季氏》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本是孔子的治世理念,是是非非咱们暂时不去讨论,但套用在石勒的心态,则可以解释为,他见不得好东西落在刘曜手上,没有不怕,怕的是自已没有,因此一把火烧个干净,免得日后牵肠挂肚,大家都没有,心里才能落个舒坦。” 众人均是眉头一皱,圣人之言岂能如此歪曲?不过,细细一想,也不完全是强辞夺理,云峰所谓的心理失衡,指的是妒忌与眼红,偏偏自古以来,摧毁城池并不是偶发事件,著名的有项羽焚毁阿房、绿林赤眉尽拆长安、董卓火烧洛阳、石勒焚毁平阳,其他大大小小的类似恶行多不胜举。 圣人教人谦恭仁爱,为何还会有如此之多的恶徒?难道人生来真是自私自利?一时之间,所有人全都苦思不语。 好半天,庾文君又问道:“将军,您说别人总是头头是道,那么您自已呢?看到人家的好东西会不会眼红?” “当然会!”云峰不假思索道:“所以孤东征西讨,把天下的财富都抢过来!” “这…”众人一阵目瞪口呆,也太直接了吧? 刘月茹苦笑道:“好了,不说这些了,云郎,妾想进去走走,如果有可能的话,妾还想把父亲与兄长的骸骨带回长安。” 当年靳准作乱,尽诛刘氏全族,又把刘渊和刘聪的墓给掘了,将刘聪的尸体拖出来斩首,虽然靳准被诛后,刘渊父子二人的尸骨被刘曜重新下葬,但经过石勒焚毁全城,能不能找到很难说,即使找到了,又如何确认? 这父子二人其实都不是什么好货,云峰并不是太上心,只是碍于刘月茹,人都死了,有什么好计较呢?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向后大手一招:“今晚咱们在平阳过夜,明日一早再往潞县!”说着,策马向前飞奔而去。 将士们紧紧跟上,从残破的城门中鱼贯进入了平阳。 平阳城里,尤如一个死寂的世界,除了街巷能够依稀辩认,其他各处都是瓦砾遍布,上面长满了枯黄色的蒿草,偶有一些尚未倒塌的木柱土墙,在瑟瑟北风中也是摇摇欲坠,而原本位于城中心的高大宫城,已经化为了一滩更大的瓦砾,这是一座被废弃的城池。 女人们看向刘月茹的美目中都流露出了一丝同情,刘月茹却半点也不在意,转头张望了一阵子,向城里的一个方向一指:“走,那里应该是长公主府,咱们先去看看,屋舍什么的都还在不在了。” “嗯!”众女点了点头,跟着刘月茹缓缓前行。 第三百七十章 阻断归途 《帝王世纪》有云:尧都平阳,《禹贡》分天下为九州,平阳为冀州之地,冀州处九州中央,故称中国,中国一词由此而来,及至赵魏韩三家分晋,韩建都于平阳。 这是一座伴着中华民族一路走来的古老城池,可是,众人路过皆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偶尔从瓦砾间被惊出的硕大老鼠一窜而逝,那根本就不曾掩埋而与瓦砾混杂在一起的根根白骨,无不昭示着九年前发生在平阳的惨剧。 当年刘曜掠平阳士女一万多人以及满城财富西归长安,普通百姓被留了下来,后来石勒挥军入平阳,满城的百姓却从不被提及,但以眼前的惨象来看,恐怕全给屠了。 所有人均是心情沉重,荀灌娘与庾文君更是恨的俏面发青,哪怕把人抓去河北为奴也好啊,又何至于把全城都屠净呢?当然了,尽管云峰有诸多推测,但羯人,这个由诸胡杂交而成的最下等人,又一跃翻身为上等人的种族心态,不是正常人所能了解的。 不知不觉中,沿着刘月茹指引,一行人来到了长公主府附近,说实话,云峰根本就认不出来了,原先那恢宏气派的建筑群,已变的与城内的其他地方一模一样,处处都是废墟,一切的痕迹全都被抹煞的干干净净。 每个人都是呆呆的站着,全都失去了说话的心情,那呼啸而过的凄厉北风,就仿佛漫天的冤魂在控诉着羯军的暴行! 庾文君看了看刘月茹,迟疑道:“月茹姊姊,你不要难过。石勒的报应就在明年了。听说将军给他设计了一种死法。很新奇的,绝对能配得上他的恶行,就是不肯说,算了,文君也不问了,越问他越得意,只希望石勒不要自杀才好! 而平阳虽然毁了,将来完全可以再建一座。这里土地肥沃,东临雷霍、西控河汾、南通秦蜀、北达幽并,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又紧挨着黄河、汾水,还是唐尧旧都,只要城池修复好了,百姓们应该愿意迁到这里来的,不用多久,将又是一座繁华的都市!” 刘月茹勉强笑了笑:“文君你不用担心,姊姊没事的。走罢,这里处处都是瓦砾。也不用进去了,趁着天还没黑下来,咱们抓紧时间往太庙那边看看。” 据刘曜交待,当年他派去迎回靳明及平阳士女的将领,把刘渊与刘聪父子的尸骨重新收殓在了太庙,于是,纷纷跟着刘月茹向前走去。 但当来到太庙之后,均是大吃一惊,被夷为废墟那是早有了心理准备,关键还在于满地都是尸骨,又没有灵牌标识,根本无从分辨,滴骨认亲也被云峰指为不可靠,这是一点办法都没了。 据说,刘聪是被掘出后斩去首级,而这一带的无头尸足有数十具之多,刘月茹发了一会儿楞,摇摇头道:“真没想到会变成这幅样子,说起来,兄长能有如此下场,实源于自误,只是连累了父亲,云郎,你可有法子辨认?” “这…”云峰无言以对,恐怕神仙下凡都没法认出,又逞论他一名凡人 ?[-3uww]其实在云峰眼里,刘渊刘聪父子二人满手血腥,死后无一丘一坟这是他们的报应,再过数十上百年被大自然分解为分子、原子,重新纳入宇宙物质大循环当中,才是他们的最好归宿。 见着云峰的为难模样,刘月茹苦笑道:“倒是妾唐突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寻个干净点的地方早点休息吧。” 众女虽是有心劝说两句,但不知该从何劝起,因此均是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走向了宫城深处。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全军由平阳开出,仅用了三天时间,即十二月十一日正午兵临潞县城下。潞县位于太行山西麓,上党盆地东北侧,地势西面高、中间低、东部又稍高,城池依着谷地边缘的山势而建,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这一支规模数万的骑队从天而降,城头立时陷入慌乱当中,有人呼叫奔走,有人向城头泼水,一幅措手不及的模样。 从出现在城头上的守军推断,全军的羯军不会超过万人。 云峰暂时也不理会,领着全军绕城而过,在潞县西北方向二十里处勒马止住,由于潞县一带多为山地丘陵,他这种丘陵与秦凉二州光秃秃的草丘还不同,都是带树的,还有奇形怪状的山石间夹其中,不适合骑兵大范围运动作战,因此,云峰命全军占据谷口两侧的丘陵高地,以及在不是太明显的谷中掘土堆石筑垒,用来阻击羯军主力。 至于背后的潞县根本不用去管,即使守军想里应外合,也得掂量掂量自已有没有那二两肉,如果不是正值隆冬时节,城墙滑不溜手,云峰甚至都想打造些简易攻城器具,趁着羯军主力未到之前,一鼓作气把这座高度不过两丈的小城给攻下来! 不过,受季节因素限制,这个念头只能放心里想想罢了。 在云峰的喝令下,斥候已远远散开,另有两万骑散布在四周担负警戒任务,其余的军士们全都下马挖取山石,依山势地形堆砌着一条条石垒,场面一片火热。 冬季的天黑的早,根据天色判断,才刚到酉时(下午五点),天地间已昏暗起来,阳光的迅速退却,使得那仅有的不多温暖眨眼间便消散无踪,山里的呼啸寒风,直往人的毛孔里钻。 由于没有带锅,将士们只能拾捡柴草升火,一边烤火取暖,一边把麦饼或肉干用树枝串在火堆上小心炙烤,偶尔挖出的诸如兔子、蛇之类的冬眠动物也成为了他们的腹中美食,只有每日的早晚两餐,他们才能给身体补充温暖,这个时候,也是他们最为惬意的时候。 “快看,来了!”正啃着只兔子大腿的庾文君猛的向前一指,在大地的轻微颤动中,一大片无边无际的黑云贴着地面席卷而来,声势极为惊人! 慕容吐延与他的战士们几乎弹着从地上站起,探头向前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紧张之色,这与几日前夺取蒲坂关大有不同,当时秦军有火油弹、有弩炮,人数更是以十二万对三万,而如今,除了弓弩什么都没有,装备上与羯军并不占优势,更要命的是,羯军有十万人,而自已这方才六万不到! 云峰注意到了慕容吐延脸面的土色,摆摆手道:“归义候,你让将士们各回原位,夜晚酷寒,视线不清,羯军绝不敢来犯,而且他们后有拓跋氏追兵,前面还要担心被我军断去归路,必然一路狂奔,这数日下来,早已疲惫不堪,他也需要充分休息才能挥军攻打。 另我军占有有利地利,既便他有十万之众,又能如何?纵是狗急跳墙,冲上来也只是送死罢了,你再仔细看去,他们没有辎重车辆,粮草供应是个大问题,若孤所料不差,最多也只能支撑个三五日而已,到时候,急的是他们,几次强攻不下,或会军心散乱,甚至不战自溃都有可能!” 慕容吐延凝神一看,果然,羯军军容不整,面带倦色,不敢置信的望了过来,更有人见着自已一方正修建的阻击工事,竟现出了呆滞、恐惧、绝望之类的负面表情! 慕容吐延不由老脸微红,讪讪道:“秦王说的是,倒是臣被羯人吓着了。” 云峰微微笑道:“来,咱们该吃还得吃,该喝还得喝,且先拖他个几天,待后继部队与拓跋氏赶来,到时几面一围,谅他插了翅膀也飞不回上党三关!” 慕容吐延点了点头,云峰的分析令他信心大增,胃口彻底回复,抓起烤成半糊的麦饼便一把塞入口中! 羯军的珊珊来迟,除了给秦军造成瞬间的骚动,并未带来太大的影响,而羯军的所有人则是大为震动,全都膛目结舌,马速也是不自觉的渐渐放缓。 羯军的主将名为桃豹,是当年跟随石勒举兵的十八骑之一,忠心耿耿,颇得石勒信任,又智勇双全,曾长期在淮北河南与祖逖作战,虽时有胜负,却不落于压倒性的劣势,他来自于石研关,被石勒任命统制全军。 “咴溜溜~~”见着前方山林间的烟火与层层叠叠的石垒,桃豹猛的一勒马缰,挥手止住全军,不由惊道:“哪来的秦军?秦军怎会扼住潞县?莫非蒲坂失守了?” 众将也都是满脸的惊疑不定之色,蒲坂虽然仅有三万守军,但在他们的料想里,坚守个三五日不成问题,可以为自已从容撤回上党三关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却没料到,秦军竟会奇迹般的出现,这也说明,蒲坂失陷已是板上钉钉不容置疑! 本为晋将,后降了石勒被收为从子,并赐姓为石的石聪急忙拱了拱手:“将军,我军后有拓跋部追赶,前有秦军拦路,形势不妙之极,据末将观察,秦军应是刚刚来此,您看,他有多条石垒尚未完工,末将以为,当趁着秦军立足未稳,立刻挥军强攻,否则,待他布置完全,只怕要多费手脚了!” 桃豹现出了明显的挣扎之色,他不是不明白一鼓作气的道理,自已一方眼见就要安全回家,却发现家门口被人堵上,任谁都会憋着一股郁气,只要适当激励,将会把这股郁气转化为斗志,然而,当他转头看到满军的将士都带着疲倦的面容,以及越来越暗的天色,他明白,强攻只是白白送死罢了。 桃豹颓然叹了口气,勉强喝道:“我军连续奔波,人困马乏,已无余力,传令,今夜原地驻营,严加戒备,明日清晨出击!” 第三百七十一章 倾巢出动 “呜呜呜~~”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才投射到地面,距离谷口大约五里的羯军临时营寨里,就传来了苍凉的号角声,一队队骑兵鱼贯而出,于寨前迅速集结,很快列成一冲锋队形,人数为三万。 “咚咚咚~~”骑兵刚刚出寨,沉闷的战鼓又被敲响,大批的步卒从寨内涌出,分列骑兵两翼,也各为三万人,前排或手持圆盾,或顶托木板,掩护着后面的混编弓手与枪兵,很容易可以判断出,这六万人的目标是丘陵。 荀灌娘不由赞道:“桃豹以重兵攻打两侧山头,不求有功,但求牵制住我军正面守护石垒的力量,发挥他人多势众的优势,使得骑兵一鼓作气冲破石垒,此人不愧身经百战,不出则已,一出必是全力,不可轻视啊!” “哼!”云峰冷哼一声:“仅留不足万人守寨,他这是给逼到了绝路,不得不出尽全力,只要我军能抵住他两三轮冲击,桃豹必将后力不继,军心动摇不可避免,若非拓跋氏不日即将赶来,弟子有信心,仅率亲卫便可冲下山劫了他的营寨!” 庾文君顿时热血沸腾,连声嚷嚷道:“将军,您既然有信心,干嘛非要等拓跋氏?一举奠定胜机不好吗?您看,您留了五千军殿后,防备来自于潞县的里应外合,而正面守护石磊的有一万六千名将士,两边山头又各有一万四千人,总共四万五四千军,居高临下。有险可守。足以抵挡住九万羯军的冲击。这里不用担心,您快下命令吧!” 周围的所有人,王桂、苏绮贞、男女亲卫,甚至草香幡梭姬都把灼热的目光投了过来! 对于草香幡梭姬来说,这一趟出征令她连呼不虚此行,倭岛上的战争不光人数少、器具简陋,而且战术阵形也很简单,哪有中土如此复杂的讲究?虽然冒着酷寒连续奔波是苦了点。但她的感受,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值! 云峰却神秘的笑了笑:“劫寨会有不小的伤亡,有拓跋氏在后,又何必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为将之道,是以最少的代价来获取最大的胜利,而不是一味的蛮冲死打! 何况劫了羯军营寨很可能会带来不可测的后果,他在前路被封,后路被断的情况下,会不会孤注一掷,全体发疯?羯人偏激古怪。这并不是不可能,因此。倒不如给羯人存个希望,有条后路留下来,今日攻不下,明日再来攻打,慢慢消磨他的士气,待全军来齐一举歼之,他熬不过咱们的,我军的干粮至少还能支持十天,而他最多三两日后,就得杀马充饥了。” 众人虽然都有些失望,但明白云峰说的很有道理,在尽占上风的情况下,的确没必要走激进路线。 荀灌娘点点头道:“不错,咱们这一趟的目标是阻击,而不在于歼敌,只要挡住羯军主力的归途便是达到了战略构想,而且拓跋氏还有近六万人呢,怎么着,也得让他与羯军拼上一阵子才行!” 云峰赶紧赞道:“老师所言极是,惟氏以为有便宜可占,那么,弟子就让她蚀的连命都保不住!” 庾文君象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转头向刘月茹道:“听说惟氏长的挺漂亮的呢,月茹姊姊你看,那惟氏先是拓跋猗迤的发妻,后来拓跋猗迤死后,依照拓跋部的陋习,改嫁给了拓跋猗卢,她那时还带着好几个孩子,但仍然得到了拓跋猗卢的宠爱,之后又诞下三子,拓跋猗卢身为一族之主,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因此,惟氏必有过人之处,否则,早被打入冷宫了,月茹姊姊,你说,将军会不会见色心动,把惟氏抓捕过来呢?” 这话一出,无数双怪异的目光投向了云峰,庾文君的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云峰对大龄熟女情有独钟,据裴宽带回来的描述,惟氏拥有一种野性、张狂美! 云峰想都不想的转头就道:“王桂,惟氏交给你,嗯?”说着,单掌重重虚空一劈! 云峰对惟氏半点都不感兴趣,这个女人生的娃太多了,长的再美都是废了,女人生一两个最为合适,生的太多即便身材不走样,那里也会变松。 还有一点,裴妃虽然早年产过一子,但死在了羯军的屠刀之下,云峰可不是个喜当爹的人! “请大王放心便是!”王桂拍着胸脯应了下来,如今的他,对任何女人都不会怀有怜香惜玉之心,这没办法,家有悍妻,动心只能自已憋的难受啊! 云峰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了山谷下方,招呼道:“好了,羯军快来了,咱们都留着神,虽然守住不成问题,却也不能太过大意。” 众人也跟着向下看去,鼓点愈发的密集,羯军两翼的步兵方阵,突然齐爆一声呐喊! 顷刻之间,六万羯军,有如潮水般涌来,人数虽众,队形却能大致保持,由此可见羯军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们原本都是骑兵,如今客串起步兵,竟没有半分生涩。 从营寨至谷口约为五里,没过上多久,羯军左右两翼的步卒前锋距离丘陵只剩下了一里左右,营寨中,恰于此时号角长鸣,中路的三万骑开动起来! 骑兵的人数虽少,但声势远超步卒,地面的颤动愈发剧烈,给人一种惊天动地的感觉。 几乎同一时间,步兵冲上山头,骑兵也踏入谷里,这个山谷并不是典型意义上的山谷,可以理解为左右两片丘陵之间的平地,因此截面很大,约有两到三里的宽度,羯军可以完全铺散开来冲击,不必如石虎攻打建章宫遗迹那般挤成一团,被极大限制了整体战斗力的发挥。 “嗖嗖嗖~~”霎时间,箭矢齐飞,从树林中、石头后,向来犯的羯军狠狠扑去! 这些箭矢都是短矢,穿透力极强,羯军步卒扛着的木板如纸片般一射即穿,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立刻响起,一篷篷鲜血洒落到地面,却渗透不进冻得坚硬发白的泥土当中,只能沿着地势向低处流趟,但很快就结冰凝固,给山坡镶上了或大或小、形式不一的血红色硬块。 而羯军见木板不起作用,连忙抛去,转入树后,依托大树擎出弓箭向前射击。 山坡上两边相互隐蔽,以弓弩互射,山坡下,骑兵的前锋也冲入谷口,他们的手已经摸上短矛,只要进入预定距离,随时会投掷,给守垒的秦军以致命的打击! 第三百七十二章 迷宫 大地颤动,马蹄纷飞,地面的枯枝败叶被溅射开来,贴着马腿来回打旋,列在最前的羯骑均是一手撑盾,另一手握住短矛,纯以娴熟的技术仅凭双腿控马,而靠近丘陵的两侧骑兵,则撑盾护住身体,尽管偶有人中矢坠马落下,却对大局不产生任何影响。 “咴溜溜~~”奔在最前的近千匹战马突然失蹄,翻滚着重重砸向地面,在扑通扑通的闷响声中,马儿向前冲滑,霎时间,人仰马翻,一蓬蓬血水四散飞射,惨嚎嘶鸣接连不断,还未接近石垒,秦军阵前已是一片狼藉! 在后阵督战的桃豹,脸面略一抽搐,秦军设有绊马索,他不是没猜到,只要有条件,任何军队都会设置,绊马索成本低廉又不费事,在这一片山谷中,平势虽较为平坦,却遍地都是枯草与稀疏林木,最适合用来设置绊马索。 只是,羯军的攻击全靠那几根短矛,短矛必须要借着战马的蓄势加速才能投掷到最远,否则,不待靠近就会被秦军的弩箭射杀,因此明知道前方有陷阱也得硬着头皮向上冲,近千人的损失,还没超出他的心理预期。 “他娘的!还有完没完了?”桃豹忍不住的爆出一声怒喝! 他看到,冲在最前的近千骑倒地仅绊倒了百余骑,后面的骑兵要么绕道,要么直接跃过,不由暗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完,又有数百骑被绊倒下来。 石聪急声提醒道:“将军,照这情形看。秦军定是在阵前设置了密密麻麻的绊马索。尽管距离他的前阵只剩下五百步不到。但要完全冲过去,至少还得伤亡个一两千人,未战便折,恐怕会动摇军心啊,依未将看,不如先清理干净,去除障碍再全军冲击!” 桃豹略一寻思,便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左传、庄公十年》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檑鼓一通,正是士气最旺之时,若清理再攻,必将士气衰竭!而且,最多三日之内,拓跋氏将从后赶来,届时我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将陷入腹背受敌的绝境。因为,只能一鼓作气,不计代价冲破秦军防线,如此,你我或能有条活路!” 包括石聪在内,身周的将领们均明白桃豹说的在理,一时之间,心情都有些黯淡,堂堂大赵铁骑,何曾面对过这般局面?归根结底,还在于石虎的那一败,他死了无所谓,却连累近十万精锐被消灭殆尽,使得赵国由鼎盛的巅峰一下跌落开来! 这是大多数将领的想法,他们并未亲临其境,因此,并不清楚那时的石虎,其实已经处于了劣势当中,越拖下去越不利,石虎只能行险一搏,只是失败罢了。 桃豹很明显的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改变,转头看了看之后,突爆一声巨吼:“儿郎们,今日之战,事关我大赵气数,事关咱们能否安抵河北!秦军在这设垒拦截,是想要咱们的命,咱们能给吗?不能!即使是死,也要拉上垫背才值,今日,包括本将在内,所有人都与秦人不死不休!我大赵能于乱世中崛起,靠的便是悍不畏死! 来吧!把你们的热血都燃烧起来,咱们与敌搏杀,远在襄国、河北的家人才能得享平安,只有死于沙场的战士,才能称之为英雄!来,让你我为保卫大王、保卫家人、保卫大赵而战!为大王尽忠!” “为大王尽忠!为大王尽忠!”一瞬间,羯军士气大涨,狂热的激情熊熊燃烧在了每个人的心口,这时的他们,再不畏惧死亡,死亡,反而成了一种无上的荣耀! 攻山的羯军,有些明明人被冷箭射中负伤,按理说,应该退往后阵及时治疗,但他们不,想都不想的把箭矢猛的一拨,鲜血喷射中,却半点不受影响! 还有人虽然被射中要害,但临死也要向前多跑几步,奋尽全身余力把手里的兵刃向敌掷去! 而攻打石垒的羯骑,相当一部分人的感知竟神奇的上升到了一个莫名的境界,那隐藏在枯草中的绳索再不是秘密,凭着高超的马术,他们很轻松就一跃而过。 看着战况愈发激烈的山坡,尤其是秦军将士出现了远超于之前的死伤,草香幡梭姬的美目中现出了一丝忧色,忍不住道:“大王,羯人是真的不怕死啊,您看,将士们的压力增大了不少,如果给羯军攻上山头那可糟糕了。” “嗤!”云峰轻笑一声:“士气大涨又有何用?当年楚霸王破釜沉舟可一而不可再,何况我军并不是与敌正面交战,而是依托有利地形阻击,刚开始或许压力较大,但羯军这士气,来的快,退的也快,久攻不下,岂能不哗哗直往下落?不出一个时辰,必然从哪来回哪去,说不定还能更矮一截!” 草香幡梭姬转头一看,庾文君、荀灌娘、刘月茹及一众女罗刹们均是面无惧色,而且山上山下的秦军将士也是不见动容,这才意识到自已的反应过大了些,不禁俏面微红,低低应了声:“哦!” 庾文君瞥了眼云峰,也跟着劝道:“草香幡梭姬,你不用担心,这是将军最为擅长的乌龟铁桶阵,他这人啊,越过胆子越小,以前还常常领着孤军与数倍的敌人奋战呢,可如今,动不动就摆出乌龟铁桶阵,诱使敌人主动来攻,真没劲!” 云峰顿时脸面一沉,不悦道:“你懂什么?看来孤刚刚的话你全当耳边风了啊,为将之道,在于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名将风范,硬打硬冲,那只是猛将与勇将!我军既能依托地形阻击,又何须上前与他拼命?更何况这里多山地丘陵,骑射不能有效发挥,没法在运动中歼敌,贸然以骑兵迎击,只能陷入混战当中,所以,下马作战才是扬长避短之举!” 说着,云峰看了看哑口无言、一脸悻悻的庾文君,得意道:“孤不拘泥于陈规,再加上这身装扮,即使算不上名将,那也是个儒将,何为儒将?羽扇一挥,樯橹灰飞烟灭,是为儒将也!” “呕~~”庾文君立刻现出了极为夸张的作呕表情,极为不齿的瞪了云峰一眼,就连周围的女人们,也是胸腹一阵翻腾,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山下,看都不看他一眼! 山坡上的众人,对羯军如潮的攻势半点都不担心,而山坡下,也是弥漫着一派乐观的氛围,感受到如虹的气势,石聪屈指赞道:“将军果然高明,将士们士气高涨,击破秦军石垒当不在话下!” 桃豹现出了一丝得色,连带身边的众将,均是连连点头,捋须微微笑,满含期待的视线凝结在了前方的骑兵阵中。 几息之间,羯军已达到可以投掷短矛的距离,而这一片地块,也不知怎么回事,草木竟极为稀疏,显然不可能设置绊马索,当下再无人迟疑,均是运尽全力把短矛向前方猛的一掷! “嗡嗡嗡~~”刺耳的破空声就连缀在后方的桃豹等一干将领们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漫天矛影有如乌云般向着秦军阵地遮天盖地而去,仿佛刚刚升起的朝阳都被挡在了外面! 出乎意料的是,秦军阵中并未传来成片的惨叫,反倒是短矛击打上石头的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无往不利的短矛失灵了?有的性子急的踮起脚尖探头看去。 这没办法,谷内的地势相对于谷外要稍高一点,站在平地上,只能看到石垒并不是横亘全谷,而是其间留有数道宽度不等的空隙,在石垒的后面还有着隐隐约约的石垒。 不过,冲在最前的羯骑却是看的一清二楚,石垒后方就象迷宫,长度不一的石垒高不过人身,杂乱无规则,一条条的横列在谷中,足有十余排之多,距离近的相隔四到五丈,距离远的也不会超过十余丈,在这样的环境下作战,只能沿着预留空隙七拐八拐,速度将不可避免的大打折扣,骑兵的突击优势将渐渐丧失,而且人骑在马上,高大显眼,反而成了活靶子。 至于秦军,全都紧紧倚在石垒后方,难怪飞越石垒的短矛几乎全放了空,除非短矛能击穿石头,否则根本伤不了他们,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如此稀奇古怪的阵势,偏偏还专克骑兵,一时之间,羯军前锋竟有种进退维谷的感觉,如果下马推倒石垒,恐怕还没靠上前就会被秦军的弓矢射死,如果向前冲,这无穷无尽的石垒又让人头皮发麻,还不知道自已有没有命冲到尽头呢?而后退,在未有鸣金传来,私自调转马头只能是个死! 他们投掷第一枚短矛时气势十足,投完之后,尽管马匹还在继续飞奔,这第二枚却不知道是投,还是不投了,就在这迟疑间,秦军阵地上绷绷连响,一支支夺命短矢迎面射来! 倾刻之间,惨叫声连成一片,无论是人是马,纷纷中箭倒地,流淌出的鲜血,冒着的丝丝热气都是清晰可见! 前面的羯骑中箭身亡,后面的不明就里,同样掷出一轮短矛,就陷入了茫然当中,迎接他们的,只有那密如飞蝗的箭矢! 第三百七十三章 绝境 秦军的箭矢固然密集,却不可能每枚都杀伤敌人,仍有相当部分的羯骑冒着箭雨冲入石垒,但迎接他们的,则是来自于后方石垒、以及前面守垒战士回射的弩箭,马速被石垒死死限制住,一具接一具的尸体坠落于地面! 但随着羯骑的连续涌入,守垒战士受到的压力逐渐增大,伤亡也越来越多,其中大多来自于羯军投掷的短矛,短矛操手就投,的确比弓弩方便。 由于局部人数不占优势,羯军是一拥而入,秦军则分布在合计近百条石垒的后方,兵力相对分散,眼见已现出了不支迹象,突然,“当当当~~”一阵鸣金骤然暴响,伴随而来的箭雨也猛的加密,秦军将士们抓住机会,撒腿向回飞奔,双手一撑,便稳稳越过了大半人高的石垒,第一层索性不要,集中全力防守第二层。 就这样,秦军依次放弃,羯军步步进逼,但每攻克一层,都要留下满地的尸体,相对而言,攻打两侧丘陵的羯军,却要吃力的多,他们面临的环境更加凶险,秦军在暗,他们在明,自下而上进攻,又没有骑兵的冲击速度,箭矢可以从树后、小土堆的后方,或是树顶的任何一处射来,令人防不防胜,最终只得躲在遮蔽物的后面胡乱放箭,不敢轻易前冲。 不知不觉中,四层石垒已被攻克,但秦军将士依然按步就班,没有一个人现出慌乱,慕容吐延忍不住赞道:“老子从记事起就随着父亲上马作战,有马贼、有拓跋部、还有叫不上名字的部族。迁来枹罕又与羌人相互攻伐。足足二十多年没有停过。却从没打过这样的仗,闭着眼睛都能射死人,真他娘的舒服啊!” 周围的枹罕慕容部族人一开始被云峰派来守垒,还有些紧张,但随着战事的持继,心情越来越放松,听了这话之后,均是现出了大有同感之色。 慕容皝则是满心的钦佩。这一路行来,他从云峰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行军途中如何节省体力、排兵布阵的灵活、对地形地势的运用,等等诸如此类。 这完全超脱了兵书所述,令他获益良多,尤其是云峰的名将之道更是引起了他的共鸣,而某些很简单的物件,比如睡袋,实为冬季骑兵在无后勤保障下,长途奔袭的必不可少利器。 睡袋轻便、易携、制做简单。把羊皮带毛的一面朝内缝合即可,但睡起来非常暖和。慕容皝一睡觉到天亮,身上还出汗呢,半点都不差于帐篷!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了云峰之所以能战无不胜,与注重细节有着很大关系,深入细致的准备,是获取胜利的重要原因! 而在山谷外部,桃豹的面色愈发阴沉,自已的骑兵,全然没有刚开始那种来去如风的气势,过了这么久,只深入到第一层石垒后方三四十丈的距离,他所看到的,仅是已方战士挨个坠马,与骑兵队形的持续缩小,这令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他搞不清楚,后面究竟是什么,为何前进会如此艰难? 石聪的目中也是现出了忧色,转头劝道:“将军你看,将士们的气势已大不如前,依末将猜测,秦军必然在谷中另有布置,仓促之下,只怕伤亡难以承受啊,不如鸣金收兵,待退回来问个清楚,再做下一步的应对也不为迟。” 桃豹的挣扎之色略一闪现,便向后大喝:“鸣金!” “咣咣咣~~”铜锣敲的震天响,几能把人耳膜震破,但听在羯军将士们的耳里,却是世间最为美妙的仙乐,每个人均是如蒙大赦般掉头后撤,场面杂乱无章,有的人甚至都被自已的同伴践踏而死,来时的滔天士气已被这磨洋工般的战斗消灭殆尽,如今的他们,只想趁早离开这鬼地方,根本放不开手脚,就两个字:窝囊! 秦军也没趁胜追赶,只是趁着羯军后退时照背一通猛射,待羯军退走之后,就开始三三两两的清理起了战场。 桃豹与将领们却是两眼发直,面目呆滞,他们都明白,既然这一次攻不下,往后想凭同样的方法进攻,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每个人都怔怔看着溃退回来的已军,目中充满了阴霾,桃豹指着一名将领问道:“你快说,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成这般模样?” 这名将领一脸的心有余悸,后怕般的回头看了看,这才道:“回将军,秦军堆砌的石垒内藏玄机,末将尚是首是得见…” 将领结结巴巴的把整个攻打过程如数道出,所有人均是倒抽了口凉气,一丝绝望渐渐萦绕上了心头,这山谷根本没法冲破! 营寨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深深吸了口气,桃豹满脸悲愤的问道:“我大赵兵力,在河洛被牵住十五万大军,大王尚有禁军数万守卫襄国,换句话说,不可能再有援军来了,难道咱们这近十万人马就白白被因死于此?你我本死不足惜,可大赵少了咱们,恐怕离亡国也不远了啊!诸位,都来想想,都有何法可以突破秦军封锁?事关生死存亡,请诸位勿要保留!” 事态的严重性,将领们不是不知,然而,并州虽然有表里山河的美称,却也可以理解为一个牢笼,东有太行、西有吕梁、北有雁门、南有黄河、秦军恰恰堵着南下与东退的道路。 向北退却,北面有拓跋部追来,显然不可行,向西须翻越八百里吕梁,在隆冬时节,尤其还是只有两三天余粮的情况下翻越,又有几人能活下来?更何况秦军也是纯骑兵,自已退走了,莫非他不会追击?三两天一过,口粮吃光了,饿着肚子如何作战? “都是徐光老贼!唆使大王命咱们入并州作战,使得如今这近十万人马陷入了绝境当中!”一名将领恨恨道! “哎~~”石聪叹了口气,无奈道:“也不能全怪尚书令,关键还在于咱们没有及时拿下广武,如果早破广武,再取雁门,把拓跋氏驱赶出去,形势将大有不同,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今只有继续强攻,却不能再驱使骑兵上前,而应打造木驴、挡箭车等攻城器械,全军出动,或有一线生机!” 有了器械就能攻破重重叠叠的石垒吗?桃豹看了看众将,没有一个人再开声,他明白,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了,于是,勉强唤道:“全军听令,就近砍伐树木,打造攻城器械!” 第三百七十四章 围困 打造攻城器械,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的,其实,器械本身的制作不难,都是些粗笨家伙,把木板堆叠钉在一起,符合坚固结实的要求即可使用,难就难在轮子的制做上。 轮子需要带辐条,与地面接触的边缘要装有坚固的箍,并且车轮还要用锲子紧紧钉在轴上,最关键的一点,要尽量圆! 因此,体形较为轻便的挡箭车事实上已被放弃了,要求这么高的轮子可不是三五日能打造出来,正常情况下,出征都要带上备用轮子,这使得羯军只能打造木驴。 木驴对轮子尽管没那么大要求,只需把两个厚实的圆墩套在结实的树干上,但说起来容易,制造起来依然是个麻烦事,因为北方地区干旱少雨,并州一带又经历了数十年的战乱,要在几天之内寻到足够粗大的乔木,的确挺难为人的,树不够粗,轮子就不够大,体形巨大的木驴在崎岖不行的谷地中推行,很容易磕在地上而前进不得。 还有一点,前面倒是有山,却被秦军扼住谷口呢,要想伐木,只能往更远的地方跑,无形中也拖慢了进度。 结果,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羯军只打造出不到二十辆的木驴,以每辆木驴可以遮掩一百人、后面尾随五十人来计算,也只能发动一次三千人的进攻,这显然给秦军塞牙缝都不够啊! 懒洋洋的阳光投射在地面上,军士们东一堆,西一滩。有气无力的叮叮咚咚敲打着木板。个个都是面色麻木。一幅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模样,营寨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死气。 自从三天前,攻打山谷不成,反折损了万余人开始,绝望的气氛已经在军中四散传播开来,随着日子一天天的混过去,攻城器械却还在那一堆堆的木板当中呢。这又使他们意识到,恐怕再没有回返河北的机会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曾浮现过:在劫难逃这四个大字! 桃豹从今早起床到如今,心头始终异常烦燥,他不时扭头向北方望去,据他估计,拓跋部也该来了,更要命的是,从今天开始。军中将正式断粮,晚餐不得不杀马充饥! 杀马。是一支骑兵部队的噩梦!对于相当一部分的战士来说,马匹不但是最重要的装备,也是他们的亲人、战友!杀掉亲人来充饥,只能说明形势已险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对军心士气的打击无以沉重,而且马匹吃完之后,还能吃什么?吃尸体?吃同伴? 在这三天里,桃豹不是没想过逃跑,如果有可能,他会不顾大赵的气运,带着部下逃往漠北做流寇、做马贼!但囚笼般的并州,使他断了这份奢望,关键在于粮草不足,耗不起。 秦军只需要远远缀后数十里,拖也能把他拖垮,另外还有一致命之处,他的马料也快吃完了,干草虽然遍地都是,但马儿不能光吃草,必须吃豆子等谷物,要不然没力气奔跑。 在逃跑无望下,桃豹虽然也下过战书邀战,可换来的只是原封不动的退还回来。 将领们跟着他怔怔的看着北方,谁都不知道该如何走出困境。 呼啸的北风迎面刮过,但这风中,竟带有一丝喧杂,所有人都是把心猛的一提,竖起耳朵听去,不多时,北方的大地传来了些许轻微的颤动,原本坐在地上、或是有气无力靠着树根的军士们,全都爬起来向着北方望去! 北方地平线,一道黑线正由模糊变得精晰,以极快的速度布满了整片原野,来的正是拓跋部骑兵,合计近六万人,在距离羯寨二十里左右勒马停下,当头一员女将,便是拓跋氏之主,惟氏! “扑通!扑通!” 桃豹转头一看,有的军士竟然面如土色,站都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桃豹不由怒喝道:“丢人现眼,都他娘的给老子站起来,手下败将有何惧之?” 这几名士卒连忙爬起,但小腿肚子还在打着颤! “呼~~”桃豹重重吐了口浊气,气息中满含着不甘,他也失去了处罚这几名士卒的心情,拓跋氏虽然与他的骑兵相比不堪一击,他有信心可以单对单全歼拓跋氏,抢夺他们的粮草物资,不过,在他的背后还有秦军,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说起来很令人费解,秦军骑兵的作战次数极其有限,包括死鬼石虎在内,羯赵上上下下竟没人见识过秦军骑兵的实力,却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仿佛秦军就该是天生强大! 石聪面上狞狰之色一闪,转头劝道:“将军,横竖是个死,不如趁着拓跋氏立足未稳挥军强攻,或能制造混乱,抢夺他一部分粮草,趁乱循走也非为不可能!” 桃豹运足目力,看向了拓跋氏军阵,面色忽阴忽晴,好半天,才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们仔细看,拓跋氏所有人都没下马,却又不摆出一幅作战态势,反而给人一种会随时循走的感觉。 惟氏这个女人,能杀掉拓跋郁律改立她的亲子拓跋贺傉,可见非为一寻常之辈,若所料不差,我军一旦倾巢而出,她定会引军循走,不与我军正面交战,秦军则会趁机从后追赶,待我军人困马乏之时,两相夹击,咱们只怕死的更快!” 一时之间,再无人说话,桃豹的分析有很大的可能,天底下没有人是傻子,既然能拖死,干嘛非要强攻硬打? “呜呜呜~~”山谷中突然传来了号角声,一队队秦军骑兵由山谷中开出,列队以待,这使得所有人都去了侥幸之心,显然,秦军正防着这一手呢! 桃豹这一生中,从来没有如此为难过,强攻,虽有一线生机,但后果明显是速死,固守等待时机,可以多撑一阵子,不过,最终将会被活活困死。总之,横竖都是死,只是早晚的区别罢了。 “传令,全军稳守营寨,莫给敌人可趁之机!”桃豹实在没有勇气作殊死一搏,他选择了听天由命。 云峰也出了谷,观察着羯军的动静,在见着对方作出了稳守的姿态之后,不由呵呵笑道:“桃豹果然还是怂了点,难怪与祖将军在淮北纠缠时屡遭败绩,如此也好,咱们与他慢慢耗下去,他外无援军,内无粮草,不出数日必不战自溃!” 众人均是连连点着头,云峰虽是呵呵笑,却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淮海战役,当时的黄维、杜聿明军团便是分别被华东野战军以优势兵力活活困死,这也说明,历史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将军,那边有人来了!多半是惟氏派来的!”庾文君突然指向了山谷一侧,一行近百骑远远绕过羯军营寨,向着山谷飞奔而来。 云峰点了点头,把目光转了过去。 不多时,那近百骑在谷口勒马止住,陆续翻身下马行来,当先一人施礼道:“臣拓跋讫那见过秦王!” 云峰微笑着抬手道:“拓跋三郎君不须多礼,这一路奔波,可曾辛苦?” 拓跋讫那在施礼的同时,暗中抬眼观察着云峰,云峰面带着和旭的笑容,真诚而又友善,既不过份亲热,也不倨傲令人难以接近,瞧不出有半点虚伪、或是阴险狡诈的意味,这使他大为松了口气。 如惟氏这类精于宫庭斗争的女人,猜疑心重,精通权谋诡计,如今千里迢迢远奔并州,她不可能没有提防之心,因此让拓跋讫那暗暗留意着云峰的神色变化,回头汇报给她。 拓跋讫那依言起身,称谢道:“臣代家母、及我拓跋部诸将士谢过秦王关心,我拓跋氏久历苦寒,这点奔波倒也不算什么,因家母须防备赵军突袭,所以暂不能前来拜见秦王,请秦王见谅,不过,家母托臣请示,请问秦王准备何时进剿赵军?” 云峰摆摆手道:“羯军如笼中之鸟,已无路可走,但困兽尤斗,为避免无谓的伤亡,因此暂不着急,你我两军先困他一阵子,待他士气尽丧,两相夹击亦不为迟! 另请转告惟夫人,孤既许晋阳以北与你,自是不会食言,请她不必担心,这段日子只须稳守营寒,最多十来日,便可大破羯军,孤期待着与她的会面!” 拓跋讫那再施一礼:“臣会把秦王的好意转告家母,那么,臣这便告退!” 云峰伸手示意:“拓跋三郎君请小心!” 拓跋讫那深深一躬,领着随从向回行去。 待拓跋讫那上马离开,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您拖延时间恐怕不是为了羯军吧?羯军的士气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过十来天攻打,与立刻攻打区别不大。” 说着,就掰起手指计算起来:“羯军虽然粮尽了,却可以吃马,他军中有二十万匹战马,每匹马就算一千五百斤吧,那就是三万万斤!按每人每天吃五斤肉,他的军中应该还有八万人,每天也只能消耗四十万斤肉,天哪!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他的马匹竟能吃…吃七百五十天! 这个数字很可能不准确,但羯军至少支撑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所以,想把他困死根本不可能,文君猜您还是打算等后续部队到来,全歼拓跋氏才会更有把握,文君可有猜错?” 云峰连忙带上了一脸的谀笑,竖起大拇指赞道:“知孤者,庾小娘子也!” “哼!”庾文君得意的闷哼一声,把小脑袋拧了过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 岁暮决战 人的心理很奇怪,往往穷凶极恶的人,陷入到必死的境地时,只要狂戾气势一泄,多半会选择认命,而某些懦弱的人,则很可能小宇宙爆发,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拼一把。 自从拓跋氏抵达,与已方把羯军前后围堵之后,近几日里,云峰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羯军除了有零散的趁夜逃窜行为,另还有一些局部因心理紧绷而造成的自相残杀,就再没太大的举动了,着实令人很不理解。 日子一天天过去,在第十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五日,云峰照例领着众人登上土丘眺望羯军大营,五里之外的诺大营寒,死气沉沉,除了巡逻放哨的极少数羯军士卒,几乎看不到一个活人。 庾文君忍不住问道:“将军,他们怎么回事啊?虽然突围是没办法了,但杀马还能坚持个一年半呢,桃豹怎么一点准备都不做?难道真的在等死?” 这也是所有人都为之疑惑不解,说实话,在场的每一位都能用身经百战来形容,即便是草香幡梭姬,在倭岛上还领过军呢,然而,眼前如此士气低落的军队,当真是头一回见着,一时之间,均把求解的目光投向了云峰。 “这个…”云峰眉头一皱,不确定道:“很可能是羯人以前杀人太多,他们觉得杀够本了,就算现在死。也早把利息给取了回来。所以当作报应来看待。 也有可能与羯族的心理有关。他们是杂胡出身,又曾是匈奴人的奴仆,因为恭顺听话、吃苦耐劳,当时的晋室权贵纷纷蓄养羯人,在上百年的奴役中,羯人养成了极度自卑的种群心理,既使石勒立国,也不能让他们在短时间把自卑扭转为自信。这从他们得势后疯狂的报复与屠杀可以看出来。 所以羯人表面上凶暴,实则内心却软弱的很,还是奴隶心态,一旦遇到真到的绝境,那就怂了,总之,羯人的想法很可能连他们自已都不能完全理解,孤只是做个猜测,也不一定切合实际。” 众人也跟着眉头一皱,云峰对羯人的论断。细细一想,还是挺有道理的。 慕容皝拱了拱手:“秦王应是一语中的。皝早年曾被石虎驱使,与他接触较多,对他的为人多少也有些了解。 石虎豪爽、不拘小节、喜怒由心,只要他高兴,赏赐起来根本不计较府库的承受能力,但同时也残暴之极,手下稍有悖逆,能求得速死已算是走运了,他喜欢用各种新奇而又残酷的手段来折磨人,并摆宴观赏饮酒寻乐,而且还常常朝令夕改,令人不知所从,由此可以推断,石虎正如秦王所言,心态极度扭曲,秦王对人心把握之准,着实令皝获益蜚浅啊!” 云峰心想,多了一千多年的知识自然不是你能相比,但这话可不能说,他摆了摆手,正待谦虚两句,却见王桂从后快步奔来,不由把目光投了过去。 王桂来到近前,施礼道:“禀大王,我军后援已到,于潞县以东十里处等待大王下令!” “哦?”云峰喜色一现,连忙道:“传令,趁着天色尚早,让将士们辛苦点,一鼓作气把潞县拿下!” “遵命!”王桂就要转身,云峰却又唤道:“对了,可有韩勇那边的消息?” “啪!”王桂猛拍了下脑门,讪讪道:“末将差点给忘了,差点就误了大事!韩将军已于十二月初八成功取下虎牢,他示敌以弱,引诱石堪领三万骑出关偷袭,而韩将军也亲领三万骑从旁杀出,且战且退,以骑射却敌,最终,阵斩石堪,全歼敌骑三万,顿时虎牢震动!韩将军又摆出弩炮阵,万炮齐发,轻松破关而入,据末将估计,此时应该兵逼荥阳了。” “好!”云峰猛叫一声好,虽然早知道会取胜,但胜利来临时,仍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慕容吐延与慕容皝却是面现惊骇之色,相互对视一眼,他们并不了解秦军的骑射,以三万对三万而全歼敌手,实在是难以想象! 云峰也不理会这二人,继续问道:“我军伤亡多少?” 王桂的的笑容不自觉的收了起来,肃然道:“回大王,我军伤亡五千余人,皆为羯军短矛杀伤!” “哎~~”云峰叹了口气,伤亡虽重,却也没办法,短矛投掷远,势大力沉,要想不死不伤,那是不可能的,三万折损五千,还没有超出他的预计,换了他自已领军,除非有地形可借,否则也不会比韩勇好上多少,这也是云峰尽管避免与羯军以骑兵对决的重要原因。 暗暗摇了摇头,云峰向左右喝道:“给惟氏传令,孤与她约定,十二月三十日总攻,务求一举歼敌!” “遵命!”一名亲卫飞奔而去。 亲卫刚走,庾文君已跟着问道:“十二月三十日不是岁暮吗?再过一天就是新年了啊,干嘛要在这一天进攻啊?” “哼!”云峰冷哼一声:“今年事今年办完,尽量不拖到明年,这里山青水秀,惟氏能埋骨于此,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哦!”庾文君点了点头,云峰却注意到,慕容吐延的脸上竟现出了几分不自然,稍一寻思,就猜出了他的心思,他也害怕啊,害怕云峰灭了拓跋氏之后调过头来对付他。 云峰哑然失笑道:“归义候,你不用多想,你与拓跋部不同,你是诚心归附,孤能看的出来,而拓跋氏不过是借孤之手,行占据并州之实罢了,心怀异念,岂能容它? 何况你父与我秦国先王素来交好,就冲着这份香火之情,孤也当善待于你,而拓跋氏早年虽为晋臣,却趁刘琨借兵与刘渊作战之机,屡屡劫掠晋室百姓,无恶不作,孤理应为冤死的百姓们讨还公道!” 慕容皝也劝道:“从兄,秦王素来以仁义待人,你不必顾忌,弟愿以人头作保!” 其实云峰的心思慕容皝明白,无非是拓跋氏人口众多,他容不下身边有这么一个威胁。 慕容吐延立时现出了赫然之色,半跪下来,施了一礼:“请秦王见谅,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云峰伸手把他扶起,微微笑道:“有误会说开了便可,总比闷在心里尽往坏的方面想,最后带来恶果要好,孤没那么小的气量!好了,咱们都回去,好好准备,岁暮之夜,孤与诸位同饮庆功酒!” “遵命!”众人均是轰然应诺! 第三百七十六章 生疑 惟氏接到云峰的传令之后,欣然应允,她也等急了,她想早点结束战事,率部回返晋阳,开春就把族人迁来并州。 而当天的攻打潞县军事行动,仅一个时辰不到,便破城而入,潞县虽然东临壶关,但云峰在抵达的那一天便使少量亲卫扼住道口,令他们插翅难飞,只得引颈待戮,这一场轻松的攻城战,斩首三千级,合计俘获的五千守军悉数坑杀! 没办法,目前云峰没有多余的兵力来运送俘虏,因此只能杀掉,这也是他拒绝收降桃豹部的一个重要原因,另一个则是,留着羯军好把拓跋部引来,否则,羯军都降了,它还来干嘛,必然会从容退往晋阳,那又得费一番手脚了。 接下来的几日,则是忙碌的战前准备,无论是秦军还是拓跋氏,均是信心满满,而羯军依然是一幅死气沉沉的模样,五天一晃而过,时间来到了十二月三十日清晨。 这一天的天气有些阴沉,天空中布满了盖子般的铅云,气温略有升高,连续几天的呼啸北风也缓了下来,种种迹象表明,一场大雪正在酝酿当中。 “呜呜呜~~”山谷里号角长鸣,不多时,北方的拓跋氏营地也吹响了号角。 仿佛约定好了似的,两军分别缓缓驰出,拓跋氏五万骑兵从正北方向注入战位,秦军步骑合计十万一队队有序的向前推进,在距离羯塞三里时,左右两翼各分出三万向东西两边行去。靠近羯寨的一侧。是处在待发状态的弩炮车。再往后则是是三层车载巨盾,间杂有弓弩手,骑兵还在后面,最外则是步卒大队,一路严加防备,防止羯军做着垂死前的挣扎。 这些弩炮,云峰只使用那一千架弩箭式弩炮,而威力最大、也最场面震撼的投掷式弩炮却需要暂时雪藏。在云峰眼里,已方气势如虹,羯军士气溃散,强攻硬打也完全可以歼灭,免得将士们对装备养成依赖心理,而忽视了自身技能的训练,更重要的是,火油弹是送给拓跋部的新年大礼包,过早祭出会让它心存戒备。 营塞里,所有的羯军都被将领们驱赶着布置起了防御阵形。但他们撤离广武时为赶时间,除了携带上必须的粮草。烧毁了所有辎重,因此什么重武器都没有,只能依托那数量不多的半成品木驴来布阵,大体上数架木驴一组,弓弩手分布在后方及两侧,另还有骑兵待命,随时寻机冲杀。 羯军的将领们看着四面八方团团围来的敌军,有的人心里竟泛起了一种解脱般的轻松感,等死的日子没几个人能受的了,都是拜这该死的并州地形所赐,也拜这几十年来持续不断的战乱,使得并州诺大一块地方,已经很难找到吃食了,既使突围出去,又能跑多远呢?仍是避免不了在被追击中力竭而死,倒不如痛痛快快战上一场,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上一遭! 桃豹看了看左右,猛的大喝一声:“儿郎们,咱们有八万人,他们只有十五万,今日,就好好战上一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回来,看看咱们能拉下多少个垫背!咱们大赵铁骑,天下无敌,儿郎们,有没有信心?” 桃豹本以为自已的激励,必能换回慷慨激昂的回应,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周围响起的竟是稀稀拉拉的应答声:“有~~有~~”,大多数人都是一幅有气无力的模样。 “你娘的!大声点!”桃豹气的脸面通红,大声喝斥! “有!”军士们的回应这才整齐了些,却仍嫌气势不足。 这令桃豹怒到了极点,都置身绝境了,怎么还这幅鬼样?正待拉两个杀鸡给猴看,一阵沉闷的鼓点从秦军阵地敲响! “咚咚咚~~”每一声都敲入人的心里,使得心脏竟也跟着鼓点的节奏一起跳动! 倾刻间,震天的喊杀声由正北方响起,大地剧烈震颤,拓跋部五万骑兵发起了冲锋。 桃豹面色微变,举目四顾,北方一道黑线席卷而来,以他的眼力能看的清清楚楚,这些骑兵虽气势旺盛,却杂乱无章,有人张弓搭箭,有人举起长矛狼牙棒等兵器,还有人挥舞着钩索,很显然,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并不入他的法眼。 令他意外的是,秦军则是静悄悄的无动静,难道是…坐看自已与拓跋氏拼个两败俱伤,他再出手捡桃子?桃豹心中一动,起了些猜测,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或会有一线生机! 这个念头才刚刚冒出,由秦军的主攻的东、南、西三个方向,布于阵前的大车上,绷绷绷弓弦连响,那些造型奇特的装置,射的出竟然是三尺巨箭! 三个方向,总共一千只巨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平平射来,那临时搭建的简陋寨墙跟本抵挡不住,伴着木屑纷飞,嘭嘭啪啪的巨响不绝于耳,一个个碗口大的孔洞凭空乍现! “快趴下!”桃豹猛的向地面一窜,尖啸声贴着他的背脊掠过,带起的气流有如狂风般倒灌入了颈脖,四肢百骸一阵阵的发寒!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他这么快的反应,桃豹的眼角余光看到,身边的将领们,只要动作稍慢,立刻就被巨箭贯胸而过,身上那结实的明光铠有如纸片般的脆弱,还有个别人,在低头俯身的一刹那,很不幸的被巨箭射中面门,竟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头颅当即爆裂,红白液体四散喷溅! 身后的羯军弓弩手,他们的身手远不如将领,有的人任何反应都没有,就被巨箭射穿,带着尸体凌空刺入下一个同伴的胸口,直到箭势衰竭。 待命的骑兵则是最惨,他们骑在马上,目标大,只要下马稍有些迟疑,会连人带马被钉成一串,至于木驴,在巨箭的打击下,也是木屑飞舞,木板炸裂! 一时之间,血流成河,遍地尸体,桃豹悲呼一声:“娘的,都给老子上,把他那车子毁了!” 桃豹话音刚落,第二轮巨箭接踵而至,侥幸从第一轮打击中逃生的羯军将士赶紧扑在地上,这时候谁还敢往前冲啊,更何况大车之间还分布有数量不一的弓弩手,既使趁着巨箭的发射间隙勉强前冲,也只能落得个死字! 桃豹只招呼了一声,就哑火了,他也意识到了不现实,然而,北方的喊杀声又令他一阵阵的心烦意乱,如今东西南三个方向的防御已全然失效,就算北面守住了又有什么用呢?秦军随时会以骑兵冲杀,最后仍是免不了全军被聚歼在这山谷前方。 不仅止于桃豹,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沮丧的情绪,战前那一命换一命的豪言,竟是如此的苍白可笑,可他们只能趴在地上,连直起身子都不敢,除了营塞北部在做着抵抗,营中只有受惊的战马胡乱奔跑,甚至有相当一部分羯军,趴在地上被马匹活活踩死! 站在后方督战的惟氏与拓跋讫那,面色均是愈发凝重,他们可以清晰的看到从东西两个方向发射的巨箭,给羯军造成的重大伤亡,而秦军却连冲锋都没开始呢!再看看自已的将士,由于装备简陋,只能冒着箭雨硬冲,不断有战士被箭矢射中坠马身亡,这令他们的心脏一阵阵的抽搐。 拓跋讫那忍不住问道:“阿母,秦军武器之犀利着实令人震惊,儿以为他有能力独自击溃赵军,那么,他为何还邀上咱们?当初裴宽说秦军兵力不足,照眼前来看,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这话一出,惟氏面色微变,一个从未敢深思的想法冒上了心头,随即心里便连呼起了不可能! 假如这是个局,她想不通云峰布这个局的目地,自已远在漠北,与秦国素无瓜葛,他为何要算计自已?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并州的水,深的很哪! 一时之间,惟氏心乱如麻! 拓跋讫那注意到了母亲的异常,接着问道:“阿母,您怎么了?是否有哪里不对?” 拓跋讫那只是随口一问,他直觉的感到了不正常,却并未深思,不过,惟氏则陷入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当中! 她如今面临的难题便是退还是不退! 如果不退兵,心里总是不安,总感觉会有灾祸临头,置身于权力斗争的漩涡十余年,使她有着异于常人的嗅觉。 然而,此时退兵也不是那么容易,全军已经压下,前锋正在攻打羯军寨墙,后面的还在前赴后继的向上冲,足足五万骑兵,摊开来有好几里的宽度,如果鸣锣收兵,在全无预料与高速冲刺之下,很可能会带来不可测的后果,最直接的,则是相互践踏而死,接下来是胜负转换,反过来被赵军追杀,落得个一溃千里的结果! 而且心里不安只是出于猜测,假如自已不计后果的硬退,必然会坏了秦军大事,秦王会不会指责自已明里降秦,实则已投靠了赵国呢?如查真的翻脸,以秦军在并州的军事存在,只怕自已这六万人,能有两万活着逃出雁门已是千幸万幸。 仅为一个莫名的猜测,不但害得诸多族人惨死,还将从此与秦国结下深仇,这份代价也太大了些。 惟氏立刻做下决定,她没有资本背弃信诺,发展到这个份上,她再没有退路,只能赌上一把! 暗暗咬了咬牙,惟氏转头道:“阿母没事,战事结束之后,咱们连夜回返晋阳!”随即就把目光投向了前方的战场。 第三百七十七章 围歼拓跋氏 秦军的弩炮仅仅发射五轮,便彻底摧毁了羯军的寨墙,塞墙刚一垮塌,从三个方向,中路两万、东西两面各一万五,合计五万骑兵旋风般杀入寨中,守军却还大部分趴在地上。 一时之间,马蹄纷飞,刀光霍霍,场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羯军。 由于营寨的混乱迅速蔓延,拓跋氏也搭了顺风车冲了进来,与秦军挥舞着屠刀,肆意残杀起了毫无斗志的羯军,总之,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羯军唯有逃,一旦运气好抢上马匹,会毫不耽搁的向寨外奔去,而没有抢到马匹的,只有在乱军中躲避着联军的追砍,另有人眼见没法逃掉,赶忙跪地投降。 投降也杀,当头就是一刀! 只有少数抢到马匹的能逃出去,但也跑不了多远,北面是拓跋氏的营寨,其他三面都被秦军弓弩手团团围住,他们只能多活上一时半会儿罢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或许这屠杀的场面连老天爷都不忍目睹,是以要将它掩盖,这场屠杀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正午,才渐渐止歇下来。 地面上,尸体堆叠如山,血水在低洼处汇聚成了一个个水坑,雪花落在上面,立即就会消融掉。 秦军与拓跋氏各自收拾战场,互不干扰,不过,秦军却是人数越来越少,尤其是骑兵竟三三两两的绕向了后方,不知不觉中,就剩下了拓跋部在兴高采烈的争抢着尸体上的财货与甲胄。 见着自已的族人乱哄哄一团。秦军反而袖手旁观。惟氏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她招呼上拓跋讫那,双双策马驰近,向数百丈之外的云峰遥遥拱了拱手,放声道:“秦王,既已全歼赵军,那么,我拓跋氏也完成了对您的承诺,依照前约。可迁族人来晋阳及其以北定居,如今天色尚早,妾便不耽搁了,即刻率众回返晋阳,妾先恭祝秦王势如破竹,直捣襄国,告辞!” “诶~~”云峰摆了摆手:“惟夫人何须急于一时?孤另有重托,待灭去石氏再走也不为迟。” 惟氏顿觉心头一颤,连忙问道:“秦王另有何事?” 云峰马鞭向东方一指:“孤想请你拓跋氏攻打上党三关!” 这话一出,哪怕再愚笨的人都嗅出了个中的不寻常意味。拓跋氏族人纷纷停止搜刮尸体,转头看去。 惟氏则心里连呼不好。这摆明了是要向自已动手啊,一股浓浓的悔意急速蔓延上心头,中原人历来奸诈,自已怎会轻信了他? 强按下心里的悔恨,惟氏面现难色,向云峰拱了拱手:“上党三关地形险要,处于太行深处,而我拓跋氏皆习于马上作战,一入了山,只怕战力十成都发挥不出一成,这个…请秦王见谅,妾即便去了,也只是徒耗粮米,实不起半点作用。” 惟氏这话已经够客气了,云峰却冷冷一笑:“怎么?惟夫人不愿与我秦军并肩作战?” “哼!”拓跋讫那怒哼一声,接过来道:“我拓跋氏当初与你秦王约定,只取并州,并不涉及上党三关,如今已取下并州,秦王岂能得寸进尺?莫非欲背信弃义,不怕天下人耻笑?” “好大的胆子!”王桂伸手一指:“你拓跋氏既向大王称臣,当遵大王号令,如今大王有令,竟敢不从,岂是为人臣子之道?难道你们要谋反?” 惟氏面色微变,她明白自已落入了云峰的圈套当中,却尽着最后一丝努力,劝道:“秦王岂能随意污人谋反?我拓跋氏不从,并非不敬秦国,而实是力有不逮,无能攻打!妾请秦王莫要咄咄逼人,以免给自已留下污名!” “污名?”云峰不齿的笑了笑:“是你抗命不遵,孤何来污名?孤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究竟去,还是不去?你可要慎重,否则,将以谋反论处,格杀勿论!” 惟氏素来颐指气使,先前的忍气吞声好言好语,已经在胸口积起了一股郁气,这一听云峰的污蔑,再也忍不住怒道:“恐怕你秦王早不安好心了罢?妾不远千里前来助战,竟没料到会落入圈套,这究竟是为什么?我拓跋氏有何处得罪?你为何要行此毒计?哼!请秦王莫再祭出谋反这类的假话!” “啪啪啪~~”云峰轻拍几下巴掌,赞许的点了点头:“好!惟夫人快言快语,那么,孤便让你死个明白!惟夫人岂不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要怪,便你怪拓跋氏丁口众多,一旦出了英主统一各部,必为我中土大患,有刘石先例在前,孤如何能不引以为鉴?行了,这事说来也是孤理亏,为表达歉意,孤会寻一山清水秀之地将你厚葬,你安心去罢。”说着,举臂猛一挥手! 目前的形势又回到了之前攻打羯军时的状况,秦军从东南西三个方向以步卒与弩炮将还剩四万多的拓跋部团团围住,秦军骑兵连同亲卫合计三万多人牢牢堵住北端,慕容吐延则领本部去攻打拓跋氏营寨,换句话说,拓跋氏也逃不掉了。 拓跋氏的每个人,均是现出了悲愤之色,纷纷跃上战马,看向了惟氏。 惟氏惨笑道:“好一个奸诈狠毒之恶贼!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刚去赵军,你秦王便以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于我,好!今日既便是死,也要溅上你一身血!” 拓跋讫那也是又惊又怒,急转头问道:“秦王想要咱们的命,咱们自是不能束手待毙,阿母,我军该向何处攻击?” 惟氏略一扫视,便道:“秦军骑兵装备精良,阵势严密,我军若调头,必与其接战,恐怕难得有人能逃出雁门,如今只有从正面冲,他固然弩箭厉害,但你看,那弩箭车排列稀疏,咱们全速冲击便是,只要冲过去,再穿越山谷,可以投靠石勒,助他共御秦军!哼!今生今世便与他秦王不死不休!” 拓跋讫那猛一招手:“儿郎们,是死是活在此一举,随老子上!跟他拼了!”说完,猛的一抽马股,当先向前驰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骤然爆响,四万余骑挟裹着滔天怒火疾冲而来,云峰大喝一声:“放!” 一千辆弩箭车同时发射,拓跋氏骑兵虽是人仰马翻,却不能阻挡住冲势,他们每个人都豁出去了。 云峰再喝:“放!” 投掷式弩炮立刻把火油弹掷出,这一瞬间,千枚火球着地,诺大的区域内,立刻燃烧起了冲天大火,拓跋氏随之混乱起来,再不复一往无前的气势,火人火马四散乱奔,阵形迅速冰消瓦解。 第三百七十八章 兵临壶关 三尺巨箭一轮轮的发射,火油弹持继不断的投掷,偶有拓跋氏骑兵突出重围,立刻就被弩炮间布置的弓弩手射杀,也有人强行扭转马头向后奔逃,但只凭着那混乱的阵形、与简陋的装备根本冲不破围堵的秦军骑兵,充其量,不过是换了个死法罢了。 这是一日之内发生的第二场屠杀,然而,屠杀者的一方,却沦为了被屠杀者。 天空中浓烟滚滚,地面血流飘杵,满地都是尸体,空气里更是布满腥臭难闻的焦糊味道,荀灌娘、庾文君诸女皆是现出了不忍之色。 庾文君转头叹道:“这些人死的可真冤,原本高高兴兴的来接收并州,却没料到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他们挺无辜的。” 云峰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孤这心里也很不好受,不过,为了我秦国的长治久安,为了中土百姓的和平安宁,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灭掉了惟氏,拓跋部必然重新陷入混乱当中,在我秦国没有能力征服漠北之前,孤会在一旁看着,一旦拓跋部有统一的趋势出现,立刻出轻骑千里奔袭,打掉他的领头羊,不给他任何统一的机会,直至若干年后,有了能力再发大军征讨,彻底去除祸患!” 众女均是暗暗叹了口气,从道义上说,拓跋氏是被诱骗来送死,他们很无辜,然而,从政治上看,素来就没有道义这一说法,有的只是弱肉强食,**裸的丛林法则。拓跋氏不如秦国强大。那么。只能接受待宰的命运。 这没什么好怨的,拿云峰时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来诠释,怪就怪他们投错了胎! ‘但愿他们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做个秦人罢…’女人们又在心里为冤死的拓跋氏冤魂默默祈祷,甚至距离打破虚空只有一线之隔的荀灌娘都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山谷前端那冲天的冤气竟使得飞舞的雪花一阵紧似一阵! 所有人均是默不作声,庾文君却面色古怪的看了看刘月茹,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道:“将军,这大草原上的部族,轮换不休,即便灭去拓跋氏,将来还会有别的部族冒头,那时又该死如何?” 说实话,云峰也很纳闷,在大草原上,先有匈奴,后有拓跋。拓跋入据中原后又来柔然,柔然昙花一现被突厥取代。接下来还有契丹、女真、蒙古等真正对中原王朝构成心腹大患的种族,这些部族从哪冒出来的?就如割韭菜般,杀了一茬又出来一茬,杀不之绝! 只有随着近现代科技的发展,骑兵彻底成为了过去式,草原民族才会失去威胁,但以秦国目前的情况来看,至少要百年之后,才有可能出现工业革命的萌芽。 云峰无奈道:“关键还在于自强不息,不给外敌以可趁之机,而且任何一个种族,都有个由弱到强的过程,孤将来会立下打草谷法,边塞骑兵定期以小股部队巡游草原,一旦发现有部族迁来,立刻传唤大军前去剿杀!这草原,在我秦国没有能力占据之前,宁可杂草丛生,任何人也不得迁居此地!” “这…”包括亲卫们,所有人都是膛目结舌,也太霸道了吧?自已不用还不让别人用!不过,转念一想,这的确是解除边患的没办法中的办法。 打老虎,自然是小老虎好打,尽管小老虎不伤人,却不代表长大后也不伤人,如果不除,终有一天会养虎为患! 云峰微微一笑,目光从众人的面庞一一掠过,见他们似有所悟,便重新看向了前方的森罗地狱。 这接踵而来的第二场屠杀,从正午一直持续到日暮,两场屠杀,包括慕容吐延攻打的拓跋氏营寨,总共杀死羯军八万,拓跋氏近六万,合计近十四万人,他们都是部族中最为重要的丁壮,随着他们的死亡,对这两支本已在走下坡路的种族不吝于血上加霜,赵国更是处在了风雨飘摇当中。 而云峰曾应诺厚葬惟氏,奈何满地的焦尸根本无从寻找,只得在心里说声对不起了。 秦军在潞县驻扎了五天,算是好好过了个年,元月初五,云峰分派姚益生领羌军本部,步卒两万,依次招降攻打并州其余郡县,直至攻取雁门。 并州五郡一国合计四十五县,云峰尽管连续歼灭了羯赵与拓跋氏的主力,但只能算勉强占据了上党,仍有乐平郡、西河郡、太原国、新兴郡与雁门郡不在秦国掌控之中,需要尽快取下,至于渡过蒲坂一路经过的平阳郡,实际上属于司州,包括襄国虽地处于河北,却不属于冀州依旧属于司州。 而在姚益生北行的次日,云峰领亲卫、工匠、女子医护兵在内的合计九万人从潞县出发,向着太行那头的河北开去。 上党共有石研关、壶关与天井关,三关原有十万驻军,被抽调一半入并州攻打拓跋氏,因此还剩五万,但由于不清楚秦军会攻哪一关,三关都得驻军,但以壶关驻军最多,达到了三万人。 这没办法,壶关是三关的最中间一关,仅位于潞县以东四十里,距离实在太近,云峰自然也没可能舍近取远,理所当然的以壶关作为突破口,上党三关论起攻打难度,差别并不是太大,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即必须要由潞县通过。 由潞县至壶关,只有一条陉道连通,此陉道阔不过三步,长不足四十里,还亏得淘汰了投石机与床弩,否则,重武器根本没法通过,但纵是如此,装载着弩炮的车辆也只能鱼贯缓慢前行。 与剑阁前的阁道相比,壶关前的陉道宽度更窄,但好处则是它处于峡谷之中,不比剑阁那般一面悬空,尽管地面湿滑,却不必担心失足落下峡涧。 在陉道两旁,一路行来,分布有覆盖白雪的滔滔林海、千姿百态的嶙峋山石、如练似银的潺潺冰瀑、碧波荡漾的不冻深潭、以及引人入胜的幽深溶洞,虚实、明暗、奇险相间,仿佛大自然的巧夺天工全被浓缩在了这四十里之内! 女人们都忘了这是在出征,均是沉浸入了大自然的美景当中,时不时发出的惊呼尖叫,竟偶尔会惊出林间的松鼠或是狐狸,这又引来了更大的尖叫! 战乱虽是摧毁了并州,据云峰所知,并州的总丁口只有区区二十万出头,就这还包括了羌、氏、匈奴与鲜卑,但同时,人口的大量死亡又使得并州的自然生态得以迅速恢复,人与自然之间,无疑是一种对立的矛盾! 就这样,踏着没足的积雪,进行在崎岖的山路上,清晨出发,仅傍晚时分,前锋就抵达了壶关关下,不过,后面的队伍还延绵着二十多里呢! “当当当!”秦军前锋在距关城五百步处刚一停下,关城上立刻铜锣炸响,一阵人影绰绰之后,已是站满了羯军。 云峰猛一挥手,前锋迅即布起了防御阵形,而他自已,向前走了两步,举目打量起了关前的山势,壶关北有百谷山,南有双龙山、两山夹峙,中间空断,山形似壶,且以壶口为关,故而得名壶关。 壶关的地形比剑阁前稍要宽敞一些,大约能容纳千人左右的攻城部队,羯军虽有三万人守关,但主动来攻,只能出动千人,因此所谓的防御阵,也就是十余辆弩炮车横列一排,中间间杂有弓弩手。 而在壶关后面,地势便开阔起来,前方百里处是林虑县(今河南林州),既而一路坦途,向东北方向行军,过邯郸,合计五百余里,便是赵国国都襄国! 至于壶关关城,夹在两山之间,宽约十丈,高度五丈,全部以山石彻就,正如冬季北方的所有城池,羯军正在向城壁上一盆盆的泼洒着凉水。 使云峰注意的是,城壁上,分布有十余个尺许见方的的黑洞,有高有低,错落参差,这有点像前世的碉堡。 正当心里暗暗作着猜测时,突然,耳中传来了细微至不可闻的绷绷脆响,云峰不由面色微变,急呼道:“快趴下!” 话音刚落,已是十余支三尺巨箭裹挟着呼啸破空声急速射来! 云峰连忙擎出佩剑,“当当!”两声脆响,磕飞了两枚箭矢,再回头一看,人倒是没受伤,随他充作前锋的全是亲卫,亲卫动作敏捷反应灵敏,箭才出洞,他们已经条件反射般的趴下来了,但弩炮有三台被击中,粗大的箭杆钉在炮身上左右剧颤,炮身现出了明显的裂痕,显然是报废了。 ‘他娘的,终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云峰顿时一阵恼怒涌上了心头,从来都是他以远程武器欺侮人,今日倒好,不声不响就被人将了一军! “打!往他那洞眼里打!”云峰想都不想的转头大喝。 亲卫们却是面面相觎,五百步的距离打一尺见方的目标,既便天仙下凡也打不中啊。 不过,云峰的面色阴沉的可怕,亲卫们也没办法,只得给弩箭式弩炮填矢上弦。 “绷绷绷~~”几声弓弦连响,就听到远处传来一两声叮当声,这肯定是打中城壁了,其余的箭矢连声音都不发出,全飞到了天上! “哈哈哈哈~~”城头响起了一阵得意的狂笑声:“好!你既然能来此,说明已破了蒲坂,倒也了得,不过,此处便是你等葬身之所,待我大赵铁骑撤回,前后夹击,料你插翅难飞!” 第三百七十九章 滑不溜手 “呃?”云峰却是一怔,这人话语中透出的意味,是摆明了壶关守军还不知道他那十万入并州的骑兵已被全歼了呢,想想也是,才过去六天,又大雪封山,潞县也先一步被攻占,还有亲卫堵着道口,根本没有传递消息的可能,不明实情也属正常。 “哼!”云峰随即冷哼一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3uww]” 这人胸腹一挺,傲然道:“我乃大赵龙镶大将军、大司空,支雄是也!” 支雄也是石勒十八骑之一,大月氏人! “哈哈哈哈~~”云峰仰天长笑道:“支雄,你赵国入并州的十万羯贼已被我秦军悉数歼灭,无一逃生!孤劝你还是乖乖献关出降,或能留得一命,否则,我大军所向,鸡犬不留!” 支雄面色微变,却不屑的笑了笑:“原来你便是秦王,放大话的本事倒是不小,本将也奉劝一句,想诈降于我,那是休想!有本事你便挥军来攻,休再罗嗦!” 云峰真的是怒了,见过傲慢的,从没见过这么傲慢的,顿时向后唤道:“把车推上,挡住他的床弩,给孤拿火油弹好好招呼他!” “遵命!”亲卫们立刻忙碌起来,有人将弩炮卸下,把大车堆叠拦在前方,还有人把弩箭式弩炮搬到后面,替换成投掷式弩炮。 弩箭式弩炮靠的是饱和攻击打击敌方,但受地形限制,稀稀落落十余辆,的确效果有限。而且他还有个缺点。由于弹道平直。只能列成一排发射,不能如投掷式弩炮分列数排,作密集打击。 亲卫们的手脚非常麻利,不多时,十架一排,五排,合计五十架投掷式弩炮准备就绪,随着一声令下。五十枚火球腾空而起,带着淡淡黑烟,拽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嘭嘭嘭~~”一阵闷响之后,关城下方约五到十丈的范围内,包括城头燃起了冲天大火,滚滚浓烟升上半空,出乎意料的是,城头竟没惨叫传来。 原来,秦军的火油弹已不是秘密,火球刚一腾空。羯军立刻发足向城下狂奔,有这五百步的距离已是足够逃生。因此,火油弹头一回放了空。 城头刚刚燃起大火,城壁的射击孔内又射出一轮弩箭,这一次,可不是三尺巨箭,而是踏蹶箭,即能从几百步外钉入石壁的那种! 堆叠在一起的车辆根本挡不住,一阵木屑纷飞之后,哗啦啦的坍塌下来,就这还不够,如长枪一般的巨箭去势不止,又射入弩炮阵中,四架弩炮再度报废! “骂了隔壁的!谁他娘的想出来的馊主意!”云峰忍不住的破口大骂!自从穿越至今,将近十年时间,又何曾吃过如此瘪屈?他甚至都能猜到,孔洞里的羯军,正乐的哈哈大笑呢! 亲卫们虽然没有受伤,但每个人的面色都不好看,一脸的义愤填膺模样,他们跟着云峰出征,也没吃过什么亏,今天这档子事,还是头一回碰上。 心里恨的咬牙切齿,云峰再度打量起了关城,突然他发现,壶关论起险峻,虽稍逊剑阁一筹,但攻打的难度还要多出几分,关键之处,还在于那十几个发射孔,火油弹虽能在城头燃起冲天大火,对它却是束手无策,如果在火油弹的掩护下强攻,箭孔发射出的巨箭会给将士们带来重大伤亡,而且隔着五百步的距离,火油弹并不能准确命中城头,相当一部分会落在城下,使得自已一方没法靠近城池。 一时之间,云峰颇为头疼,庾文君却叹了口气,问道:“将军,他那弩箭为何打这么准啊?您看看,您用的还是弩炮呢,十几支只有两只命中城壁,其他全打到了天上,他用的肯定是床弩,床弩的准头怎么会比弩炮还准?” 云峰略一寻思,不确定道:“羯军在壶关驻扎已经有了好几年,他完全可以通过平时的练习来调节床弩角度,并标记下来,如此,则可取得相对高的命中率,而咱们初来乍到,打不中属于正常,何况这距离实在是太远,即使学他通过练习来摸索准头,却也很难打进那仅一尺见方的孔洞,这的确是个头疼事。” “哦!”庾文君悻悻的应了声,不甘心的转头四顾,不多时,又问道:“对了,将军,您上次攻打剑阁不是攀上两边的山崖,从上面投掷的火油弹吗?您不如再辛苦一趟吧,攀上去投置绳索,将士投下数千枚火油弹,城壁里的那点敌军,烤也得烤死,这样,不就可以攻克壶关了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均是现出了意动之色。 云峰却不悦道:“庾小娘子,你抬头看看,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季节?山崖上结满了冰,滑不溜手,如何能攀上?孤虽然是打破虚空,却也没这能力!” 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先前没留意,如今仔细一看,立刻就发现了云峰所说的困难。 山崖高度约有百丈,峭壁笔直,挂满了粗细长短不一的冰棱,夕阳的余辉投射于上,反射出了炫丽的色彩,越往上面,冰棱越密集,也越粗大,最长的竟有三到四尺的长度,尤其是接近崖顶的那十丈左右范围内,冰棱连成一片,成了一堵冰墙! 一股失望的气息冉冉升起,庾文君讪讪道:“不是没想到吗?犯的着那么凶?不过,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道就在这耗下去,等到开春冰雪消融才能攻打?” 云峰也颇为泄气,怔怔看着那黑乎乎的孔洞,以他的目力,能隐约看到孔洞中泛出寒光的箭头! “要不,咱们退出壶关,去攻打石研关或是天井关?”刘月茹秀眉一蹙,提了个建议出来。 云峰想也不想的摇了摇头:“石研关与天井关论起险峻并不下于壶关,而且它也有关城,如果它在关城建有箭孔,还不是白跑一趟?以壶关的情况来看,这有很大的可能。” 荀灌娘接过来,不甘心的抱怨道:“莫非真没办法了?只能等到开春?这才元月啊,至少还得等上两个月呢!或者只有韩将军那里攻克浚仪,渡过黄河从后部攻打壶关了。” “哎~~”云峰叹了口气,笑骂着摇了摇头:“他娘的!难怪支雄敢如此嚣张,先搁着不理他,咱们好好想想,车到山前必有路,大活人还能给尿憋死?来,时辰不早了,咱们去后面做饭,吃完早点睡觉,今晚吃孜然羊排!” 一听这话,庾文君立刻烦恼尽去,连忙嚷嚷道:“将军说的对,填饱肚子才是正理,明天的事明天再想。”说着,拨腿向后跑去,就连附近的亲卫与女罗刹们,都是猛吞了一大口口水。 第三百八十章 土办法 :今天就是国庆了,祝全体朋友们假期快乐,与国同庆!!!! 虽然有雄关挡道,却并不影响众人的食欲,云峰一脸肉痛的把所有的孜然全都掏了出来,一共烤了三只羊,自已留一只,分给亲卫与女罗刹各一只,凡是有幸品尝到的,均是连声称叹,赞不绝口。 这使云峰意识到,随着秦国百姓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在大多数人已经解决了温饱的情况下,是时候在河西一带,寻找水土气候类似于西域的环境种植孜然了。 孜然是暴利,就那么一小撮粉末,竟能与相同重量的黄金比价,如果能让江东富豪也迷恋上孜然的奇特香味,岂不是大把大把的钱财滚滚而来?而且北方的羊也顺带有了销路,要知道,南方人不吃羊,尤其是士族更是连碰都不碰,那个膻味他们受不了。 而江东士族有多富,云峰不清楚,不过,从顾、陆、纪、周四姓输给他天量黄金,又在置办水军的情况下,还有余钱供养刘琨,这已充分说明了吴会的富庶冠甲天下! 想到就做,云峰立刻向不远处的火堆招了招手:“你们两人明日一早回返,往西域诸国搞点孜然种子回来,随便用什么手段,必要时可晾出身份,哼!看有谁敢不知好歹!然后,往凉州张掖寻找通风良好、土层深厚、土质疏松、地力较肥的砂壤土或壤土找当地农户试着种植,若颗料无收,由官府赔偿一切损失。” “遵命!”两名亲卫遥遥拱了拱手。云峰的这道命令一下。所有人都猛吞了一大口口水。就连荀灌娘的喉头也是控制不住的蠕动了好一阵呢,荀灌娘虽然是正宗的江南士女,但孜然的香味令她欲罢而不能。 庾文君忍不住赞道:“将军,不得不说,这是您《》最英明《,炫,》的决定,真《,书,》希望《,网,》能够快点,顺利点,争取两年之内收获孜然。也免得钱财都被西域胡商赚了去,这些胡商太心黑了,竟然卖那么贵。” 云峰微微笑道:“两年?哪来的那么快?最少也要三五年,这事急也急不得,慢慢等着便是,来,咱们把这些都吃了,吃完早点休息,明日再琢磨琢磨该如何破去关城。”说着,赤手探入火堆。掏出好几个番薯分给了诸女。 或许是品种的原因,番薯有些涩嘴。百姓并不时常食用,一般都拿去喂猪,但放火里烤熟了吃,味道还是挺不错的,女人们全都小心的扒去那层黑硬的外壳,就着热气,品尝着内里又甜又糯的黄芯。 由于黄芯弄在嘴边很不雅观,因此,每个人都吃的很细致,草香幡梭姬象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大王,那关城里,无非是射出的弩箭厉害,它发射的巨箭,虽可以射入石壁,却不一定能射穿铁板,如果铸造出铁板,把它挡住,它还有何凭恃?” “对呀!”庾文君连忙把剩下的番薯塞入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文君怎么就没想到呢?做几块厚厚的铁板,装在车上,看那支雄还如何笑的出来!” “啪!”的一声,云峰猛拍了下荀灌娘的大腿,丝毫不顾那愤怒的眼神,竖指赞道:“草香幡梭姬,你立了一大功啊!”紧接着,就转头唤道:“来人,让随军铁匠辛苦点,连夜铸造铁板,如果铁料不足,可寻些破损的铠甲融了!” “遵命!”两名亲卫立刻离去,匆匆赶向后方传令。 当时的冶铁技术,主流是铁块锻打,这是自春秋战国流传下来,后至西汉中叶起,出现了铸造技术,即把铁料融为铁水,浇灌入模具铸造农具、铁板、甚至钢板都能铸造出来,只是铸铁由于工艺、材料方面的原因,不如锻打的武器锋利结实,因此只用于农业,不过,仅仅铸造挡箭的铁板,要求并不是很高。 云峰又把目光投向了草香幡梭姬,草香幡梭姬一脸的喜色,仿佛在为自已解决了难题而沾沾自喜。 云峰走上前,拉起草香幡梭姬,向众女招呼道:“吃完饭得活动一下,刚才来的路上有个溶洞,咱们都进去探探秘,如何?” “嗯!”女人们点了点头,纷纷站起身,跟着云峰向回走去,她们似乎都忘了,不久前是谁说吃完就要睡觉的呢。 一夜转瞬即逝,当第二天早上,云峰带着几个女人从溶洞中钻出来时,十辆挡箭车已摆放在了阵地前沿,每辆车均为四轮,前面竖有长五尺,高一丈的铁板,厚度约为寸余,距地面仅有尺许的距离,表面虽粗糙不平,还有些气孔,却一看就很结实。 云峰满怀着期待向亲卫唤道:“来,先试一下效果如何,用踏蹶箭打!” 几名亲卫迅即上前,吃力的把挡箭车调转个方向,又有人连忙把沿途的弩炮推向一边,留出一条约五十步长的空隙,尽头处是一辆弩箭式弩炮。 “放!” “绷!”的一声,一道乌光窜出,声音还未消散,又是“咚!”的一声巨响! 挡箭车微微一震,踏蹶箭已是甩向了一旁,那粗大能钉进石壁的铁头,弯曲的有如一条钩子,而众人最关心的挡箭车,只在铁板上现出了一个浅浅的凹坑! “好!”云峰猛叫一声好:“传令,立刻攻打壶关!” “咚咚咚!”震天的战鼓重重檑起,十辆挡箭车横成一排,不露出一丝空隙,在它的后方,跟着几百名弓弩手,再往后则是一个由一百架投掷式弩炮组成的方阵,最后则是三千骑兵、五辆弩箭式弩炮与一辆冲车! “咚咚咚!”第二通鼓响,在挡箭车的掩护下,进攻队形不紧不慢的行进,投掷式弩炮把火油弹连续不断的向前抛掷,城头城下,倾刻间燃起了冲天大火。 孔洞中也毫不示弱,踏蹶箭依次射来,不出意外的,根本射不穿铁板,由于羯军使用的是较为落后的床弩,发射间隔长,因此,箭头击打上铁板的闷响并不密集,透过稀稀拉拉的嘭嘭声,如云峰、荀灌娘等耳力强劲的,甚至都能听到孔洞里飘来的惊恐尖叫! “上!他娘的,给老子烧!把他娘的山谷全都烧光!”云峰一时信心大增,连声呼喝道。 一路行进,一路发射,火焰从城头向谷内蔓延,虽然看不到谷中的情形,但是那浓密的黑烟、急乱的呼叫,与接连传来惨呼声,无不昭示着谷内已成了人间地狱。 “嘎吱吱~~”前方关城的城门突然打开,羯军迅速抛掷泥沙包,把地面的火头熄灭,随后,一队骑兵潮水般涌出,在轰鸣的马蹄声中急冲而来! “支雄是狗急跳墙了!”云峰大手一挥,喝道:“火油弹给老子招呼,弓弩手,上前阻击!” 数百名弓弩手分涌至挡箭车两侧,弩炮调整刻度,密集的火球向着骑兵阵前阵中砸去,由于壶关前通道的宽度仅有十丈上下,骑兵冲击摊不开,这一下被火油弹砸中,不是几个几个的死了,而是成段成段的陷入了火海当中! 一时之间,马嘶人嚎,惨不忍睹,偶有个别浑身冒火的骑士亡命前冲,也被密集的弩箭射倒在地! “咣咣咣~~”眼见骑兵冲击无效,关城内响起了急促的铜锣声,后阵侥幸还未被烧着的羯骑立刻调转马头,发了疯般冲入关内,又是轰隆一声巨响,城门紧紧合上! 秦军的阵形也跟着调整,挡箭车与弩炮车分别退向两边,冲车被推到正中最前,原本孔洞里已停歇的弩箭又射了过来,不过,冲车虽名之为车,实际上是一根粗大的巨木下面装上轮子,根本不惧怕踏蹶箭,而在冲车两侧,也分别镶上了一块长宽各达一丈的厚铁板,保护着两侧推着冲车前进的百名名军士们。 跟着冲车后面,是五辆弩箭式弩炮,向孔洞内发射踏蹶箭,随着距离接近,命中率有了极大的提高,一次五支,至少能有两到三支射入孔洞,每射入一支,孔洞就传来一声闷响,这表明已摧毁了一架床弩,有时还能伴有惨叫声。 羯军吃亏就吃在床弩的发射速度太慢,射完冲车,根本来不及填矢绞弦,只能被发射速度快的弩炮一一摧毁! 在重武器的攻击中,冲车行至门前,将士们齐爆一声呐喊,全尽全身气力向前推动! “轰!”的一声震天巨响,城门猛的向内一弹,又快速复原,但土石嗤拉拉直向下落,粗大的铜钉也落了一地。 将士们拽着冲车回退五丈,再度向前猛推,接连三次,伴着刺耳尖锐的“喀拉拉”声,木门碎裂开来! 仅仅一道关墙之隔,内外竟是两个天地,壶关内地势开阔,宽度达到数百丈,将士们连忙把冲车推出城门,弩炮一辆接一辆鱼贯而入,依靠城壁严阵以待,紧接着,骑兵与各种装备依次进入关城。 远远缀在关城后方的支雄面如死灰,一阵阵的头晕目炫传来,他清楚,丢掉壶关,襄国将直接暴露在秦军的铁蹄下,然而,秦军攻防兼备步步为营,稳步向前推进,使他毫无办法可想,碰到这种情况,再是智计百出都没用。 “将军,咱们该如何是好?”一名部将急忙问道。 支雄猛一咬牙,恨恨道:“趁着秦军还未集结,全军撤退,退回襄国向大王请罪!”说着,勒转马头,拍马而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三百里追击 这一战,三万羯军,仅歼敌三千余人,其他的全部拍马循逃,在扑灭关内的火头之后,仅一个时辰不到,云峰亲率五万余骑,配双马,携带干粮、马粮、睡袋,一路紧追不止,步卒则缓慢前行,他担心石勒收到消息会弃襄国北逃,茫茫漠北大草原,上哪找他去? 缀着支雄部留下的蹄印,策马狂追,元月初六上午破的壶关,元月初七傍晚,于邯郸以南八十里处,前方现出了朦朦胧胧的大片黑影,云峰不由精神一振,大呼道:“弟兄们,再加把劲,前面便是支雄,千万不能让他入邯郸城!” 秦军将士轰然应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有狞狰的兴奋,慕容吐延与慕容皝却是满脸苦涩的相互看了看,一日一夜疾行军三百里,还不休息的连续作战,这是疯子啊! 不仅止于他俩,枹罕慕容部的所有人全都是挂着一幅苦瓜脸,说实话,他们虽是游牧民族,刻苦耐寒,如此高强度的行军却从来都没有经历过。 这三百里路程,仅于元月初六夜间,与元月初七上午各休整了一个半时辰,除了吃饭还要喂马,实际上休息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他们在精神体力方面的消耗,几乎已达到了极限,这个时候,每个人的肚子正咕咕乱叫呢。 但同时,秦军将士的强悍也给他们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那三万多友军中。包括女人在内。没有一人喊苦喊累。这令他们,又是暗感赫然。 一路奔驰,云峰也在暗暗打量着枹罕慕容部,据说游牧民族可以在马上睡觉,云峰很想把这技能学到手中,但从眼前的情形来看,显然不是如此,至少枹罕慕容部的骑士没有这份本事。 看了看前方渐次清晰的敌人。云峰又唤道:“归义候,咱们累,支雄更累,他要逃命,心理压力比咱们大,而这一战极为关键,事关能否堵住石勒,望你部打起精神!现在,请你与三郎君各领军一半,从侧翼包抄。孤率军由正面突破,争取不让一人逃返邯郸!” 云峰的话。威势十足,透出一股不容悖逆的意味,慕容吐延与慕容皝赶紧强打精神,大声应道:“请秦王放心便是!”说完,各自呼喝招呼,不多时,两支骑队分向左右驰出。 秦军舍命追击,听着身后密集如闷雷般的马蹄声,支雄怒道:“你娘了个比的!真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弟兄们,咱们不能逃了,一旦被追上连还手都没办法,如今只有转身迎战,或有一线生机,都随老子冲过去!” 羯军虽然在体力的消耗上与秦军差不多,但恰如云峰指出,他们的精神压力极大,已处于了透支状态,说句难听话,如果勒马停住,有相当一部分会立刻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过,他们也明白支雄说的是事实,逃是没法逃了,只能返身死战到底,经三百里奔驰,两军都成了强弩之末,就看谁能支撑的更久,于是,纷纷调转马头,咬牙冲向了秦军! 茫茫雪原里,两支骑队在急速接近的过程中,不约而同的尽量把队形摊开,就着昏暗的天色,对面的人脸也是越来越清晰,秦军连同亲卫是三万八千,羯军只有两万六,还有两侧包抄的枹罕慕容部,明显是瓮中捉鳖的态势。 “嗖嗖嗖~~”两军几乎同时掷出了短矛,倾刻间,漫天黑影交叉而过,双方都有马匹嘶鸣着失蹄冲倒,马上的骑士也坠落身亡,但相对而言,羯军的损失更大上几分,他们精神体力的消耗远大于秦军,动作慢了一拍不说,短矛还不能尽全力投出,有相当一部分,掷出的短矛竟被秦军奋力挑开,这放在以前是不敢想的!甚至都有人随着短矛脱手,控制不住身形,人也跟着栽倒下来!。 “将军,您快看,那不就是支雄吗?”庾文君不愧有眼尖之名,突然向前一指。 如今的她,身为暗劲高手,再不必缩在云峰怀里了,而是骑着一匹高大帅气的白马,一手勒缰,另一手,还搂着草香幡梭姬呢,草香幡梭姬功夫不行,禁不起高强度的长途颠簸,因此,庾文君自告奋勇,担负起了保护草香幡梭姬的任务。 云峰顺着庾文君的指引看去,支雄把长刀舞的滴水不透,短矛被挡格甩向一旁,他面色狞狰,咬牙切齿,额头鼓出道道青筋。 毫不迟疑,云峰立刻抄起伏虎弓,一手夹起三支箭矢,瞬间将弦开至满月,精气神死死锁定上支雄! “绷!”的一声轻响,三支乌电疾射向前,支雄竟然动作一滞,就在这一滞间,眉心、鼻梁、嘴巴同时绽出三篷血花,身形则被巨大的力道带的向后飞去,转眼淹没在了千军万马当中! 云峰猛一招手,鼓足劲气大声喝道:“支雄已死,弟兄们,都给老子上!” “杀!”刹那间,秦军气势如虹,短矛如雨点般洒向敌阵,三支投完,又擎出弓箭向前猛射! 前方惨呼连声,尸体如下饺子般接连跌落地面,羯军瞬间大乱,混乱一圈圈的迅速扩散到了全军,支雄一个照面就被射死,令他们本已紧绷的精神彻底断裂,这时再也没了拼死一搏的心思,识海中盘旋的,只有逃命的念头! 不过,他们的体力精神均已透支到了极限,这口气一泄,一阵阵的虚弱疲软立刻爬遍了全身,甚至有人在勒转马头准备逃跑时,竟支撑不住,摔落下马被践踏而死! 两侧包抄的枹罕慕容部骑兵也适时掩杀而至,这又是一场杀戮,一直持继到深夜才堪堪结束,浓烈的血腥味笼罩了整片雪原,天地间,除了马匹的悲鸣与呼啸风声,竟神奇般的安静下来。 作为胜利者的一方,也都是全靠着一口气才能强撑至此,如今战事顺利结束,全军上下就如全身脱了力一般,有人伏在马背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还有人索性从马上滚翻在地,仰面朝天,躺在雪里,一动都不动! 慕容吐延与慕容皝也是两眼发直,神色略有些呆滞,一日一夜的穷追不舍,追上又立刻作战,在他们的记忆中,如此强度的战斗是从来都不曾有的,因此对如挺尸般的族人倒也没说什么。 云峰却冷眼一扫全场,怒喝道:“都起来!给老子起来!牵着马匹慢慢走,一刻之后,才许进食,收拾过战场就地休整,明日一早,全军奔赴襄国!” 秦军将士们连忙起身,牵上马匹四处游荡,枹罕慕容部则是哎哟哎哟叫苦连声,赖在地上不肯起,虽然地面冰寒彻骨,但也比站起来要舒服啊! 第三百八十二章 神兵天降 慕容皝大为不解,连忙问道:“秦王,将士们都累坏了,让他们躺一会儿又有何妨?回复点体力,自已会起来的。” 云峰摇摇头道:“三郎君,非是孤不近人情,久战之后,就地休息并不是好事,反而会更加的疲累,只有慢慢散步才能调匀气息,使精力逐步回复,而且冬夜雪寒,躺在地上,寒气会顺着汗水倒逼回体内,很可能会落下隐患啊!” 慕容皝若有所悟,看向了慕容吐延,慕容吐延虽不是太明白,最后一句却听懂了,于是,赶紧大喝道:“都给老子起来,别他娘的丢人现眼!” 枹罕慕容部的族人尽管连声叫着苦,却没办法,只得不情不愿的从地上爬起,学着秦军牵上马匹四处溜达,顺路收拢着羯军的马匹,以及在死人怀里掏掏摸摸,不知不觉中,身上的酸痛感竟渐渐散去,眩晕欲睡的昏厥感也没了,头脑奇迹般的愈发清明。 慕容吐延与慕容皝陆续发现了这一喜人的变化,不由得把惊愕与钦佩的目光向着云峰投去。 云峰微微笑道:“其实,每个人都有潜力可以挖掘,人在极度困乏时如果能克服,潜力将会被开发出来,体力精神也随之会突破自身的极限而迈入一个新的天地,具体到将士们,恶战之后随意走走,明早一觉睡醒,必然会精神抖擞,来,趁着无事,咱们也四处找找,看看能不能寻到支雄的尸体。”说完,自顾自的向前走去。众人相视一眼。也纷纷跟了上前。 一夜很快过去。果如云峰预料,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将士们从睡袋中钻出时,均是精神矍铄,大战加连续奔波带来的疲劳已不翼而飞,清晨的寒风拂面而来,更是一阵阵的神清气爽! 众人立刻掏出干粮大口啃吃,匆匆用过之后。全军上下向着北方策马疾驰。 与邯郸之间的八十里路途,云峰率众策马狂奔,但过了邯郸,堵住向襄国报急的通道之后,全军又放慢马速,以中速奔驰,向着邯郸以北一百八十里的襄国行去。 连同蒲坂、并州内地、加上壶关,羯赵合计被歼灭了十五万军,另外一处军团则与韩勇作战,河北内地已空虚之极。虽然率着孤军,云峰却根本就不惧怕被人围攻。 总共两百六十里的路途。清晨出发,于第三天黎明前抵达了襄国城下,尽管晋室已亡,但云峰并未称帝,秦国依然沿用晋号,因此,这一天是咸和二年(公元327)元月初十。 襄国主城连同四座卫城,刹那间灯火通明,锣声大作,所有人都没料想到,秦军竟会来的如此之快,又如此之急! 秦军能连夜到来,说明上党三关或是河洛防线必有一处失守,一时之间,城内仿佛末日来临一般,权贵们惊慌失措,心头均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云峰并不攻打城池,他是纯骑兵部队,即便想打也是有心无力,全军绕过襄国,在城池以北的卫城北部十里勒马停下,他的目的,仅在于阻止石勒向北逃窜,等待后续援军再发起总攻。 将士们纷纷下马,轮流警戒,吃饭的吃饭,喂马的喂马,场面虽热闹非凡,却不显得凌乱。 襄国主城建德宫,或许是忧心忡忡,也或许是年岁渐长的缘故,石勒竟得了失眠的毛病,常常辗转一夜,都难以真正入睡,识海里会出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以冤鬼索命最为频繁,当然,最让他挂心的,还是并州的战事,由于大雪封路,又受地形限制,并州赵军全军覆没以及壶关失守的消息并未传来襄国,但正由于不知情,心里才会生出各式各样的想法,或好或坏的念头,有如气泡般一串串的浮现,把他折磨的苦不堪言。 难以入眠之下,眼见天色即将放亮,石勒起身,正准备唤人来侍奉洗漱,却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似乎有锣声。 这锣声,急促而又慌乱,听在耳朵里,显得非常的陌生,自从以襄国为根基的十余年时间,这座城池何曾示过警? 石勒猛然警醒过来,连忙飞身出殿,大呼道:“来人,城中发生了何事,为何鸣锣?” “禀大王!”一名黄门哭丧着脸,跌跌撞撞的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秦军打…打过来了!” “什么?”石勒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连晃了好几下脑袋,才回过神问道:“秦军怎会来此?从何而来?是从上党三关还是河洛?”说到最后,石勒几乎是吼着出声,面孔狞狰扭曲,他心里的惊惧全都写在了脸上。 黄门不敢看他,小心翼翼道:“大王,秦军从何而来,奴不知,据守城校尉飞报,秦军也是刚到,合计有五万余骑,目前已在北城十五里左右驻扎。” “走!快过去看看!”石勒也顾不得洗漱更衣,匆匆向外而去。 东方的地平线上,一抹鱼腹白逐渐扩散,当第一缕阳光投射到地面时,石勒登上了北城。 城外是密密麻麻的骑兵,铠甲鲜明,阵地虽一片忙碌,却给人一种莫名的错觉,这一群骑兵,正如初生的朝阳,充满着蓬勃的朝气。 非常突然的,石勒的目光被吸引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人身着白袍,与一群女人团团围坐,不知在吃什么,总之是有说有笑。虽然只是近十年前的匆匆一瞥,石勒却能认出,他就是云峰! 云峰亦是有所感应,突然转头向城池看去,那个面容瘦削硬朗,留着一撇小胡子的男人正是石勒,与当初相比,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神色有些憔悴,以及目中射出的浓浓悔意。 庾文君不由问道:“将军,您看什么呢?” 云峰淡淡笑道:“石勒在看咱们,孤猜他悔的肠子都青了,当初就应该在平阳把孤给弄死。” “他敢?谅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刘月茹立刻冷哼一声,与其余的女人们,纷纷看向城头。 十余的距离看一张小小的人脸,除了距打破虚空只差临门一脚的荀灌娘,与摸到丹道门径的苏绮贞,其他人都看不见,于是,庾文君赶紧向女罗刹要来了天文望远镜,这才能看到石勒。 “草香幡梭姬!”庾文君提醒道:“那个穿便服的小胡子,就是石勒,他喜欢吃人,尤其是女人,他喜欢把女人蒸熟了吃,听说特别喜欢吸食骨髓,对了,他的侄子石虎,也是凶残没有人性,被他吃掉的女人不知有几许,哼!被大师姊一戟捅死倒是便宜了他!” “呕~~”草香幡梭姬顿时胸脯间一阵翻腾,刚刚吃下肚的肉干不受控制的直往上涌,赶忙转向一边大吐特吐起来,倭人虽然蒙昧,却不至于同类相残,这种人吃人的恶行,草香幡梭姬简直是闻所未闻。 荀灌娘连忙伸手轻轻拍打着草香幡梭姬的后背,又俏面一沉,不悦道:“文君,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非得让别人难受才开心是吧?什么时候和断山学了一样的坏毛病?” “这…”庾文君的委屈还未出声,云峰已抢先抗议道:“老师您可别把弟子与庾小娘子相提并论,弟子哪有那么过份?石勒再是凶恶,也蹦达不了多久,一旦大军到来,便是他命丧之日,但这一次可不能让他痛痛快快的死了,到时候由老师拿伏虎弓把他射残,弟子要让他受到应有的报应!” “嗯!嗯!”接连两声爽快的应答传来,一声是荀灌娘,声音中透出一万分的满意,另一声是庾文君,她用力的挥了挥小拳头,一脸的期待之色! 城头下在谈论着石勒,石勒身周的文武百官也是炸开了锅,均在猜测这一支秦军从何而来,究竟是何处失守? 这其中不包括徐光,十万羯军入并州出于他的建议,如果是上党三关失守,石勒很有可能把他全族煮了分给众人下酒,而云峰能出现在襄国城下,已是很能说明问题了,这时的徐光,正担心着石勒会注意到他呢! 世子石兴盯着城下的秦军久久不语,突然恨恨的瞪了徐光一眼,向石勒拱手道:“父亲,犯我虎牢、荥阳、浚仪一线的领军将领为秦王爱将韩勇,秦王则由蒲坂经并州攻打上党三关,此时出现在城下的却是秦王,这说明上党三关必有一关失守,而秦王能从容破关而入,只怕入并州的十万将士已是凶多吉少了!” 说着,石兴猛的一指徐光:“哼!明知此行存有莫大风险,还一力怂恿父亲兵发并州,儿怀疑,此獠实为秦国奸细!儿请父亲夷灭徐光九族,示为警戒,也为冤死的将士们报仇!” 徐光当即吓的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呼道:“大王,老臣冤枉啊,老臣十多年前就跟了大王,历来忠心耿耿,那时秦王还只是一无名小卒,怎可能与他有关联?请大王明鉴啊!”说完,磕头如捣蒜般的砰砰直响,脑门子都渗出了鲜血!” 石勒的眼中射出了明显的杀机,冷冷的盯着徐光,令他只能强忍住剧痛,磕头磕的都不敢停。 司徒裴宪暗道不妙,这没办法,他平日与徐光走的较近,生怕受到株连,于是,连忙劝道:“请大王息怒,季武忠心耿耿,国人皆知,至于入并州的将士,虽多半已凶多吉少,但季武也是赤诚一片啊,臣请大王怜他往昔功劳,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裴宪与群臣全都跪了下来,面向石勒替徐光求情。 第三百八十三章 抄家灭族 石勒的脸面忽阴忽晴,说实话,他很想诛了徐光九族,以泄去心头愤恨,但百官都在求情,这使他不得有所顾虑了,正迟疑间,石兴又跟着道:“父亲,徐光此獠万不可留!” 一听这话,徐光连声呼求,头磕的更猛,鲜血四散甩开,而石勒看都不多看一眼,淡淡问道:“哦?为何?” 石兴拱了拱手:“想必父亲您也清楚,上党三关失守的消息一旦传开,必至军心浮动,只怕河洛守军会不战自溃,父亲,请恕儿直言,如今我大赵已是风雨飘摇,如果让秦军主力合围,咱们只怕插翼难飞,而秦王领骑兵堵在北方,摆明了是堵住咱们北归之路! 为今之计,只有趁秦军长途奔袭,人困马乏之时,出宫中禁军与之交战,若能斩杀秦王,我大赵当可绝处逢生,至不济也要击溃秦军,为咱们石氏与族人抢夺一条生路! 只要循入茫茫漠北草原,他秦国再是强大,也拿咱们无可奈何,他日总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因此,此战事关重大,必须诛此獠九族,为冤死的将士们报仇,激励全军上下一心!请父亲莫再犹豫,儿愿领禁军为父亲大破秦军!” 说着,石兴行军礼,半跪于地,一脸的坚毅之色,连带周围的羯将与城头守卒也接连半跪下来,齐声道:“请大王下令!” 宇文氏大人宇文乞得龟与段氏族长段匹磾双双相视一眼,连忙带着族将跟着跪下,大声道:“我鲜卑宇文氏与段氏愿为牛为马。誓死追随大王!” 宇文氏与段氏。大部分的骑兵被石勒分派往了并州与河洛。襄国只留有两部各一万,合计两万骑兵与部分族人。 如今的形势泾渭分明,以徐光、裴宪为首的文官,与以世子石兴为首的羯族军人,已经分裂为了两派,在秦军即将大兵压境的情况下,除了循逃漠北,再无第二条路可走。既然中原的基业都丢了,在可预见的百来年内,羯人根本不可能重返中原,那还要文官干嘛? 而宇文氏与段氏,由于不是羯人,反成了尴尬的存在,稍有不慎将会被石勒清洗掉,倒不如跟着他,给他做奴仆也比杀了好啊!早先他们还有投靠云峰的心思,这时却连想都不敢想。没办法,他们看到了慕容皝!经数十年的缠战。宇文氏、段氏与慕容氏已结下了解不开的血海深仇。 石勒把鹰隼般的目光投了过去,令这二人连大气都不敢透,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勒点了点头,满意道:“好!自今日起,你我三族,相互守望,永不背弃!” “臣,多谢大王!”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同松了一口气,称谢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石勒又冷眼一扫跪了满地的文官,厉喝道:“徐光勾结秦国,诱我大赵十万键儿枉死并州,罪不容赦!传令,夷灭九族!此外,全城严加盘查,但凡有与秦军互通往来者,严惩不饶!在此期间,任何人不得私离府宅,否则,视同通敌!” “大王,我等冤枉啊!”石勒话一脱口,城头顿时哭喊震天,文官们个个脸色煞白,浑身一阵阵的颤抖,他们都知道,石勒已经破罐子破摔了,自已失去了作用,只怕下场不会比徐光好上多少。 而徐光更是“扑通!”一声,如烂泥般瘫软成了一团,当场昏死过去。 这时的各族百官,心里满满的全是悔恨,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的为羯人卖命呢?然而,襄国有宫中禁卫三万、守城中军三万、还有羯人权贵的私军,以及四座卫城的守军,外加宇文氏与段氏两万骑兵,合计有近十万武装力量,而他们全体加起来,只有两万不到的奴仆家丁,实力相差如此悬殊,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把悔恨的泪水一滴滴的往肚子里咽! “哈哈哈哈~~”羯军军卒们却是咧开大嘴尽情欢笑,每个人的眼中都射出了贪婪的森森绿光!大王是在暗示抄家啊!咱们当兵的最爱就是抄家! 他们对百官的妻女财物早已垂涎三尺了,那些把自已包裹严密的皮肤白嫩女人,其中相当一部分还会做诗呢,只要待字闺中的都还是处女呢,以及大堆大堆的金银钱财,无不令他们牵肠挂肚! 只不过,先前赵国未到山穷水尽之时,石勒要假扮出一幅仁君的模样,不让他们肆意胡来,如今既然做好了北逃的打算,哪还能再放过这些肥羊? 急不可耐的军卒们一涌而上,把徐光如死狗般拖下城头,其余的官员们,也都在厉声喝斥中,被驱赶着向城下走去。 喧闹声渐行渐远,石兴象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父亲,张宾乃是晋人,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不要,把他也…”说着,单掌虚空重重一劈! 石勒略一沉吟,便摆摆手道:“当初朝议,满堂文武只有张宾一人反对出兵并州,哎~~可惜为父未能听进逆耳忠言,悔之莫及啊!论起忠心来,张宾才是真的忠心!算了,饶他一命,把他带上路便是,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向私往张宾府宅! 你速去准备,领两万五千禁军于城下集结!还有你,你,召集中军两万,宇文乞得龟、段匹磾,你二人各把族众招来,一个时辰之后,出城与秦军决一死战!” “遵命!”石兴、宇文乞得龟、段匹磾,以及被点到名的羯将们匆匆施了一礼,快步走向了城下,石勒则留在城头,这是事关羯族生死的一战,他要亲自观看! 日头越升越高,秦军已陆续用完早膳,不过,处在石勒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敢掉以轻心,毕竟石勒并不是没牙的老虎,他仍有殊死一搏的能力。 而城头的喧闹虽然隔着十里远,却由于哭喊声实在太大,也隐隐约约飘了过来。 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城头的声音您听到了吧?都是些饶命啊冤枉啊之类的,好象至少有几十人呢,您兵临城下,石勒非但不收拢人心,反而大肆杀戮,他要做什么?” 刘月茹接过来道:“云郎果然没有说错,石勒是准备北逃了,所以在临走之前,很可能会把襄国的非羯人都杀光,毕竟这些人有相当一部分都是河北大族,没可能与他北循草原,顺便还能把他们的财货据为已有。” 云峰点点头道:“杀了也好,留下来为夫反而不好处置,这些大族吧,为夫不方便随意杀了,如此看来,石勒也算做了件好事,只是他想掠得财富北归,那是做梦!” 第三百八十四章 田忌赛马 众人都明白云峰的心思,仅一个关中大族,就让他操碎心了,赎买土地成了他的沉重负担,将来南下建康,对江东士族显然也不能过于凌迫,这又是一个大包袱。 若加上河北大族,日子还怎么过啊?所以石勒屠尽被集中在襄国的河北大族,如果不考虑人道,只算政治账与经济账,的确是解了云峰的一大难题,由于大头都被石勒强迁来了襄国,零散在河北各地的小罗罗们再也成不了气候,不乖乖的拆堡献地还能如何? 荀灌娘却是现出了一丝担忧,叹道:“只是可怜了城里的女子,不知又有多少人含辱而死了。” 这话一出,庾文君、刘月茹、草香幡梭姬、苏绮贞以及女罗刹们均是心情沉重起来,她虽是又恨又同情,却无法可想,手上的队伍是纯骑兵,想攻下襄国,解救女同胞那是半点都没可能。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闷,云峰无奈道:“好了,这都是羯贼造下的孽,将来会让他们血债血偿!来,咱们都做好准备,如不出意料,石勒很快会发兵来攻!” “遵命!”众将暂时抛去了对城里女子的怜悯,轰然应诺,枹罕慕容部、秦军骑兵、男女亲卫立刻整肃起了队形。 云峰又转头道:“老师,这一战事关重大,石勒必会殊死一搏,只怕异常艰苦,请老师与庾小娘子、月茹、草香幡梭姬领着部分将士,驱赶备马后退,越远越好。至少要五十里。” “嗯!断山你多保重!”荀灌娘倒是利索的很。一脸凝重的应了声之后。便与同样心情紧张的三女领上数百名战士,向着马群驰去。 秦军也后退五里摆上阵势,一横排四个方阵,云峰亲领两万七千中军、慕容吐延与慕容皝领枹罕慕容部一万九千骑,苏绮贞与王桂各领男女亲卫五千,单独自成两个小方阵,总兵力五万六千人。 刚刚列阵以待,襄国北城便城门大开。一队队骑兵从门洞中鱼贯驰出,城墙上方则是弓弩手密布,床弩、投石机随时待发,严防秦军趁阵脚未稳时挥军强攻。 约摸半个时辰,羯军也背靠城壁列出三个方阵,从衣甲及精神面貌来推测,由左自右应该是禁军两万五千,中军两万,宇文氏与段氏的混合军两万,总兵力六万五。略胜于秦军。 双方都不急于策马强攻,相互打量着对方。 慕容皝看了看慕容吐延。目中现出征询,后者略一挣扎,脸面布满了悲壮之色,便猛一点头。 于是,慕容皝向云峰拱了拱手:“秦王,我慕容氏不才,愿抵住赵国禁军,唯盼秦王破去其余两部后急速来援!” “呃?”云峰一怔,立刻明白了慕容吐延脸面上的悲壮之色从何而来,这是要自当炮灰啊,谁都清楚,羯赵禁军最强,尽管枹罕慕容部更新了装备,除了没有短矛其他与秦军一模一样,但战术素养与铁一般的军纪意志绝不是短短几个月就可以训练出来的,以散漫的部族军与禁军作战,必然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云峰快速摆了摆手:“不!田忌赛马,虽有下驷对上驷之说,但那是马斗而不是人斗,胜败皆无损于大局,请归义候与三郎君抵住羯赵中军,且战且退,勿与其硬拼,孤亲领中军迎击他的禁军,至于那宇文氏与段氏,便交由王桂与绮贞,你二人要速战速决,之后立刻驰援枹罕慕容,击溃中军之后,再来与孤合力围剿羯赵禁军!因此,这一战的关键在于你二人,一定要抓紧时间!” 云峰使用的策略依然是田忌赛马,只不过,他是以自已的上驷对战敌方的下驷,以下驷抵敌中驷,中驷抵敌上驷,稍微做了点变通。 苏绮贞与王桂满怀自信的拱了拱手:“请大王放心便是,莫看咱们人少,却定叫那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来得去不得!” 慕容吐延与慕容皝主动提出对敌羯赵禁军,的确是存有当先登的心思,算是在这关键时刻,报答云峰一路行来的不猜不忌,也为部族谋取一个安定可靠的将来。 云峰的回答却让他们大大松了口气,也万分感激,尽管中军比禁军弱上多少不得而知,但至少将士们心理上的压力不会那么大,这二人也跟着拱了拱手:“请秦王放心,我枹罕慕容必会坚持至苏王二位将军来援!。” 云峰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好,请诸位各回各阵,勿要懈怠!” “遵命!”几人纷纷策马驰回了本阵。 秦军在观察着羯军,羯军也在观察着秦军,世子石兴马鞭一指,轻笑一声:“秦军居然还有女人参战?早就听说他那女罗刹颇为了得,但女人上沙场能顶个屁用?想来不过是吹嘘之言,与石虎那厮的紫衫骑也好不了多少,宇文乞得龟,这些女人交给你,可有问题?” 宇文乞得龟舔了舔干裂发紫的嘴唇,中气十足的应道:“请世子放心!” 石兴又看向段匹磾,厉声道:“段匹磾,那些女人身边有一支五千军的小队,应该是秦军亲卫,等同于我大赵禁军的存在,不过,他们人数少,你率部以众击寡,若坏了大王好事,提头来见!” 段匹磾暗中叫苦,他对秦军的亲卫还是存有惧意的,即便五千人也不能轻视,可这个时候,推拒之辞万万出不得口,只得硬着头皮施了一礼:“末将领命!” 接下来,石兴并没有继续分派任务,而是把目光重新投向秦军,似乎在为该如何对敌而迟疑不决。 一名中军将领拱了拱手:“世子殿下,我军对秦军,占有全面压倒优势,何须多想,就由末将领中军快速击溃那些杂军,再来助殿下合战秦王!” 这名将领口中的杂军,自然是枹罕慕容部,石兴略一沉吟,便猛一挥马鞭,大喝道:“将士们,大王正在城头为你我助威,咱们当誓死相报!我大赵国运,在此一战,但有任何人不听号令私退半步者,夷灭全族!上!” “杀!”襄国城下,立刻爆出了山呼的呐喊,余音还未消散,便是雪泥四溅,六万五千骑由慢到快,分向各自目标驰去,一时之间,城头下方地动山摇,威势极为惊人! 石勒与城头守军均是信心大增,石兴的排兵布阵他们都听的清清楚楚,并不觉得有不妥之处,以强击弱,只要击溃秦军的任何一点,立刻就是大胜可期的局面,至不济也能平平安安的逃返漠北,如果运气再好点,说不定能还能反败为胜呢! 所有人都是目中射出灼热的光芒,向着城下望去。 秦军并不与羯军交战,四个方阵,纷纷勒转马头,斜向奔离,其中亲卫与枹罕慕容部奔向左侧,这一转身,差距立时显现,亲卫们分毫不乱,马与马间的距离虽不敢自夸用尺子量出来,但前后错位的误差不会超过一尺,这令得在城头观战的石勒不由心中一凛! 他敢肯定,即便他最精锐的禁军也达不到如此程度,一丝阴霾渐渐的蒙上了心头,他莫名的产生了种冲动,想立刻招呼石兴,凭着人多的优势去硬拼秦军亲卫,不过,骑队正在急驰中,未战先变阵很可能会不战自乱。 迟疑不决间,石勒看向了与亲卫奔向同一方向的枹罕慕容部,他们的队形明显散乱了许多,起步时的阵势几乎荡然无存,这又使他放下心来,在他眼里,宇文氏与段氏只要不太早溃败,一待中军扑灭枹罕慕容部,回过头来合剿秦军亲卫,依然大胜可期,以秦军不战先跑的态势来看,中军有足够的作战时间。 石勒又把目光投向了云峰所在的秦军中军,两万多人的骑队,奔向相反方向,朝城池右侧奔去,这一支骑队,队形虽与那两小股亲卫有着细微差别,但也仅限于细微,不仔细看,很难分辨。 石勒一瞬间就可以判断出,秦军中军与自已的禁军绝对有一拼,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因此,这场纯骑兵会战的关键在于左侧,而不在右侧。 令石勒欣慰的是,石兴显然也看出这一点,他领着两万五千禁军不紧不慢的缀着秦军中军,保持有两里距离,并且把秦军中军渐渐逼向远方,防止他突然杀个回马枪去冲击左侧骑队。 右边两支队伍保持着高度默契,但没人敢真的掉以轻心,稍有露出破绽,立刻就会引来敌人潮水般的冲击。 左侧枹罕慕容部的情况却不大妙,由于队形不整,为了防止互相碰撞,必须要时刻留意,对马速难免会有影响,不知不觉中,与羯赵中军的距离越拉越近。 慕容吐延不时回头看去,神色愈发焦急,处于前排的羯赵军士,有的都把短矛握在了手上,只要一到距离,立刻将会全力投掷。 “元真,这如何是好?”慕容吐延连忙大声问道。 说实话,慕容皝觉得很憋屈,你娘的,枹罕慕容部也太菜了啊,简直有损慕容声威!如果身后跟的是辽东慕容,慕容皝绝对有自信,与紧追不舍的羯赵中军硬拼一场,至不济也是两败俱伤。 不是敌人太强,而是自已太弱! 慕容皝向前看了看,伸手一指:“从兄,逃是没法逃了,你看,前面是襄国西卫城,咱们绕过卫城变向,与敌正面接战,否则,一旦被他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慕容吐延心里猛一抽,但他也明白,不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当即把心一横,回头招呼道:“儿郎们,给老子跟上!” 第三百八十五章 捉队撕杀 枹罕慕容部陷入了险境当中,王桂与苏绮贞率领的各五千男女亲卫却是跑的悠哉悠哉,他们与身后追赶的宇文部及段部的距离有着渐渐拉远的趋势。 这两支鲜卑部族的实力与枹罕慕容部相差不多,在羯赵精锐的中禁军将士们眼里,正是归于杂军这一档次。 王桂向左右快速一看,与云峰及在身后紧紧粘着的羯赵禁军的距离已经充分拉了开来,当即转头唤道:“苏将军,事不宜迟,速速转身迎战!” “嗯!”苏绮贞猛一点头,伸臂呼道:“姊妹们,上!干翻那些臭男人!” 原本相隔三里左右的亲卫与女罗刹,立刻朝相反方向绕出一个半弧形,这令城头观战的石勒心脏猛的一抽! 这两个半弧形,从远处看,仿如蝴蝶翅膀渐次展开,自然而又充满着美感,尤为难能可贵的是,速度竟也保持一致,没有一个人慢上或是快上一拍! 这得要怎样的训练才能做到如此程度?石勒又不由自主的与自已的禁军作起了比较,却不得不悲哀的承认,换了禁军来转这个弯,绝不可能如此轻松自如。 石勒心头的不安感更加强烈,只不过,之前招回石兴,重新布置作战目标虽有几分冒险,但并不是没有可行性,而事到如今,已是万万不能了。只得硬着头皮看下去。 这两支仅五千骑的骑队。在转弯的同时。快速铺成一个扇形,各自向着宇文部与段部猛冲而去! 宇文乞得龟追击的是女罗刹,这一见女罗刹掉头而来,顿时精神大振,大呼道:“弟兄们,上!都给老子上!” “嗷嗷嗷~~”宇文部的骑士挥舞着兵器连声怪叫,一幅胜券在握的模样。 与之相反的是,段匹磾却是暗中叫苦。说实话,他对于越追越远还是挺满意的呢,他可不愿与秦国亲卫硬拼,然而,人家正面冲来,他除了迎击再也无法可想。 段匹磾只得呼喝道:“上!不许后退!”他的招呼声与宇文乞得龟相比,明显的中气不足,连带着段部骑兵也是满脸的凝重之色,全无宇文部那种必胜的气势。 茫茫雪原上,八支骑队互相捉队撕杀。即使当了一辈子骑兵的羯赵守城军士,也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包括石勒在内,每个人都是看的目不暇接,但目光,更多的是投在了即将接战的秦军亲卫与鲜卑二部身上。 “他娘的,该死!”猛然间,石勒面色大变,急呼出口! 秦军两支亲卫骑队,探手取来马上的短矛,奋力向前投掷,以石勒的眼力,顿见两大团黑影罩向了即将迎头撞上的宇文部与段部,这两部立时人仰马翻,惨呼声隔着十余里都能模模糊糊传来,根据队形粗略一估,仅这一轮投掷,两部至少各自阵亡了近千名战士! 石勒心里忙不迭的后悔,他竟然忘了,秦军也配有短矛,以没有短矛的骑兵去迎击配有短矛的骑兵必然要吃大亏! 这也是云峰从羯军身上学来的经验,短矛插在背上,虽然拉风,却很容易暴露,但挂在马匹上,一般人会忽略过去,石勒由于秦军的突如其来致使心神大乱,很不幸的成为了这一般人中之一,如果早料到这一点,他会立刻阻止石兴的排兵布阵,以强对强、弱对弱,打一场实实在在的消耗战。 然而,后悔有什么用呢?此时绝不容退却半分,石勒心里暗暗作着计算,三轮短矛过后,距离可以接近到使用弓箭互射,再下来是两军互冲,鲜卑二部凭着人多的优势,并不是没有可能撑到中军击溃枹罕慕容部。 出乎他意料的是,秦军两支亲卫骑队只投掷一轮短矛,就再度绕了个弧线转身而逃,由于转弯不如跑直线来的快速,一前一后两军的距离稍稍接近了些,再有几息工夫,就可以使用弓箭。 石勒的心里非常不解,居于上风却不速战速决,反而以逃跑来拖延时间,他摸不透秦军的意图,眉头一皱,习惯性的摸起了小胡子,暗暗思索起来。 “杀!”城池西北角附近,突然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石勒连忙双手撑上城跺,探出半片身子侧头看去,恰见中军正向枹罕慕容部投掷出了短矛,几乎是完全复制了先前的场景,近千骑带着各式惨呼坠落于马下! “好!”石勒忍不住大呼一声好,重重一捶城跺!一时之间,心里满满的全是自信! 中军对枹罕慕容部,这是十拿十稳的必胜,根本不用担心! 边点着头,边收回满意的目光,石勒站直身子,重新看向了之前的战场,这一看,立时如坠冰窟,刚刚冒头的自信瞬间不翼而飞,脸上满满的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石勒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语,不仅止于他,城头守卫全都是膛目结舌,简直不敢眼前的一切,有的人竟一遍又一遍的揉着眼睛! 只见秦军亲卫,无论男女,纷纷掏出弓箭,转身向后射去,弓矢平举,稍稍上翘,密集而又连续的箭雨抛射向了身后的追兵,宇文部与段部阵中,骑士成片成片的从马上坠落。 转身回射的威势或许不如短矛那么震撼人心,但造成的伤害并不弱上半分! 一追一逃间,如果双方使的弓相同,逃跑一方向后射箭要占上不少的便宜,借着军阵带起的急速向后掠去的气流,箭矢能飞的更远,而向前射箭则是顶风射箭,自然要吃些亏,何况亲卫们使的弓普遍为二到三石的力量,力量要更大! 因此,宇文部与段部根本没法还手,他们冒着箭雨催快马速,对方也催快马速,而减慢速度寄期望于脱出箭矢的打击,对方也会相应跟着调整。 段匹磾急的满头是汗,他虽然可以格开迎面射来的箭矢,但不是每个人都有他这份功夫,他就看到,身边的族人们,有的面门中箭,在惨叫声中,捂着脸坠落马下,有的胸口中箭,当场身亡,还有人是由于马匹中箭,无奈的跟着跌落下来。 “乞得龟,这该如何是好?”段匹磾转头急问。 亲卫的强悍,宇文乞得龟是知道的,但女罗刹的骁勇,却是大出了他的意料,之前他还为分到个软柿子而暗自窃喜呢,而此时,他再不敢轻视女人了,女人也能要人命啊! “段匹磾,你待如何?”宇文乞得龟反问一声。 第三百八十六章 战局扭转 段匹磾快速一瞥城头,提议道:“乞得龟,你看这仗打的?真他娘的窝囊!追又追不上,退还退不掉,秦军亲卫没死一人,咱们这里已经两三千人没了,再追赶下去,你我两部必遭全军覆没之厄,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如何?” 宇文乞得龟心中一动,那如雨般迎面射来的箭矢令他心胆俱寒,他怎么都没想到,世上竟有此骑射之技,不过,他较为直爽憨厚,没段匹磾为人圆滑,于是为难道:“你我两部人多势众,待中军前来即可奠定胜局,又何须急于循走?” 段匹磾向边上一指:“你看那边,枹罕慕容部虽呈败象,但支撑一刻不成问题,而咱们能支撑上一刻吗?秦军每一轮开弓,咱们都要少上数百骑,你自已算!” 宇文乞得龟转头看了看,却又问道:“咱们走了,城里的亲眷族人如何是好?大王岂会放过他们?必会杀之泄愤!” … “哎呀!顾不得了啊!”段匹磾急声道:“人都死光了,你以为大王会放过他们?秦军破城之前,必会屠城泄愤!何况你我、以及将士们正值壮年,逃过此劫之后,抢几个女人再生便是,总不至让宗嗣断绝了去!你速下决定,再不跑,老子可不奉陪了!” 这两人之间,隔着个三里多四里不到的距离,还有轰隆隆的马蹄声与喧杂的惊叫声、以及临死前的惨呼声干扰,因此得运足功力,扯开嗓子吼。全场几乎都能听到。 王桂与苏绮贞远远相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王桂大声呼道:“弟兄们,加把劲,速速灭了宇文部与段部,抓紧时间!” “杀!”秦军亲卫齐爆一声呐喊,手中的箭矢射的更密! 慕容吐延与慕容皝也是相互看了看,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希望,他们领着枹罕慕容部不顾重大伤亡,强行突破了羯赵中军投掷的短矛阵。进入短兵交接,由于战术素养与相互配合方面的天然不足,族人虽是骁勇死战,但仍是不敌赵军,就这还是穿上了秦军的制式盔甲的结果。 带竹节的竹片虽然挡不了势大力沉的短矛,却能有效的抵抗住箭矢与当胸朔来的长矛刺击,否则,如果他们还穿着当初的土布衣服,只怕死伤还得再翻一番。 而且钱凤把他们的长矛替换为了马刀,这一换。肉搏的好处立时显现! 长矛刺击时,由于两骑高速接近。长矛刺中敌人会产生强大的反震力,很容易震断矛杆,这也是西方骑士的长枪使用软韧的苹果木,中土大多使用白腊杆子的根本原因,而且好的枪杆制做起来极费工夫,因此普通士卒都使用硬杆长矛,既便刺中敌人能够保持矛杆不断,但拨出来也需要极大的技巧,再如果,不能掌握这一瞬间的力道轻重,十有八九会虎口震裂,甚至手臂骨折都不是没可能! 马刀却大有不同,马刀以劈砍为主,刀锋砍入敌人身体,只要顺手一划一撩,就很容易与敌人分开,去砍杀下一个目标,同时马刀劈砍比长矛刺击在掌握方面也更为简便。 短短几个月,枹罕慕容部随着装备的更换与秦军将官的指导,整体攻防能力上了个台阶,但时间还是不够,如今的形势依然万分危急,正面作战节节败退,羯赵中军又分出骑队不断向两翼集结,随时会包抄而来。 听到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的对话,慕容吐延当即强打精神,猛的暴喝一声:“宇文氏与段氏溃败在即!儿郎们,秦军很快会来,都给老子坚持! 枹罕慕容部的族人都清楚,这是生死一发之际,坚持就是胜利,连忙奋起余勇,与羯赵中军互劈对砍! 反而羯赵中军在听了宇文部与段部有逃跑的意图之后,立刻收缩两翼,不敢再分兵了,生怕被各个击破,只能寄期望于从正面快速击溃枹罕慕容,双方争抢的都是时间。 战场上喊杀震天,尸体遍野,无主的马儿四散奔跑,一篷篷温热的鲜血泼洒在地面上,把积雪给融化出了数之不尽的红色凹坑,战况进入了白热化。 石勒却是面色赤红,指节捏的啪啪作响,目中的杀机毫不掩饰的透过十余里直刺向宇文乞得龟! 宇文乞得龟的背心透出一阵阵的寒意,顺着方向看去,正对上石勒那喷火的目光,这令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同时也意识到,即使强撑不走,光凭那番对话,石勒也不会放过自已与段部。 不敢再看石勒,宇文乞得龟连忙转回头问道:“段匹磾,想走也不容易啊,若是秦军追击该如何是好?” 如果宇文乞得龟就在身边,段匹磾恨不能甩手给他一刀,可这时只能耐着性子喊道:“你哪来那么多的担心?咱们是小鱼小虾,懂吗?秦军要的是大鱼,城下的中军禁军才是大鱼,哪会与咱们纠缠?何况秦军也要抢时间,岂会轻重不分?你我二部脱离,他只会拱手相送,而不会紧追不舍!” 偏生宇文乞得龟的问题贼多,又问道:“算你说的有理,那咱们该往何处去?” “你娘了个比的!”段匹磾怒吼道:“当年你我二部与高句丽合击慕容氏,颇有些香火之情,咱们先往丸都(今吉林省通化吉安市)投奔高乙弗,待安定下来,再作打算!” 说完,段匹磾再也忍受不住,大喝道:“你他娘的想留下来给石氏陪葬,随你!你不走,老子走!儿郎们,速速离开!” 段部的族人就等着族长下令呢,立时勒转马头,有多快跑多快,向着东北方向蜂拥而去,宇文乞得龟再不迟疑,跟着一阵呼喝,宇文部骑兵也是调转方向,紧紧缀着段部落荒而逃!” 秦军分出女罗刹两千人跟在后面驱赶,因为荀灌娘诸女及马群都在正北方向,必须要防止意外发生,其余八千人纷纷快马加鞭,向着羯赵中军的队尾猛冲而去! 还隔着好几里,占据绝对上风的羯赵中军刹那间混乱起来,阵中爆喝连声,近半的骑士急忙勒转马头,迎向秦军亲卫,这没办法,再精锐的骑队,被人咬住屁股也吃不消,除非如秦军般会返身骑射,显然,他们没这份本事。 而枹罕慕容部顿时精神大振,都如打了鸡血般,浑身是劲,连连催动马匹,全线扑上与羯军中军作着殊死决战。 “嗖嗖嗖~~”亲卫们节省下的短矛发挥了作用,漫天乌云盖向羯赵中军,仅这一轮投掷,便是近千人摔倒于马下,接下来,亲卫们故伎重施,并不上前与之肉搏,而是擎出弓箭兜头就射!射完之后,迅即绕个弧线转身逃返,令得分出的羯赵中军追也不是,逃也不是,重陷入了之前宇文部与段部的绝境当中,阵形显得愈发的散乱。 留于原地的羯赵中军也是士气急速消退,由原先的占据绝对上风转变为渐呈不支之像。 城头上的羯人全都恨的咬牙切齿,他们真想飞身下城,亲手取下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的头颅,包括每一个鲜卑人! “砰!”的一声巨响,石勒重重一拳擂上城跺,青石堆砌成的城跺竟被生生震碎,石块泥灰哗啦哗啦直向下落! 石勒心里的愤恨即便是倾尽三江之水也无以泄去半分,原本战局还可勉强视为僵持状态,就看哪一边可以先腾出手,然而,宇文部与段部这么一走,战场形势立时变的明朗,击溃秦军、循逃漠北,甚至反败为胜的希望已是极其渺茫! 同时,石勒的胸口还憋着股郁气,这是由下等人当着自已面明目张胆的背叛而带来的耻辱! “砰!”石勒又击碎一块城跺,转头暴喝:“鲜卑背信弃义,天地不容,来人,把城中的鲜卑狗贼悉数诛绝!” “遵命!”几名侍从略一拱手,匆匆而去。 一名将领连忙凑头道:“大王,如今我大赵的局势已险之又险,若想逆转局势,必须由世子快速击溃秦王或还有那么两三分希望,而世子位于城东,未必就清楚城下的情况,末将请大王即刻给世子下令,命他强攻秦军中军,不惜任何代价!此外,为稳妥起见,必须再组织万骑出城支援!” 石勒立时一阵头大如斗,他也明白,这名将领点出了重点,在命令石兴强攻云峰的同时,的确需要出城救援,然而,他共有禁军三万,守城军也就是中军三万,这六万军已经派出去了四万五千,而宇文部与段部也成为过去式了,羯族权贵的私军与四座卫城的守军加起来不超过两万,这就是说,石勒能调动的兵力不超过三万五千。但这些兵力,互不统属,根本没可能磨合起来与精锐的秦军亲卫作战,他的兵力也吃紧的很。 而且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如今的襄国,笼罩在一片浓厚的恐怖氛围当中,城里有文官的亲眷族人、奴仆近三万,还有宇文部与段部遗留下来的四万多人。 这七万人,其中总有些丁壮,如果留守的兵力不足,发动暴动,乃至打开城门迎接秦军并不是没可能,话又说回来,即便杀,也不是短时间内能杀光,一次性杀七万人,没两三个时辰根本杀不完,而耽搁这么些时间,只怕城外的大势去矣。 第三百八十七章 转头迎敌 如果换了寻常人等,面临着如此恶劣的形势,多半已是急的团团打转,不过,历来成大事者,皆为心志坚毅之辈,石勒能从一个奴隶翻身成为河北之主,除了那逆天的气运,与他不屈不扰的性格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仅略一寻思,石勒已作下决断,向左右大喝道:“传令,速给世子传迅,不计任何代价,以最快的速度击溃秦王,同时,调中军五千出城迎战,另召四卫城守军择机回城!” 调五千中军,已是他的极限了,城墙他可以不守,但四个城门必须要守,而且那五千禁军也不能动,一来要看守王宫,二来要监视城中的异状,毕竟襄国的非羯人太多了,半点也马虎不得,所以,才要放弃卫城,调守军前来充实襄国的武装力量。 “遵命!”侍从匆匆而去,一人奔向城下,另有几人分至其他三个方向燃放狼烟。 片刻之后,面向石兴的东城燃起了五道笔直的狼烟,呈两前一中两后排列。 一名眼尖的将领率先发现了城头的传讯,连忙道:“世子请看,大王传令,命咱们立刻向秦军发起强攻,不得拖延,想必是城西的战事不太顺利。” 石兴正追着云峰绕圈子呢,他不着急,始终坠后两到三里,与云峰抱有同样的心思,等城西的战事分出胜负,再集中全力歼灭敌人,这二人,都对自已一方的骑兵怀有异常强大的信心。 一听这话,石兴顿时心里一个格登,赶紧回头一看。果然。凛冽的西北大风中。五道黑烟聚而不散,似乎在催促着他立刻强攻! 石兴虽不明白城西的战事不利到了何等程度,不过,对父亲的命令却不敢稍有悖逆,当即猛一招手,唤道:“将士们,全军压上,一举击溃秦军!” 轰隆隆的马蹄声骤然爆响。整支骑兵由一个长条形的纵队迅速向两翼散开,在猛的加速的同时,队形齐整不乱,羯赵禁军的精锐,果然不是吹出来的,全军上下,皆是探手摸上了挂于马鞍边的短矛,随时将会奋力投掷! 羯赵禁军的每个人都对击溃秦军有着十足的自信,因为他们是守卫王宫的最精锐武装,而且。他们还不是普通的羯人,只有高阶羯人的子弟。才有姿格入选禁军! 身份上的高人一等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优越感,他们都是二十到三十之间的年轻人,羯人最悲惨的那一段被各族奴役的时光,只存在于口口相传与典籍当中,他们并没有亲身经历过,因此,哪怕已面临着国破族灭的境地,他们仍然不会放下这份优越感。 羯军的异动,立刻就被云峰感应到,不禁回头一看,远方城池燃起的五道黑烟率先映入了眼帘。 云峰冷冷一笑:“看来石勒是狗急跳墙了!” 一名将领跟着就道:“大王,定然是苏王二位将军取得了压倒性优势,咱们该如何做?” “跑!继续跑!”云峰想也不想的大喝一声:“全军听令,速速收缩队形!” 石兴呈截面追赶,云峰反而把队形收缩为一长条,在西面战场尽占优势的情况下,只有头脑不好才会与石兴硬拼! “追!追!他娘的,快给老子追!两翼再快点,包抄他!”石兴一看自已加速,秦军也加速,不由大声催促。 雪原上,冰雪四溅,一前一后两支骑兵急速奔跑,尽管后面那队的马鞭抽的啪啪作响,两翼也尽最大可能的前突,却与前面骑队的尾巴始终差着四百到五百步的距离,这个距离,有如天堑一般,怎么都越不过去。 “你娘了个比的!”石兴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石兴心急如焚,心知每多过一分,形势就多一分危险,奈何他是四条腿,秦军也是四条腿,由两里的距离拉近到四五百步,就这还是占了先启动的便宜,但要想再追近,除非有奇迹发生了。 而且秦军呈长条形的流线体奔驰,从空气动力学来说,还占了点便宜,对速度能提升多少虽然不得而知,不过,秦军不必每个人都顶着风跑,除了冲在最前的云峰与不多的将领,其他人或多或少都能节省些体力,羯军却是呈截面追赶,都得顶着呼啸狂风! “世子快看,前面有条河!他们跑不了了!”羯赵禁军的一名将领突然向前一指。 “哈哈哈哈~~”石兴不由哈哈大笑道:“叫你跑,看你有没有胆量踏河而去!快,都给老子快点!” 云峰还先一步发现了前面的河流,这让他心里格登一下,虽说冬季河流会封冻,数里外的这条河也是结上了冰,但冰面有多厚,能不能承载骑队的猛力踩踏,这不得而知。 一瞬间,云峰作下决定,大呼道:“从侧翼冲过去!” 秦军原先是向东奔跑,但有河拦路,于是以云峰为龙头,向着北方折返回奔。 “拦住,拦住!上前拦住!”石兴一见云峰果然没胆过河,连忙呼喝左翼的骑队变向拦截!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两支骑兵急速接近,互相交接,显然已不可避免,不过,还是秦军占了些便宜,秦军的阵形类似于鱼鳞阵,细长又集中,羯军由于要阻拦,必然把骑兵向北方尽量摊开,这就给了秦军以点击面的机会。 石兴也看出了这一点,厉声催促骑兵尽量堆积加厚,以人命来阻挡秦军的冲击,只要能阻住冲势,后续骑兵赶上,把秦军团团围住,立时可把不利局面扭转过来。 暗暗数着与毫不畏死冲来的羯军距离,云峰又喝道:“撑盾!” 骑队两侧靠外圈的战士们,纷纷矮身撑起圆盾,盾刚撑好,带着尖啸破空声的短矛已是凌空袭来! “当当当!”正面袭来的短矛大多都被云峰与身边的将领们绞向了四面八方,云峰使的只是普通的软木杆长枪,持梅花枪作战,对他来说不在话下,马儿却是吃不消! 而从侧翼击来的短矛,陆续击打在圆盾上,巨大的力道,不出意外的将圆盾刺穿,但圆盾并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由铁皮、压紧的植物纤维与竹片构成的圆盾,消耗了短矛相当一部分力量,手上传来巨力冲击的那一瞬间,将士们立即转身,以胸腹正面迎上! 短矛透过圆盾,击上了胸前的竹甲,虽将竹片击的四分五裂,却成了强弩之末,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丝绸内衣挡住了短矛,只有不多的动作稍慢的将士,被射中胳膊或是肋下。 第三百八十八章 乱上加乱 由于秦军把队形收的很紧,因此,羯军并不是任何人都有机会投掷出短矛,投来的也就上百根而已,造成的伤害对于一支两万多人的骑队来说,尤其在秦军还能防避的情况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也是云峰冥思苦想出的破羯军短矛方法,做起来虽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将士们都经过了日以继夜的训练,今日初次用于实战,效果还是挺不错的。 一看不起成效,羯军也不气馁,纷纷拨出马刀,高举过头,猛冲而来! 两支骑队快速接近,一百五十步,一百步,五十步! 眼见与羯军即将斜向相交,云峰突然微调了点方向,改由正面冲击羯军! 正面临上的羯军顿时大惊失色,然而,这么短的距离内已来不及跟着秦军调整了,只得硬着头皮向前冲去。 转眼之间,两军迎头撞上,身为龙头的云峰,长枪几乎以肉眼看不清的高速左刺右挑,以精妙无比的手法,每刺中一个敌人,便带起快速一抡,将尸体远远掷向了敌军阵中! 两侧的骑士们,则把还插着短矛的圆盾当作轮盘掷出,紧接着,便擎出马刀斜向劈砍,无论砍中砍不中,均是一触即走,仅这一冲,已是冲破了敌阵! “你娘的!拦住后面!快点,包抄,包抄!”石兴忍不住怒骂,大声呼喝。 话才脱口,却面色骤变,秦军那条长长的弧形蛇阵。随着云峰的率先突破。由蛇颈开始。直到蛇尾,竟同时断裂为了十余截,向着呈一块长长截面的羯军正面冲杀! 喊杀震天,刀锋交击声清脆悦耳,其间,还夹着骨骼被劈断的嚓喳声,这一轮交击,双方都有骑士坠马身亡。不过,羯赵禁军显然伤亡更大,他们虽然精锐,奈何在阵势上吃了大亏,以截面对尖锥,又岂能顶的住? 两万多秦军,每队两千人左右,这一下由整化零,立时把羯军断为了十余截,云峰回头快速一瞥。自已的将士在冲破羯军截面,正急速整合为一个大队的同时。羯军竟也不落上半分,奇迹般的纷纷向着中间集中。 很明显,秦军的这一记神来之笔,除了给羯军造成了千余骑的伤亡之外,对他们铁般的意志并未造成影响,要知道,大多数的骑兵被冲断之后,都会或多或少的陷入混乱当中,这也是李世民三千玄甲重骑屡试不爽的原因。 羯军显然不在此列,他们吃了个小亏,赶忙重组为一个方阵,这要是再冲上去,那就是实打实的肉搏战了,硬拼向来为云峰所不为,这也使得他调头再冲第二次的计划宣告破产。 “走!咱们回去!”没机会硬冲,那就走,云峰猛一招手,骑队向着城西轰隆隆奔驰而去! “你娘的,给老子追!”石兴气的脸面通红,这短短的交接,不但被冲破阵势,自家还伤亡了近千骑,而秦军只有百骑不到坠于马下,更在于显示出了他的无能,在灵活指挥骑兵上,与云峰的天壤差距,这让身为石勒世子,对石虎颇为不屑的他,又情何以堪啊? 基本上沿着来路,两队骑兵急速向襄国奔返。 襄国城下,羯赵中军前有士气大振的枹罕慕容部,后有秦国八千男女亲卫,已处在了显而易见的劣势当中,人数在飞快减少,骑阵也在不断缩小,而且死的人越多,败亡的速度也是越快,令人毫不怀疑,最多再有一刻,他们将面临全军覆没的命运。 “他娘的,怎么磨蹭这么久?都半刻了,还不见出城!”石勒急的破口大骂! 身边众将均是相互看了看,一脸的无奈之色,城里面仅剩的一万中军,分守四面城墙,传讯需要时间,赶来集结也需要时间,而襄国城周近三十里,即便长了翅膀,也不可能那么快飞来啊。 不过,这只是放心里想想罢了,没人敢憨直的去向石勒解释,但他们并不是不急,每个人均是频频后望。 “来了,来了!”一名将领突然爆出声惊呼,声音中满是期待与喜悦,布置于南门的一千余骑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开门,开门!”身为大王,石勒竟然不顾身份的探头向守门军卒下起了命令,可见他已是心急如焚。 “喀吱吱~~”厚重的木门缓缓向内打开,五千骑撒蹄冲出,这次也不排队列,而是直接扑向了秦军亲卫的后背! 苏绮贞快速回头一看,连忙大声道:“王桂,你留下,那些羯贼交给咱们女子收拾!” “不!”王桂立刻回绝道:“有新鲜菜,岂能让你们女人先吃?苏绮贞你别和本将抢!带把子的听令,留两千人听苏将军号令,其他的都跟老子上!” 说完,也不待苏绮贞再说什么,领着立刻分出来的三千骑转身,向着五千羯赵中军冲去。 苏绮贞与女罗刹们的心里涌出了一丝感动,王桂话虽不中听,出发点却是担心女罗刹们遭受重大伤亡,很明显,一边是久战气虚的疲惫之敌,另一边是刚刚出城的新锐之师,谁难谁易,一目了然。 苏绮贞与女罗刹们能做的,便是尽最快的速度与枹罕慕容部歼灭掉这支残军,再回过头支援王桂。 男亲卫对女罗刹,明知这些母老虎们不是善茬,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常常言语粗俗下流,惹的女罗刹们与他们拳脚相交是家常便饭,不过,在生死悠关之时,男人对女人的回护天性便显了出来。 尽管敌军少了三千,已方又有五千即将来援,被围困的羯赵中军士气大振,但女罗刹们本就技胜一筹,又感激男子亲卫的誓死相护,因而士气生生拨到了最顶峰,而枹罕慕容部也明白时间紧迫,全都不顾生死的强行进攻,是以羯赵中军并未能扭转颓势,坠马身亡的人数远远多于秦军方面。 一时之间,战斗进入了最激烈阶段,襄国城下乱成一锅粥,三支骑队奔驰撕杀,另两支也将迎面撞上。 “不好!”城头观战的石勒突然大叫一声,一瞬间面如死灰!他就看到,东方原本已几乎看不见的两支主力骑兵正疾速奔来,自已引以为傲的禁军将士们缀在秦国中军身后紧追不舍,令他惊骇欲绝的是,秦国中军的目标正是那新出城的五千中军! 王桂却是大喜过望,云峰正向他连连挥手,示意走远点呢。 王桂连忙鼓足气力唤道:“大王,宇文氏与段氏已不敌北逃,如今襄国城下仅有羯赵中军!”在交待清楚形势之后,立刻领着亲卫们勒转马头,向边上饶去,不过,由于云峰的身后还缀着两万多骑的追兵,因此他不是向回绕,而是向前绕,做着随时接应的准备。 云峰与秦军将士们皆是大喜,把马速催到了最快。 铁蹄隆隆飞奔,大地的震颤渐次强烈,那五千羯赵中军也发觉了身后的异常,陆续抽空回头一看,这一看,立时魂飞魄散! 一大波骑兵紧束成一支离弦之箭急速扑来,在气势上,以及人数上的巨大差距,令他们连转头迎战的念头都不曾有,全都拼了命的策马向前奔逃,目标,正是那五千名男女亲卫的后背,这是他们情急之下所能想出的最好办法,只有冲入到秦军阵中,呈混战态势,身后的追兵或许会顾忌到已方的伤亡,而不敢强行冲击。 苏绮贞的嘴角现出了一抹嘲讽,她早就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呢,一边呼喝着男女亲卫与敌渐渐脱开,一边暗暗数着距离。 当身后的敌军距离队尾还有三百步时,甚至都已抓起短矛随时准备投掷,苏绮贞清叱一声:“走!” 前阵的亲卫,把手里的长矛当做短矛脱手掷出,漫天矛影中,数十步之内,无论是人是马,纷纷中矛倒毙,长矛一脱手,就立刻折向两翼奔开,后面的骑队源源涌上填补空位,投掷长矛射杀着尚还继续奔来的羯军,边跑边脱离了战场! 随着最后的数百骑折转离去,增援而来的羯赵中军的眼前顿时变的开阔,只不过,这份开阔非但不能令他们心情舒爽,反而面色剧变,前方正是数千骑自已的友军! 后有追兵,前有堵路,有机灵的,赶忙折向两旁,然而,亲卫们纷纷擎出弓矢照着就是猛射,逼使剩下的羯军只能继续前冲。 他们虽是向前奔跑,却不敢减速,云峰正领着两万多骑正缀在后面呢,只能急的连声呼喝,让友军立刻散开让路。 如果是秦军,友军多半会拼死迎击,可来的是自已人,这可没办法了,只能让道,但相隔的距离仅有两百余步,以高速奔驰的马匹,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原本面对秦军亲卫冲击虽处于劣势,却还能勉强保持住队形,而这时,有人勒马向后奔返,有人向边上逃逸,更有人收不住缰,继续向前冲! 仅倾刻功夫,便阵形大乱,原本的襄国城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这时,这锅粥被烧开变得沸腾翻滚,乱象一**的向四周扩散! 行军作战,尤其是高速运动中的骑兵,最忌讳的便是个乱字,云峰心中大喜,猛一招手:“弟兄们,上!” 一枚锋矢战斗队形,旋风般的锲入了混乱的羯军阵中,领头的将士们跟着云峰,刀枪连挥,奋力杀开一条血路,两边的则操起弓箭,密集的箭矢向着两侧飞去,根本不需要瞄准,惨呼声便不绝于耳。 第三百八十九章 群狼战术 云峰领着中军将士砍杀着溃乱下来的羯赵中军,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振奋之色,他们虽然比不上亲卫,但自成军以来,从未遭过败绩,今日竟被羯赵禁军追赶那么久,还没捞着施展返身回射,心里都憋着口气啊! 苏绮贞、王桂、以及亲卫们却是面色凝重,当云峰领着大队冲过之后,他们必须要从侧翼阻击,面对两万多羯赵禁军,石勒的最后一支精锐武装力量!这没办法,云峰冲杀的虽是一群溃军,但对速度总有些影响,一旦被羯赵禁军咬住,胜负之势将立刻扭转。 这或许将是亲卫成建制以来的最艰苦一战,不过,没有一个人现出哪怕一丁点的惧色! 云峰似乎已预料到了这个处境,蓦然大喝一声:“后队听令,速速调转马头,与苏王二位将军夹击追兵!” 约有万骑不断从骑队中兜出,向着两边绕了过。 云峰又提起毕生劲力,朝五六里之外,正与另一支羯赵中军苦战的枹罕慕容部唤道:“请归义候与三郎君速速退开,绕往阵后咬住羯赵禁军尾部,这里的敌人,交由孤来解决!” 打破虚空高的爆喝可不是吹出来的,就连城头的石勒都听的一清二楚,云峰的战略意图很明显,采用群狼战术来围攻羯赵禁军,即以相对弱小的力量从不同方向合力进攻相对强大的敌人,令其顾此失彼。首尾难料,最终走向溃败。 至不济也要牵制住他。待云峰击溃了羯赵中军,再回过头来发动总攻。 这也是大草原上狼群围攻猛兽的最常用方法,石勒虽是明白,但他根本调不出多余的兵力,城外在恶战,城内也在恶战,那些明知必死的人,自然不会束待毙。一众文官,尤其是宇文氏与段氏,正利用自家宅院,屋舍等复杂地形指挥家仆与羯人权贵的私军作战呢。 现如今的襄国城内,正规军只有五千禁军与五千中军,他们得监控局势发展,实在腾不出人出城迎击了。 石勒又恨又急。恨的是出城的五千骑时机不对,恰恰赶上云峰亲领骑队冲来,一瞬间便土崩瓦解,这不是倒了八辈子穷霉吗?急的是他明明清楚云峰的意图,却不知该从何化解,只能带着满脑门子的汗水。把指节捏的啪啪作响! 慕容吐延与慕容皝也听到了云峰的命令,快速相互一视,心里希望大增,今天的这一场恶战,令他们均有大开眼界之感。其实,单论起参战人数并不算多。双方加起来也只有十二万左右,不过,论起战场形势之复杂,战斗部队之细分,实为平生之仅见! 羯赵分为禁军、中军、部族军,部族军又分为宇文部与段部,而秦军也有亲卫、中军与部族军之分,其中亲卫男女互不统属,这就造成了了任何一方,都没法把力量揉成一团,只能分开来作战,使得襄国城下呈现出了一幅乱哄哄的场面。 然而,无论是羯军还是秦军,在云峰领军冲来之前的任何一刻,都是场面乱而队形不乱,即便由于宇文部与段部的脱逃,羯赵中军处于了极为不利的境地,但队形大体上仍是保持着完整,这不仅令慕容吐延暗感羞愧,就连慕容皝对辽东慕容部那满满的自信,也是打上了折扣,他始终认为辽东慕容并不逊于羯赵中军,但从眼前的战斗来看,还是有些差距的。 慕容吐延连忙振作精神,大喝道:“全军听令,立刻循走,不得与敌纠缠!” 枹罕慕容部做不到收放自如,他们不能收就收,而是以放弃一部分正与羯军鏖战的族人作为代价,大部分人突然调转马头,向着正北方向奔,而放弃的那数百人,只能被围攻而亡。 羯军也明白形势的险恶,一旦被云峰冲上,那就是在劫难逃了,因此他们紧紧咬住枹罕慕容部,但由于有那几百人的阻拦,耽搁了一点时间,使得他们只能缀着枹罕慕容部的尾巴,而不能冲上接战。 “快!快!追上!”云峰要的正是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差,连声催促。 仿如风卷落叶,骑队从溃散的羯军中扫过,向正面迎上了! “嗡嗡嗡~~”秦军将士们纷纷掷出短矛,阵前立刻人仰马翻,紧接着又擎出弓箭,照头就射,两轮箭矢之后,全都抽出马刀,族风般冲入了敌阵! 战局发展到这一步,羯赵两万五千中军败亡已成定局,而且他们还入不了城,守军万万不敢打开城门,否则,秦军必然会缀在后面冲入城中,因此,只能四散奔逃。 中军的快速溃败,令得禁军也陷入了险境当中,秦军可以分开来使群狼战术,除了互不统属这一必然因素,还由于人多势众,秦军目前能够抽出与羯赵禁军交战的兵力合计有中军近万、亲卫七千多、枹罕慕容部原来一万九千人,战到现在约剩下一万五,这就是三万两千骑,而羯赵禁军只有两万四千人,更要命的一点,云峰随时会领着一万多军扑回来,形成压倒性优势! 所以石兴绝对不敢分头迎击秦军,他也没法继续追击云峰,只能集中力量先选择一个目标打击。 石兴快速一扫战场形势,马鞭一指,大呼道:“大赵生死全系于你我,任何人都不许稍有迟疑,全军听令,都跟老子上!” 石兴指的正是苏绮贞的方向,这一支骑兵,有近五千人,人数方面恰到好处,王桂那三千骑太少,人少虽不耐打,却也灵活,而且这五千人还有大半的女人。 石兴从开战之初,就被云峰引向了城东,他并没有见识到女罗刹的英勇,因此在骨子里,还是存些轻视的。 “咚咚咚~~”城头突然响起了沉闷的战鼓声,这声音,坚定而又有力,还透出一丝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一名将领转头一看,正是石勒亲自操起了棒槌,为城下陷入劣境中的禁军檑鼓助威! “世子,是大王!大王在激励咱们!”这名将领顿时激动的大声唤道。 附近的所有人均是抽空抬眼看,石兴再次吼道:“将士们,大王在为咱们檑鼓!古有韩信背水一战,今有你我背城一战,便让咱们创造奇迹,为大王击溃秦军!” “杀!”石勒的檑鼓果然起了些作用,禁军将士们士气大增,向着苏绮贞部直冲而! 第三百九十章 主客易势 秦军骑兵最大的特点便是善于奔跑,能根据不同的地形灵活改变方向,在运动中择机歼敌,这是云峰的最基本训练科目。 一见石兴领着羯赵禁军追来,苏绮贞素手一招,近五千名男女亲卫立刻跟着她调个方向,催开马速狂奔而去! “你娘了个比!除了会跑,还他娘的会什么?有本事就冲着老子来啊!”相似的一幕重现于眼前,石兴再也控制不住的破口大骂!云峰领着中军将士们被追的憋屈,但作为追赶的一方,给人家轻而易举的突破返了回来,石兴又何尝不憋屈呢? 历来骑兵作战,基本上都是骑兵互冲,所不同的,只是事前排兵布阵与直接冲的区别罢了,如秦军这般的灵活多变的转向奔跑,当真是头一回见到。 而且他不但追不上,反而有被越甩越远的趋势,这没办法,他可是跟着云峰从襄国向东奔跑近二十里,又转个弯绕了回来,而亲卫们,包括枹罕慕容部,都是在城西北这一小块区域内作战,在马力的损耗上要小于羯赵禁军,更何况石勒亲自檑鼓虽能激发将士们的士气,奈何马儿听不懂,马儿可不会由此激发出生命潜能。 所谓骑兵,是骑马作战的兵,再是士气激昂,却没人家跑的快,也是徒叹枉然。 石兴的怒骂脱口还没过多久,队尾的一侧突然传来了零零落落的惨叫声。 石兴又下意识的转头一看,这一看,顿时一股热血直冲冲顶!他全力追赶苏绮贞。王桂却悄悄的缀到了屁股后面。跟着后面捅屁眼呢。那三千亲卫刚刚投掷出一轮短矛! 就这一下子,又是两百多骑没了,虽然对于一支两万多人的骑队来说,只是个不痛不痒的骚扰,却令人窝心的很,石兴的识海里蓦然冒出四个大字:绿头苍蝇! 没错,这时的三千亲卫,正有如一只讨厌的苍蝇绕着羯赵禁军嗡嗡嗡。而羯赵禁军偏偏打不到它! 羯军骑在马上,没法转身射箭或是投矛,因此只能挨打,亲卫们的第一轮投矛仅为试探性,如今显然发现了这一弱点,立刻就仗着马匹气力消耗小的优势,竟得寸进尺的拉近了距离,亮出弓矢射箭! 在不算太密集的箭矢中,时不时就有羯军中箭坠马,而且还有人专射马屁股! 吃痛之下。马儿的生命潜能刹那间爆发出来,撅着蹄子猛冲。使得后阵竟现出了些许的混乱。 石兴明白,短时间内并不算什么,但长此以往,这些微弱的伤害会逐渐累积,致使最终落败而不可逆转。 石兴猛一咬牙,转头爆喝道:“后阵分出五千骑,去把那些讨厌的家伙解决掉!快!速战速决!” 后阵立刻有骑士向两翼分出,不得不说,羯军在队形纪律方面绝不比秦军差,他们汇聚成了一道洪流,向着亲卫猛冲而去,但王桂也跟着调头就跑,跑路是秦军的特长,怎么可能与羯军硬拼?而且王桂分明看到了枹罕慕容部的大队人马正在快速接近,当即想都不想的领着羯军狂奔而来! 王桂能看到,身后追赶的五千骑也能看到,不过,他们却是有几分为难,部族军再不济,也有一万多人,自已这方在正面硬冲下显然讨不了好,然而,不冲还能如何呢?难道归队回返?这样一来,非但完不成世子的交待,敌人依旧还会冲过来,被一万多人缀着队尾射箭,只怕形势更遭。 要知道,部族军与正规军的差距仅在于军纪阵形与整体协同作战方面,单论起个人勇武与骑射,部族军生存条件艰苦,能存活的都是强者或是心志坚毅之辈,一对一并不吃亏,甚至还能占点优势。 “为大王尽忠!”领头的将领,脸面猛的现出了悲壮之色,大吼一声之后,带着五千骑不管不顾的冲杀而去! 王桂却在仅余下一里半左右时,折个弯迅速循了开去,把追兵留给了枹罕慕容部。 转瞬之间,“轰!”的一声巨响,两军撞击在一起,一队五千,另一队一万五,两边各有数百骑被撞的翻滚到了半空,又重重坠落在马群里不见踪影! 这令城头的石勒心脏一阵猛抽,他清楚,分出的五千人,最好结局便是与对方同归于尽,想活着回来,那是没指望了。 而王桂,领着三千亲卫又追上了羯赵禁军的队尾,继续用弓箭来射杀前方的敌人。 时间缓缓逝去,石兴、包括剩下的一万八千多禁军将士,都有种发疯般的感觉,前面的敌人追不上,后面的敌人又咬着尾巴,这仗该如何打啊? 至于再分兵出来驱赶,有那五千人的前车之鉴,石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了。 “世子,快看!”一名部将突然面现惊骇欲绝之色,颤抖的手臂向西面一指! 云峰领着两万余骑正拦腰直冲而来! 显然,这边在兜着圈子,那边的中军已被消灭殆尽,这一刻,石兴真正感受到了死亡原来是如此之近,他前有苏绮贞,后有李刚,腰部还有云峰这真正的主力,从三个方向被包围了! 而他,在王桂陆陆续续的捅屁眼中,又折损了近千骑,从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世子!你快拿个主意啊!”又一名部将向呆若木鸡的石兴,急声提醒道。 石兴的面上,终于现出了一丝恐惧,死是每个人都惧怕的,尤其是他这般身份高贵的人,更是惧怕死亡。 石兴向襄国的方向看了看,石勒也是面如死灰,那瘦削而精干的脸庞满满的全是绝望。 这使得石兴意识到,大赵真的是回天乏力了,他立刻有了决定,在心里暗暗道了声父亲对不起之后,向东面一指:“为今之计,再战下去必将全军覆没,只能对不住大王了,咱们走!他日若有机会,再回来为大王与死难的族人报仇!” 羯赵禁军虽是精锐,但当真正面临必死之局时,也没几个人能淡定的从容赴死,石兴的命令刚一脱口,骑队瞬间就放弃了苏绮贞部,轰隆隆的向着东面奔驰,王桂与苏绮贞也跟着调换方向,追上侧翼,靠着后面向前射箭。 出乎意料的是,城头的石勒,虽然亲子带着禁军当面背叛,却并未流露出半点不快,反而现出了欣慰之色,摸起小胡子连连点着头,或许此时的他,已明白自已在劫难逃,既然如此,又何必搭上族中精锐的性命?能把羯族的种子存留下来,数百年后,总是有机会的。 而与枹罕慕容部缠战的五千禁军,如今只剩下三千多了,这一看到连主力都跑了,他们再也无心恋战,纷纷向着四面八方散逃,此时才是真正的一溃千里。 慕容吐延与慕容皝连忙领着族人四处追杀,云峰率着骑队从几里外掠过时,只是大喝了一句:“归义候,三郎君,尽量抓些活人!”便继续向前飞驰。 不久前,石兴追着云峰,可没过多久,主客之势易转,他在前面亡命狂奔,后面则是三支骑兵部队紧追不舍。 “世子,不好,前面是河!” 这话一出,包括石兴在内,所有人均是面色骤变,他们刚刚都没记起,云峰正是由于这条河而不敢强渡,被迫返了回来,却恰到好处的逮上了出城支援的五千中军,就此奠定了胜局。 如今面临着同样的处境,石兴敢调头吗? 他清楚自已的奔跑灵活性,尤其是急转弯不如秦军,更何况,即使勉强冲破包围,回去后还能如何呢?仍是免不了力战而亡、或是脱力而死的结局,他们这些出城作战的骑兵,在驰出城门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注定好了命运,在没有击溃秦军之前,不可能再回返襄国。 石兴又向前看去,两里外这这条河流,宽度约在八十丈到一百丈之间,在堤岸下方的河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谁都摸不透积雪下方的冰层究竟有多厚。 石兴把心一横,咬咬牙道:“娘的,河北千里冰封,难不成这条河是个意外?将士们,都跟老子冲过去!” 禁军将士们也清楚,过了眼前冰河,才会有一线生机,于是马不停蹄的向前疾驰,石兴一马当先,从堤岸一跃而下,身后则是铺成一长长截面的一万多名骑兵。 当马蹄腾空,还未踏上冰面之时,石兴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眼睛更是瞪的大大的,紧盯着下方的冰面! “啪达!”一声脆响传入耳中,这是马蹄踏上冰面的声音,一股狂喜不由得涌上了石兴心头,真是老天开眼啊! “将士们,速速过河!”石兴猛一招手,同时一抽马股,马儿撒开蹄子向前飞奔! 倾刻间,千军万马跃入河中,洁白的河面,黑压压的一大片,马蹄飞奔之下,冰雪四散溅开,整块冰面,都在有节奏的轻微震颤。 前方堤岸,还有二十丈的距离,石兴心急如焚,以往冬季过河,都是小心再小心,哪有如今日这般千军万马飞踏而过?他不知道冰层能不能承载的住,但每当感受到冰层那令人心悸的震动,他都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透。 如今唯有寄期望于能够平安过河,早一点踏上对面的河岸,才能早一点脱离险境。 第三百九十一章 冰河建功 马匹的四只蹄子一收一张间,在冰面上又向前跨出了丈余,每当马蹄踩踏上冰面,那啪达声传来的时候,都会令石兴的心头一紧,随之就松了开来。 这近百丈的距离搁在平日也就几个呼吸的工夫,但如今,却遥远的令人窒息,石兴快速回头一看,自已骑兵两翼队尾的百步不到,是秦军的亲卫远远缀着射箭,再往后一里左右,则是云峰亲领的二万余秦国中军蜂拥而来。 ‘哼!最好那秦军追击到一半,河面突然坍塌,或许还有机会反败为胜!’石兴的心里莫名的冒出了个奇怪的念头,这个念头就象个火种一般,瞬间充斥了他的全部心灵。 感觉到蹄下冰面愈发剧烈的颤抖,石兴越想越有可能,就看老天爷站在哪一边了,他立刻揣着满心的虔诚,向羯人的神灵作起了祈祷,突然,身后传来“喀啦!”一声脆响,这脆响并不是仅一而止,而是喀啦啦声四处蔓延! 石兴的心猛的一沉,还未沉到底,又听到轰隆隆的巨响,还伴随着水花拍岸的哗啦声! 石兴连忙回头一看,顿时惊骇欲绝!那洁白松软的积雪下,竟出现了成串的不规则裂痕,裂痕以肉眼难以跟上的速度快速传播,凡是所到之处,马匹就有如踩中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陷阱,在浮雪、与半尺厚的碎冰飞溅中,成群成群的失蹄陷入河里,冰块、马匹、战士坠入水中,又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这一片河面。立如修罗狱场。吞噬着一切它所能吞噬的事物。哭喊声、求救声、马儿嘶鸣声汇聚成了一片。 石兴预想中的秦军坠入冰河的壮观场景没有出现,反倒是自已带领着的羯人唯一一支精锐,提前品尝到这一滋味。 此时此刻,石兴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赶紧跑,跑过河从此远走高飞,什么卷土重来。报仇雪恨,所有的雄心壮志全被抛去了脑后,哪怕从此在大草原上隐姓埋名做一个牧民,也好过掉在河里生死不知啊! “啪!”石兴狠狠一鞭抽上马股,马儿才刚刚撒起蹄子,裂缝已蔓延到了脚下,喀啦啦的碎裂声是如此的刺耳,伴着马儿惊慌的嘶鸣,连带它身上的石兴,全都重重砸入到水里。 冰冷的河水一瞬间从口鼻呛入。令石兴透彻心肺的凉,还未从水里冒出头。就被汹涌的暗流冲入到未曾断裂的冰面下方! 石兴猛力捶打着头顶上的冰面,身处于黑暗的水中,而且又不谙水性的他,虽然每一拳都带有千斤之力,但水中发力另有技巧,想当初在海里缠战的云峰、荀灌娘与大鹪鹩命,都是极度的不适应,又何况他一个不会游泳的人 ?[-3uww]石兴能发挥出的力量不过三成罢了。 “砰砰砰砰!”跌入河里,早失去了方向感,石兴不知道出口在哪个方向,只能发疯般的捶打冰面,然而,这半尺厚的冰面对他来说,如同一道要命的壁障,渐渐地,他感觉肺部憋闷至似要随时炸开,手腿也是越来越酸软。 ‘他娘的,冰面怎会如此结实?’这是石兴在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心声。 而在整段河面上,落水的羯赵禁军扑腾呼救,他们中,不通水性的占了绝大多数,几口冰水一灌,浑身便是一阵阵的僵麻传来,再加上身披的数十斤重的明光铠,只能无助的向河底沉去,反倒是马匹在奋力向着两岸游动,一时之间,场面一片混乱。 还未踏入河中的羯赵禁军连忙勒马停住,他们全都被这一幕给惊呆了,怔怔看着,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过河,显然没可能了,转身拼死一搏,可是秦军亲卫看住两头,云峰也亲领两万多中军在数百步外冷眼相视。 所谓背水一战,那也得看什么情况,秦军士气高昂、纪律严密、战术多样,又岂是韩信当年所面对的赵**队所能相比?羯赵禁军在与秦军的连续追逐中,早给磨的没了脾气。 更何况,秦军有三万多人严阵以待,而自已一方,只剩下不只一万了,泰半的同僚被卷入了冰凉的河水当中,或许到今天夜里,这一段河面会重新封冻,抹去一切痕迹。 渐渐地,河里的挣扎声越来越小,河面也趋于平静,天地间只有呼呼的西北大风吹的旗帜猎猎作响,以及侥幸逃上岸的马儿的悲鸣,秦军三万余人,没有一人开声,仿如雕塑般,立在风中一动不动,但那弥漫于河边的杀气,却是浓的连风都吹不散,给这一支残军带来了沉重的心理压力。 “当锒!”一声,一名将领突然扔下手里兵器,跳下马就向秦军奔跑,挥舞手臂大声叫喊:“不要射箭,罪将愿降!” “跪下!”王桂猛的大喝。 这名将领立刻二话不说,老老实实的跪在了雪地里。 有人起头,又见秦军并不杀他,顿时,当锒当锒声不绝于耳,羯军纷纷扔下兵器,下马跪在了地上。 羯赵禁军出身高贵、待遇优越、又是保卫石勒的中坚力量,他们是一群高傲的人,然而,越是高傲的人,当他那份傲气给践踏至荡然无存时,心理上就会来个大转折,向践踏他们的强者屈服乞怜,说到底,这还是来源于骨子里的自卑在作祟。 近万人,跪满了雪地,没有人说话,全都低下脑袋,一幅认栽臣服的模样,云峰向后招了招手,骑兵们迅速蜂拥而上,两人招呼一个,把羯人五花大绑,又十人一串系在一起,向着襄国押返。 一个时辰之后,襄国出现在了视线中,枹罕慕容部的战斗于不久前刚刚结束,那三千多禁军,被活捉千人不到,其他人全都力战而亡,但枹罕慕容部也付出了两千人的代价。 慕容吐延领着两万骑协助云峰,如今只剩下一万三千不到,这令他欲哭无泪,然而,他根本没法生出别样心思,云峰并未亏待他与手下的族人,也没拿他们当先登使,甚至在分配作战任务时还尽量照顾,做到这个地步,已是仁至义尽,可伤亡还如此惨重,这完全是技不如人的原因啊! 慕容吐延又羞愧又心疼,与慕容皝迎上前,施礼道:“大王今次一战定鼎河北,必将天下震动,臣给大王贺喜了!” 云峰从慕容吐延的神色间发现了端倪,略一寻思,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于是摆了摆手:“归义候不必多礼,今次能全歼羯赵精锐,你部亦功不可没,战后孤当论功行赏,所有伤亡将士,一律按秦军标准妥善抚恤!” 第三百九十二章 讲慈悲 :多谢球球老公的月票,谢谢~~~~秦军的抚恤标准之高,令慕容吐延暗暗咋舌,要知道,游牧民族生活艰苦,长期处于危险当中,往往放牧时遇上狼群、马贼,又或是一场天灾,便能夺他们的性命。 因此,大多数人都是漠视生死,死了之后更不奢望有抚恤,这时听了云峰的许诺,而且还是天量的钱财,慕容吐延与他身周的族人均是大喜过望,甚至有人都在想,怎么战死的不是自已呢?自已以性命换来这笔钱财,足以保得全家老小一世生活无忧。 其实,游牧民族或是迁移、或是南下侵略,都是为了生存,如今的枹罕慕容部族人对秦国的向往,从未有如眼前般的强烈,把部族合并入秦国,立时就能获得幸福生活,又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当着慕容吐延的面,没人敢开这个口罢了。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心思耿直的慕容吐延没那么多想法,他只是觉得回可以向族人交待了,当即再施一礼:“臣代战死将士的家眷谢过大王!” 云峰微微一笑:“战士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国家岂能对他们的身后事不管不顾?这是应尽的义务,归义候快快请起。” 慕容吐延称谢起身,慕容皝却是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云峰,在他的眼里,秦军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又采怀柔段施恩笼络,恐怕这一支慕容部支族完全归化于秦国,只是个时间早晚的区别。 ‘从兄本就力量弱小,并入秦国倒也不错,至少秦王不会亏待他与他的族人!’一瞬间。慕容皝竟产生了种留下不走,也带领辽东慕容做一个秦人的打算,但立刻就把这个念头排除了出,这倒不是他担心云峰会暗下毒,只要把族人打散分入秦国各地即可得保平安。而是慕容皝有野心,他也有称王称霸的梦想。 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慕容皝向云峰拱了拱:“今观秦王排兵布阵,灵活多变而又进退自如,充分发挥出了骑兵的机动性,于运动中生生拖垮了赵国精骑。竟以伤亡万人不到的代价全歼赵国中禁军,这不得不称为一个奇迹,皝今日才知,当年石虎败的不冤啊,可笑皝之前一直以为,石虎是败在他自已的轻敌骄狂之上!” 云峰摆摆道:“三郎君不必客气。石虎之败,实由他踏入关中之时便已注定,三郎君是明白人,料来不必孤多。” 慕容皝并未接口,脸面浮出了一缕深思之色,云峰也不解释,把目光投向了襄国城头。 石勒依然高高站在城上。身周有上百人侍奉在左右,不过,他的面孔再也不能保持平静,那一双鹰隼般的锐目中,透出一丝绝望,也带着滔天恨意,不敢置信的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那近万俘虏。 这些人,曾是羯族得以延续的希望,如今却被绑了回来,这充分明另一半人已经战死了。但无论如何,石勒都不会猜到,他们并不是战死,而是非常蹩屈的掉入冰河活活溺死,包括他的嫡长子石兴。 云峰只一看便收回目光。单掌向后,虚空重重一劈!又向慕容吐延吩咐道:“请归义候把俘囚押来!” 这话虽是没头没尾,慕容吐延与慕容皝却双双倒吸了口凉气,不由交换了个骇然的眼神,这是要把所有的俘虏就地处决啊!一万多人齐刷刷砍头,该是个如何壮观的场面? 他俩虽然都是满血腥,这样的经历则从未有过,一时之间,心里又充满了期待。 慕容吐延连忙呼喝下,把那两千名战俘押向城前,与秦军的俘虏混在一起,分列数排跪好。 这旋虏也意识到了即将面临的命运,挣扎咒骂不绝,早知道迟早一死,就不该投降啊,然而,世上没有后悔疑吃,他们全都被粗大的绳索五花大绑,根本挣不脱,只能被强行按倒在地! 襄国北城,一万多人跪在雪地里,每人被两名战士按住,还有一人提马刀就等着下令呢! 云峰基本放弃了以羯人为奴的打算,据他回忆,魏晋时期的高句丽与朝鲜半岛,总人口约为十八万户,再加上倭岛的倭人、辽东的其他蛮族、南洋诸岛的黑猴子,秦国有足够的人力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最关键还在于,羯人心里有恨,看管羯人的成本太高,没有周边的顺民使的顺,这也是云峰斩杀拓跋部的原因。 云峰又看向城头,伸一指:“石勒,孤给你十息时间出降,若多过一息,你的族人,定斩不饶!” 如今的石勒困守孤城,仅拥兵一万,是支弱的不能再弱的力量,云峰也不与他多,只这么一句话,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你!”石勒一瞬间怒极,脸面涨的通红,当着自已的面,斩杀自已的族人,这是**裸的劈脸呼啊! 不仅止于石勒,城头的羯军将士全体现出了悲愤之色,如果不是城里的局势不乐观,很可能都有人会冲出城与秦军拼命!他们清楚,石勒绝不可能开城献降,因为这事关他自已,也事关羯人的脸面,羯人可以死,却不可以乞怜,所以,他们看向城下万余俘虏的目光中,均是带上了浓浓的鄙夷。 而城下的羯人,既然已选择投降,明他们已经放下了尊严,只求一条活路,守军没有他们的经历,不了解他们的心路转变倒也正常,听了云峰这话,俘虏们纷纷重燃起生的希望,全都目光灼灼的向着石勒看。 城上城下,安静无比,石勒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只是冷冷盯着云峰,一声不吭。 云峰暗暗数着呼吸,不多时,十息已至。淡淡道:“杀!” 话才脱口,秦军将士们刚刚把大刀提起,俘虏们也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城头后方突然传来一声喝止:“刀下留人!” “呃?”云峰挥制止住将士们,再次抬眼看向城头。一行和尚十余人出现在了视线当中,其中一人他认识,正是当年被逼出建康的龟兹妖僧帛尸梨密多罗,此人精通言咒,最盛时门徒上千,建康上千人同念咒语。一派污烟障气。 这十多个和尚在城跺后止住步伐,其中一人上前,合什为礼:“当日匆匆一别,未曾料秦王竟已呈席卷天下之势,着实令人感慨,贫道见过秦王。” 云峰眉头一皱。这个和尚,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苏绮贞不由提醒道:“大王,他是竺法雅!” “哦~~”云峰顿时恍然大悟,当年刚入南郑,竺法雅为他在凉州抑佛上门拜访。却被三言两句诈了回,从此引为佛教界的笑谈,也由此使得云峰与竺道潜不骂不相识,从瓦官寺开始,引发了一系列的是是非非。 实话,竺法雅虽然效命于羯赵,云峰对他却没有恶感,竺法雅老实,是个真正礼佛的高僧,于是微微笑道:“原来是竺法雅道人。孤倒是失礼了,请道人莫怪。” “无量寿佛,秦王客气了!”竺法雅宣了声佛号,继续道:“与乐曰慈,拔苦曰悲。四无量心中之二无量也,智度论二十七曰: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一切声闻、缘觉、菩萨、诸佛如来,所有善根,慈为根本,佛心者,大慈悲是,以无缘慈摄诸众生,又,慈悲为万善之基本、众德之伏藏! 贫道观秦王虽不入我释门,却颇多精研,且施仁政、轻徭赋,实乃持哀愍之念以怜物之谓,既如此,秦王何必斩杀俘囚?” 云峰暂不回答,反而放声吟道:“心中鸟兽追,梦里欲魂飞,岁月日往复,风**来回,错误谁都犯,感情人莫违,道德天天讲,无暇念慈悲!” “这”城上的光头们均是面面相觎,云峰这首诗虽是粗俗,意境却透的很清楚,摆明了不会下留情。 竺法雅又道:“慈悲之要,全身为重,上天有好生之德,秦王何必造下无边杀孽?” “哈哈哈哈~~”云峰仰天大笑道:“如今你倒与孤来讲慈悲了,那么孤来问你,石勒其人,生啖人肉,滥杀无辜,可存有半分慈悲?你等既为大德道人,为何不与他讲慈悲,反而受其奉养、锦衣玉食、助纣为虐?” 云峰的最后三句声色俱厉,竺法雅一时哑口无言,现出了一丝羞愧之色。 云峰暗暗点了点头,知道羞耻,明还是有人性的,不禁声音放缓了些,又道:“石氏佞佛,对你等大德道人礼遇有加,有利于佛门在中原、河北的传播,而你等亦投桃报李,对石氏苛政歌功颂德,可谓互取所需,不过,当年释迦弃王位而深入民间体味疾苦,最终证得大道,莫非竺法雅道人竟忘了释迦立佛门之初衷?自绝于百姓,攀交权贵又岂能往生极乐? 今日,孤不与你辩佛法,也没这个兴趣,但念在你我早年的一面之缘,城破之日,孤也不难为你,只望你往江东一行,竺道潜正于瓦官寺潜修,或能有些体会。” “无量寿佛!”竺法雅再宣佛号,退到了后面。 竺法雅刚刚退下,又一名僧人上前两步,施礼道:“所谓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当日羯人亦是受尽凌辱压迫,如今不过是段稍有过激而已,如若秦王肯将心比心,当能理解,今日秦王既大获全胜,又何必赶尽杀绝?贫道便代赵王作个主,若秦王下留情,河北、中原各处的十余万羯人立刻退出中土,永生永世不与秦国为敌,若违此诺,天诛地灭!” ‘呃?好大的口气啊,讲完了慈悲又来讲因果!’云峰从中听出了一丝威胁,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威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第三百九十三章 集体斩首 云峰把目光投去,这名道人高鼻深目,满脸络腮黄胡子,眼珠碧绿深邃,面相约为六七十岁间,浑身散发出一股慈祥庄重的气势,纵然身着的粗布迦衣也不能遮掩半分。 只不过,身材却干瘪瘦小,还略有些驼背,猥琐的形象与高大的气势之间,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 尤其令云峰注意到的是,石勒看向他的眼里,现出了一丝希望,而城上的守军,乃至城下跪着待斩的禁军,目中满满的全是虔诚! 云峰不由心中一动,问道:“你是何人 ?[-3uww]” 道人略一欠身,合什施了一礼:“贫道佛图澄见过秦王!” “哦?你就是佛图澄?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佛图澄?”云峰现出了一丝微笑,问道:“听说大和尚已练成了秋风未动蝉先觉,不见不闻觉险而避之的至诚之道,一直以来,孤对你的诸多神迹,倒是向往的很哪,如今我秦国大军兵围襄国,大和尚是没算出危险,还是另有保命之道,或是料定孤不敢杀你?” 佛图澄不动声色道:“以诸欲因缘,坠堕三恶道,轮回六趣中,备受诸苦毒,生亦何如?死亦何如?纵为秦王所杀,不过是抛去这具老朽的躯壳,另换一个罢了,贫道何须躲藏?” 佛图澄的淡然心境,令云峰意识到,他真的把生死置之于度外,距离涅槃境界只差临门一脚了。 ‘他娘的,一个装神弄鬼的秃驴,如何能得证至境?’云峰心里很不明白。在他眼里。佛图澄就是个神棍。那些在河边洗肚肠子,胸口挖个洞能放出亮光的所谓神迹,应该是类似于魔术一类的障眼法,这样的江湖骗子也能成佛? 云峰似乎忘了,他在突破到打破虚空之时,曾悟出三百六十行,行行皆成道的道理,那么。变戏法的为何不能成道? 见云峰有些愣神,佛图澄又问道:“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羯人自有可怜之处,不知秦王对贫道的提议考虑的如何?” “哈哈哈哈~~”云峰再度大笑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有楚霸王前车之鉴,孤岂能为将来子孙遗下祸患?大和尚所言虽有几分道理,羯人勉强算得上情有可原,造下的滔天罪孽却是不假,岂是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所能抹煞?人须为自已的恶行负责,血债必须血偿!哼!羯军主力已悉数被歼。区区十余万羯人乃藓芥之疾,又能奈我何?” 笑音刚落,云峰面色一肃,喝道:“传檄,但凡河北、中原各郡县太守县令长,有杀羯献降者,一律继往不究!” “你!”佛图澄面色微变,云峰油盐不进令他毫无办法,石勒与城头城下的羯军将士们则是目中透出了彻底的绝望! 云峰冷冷一扫,舌绽春雷:“斩!” “刷刷刷刷!”一万余名将士同时举刀,狠狠照头砍下! 那雪亮的刀光,令天上的太阳都黯然失色,几乎同一时间,一万多道血柱冲天而起,一万多颗头颅滚落在地,把地面的积雪都染成了耀眼的鲜红! “扑通!扑通!”一万多具无头尸接连倒下,全都反缚双手,蜷曲着身体,云峰甚至都能感觉到,襄国上空,一瞬间,弥漫起了冲天的怨气! ‘哼!当真是死不悔改!下辈子合该堕入畜生道!’云峰不由暗暗诅咒,突然,耳边竟传来了“尼玛尼玛嗡嗡嗡嗡~~”的颂经声,十余名光头全都合什垂首,微闭双目,为这一万多名羯军做起了超度! 云峰顿时怒火中烧,他娘的,跟老子唱反调啊! 云峰给王桂打了个手势,王桂会意的放声大喊:“羯贼伏诛,天地开颜,妖气尽扫,北国迎春!” 这么一起头,先由亲卫开始,全军上下,包括枹罕慕容部全都跟着齐声呐喊,一时之间,声威震天,完全盖住了以佛图澄为首的大德道人们的超度。 这下子,经文再也念不下去了,光头们纷纷闭上嘴巴,皆是无奈的看着城下,石勒却是急怒攻心,“扑哧!”一声,一口心头血再也控制不住的狂喷而出! “大王!”侍从连忙上前扶住。 这一刻的石勒,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一瞬间,竟似苍老了十余岁。 石勒强行推开侍从,摆了摆手:“孤不碍事,咱们回去,秦军暂时不会攻城,横竖都是死,在秦军主力到达之前,咱们先把城里的杂人全都杀了!” 摞下这句话后,石勒踉踉跄跄的向回奔走,侍从们均是狞狰之色一闪,紧紧跟了上前。 以佛图澄、竺法雅为首的诸位大德道人,均是暗暗叹了口气,相继离开了城头,他们知道,自已没有能力来阻止石勒最后的疯狂,能留条性命,已是佛祖保偌了。 云峰也挥手制止住将士们的呼喝,吩咐道:“绮贞,你带着姊妹们速把伤员抬入卫城救治,王桂,你领着弟兄留下来警戒,再留五千人收拾战场,其余人等,全部进驻卫城!” 将士们皆是喜不自禁,一来战事发展至今,已经结束了九成九,二来自从去年十二月初六攻下蒲坂算起,到今年元月初十,整整一个月零五天,除了中间有几天住在潞县,其他时间全睡睡袋! 睡袋虽然温暖舒适,但人都有个习惯,露天而眠,短时间还好,长时间会有种不安全感,总没有屋子里睡的踏实。 因此,没有分配任务的军士全都涌入了卫城,四座卫城,枹罕慕容部占一座,中军占两座,亲卫占一座。 接下来的日子里,时间一天天流逝,随着这决定性战役的结束,云峰的相当于特赦令的檄文向各处飞速传达,所经郡县纷纷响应,十余万羯人听起来数量虽然不少,但青、兖、冀、司那么大的地方,上百座城池,平均每座城里也就上百名担当监督的羯人罢了,因此,羯人的反抗其余微弱,人头随着降表络绎不绝向着襄国送去。 如果从韩勇八月初一挥师东进算起,仅半年不到,在事实上,赵国已土崩瓦解,只剩下了襄国一座孤城,甚至就连石研关与天井关的各一万守军也杀了随队的羯人来降,由于兵力充足,云峰也不打算取他们性命了,而是准备用来修筑蓟城,作为秦国将来的新都。 云峰明白,迁都宜早不宜迟,越拖下去,阻力就越大,官僚在当地的经营会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链,迁都会触犯他们的利益,正如赵匡胤曾想迁都洛阳,最终由于反对力量太大,只得不了了之。 第三百九十四章 空城 秦军分据四座卫城,把襄国围的水泄不通,而襄国城内,则是战火连天,城里的撕杀从早到晚从没止歇,官员们都在咬牙坚持,等待秦军破城的那一天到来,如今的秦军,已然成为了他们唯一的生存希望,虽不知道会是个怎样的结果,但总比立刻死要好吧? 不过,他们力量分散,武备不足,最起码没有弩和甲,羯军却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还可以集中全力依次攻打,因此,每天都有官员满门被屠,族中女子也沧为了羯人的胯下玩物。 暂时幸存的人都是焦急万分,怎么秦军主力还不来啊!他们急,云峰半点都不急,他巴不得石勒把这些人都杀光呢,也省得留下麻烦,更重要的是,襄国的财富或许比不上刘曜,却也不会少的太多。 石勒与羯人经过这么多年的劫掠,自然积累下了天量财富,而河北大族都被迁来襄国,他们死了,钱财也将落入云峰手中,至于女人,那是没办法,尽管她们很无辜,但羯人要的是她们的身体而不是性命,大多数人应该能逃过一劫。 时间缓缓流逝,十日之后,也就是元月二十,由壶关出发的秦军几乎与韩勇部同一天到来,取下虎牢,韩勇不意外的连克荥阳、浚仪,趁着黄河封冻,挥军渡河,接连强行军,由浚仪到襄国的八百里间一片坦途,羯赵的人心已经彻底散了。 隔了一天,元月二十二日,近二十万除了一万看押战俘。剩下的秦军全体出动。弩炮把城池围的密密麻麻。城头那稀稀落落,总数仅有百来人的守军全都面色冷漠,他们虽然明白,自已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日出了,不过,能由最下等人跃居于最上等人,再过了几年颐指气使的好日子,也不枉来这人世打个滚! 看着太阳越升越高。庾文君忍不住道:“将军,您快点下令吧,城里的羯赵官员应该死的差不多了,您还在等什么?如果让石勒自杀,看您后不后悔!” 云峰想想也是,这么多天下来,城里的交战声愈发稀疏,显然,对自已怀有厚望的官员们相继撒手归天,到昨日。几乎已听不到交战的声音了。 于是,云峰向后一招手! “绷绷绷~~”刹那间。万弩齐发,火油弹从四面八方向着城头轰击而去,仅眨眼工夫,城头陷入了火海当中,凄厉的惨呼声零零落落的响起。 火油弹仅发射一轮,城头只有象征性的防守,犯不着多做浪费,待火势渐渐止歇,冲车推上前去。 “嘭嘭嘭!”巨大的撞击声是如此的刺耳,又如此的单调,还显得如此的诡异,整个城池,只有冲车撞击四座城门发出的巨大鸣响,竟再无半点别的声音传来。 云峰眉头一皱,他觉察出了一丝反常,经连日鏖战,襄国城里,文官及其家奴,包括宇文部与段部的族人应该都死在了羯人手里,而羯人主力虽被全歼,但仍有中禁军一万,就算折损了些,九千还是有的,再加上羯族权贵的青壮年及其私军,与之前入城的四卫城守军,总兵力不会少于三万,那么,这些人上哪了?为何不守城,难道集体自尽或是坐家里等死? 云峰立刻就排除了这一美好的愿望,羯人以其凶悍残忍的天性,明知是死,也不会坐着等死,而是会放手一搏,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下来。 ‘难道是准备打巷战?’云峰不由暗感头疼,打巷战,就意味着整座城池将被逐分逐寸的焚毁,云峰可不会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同时也意味着城里的女人会随着陪葬! “轰隆隆~~”伴着漫天灰尘,突然传来一阵巨响,云峰亲自攻打的南城门已是轰然坍塌,透过黑乎乎的门洞,城内视野开阔,竟无一兵一卒! 云峰急忙大呼:“速速传令,全军暂缓入城,三门各留一万骑、一万步卒看守,再着一万人登上城墙,占领制高点,其余人马装备全部集中来南城!” “遵命!”亲卫急速驰去。 云峰观察着门洞内的世界,眉目间隐现思索之色。 庾文君忍不住问道:“将军,您这是干嘛?所谓虚者虚之,疑中生疑,刚柔之际,奇而复奇,那都是欺侮敌人摸不透自已的虚实才会故布疑阵,如今襄国城里就那么几万人,他还能布出什么名堂?您也太小心吧?” 云峰慎重的摇摇头道:“困兽犹斗,羯人岂会引颈待割?既然胜券在握,何须一拥而上?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方是稳妥之计!” 荀灌娘也道:“断山,你是担心羯人会占据屋舍固守,给将士们带来不必要的伤亡?” 云峰点了点头:“老师说的是,敌在暗,我在明,弟子正担心这一点,倒不如集中兵力逐寸清除,咱们有的是时间,石勒想玩,那就陪他玩,不急!” 众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越是接近成功,人的心态也会转变,都希望能看到成功来临的那一刻,而不是在成功到来之前死去,于是,均是耐心的等待起来。 约摸一个时辰,三个方向的秦军陆续赶至,随着云峰一声令下,近十万人依次而又缓慢的开进了襄国。 襄国是座古老的城池,公元前十一世纪,成王封周公四子姬苴为邢候,置邢侯国,前661年,强狄犯邢,邢迁都于夷仪,邢侯于此建行台一座,名为信都,后赵孝成王把信都作为陪都,襄国之名则来自于项羽,由于信都是赵襄子故土,故改信都为襄国。 秦军一队队登上城头,弩炮依城墙就地部署,云峰却一马当先,领着亲卫小心的向城内驰去。 襄国街道宽阔。屋舍整齐。倒不愧为石勒倾尽心力打造的都城。只不过,城内空无一人,静如鬼域,处处透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氛,所有人的心头都不自觉的沉重起来。 地面布满了尸体,这些尸体,无一例外都是男人,有身着峨冠博带者。显然是为羯人效命的河北大族,还有穿着土布短衣,这都是家丁奴仆,他们的死状也五花八门,有被砍去头颅,有身上被射成了刺猬,有胸腹等要害留下了长矛扎穿的血洞,更有人被扒光衣服,剁去四肢或是剥皮而死! 林林总总,恶行令人发指。而且越往里看,尸体越是密集。有些街道的尽头都没法踏足,幸好如今的时节尚是冬季,否则,这城里早就恶臭熏天,连进都没法进,但纵是如此,仍有一阵阵的尸体霉腐味道从四面八方飘来。 庾文君捂着鼻子,叹道:“他们即可悲,又可怜,还可恨!早知有此结局,还不如当初如那些流民帅般,聚众反抗呢,既便是轰轰烈烈的战死,至少青史也能留名,总好过如今被窝囊的杀死,而且日后编《后赵史》时,说不定还会被后人指指戳戳呢。” 云峰也叹道:“当初天下纷乱,晋室风雨飘摇,降石,是河北大族保全家园的无奈之举,恰好石勒那时满怀自信,摆出一幅礼贤下士的模样,他们纷纷往投实属正常,说到底,还是人没有前后眼啊,混乱的天下,谁又能看到几年之后的形势发展呢,只求过一天是一天罢了,但他们的死也并非全无价值,足以为后人借鉴了。” 说这话的同时,云峰脑海中不自觉的冒出了“汉奸”两个字,只不过,当时没有现代意义上的民族概念,也没有汉奸、晋奸这一说法,百姓们并不认为由羯人统治有什么不妥,活下去才是他们的目地,这也恰到好处的诠释了河北百姓为羯人效力的心态。 正如南宋末年,蒙军攻打荆襄,荆襄当地百姓往往打开城门,夹道欢迎蒙军,另外带路的,提供宋军军事情报者也数不数胜,又如九一八前后,热河民众也是夹道欢迎日军,协助日军驱赶当时驻扎热河的少帅部队。 不得不说,中国历史上数不数胜的投敌带路,既悲哀,又无奈,然而,这能怪当地民众吗?如果不是统治阶级逼的他们全无活路,谁又愿意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呢?如果不是当了两千多年的被统治阶级,被训练为了顺民,血性勇武早已丧失,又怎会面对异族的入侵毫不反抗呢?所以,制造汉奸的正是各朝各代的统治者,正是他们把中华民族一步步的推入了深渊。 而统治者相对于民众,出汉奸的比例更大,又如河北大族,他们投靠羯人的心态已不仅止于生存,而是继续如上人上般的活着,因此,云峰奉送给这满地尸体只有两个字:活该! “大王,两边屋舍空无一人!”云峰正暗暗想着时,派出探路的亲卫的回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再探!小心暗箭!”云峰不假思索道。 亲卫们接着四处探查,可一路行来,回报都是无人。 “这倒怪了?羯人不打巷战啊?那他们能上哪儿?”庾文君不自觉的自言自语:“难道是早挖有地道逃出去了?” 云峰略一寻思,便摇摇头道:“不可能,能容纳数万人,这得要多大的地道?石勒在襄国立足仅十年左右,他哪来这么大的能力?而襄国四面都被我军围住,这地道要得多长才能挖出去?更何况距襄国最近的山地在西面三十里的太行山东麓,其他地方都是平原,他如何来隐蔽地道出口?” “哦!”庾文君想想也是,默默点了点头,不过,俏面上的不解之色愈发明显。 云峰向前一指,淡淡道:“不用想了,羯人必是集中在宫城,咱们去会一会石勒,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招!” 第三百九十五章 最后的疯狂 虽然云峰自信满满,亲卫们却不敢掉以轻心,沿途的搜索并未有任何放松,结果恰如云峰所料,这一路都再未遇上一个活人,全军上下很快就围住了城中心的襄国宫城。 襄国宫城名为建德宫,虽未完全建成,但透过三丈宫墙隐隐看到的屋角殿顶,已是给人一种高大华美,色彩艳丽的感觉,它兼具胡汉两种风格,论起奢华,远在长安未央宫之上,不过,若论起细腻婉转,它不如成都皇宫那般贴山近水,秀美而自然,再论起雄浑大气,又不如建康宫城令人心生肃穆,羯人只知道把建筑做的富丽堂皇,却终究缺了份文化底蕴。 建德宫开有四门,自南向西依次为正阳门、永丰门、止车门与永昌门,云峰由南门入城,正驻足于正阳门下。 正阳门上也是站满了人,有男人,有女人,男人都是金发碧眼,上有六七十岁的羯人老头,下有牙牙学语的羯人小孩,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即人人现出了视死如归之相,全都冷眼望向城下,石勒站在他们的正中间。 女人却被挟持在前,她们大多衣衫褴褛,发髻凌乱,有些人甚至都没穿衣服,那布满青紫淤痕的身体,蜷曲而又颤抖,女儿家的秘密全暴露在了瑟瑟寒风当中,也暴露在了秦军将士们的眼里。 她们的脸面或是羞愤欲绝,或是布满了恐惧的泪水,又或是现出一幅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如果透过那低矮的城垛仔细看去。有相当一部分女子的大腿间浸满了紫红色的血枷。需要靠身后的羯人扶住才能勉强站立。很显然,她们遭受到了令人发指的凌辱。 “该死!羯人全都该死,难怪全缩在了宫城,原来是以女子做为人质!”荀灌娘再也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不仅止于荀灌娘与随军的女人,男子亲卫与全军将士们也是怒视城头,受云峰与女罗刹、及女子医护兵影响,他们不能容忍虐待女人,更不能容忍挟迫女人为人质! 云峰强压下怒火。喝问道:“石勒,你待如何?” “哈哈哈哈~~”石勒仰天一阵狂笑:“这些女人,都是那些罪臣的亲眷,还有奴婢女仆、歌舞姬、与圈养的两脚羊,如今建德宫内,有近二十万女人!秦王,听说你对女人挺不错的,莫非你忍心看着她们被活生生射死,又或是被你掷出的火球烧死?啊?你来攻啊?我羯人早就不指望活了,纵然是死。有这么多美人陪着上路,也值!” 说完。石勒又爆出嚣张之极的狂笑,连带周围的所有羯人全都哈哈大笑,而被挟为人质的女人们,则哭喊哀求四起,充满兽性的笑声夹杂着柔弱无助的哭泣,令城下所有人心里的恨意简直是倾尽三江之水也难以洗净! 深深吸了口气,云峰继续道:“石勒,你放了这些女子,孤可留个全尸给你与全体羯人!” “全尸?”石勒喃喃自语,却突然面现狞狰之色,厉喝道:“人都死了要全尸有个鸟用?我羯人纵是碎尸万段又有何妨?秦王,休得再罗嗦,放马来攻便是!若是不敢,老子便与你耗下去! 哼!也不怕你知晓,我羯人老小连同女人加一起,仅五万不足,而这建德宫里储存有足够三个月的粮食,再加上二十万女囚,足够食用一年半载!嗯?来啊!你他娘的倒是来啊!老子什么都没有了,莫非还怕死?你们说,怕不怕?” “不怕,不怕!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汉子!”周围的羯人全都齐声高呼! “哈哈哈哈~~”石勒已明显陷入了颠狂状态,笑的眼泪水都呛了出来,他向后猛一伸手:“拿酱来!” 一名羯人连忙端了碗蘸酱侍奉上前。 石勒向四周看了看,目光盯在了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身上,舔了舔嘴唇,猛的一把将她拽到胸前! “啊!”的一声惊呼,女子子连连摇着头,美目中满满的全是哀求之色,凄楚可怜之极。 石勒狞笑道:“秦王,你可知她是何人 ?[-3uww]来,老子告诉你!她便是逆贼徐光幼女!徐光害我大赵十万键儿命丧并州,已被夷灭九族!纵然死上十万遍,都不足以赎其罪!哈哈~~老子前几日刚尝过她的滋味,还是挺不错的,今日,便来尝一尝她的另一番滋味!”正说着,眼中现出了一抹残忍,手腕用力一折! “叭达!”一声脆响,徐光幼女的小臂从臂肘处,竟被生生拗了下来! “啊~~”伴着凄厉的痛呼,女子的面孔一瞬间扭曲到了极点,跌倒在了地面,虽然有城垛挡着,下面的人看不到地上的情形,但可以想见的是,地面必然已浸满了鲜血! “咔咔咔!”荀灌娘面色煞白,牙关都咬的咯吱作响,显然已愤怒到了无比复加的程度。 庾文君咬牙切齿道:“羯人真是毫无人性,都是群混蛋、野种、狗娘养的!世间怎会有如此丧心病狂之种族!将军,呆会儿破了城,一刀杀了他们太便宜了,必须要让羯贼受尽折磨而死!” 庾文君把她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汇一股脑儿的全兜了出来,石勒似乎听到了这话,非但不以为忤,反而得意的向下看了看,这才笑眯眯的提起那半截血淋淋的手臂,伸去酱碗里蘸了蘸,咔滋一口,狠狠咬了上去! “好吃!好吃!真好吃!”石勒鼓动着腮帮子含糊不清的称赞,又把手臂递向左右:“来,你们都尝尝,这娘子皮嫩肉细,真不愧是徐光那老贼的幼女啊,都把她吃了!” “走开 ,走开!不要啊!救命啊~~”羯人争先恐后的一拥而上,这无助而又充满惊惧的哀求,落在这群禽兽耳中,非但不能唤起半分侧隐之心,反而更加刺激了他们的兽性! “呕~~呕~~”庾文君与草香幡梭姬双双呕吐,相对而言,庾文君稍好一些,她跟着云峰东征西讨有些年头了,各类恶心恐怖的死尸见的太多,具有一定的免疫力,草香幡梭姬却不同,倭岛上的征战,一般是打完之后把尸体扔到海里,她何尝见过生啖人肉? 草香幡梭姬吃力的扶着马鞍,面色惨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地面是一大滩褐色的糜状食物,其中还含有些黄绿色的粘稠液体,显然,她连黄胆水都吐了出来。 “哈哈哈哈~~”城头的羯人见着这一幕,立刻劲头大涨,均是发出了得意而又嚣张的狂笑,有的人甚至对城下做起了鬼脸! 第三百九十六章 油盐不进 城头的哄笑越来越大,有些抢吃尸体的羯人也站起身来,带着满脸鲜血,鼓动着腮帮子,甚至还有人手拿着血淋淋的肉块,正狼吞虎咽的向嘴里塞去! 所有的羯人,上至老头,下至幼儿,全都指着城下哈哈大笑,包括石勒,也是摸着小胡子,一脸的得色,一时之间,天地间充斥着震耳欲聋的笑声。 羯人的丧心病狂反而使云峰怒气尽消,心头重现清明,上面的那些人,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它们只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禽兽,人与禽兽有什么好计较的? 云峰回头看了看,军士们正在做着攻城前的最后准备,由于城头有女人质的存在,因此,火油弹不能使用,只能强攻硬打,否则,不仅是云峰,所有的秦军将士都不会原谅自已。 军人虽说要有铁血心肠,但也要看针对的是谁,对自已人、与柔弱无助的女人,需要表现出关怀与爱心,而不是漠视生死,云峰一直在军中强调,希望将士们能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只会杀戮的战争机器。 虽然不使用火油弹,仍避免不了女人质的伤亡,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年俄军解救车臣人质,凭借精良的装备与铁般的纪律,还是有七百多名人质身亡,又何况手持冷兵器的秦军?云峰所能做的,只有通过合理的战术调配,以最小的代价把羯人斩草除根! 因此,围困城门,包括布于城墙上的共十万秦军被调入城中。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最迅猛的攻势来结束战斗! 投掷式弩炮被拖向了阵后。弩箭式弩炮依次被推向前方。踏蹶箭与三尺巨箭也跟着成车成车的运来阵地。 云峰又看了看满脸羞愤,正擦拭着嘴角的庾文君与草香幡梭姬,无奈道:“庾小娘子,你带着草香幡梭姬先到后面吧,待孤擒了石勒,你们再来欣赏他的死法也不为迟。” “不!文君不走!今日文君要与将军您一起攻城!”庾文君显然被城头的嘲笑激起了羞耻心,一口拒绝道:“不亲手杀几个羯贼,难泄心头愤恨!草香幡梭姬。咱们要坚强起来,要为惨死在羯贼手下的女子报仇!你放心,有文君护着你,你不会有事的!” “嗯!”草香幡梭姬也学着庾文君猛的一捏小拳头,灼灼的目光坚定的望向云峰,就连刘月茹,从来都没正面做过战,此时此刻,也是浑身散发出了昂扬的战意! 云峰只得向荀灌娘道:“老师,那您得多留个心眼了。可千万别让她们有个闪失。” 荀灌娘点点头道:“断山你不必担心,几个羯贼还没放在为师的眼里。” 对于荀灌娘的实力。云峰倒也放心的很,护住那三个女人还是不成问题的,于是,他抬头看向了兀自狂笑不止的羯人们,举起手臂,正待下压,鼓手也跟着高高撩起了棒槌! 大战一触即发,气氛瞬间绷紧!“无量寿佛!”远远的,却传来了佛号声。 “呃?怎么又来了?”云峰转头一看,以佛图澄、竺法雅为首,合计数百名光头均是单掌竖什,疾步如风。 ‘他们来干嘛?莫非还不死心?’云峰的目中现出了一丝疑惑,挥手使将士们让开道路。 不多时,这一群人来到近前,佛图澄施礼道:“秦王且慢攻城,赵王一心礼佛,先容我等劝说一二,或能劝得回头是岸,不知秦王意下如何?” 云峰心里极为不屑,统治阶级礼佛,那是看到了佛教对维系他们统治的好处,除了平民百姓,权贵们谁信那套?就拿石勒来说,他如果诚心事佛,又怎会如此的灭绝人性? 不过,石勒已是瓮中之鳖,就算死马当作活马医,让他一试又有何妨?或许会有奇迹出现呢? 于是,云峰示意道:“倒是有劳大和尚了,请!” 佛图澄表面虽不见动容,暗中却松了口气,他的确无谓生死,但他并不是对世间无所依恋,把佛教发扬光大是他毕生的追求,如今羯赵已亡,云峰至少也能成为北方之主,他希望能通过效力化解云峰对自已的恶劣印象,让他继续把佛教传播下去。 不仅止于佛图澄,在场的光头们大多抱有同样的心思,尤其是帛尸梨密多罗,他与云峰可是有着旧怨呢,这时见着云峰的和颜悦色,更是吞了颗大大的定心丸下肚,这些人的心态可以归为:旧东家垮台了,需要找个新东家。 佛图澄向竺法雅打了个隐秘的眼色,竺法雅会意上前两步,向城头合什为礼,吟道:“无量寿佛,为诸众生除无利益,是名大慈,欲与众生无量利乐,是名大悲,谁不有悲性?又所谓谁不欲起悲度众,名字远闻,然无方便,悲不得起,或怖自苦而为声闻,或破自惑而成缘觉,是故直往菩萨起悲第一,起悲方便第一中之第一! 赵王礼佛之心笃诚,早已明了慈悲奥义,因此才能一扫暴戾,于立足河北之初行仁政,颇得赞誉,然则,今日为何滥杀无辜?岂不有违佛祖初衷?还请赵王趁未铸下大错,及早回头啊!” 云峰听的暗暗摇头,竺法雅的口才与竺道潜相比,差的不是一个数量级,也难怪当年三言两句便能把他哄走,石勒摆明了破罐子破摔,只求一个痛快,讲慈悲,能给他痛快吗? “桀桀桀桀~~”果然,石勒怪笑道:“慈悲?孤讲慈悲又得到了什么?不还是国破家亡?你这时和孤讲慈悲,命都没了,慈悲拿来有个鸟用?” 说着,石勒鹰目中锐芒一闪,猛的指向云峰,厉声道:“你怎不与他讲慈悲?从长安之战开始,我羯人有多少死在他手上?几十万该有了罢?再算算秦王出道至今。手上沾了多少人命?至少得有百万!嗯?百万啊!老子敢对天起誓。我石勒杀人绝没过百万之数!可为何世人皆言我残忍凶暴。独夸秦王仁德爱民?这是哪门子道理?老子不服,老子不服啊!啊哈哈哈~~” 石勒旁若无人,纵声狂笑,有如疯了一般,“无量寿佛!”又一声佛号宣起,这一声,有如一口黄铜大钟,在建德宫上方震荡回旋。令人的心里不自觉泛起了向佛之心,石勒的笑声嘎然而止,他再也笑不下去了。 宣佛号的正是佛图澄,这一声,已尽显了他的打破虚空实力。 佛图澄不急不忙道:“赵王请勿激动,诚然,秦王杀人是不少,却绝不滥杀无辜,是以才有仁德爱民之美称,请赵王反思。你石氏所杀之人,究竟有多少犯了必死之罪? 所谓种下的因。结下的果,赵国能有今日,败亡之因于立国之初便已种下了啊!岂不闻,六道轮回,去来往复,回旋如轮,乃众生轮回之道途,六道分为三善道和三恶道,三善道者,天、炫、阿修罗!三恶道者,畜生、饿鬼、地狱! 今日秦军破建德宫已不可避免,种下的孽,终究要还啊,赵王何不干干净净离去?又何必孽上加孽,免得来生永堕三恶道,受那无尽折磨之苦,若赵王愿放开这些无辜的女子,我等不才,愿替赵王及族人超渡往生,至少投得一富贵人家,岂不美哉?” 瞧人家这话劝的,今生来世,因果报应,威逼利诱紧密结合,比竺法雅纯论慈悲有效多了,云峰不由得啧啧称叹,只是,佛图澄真能替人超渡吗? 云峰又把狐疑的目光投了过去。 佛图澄毫不动容,双掌合什凝视石勒,浑身散发出一种温暖、慈祥的光辉,仿佛这一刻,他就是佛,是普渡众生的佛祖,特意踏入人间来渡化那一群迷失了人性的恶魔。 而佛图澄身后的一百多名光头们也适时齐声念诵,更增庄重肃穆的效果。 在佛图澄的佛光普照之下,城头上的羯人起了些许反应,有人面现恍惚,茫然看着自已双手,有人面现懊悔,连忙吐掉了嘴里还未咽下去的肉块,还有人面现恐慌,后怕般的以乞求的目光看着石勒,就等他下令放人呢! 城头被扣为人质的女子们也是希望大增,一线生机摆在了眼前,这一刻,全都紧张的连大声都不敢透! 石勒却不屑的笑了笑:“大和尚果然舌绽莲花,连孤也被你说动心了,可惜啊,人死如灯灭,谁能知道身后事?你凭什么让孤相信你?就凭你的空口白话?” “哈哈哈哈~~”石勒又发狂般的笑道:“纵然死后堕入恶鬼道又能如何?我羯人皆是满手血腥,要进,也是一起进!那正好,由孤再来带领他们,带领几十万条恶鬼,把地狱闹个天翻地覆,说不定,还能成为地府之主,在地狱过上逍遥日子!” 这话一出,城头女子那些微的希望宣告破灭,一股绝望的情绪立刻笼罩上了小半片天空,哭泣声再度传来。 莫名其妙的,云峰心里涌起了一首名诗: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但随即就摇了摇头,人家是革命志士,石勒却是杀人魔王,根本是玷污了革命先辈啊! 云峰又把目光投向了佛图澄,佛图澄颇有些老脸挂不住,忍不住怒骂道:“你!孺子不可教也!”石勒油盐不进,吃了秤砣铁了心,这时的他,那满身的佛光也不起作用了。 “哼!”石勒冷哼一声:“孤念及往日香火之情,虽屠尽全城,却放过你等秃驴一条性命,不料,你等非但不知恩,反而背主求荣,此等无耻无义之徒,也敢称佛?还不速速退去,孤耻于相见,否则,即便做了鬼,也当来向你等索命!” 第三百九十七章 全面进攻 “这…”城下的光头们均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在他们眼里,石勒是真的疯了,有如一条疯狗般四处乱咬,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是谁灭了他的赵国?又是谁要取他的性命? “哎~~”佛图澄叹了口气,向云峰施礼道:“贫道惭愧,未能劝得赵王回头,请秦王下令罢。” 云峰目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摆摆手道:“石勒顽冥不灵,大和尚不必愧疚,尽了力便是心意,请先与诸位道人退向阵后,待有空闲,孤再与诸位谈上一谈。” 以佛图澄为首的众僧均是心里一喜,云峰的话中透出了好商量的意味,看来这一趟,果然没白来啊。 “无量寿佛!”佛图澄连忙合什道:“若秦王不嫌碍事,我等愿留于此处,如有将士不幸阵亡,也好为之超度往生,或者疗伤医治亦无不可。” 说实话,超度有没有效果,云峰不清楚,但对活人来说,至少也是个安慰,于是点了点头,应道:“也好,有劳诸位了!”接着,又把目光投向了城头的石勒,脸面却现出一丝挣扎,片刻之后,冷声道:“石勒,若你放了宫中女子,孤可任你离去,明日日出之前,绝不追击!孤可指天为誓!” 这话一出,所有人均是大感愕然,全都看了过来,佛图澄立刻扬声称赞:“秦王慈悲,中土岂能不兴!” 而城头上,更是嗡嗡声不断,无论是羯人还是被扣的女子。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了。尤其是被扣作人质的女子们。生的希望重新点燃,投向云峰的目光中满满的全是感激! 在她们看来,自已这肮脏的身体、卑贱的性命,如何能与石勒,秦国的大敌作为交换?自已没那么值钱啊? 即便石勒也是发了好一会儿的愣,鹰眼中射出惊疑不定之色,连连打量着云峰! 城头城下,瞬间陷入平静当中。渐渐地,目光又全部转向石勒,毕竟云峰虽掌握着他的生死,但是生是死,还是由石勒来决定。 石勒的面色剧烈变幻,无数的念头有如潮水般涌出,秦王究竟想做什么?是真心与自已交换,还是哄骗自已放弃人质再行剿杀? 有关云峰的往事被一条条的梳理,他必须小心再小心,能活着自然不愿去死。尽管只有十二个时辰不到的逃跑时间,但总是一线生机。然而,石勒又害怕受骗,身为曾经的统治阶级,他明白,天底下最不可靠的便是诺言,一时之间,心里委实难决。 云峰不慌不忙,秦军战士也是一幅无所谓的模样,只有最了解云峰的庾文君,嘴角略微撇了撇,她一眼就看透了这人的心思,云峰根本不会践行承诺! 不得不说,庾文君的眼睛很毒,人向善很难,作恶却很容易,人只要做过一件坏事、撒过一次谎、背过一次信,以后再有类似的行为,会不自觉的拿以前的事做为对照来说服自已,渐渐的也就心安理得。 云峰也是个人,也有着七情六欲与人类所共有的劣根性,他也不例外。 之前已对拓跋氏失信,把他们诱入并州灭杀,如今再对石勒失信又有何妨?总之,为了民族大义,为了除恶务尽,为了给河北百姓与死于他手的冤魂一个交待,云峰有失信的理由。 至于借口,那好找的很,强者给弱者找茬,一找一个准!天下从没有滴水不漏的布置,有心找,总能找到毛病,如今的石勒,正是地地道道的弱者! 而且云峰有信心,秦军将士并不会对此有额外的看法,羯人根本不是人,而是禽兽,与禽兽何须讲信义?就比如,人对猪、对狗说的承诺会兑现吗? 面对着无数双的目光,石勒的面孔越来越扭曲,猛然间,“哈哈哈哈~~”却突然纵声狂笑:“秦王好算计啊,寥寥数语,便乱我人心,当真是高!哼!你以为孤会信你的鬼话?你拿什么来保证?盟誓?许下大把不值钱的诺言?顶个屁用! 话又说回来,就算你能放孤离去,可河北已尽入你手,从襄国到漠北,最少也有迢迢三千里,孤带着老弱病残岂能逃脱?不过是陪你玩个猫捉老鼠的游戏罢了! 再退一步说,孤领着族人成功逃出了河北,可之后有拓跋氏、有慕容氏、有高句丽、还有那杀千刀的宇文乞得龟与段匹磾,再远一点,又有肃慎、夫余、高车等层出不穷的蛮族,老子这几万老弱病残,到了漠北也是个死!还不如现在痛痛快快的死!行了,闲话休提,秦王,想要老子的命来拿便是,老子候着!” 这一刻,出于统治者不相信任何人的本能,石勒放弃了出逃,他害怕没有人陪葬会在心里留下遗憾,也会死不瞑目。 没能把他骗出来,云峰暗暗道了声可惜,但无论如何,至少也在天下人面前再一次证明了自已的“仁义!”同时,也算是对即将被波及而死的无辜女子们有个交待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石勒,你既然想死,好!孤成全你!”说完,云峰单掌重重一压! “绷绷绷~~”两千架弩箭式弩炮同时发射,射的都是踏蹶箭,由低到高,一排排的钉上了宫墙! 另有一部分直接射向望楼,土木结构的望楼根本抵不住踏蹶箭的轰击,伴着一篷篷的鲜血与惨叫,沙石碎木夹着尸体肉块滚滚落下,最终在轰隆隆声中,诺大的建筑轰然坍塌! “城上的女人全都伏倒!”见到踏蹶箭钉成了成排的天然梯子,云峰连忙吩咐一句,之后大手一挥:“上!” 云峰身先士卒,向前猛冲,这是他第一次参与攻城,实在是石勒太可恨了,不亲手活捉于他,心里总是憋着口郁气! “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骤然爆响,密密麻麻的秦军将士冲向宫城! 守军虽然也在放箭,但建德宫方圆十里,面对发起全面进攻的汹涌秦军,那么点人手着实捉襟见肘的很。 秦军前排都是挡箭车,不是太密集的箭矢射在上面,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挡箭车后面是弩手,一进入预定距离,立刻向城上发射,而后方的弩炮,趁着秦军还未攀城,也在不间断的向城头射击。 密集如雨的大小箭矢,压的羯军抬不起头来,即使有人强行拽来女子当挡箭牌,可这个时候,秦军战士也只能硬起心肠了,他们明白,越快攻下建德宫,付出的代价也越小,如果束手束脚,只会让更多的人质面临死亡。 第三百九十八章 全家自焚 三尺巨箭的威力虽不如踏蹶箭,但只要射中身体,至少都是一尸两命,巨大的箭矢从被拉来挡箭的女子胸前穿透,再钉入身后掩藏的羯人体内! 这些女子在临死前的一刹那,眼神中没有半丝怨恨,有的只是遗憾与不甘,她们在为自已没能等来秦军的解救而不甘,那凄楚的眼神,令人不忍卒睹。 而羯人一看秦军真能下的了杀手,也就不再拿女子做挡箭牌了,挡也没用,还是死,弩炮虽在七八百步之外,却胜在数量密集,每一轮发射的三尺巨箭,总有那么几十支能打中目标。 羯人既不能拿女子挡箭,也没有强有力的还击武器,只得缩在城垛后方,等着秦军上城做最后的肉搏。 一轮轮的巨箭,夹杂着三寸短矢,压的羯人无力还击,以云峰、荀灌娘为首的攻城大军趁这个间隙,已冲到了城下。 弩炮,短矢默契的止住发射,云峰踩上钉于城壁的踏蹶箭,身形一纵,率先跃上了城头! 几名羯人不知死活的挺枪刺来,云峰正眼都不看,长枪一甩,“啪啪啪啪~~”的筋断骨折声连响,数具尸体打着横倒跌开去! 刚刚击杀了这几人,身后已是喊杀四起,紧跟着云峰上来的是荀灌娘、庾文君众女与亲卫们,庾文君放眼一扫,连忙问道:“将军,石勒呢?怎么不见了?”。 云峰毫不介意道:“哼!他逃不了!建德宫这么点大的地方,他能逃到哪?来,大伙儿都快点干活。羯人无论老幼。一律斩杀。尽量不要误伤着女人!” 四下里轰然应诺,亲卫夹着秦军战士源源不断攀城而上,很快就占据了以多打少的优势,羯人上至老头,下至幼儿,全都悍不畏死的操起武器应战,奈何禁不住四面八方的围攻,纷纷惨叫着毙命身亡。 “啊!”一声女子的惨呼响起。云峰不由转头一看,顿时怒火直冲头顶! 原来,羯人眼见不敌秦军,竟斩杀起了还未来的及逃离的女人! “杀,杀!你娘的,都给老子动作快点,把这群畜生全杀掉!”云峰忍不住的怒喝一声! 秦军将士也是牙呲目裂,一面注意保护女人,一面刀枪连挥,惨叫声更加的密集。就连庾文君手持的小一号方天画戟,戟头上也是鲜血直向下滴呢! “啊!你杀了祖父。恶贼拿命来!”一个清脆的童音突然从耳边传来,云峰却是一怔,一个七八岁的羯人小孩,双手正握着堪比身高的长剑,咬牙切齿的冲向自已,目中充满滔天恨意! 云峰再低头一看,自已的枪尖,正扎在一个年近八旬的白胡子老头胸口,这他明白了,原来是杀了人家的亲人! “小兔崽子,想死还不容易?老子送你归西!”云峰笑骂一声,想都不想的大脚开球,直踢在了小孩腰间! “嘭!”的一声闷响,一个黑影如炮弹般射向半空,转瞬间已是无影无踪! 要知道,足球守门员能够轻轻松松的把球开到对方禁区,虽然小孩比足球重的多,但云峰是打破虚空实力,这一脚开球的力道岂是区区守门员所能相比? 云峰虽不敢吹嘘,踢个两三百米却不在话下! 这是云峰第一次杀老人小孩,然而,心里竟没有任何不适感,关键在于,他已经不把羯人当人看了,宰猪杀狗难道还需要迟疑?老猪小猪都是猪,老狗小狗还是狗! 十余万秦军将士攀上城头,很快就把羯人斩杀干净,但是女人质虽然秦军将士已经充分留意到保护她们,光是云峰看到,却仍有近百人死于羯人刀下,而整圈十里宫墙,那么大的范围,不幸身亡的女人质当不会少于数千! 这也是没办法,云峰与他的将士们已经尽力了。 快速一扫四周,云峰大喝道:“女子医护兵留下来抢救伤者,其余将士们都随老子下去,今日誓将羯贼灭族!” “杀!”将士们跟着云峰向城下冲杀! 一路上,只要遇着男人甩手就是一刀,云峰的眼前,似乎又重现了当年在平阳时,靳准发动兵变攻打皇宫的场景,当时的叛军是逢男人便杀,逢女人便奸,只不过,这一次虽然同样杀男人,女人却都能被很好的保护住。 建德宫十里方圆,论起规模,并不下于未央宫,秦军将士分散入数十座建筑群当中,而云峰,亲领着部分亲卫直奔建德殿,他尽管不清楚石勒会躲在哪,但建德殿是羯赵的中朝大殿,也是距离正阳门最近的宫殿。 一路斩杀,别说老人小孩,连黄门宦官都不放过,道旁花园里,全都洒满了鲜血,地面则是尸体累累,只有羯族女人能留下性命,云峰虽说痛恨羯人,却不会迁怒到女人身上。 正阳门后是端门,漫长的战线,以及人口的大量被杀,使得羯人根本无力据守端门,不多时,便被秦军冲杀过去,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乍现于眼前。 这就是象征羯赵权力中枢的中朝大殿,建德殿!在两百步不到的地方,云峰猛一挥手:“停!” 上千名亲卫立刻止住,抬眼向殿内看去,建德殿中堆满了薪柴,还散发出火油的味道,殿内左右共十六根大柱子上,绑着一圈年轻貌美的汉家女子,约有近百名之多,均是美目中射出恐惧,俏面满满的全是绝望! 石勒高高站立在九层玉阶之上,手中持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在他的左右,分立十余名女人,都在二十岁到三十多之间,其中有四五名留有大波浪金发,均是胸大臀肥,生有一对碧蓝眼珠,虽是容貌美艳,但她们的面相与欧美女人略有不同,鼻子颧骨较为偏平,一看就是来自于中亚的白种人,剩下的则是黑发黑眼的汉家女子。 总之,无论白种人还是黄种人,在云峰眼里,个个姿容不俗,这些女人都是石勒的王妃。 包括云峰在内,亲卫们习惯性的两眼冒出了绿光,只有王桂现出了黯然之色,这没办法,家有悍妻啊,他又如何敢染指石勒的王妃们?其实云峰比他也好不了多少,尽管对其中的几个白人女子很动心,但实在不敢再往家里招惹女人了。 一众人等的目光继续扫视全殿,除了羯赵王妃,还有大大小小几十名青年男女,年纪从二十来岁到两三岁不等,这都是石勒的子女。 与石勒的视死如归不同,基本上,没被绑缚的人均是面青唇白,身体微微颤抖,尤其女人,更是花容失色,很明显,石勒虽有携全家**于建德殿的打算,却不是所有人都能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坦然赴死。 “哈哈哈哈~~”留意到了云峰目中那**裸的**,石勒纵声狂笑道:“秦王,你看中了谁?说来给孤听听?”说着,另一只手把他身边的一名二十来岁的白人女子猛的拉到胸前,桀桀怪笑道:“这美人儿如何?秦王请看,她的胸大不大?比你们中原女子要大吧?她的皮肤白不白?就像奶液一样的白啊!” 话到中途,石勒又一把将这名女子的裙子抛开,露出那双洁白的大腿,啧啧赞叹道:“请秦王再看,她的腿又长又直,缠上腰肢时的那股子浪劲,令人血脉贲张啊!还有她的屁股,又肥又大,扭动起来那软乎乎的感觉,不尝一尝真是可惜啊!对了,再告诉你一点,她的毛可是金色的,金毛你没过吧?秦王?你见惯了黑毛,能不能想象出金毛是个什么模样?” 这时的石勒,就像一个龟公,卖力的向云峰推销自已的女人,荀灌娘诸女均是暗自啐骂,她们不骂石勒,石勒明显已经心态失常了,骂一个疯子还嫌脏了自已的嘴,而是在责怪云峰,正是他那**裸毫不掩饰的目光,给了石勒借题发挥的机会! “啪啪啪啪~~”云峰却轻轻拍着巴掌,淫邪的眼神尽在那名被石勒抓住,面现哀怜之色的女子身上打转,好半天,才微微笑道:“孤当然想要,石勒,莫非你欲献上来换你一条性命?” “哈哈哈哈!”石勒顿时得意到了极点,声嘶力竭的笑道:“想要老子的女人,你这是做梦!哼!老子可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她们都会跟随老子一起上路,包括被绑上柱子的女人,告诉你啊,这可是建德宫里最美的女人啊,秦王,看的眼馋吧?哈哈~~有这么多美人儿陪伴,他日老子再带领族人取了地府,依然可以尽享荣华富贵!而你秦王,也是满手血腥,总有一日要下地狱,老子等着你来,到时候,看老子如何收拾你!” “哈哈哈哈~~”伴着狂笑,石勒把手中火把向前一抛,一道淡淡的青烟划出优美的弧线向着殿心坠落。 “啊~~”殿内的男男女女均是不自觉的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他们仿佛看到了冲天大火在殿内燃烧,把自已瞬间吞没的场景! 云峰却一把解下伏虎弓,顺手抛向荀灌娘,连忙道:“老师,看您的了!” “嗯!”荀灌娘一手接弓,一手抽箭,想都不想,嗖的一箭激射而出! 一道乌光钻入殿内,在火把即将坠地前的一刹那,准准射入火把根部,又去势不减,带着火把钉上了墙壁! “扑!”的一声轻响,火苗剧烈震颤! 第三百九十九章 生擒生勒 昏暗的大殿里,一只钉在墙壁的火把摇曳不定,渲染出了一种诡异的气氛,殿内的众人却均是暗松了口气,他们不能想象被大火活活烧死将会带来怎样的痛苦,要知道,有时不小心碰着炭炉里的火炭,都得疼上半天呢。 其实,石勒的子嗣们不是不明白,落入秦军手里多半还是个死,但能多拖上一会儿也好啊,他们都是锦衣玉食的二代,自小生活优越,难免缺了外面那些羯人的必死之心。 女人们则是美目中泛出了希望,即便羯女也是如此,有姿格站在石勒身边的,都是貌美的女子,她们愿意献上身体来换取一条活路,她们有信心以自已的美貌来打动殿外的那些男人。 更何况,刚刚如此之多的兽性目光可是做不得假,尤其是被石勒拽过来的那名白人女子,美目更是泛出了浓浓的秋波,大团大团的向云峰送去! 惟有石勒,面色剧变,呆呆盯着荀灌娘手里,那把白中泛出微黄的弓,刚刚的一箭虽不是对他而射,他却能隐约感觉到,弓上透出一股至亲的气息! “这弓,是拿季龙的尸骨做的?”石勒一瞬间就认出了这把弓是以人的筋骨皮绞制而成,当即厉声喝问! 这时的他,面色扭曲狞狰,与刚刚的乐观、置生死于度外的心态大相径庭,使得所有人均是大为不解。 几乎没人知道的是,石虎虽然是石勒的侄子,实际上还有另一重身份。石虎同时也是石勒的异父弟弟。 游牧民族。包括羯族。都有男人死后,女人下嫁给丈夫的弟弟或是侄儿,又或丈夫其他妻子生的子嗣的传统,石勒父亲早丧,她的母亲曾下嫁给了石虎的父亲,后来生下石虎,而石虎的父亲则是石勒的异母兄弟,因此。从母系角度来看,石勒与石虎是同母所生的异父兄弟,但站在父系的立场,石虎只能是石勒的侄儿。 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常隐秘,在战乱年代,这类事情也不会有人去关注,当石勒的母亲带着幼年的石虎与石勒团聚之后,石勒直呼石虎的名姓,石虎则称呼石勒官衔,外人更没法看穿他俩的辈分关系。 再往后。石勒羽翼渐丰,乃至据河北为赵王。于是就有了忌讳,他们崇尚汉家文化,这种在中原人士眼里明显属于不伦的血缘关系,还是继续隐瞒为妙,因此,包括石勒与石虎的儿女都不了解实情,又随着当事者的陆续死亡,如今世上知道真相的,只有石勒自已了。 石勒虽然残暴,但对母亲非常孝顺,是以对石虎,他的异父弟弟也爱屋及乌,百般回护,此时见着石虎的尸骨竟被做成了一把弓,一时心里悲愤难明。 见荀灌娘并不答话,石勒再度喝问:“说!你为何不答话?都说老子残暴,可老子还不至于作贱死人,倒是秦王你,季龙死于你手竟然还不放过,真正残暴的人该是你!” “哼!”云峰不屑的轻哼一声,给荀灌娘递了个眼色,示意不要耽搁。 荀灌娘立刻回过神,抬手举弓,“嗖!”带着凄厉尖啸的厉箭,向着石勒直射而去! 这破空声听在殿内众人耳里,有如鬼哭狼嚎,令人不自觉的脊背发麻,可落在石勒耳中,却分明是石虎那死不瞑目的嘶吼,与他母亲临终之前,拉着他的手,委托他照料石虎的淳淳叮咛! “啊!”石勒尖叫一声,铮的一下拨出佩剑,身形一闪,疾步冲向了荀灌娘! 第一支箭,他虽轻松避过,荀灌娘擅长却是连珠箭,箭如连珠,有始无终! 刚迈出步子,第二支箭扑面而来,石勒下意识的挥剑挡格,当的一声脆响,箭矢磕飞一旁! 剑势还未收回,石勒又感觉左膝透来一股寒意,他连忙拧腰向左疾避,却不料,右膝突然一麻,紧接着便是澈骨的剧痛传来,第四支箭射中了他的右膝,巨大的力道,将膝骨击成粉碎! 石勒顿时一个踉跄,右膝控制不住的着地,就在身形一散间,左膝跟着一麻,第五只箭射中了石勒的左膝,令他双膝着地,彻底跪在了地上! 这两箭,使得石勒身形全散,荀灌娘依然不停手,弓弦连拉,石勒左右两肩,分别中箭,伴着几乎同时爆出的两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他的两条手臂软软垂了下来。 石勒的四肢已经废了,荀灌娘这才收弓,递还给女罗刹。 “把薪柴都搬出来!”云峰连忙吩咐一句,飞身窜入大殿,照着石勒的腮帮子就是狠狠一记劈脸呼! “啪!”石勒满口喷血,大黄牙落了满地,打着旋倒跌开去! 云峰伸脚,踩上石勒腮帮子,来回辗压,不得不说,踩人脸真的很爽,云峰体会到了这种感觉,尤其是石勒那喷火的目光射来,却无力反抗的模样,这真是让人飘飘欲仙啊! 云峰面现满足的笑容,完全沉迷于中,石勒的表情越愤怒,便越是让他愉快,而亲卫们在云峰窜入殿内之后,也跟着一涌而入,有人把薪柴向外运去,另有人解开绑在柱子上的女子,还有人推攮着石勒的子嗣们集中在了一处。 见到殿内已经收拾的七七八八了,云峰意犹未尽的把脚收回,微微笑道:“石勒,刚刚是谁要带这满殿的美人儿去地府享受?又是谁放了狠话?嗯?你落到孤手里,还如何自杀?” “呸!”石勒吐出一口血沫,含糊不清的骂道:“有什么招数,尽管冲老子来,看老子可会皱一皱眉头!” 云峰丝毫不为所动,笑容依然灿烂,向后招了招手:“来人,把石勒胡子拨了,孤最讨厌小胡子了!” 这话一出,石勒几名年龄比较大的子嗣不自觉的摸了摸了上唇,没办法,由于石勒的喜好,羯人男子都喜欢留两撇小胡子,王子们仿效父王,自然也不例外。 两名亲卫带着狞笑欺身而上,一人拧起石勒头发,另一人伸手就去揪,揪住又是猛的一拽! “唔!”石勒一声闷哼,面孔都拧成了一团! 要知道,拨胡子或许很多人都拨过,但一般都是下颌的胡须,忍一忍就能过去,或许还有人能体会到拨胡子的快感,能从这微弱的疼痛中寻得刺激呢。 然而,拨上颌的短须大有不同,这里是神经细胞异常密集之处,即便辣椒水滴上去都是火辣辣的剧痛,更何况以如此野蛮粗暴的方式一拨一大片? “哈哈哈哈~~”见着石勒吃痛,亲卫们忍不住的开怀大笑! 第四百章 意志坚强 仿佛受了莫大的羞辱,石勒立刻端正面容,纯以毅力强忍住那比火烧还要火辣辣的痛楚,随着一撮一撮的短须被拨下来,直至上颌变得光滑滑一片,连根毛碴子都没有,石勒竟再没发出半声,面庞的肌肉就像板了似的,抽都不带抽! “啪啪啪啪~~”云峰又轻拍着手掌,赞道:“你说好端端的人干嘛留小胡子?瞧?这一拨掉,是不是年轻了些?照孤看啊,你说自已弱冠都有人信,你们说,可是?” “那是,那是!”亲卫们纷纷讪笑的应道。 “拿面镜子来,给他自已照照!”云峰的吩咐刚刚脱口,一名女罗刹就掏出了块巴掌大的玻璃镜递了过去。 又是那两名男亲卫,一人提头,一人晃着镜子摆在了石勒眼前,石勒原本并不打算看,但一看到玻璃镜是如此新鲜而又如此清晰,目光不自觉的被吸引了去。 就看到镜中的自已,满面血污,腮帮子高高鼓起一大块,尤其是上嘴唇红通通,那都是野蛮拨胡子留下的痕迹,一股莫大的羞耻立时涌上了心头。 身为大赵之主,即便当年落魄被卖为奴隶时,也从没让人抽过耳光拨过胡子,然而,他还能如何呢?自杀不成反落入敌手,纵有怨气也是无从发泄。 同时,石勒心里还充满了悔恨,如果早一点自尽,如果不是想着要刺激云峰,也不会落到如今这般任人凌辱的下场了。 但他性格中的桀骜不驯又使他开不了口讨饶,何况他也知道今日必死无疑。横竖都是死。何必向人乞怜?天大的屈辱。天下的痛苦,忍着受着便是,总不能教那人得意了去! 石勒只一看,便闭上了眼睛,一脸的漠然,似乎镜子里的不是他自已,而是另一个不相关的人。 “哦?”云峰倒是一怔,转头看向了石勒王妃们。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名白人女子身上,这名女子心中一喜,连忙把那鼓胀胀有如半个排球般的胸脯高高一挺,满怀期待的看着云峰! 庾文君与荀灌娘立时浑身一僵,小心肝都提起了起来,她们担心云峰再弄几个女人回去,要说这殿里的羯赵王妃,还有刚刚被绑在柱子上的那些女子,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姿色,其中至少有五六人。不下于刘月茹与张灵芸的水准。 庾文君小声嘀咕道:“哼!大师姊非要留下来看家,这下好了。没人管得了他,将军的色心又泛了!而师尊您就是心软,嘴上虽说不让将军如何如何,却总是依着他!” 荀灌娘立时哑口无言,俏面腾起了一朵绯红,她是有苦说不出,她并不是不想管束云峰,而是对云峰存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感情,正如慈母对于孩子那般的宠溺。 云峰再过份的要求,虽然嘴上会表示不满,却最终仍是依了他,好比云峰让她与张灵芸、庾文君师徒三人共侍一夫,荀灌娘虽是满心的不情愿,但由于那种特殊的感情,躲不掉之后,只能勉强应下。 也正是这份感情的存在,荀灌娘绝了产子的念头,这个小男人,即是她的夫郎,也是她的孩子! 荀灌娘不自觉的给勾动起了心事,而庾文君的声音虽小,但殿内安静无比,所有人都听了进去,就连石勒都不屑的露出了个比鬼脸还难看的笑容。 云峰的老脸挂不住了,其实,他刚才心里也在犹豫呢,要知道,穿越至今,从身份上,到容貌上,到性格上,再到族别上,什么样的女人都拥有了,唯独没有白种人! 白人女子耐战而又疯狂,给前世的云峰留下了美好的印象,然而这一世,只能望之兴叹了。 云峰随便向一名亲卫招了招手:“你!对!就是你了,孤今日把她赐给你,你领回去罢!” 一瞬间,这名亲卫现出了不敢置信之色,在他们这类人眼里,对白人女子虽然长相不大习惯,却能分辨出是个美女,心想看久了就能习惯了吧,尤其是那对鼓涨涨的胸,他们根本没法想象,女人如何会长出如此之大的家伙?两只手都握不住啊! 这名亲卫又感激又欢喜,不自觉的伸出双掌虚空抓了抓,正待谢恩应下,又猛然间想了起来,当初在难波高津宫,大王不也是玩的这一套吗? 顿时,仿如当头挨了盆凉水,浑身的**不翼而飞,他只得强压下满心的期盼,刚要推辞,云峰却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摆摆手道:“你不要?是看不习惯还是怎么的?算了,孤把她给别人便是。”说完,目光向其他亲卫投去! “啊?不,不,不!末将多谢大王厚赐,请大王放心,末将定会好生对待于她!”这名亲卫迅速判断出,云峰是真的不要,连忙拍着胸脯应下,喜滋滋的走上前,把那美人儿牵了回去。 白人女子虽然很失望,但能活着,而且不被无数的男人凌辱,身为亡国之妇,也算个不错的结局了,因此只得乖乖的跟着走,却不忘丢给云峰一个幽怨的眼神。 庾文君与荀灌娘的神色明显松了下来,以赞许的目光看向云峰,亲卫们则是现出了小范围的骚动,这次大王来真的了啊!淫邪的眼神尽往那些女子身上瞟呢! “你,你,你!”云峰也不令他们失望,手指连点,每点一人,就有一名女子被亲卫拉走,而他的心里也是一阵抽搐,没多久,殿内的一百多名美人儿都被分配干净,其余没分配到的虽然羡慕,却不着急,如今襄国别的不多,就是女人多,男人都死绝了,这是一座纯女人构成的城池。 云峰又向荀灌娘小声道:“老师,呆会儿替她们检查下,如果有了身孕。那么…”说着。手上做了个揉肚子的动作。 荀灌娘明白云峰的意思。这是让自已把可能有的胎儿给做掉,于是一口应道:“等解决了石勒,为师挨个给她们看一看,决不教有石勒的孽种留下来。” 云峰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石勒,石勒却是一幅无所谓的模样,对自已的女人被分走毫不上心,而且云峰从他的神色可以判断出。他是真的不在乎! 一时之间,云峰暗暗头疼,他绝不愿让石勒从容赴死,而是要在处决前尽可能的践踏他的尊严,莫名其妙的,云峰竟产生了种让亲卫当着石勒面干他女人的邪恶念头,但立刻就压了下去,这个先例不能开,因为,秦人是人。而不是禽兽,更何况。这么多女子已重新嫁了人,也要照顾她们的感受。 一个女人无论如何,当着前任夫郎的面与现任夫郎爱爱,总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云峰祝愿她们能与手下过上幸福的生活,而不是成为性奴一般的存在。 ‘该如何才能打击石勒呢?’对于石勒这类心志坚毅的人,用酷刑不会有用,他不可能开口讨饶,最关键的是需要击溃他心理的堤防,摧毁他的意志。 无意中,云峰目光扫到了石勒的子嗣们,合计二十来人,上至二十多,下至两三岁,这令他不由得计上心头,而这些人除了什么都不懂的幼童,被云峰的目光扫中,顿时浑身一紧,可怜巴巴看了过来。 云峰招招手道:“来,你们都过来!” “这…”十来人相互看了看,赶紧大人牵上小孩,畏畏缩缩的来到了云峰面前。 云峰一指石勒:“你们都上去,打他!骂他!用最恶毒、最难听的言语,注意不要把他打死!若是骂的好,骂的够恶毒,呵呵~~你们都懂的,快去!” 除了小孩之外的十余双目光看向了石勒,脸面现出为难,无论怎么说,石勒毕竟是他们的生父啊! 石勒虽是负伤倒地,却余威尚存,猛的睁开眼睛,那冰冷似能杀人的目光,竟无人敢上前。 于是,云峰给亲卫打了个眼色。 一名亲卫二话不说,一步迈上,随手抓起其中一个,“扑哧!”一声,一剑捅入小腹! “啊!”伴着长长的惨叫,这人倒地抽搐,偏偏腹部中剑一时半会还死不掉,只能在满地的血污中挣扎不止! 殿内,痛苦挣命的嘶哑惨叫声声刺耳,除了冷眼旁观的亲卫,与目中射出锐芒的石勒,所有人均是大气都不敢透,包括男人与女人,浑身瑟瑟发抖,生怕自已成为下一个。 云峰看了眼石勒的子嗣们,现出了满意之色,催促道:“还不快点去?嗯?” 一名二十岁的青年人咬了咬牙,走到石勒面前,伸手骂道:“你这狗杂种,也不知从哪个旮旯窝里冒出来,竟敢祸乱天下?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只是迫你的淫威,敢怒不敢言罢了!今日秦王天军至此,刚好收拾你这狗贼!你…你犯下了滔天恶行,当真死有余辜!”说完,兀自不解气般,狠狠一腿踹到了石勒的脸上! 又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人上前,跟着就道:“羯人,羯人,蛇羯之人是也!果不其然,自你这恶奴侥幸成事以来,有多少无辜之人冤死于你手?咱们虽未助纣为虐,却以羯之名号为耻,自今日起,再不认自已为羯人,而要做一个秦人!” “狗贼!恶奴!杀千刀的~~”其余人等全都上前,指着石勒破口大骂,还有人拳打脚踢,都急与于他撇清界限。 亲卫们均是津津有味的看着,在他们眼里,石勒罪孽滔天,再受到怎样的羞辱折磨都不过份,而之前被绑在柱子上的那近百女子,眼中全现在了解恨之色,她们可是差点陪着石勒上路呢,至于石勒的王妃与女儿们,虽是看不下去,纷纷转过了脑袋,但无一人敢上前哀求,她们生怕会给自已招来灾祸。 第四百零一章 不陪你玩了 诸人都带着各色心情看着石勒子嗣们的卖力表演,唯独石勒,纵然被骨肉至亲以最恶毒的言语辱骂,被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却仍是不怒不悲,仿佛眼前的这群人,只是陌生人而已。 云峰的心里突然很不舒服,并不是由石勒的漠然所至,而是莫名想到了前世曾经的那一场人间浩劫,当时的情形几乎类似于眼前。 为了能活着,与父母爷奶、兄弟姐妹、妻儿亲人划清界限,甚至举报揭发!亲情、家庭伦理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人人自危,视身边最亲近的人如仇寇,这动乱波及到几亿人,也在被儒学侵蚀的奄奄一息的道德规范上狠狠踹了最后一脚,使其轰然垮塌! 云峰建立新朝的目地,既不是让举国上下只有一种声音,也不是让秦国陷入狂热的氛围当中,更不是打倒这打倒那,而是希望能使人心中善的那一面得到最大的张扬。 家庭和睦、父慈子孝、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建立一个有序,又充满爱心的社会,每个人都可以充分表达自已的诉求,对国家、对社会怀有一份责任! 然而,今天的自已,干的都是什么?竟然诱使石勒的子嗣对他恶声相向,拳打脚踢! 石勒的确罪孽滔天,他的子嗣也不是好东西,但身为最高掌权者的自已,应该逞论个人喜好,一力扬善抑恶,又如何会克制不住,拿人性的丑恶面来取乐? 纵使石勒不服软又能如何?重点在于,杀了他可以给天下人一个交待。让他为自已的罪孽付出代价。这就够了。何必与他斗气? 要知道,观众并不仅止于自已,而是有着殿内殿外的上千人,今天的这一幕,也会随之四处散播! 云峰不由打了个冷战,顿觉意兴索然,连忙挥手制止:“够了!都停下!” 咒骂与踢打声嘎然而止,石勒的十几个子嗣全都转身看来。目中射出期待的光芒,刚刚的他们,每个人都很卖力,仿佛脚下那人,已不再是他们的父亲,而是一个天憎人恶的囚犯。 云峰根本不理会,吩咐道:“带下去!给他们个痛快!” 霎时间,殿内哭喊大作,伴着“扑通!扑通!”的跪地声,哀求声四起! “大王。您可是答应过不杀咱们的啊!您可不能食言啊!” “要是您不满意,咱们再来!咱们还有更恶毒的话。包保让你听的舒心,听的满意!” “大王,石勒恶事做绝,该有此报,可咱们和他不一样啊!都没做过恶事啊,而且咱们已经不认自已为羯奴了,如今都是秦人,请大王开恩哪!” 看着磕头如捣蒜般的石勒子嗣们,云峰毫无怜悯之心,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咒骂踢打自已父母的人,都不能称之为人,更何况作为石氏后代,自然要斩尽杀绝! 云峰不耐的催促道:“快,快,快!都拖出去,算了,给他们留具全尸,缢死就行了!” 虎狼般的亲卫一涌而上,两人招呼一个,拖起就走,小孩则往腑下一夹,大步迈了出去。 哭喊声渐行渐远,云峰扫了眼殿内,石勒虽然鼻青脸肿,却依旧面带嘲讽,不屈的冷视自已,仿佛在说:还有什么招数快快使来! 云峰自然不会与他斗气,只一看,便把目光移开。 被分配出去的羯赵王妃们,有个别人脸面带有悲怆之色,抹着眼泪不舍的望着殿外,云峰清楚,被拖出去缢死的那二十来人中,定然有她们的孩子。 云峰虽是暗感不忍,却也没法可想,只能盼着亲卫争点气,尽快让她们怀孕,有了新孩子,或许可以转移注意力吧? 正无奈的叹了口气,庾文君已冷哼一声:“将军,光缢死太便宜他们了,小孩没机会做恶,倒没什么,可那些十来岁、二十多岁的,羯人如此残暴,文君才不信他们像自已说的那么干净呢!” 云峰摇摇头道:“那又如何?杀人是最大的惩罚,若施以残忍手段在他们临死前折磨,除了能给咱们这些执法者带来变态的快感,还能有什么?长此以往,孤担心人性会被扭曲,如今天下一统在即,除恶务尽即可,手段还是尽量温和点罢。” “哈哈哈哈~~”蓦然间,一阵狂笑爆来,石勒笑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好半天,才缓回劲赞道:“没想到啊没想到,秦王竟然还生了副菩萨心肠!明明抄家灭族,在你嘴里就像给了天大的恩惠,让人死了还得感激你,天下人不得不夸你一个仁字! 哎~~老子枉活了这么多年,若能有秦王你的手段,又何至于被天下人唾骂?这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啊!”说着,连连摇头,一脸的唏嘘之色。 石勒明为称赞,实则嘲讽之意非常明显,亲卫、女罗刹,包括荀灌娘诸女皆是现出了怒容,王桂更是喝斥道:“大胆羯奴,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唯独云峰非但不怒,反而脸面现出了一丝怜悯,石勒原本因激怒了众人正是心里连呼好爽呢,可这时,见着云峰的神色,禁不住的一股怒气直冲心头! 要知道,如果不能激怒云峰,那么,即使把天下所有人都激怒,依然一点意义都没有。 石勒微眯双目,细细打量,他希望能找到云峰哪怕一丁点强行掩饰的痕迹,然而,他失望了,云峰看向自已的目光,就仿佛在欣赏一个跳傩戏的正卖力做着表演,这令得石勒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石勒忍不住咆哮道:“来啊!有什么手段再冲着老子来啊!女人都给你了,那些孽子也给你杀了,你还能如何?上刑是吧?挖眼割舌架火上烤,来!老子正等着呢!” 石勒硬纠纠的昂着脑袋怒视云峰,目中射出兽性的光芒! 草香幡梭姬轻轻拉了拉庾文君,小声道:“文君,这人怎么了?是不是疯了?” “嗯!肯定是!”庾文君点了点头:“真想不到,堂堂一国之主竟会是个疯子,难怪羯人会那么变态!” 云峰接过来道:“越是自大自狂的人,实则越自卑,羯人只是最卑贱的奴隶出身,纵然侥幸夺取了河北,但骨子里仍然自卑,仍然得不到天下人的认同,因此,他才会变态的杀人,通过这种残忍的手段来引起别人的注意,石勒,孤可有说错?” “你!一派胡言!”很明显,云峰这话揭了石勒的伤疤,那嘶吼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呵呵~~”云峰会意的笑道:“行了,不管你是变态还是自卑,孤不陪你玩了。”说着,转头吩咐道:“把他带上正阳门城头,再把宫里的女奴全集中过来!” “遵命!”苏绮贞领着女罗刹们立刻匆匆而去。 第四百零二章 食人者人恒食之 云峰口中的女奴,也就是石勒所谓的两脚羊,与被劫为人质的女子还有不同,前者的境地类似于之前的苏绮贞与女罗刹们,除了做无穷无尽的重活,还要受到百般凌辱,主家稍不满意,甚至会被随时杀死,再有变态的,被吃掉都不是没可能,她们是最苦大仇深的一个阶层! 而被劫为人质的女子,全来自于为羯人效力的官员们的妻女,在云峰兵围襄国之前,她们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日子,羯人轻易不会去侵犯她们,所受的苦难也就这几日罢了,因此,若论起仇恨,肯定是有,但多半是恐惧远大于仇恨,绝不如那些被折磨了很久的女奴。 当云峰领着众人站上正阳门城头,城头下方,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的女人,均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其中还有人只用粗布头草草围住身体的重要部位,任由那黄黑色的皮肤暴露在寒风当中。 苏绮贞领着女罗刹,刘月茹领着女子医护兵共八千,与庾文君、荀灌娘、草香幡梭姬全走入了她们中间,在分发冬衣食物的同时,还要维持着秩序。 八千女人,如果单独列队,也是好大一片,只不过,混入了这些女奴当中,就有如水滴融入大海,几乎很难分辨出来,粗略一估,女奴的数量竟超过了十万! 女奴们大多面色麻木,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对于接下来的命运或是安排,表现不出太多的兴趣,有给披上衣服,她们就站着不动,任由摆弄。有递来食物,她们神色冷漠的随手接过,张口就吃。与当初云峰从氐人手上解救出的女奴,有如一个模子铸出,对于她们来说。活着反而要受到无穷无尽的折磨,还不如死了干净利落。 尽管云峰领着亲卫站在城头,女奴站在城下,但那一阵阵随风飘来的恶臭,浓烈的就像置身于其中,使人忍不住的胸腹翻腾。这要是换个寻常人来,只怕不出十息,便会被熏晕过去! 然而,包括云峰、亲卫,甚至城下的女罗刹与女子医护兵,也包括庾文君与草香幡梭姬。没有一个人脸面现出了哪怕一丁点的厌恶,也没有一个人屏佐吸,有的只是同情、怜惜,与微红的眼睛! 城头城下十余万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呼啸风声与啃吃食物的细微咀嚼声传来。 云峰向后招了招手,五花大绑在一根十字架上的石勒。立刻被亲卫推到了城前! 云峰大喝一声:“姊妹们,你们都抬起头,看看此人是谁?可识得他?” 云峰这一声运足了功力,女奴们不自觉的抬头一看,一名混身血污的金发羯人被绑在一根奇形怪状的架子上,模样是挺惨的,却一时想不起他会是谁。 女奴们只随意一眼,又重现出了冷漠,纷纷移回目光。 这超过十万的女奴,其中的大部分都没资格见到石勒。但也是有一小部分看过他的,此时却无一人认出,说到底,还是怪云峰,他一记劈脸呼把石勒打成了猪头。又让人拨去那标志性的喧子,面容与以往大相径庭,隔着距离又远,认不出也属寻常。 庾文君立刻猜出了缘由,向城头丢了个责怪的眼神之后,便大声呼道:“姊妹们,被绑在架子上的那人,正是石勒!是杀害你们亲人,凌辱奴役你们的罪魁祸首!如今石勒已被秦王擒获,你们仔细看看,是不是他?” 这话一出,女奴们再次抬头看去,陆陆续续的,目中均是现出了滔天恨意! 她们永远忘不了,若干年前羯军破城时,自已的家人倒在血泊中的凄惨景象。 她们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已被羯人抓来,所受的百般凌辱,那声嘶力竭的呼救求饶,非但换不来任何同情,反而更加激起了那些禽兽的兽性! 她们记的是如此刻骨铭心,身边诸多姊妹那千奇百怪,令人毛骨耸然的死法,甚至都有人被丢进蒸笼活活烹了吃! “果然是他!就是这恶贼!” “好啊,这恶贼落得如此下场,当真是报应啊!” “父亲,阿母!你们在天之灵睁开眼看看,这恶贼也有今日!你们都看到了吗?呜呜呜~~” 一时之间,广场上哭声大作,所有的女人都发了疯般的拼命朝前奔跑,她们想近距离把石勒看个清楚! 国家被破、身体被残、妻女被夺、子嗣被诛,却始终无动于衷,表现出一派硬汉模样的石勒,额角上终于滴出了冷汗,那超过十万双满含着愤怒与仇恨的目光,化成了浓的化不开的怨气直刺入他心底,令他控制不住持脊背发麻! 石勒逃避般的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一股强烈之极的心虚感填满了心头! 城下满满的女人,通过恶毒的言辞渲泻着内心的愤恨,也把自已压抑已久的郁气排泄出来。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女人们仍没有半分止歇的迹象,云峰又再次喝道:“大家都静一静!如今襄国的羯人已被斩尽杀绝,唯一还活着的便是石勒!今日,孤把石勒交给你们,任由你们处置!” 一瞬间,城下一片宁静,只不过,这份宁静,充满着辩雨来临前的憋闷。 石勒顿时面色大变,他不能想象,自已落到一群疯狂的弱女子手上会是个什么模样!他只知道,死于女人之手,那是一种羞辱! 石勒连忙转头道:“秦王,老罪臣认栽了,求你给个痛快!” 云峰冷冷一笑:“这时候才知道求饶?迟了!”随即就向亲卫挥了挥手。 亲卫手脚麻利的把石勒从十字架上解开,四个人,分提四肢,向着城下走去。 “秦王!罪臣也是一国之主,纵然是死,也不能死于女人之手,求您给个痛快啊~~” 随着石勒那焦急的哀求声越来越小,“喀啦啦~~”一阵声响,正阳门被打开,四名亲卫,面对着身周数之不尽充满兽性的目光,就仿如置身于母老虎群中,他们飞快的把石勒扔在一小块空地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回城! “啊!你这羯奴也有今日!老娘生撕了你!”一名女子突发一声尖叫,猛扑上石勒身体,张嘴就对他面庞狠狠一口咬下! 这一口,生生咬下了脸颊上的一小块肉,石勒由于心志被夺,再也抵受不住疼痛,不由惨呼一声,惨呼刚刚脱口,数之不尽的女人带着扎耳的尖叫围扑而上,石勒就觉得身体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一阵阵的剧痛传来! 石勒早已在猜测自已的死法,诸如扔油锅里榨死、五马分尸、剁成肉靡分而食之、或是斩去头颅漆封于府库,还可能云峰手下留情,赐个全尸,而这些,他全不在乎! 却不料,自已的死法竟是被女人咬死,还成为她们的腹中美食! 石勒的眼睛看不见,他的两颗眼球已经被咬了下来,他耳朵外面的轮廓也没了,但听力尚存,夹杂在哭喊怒骂中的,则是嘎吱嘎吱的咀嚼肉块的声音! ‘自已吃了一辈子女人,到死来却被女人吃掉,都是报应啊!’这是石勒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城头下方,一片混乱,站在上面根本看不到石勒,但通过满地的鲜血,与零散的肉块可以判断出下面发生了什么,云峰与亲卫们全都看呆了,云峰知道这群女人很疯狂,只是没想到,她们竟会把石勒给活生生的吃了! 女罗刹与女子医护兵站在人堆里,勉强维持住秩序,不让她们互相踩踏,同时还要把前面咬过石勒的女人拉开,让后面如潮水般涌来的女人继续咬,尽管浑身有如一根紧绷的弦不敢松懈半分,但心里都非常痛快,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她们也想狠狠咬这恶魔一口呢! 每一名离开的女子,都是被强行拽离,她们要么放声大哭,要么开怀大笑,而所有人的共同点则是带着满嘴的鲜血,有的还使劲的咀嚼着腮帮子! 时间缓缓逝去,当女罗刹好不容易组成一圈人墙,把女奴全部挡在外面的时候,城下的石勒只剩下了一堆零散的骨头架子,别说皮肉,连内脏都没了,这让城头的男人均是头皮发麻。 女人虽然柔弱,性情温顺,如论走起极端,往往会超过男人,这就象水一样,至柔却又至刚,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只知道发泄,不择手段的复仇! 满场超过十万的女奴,其实真正能咬到石勒的不多,不会超过一两千人,毕竟石勒两百斤不到的肉,一人一口不够分,没咬到的,都是脸面带有浓浓的遗憾与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羯人已被灭族,石勒已经死了,她们也算大仇得报,满场的喧杂越来越小,有许多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城头。 云峰再度站出,大声道:“姊妹们,过去的便让它过去了,你们都还年轻,既然大仇得报,就不要纠结于往事了,要把目光放向将来,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欺侮你们,你们可以决定自已的命运! 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开始新的生活,身边的女军士,会帮助你们!诸位,现在请跟上她们,她们会做出安排,你们需要做的,是把全身先洗漱干净,再好好睡上一觉,一睡醒来,你们的人生,将会掀开崭新的一页!” “呜呜呜~~” 原本渐已止歇的哭声霎时再起,女人们全都面朝城头跪下,这一次流下的泪水,内里全都是感激与喜悦!(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 第四百零三章 张宾来见 日头渐渐西坠,数以十万计的女奴依次被女罗刹与女子医护兵带向城中各处,如今的襄国,满城都是空置的豪宅,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一应生活物资俱全,倒也好安排的很。 刚刚回到城头的荀灌娘、庾文君、草香幡梭姬与刘月茹,眼圈都是红通通的,脸颊还分布有泪痕,显然是被城下的大悲大喜气氛感染,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不过,她们却又均是现出了振奋之色,如今河北各地望风而降,只需要安抚百姓,派驻官吏进驻各郡县,收编当地守军即可,更重要的一点,随着羯人被灭,秦国的敌人只剩下了刘琨,而刘琨能撑的住吗?没有人看好他,天下一统也就在这一两年之间。 庾文君抹了抹眼角,似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道:“将军,襄国除了将士们,就全是女子了,足足有二十万之多呢!完全可以自成一座城池,依文君看,索性不要男人,在您离去之后,不许任何男人进来,让襄国成为一座纯女子城池,女人自已耕作,自已开店铺市集,也自已当官管理自已,开天下之先河!师尊,您觉得不错吧?” 荀灌娘诸女全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相互看了看,这想法当真是发前人之所未有啊! “那怎么成?”云峰立刻一口回绝道:“庾小娘子,你还什么都敢想啊,男女只有阴阳合和,方能幸福美满,你不要男人,是存的什么居心?莫非你想让满城女子全守了活寡?” “这个…”庾文君讪讪道:“不就给您提个建议吗?用的着说这么严重?” 云峰却指了指胯下。不依不饶的嘿嘿一笑:“就拿你打个比方。在床上不是挺欢的吗?你不是挺喜欢摆弄它的吗?你看。捂着嘴都挡不住叫呢!如果没了它,你不觉得生活中会少了乐趣?庾小娘子,做人要将心比心,你需要它,别的女子也需要,你可千万不能脑袋一拍便冒出个馊主意啊!” “将军您…真不要脸!不许再说!”庾文君的俏面立刻腾起了一大团彤云,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就连其他女人也是暗中啐骂,这话太露骨了吧? 云峰显然很满意于庾文君的羞窘。又呵呵笑道:“这有什么?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好了,晚上再把它交给你,走罢,天色不早了,咱们都下去,听说建德宫奢华无比,今晚都好好见识一下。”说着,正要去牵上庾文君的小手,却见一名亲卫快速奔来,不由看了过去。 很快的。亲卫来到近前,施礼道:“禀大王。原赵国大执法张宾求见!” “张宾怎么还没死?”云峰脱口而出,带着满脸的惊讶与身周众人看了看,张宾的大名所有人都有耳闻,永嘉之乱伊始,石勒只是刘渊的辅汉将军,与诸将攻占山东,张宾曾对周围有言:吾历观诸将多矣,独胡将军可与共成大事!于是提剑军门,大呼请见!起初,石勒没有器重他,但张宾数献奇策,才渐渐被石勒倚为心腹。 只不过,所有人都以为他与徐光等大臣一样,早就死在石勒的手里了呢。 云峰的讶色一闪即逝,回过头吩咐道:“带他上来!” “遵命!”亲卫快步离去。 没多久,张宾出现在了视线当中,每个人都把目光投了过去,张宾峨冠博带,慈眉善目,天庭饱满,双目炯炯有神满含自信,一幅宠辱不惊的模样。 张宾也暗中打量着城头众人,他第一眼就认出了云峰,尽管素未谋面,奈何云峰太好认了,城头上的所有男人都披甲,就他一人不披,这好比现代大公司中,老板穿t恤牛仔,员工反而是西装领带。 张宾连忙静气凝神,恰到好处的稍底一点看着云峰肩头以下,以显示出礼数,脚步则方方正正,不疾不徐,表现出不凡的的气度与内心的沉稳。 张宾这么一番做作,也的确达到了目地,这是所有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在想,果然不愧为石勒首席谋主。 张宾从无数双射来的目光中也留意到这一点,头颅又稍稍一昂,名士高人风度尽显! 距离云峰约有三丈左右,张宾不亢不卑的施了一礼:“民张宾见过秦王!”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云峰这次再不笑呵呵的说什么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之类的鬼话了,而是脸面一沉,不客气的问道:“满城民众皆被屠戮,你张宾非是羯人,何独能留下性命?” 张宾不由大感意外,据他得到的消息,云峰不是挺好说话的吗?接见外人总是一幅礼贤下士的模样,难道是识破了自已的身份?随即便连呼不可能! 张宾的身份非常隐秘,除了刘琨,知道的人绝不会有一掌之数,就连苏峻都不得而知,张宾有自信,自已的身份没可能泄露。 那么,是由于自已曾为石勒效命而怀有恶感?这个念头刚冒出,张宾也暗暗摇了摇头。 天下间,为异族效命的人多了去,关中大族也曾为刘曜效命,却不见云峰拿他们如何,该重用的还是重用,何况刘曜相比石勒,除了不吃人,其他方面非但不占优,甚至还略有不如,至少石勒在未走下坡路之前,自视高于曹孟德、司马仲达,虽不敢与汉高祖比拟,却自居为汉光武帝! 石勒曾与群臣言:人岂不自知?孤若逢高皇,当北面而事之,与韩彭竞鞭而争先耳,脱遇光武,当并驱于中原,未知鹿死谁手!大丈夫行事当礌礌落落,如日月皎然,终不能如曹孟德、司马仲达父子,欺他孤儿寡妇,狐媚以取天下也!孤当在二刘之间耳,轩辕岂所拟乎! 胸怀万丈雄心,早年石勒能收敛自已,屡有善政,河北民众勉强能得到温饱,这其中,免不了自已的劝诫之功,早有美名流传在外。 那么,究竟是为何?又或是,对自已不感兴趣? 张宾略一思索,还是排除了这个想法,他不认为云峰乃一目光短浅之辈,要知道,良将易得,谋主难求,自已为石勒谋划的诸多计策,已屡屡证明,这都是奇谋妙策,难道他不想收揽如此人才? 照这么看,只能是给自已一个下马威了,以让自已诚心做他秦国的臣子。 张宾立刻心头大定,云峰的目地不外于此,却又略有些不高兴,在还未奉命为石勒效力之前,他常言:吾自言智算鉴识不后子房,但不遇高祖耳! 第四百零四章 自投罗网 一个人以张良自居,姑且不论是否自大自恋,是否真有才华,但已从侧面说明了该人乃一心高气傲之辈,性情高傲,往往目无余子,这正是张宾与徐光等文官搞不好关系的缘由所在,张宾自恃满腹韬略,瞧不起他们,同时也使他敢于顶撞石勒。 一个高傲的人,岂能吃下马威? 如果在寻常时分,张宾很可能会大骂一声:“竖子不堪与谋!”随后拂袖而走,然而,他受了刘琨密令,必须要留在云峰身边,以获得重用,至不济也要探些虚实出来。 张宾只得按耐住不快,却又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些许不满,与淡淡的自傲,再施一礼道:“秦王言重了,民自奔效赵王,颇有几分尺寸之功,赵王念及旧情,故而未忍痛下毒手!” “哦~~原来如此!”云峰现出明了之色,点点头道:“这么说,石勒对你也算格外开恩,你可感激于他?” “这个…”张宾顿觉为难之极!说感激吧,很有可能会被误会为心怀旧主,惹来云峰猜忌,但如果说不感激,又铁定会被认为是一忘恩负义之徒! ‘他究竟是想做什么?’张宾心念电转,急速分析着云峰的为人性格。 ‘听说秦王心胸开阔,待人宽厚,莫非是在试探于我?那赌上一场又有何妨!’张宾一瞬间作下决定,脸面现出一丝悲凄,怆然道:“赵王限于出身,时有残暴之举。秦王灭其国、诛其族、取其命。于国、于民、于天下幸矣! 然则。民与赵王相识于微末,受其知遇之恩,赵王有此下场,难免心中不忍,故此,民有一不情之请,请秦王允民为赵王收殓骸骨,寻一僻静之处安葬!”说完。深深一躬,满脸的诚恳之色! 张宾摆出的这副忠臣义士模样,令人大为感叹,要知道,主上再如何不堪,但如果不惧权势而表现出忠义,那么,在天下人的心里,此人乃一有气节之士,是一个大大的忠臣!当时还没有晋奸这一说法。为异族效力,并不太受人鄙视。否则,北方大族也不会纷纷为刘曜石勒之流所用。 张宾虽是拱手低头,眼珠子却借着额头的遮掩,在滴溜溜四处乱瞄呢,见身周的所有人均是现出了赞许之色,不由暗暗得意,他对云峰顺势赞上两句满怀信心! 却不料,云峰冷哼一声:“石勒此人,恶贯满盈,纵挫骨扬灰亦不为过!孤将来要建一座河北蒙难百姓纪念塔,以纪念在羯人暴政下死去的无辜民众,石勒的骸骨,将会使人修复,使其跪在塔前伏罪,永世不得移开!至于这座建德宫,也会拆去宫墙,向天下人开放,使其了解羯人的残暴奢侈,以此为鉴!而你,不必说那么多,你只需要告诉孤,究竟是否感激石勒?” 这话一出,不仅张宾大为愕然,其他所有人都觉得今天的云峰过于咄咄逼人了,荀灌娘与庾文君更是直接投来了不满的目光!毕竟张宾虽曾为羯人效力,但正如他自居,为羯赵立典章规范,专总朝政,位冠僚首,又为官清廉,举贤任能,时常劝谏石勒,可以说,羯赵最初的国力大盛与张宾有着脱不开的干系,的确有几分留候风范! 然而,云峰不仅话语咄咄逼人,目光也锐利之极,使得张宾根本无从深思,只得咬咬牙道:“赵王纵是诛民九族,民亦不敢心生怨念,更何况顾念主臣之谊?民感激赵王的不杀之恩!” 云峰却又毫不客气的问道:“你特意跑来见孤,可是欲为我秦国出力?” 庾文君作为最了解云峰的人,从这不客气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杀机! 可张宾听不出来,他对云峰的了解全来自于情报分析,他从这话语中,听到的则是**裸的羞辱! 刘邦待人傲慢无礼,那是由他的地痞流氓出身所决定,天下人都了解,也不会多说什么,久而久之也就哈哈一笑,而云峰素来以和蔼面目示人,对侨姓士族、巴蜀大族、关中大族皆是如此,怎会对自已摆出一副轻慢脸孔? 如今的张宾,完全摸不透云峰的想法了,只觉得处处被动,他硬着头皮道:“河北久经战乱,民众困苦,人心不稳,百废待兴,民身为赵郡南和(今邢台南和)人士,于乡里颇有几分人望,值此时刻,愿为大王出力以稳定河北民心!” “哈哈哈哈~~”云峰突然仰天长笑道:“天下间无论缺谁,日月星辰依旧运转,春秋夏冬应时而来!你张宾有何德何能,竟敢夸下如此海口?哼!既然石勒待你不薄,你又心怀感激,何不随他而去?也不枉一世忠名!”说着,向左右大喝一声:“来人,把张宾带下去缢死!以通羯为名,夷灭三族!三族之外严加管束,非孤之命,不得擅离襄国,否则以通敌论罪!” 张宾一瞬间脸面煞白,他没料到,云峰竟会要他命灭他族!但在这生死一发之际,他仍抱有一线幻想,或许云峰还是在给他施下马威,只不过,这下马威过于激烈了些。 在他的期盼中,这时应该有人出面求情,再夸赞一通他张宾如何如何了得,如何如何贤能,然后云峰勉为其难的收为已用,可是,他失望了,周围无一人开声,反而两名亲卫正疾步而来! 这使张宾意识到,云峰真的想要自已的命,一时懊悔不已,怎么就如此草率的前来,而不把情况摸清楚呢? 然而,情形已紧迫万分,容不得张宾懊悔,他一瞬间起了逃跑的念头,但转眼就强行驱开,这没办法,他虽有化劲的功力,但在打破虚空高手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如今满城都是秦军,纵使成功脱出正阳门,又能跑得多远? 张宾立刻强行现出一幅愤慨之色,大呼道:“秦王且慢!民并非畏死,却不能糊里糊涂而死,请问秦王,民究竟犯了何罪?” 中国人都有个传统,死也要做个明白鬼,否则,到了地府,阎王一问:“你为何而死?”结果哑口无言,那阎王必然会拍案震怒:“糊里糊涂,枉生为人,判你下辈子转投为猪!” 因此,张宾的要求倒也合情合理,同时他还想以大义凛然的姿态来喝退云峰。 云峰却不讲理的冷冷一笑:“你犯了何罪?好,孤来问你,你既然想活,那先掂量掂量自已,有没有不死的理由?你过往的那些功绩就不必提了,陈辞滥调孤不想听,孤给你十息考虑,如果讲不出来,可别怪不客气了!” “断山,你为何要如此?张宾虽曾为羯人效命,却颇多善举,若没有他,只怕河北百姓更加困苦…”荀灌娘再也看不下去了,责问之辞刚刚脱口,云峰已挥手打断道:“老师请莫急,弟子自有道理,请看下去便是!” 庾文君也拉了拉荀灌娘,她知道云峰不会义气用事,更不会胡乱杀人,既然要杀张宾,必是有非杀不可的理由,她虽然平日里总是喜欢找云峰茬,但关键时刻还是识大体的,绝不会无理取闹。 荀灌娘美目中将信将疑之色一闪,便闭上了嘴巴。 张宾却是心头大震!云峰这话意味深长,他升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身份暴露了,并越想越有可能,否则,为何执意要取自已性命? ‘这该如何是好?’张宾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冷汗也是不自觉的顺着额角滚滚而下! ‘冷静,千万冷静!连石勒,与赵国上下那么多人都不知道老夫的身份,老夫与秦王素未谋面,他从何而知?或许是摸到了蛛丝马迹,却没有实证,因此出言相诈!定是诈言!定是如此!’ 张宾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十息已转瞬即逝,云峰又向亲卫挥了挥手:“带下去!” “且慢!”张宾明白,必须要拿出些真料给云峰,否则,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得多冤啊,很可能到阎王那里,真要转投为猪了。 “哦?”云峰淡淡问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宾暗道了声罪过之后,把心一横道:“民得知些刘琨的隐秘,愿说与秦王!” “你与他是何关系?为何会知晓?说!”云峰面色瞬间转寒,厉声喝问。 这时的张宾,心里又产生了丝动摇,他从云峰的神色判断,可以看出云峰那片刻的震惊不是装出来的,非常符合一名初闻辛秘之人的所有特征。 ‘莫非秦王从未对自已的身份有过猜测?’但既然话出了口,张宾已是骑虎难下,只能尽量使自已平静下来,不疾不徐的拱了拱手:“回秦王,民与刘琨早年有过一面之交,虽谈不上至交好友,但刘琨起于并州,于北地多有活动,而民祖籍便是这襄国附近,家父曾任中山(今河北定州市)太守,因此于这北方人物,并不是全无了解,此外民任赵国大执法期间,总专朝政,刺探些辛秘往事倒也不算为难,民敢保证,秦王必不清楚刘琨的过往,如能了解此人,对他日南下江东,或会有些益处。” 张宾已经打算透露出一些秘密,把真话假话掺一起说,给秦国效力他已绝了这份心思,但求留下一命,举族秘密潜往江东或是幽燕,重归于刘琨麾下。 一时之间,张宾颇为紧张,目光炯炯的看着云峰。 第四百零五章 三箭射杀 云峰的眉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副权衡利弊的模样,这使得张宾的心紧紧提着而不敢稍有放下,同时也令他意识到,云峰对自已的杀心的确不假! 周围的亲卫皆是冷眼相向,个个手握刀剑,严阵以待,这又让张宾更加的紧张,偏偏云峰还久久不作定夺! 时间缓缓流逝,恰于太阳落下地平线的那一刹那,云峰目中突然迸出一缕杀机,张宾不由暗道不妙! 云峰哈哈大笑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带下去!给他个痛快!” 这时的张宾,再也顾不得摆出名士高人的风范了,疾声呼道:“秦王,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了解刘琨的过往为人,对南下建康必能对症下药,秦王何不听民一言?” “哦?”云峰不屑的笑道:“刘琨曾假冒慕容廆以控制慕容部,如今恢复真身篡晋立楚,除此之外,你还能说出什么?是祖约与郑阿春的闺房秘事,还是刘琨谋杀慕容廆的经过?再是刘琨如何清除异已,把慕容部完全握在手中?孤对枝枝节节不感兴趣,只须知晓刘琨唯一能依靠的仅有慕容部便已足够!对了,孤差点忘了,或许历阳内史苏峻、与那死鬼刘遐也是刘琨的爪牙!” 这话一出,张宾顿时面色大变!他没料到,云峰竟已把刘琨给摸透了个**不离十!让张宾来讲,也只能讲些微未枝节而说不出新意,换不来他的一条性命。 其实,张宾原本还掌握着刘琨的一桩辛秘。刘琨秘密有一子嗣。真名刘群。但换了个名号为石勒效力,可惜的是,石勒屠尽城中官员,刘群也没能逃过此劫,还包括刘琨兄长的子嗣刘启、刘述也遭了毒手,否则,把这些拿出来或许能有些价值,可这个时候。张宾已没有任何保命的筹码了。 “秦王!民究竟犯有何罪?你非欲赶尽杀绝不可?”张宾心知今日已无法善了,索性猛一咬牙,迅速在脸面堆起一幅悲愤欲绝之色,厉声喝问道! 这也是所有人都想弄明白的问题,不由全把目光投向了云峰。 云峰冷冷笑道:“好!那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其一,石勒屠河北大族,虽是残暴令人发指,却也帮了孤一个大忙,使得孤在河北这片土地上,推行新政少了诺大阻力。而你张宾,曾任赵国大执法。又为河北望族,影响力自是不小,既然石勒开了个头,那么,孤不介意完成他的遗愿,尽诛河北大族,让河北的一切从头开始! 其二,你自称仅有一面之交,却知晓刘琨的辛秘往事,这分明言而不实,刘琨何许人也?隐忍潜伏慕容部而不露马脚,岂能被你发觉?你把自已看的太高了! 孤也不瞒你,若非有慕容三郎君拿着祖约的供诉前来,孤至今不会知晓刘琨的真实身份,而你一个无关之人,又何德何能探来机要?这充分说明,你张宾,是刘琨埋在石勒身边的一枚棋子,是天师道高层!石勒既然留你一命,你本该远走高飞才是,这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自已送上门寻死,可怨不得人了!” 张宾也冷哼一声,毫不示弱道:“这只是秦王你的猜测,而无任何证据!哼!老夫好心前来投靠,却被你以强加之罪诬杀,岂不令天下人心寒?他日还有何人敢投效于你?” “哈哈哈哈~~”云峰以看白痴般的眼神看向张宾,纵声长笑:“石勒丧心病狂,于城破之前尽屠全城,你明明死于石勒之手,又如何反诬孤杀了你?” 亲卫们也跟着轰然大笑,笑声中满满的全是嘲讽! “你…你这恶贼不得好死!”张宾气的脸面煞白,怒目圆睁,给人一种随时会扑上来拼命的感觉,荀灌娘连忙向前一步,护住功夫稍弱的庾文君、刘月茹与草香幡梭姬。 “铮!”张宾怒拨佩剑,却猛的倒纵,准准跨上城头,身形直直向下坠落! “哎呀!不好!可别让他跑了!”庾文君忍不住惊呼一声。 “他跑不了!”云峰从亲卫手里接来伏虎弓,一步跃上城跺,探头下看,正见张宾以背部落地,在地面打了几个滚之后,爬起来就向远处循逃。 云峰从亲卫递来的箭壶中探手取出三支箭矢,照着张宾的背影,引弓便射! “绷!”的一声轻响,三枚乌光电射而出,张宾顿觉后背传来一阵僵麻感,更令他惊骇欲绝的是,耳中莫名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这令他的识海一阵嗡鸣,身形竟不自觉的慢了一线! 张宾当即想也不想的就地一仆! “嗖!”一道乌光贴着额角飞过,张宾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同时也松了口气,正待爬起再跑,屁股突然一股剧痛传来,紧接着,腰上也中了一箭! 致命的一箭还在于腰部中的箭,这一箭把张宾的脊骨击成粉碎,纵使暂时不死,也是爬不起来了。 亲卫们连忙飞奔下城,荀灌娘却投来了钦佩的目光,老实说,她对云峰这一发三矢还是挺羡慕的,尤其是云峰自突破到打破虚空之后,箭术又有提升,如今的一发三矢,不再如先前那般,只能射出力道、速度相同的三箭,而是多出了先后之别。 然而,荀灌娘与张灵芸、包括苏绮贞无论如何都琢磨不出其中的门道,云峰并不是没有细细讲解过,可就是学不会,只得徒叹奈何,好在云峰也射不出连珠箭,这让她们的心里舒坦了些。 云峰也颇为满意这三箭,正自恋般的看着自已的右手呢,庾文君却忍不住道:“张宾肯定是刘琨的奸细,还夸得他自投罗网,否则都记不起来有这个人呢!对了,将军您应该一早就知道张宾身份了吧,要不然干嘛非要取他性命?您说的那什么河北大族根本站不住脚,张宾只需要尽散土地,您就没有杀他的理由!” “这个…”事实上,云峰执意要杀张宾的原因只有一人,那就是张宾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汉奸,张宾与为刘曜、石勒效命的其他大族还有区别,其他人多少都带有点挟迫的性质,只有张宾是自愿投奔,类似于明朝未年的范文程。 当然了,这话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是说不出口的,云峰呵呵笑着搪塞道:“孤只是稍微有些起疑,至于张宾哪里露出的马脚你不要问,这完全是达到打破虚空之后的心灵感应!” 一听这话,荀灌娘美目中的羡慕之色更盛,其余人等也均是现出了一幅了然之色,但真象只有云峰自已清楚,他有个屁的心灵感应,这根本是胡扯啊! 第四百零六章 发财梦 建德宫,果然奢华无比,尤其是石勒与他的王妃们居住的后六宫更是称得上个中翘楚! 所有的宫室,屋顶使用庑殿顶或歇山顶,如振翅高飞的大鸟,宏伟而又壮丽,其轮廓曲线,飘逸自然,顶部鸱尾高耸,飞檐翘角如羽翼轻展。 屋身以柱梁为主干,崇楼华宇皆用立柱负重,梁柱横向联接,通体以木构件为骨架,丝毫不借重墙壁,台基则平削方整,高大雄伟,栏杆均为汉白玉石栏杆,上刻有精美的花纹饰样。 每一间殿阁,均是斗拱高突,通过三五七九檩与二四六八椽来设置棱柱、月梁、雀替、抬梁、斗拱,将建筑的实用性与审美性统一为了一个整体。 屋与屋间,由房屋围成庭院,以庭院组合出各种形式的院落,将四面建筑用走廊、围墙连接成长宽高低和谐的比例,在半开半闭的院落整体中,构成了统一的空间美,而院落与院落间,则以回廊连接,回廊各间分隔排列,装有花饰窗口。 在这一大片区域,人工溪流蜿蜒环绕,精美的花园小品与大小不一的湖泊点缀其间,地面踏脚处,则以彩色碎石铺就,光从外部看,已是完败未央宫! 而石勒时常与后妃美人宴饮的昭阳殿,以七十二根玉柱支撑,分连东西二阁,东阁含光殿,西阁凉风殿,其间长廊相接,香草珍木,布满庭院,昭阳殿后有永巷,巷北为五楼门。门内则是后宫掖庭! 当踏入昭阳殿。与云峰从城头赶来的诸女。均是美目一瞬间星芒大作,就连荀灌娘的眼珠都是瞪的滚圆! 殿内以丁香末抹壁,一阵阵清香沁人心脾,四面墙壁镶以玉珂数百具,又悬垂金铃万余枚,门窗皆镶金饰银,悬五色珠帘,白玉钩带。即便那重重叠叠的布幔,也全都是上好的蜀锦,微风轻拂中,仿如置身于仙宫! 屋角墙下的阁架,陈列有琳琅满目的金银器与珠宝玉盘,全都镶有琥珀珠、水晶珠、绿石珠、琉璃珠等名贵宝石,尤为难能可贵的,则是殿内还有大小不一的青瓷制品,如鹰首壶、蛙形水注、狮形烛台、熊形灯等等。 要知道,北方直到北魏中叶才开始仿造南方烧制瓷器。而南方的瓷器最早在西晋才有了烧制工艺与器形外观上的突破,在当时。仅有会稽一带出产瓷器,产量极少,云峰在王导与荀崧府上,也很少见到,器具还是以陶器为主,就连云峰自已使用的碗、碟、釜也仍是陶器。 可以说,每一件精美的瓷器,价格极为高昂,而这昭阳殿中,竟有上百具之多,石氏的奢侈着实令人膛目结舌! 草香幡梭姬忍不住赞道:“真美啊!大王,幡梭姬从来没想过,世间竟有如此奢华的宫室,这得值多少钱财啊!” 云峰微微笑道:“草香幡梭姬,你不觉得俗气么?装饰点缀在于恰到好处的神来之笔,而不是取决于数量堆积,石勒不懂风雅,自以为占有的越多,地位便越高,身份也越尊贵,可到头来,不还是国破家亡种族被屠,尸骨则风吹雨淋,永受万世唾骂? 身外之物,还是少惦量为好,人的**永无止境,只有心灵上修得圆满,那才是真正的快乐,过一阵子孤第三次下都,有空带你去老师家走走,器具虽然简陋,布置也不奢华,却处处透出一种自然而又苍朴的情趣,可以使人心境平和,涤荡心灵的尘埃。” “哦!”草香幡梭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荀灌娘却是无比受用,云峰夸她家有品味,就是在夸她的父亲品性高洁,一时之间,俏面布上了一层甜甜的笑容。 荀灌娘觉得该说些什么,却又不好就着这个话题,毕竟云峰可以夸赞,她自已不能夸啊! 于是,略一寻思,荀灌娘问道:“对了,断山,你刚刚在城头上对张宾说要把这建德宫的宫墙拆了,供百姓们玩赏,这恐怕不妥吧?无论怎么说,建德宫也是王宫,又岂是寻常人可以肆意往来?” 云峰摇摇头道:“老师,咱家的宫殿已经够多了,你看,如今有未央宫,成都皇宫,将来再有建康宫城,弟子还打算以蓟为都城,肯定也要修建宫室,就这样已经有了四座,洛阳弟子是不打算建宫室了,只把城池修补好就行,如果再加上这建德宫,那得是五座,五座皇宫,每年的养护费用得不少钱啊!弟子也舍不得折掉,只能把这座不是太重要的建德宫放弃算了。” “呃?”刘月茹不解道:“云郎,养护宫室不都是朝庭出钱?秦国虽然府库暂时不宽裕,但不至于这么点钱都出不起吧?” 云峰摆了摆手:“公是公,私是私,待天下一统之后,解决了江东士族的土地问题,为夫将在全国范围内实行私有化,一改秦汉以来土地屋舍属于国有,实则相当于皇帝与贵族等少数人专有,从而可以随意剥夺普通平民财产的不公平局面,让每个人都有自已的,可以代代相传的私产。 在时机成熟时,要放开盐铁酒,由官营改为私营,朝庭尽量不介入任何生产经营活动,应以征税与管理为主,做一个真正的管理者,而不是与民争利,同时,还要杜绝汉武帝元狩四年(前119年)颁布告缗令的历史悲剧重现,告缗令规定:匿不自占,占不悉,戍边一岁,没入缗钱,有能告者,以其半綥之,由此以致杨可告缗遍天下,商贾中家以上大氐破! 这显然是一种**裸的抢夺民财行为,绝不能容忍! 而山泽、河流、湖泊等自然土地则延继国有,向公众开放,但不得改变其自然形态,包括宗室在内,任何人不许圈占,要想独自使用,必须要申明理由,向朝庭付出租金才可以获取一定年限的独占权,并且不能随意改变自然形态…” 云峰越说越激动,音量也随之放大,庾文君不自觉的打断道:“将军,您似乎扯远了吧?这些事情您该与王庭大臣们说,月茹姊姊只是问您,为何要把建德放弃掉呢!” “啊?”云峰不由面现尴尬之色,那煽动性的气势立时消散,转而讪讪笑道:“皇帝是国家的最高管理者,并不是所有者,为夫日后会将内庭与外庭分开,外庭也就是宫城交给朝庭,内庭也就是皇城作为咱们自家产业,是私宅,因此与朝庭算清为好。 当然,宗室不能一点特权都没有,否则,岂不是白忙活了?为夫将收取上一年税赋收入的千分之一来供养宗室,再加上自家经营产业的收入,咱们这一大家子,总共就这么多钱,吃光喝光只能喝西北风了,所以,不必要的开销砍掉为好,而宫室的维护保养是一笔不蜚的开支,这么一说,你们都明白了吧?” “这个…”众女全都目瞪口呆,她们都觉得云峰太奇特了,自已完全跟不上他的进度,作为开国君主,打下天下,那整个江山不全是他的吗?什么叫是最高管理者而不是所有者? 不过,她们都清楚,这是云峰一贯的想法,平日的只言片语常常会透露出这种苗头,一时倒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荀灌娘丢了个没好气的白眼过去,庾文君更是长叹一声,阴阳怪气道:“哎~~人家坐了天下,不说如石勒这样的奢侈无度吧,最少也是荣华富贵,可咱们倒好,跟了将军您,反而要省吃俭用了,对了,文君有个提议,汉朝的皇后妃嫔为示节俭,一般都是素钗布服,咱们不如也把头上的金钗玉翠,与身上的绫罗绸缎都还给您,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的节省?” “扑哧!”草香幡梭与刘月茹忍不住的抿上了小嘴,云峰则是脸颊一阵火辣辣的滚烫,这就是抽脸啊! 云峰狠狠一眼瞪了过去,不满道:“人啊,对物质的需求要有个限度,否则会成为**的奴隶,最重要的还是加强自身精神与道德方面的修养,但也不能如庾小娘子说的刻意节俭,那叫矫枉过正,有多大的能力,就花多少的钱财!” 说着,云峰又看了看众女,神秘兮兮道:“其实,咱们家有个发财的好法子,身边就有金山!你们看,不算建德宫,咱们将来会有四座皇宫,其中大部分都是闲置不用的,不如,向民众开放,收取一定的费用使其入内参观,比如,付十枚银币可以入内,而寝宫,则最少得十枚金币才行,再有特殊要求,还得再加钱! 百姓们原本就对皇宫内院怀有浓浓的好奇心,这一开放,必将观者如潮,岂不是财源滚滚而来?” “好!好主意!”庾文君与草香幡梭姬立时眼中精芒大盛,连声叫好! “胡闹!”荀灌娘却厉声喝斥道:“断山,为师真佩服你,你怎么想出来的?不错,这的确能挣来大量的钱财,但你考虑过后果没有?百官会如何看你?天下人会如何看你?要知道,你将来是皇帝,虽说你与民亲善,但皇帝自有其威严仪仗,岂能将宫帏私室向民众开放?更何况收钱?你如果想留下恶名,你随便吧,为师可丢不起这个脸,还是回去陪着裴家姊姊好了。” 庾文君这回护起了云峰,连忙跟着道:“师尊,将军的提议很不错啊,有什么丢脸的?这不就有钱了吗?” 第四百零七章 沙门不谒王者 原本给荀灌娘一盆凉水浇下来,云峰的心头一片拨凉,却见着庾文君支持自已,立时来了精神,也附合道:“老师,这的确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没必要上纲上线吧?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先把成都皇宫与将来的建康宫城开放,赚取些钱财岂不是好?” 荀灌娘一阵无语,好半天才无奈道:“你们呀,钻钱眼里了,这事你敢和父亲说说看?哼!还指不定能把他给气成什么样呢!总之,就是不可以!” 刘月茹也摇摇头道:“云郎,灌娘姊姊说的没错,你这想法根本不应该生出来,妾敢保证,你只要回去一张扬,肯定所有人都会反对,别说是朝中重臣与天下百姓,就算灵芸姊姊与家里的姊妹们,都没人会支持你!哪怕日子过的紧点,也不能在这上面动心思!” 说着,刘月茹又转回头,继续道:“文君,还有草香幡梭姬,你们都想一想,谁愿意把自已家放开让陌生人参观?给钱那又如何?也不嫌焐燥的慌,即使暂时不住那也是咱们的家,以后天下太平了还可以当作行宫使用呢! 云郎非要定都于蓟,纵然他有万般理由,但那个地方苦寒荒僻,而江南湿润温和,难道你们就愿意一辈子呆在那儿?就不想闲暇时分往成都或是建康走一走?” “哦!”庾文君与草香幡梭姬很快就动摇了,点头应了声,却不忘双双向云峰报以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云峰无奈之极,阻力可真大啊。不过。他也明白。自已的想法的确太超前了,是没什么人能接受,毕竟这是一千多年前皇权至上的古代中国,而不是已经成功立宪的英国白金汉宫,没说的,眼前的金山只能白白放弃了,等以后人的思想观念扭转过来再说吧。 云峰不由苦笑道:“这不是随口一提吗?不同意就算了,以后过穷日子可不许怨这怨那啊!好了。咱们先去用膳,用过再洗一洗,今天杀人太多,把身上的血腥味都洗掉,晚上咱们就在这昭阳殿中过夜,也尝一下睡在一堆金玉中是个什么滋味,如何?” “断山,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大王,将来是皇帝。可不许脑袋一拍就冒个馊主意出来,一言一行要符合你的身份。知道吗?”荀灌娘满意的叮嘱了声,然后搀上刘月茹,飘飘然向内走去,云峰也搂上庾文君与草香幡梭姬跟了上前。 如果问,睡在金玉堆中与普通床榻有哪些不同?云峰还真没什么太过特殊的体会,但女人们今晚都特别卖力,这或许就是亮晶晶给她们带来的刺激,也有可能是灭杀石勒,解救了城里二十万女人带来的心情愉悦,不过,云峰不会刨根追底,总之,全身心投入,把她们一一满足便是了。 一夜缠绵,很快天色放明,自从用过早膳之后,建德宫里便响起了叮叮咚咚的敲打声,云峰虽然不打算把建德宫留为已用,但那些值钱的金玉得要取走! 匆匆布置了一番,云峰正打算往城里走走,近距离的接触这座充满着草原风情的城池,一名亲卫却奔了过来,施礼道:“禀大王,佛图澄与竺法雅求见。” ‘嗯?这么快?’云峰一怔,随即便吩咐道:“请他们先往建德后殿,孤稍后就来!” “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云峰也只得换了身衣服,前往建德后殿。 建德殿是中朝大殿,只作为召开朝会与接见外国使节、或重大节日朝祭时使用,而建德后殿的规模较小,一般用于君王与臣僚私下里的会见。 不多时,云峰迈入建德后殿,佛图澄与竺法雅连忙合什为礼:“贫道见过秦王!” 云峰随意挥了挥手:“行了,二位乃大德道人,礼敬如来即可,沙门不必谒王者!” “呃?”两个光头交换了个诧异的眼神,他们都觉得,怎么今日的云峰这么好说话? 要知道,自汉明帝于洛阳建白马寺为始,佛门算是正式在中土立足生根,却也伴随着士大夫阶层的如潮非议,数百年来一直未止,一来佛门不守世俗礼法,二来不结婚生子因而不孝,三来不纳税不服役因此不忠,再如果不拜帝王,岂不是目无王法?在权贵的压力之下,传入中土的佛门,要想生存,就不得不礼敬王者! 其中的特例是竺道潜,竺道潜不谒王者,那是人家有资本,身为王敦幼弟,在王敦未败亡之前,司马睿那死鬼对竺道潜也要礼敬三分。 为竺道潜牵头筹建瓦官寺,一是司马睿确有向佛之心,二是也可以表达出笼络王敦的意愿。 而王敦败亡之后,司马绍在威望上远不及司马睿,又面临着云峰与刘琨这两名实力强大逆臣的切身威胁,原本已飘零的皇权更加衰落,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皇帝,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如何保命,哪有余暇来计较竺道潜的不礼敬行为? 因此,沙门不谒王者,对佛门来说,是个天大利好,不过,佛图澄与竺法雅总觉得云峰话中有话,竺法雅问道:“无量寿佛,贫道愿闻其详。” 云峰微微笑道:“礼佛者,一为在家修行的居士,二为出家修行的沙门。 居士居家,情未变俗,迹同方内,故有天属之爱,奉主之礼,礼敬有本,故不可受其德而遗其礼,沾其惠而废其敬,是故悦释迦之风者辄先奉亲而敬君! 沙门却不同,出家乃方外之宾,迹绝于物,其为教也,是故凡在出家,皆遯世以求其志,变俗以达其道,是故应高尚其事,不以世法为准则,不敬王侯,以破除世俗愚暗,超脱贪著妄惑,从而化导世俗!如来之与尧、孔,发致虽殊,潜相影响,出处诚异,终期则同!” “无量寿佛!”佛图澄略一欠身:“秦王此举,功德无边,佛祖有知,定会赐福于中土!” 云峰心想,塔史苏布请上帝给中土赐福,佛图澄也要请佛祖给中土赐福,而葛洪更是时不时就来个斋醮仪式,那么,如果天上的三教大能知道了,会不会大打出手呢? 按压下心里的笑意,云峰却问道:“大和尚,孤对你的大名早有耳闻,听说你义学清深、戒行严谨、显密兼修、志弘**、善诵神咒,预知祸福、能役使鬼神、以麻油掺合胭脂,抹于掌中,千里之外,纤毫毕现、又时常以水洗肠、还能胸腹放光,不知可有其实?孤可有幸能一探佛门术法神通?” 第四百零八章 三条禁令 “这个…”佛图澄与竺法雅相互看了看,老脸现出了尴尬之色,云峰所列举的诸多神通,预知祸福确是不假,他修成了至诚之道,稍有危险,心头会立刻现出警示。 正如秦军围攻襄国,佛图澄预感到云峰不会杀他,甚至还冥冥中另有感应,这对于他,对于佛门来说,或许另有契机,因此留了下来,要不然,早跑的没影没踪了,真正的出家人虽然藐视生死,却也不愿死的毫无价值。 只不过,其他方面全是石勒与他的弟子们吹嘘出来的,以诸般神迹烘托出佛图澄的身价,同时也起着愚弄民众的作用,对佛门的传播与羯赵的统治皆有益处。 而佛图澄见其中有益可图,便也默认下来,这时云峰突然发难,佛图澄如何敢演示?尤其是把肠子掏出放河里洗涤,又或是在胸口钻个洞让里面大放光明,纵是打破虚空也能要了老命,而且名声还被会彻底败坏!更何况,云峰与他是同一个层级的高手,连作假都作不了! 佛图澄连忙应道:“贫道九岁那年受如来感召,于乌苌国(今巴基斯坦西北边境省斯瓦特县)出家,其间,两度往罽宾(北天竺境笳毕试国,今喀什米尔地区)学法,怀帝永嘉四年(公元310年),来到洛阳,时年七十有九,自此便在中土落地生根,永嘉六年,得赵王器重相邀,往河北、襄国弘扬佛法,贫道酒不逾齿、过中不食、非戒不履,并以此约束徒众。 若论志弘**,乃贫道生平之愿,不过,其余诸般神通,乃凡夫俗子以讹传讹罢了,秦王可当不得真啊。” “哦?”云峰现出了似笑非笑之色,打量起了避重就轻。把自已好好夸赞了一番的佛图澄,而佛图澄合什垂目,不为所动,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样。 好半天,云峰笑容一敛,正色道:“大和尚与竺法雅道人今日之来意,孤倒能猜出几分。这样罢,孤也不与你绕弯,佛门于中土传播,可以,孤不拦阻,也不支持。任其自生自灭,不过,孤提三点要求,若是做不到,还请大和尚回返龟兹!” 佛图澄与竺法雅均是心中一凛,他们明白,下面的话才是重点。而且由云峰的语气判断,很可能条件较为苛刻,佛图澄施了一礼:“秦王请明示!” 云峰点了点头,沉吟道:“其一,不得伪作神通术法愚惑乡民,也不得以来生业报威胁百姓信佛,佛门自有其修行妙法,一切全凭你等的佛学造诣能否打动人心。 其二。佛门乃方外之地,不应沉迷物欲,因此,寺院不得置办田地产业,不得蓄养佃民,不得鼓动民间开山凿石造窟,僧侣生活来源。全凭善信自愿接济,而不得强化索要,若有愿举家财资助者,须以劝阻为善。只取所需不应悉数收纳! 其三,佛门虽乃清净之地,不应被俗世红尘干扰,沙门、包括道门与基督二教,皆可不谒王者,但必须遵我秦国律令,凡触犯刑律者,不可法外豁免!就此三点,再无别规。” 这话一出,佛图澄与竺法邪均是眉心一皱,细细凝思,尤其是竺法雅的心里更是一片苦涩,云峰提出的要求,与此人历来对待佛门的作风没有丝毫改变,只不过,当年他往汉中时,云峰只是凉州牧,那时还能辩驳几句,而如今已是北方之主,他还能如何呢?只有接受与不接受的选择,显然,不接受的后果令他承受不起。 佛图澄也明白这个道理,对于他自已而言,云峰的约束并不算太过份,他自身修持走的是苦行僧路线,他不是不清楚物欲会给修行带来极大的干拢,然而,如果礼佛捞不到油水,天下间有多少人会入佛门?对佛门来说,首先是扩大影响力,以利诱之,再以德化之,不失为一条捷径,说白了,就是先撒网,后捞鱼。 佛图澄清楚,真正不计较名利而诚心礼佛的人,天下不是没有,但为数不多。 云峰也不催促,默默看着他俩,南方佛门有竺道潜为表率,应该能刹住佛门的奢糜之风,他希望佛图澄、竺道潜等大德道人能在北方起个好头,把佛门带入良性的发展轨道。 江东由于玄学兴盛,又先后有天师道与正一道的存在,士族多好老庄,崇尚清静无为,与佛门的济世理念背道相驰,在梁武帝之前,佛门的影响力并不是太大,而北方,尤其是河北,由于石勒等统治阶级的大力支持,佛门相对于道门,占了压倒性优势,论起奢糜之风,也远超于南方! 北方有建浮图与凿山开窟的传统,浮图即为佛塔,高大奢华,攀比成风,消耗金铜不计其数,而凿山开窟先不论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光是所费的人力物力与财力,就是难以想象,不但要在峭壁上凿出佛像,还要建有华丽的藻井,佛像的装饰也务求精美,百姓们往往以家资供养其中的一龛佛像,除了基本生活所需,几乎不会有结余! 云峰清楚,自已的禁令,将使得龙门石窟、云冈石窟、敦煌莫高窟等后世著名的石窟从此不会再现,而羯赵刚刚成风的造窟行为也将嘎然而止,不得不承认,佛窟融会东西方艺术风格,具有极高的史料与审美价值,严令禁止开窟,单从艺术来说,是个重大的损失,可是那又如何呢? 云峰始终认为,艺术与吃饭相比,吃饭排在首位,艺术的发展不能建立在惘顾民生的基础上,也不能超出国力的承受范围,更不能为了权贵的喜好而劳民伤财,这是他的底限! 又如王羲之,从目前来看,王羲之很可能只能称为书法家,而没有成为书圣的可能了,这没办法,他公务缠身,根本不能静下心来练笔写字。 但在能吏与书圣之间,云峰更倾向于前者,物质上得到了丰富,才能追求精神上的享受,人权的最基本是生存权,如果饭都吃不饱,精神上的愉悦只能称之为自我麻醉,云峰期盼王羲之能造福一方,为百姓谋福利,成为秦国的栋梁之材。 同时,云峰主动提出宗教人士不谒王者,正是希望宗教莫要卷入是非名利场,远离政治,安心修行,在经义、文化、哲学、科技、慈善与医学等诸多方面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王重阳曾有歌云: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 这生动的诠释了,在中国特有的土壤上,宗教被揉合为了一锅大杂烩,佛道儒形类神似,全都为统治阶级服务,脱离了创教之初扎根于中下层贫苦民众的初衷,而迟迟不能融入中土独特文化生态圈的景教,也就是基督教的分支,最终落得个被灭的下场。 宗教人士不谒王者,正是要还宗教一个本来面目,回归到他应有的发展轨道上去。 时间缓缓逝去,建德后殿鸦雀无声,也不知过了多久,佛图澄突然眉头一松,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礼:“佛祖虽为王子出身,但扎根于贫苦民众,历尽人间苦难,才得以于菩提树下悟道。 佛门自后汉入中土,近些年来,趁着中土大乱得以迅猛发展,却已背离了佛祖初衷,奢糜之风渐长,百姓礼佛,多出于逃避役税而非由本心,秦王三条禁令有如当头棒喝,令贫道幡然醒悟,贫道受教了,自当遵秦王谕令而行,这便告辞!” 云峰也不挽留,伸手示意:“请大和尚转告帛尸梨密多罗,少念些咒,多念些经!不然,孤会请他喝茶!” “呃?”佛图澄一怔,他不明白喝茶的特殊含义,只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于是略一合什:“贫道会将秦王谕令转告!”说完,大袖一甩,转身而去,竺法雅也微一躬身,跟了上前。 佛图澄来时心事重重,走时却浑身轻松,远远的,一阵歌声随风飘来:“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消除宿业障,同登无上觉!” 佛图澄的歌声中,已是许下了普世济人的大愿,云峰的目中现出了离迷之色,凝视着佛图澄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王桂从殿后转出,也跟着怔怔看了一会儿,待佛图澄消失不见,这才小心的问道:“大王,佛图澄的歌声,末将却没听出什么,反而有种晦涩不清的感觉,您今日已为佛门立下规矩,料那些光头绝无胆量阳奉阴违,为何还要叹气?” “你不习佛法,自然不会明白。”云峰摇摇头道:“佛门宏愿并不是随口说说,发了便要做到,否则将永堕轮回,终世不得超脱!佛图澄既敢以歌立愿,说明他已于吴普真人般,悟得了大自在、大圆满与大逍遥的真谛,一颗菩提心已然晶莹剔透,何时往投西天极乐,只在于他何时愿满功成!” 一瞬间,王桂目中现出了满满的崇敬,以及掩饰不住的羡慕,云峰把吴普真人的离开定义为涅槃,然而,在包括王桂在内的绝大多数人眼里,吴普真人却是成了仙,佛图澄能与吴普真人相提并论,那可是成佛啊! 云峰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哑然失笑道:“行了,你我在红尘浊世打滚,该吃就吃,该喝就喝,问心无愧,了无遗憾,便不枉此生,又何须羡慕他人 ?[-3uww]仙又如何,佛又如何?哪有人世来的逍遥?来,随孤出去走走!”说着,双手一背,大步迈向殿外,王桂带着疑惑,连忙跟在了云峰身后。 第四百零九章 四个提议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云峰一方面搜刮城中财货,一方面组织安置城里的近二十万女人,再一方面招募附近的百姓前往定居,而羯赵被灭的消息,则如一阵风般迅速刮向大江南北,天下闻之欢欣震动! 在攻占襄国的第十五日,即为二月六日,刘琨也得知了这一惊天噩耗,他没料到,羯赵竟会亡的如此之快,在他的料想里,石勒最少也能支撑个一两年,为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现如今,慕容部族人虽已陆陆续续的渡海前来,却仅有二三十万罢了,举族迁徙并不是那么容易,最早也要到明年春季才能大致完成,更令他难安的是,在卧榻之侧,还有一根刺,那就是京口。 刘琨负手来回走动,显得心事重重,他虽名为楚主,可实际控制范围,仅建康一带与吴郡等巴掌大的地方¨,w,é,n, ,r,é,n, ,s,h,ū, ,w,ū,¨,这完全是太仓促的结果,根基不牢固。 云峰自太兴二年投奔凉州,历时九年,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而刘琨从空降建康算起,不过才三年不到的时光,更何况江东士族多如牛毛,论起局面之复杂,利益纠葛之深,远不是北方所能相比,这也是云峰制定以北统南战略的最重要因素。 另外一点,从历史上看,欲图江东者必先北伐以获取名望,王敦没有任何北伐举止,直接打着拥立东海王冲的名号兵发建康,是以从一开始,就被定性为乱臣贼子。 之后执政的庾亮、桓温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庾亮仅有北伐意图而无行动。因此执政中枢的王导可以凭京口郗鉴为外援联手抗之。桓温最远曾兵临长安东郊的灞上。所以他能废去海陵王立简文帝,及刘裕终至大成,先灭后燕,再灭后秦攻下长安,声望一时无以复加,以宋代晋自是水到渠成,有鉴于此,云峰也走上了这条道路。 刘琨的根基本就是座空中楼阁。以妥协、安抚加算计维系着表面上的统治,如今秦军的节节胜利使他的处境愈趋艰难,在羯赵已亡的情况下,秦军随时会渡江南下,他有种时不我待的感觉。 刚刚从辽东回返的慕容廆也是没料到,自已只离开了两年不到,形势便恶化至此,他看了看忧心忡忡的刘琨,拱手道:“陛下,如今江东士族除了吴郡强服于您。其余人等均是名为称臣,实则首鼠两端。观望形势发展。 荀崧、桓彝之辈早已投靠秦王,王导、庾亮之流明哲自保,尤其是王导,竟举族迁居海门,哼!其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纵然陛下您以仁德感召,可这世上,白眼狼多,知恩图报的人少啊!” 刘琨心中一动,问道:“你有何话要说?何不直言?” 慕容廆行至殿心,扑通一声跪下,郑重的行了君臣之礼,这才抬头道:“秦军南下迫在眉睫,假若内患不除,何以却之?臣以为,非常时刻,当采非常手段,对朝中贰臣,绝不可姑息! 臣有四个提议请陛下斟酌,首先,请陛下立刻下诏禁绝正一道,若葛洪敢不从命,可直接定为邪门外道,以判逆之名诛杀葛洪!此外,还必须关闭竺道潜书院,免得继续散布妖佞邪说! 其次,缉拿荀崧、桓彝,以通敌为名,杀鸡儆猴!不给点厉害,这些侨姓士族会以为陛下您怕了他们!如此一来,朝中当无人再敢阳奉阴违! 第三,下诏召郗鉴赴京就尚书令一职,若此人再度推延,可发兵攻打京口!如今陛下有十万大军,陆续而来的慕容部众也能集结近五万人马,当可一战而克之!” 最后,传召苏峻,命令十日之内火速驰援淮南,节制卫策、冯铁等淮南诸军,进抵淮水,严防秦军南渡,另还须给荆州陶侃修书一封,许以厚利,请他率军东来!至于温峤…” 说着,慕容廆眉头一皱,迟疑道:“秦军舰船能公然驻扎武昌,已充分说明温峤即便没有投靠秦王,也是相去不远,由于温峤与陛下您的特殊渊源,如何处置,臣不敢多言。” 刘琨也是眉头一皱,寻思起了慕容廆所提的四点提议,他清楚,如今的局势已到了火烧眉毛的程度,只是,这手段是否过激了些?如果引来激烈反抗岂不是外敌未至,内乱先生?一时颇为踌躇。 慕容廆跪伏在地,一幅恭恭敬敬的模样,等待刘琨作下断决,殿内一片安静,只有刘琨来回踱步的脚步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琨止住身形问道:“正一道素无过失,且于民间颇得称誉,若强行禁之,岂不是惹来天下人的非议?” 慕容廆不屑的轻笑一声:“非议?那又如何?始皇帝残暴荒淫,不也一统六国?汉高祖轻慢待人,不也击灭礼贤下士的项羽?刘玄德伪善奸诈,不也强占了素有温润君子之称的刘季玉基业?前朝司马氏祖孙三代四人凌迫曹魏孤儿寡母,天下人如何不非议?结果如何?不还是篡了曹魏天下? 由此可见,古来成大事者,又有何人依靠民心?所谓民心向背,不过是腐儒自欺之言,欲成大业,靠的还是兵强马壮,请陛下恕臣说句不中听的话,民心者,有用拿来粉饰,无用挥之即去! 试问何为民心?陛下禁绝正一道,或会惹来非议,但臣敢肯定,只要陛下与民许以小利,例如给些粮食酒肉使其饱餐一顿,他们便会惦着陛下您的好,而不会再对正一道怀有同情,而同时,陛下也应趁机革除天师道的种种陋习,如能顺利推行,相信不用太久,我天师道将会重现辉煌!” 刘琨立时心怀大开,如果让他来评价慕容廆的进言,那只能用金玉良言四个字来形容! 刘琨不由屈指赞道:“亦落瑰不愧为朕之腹心,此言大善!朕稍后下诏,由你领军赴钟山查封正一道,不过,关闭书院还须从长计议,毕竟当年乃是朕当着宫城外诸多百姓亲口许的诺言,另外书院还紧挨着竺道潜,此人动不得也杀不得,算了,书院一事容后再说,一群庶民与女人,料想也翻不出大浪!来,先站起来说话!” 慕容廆称谢起身,刘琨又问道:“秦王于荀崧、桓彝府宅留了些亲卫守护,区区百来人再精锐也是势单力孤,拿下这二人本不算什么,只是,听说秦王于京口驻有两万骑,若火速来援,那该如何处置?建康岂不陷入混乱当中?” 第四百一十章 查封正一道 慕容廆不慌不忙的捋须微微笑道:“陛下无须担心,围攻荀桓二府暂作为诱饵,可围而不攻,臣的意图,恰是为了钓出秦军那两万骑,陛下于必经要道置下伏兵,可一举而歼之,同时秦军骑兵一出,京口必然空虚,陛下再以大军攻城,岂能不破?待回过头来,强攻荀桓二府,治他们个通敌之罪,以儆效尤!” “好!”一瞬间,刘琨脸面忧色尽消,猛叫一声好!慕容廆下的药虽是猛了点,但猛药能治急病,现如今,刘琨再无其他选择,他不清楚秦军何时会来,他只能以最迅捷的手段来清除一切异已。 刘琨不由赞道:“奕落瑰啊奕落瑰,你之四策,字字良言!待我楚国立稳阵脚,朕会寻一时机使你恢复本来面目,许你万世荣华无忧,你放心,有我刘氏一日,朝中便少不了你之一族!” 慕容廆闻言大喜,连忙拜伏在地,大呼道:“臣不敢奢求赏赐,能为陛下效死已是感激泣零,臣此生唯愿师君能代天宣化,普救世人,弘扬东皇太一济世大道!” 刘琨摆了摆手,叹道:“百年前的汉中,路不拾遗,宽政缓刑,民诚信而不欺诈,处处义舍,置义米肉于内,免费供行路人量腹取食,民夷便乐之!张师君的毕生心愿,便是把汉中那大治之世发扬光大,令天下百姓皆能享其福泽,奈何孟德势大,不得不降啊! 算了,眼下说这些为时过早,待退了秦军再说罢,你我君臣,还须同心协力,该是你的,一分都不会少你,奕落瑰,快起来说话,朕也明白,扮作他人的滋味不好受啊!” 这话一出,慕容廆的眼角竟有些湿润,俗话说,士为知已者死,这是他一刹那生出的想法!慕容廆连忙以袖拭了拭面颊,这才哽咽着站起身来。 刘琨也是心有所感,捋须唏嘘了一阵子,他刚才的感概,完全是肺腑之言,假扮慕容廆长达五年,先不论这其中的步步惊心,生怕稍有行差踏错就惹来不复之劫。 最重要的是,还来自于心灵上的折磨与人格上的分裂,往往夜深人静时,他都会扪心自问,自已究竟是刘琨,还是慕容廆?灵魂中的两个自我互相冲突,个中的酸涩苦楚,非是当事人难以体会,直到把慕容廆的面皮丢给了现任慕容廆,分裂的人格才有了渐渐愈合的趋势,但仍时不时会来上一阵恍惚。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琨的心情渐渐平复,摇摇头道:“淮南与陶侃那边,便依你所言,而太真(温峤),朕再修书一封于他,给他个最后机会,也不枉当年的主仆之情了。” 慕容廆施礼道:“温峤当会感念陛下仁德,作出最正确,也最有利的选择。”说着,看了眼刘琨,又吞吞吐吐道:“臣听说,太子已于襄国不幸蒙难,其中也包括陛下兄长的子嗣与孟孙(张宾),请陛下节哀顺便,以国事为重!” 刘琨曾以无后为由,许过立苏峻为嗣,如今,果然一语成谶,他真的绝后了!慕容廆这话没头没脑,看似情真意切的关怀,实则是在点醒他子嗣问题,勿要出尔反尔,引来不测! 同时,刘琨还可以判断出,慕容廆必然与苏峻有着暗中的勾结! 虽不见动容,刘琨的心里已是杀机翻涌,苏峻,包括所有人都是他的工具,一旦地位稳固,都会成为清除对象,而且他更不能容忍自已开创的江山将来落入外姓手里,绝嗣有什么?身为打破虚空高手,他可以再产下子嗣! 不过,如今正处于危机当中,孰轻孰重,刘琨还是拎的清的。 ‘都是该死的张宾,自已死了不打紧,竟连群儿都保护不好!也坏了朕的大事!’心里狠狠鞭着张宾尸体,表面上刘琨却摇摇头道:“本打算开春便把群儿接来身边,不料群儿福薄,竟无福消受,这都是天意啊,朕虽心痛,也只能无可奈何,只是可惜了孟孙,孟孙素以留候自居,满腹韬略,竟惨死于羯贼之手,着实可恨可叹,天下失一良材,朕亦失一栋梁臂助!老天,你怎的如此不开眼?” 刘琨越说声音越大,最后竟仰天怒吼!对于刘群的死,刘琨只是无奈,对于张宾的死,他则是一脸的悲痛,这悲痛虽有几分是作给慕容廆看,但也不完全是假,关键还在于,由张宾打入云峰统治集团内部的计划破产了。 如果刘琨能探知,张宾明明有活命的机会,却偏偏自寻死路,他又会如何作想呢? 而慕容廆瞧在眼里,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作伪的迹象,心里不由暗生感动,同时,也为自已刚刚的唐突松了口气。 片刻之后,刘琨苦笑两声,来到案前端坐,取来绢帛写下了一道喻令,盖上皇帝宝玺之后,递过去道:“奕落瑰,你持朕手谕,领军五千往钟山查封正一道,同时调遣兵马围困荀桓二府,对了,听说那汴壸府上也有秦王亲卫出没,你差人传他入宫,若推娓不敢前来,哼!必是心中有鬼,你可便宜行事!” “臣领旨!”慕容廆小心接来,施了离开。 慕容廆一出大殿,立刻使人召汴壸前来见驾,接着又火速赶往幕府山大营,各点了五千步骑,其中步卒五千往荀桓二府,他自已亲领五千骑飞奔钟山! 此时的钟山,正因云峰灭去羯赵而举办一场祈福斋醮,由葛洪亲自出面,为北方百姓乞求上天赐下福泽,祝愿他们能从此得享幸福安宁的生活。 山门内,人山人海,醮坛上,则人影绰绰,咒语的念讼一阵紧似一阵,百姓们全都摒住呼吸,脸面均是布上了虔诚之色,显然,**即将来临! 突然,远处传来了喧闹声,葛洪不由抬头一看,大批煞气腾腾的军士出现在了视线中! “哼!果然还是来了!”葛洪冷冷一笑,挥了挥手。 讼经声与悦耳的仙乐嘎然而止,百姓们都有些愕然,怎么神仙不请了?纷纷看向了高踞于醮坛上的葛洪,却见葛洪负手望向远处,于是顺着目光看了过去。 这一看,场中顿时炸开了锅! “这可是朝庭的军卒啊,朝庭为何要派军前来?莫非是来查封正一道?” “多半是如此了!正一道行善积福,犯了何律?又有吴普真人成仙在先,朝庭如何敢倒行逆施?” “哼!还不是天师道日薄西山,陛下没辙了,来硬的了呗!” 一时之间,百姓们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如今的建康百姓养成了习惯,口随心动,再不如以往那般小心慎言了。 “请诸位安静!”百姓们虽然图个口头快活,葛洪却担心他们受到报复,赶紧开声阻止,场中的喧哗这才渐渐止歇。 然而,声音虽然止住了,但全被慕容廆听的清清楚楚,这使他心里暗暗恼怒,心想果然是刁民,不狠狠整治是不行了,朝庭想做什么用的着你们议论?整天胡说八道,散布谣言,人心都乱了! 带着满面煞气,身后跟着大批军卒,慕容廆阔步来到坛前,冷眼看向葛洪。 葛洪缓缓步下醮坛,打了个揖首,问道:“不知大将军前来是为何事?” 慕容廆向后猛一伸手,一名侍从连忙递上绢帛! 慕容廆单手托于掌心,大喝道:“正一道妖言惑众,败坏法纪,煽动百姓诋毁朝庭,今奉旨,特此查封!”说完,浑身气势一发,目光紧紧锁住葛洪,仿佛只要敢说半个不字,立刻就会拿下治罪! 百姓当中再度传来了嗡嗡声,不过,这次的声音却小了许多,毕竟手持刀枪的军士令他们多少也有点顾忌,可是那压抑的交头接耳声,无不透出了强烈的不满。 葛洪挥手止住,又淡淡道:“既然陛下有旨,贫道照办便是,即日封闭山门,遣散道众,各地分坛,依次解散,终大楚一朝,正一道不复存在,不知如此处理,大将军可满意?” 这话一出,百姓们均是一楞,就连慕容廆都产生了种识海紊乱的错觉,也太容易了吧?葛洪怎会把他与吴普真人辛辛苦苦建立的正一道如此轻易放弃? 一时之间,慕容廆怔怔看着葛洪,在他原先的料想里,葛洪至少也得辩驳几句吧? 葛洪迎上慕容廆的目光,微微笑道:“怎么?莫非大将军还觉得不够?那么,是想取了贫道的性命,还是将贫道下狱治罪?陛下的旨意又是如何?” 慕容廆敢发誓,他这一生中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事件,明明自已是执法者,本该气势十足才对,但面对葛洪的质问,竟觉得自已矮了一头! 偏偏慕容廆还不能拿葛洪如何,葛洪虽然与云峰亲近,身份却是个道人,超然于世间,又没有把柄,想治他罪,都不知从何着手,更何况刘琨的谕令写的清清楚楚,只有在葛洪反抗时,才可以缉拿! 然而,葛洪反抗了吗?刘琨旨意一下,立刻封闭山门,人家配合的很呢! 之前,云峰预料到刘琨很可能会在形势不利时对正一道下手,因此劝告葛洪顺其自然,解散、甚至山门被夷为平地都由得他,将来击灭了刘琨重建便是,没必要与刘琨硬抗招来灾祸,葛洪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欣然应允。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不慌不忙 葛洪面带微微笑,渊立如松,清风拂在身上,袍袖哗啦作响,一幅得道高人的模样。 慕容廆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无端生出了一种挫败感,葛洪根本不在乎,他觉得这气势汹汹的查封就像一个笑话,于众目睽睽之下成为了民间的笑料! 不多时,百姓中也陆续有人发现了气场的诡异转变,纷纷向着周围的同伴讲诉传递,一传十,十传百,嗡嗡声迅速扩散,人人目中现出了了然之色,均是挂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数之不尽的类似面孔被慕容廆眼角的余光瞅着,又使他无端的感到了羞耻,他不明白,为何成功查封了正一道,天师道可以死灰复燃,却半点都感受不到成功的喜悦呢? 自今日起,正一道真的没了,即不能举办那华丽至令人羡慕的斋醮仪式,也不能再以小恩小惠拉拢民心,葛洪也将恢复到本来身份,成为一名孤魂野鬼般的野道士! 可是,心里真的没有哪怕一分一毫的欣喜啊! 慕容廆的确是不明白,不反抗其实也是反抗的一种,所谓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正是这种境界,任你东南西北风,我自巍然不动,你能奈我何?你也蹦达不了多久,咱们走着瞧好了。 这正是葛洪的应对方式! 渐渐地,慕容廆回过味来,一丝恼怒不由涌上了心头,葛洪的原话是终大楚一朝,这是什么意思?是楚国支持不了多久?这就是赤裸裸的挑恤!然而,葛洪既不能杀,也不能抓,他还能如何? 怀揣着挫败、羞耻与恼怒,慕容廆冷声道:“你既然识相,本将便把你个面子,一个时辰之后,山上再有任何人逗留,一律缉拿交有司论罪!”说着,猛一招手,军士们立刻就要向后殿涌去。 “且慢!”葛洪连忙喝止! “哦?”慕容廆一怔,一股畅快感情不自禁的涌上了心头,他不怕葛洪争辩,怕的就是葛洪那副无所谓模样! 慕容廆带着点戏谑,和颜悦色的问道:“稚川先生另有何事?不妨说来听听,若是合乎情理,本将可代奏陛下!” 葛洪向后方拱了拱手,正色道:“前朝孝元皇帝定鼎建康之初,特赐紫霞湖予吴普真人,而吴普真人仙去之前,曾将紫霞湖赠与贫道,有诏令文书为证!故以,紫霞湖乃贫道私人产业,又为封存吴普真人仙褪之所,不容任何轻慢,还望大将军约束手下,勿着人擅自入内,以免坏了我朝法纪,给陛下蒙羞!” “这”慕容廆刚刚升上心头的畅快立时消散无踪,葛洪的话语毫不客气,警告意味十足! 然而,偏偏慕容廆还无言以驳,楚国的立国比较特殊,它并不是谋篡了前朝的江山又或是推翻了前朝的统治,它是在司马氏后继无人的情况下,才继承了晋室江山,因此,它是继承,而不是否定! 吴普真人手持司马睿的诏书,这是刘琨必须要承认的,而吴普真人把紫霞湖转赠给葛洪,手续齐全,合理合法,这也是刘琨没法否认,因此,紫霞湖未得葛洪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这事关楚国的国本,也事关王朝的性质。 其实,刘琨的确存了把吴普真人仙褪弄出来的心思,一来他想研究一下,看看能否从中窥得仙道的奥秘,二来如果尸体**变质,则可以拿来打击正一道,只不过,紫霞湖进都进不去,还谈何得到吴普真人的仙褪? 慕容廆一瞬间有了种强行派军入谷的冲动,旋即就强压下来,没办法,葛洪严格来说,也是士族出身,洪父葛悌,初仕吴,吴亡以故官仕晋,后迁邵陵太守,是个秩比两千石的高官,更何况,葛洪自已还有个关内候的封号呢,并不是一只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 “哼!”慕容廆再也按捺不住,重重一哼:“山上一干财货,悉数封存,除随身衣服,不得擅取,还望稚川约束好诸人!”说着,向左右一喝:“走!” 数百名随从跟着慕容廆悻悻走向山下,与来时的煞气腾腾不同,去时则有如斗败的公鸡,给人一种垂头丧气的感觉,连带留在山上查抄正一道的数千名军士也是气势大泄,在各自将官的带领下,默不作声的向着各殿行去。 百姓们虽然都清楚正一道被封只是暂时,但查封真正出现,心里仍是免不了泛起阵阵的哀愁,慕容廆前脚刚走,一名百姓连忙问道:“稚川先生,这道门被封,该如何是好啊?” 葛洪无所谓道:“封了便封了,诸位,只要一心向道,居家修持亦是无妨,这道观在与不在,皆是外物罢了,来,都散了罢,各自回家好好过日子,啊?” “稚川先生”有的百姓忍不住的垂起了泪,广场上飘起了轻微的哽咽声。 葛洪挥了挥手:“道门虽是暂时不在,但我道中弟子仍会行走于民间,来,都回去罢,莫要惹祸上身啊!” “扑通,扑通!”也不知是谁起的头,百姓们纷纷跪下,向正一道大殿恭恭敬敬行了稽首大礼,好半天,才陆陆续续的向外走去。 葛洪摇了摇头,吩咐了弟子们各自下山之后,也匆匆奔向了后山的紫霞湖,虽说刘琨与慕容廆派人强入的概率很小,却不得不防。 而在钟山脚下,刚刚跨上战马的慕容廆浑身煞气缭绕,脸面阴沉的可怕,今天的经历,令他越想越窝心! “娘的,待打退了秦军,看老子如何扒了你这假道士的皮!”慕容廆恨恨的咒骂了句。 一名将领凑上头来,冷哼一声:“葛洪不识好歹,他日自有修理他的机会,请大将军不必与这等人一般见识!如今咱们该上哪去?请大将军明示!” 慕容廆转头看了看,马鞭向西面一指:“荀崧府邸靠的最近,咱们先去那儿看看。” 在慕容廆的带领下,数百骑旋风般的冲向了东篱门。 东篱门内,乃是皇族勋贵聚居区,都是占地数顷以上的大宅,如今皇族虽是没了,勋贵却还在,因此,入了东篱门之后,慕容廆也不得不有所顾忌,喝令随从放慢马速,不要喧闹嘈杂。 很快的,荀崧府邸出现了在眼前,这是一座方圆十余顷的超大型豪宅,朱门紧闭,院墙四周已被军士们围的水泄不通。 第四百一十二章 分析 慕容廆勒住马头,举目张望,却见院内的一座高楼上,荀崧与桓彝负手昂立,在他们的身边,竟然还有汴壸! 这三人,均是面无惧色,漠然看着院墙外正在挖壕设障的士卒,仿如眼前的不是能要人命的战士,而是修挖排水沟的民夫! 当一接到羯赵被灭的消息,荀崧还顾不得高兴,就立刻意识到刘琨很可能要对自已下手了,于是,赶紧使人通知桓彝与汴壸,让他们举家迁来自已的府宅。 云峰虽然留下了一千亲卫,但三家一分,力量显得较为分散,倒不如集中在一起,也免得被各个击破,桓彝与汴壸均是欣然应允,他俩都没什么产业,家中人口也不多,连妻带妾,加上子女婢仆不过十来人罢了,随便收拾下衣物,倒也不费太大的事。 还亏得荀崧当机立断,两家刚到没多久,大批士卒已蜂涌而至,只要稍迟一点,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如今的慕容廆,最恨的便是这类无所谓的眼神,娘的,都大军围你家了,怎么还不急?该是急的上窜下跳才对啊!葛洪暂时拿他没法,可眼前这些人,却是实实在在的里通外国! 强行按压下的怒火又升上了心头,慕容廆怒喝道:“汴壸!枉陛下器重于你,你竟有负圣恩,与逆贼勾结,这就是你的事君之道?一代大儒名节何在?嗯?” 正声色俱厉间,慕容廆又语气一缓,循循劝道:“汴尚书,本将知你乃是交友不慎,轻信邪佞之言,这样罢,你自已出来,去宫里参见陛下,陛下定会即往不究,依然重用于你,你可莫要自误啊!” “呵呵呵呵~~”汴壸捋须呵呵笑道:“老夫年岁已高,近几年时常头晕眼花,处理政务颇为吃力,因此,老夫于宅中留下请辞表文,向主上辞去吏部尚书一职,印绶也已封存,请大将军代为转谢陛下,只能有负圣托了。 如今老夫已是白身,今日举家来景猷兄府上小憩数日,孰不料,刚一踏入府门,竟被大批士卒团团围上,请问大将军,陛下意欲何为?初临大宝不思为民谋福倒也罢了,莫非还欲把德高望重的景猷兄拿下治罪?” “你”慕容廆一瞬间怒不可歇,汴壸口口声声年岁已高,实际上今年才四十八岁,瞧他那精神劲,干到八十四都不是没可能,这就是赤裸裸的弃楚投秦啊! 慕容廆只觉得今天发的火,很可能近十年来都没这么多,他伸手猛的一指,厉声喝道:“好你个汴壸!巧言吝色,本将倒小瞧了你!哼!荀崧勾结敌国,陛下下诏缉拿,你既访友误被围困,那好,本将放你出来,你速速离去,刀箭无眼,免得所有误伤!” “哈哈哈哈~~”荀崧接过来,仰天长笑:“老夫身为秦国使臣,何来勾结外国之说?自古以来,两国相争,不斩来使,更何况秦楚二国何曾有兵戎相见? 请问大将军,楚主兵围秦使府宅,莫非是欲挑起两国纷争,向秦国宣战?哼!贵主登基不足一年,民皆未受恩泽,反倒穷兵黩武,岂不令江东士民心寒?缉捕他国使臣,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慕容廆连连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使自已的情绪稍有平复,这些人个个都是辩材无碍,他清楚动嘴皮子绝不是对手,当即冷笑道:“任你等花言巧语,今日也难逃此劫,本将只要一声令下,宅院当中,鸡犬不留!” “哦?”桓彝伸手示意:“既如此,请大将军下令来攻!” “这”慕容廆一时哑口无言,在他看来,攻下荀府容易,但他的目的是为了把两万秦军诱出,再取下京口,如果破了府宅,那两万秦军如何还会出城? 正待丢两句场面话,桓彝又嘿嘿一笑:“大将军是否另有预谋?无妨,咱们候着便是,不过,老夫提醒一句,莫要捕鱼不成,反惹了一身腥啊!” 慕容廆不由浑身一震,桓彝话中有话,既仿佛在告诉自已攻打府宅绝不容易,又好象在说,已经看透了你的图谋! 慕容廆失却了所有说话的心情,连场面话都不丢,狠狠瞪了楼上三人一眼,喝道:“此地严加围困,不得放走一人!走!”说完,勒转马头,向着远处奔去。 轰隆隆的马蹄声骤然爆响,亲随们紧紧跟了上前,看着扬起的沙尘渐行渐远,桓彝刚刚那满面的自信为一缕忧色所取代,不由叹道:“刘琨心思歹毒,必欲以你我为饵,于要道设伏,将曾将军那两万骑诱出聚歼,哎~~老夫有些担心啊!” 荀崧摆摆手道:“你莫要为曾将军面相欺骗,断山即然敢置他一支孤军于京口,便已充分说明曾将军乃一心思细腻之人,又怎可能轻易中伏?你放心便是,若老夫所料不差,一旦刘琨动手,令郎当会由江面攻打石头城,唯一所虑的,反倒是咱们这里,毕竟老夫这宅院已成了一处绝地,假如刘琨倾力来攻,只怕形势不妙。” 杨远立刻从三人身后转出,拱了拱手:“末将人数虽少,却经大半年准备,把府宅布置的有如铜墙铁壁,守到大王领军前来不成问题,请三位放心!即便刘琨出尽全力,但咱们战至哪怕最后一人,也誓必保得府中无恙!” 荀崧摇摇头道:“丧气的话不要再说,最多开春,你家大王必会南下,咱们只要坚持过这几个月就可以了,来,想的太多反无端伤神,都下去罢,外面由得他忙碌,也不必过多理会!” 众人纷纷点头称善,陆续提步向着楼下走去。 荀崧这里就这样了,只能被动等待,而荀府被围的消息仿如旋风般疾速散播,顿时朝野震动,所有人都明白,随着秦军的节节胜利,刘琨坐不住了,秦楚间将正式撕破面皮,以一场大战来决定天下谁属。 荀崧府邸被围是在正午时分,约摸临近傍晚,王导悄悄来到了庾亮家中。 经通报,被迎入了内宅,分宾主落座之后,王导直言道:“景猷之事想必你已知晓,如今形势也日渐分明,楚主这是杀鸡儆猴,我等士族再难以左右奉迎从中取利了,秦楚两方,必须要择一附之,元规,老夫只想问一句,你欲如何自处?” “呃?”庾亮不解道:“景猷公已摆明投向秦王,而你我虽向楚称臣,实则保持中立,秦王也好,楚主也罢,天下未分,岂会强来?为何不能观望?” 王导的目中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失望,时人皆赞庾亮风情都雅、自奉兼正,但王导凭着他那久历世故的锐目,却看出庾亮遇事不决,刚愎自用,非是经国之才,在他眼里,庾亮才小不堪大用,是个办事的人,但不能入决策层,如今寥寥数语,已是本质尽显。 暗暗摇了摇头,王导耐着性子劝道:“别人或许可以观望,你则不行,盖因你弟庾冰为吴国内史,手掌精兵三万,这是一支足以影响局势的力量,无论是秦王,还是楚主,都不会漠然视之,必会逼你抉择,真到那时,你又如何?” “这个”庾亮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不由眉头一皱道:“大司徒所言甚是,凭着文君,以及与秦王的几分渊源,亮若投秦,或能为一州刺史,只不过,秦王摊分土地,限制士族特权,为人又强势,很可能还会夺了舍弟兵权,实在是让人心里不快啊! 再说陛下,陛下根基浅薄,欲立足江东,必倚重士族,我庾氏地位当能一如前朝,不过,陛下心思深沉,手段阴险,令人心生畏惧,只怕投了他亦是如履薄冰,整日里须提心吊胆才行。” 说着,庾亮叹了口气,苦笑道:“哎~~亮颇为难决,不知大司徒可有教我?” 王导略一沉吟,便道:“若论侨姓士族,当以为我琅琊王氏、你颍川庾氏与荀氏为首,高平郗氏也能勉强算上得号,其余如孔、杜、太原王氏诸姓,营营且且,随波逐流,上不得台面,不提也罢! 如今荀氏、郗氏心系秦王态度坚决,你师太真也归心于秦,其余谢氏桓氏,因谢尚桓温受秦王重用,他日秦王取了天下,谢桓二门必将腾达! 实不相瞒,今晚老夫将往京口,助道徽(郗鉴表字)守城,我琅琊王氏彻底与楚决裂,如此一算,我等侨姓,几乎尽投秦王! 而楚主虽有吴姓相助,但据老夫看来,陆、顾、周三姓未必是真心诚意,他们利欲熏心,本以为投楚能保得江东基业,可如今,不但分毫好处未得,水军也被强夺,甚至还须以天量钱粮来供养楚主,只怕心里已是充满了怨恨! 如果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吴姓连狗都不如,做条狗,摇摇尾巴还能得到肉骨头,但他们得到了什么?只有无穷无尽的付出,若老夫所料不差,一旦秦王大军压境,或会不计前嫌赦免三姓,那么,他们将有很大的可能叛楚降秦,毕竟土地没了,家财却在,命也能保住,总好于被楚主盘剥的一丝不剩。 因此,楚主实已孤立无援,元真,请恕老夫交浅言深,虽然你妹文君受秦王宠爱,可你若一意孤行,秦王或不会如何,不过,你庾氏被边缘化将不可避免,恐怕不到百十年,便泯然于众生矣,元真,你不可不为将来计啊!” 第四百一十三章 王导的心思 庾亮不由浑身剧震,脸面现出了明显的挣扎,王导的分析点到了重点,刘琨的王朝的确没有什么根基可言。 王导也不催促,他相信庾亮能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没过太久,庾亮却又问道:“如今陛下倚靠的乃是慕容部,这段时间以来,慕容部源源不断走海路南下,而慕容部不论男女皆习骑射,作战凶悍勇猛,据亮估计,陛下至少已握有十五万精骑,并且随着时间越往后,陛下的实力也会越强,纵使士族全投向秦王,对其实力却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我庾氏若贸然卷入秦楚之争,只怕舍弟那三万步卒…后果难测啊!” 一瞬间,王导恨不得把庾亮一脚踹死!他相信自已的实力,完全可以做到,庾亮只是化劲水准,而自已是丹道,面对面坐着,庾亮根本闪避不开! 念头仅一闪便强行压下,王导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劝道:“元规,你怎的还不明白?慕容部于我江东,只是蛮夷,倚靠蛮夷终成不了大器,楚主不过是饮鸩止渴罢了。 如今迁来的慕容部多安排于吴会一带,虽未与当地百姓引起大的纷争,但随着人数渐长,可以想见的是,日后必将纷争不断,重现当年李特率秦陇流民入蜀的乱象,甚至还有过之!如此一来,原持观望的的士人与民间豪强必会群起相抗,至不济也会结堡自守,只怕楚国无一日安稳了,内部不靖。何以御外? 再退一步说。由于你妹文君的缘故。楚主岂能不对你心生猜忌?呵呵~~此人面相虽善,又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论起手段之阴毒,即便司马仲达、曹孟德之流亦是拍马难及,他若有心,只怕不到死,你都不会有分毫觉察,如此心性。岂能事之? 而秦王虽然强势,手段也凌厉迅猛,为人却算磊落,不会无端加害于人,元规,江东大变大即,你可莫要糊涂啊!” 说完,王导目含殷切望向了庾亮。 其实,庾亮不是不明白,他只想维护现状。但王导的分析打破了他的幻想,只得无奈道:“哎~~时势如此。亮不顺应还能如何?明日亮往吴走一遭,一待秦军渡江,立刻引军前来!” 王导摇摇头道:“元规,老夫观你还是心有不甘啊,秦王曾假借道徽之口散出将来天下一统之后的朝庭架构,你总听说过罢?军政大权不再独归于皇帝,而是皇帝与元老院共享,皇帝从此不能独断专行,如此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所放不下,不就是那点土地?元规,听老夫一句劝,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该放就得放下,纪氏下场你可记得?诺大家业,一朝分崩离析,思远(纪瞻表字)若地下有知,只怕九泉之下亦不瞑目啊! 如今老夫也想明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操那么多心作甚?有百亩土地容身,足矣,他日秦王灭去刘琨,我琅琊王氏会把多占的田地与山泽如数退出,以为表率!” 庾亮大为震动,王导的胸襟令他钦佩之极,不由咬咬牙道:“有大司徒在先,亮当追随骥尾!” 王导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神秘的笑道:“这样罢,老夫告你一个秘密,你千万勿要张扬,慕容部族长慕容廆实为他人假扮,真正的慕容廆已于数年前被刘琨暗害,这也是慕容部肯效力于刘琨的缘由,而刘琨曾试图诬害慕容部世子慕容皝,却被祖约泄密,使得慕容皝侥幸脱逃,如今已投效了秦王。 因此,只要秦军渡江,如能揭穿慕容廆的真身,刘琨立将败亡!以上皆为秦王透过道徽语老夫知,虽令人震惊,秦王却绝非妄语之人,再结合刘琨的为人行事,当可采信,元规,说了这么多,你可明白老夫的用意?” “这…”王导透出的信息非常重要,庾亮一听就明白,这使他彻底断去了摇摆的心思,正待称谢,但王导最后一句又似是话中有话,不禁细细凝思起来。 然而,庾亮实在想不出话中的意味,只得拱了拱手,问道:“请大司徒明示!” 王导的面容立时一片肃穆,向东郊权贵聚居区指了指:“刘琨派军围住景猷府宅,若所料不差,一旦以伏兵击破京口援军之后,必将挥师强攻,而这一天,不会迟于十天半个月! 以秦王思绪之周密,定然会预作布置,奈何力量悬殊太大,能否守住,不好说啊,老夫望你火速往吴国,以最快的速度领军来援,景猷深得秦王敬重,其女荀灌与秦王亦师亦妻,你若能救他一命,秦王当会感念其恩,如今可明白了?” 说到这个地步,再不明白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庾亮感激的施了一礼:“亮受教了,亮连夜动身,争取半月之内引军回返!只是,亮另有一事相托,请大司徒把亮的家眷一同带往京口!”说完,站起身一躬到底! 王导连忙上前扶住,呵呵笑道:“元规请放心,趁刘琨不备,带十来人离开倒不算什么,你安心前去便是,这个…老夫也有一事相托,不知当讲不当讲?” “呃?”庾亮一怔,连忙道:“请大司徒直言!” 王导捋须微微笑道:“道徽曾有言,元老院由十五人组成,其中江东士族占五,据老夫估计,景猷以其品行出身、与秦王的渊源,必为元老之一,呵呵~~老夫对这元老颇有几分兴趣,听说元老可以联合起来否决皇帝的旨意,这倒是破天荒的头一回啊,老夫想一试其中滋味,不知元规可愿支持老夫出任元老?” 事到如今,庾亮总算明白了王导的来意,其实他一直都很纳闷,当年孝元皇帝在世时,自已和师尊,与王导虽不至于撕破脸皮,却也谈不上友好,平日更没什么来往,可今日王导为何会点醒自已,他真有这么好心吗? 原来,王导还是为了他自已啊,通过点醒自已来获得回报,在将来新朝的政治版图中获得一立足之地! 他琅琊王氏,内有王导,外有王羲之,与如今相比,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台阶呢! 一时之间,庾亮佩服的五体投地,连忙一口应下:“请大司徒放心便是,亮若有能力,定会鼎力支持!” “好!”王导哈哈笑道:“还请元规准备些膳食,用完之后,你我分头启程!” “来人,摆上酒菜!”庾亮立刻向外招呼! 第四百一十四章 倭使来见 王导留在庾亮家里用着晚膳,二人推杯接盅,嫌隙尽去,而刘琨在得到了慕容廆的回报之后,也是震怒异常,他明白,葛洪、荀崧等人之所以会如此嚣张,是由于都不看好自已,认为只要秦军一到,自已的楚国必会土崩瓦解! ‘就让朕以一场大胜让你们开开眼!’刘琨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已,给所有轻视他的人,狠狠甩上一记响亮的耳光! 刘琨的确有这个底气,因为他有十五万鲜卑精骑,这是一支任何人都不能忽视的强大力量,他始终认为,石勒坐拥数十万精骑,却身死国灭,实乃不通兵法,排兵布阵犯了根本性的战略错误! 在他的料想里,石勒连河洛与上党三关都不该守,直接在襄国集结四十余万大军与秦军决战,即使败了,也能叫云峰元气大伤,三五年之内再无力觊觎江东! 然而,这是个极其冒险的战略,放弃所有天险,颇有些孤注一掷的味道,石勒很难采用如此激进的手段,因此刘琨退而求其次,授意张宾劝说石勒放弃并州,扼守上党三关,如果三关与河洛有任一处失守,那么全体回师,直接在襄国城下决一生死。 可惜的是,石勒误信了徐光的建议,如此之长的防线也做不到步调一至,没法一处失守,其他地方立刻回撤,平白给了秦军各个突破的机会。 刘琨已不知在心里把石勒咒骂了多少遍,不过,类似的处境落在自已头上,刘琨却拿不定主意了。 事实上,他正面临一个两难的处境,慕容廆曾提议调苏峻部进驻淮南,节制寿春军死守淮水,当时虽应了下来,但慕容廆一走。细细斟酌之下,越发觉得不可行,这与石勒分兵驻守有何区别?只会给秦军层层击破,反而白白消耗了力量。 刘琨的心里有两套方案,一是骑兵过江,利用江北开阔的地形与秦军作大兵团决战,但这势必要放弃大江天险。要知道,在吴郡水寨,他可是准备了上千条火船呢! 二是命令江北驻军全部退回江南,集中全力,于建康城下与秦军决战,即使不算陶侃与吴郡。也能纠合二十五万兵力,只不过,那千余条火般虽能派上用场了,却又意味着放弃江淮之间的天然屏障,建康将直接面临秦军的威胁! 更加被动的是,秦军掌握着进攻的主动权,如果始终不攻。仅保持高压态势,又或者时不时的虚张声势,几年下来,谁都受不了啊,因此给苏峻的命令,刘琨一压再压。 在慕容廆的回报破坏心情之前,从正午到傍晚,刘琨一直在考虑该走哪一步。于江北或是江南决战,各有利弊,由于事关生死,半点也不敢草率。 刘琨觉得应该参考下慕容廆的意见,便转头问道:“奕落瑰,朕考虑了下,扼守淮水不可行。如今应集中兵力与秦国毕其功于一役”接下来,刘琨把他的两难之处简略说了说。 慕容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不语,刘琨也不催促。他清楚,越重要的抉择,越难以作下,必须要考虑周全。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日头已坠入了西山,慕容廆突然眉眼一松,向上拱了拱手:“先前是臣考虑不周,还亏得陛下明察秋毫,才未铸下大错,臣惭愧之极,请陛下治罪!” 刘琨不耐的挥了挥手:“谁能考虑的面面俱到?朕不怪你,你说说看,该于何处与秦军决战?” 慕容廆略一沉吟,就道:“由于陛下围困荀崧府邸,又即将出兵攻打京口,无论出于何由,秦王绝无可能置之不理,因此,他不可能勒马江北,必会急速过江,如此一来,那千余艘火海便能起到作用,如能运用的好,当能在江面大破秦军,至不济,也能令他损失惨重。 再假如秦王不顾伤亡强渡,那么,就在建康城下决战好了,建康附近地形较为开阔,骑兵也可充分运用,故臣以为,当放弃淮南,命苏峻部与寿春军速速过江,不过,下邳与广陵不可退,这二处兵力不多,留着尚可牵制海门,令王羲之不敢轻动!” “好!”这话一出,刘琨立时作下决定,连忙伏案疾书,当场差随从连夜送往历阳、并着广陵与下邳严加戒备。 随从离开之后,慕容廆又道:“陛下,臣今日观那荀崧、桓彝与汴壸,皆是一幅有恃无恐的模样,臣就在想,他究竟有何恃凭?莫非仅依靠那区区千名亲卫? 虽说秦王亲卫训练有素,但一千人被大军围攻又能支撑多久?这显然是个笑话,臣一路想来,倒是理出了头绪,陛下莫忘了,代海门水军督桓温乃桓彝之子,或会领军攻打石头城,而秦军火油弹着实了得,只怕,石头城堪忧啊,因此,陛下是否遣吴郡火船先战一场?先给他个下马威?” “这个”刘琨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不由眉头一皱,很快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妥,为这火船,朕使尽一切办法严防泄密,正是为了给秦王一个惊喜,如果提前暴露,秦王必有准备,哼!且由桓温来攻又能如何?莫非海门水军还能一直缩在船上?他总要登上城头,置于山顶的投石机可不是吃素的,居高临下,射程倍增,也叫他吃一吃老子的石弹!” 慕容廆想想也是,的确是自已杞人忧天了,不禁老脸一红,点头称善。 刘琨挥了挥手,让他不必介意,于是,慕容廆正待告退,刘琨突然问道:“可有元真的消息了?” “呃?”慕容廆一怔,随即深施一礼:“臣早于辽东布下了天罗地网,却一无所获,臣怀疑那孽子并未返回辽东,只是,天下之大,他不主动现身,实如大海捞针啊,请陛下再给些时间。” “哎~~”刘琨叹了口气,无奈道:“元真必从祖约处得知了你的身份,此子不除,终是心头之刺,对了,听说数十年前,慕容吐谷浑因斗气远赴阴山,你说,元真会不会投了去?” 刘琨对枹罕慕容部的情况并不了解,这不能怪他,最初的枹罕慕容部只是一个两千户的小部族,远赴万里之外的阴山,能不能生存下来都是个问题,早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即使是云峰,只知道在枹罕有慕容部的分支,如果不是慕容皝主动来投,根本不会清楚慕容吐延乃何许人也。 “这”慕容廆不确定道:“臣对慕容吐谷浑的近况不甚知之,请陛下见谅,臣只担心,那孽子会投向秦王,那可麻烦了,对了,前段时间长安探马来报,有一支约两万人的部族军投奔秦王,只是打听不出来路,不知这其中与那孽子是否有关联,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陛下还是小心为妙。” 刘琨的脸面瞬间罩上了一层寒霜,慕容廆的身份事关根本,不禁冷哼一声:“咱们往最坏方面想,假设元真投靠了秦王,但事到如今,你的身份并未传开,这说明,一是没有证据,传播也是无用,二则很可能秦王存有于两军交战时,突然揭穿以图不战而胜的心思,而他要揭破你的身份,只能在阵前生擒活捉,既如此,朕岂能如他所愿?到时你留在朕身边,看他如何得手!” 慕容廆心头大定,连忙施礼道:“如事有不测,臣宁可自尽并毁去尸体,也不教落入秦王之手,请陛下放心便是!” “嗯!”刘琨满意的点了点头,招呼道:“好了,真到那一天,咱们都小心点,来,难得今日你我共聚一处,不妨留下陪朕喝两盅。”说着,向外唤道:“来人,置上酒菜!” “遵命!”一阵脚步声远去。 慕容廆正要称谢,一名随从却来到门外,施礼道:“禀大王,殿外有人自称为大倭国使臣,叫什么对了,是叫木菟宿迩,称有急事面见陛下!” “呃?”刘琨与慕容廆忍不住相视一眼,眼中双双闪出了疑惑,大倭国,他们也有耳闻,地处于孤悬海外的荒僻小岛上,从来都没放在心上,他来朝见干嘛?何况朝见本是一庄重肃穆的仪式,该是准备妥当之后,清晨时分,于中朝大殿朝见才合乎礼仪,晚上私下来见,还懂不懂规矩了? 刘琨的脸上现出了一丝不快,慕容廆却提议道:“陛下,番邦蛮夷不懂礼数,倒不必与他计较,有外使朝见天颜,这总是好事,不妨宣来看看,如何?” “宣他进来!”刘琨面色稍有缓和,向外挥了挥手。 随从领命离去,刘琨与慕容廆也各自回返座席,正襟危坐,毕竟刘琨的处境虽然不妙,他继承的却是晋室江山,认为自已是正朔,自然要拿出正朔应有的气度。 “大倭国使臣木菟宿迩觐见!”随着公鸭嗓子响起,三条人影出现在了殿门。 刘琨与慕容廆探头望去,这三人,衣服破烂污秽,根本没个使节应有的气度,而且还身材矮小,领头的大约到寻常人的肩膀,整整矮一个头,后面两人仅及胸口,给人一种既猥琐又滑稽的感觉。 刘琨与慕容廆再度交换了个眼神,眼神里,满满的全是轻视,世上怎会有如此矮小的人 ?[-3uww]这么矮能做什么?看来汉光武帝赐名为倭,倒是没赐错啊! 情不自禁的,连同殿内殿外的黄门与随从在内,所有人的心头均是一股自毫感冉冉而生!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三万先登 木菟宿迩自从匆匆拜别了葛城长江袭津彦之后,当天便渡海去往中土,借着比较各方势力的机会,习惯性的观察起了中土的风土人情与四处打探技术文化,甚至还特意跑了趟长安,直到探得大后磐媛安然无恙的消息,这才放心离开。 时值秦赵大战,他想看一看结果,于是也不着急选择投靠对象,改为潜伏起来耐心等待,却不料,仅仅数月工夫,赵国已土崩瓦解,这令他惊骇欲绝,同时也意识到,葛城国再也没有选择,只能投靠刚刚立足于江东的楚国。 木菟宿迩日夜兼程,总算于今晚赶来建康,立刻便于宫门处道明了身份,起先他并不指望刘琨会接见自已,根据数百年来历次觐见中原皇帝的经验,其程序复杂繁琐至令人窒息,最少也要沐浴更衣,才能在中朝大殿正式接见,有时还需要焚香斋戒! 中原皇帝号为天子,是代表天管治天下,是天在人间的代表,在倭人的理解里,那是相当于神的存在! 令他意外的是,刘琨竟然同意接见,心里不由产生了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毕竟那时的倭人还没自大至把自已的最高统治者称为天皇,于是赶紧跟着黄门向宫内走去,这一路,那高大的宫室、华贵的建筑无不使他羡慕万分,果然是大国上邦的气象啊! 怀揣着满腹的景仰,木菟宿迩被带至目的地,黄门的尖鸭嗓子让他回过神来,不由向殿内快速一看。两名中年男子。一居上首。一陪坐下首,这二人均是方面大耳,颌下三缕美髯,本应是不怒自威的面相,偏生目光柔和,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错觉。 木菟宿迩赶紧收回目光,趋步行至殿中,按中原礼节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大倭国使臣木菟宿迩参见大楚皇帝陛下!” “呃?”刘琨却是一怔。不仅是那地道的洛阳腔,而且木菟宿迩的礼节,是臣僚朝见皇帝的礼节,与中原人士相比,不但分毫不差,甚至在某些细微处更标准,也更正规! 在刘琨的印象里,倭人是等同于野蛮人的代名词,然而,今天的木菟宿迩使他对倭人的印象稍有改观。 刘琨收起了几分轻视。挥了挥手:“倭国使臣,你连夜见朕。是为何事?” 木菟宿迩的脸面现出悲愤之色,从怀里取出国书,奉上道:“我大倭国远居海外,历来事中土为主,自后汉、曹魏,乃至前朝,从无半分不敬,然而,秦王前一阵子无端引兵来犯,杀害我家先王,又掳我臣民妻女,手段之狠毒,令人发指啊! 秦王虽暂时退去,但三五年后必来,我倭人力有不逮,哪能经得起如此折腾?只怕多来几次,就离亡族不远了啊,外臣代我家大王,求陛下看在我倭人历来恭顺的份上,请为我等作主!我大倭国愿事大楚为宗主,永为番属!”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这…”刘琨终于明白了云峰出海的去向,原来是去倭岛抓人,同时也清楚了木菟宿迩的来意,说实话,他对这半点都不感兴趣,于是为难道:“起来说话罢,你既然能来建康,想必也清楚中土现状,如今楚秦间大战一触即发,你倭人处境虽令人同情,只是…朕还如何有余力助你?” 刘琨摆出一幅和颜悦色的模样,一般来说,刘琨并不随意杀人,他只杀两种人,一是对他有威胁,二是身上有他看中的东西,显然,在刘琨的眼里,倭人两种都不是,因此也没必要算计他,心想随便安抚两句打发走得了。 木菟宿迩却是大为感动,抹了把眼泪,连忙道:“中土形势外臣自是明白,秦王虎狼成性,一旦取得天下,非但中土百姓遭殃,既便我外藩也是永无宁日,因此,我家大王于临行前有言,愿发举国之兵攘助陛下,只要能击溃秦王,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是值得!” “哦?”刘琨略有动容,不禁与慕容廆交换了个隐秘的眼神,这倒是个意外之喜啊! 虽然由木菟宿迩与他的两名随从来看,倭人身材矮小,战斗力相当有限,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当先登总可以吧?秦军有许多大杀伤力武器,便由倭人来挡好了。 刘琨现出了义愤填膺之色,捋须叹道:“赵秦间秋毫无犯,秦王却无端举兵攻打,虽师出无名,倒也能勉强理解为争夺天下,可你倭人何其无辜?数万民众竟被抓往汉中替秦国开凿运河!据线报探得,当真是饥不果腹,饿殍遍野啊,每日里,因毒打或饿病而死者不计其数,如此残暴之辈,若天下落于他手,百姓势必重蹈暴秦之苦! 朕观之闻之,满心愤怒,奈何这登基来的措手不及,至今还不满一年,也罢,朕不瞒你,眼下我楚国心存观望者多,诚心归附者寡,本打算用个三五年时间,以仁德感化,接下来便号召天下义士共讨秦王,不料,秦王竟不顾士卒疲惫,先下手为强!好!你来的正好!多余的话朕不多说,请转告你家大王,他日击破秦军,必与你主结为兄弟,永不背弃!” “呜呜呜~~”刘琨如此贴心的话语,竟使得木菟宿迩伏地大哭,这才是真正的中土王朝啊,为弱小种族申张正义的中土王朝! 好半天,木菟宿迩才哽咽道:“陛下有此心意,我家大王必会誓死追随,外臣还敢断言,陛下以仁义待人,一旦取得天下,必将重现汉朝万邦觐见的盛况!外臣这便连夜回返,请我家大王尽出精兵,渡海前来共御暴秦!” 刘琨亲自起身,把木菟宿迩从地上扶起,亲切的说道:“你一路奔波劳苦,按理说,朕该于大朝会正式与你订立盟约文书,但如今形势紧迫,这样罢,今晚朕设私宴为你接风,明日一早你再离去也不为迟,而且朕也有时间筹备些礼物送与你家大王!” “外臣…多谢陛下!”如今的木菟宿迩,心里满满的全是感激! 慕容廆却突然问道:“本将受陛下信任,被拜为大将军,陛下虽是心怀慈悲,本将却就事论事,请问你倭人能出兵多少?何时能来?陛下也好早做安排。” 木菟宿迩一口应道:“我大倭国国小民寡,又被秦军侵略,尽起全国精锐,应能凑足三万,请陛下与大将军放心,两个月之内,必能渡海前来!” 刘琨与慕容廆满意的相视一眼,三万先登,足够用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逼出来 第二天一早,木菟宿迩带着刘琨赏赐的厚礼,心情激荡的离开建康顺江而下,向着倭岛行去。 而荀崧府邸被围的消息传的很快,当天夜里便传到了京口,天刚放亮,曾大牛果然亲率两万骑往建康救援,说实话,郗鉴很不放心,却没法可想,这是个阳谋,他没法坐视荀崧的生死。 郗鉴只能严备全城,又在临行之前对曾大牛千叮咛万嘱咐,同时传信给海门,请桓温领水军攻打石头城,起围魏求赵的效果。 京口方面的军事安排完全在刘琨的预料之中,其实,领军作战就这么回事,受形势所迫,在战术的选择上并没有太大的随意性,所谓料敌机先,无非是利用自已一方掌握的主动权,给敌方下套子,使他不得不穿入,按自已的安排落子,在这方面,云峰与刘琨都是高手,至于出奇兵破敌,只能偶一为之,在互知根底的情况下,要做到很难! 由京口至建康,仅一百五十里,其间地势平坦,多为缓坡丘陵,曾大牛并不是沿江西行。 在大江南岸,有江乘、摄山(今南京栖霞山)、直渎戊、幕府山等多个战略节点,尤其慕府山乃是慕容部的大本营,一旦被围住,非但救不了荀崧,自已还可能陷入灭顶之灾。 同时,曾大牛也不能跑的太快,必须要配合桓温攻打石头城,如果海门水军不至,他仅率两万骑突入建康,很容易孤立无援,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据他估算,海门水军会在次日的清晨至正午之间攻打石头城,综合以上因素,曾大牛先南下至高骊山,再折向西行。 高骊山是宁镇山脉东部山峰,长约十二里。山脊浑圆,顶部被侧形成峭壁,南坡多灌丛,为设伏阻击的好地点。 曾大牛半点都不敢大意,但令他虚惊一场的是,高骊山不见敌军半点行踪,这使他把目光向西南方投去。 西南方向四十里有一座百丈左右的山头。高度虽不如高骊山,地形却颇为类似,名为华山,过了华山,则是一片坦途,再无任何战略性要地。他不相信刘琨会不在华山阻击。 一名将领也跟着望了望,不由问道:“曾将军,您是否怀疑刘琨会在华山设伏?” 曾大牛嘿嘿一笑:“他若放任老子去救荀公,他便不是刘琨,但咱们也不着急,大王留下的一千亲卫,最少挡个三五日不成问题。来,全军原地休息,傍晚用了膳再走也不为迟!” 四下里轰然应诺,将士们除少部分散开负担警戒任务,其余人全都下马,享受起了冬末那和煦的暖阳。 时间缓缓流逝,当太阳渐渐没入地平线之时,两万秦军由高骊山开拨。向着华山行去,按正常马速,四十里的距离最多一个时辰,而秦军走的很慢,直到亥时(晚上九点),华山还在前方十里呢! 出于一贯的谨慎性格,曾大牛挥手止住全军。向前眺望,在清冷的月光下,华山朦朦胧胧有如一只巨虎横亘于正前方,尽管这只是一座山头。但在所有秦军将士的眼里,它不吝于一只真的老虎。 谁都明白,在山脚,甚至山坡上会有数之不尽的敌军,令人头痛的是,敌军的数量不得而知,前方有哪些布置也不清楚,而且绕道而行也几乎没可能,一来被会断了后路,二来向北饶,只会被逼向刘琨的幕府山大营,假如向南饶,又将离建康越来越远,同时地形也不利于骑兵大范围拉开作战,在建康以南,有方山、牛首山与土山三座约百丈不到的山头呈品字形夹峙! 刘琨必会以重兵驻扎这三座山头,曾大牛不会蠢的自陷绝境,换句话说,今晚这华山,是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他没有第二个选择,只是,该如何过呢? 曾大牛紧紧锁着眉头,他清楚,前方三五里处,或许会有楚军的暗哨潜伏,观察着自已这方的一举一动,也很可能设有绊马索、陷阱之类的小布置。 西南方向的华山,真的成为了一只拦虎路。 秦军的每个人都在凝神思索,在敌情不明,地形不利之下,这一战不能力敌,只能巧取。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名将领拱了拱手,不确定道:“曾将军,前些年大王下益州时,韩将军于汉复退去甘卓与魏乂,乃是积薪施放浓烟退却,如今正值冬未,末将观了下风向,仍是北风,咱们不如也依样画瓢,您看如何?” “好!”曾大牛猛叫一声好:“果然是妙计!破了楚军,本将会为你向大王请功!” “多谢曾将军!”这名将领带着一脸的喜色称谢。 曾大牛又转头唤道:“传令,后阵一万人都下马,他娘的去给老子砍柴!” 以烟熏火攻,相于当从乱麻中理出了线头,全军上下精神大振,被点到名的立刻向后方驰去! 很快的,一堆堆干草树枝被绑于马上,全军小心西行,华山也是越来越清晰,在还剩六里左右的时候,曾大牛再次喝止全军,让将士们把柴草堆积在前方。 随着一声令下,多处火头燃起,丈许高的火舌四处蔓延,连带着一团团青灰色的浓烟向南方席卷而去。 由于风向并不是一成不变,有时是东北风,有时是西北风,偶尔还会倒卷回来,因此秦军只得稍稍向后退了五百步,但总体来说,风向依然大体向北。 在没有冷空气过境时,冬末夜晚的风速并不是太大,浓烟就有如一堵墙,缓慢而又坚定的向南方的华山压去。 所有人均是不自觉的现出了或多或少的紧张,希望浓烟能把敌人给熏出来,扭转敌暗我明的不利态势。 秦军骑兵不惧怕任何敌人,哪怕倍数于已都敢接战,特别是曾大牛这一支,是近二十万骑兵中,唯一的一支全锁子甲骑兵,要知道,即便亲卫都不装备锁子甲,锁子甲工艺繁锁,成本太高,云峰只装备了两万人就有了力不从心之感,于是果断叫停,而这两万军,全部拨给了曾大牛统率。 因此,曾大牛部单论防御,还略胜于普通的秦军骑兵,他们岂会把慕容部放在眼里? “咳咳~~”前方一二里的范围内,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咳嗽声,这使得每个人均是精神一振,山上果然有埋伏啊!借着微弱的月光,更是目不转睛的向前看去。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烟也越来越浓,咳嗽声从零星的三两下渐渐的密集起来。 一名将领忍不住赞道:“曾将军,这么大的烟,即使是地下的老鼠都能给熏跑,末将倒是不信,那些狗崽子们还能躲的住!” 曾大牛也扯了扯那如钢丝般的虬髯,满意的笑道:“楚军熬不住定然会很快来攻,慕容部并不是支弱旅,而且他从山上向下冲,其势必然威猛,他娘的,咱们也不能太大意,可别阴沟里翻了船,叫别人看了笑话!啊?” 众将均是点头称是,又一名部将凑上头道:“曾将军,末将观鲜卑人的排兵布阵,倒和蜀汉的马谡自陷绝路于街亭颇为相似,他莫非不怕咱们围着孤山,令他水粮断绝不战自乱?末将仔细观察,虽然从山上下冲有居高临下之威,但如果不勒马缰控制速度,马匹必会由于冲势过大而失蹄,甚至跑折马腿也不是不可能!” “你他娘的!故意考老子的,是吧?”曾大牛笑骂道:“马谡当年只有两万军,而张郃领军五万,自然能把街亭围的水泄不通,如今刚好掉了个头,咱们只有两万军,慕容部虽不知道有多少,但三五万总是有的,以人少围人多,老子听都没听说过! 更何况即便把他围住,没个三两日他岂会断水断粮?咱们又哪来的时间?必须要严密配合海门水军,不能快也不能慢,要恰到好处的突破围困荀府的楚军,保护荀公安然避入石头城! 最重要的一点,咱们乃是孤军,扼守华山的楚军随时会有援军,正如张郃有司马仲达十万大军为后盾,他娘的,孤军去围别人,你还真敢想啊!” 这名将领连忙讪讪笑道:“曾将军分析的条理清晰,末将这下全明白了,难怪大王会将如此重任托付给您啊!”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曾大牛面相粗豪,给人一种莽夫的错觉,实则心思细腻,这也是云峰器重他的原因,就连生性善妒的郑樱桃都赞不绝口呢,常常夸他比石虎那死鬼要体贴多了。 曾大牛略有些自得的点了点头,突然,耳中却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呼喝声,不禁面色一凝! 前方的华山从山坡乃至山脚,平静被一瞬间打破,忽浓忽淡的烟气中,楚军陆续现身,纷纷跨上战马,匆匆集结起了队形,显然这呛人的烟气令他们再没法潜伏,依托阵地阻击秦军的计划宣告破产,只能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强行冲击! 曾大牛连忙呼道:“快,都给老子列好队形!” 将士们也观察到了不远处的异常,赶紧勒转马头,做好随时奔逃的准备。 仅几息之间,轰鸣的爆响骤然而出,从山坡到山脚流动起来,就仿佛滚滚泥石流倾泄而下! “俺的娘!足足有五万骑兵!”曾大牛兴奋的大叫一声,猛的一抽马股,策马向回奔逃。 “啪啪啪啪~~”鞭子声不绝于耳,秦军骑兵一窝蜂的紧随而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互掷短矛 五万铁骑从山上冲下,沿着特定路线汇聚成一股股洪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纵使为担心马匹失蹄而控制住了马速,其威势却仍是令人心神剧震,即便如云峰、刘琨等打破虚空高手置身其境,唯一的念头,也只能是个逃!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两万秦军向着来路奔逃,五万慕容部骑兵狂追不止,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满满愤怒之色,这浓烟虽然要不了命,可那滋味绝不好受,就算已经脱出了浓烟的范围,然而,呼出的气息里还带着股草木灰的味道呢! 更要命的是,骑在马上还不能咳嗽,只要嘴一张,那迎面吹的呼啸寒风就直往口鼻里穿,将咳嗽给生生堵了回去,肺泡立时会如撕裂般的剧痛,许多人都是胀的面红耳赤,难受的鼻涕眼泪流了满脸! 他们早在山坡下设了绊马索与无数的大小陷坑,如今倒好,一点用场都没派上,反倒被一通烟攻熏了出来,心里的那份憋屈着实是难以言述! 挟着雷霆般的怒火与居高临下的势头,慕容部骑兵渐渐追赶上了距离,在抵达三十里外的高骊山之前,这一路都是缓丘平原,秦军根本没可能借着地形转身迎战,而照眼前的态势来看,秦军有机会跑回高骊山重整队形吗?这显然不可能,慕容部的骑兵们已经把短矛紧紧攒在了手心。 曾大牛也清楚这一点,快速回头一看,追兵仅有两里距离了。于是大喝道:“兵分两路。散开!” 两万人的骑队从前锋开始。急速分为两支,一左一右向两边绕了开去。 秦军的这一手倒是出乎了慕容部的意料,军中跟着传来呼喝,五万人,也分为两支,每支两万五千人,紧追不舍,虽然慕容皝对辽东慕容部颇为自傲。但部族军与正规的王**队还是有些差距的,从综合素质来看,辽东慕容部与羯赵中军有着细微的不如,而且事发仓促,这一变阵,军中不可避免的起了些许混乱,使得速度也稍稍降低了点,再不能拉近与秦军的距离了。 倾刻之间,两支骑队分为四支骑队,秦军调头向华山奔去。这令慕容部骑兵均是一阵懊悔,早知道追一圈会兜回来。就不该全军出击,而是应留下两万骑以作策应之用,可事先谁能料到,秦军会有如此灵活多变的队形呢! 曾大牛是在赌,但显然,他押中了! 地面的柴火已熄灭了大半,剩下的不多火头也是忽明忽暗,一幅苦苦支撑的模样,不过,释放出的青烟却没减少太多,随着两军一路向回奔跑,七万人马又陆续回到了烟尘的笼置范围当中。 压抑之极,忍无可忍的咳嗽声、马匹的响鼻又开始变得密集,两军都是如此,但没有一个人脱离战场,全在咬牙苦撑,只是相对而言,慕容部受到的影响稍大一点,他们刚刚已经被熏了一阵子,这是第二次被熏了。 秦军也没掏出湿巾扎在脸上,这没办法,冬季夜里,在脸部蒙块湿巾跑跑看?包保整个脸庞都能给冻木! 这一刻,双方比拼的就是毅力! 不知不觉中,已是奔到了华山两侧,秦军不敢离山太近,生怕踏中陷阱,与山头保持着五里左右的距离。 很快的,两支秦军几乎不分先后的相对奔入华山后侧,一瞬间,曾大牛产生了种抢上山坡固守的念头,但随即就排了开去,他也害怕成为马谡啊,而且死守山头,慕容部也会使用烟熏这一招。 眼见秦军转入山后,慕容部的将领也略有些挣扎,追击下去,不仅天色昏暗,更是有那么片刻时间看不见敌人,这无疑是个非常危险的举动。 不过,由于距离仅有三里左右,短到可以用呼吸来计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谅秦军也没可能做手脚,于是咬了咬牙,连声呼喝,跟着秦军紧追不止。 华山的后方,一左一右两支万人骑队刚刚交叉,慕容部已是尾随而来,曾大牛清楚,兜了这么久的圈子,应该把慕容部挟猛虎下山的锐气给消磨殆尽了,是到了好好战一场的时候了。 在交汇而过的一刹那,曾大牛大喝道:“全军听令,稍向外移,短矛准备!” 秦军将士纷纷擎出短矛,等待着与慕容部平行相交的那一刻! 慕容部攒在手心已久的短矛终于也将派上用场,每个人的心,都是紧紧提了起来。 这两支骑兵,都是擅于远程攻击的骑兵,因此在短矛耗尽之前,绝不会轻易的选择近身肉搏。 “嗡嗡嗡~~嗡嗡嗡~~” 清冷的月光下,刹那间万千矛影腾空而起,把如水的月光遮蔽的严严实实! 这有点像近代海战中常用的列成两排以侧弦炮对轰战术,每一条战船,都要承受敌方所有战般的轰击,比拼的是毅力与准头,场面既壮观又暴烈! 具体到骑兵隔空对投短矛,则更加残酷的多,船只中了炮弹不见得会沉,而骑士中了短矛,只能是毙命坠马! 在这样的纯实力对拼中,双方都全无保留,尽最大可能把自已携带的短矛投掷出去,以期给对方造成最大的杀伤! 这也是曾大牛行险一搏的最根本原因,他必须要消耗掉慕容部的短矛,才有施展返身骑射的可能,那时,别说五万骑,就是十万骑,只要携带的箭矢足够,都会被慢慢磨死! 矛影交错中,惨叫四起,不过,惨叫声并不密集,其中竟还间杂着咳嗽声! 原来,两军都处在浓烟的笼罩范围之内,不能尽最大力气把短矛掷出,射程与威力难免受了影响,另外在掷出之前,大多数人会习惯性的猛吸一口气,这一猛吸,就把呛人的浓烟吸入了肺中,于是,再也忍不住的剧烈咳嗽,短矛的力道与角度也是大受影响。 而且秦军的圆盾是特制的,能吸收短矛的大部分冲击力,他们身着的锁子甲专锁刺击,比竹片的防御效果更好,所以虽然在人数上,也就是短矛携带量上处于绝对下风,但各种因素一综合,当场阵亡的将士反而要远远少于慕容部。 这没办法,慕容部的骑士被短矛击中那只有一个死字,而秦军还存有生的可能! 天空中嗡嗡不断,模模糊糊的黑影接连坠于马下,在不间断的投掷中,两方的短矛仅一次平行交接,便已全部耗尽。 秦军连忙两队合一,向着建康方向奔逃,接下来,将是他们最为擅长的返身骑射,没有短矛的慕容部,就如没了牙的老虎,空有一身美丽的皮毛徒惹人觊觎。 就差几百步的距离,慕容部自然不可能放任秦军冲向建康,于是呼喝连连,紧紧追了上前。 第四百一十八章 强攻石头城 一追一逃间,两军始终保护着百来步的距离,在阵阵有节奏的弓弦响动中,慕容部骑士也以类似的节奏坠落马下,如果慕容皝在场,立刻会制止追击,领着全军撤退,没有短矛,再精锐的骑兵在秦军面前,也什么都不是。 然而,慕容部的将领却没意识到,昏暗的夜色遮挡了的视线,使之不能及时觉察自已一方正渐渐堕入下风当中,直到半个时辰后,才猛然醒悟为何追了这么久还未追上?再一细细打量四周,才发现骑队已经严重缩水! 惊惧之下,只得下达撤退的命令,全军放弃追击,向正北方的江乘退却。 曾大牛并未下令追击,跑了这么久,将士们能强撑的住,马儿也吃不消了,更何况强行追赶,他没有把握在对方退回三十余里之外的江乘之前,全歼还剩下三万出头的慕容部骑兵。 这个时候,秦军大约处于华山以西三十里地界,距离建康只剩下八十里左右了,路上再无阻隔,而时间也仅是子时(晚上十一点),因此并不急于赶路,全军缓缓回撤华山,收捡战亡将士的尸骨。 慕容部的尸体自然不理会,而秦军阵亡将士竟破天荒的达到了近三千人,全都是在那片刻的短矛互掷中身亡! 由此可见,虽说作了最充足的准备,环境也起到极大的干扰,但战况之惨烈亦是可见一斑。 看着眼前那一排排面容平静,再也不能开口的同伴,每个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心情,皆是虎目垂泪,默默的围成好几圈,向他们作着最后的道别。 “呼~~”曾大牛吐了口浊气,挥挥手道:“统计好阵亡弟兄们的名姓,大伙儿都辛苦点,就地把他们都葬了罢。” 一名将领却拱了拱手:“曾将军。这锁子甲要不要除去?锁子甲价格昂贵,只要修补下还可以使用。” 曾大牛目中立时泛出一缕寒光,冷冷盯着他,直到这名将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才摇了摇头:“不行,将士们为国捐躯,莫非一套甲都不能随身?本将相信。即便大王亲临,也不会舍不得这区区铁甲,此话休要再提!” 将领的脸面瞬间涨的通红,赫然道:“未将绝非此意,只是一时失言,请曾将军治罪!” 曾大牛脸面缓和了些。唤道:“起来,别他娘的动不动就跪!马革裹尸乃我辈武人最高荣耀,让他们安静的去罢,即使有朝一日,本将面临必死之境,也决不会皱下眉头!” 说着,曾大牛虎目一扫。向左右道:“咱们这一支锁子甲军,乃是秦国、甚至古往今来的唯一一支锁子甲军,想必诸位也清楚,锁子甲造价昂贵,一副能抵上三到四副明光铠,大王已经停止了铸造,也就意味着,咱们这两万人。死一个少一个,再不会有人来补充了,直到战至最后一人! 不过,作为史上唯一一支锁子甲军,咱们的命运虽是注定了昙花一现,却不能泯然于众生,必须要走一条轰轰烈烈的道路。在历史书上浓厚的一笔,让后人都记得,秦国曾有一支无敌的锁子甲军!诸位,能不能做到?” “能!能!”一时之间。全军上下情绪激昂,人人用力挥舞起手里的兵器,高声呼喝,一遍又一遍,半点都没有疲累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曾大牛才挥挥手道:“来,咱们现在开工,都用点心,然后早点休息,明日一早,全军奔往建康,还有更艰难的战役在候着呢!” 四下里轰然应诺,将士们操起兵器,沿着山脚挖起土坑,山下充满了热火朝天的气氛,因同伴身亡而来的悲伤化作了前进的动力!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天不亮,匆匆用过早膳之后,全军合计一万七千人,向着百里开外的建康奔去。 曾大牛这里蹄声隆隆,而在以北五十里左右的大江上,则有一支百来艘舰船组成的舰队正溯江而上,目标正是石头城。 如今秦国水军的规模,不计老旧的运输舰,战舰已达到了六百艘的规模,在大江的几个节点上,海门驻有两百艘,京口驻有百艘,这是用来控制江口至历阳段的江面,另外武昌驻有百艘,梁州郡治江州也有一百五十艘,它们的目标则是荆州陶侃,而在倭岛的石见银矿还留有五十艘,负责定期运送银锭往海门。 桓温率领的正是京口舰队,昂立于首舰的桓温,目光虽是尽量平静的望向大江,那稚嫩的脸庞却布满了激动之色,还有点紧张。 今日将是他正式领军作战,而且还是攻打素有天下第一堡垒之称的石头城,这一点与谢尚类似,谢尚的处女战便是迎击当时的海上霸王韩雍,那一战艰苦无比,损失过半,但也使谢尚快速成长起来,而攻打石城头的困难全军上下早有预计,只不过,会再次重现数年前的那么大损失吗? 桓温心里一遍遍的温习着作战计划,分析每一个细节步骤,他生怕会有疏漏,然而,却总是静不下心来,没办法,他的父亲桓彝正处于险境当中呢! 即使攻下石头城,还需要曾大牛那边冲破重重围堵,然后再把荀崧等人护送来石头城,仅凭连同水军在内的数万人,这无疑是个极其艰巨的任务,稍有不慎,将会落入刘琨布下的局而脱逃不得! “将军快看!”一名部将突然向左侧一指。 桓温不由转头看去,原来,一路思索中,舰队已抵达了江乘,其县城名为江乘县(今南京仙林大学城),司马睿在江乘县侨置南东海、南琅琊、南东平、南兰陵四郡,既为拱卫建康的要寨,也是一商旅云集之地。 此时,距离江边约十余里的县城上方,狼烟冲天而起,城头守军来回奔走,江边的简陋水寨,寨门也紧紧闭上,虽看不清内里虚实,却能感觉到一股紧张的气氛笼罩在了这一大片区域的上空。 桓温不屑的笑了笑:“便让他们多活一时半会儿,待得大王渡江南来,再一并收拾了!” 身周众将均是点了点头,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楚国水军。 不起任何波澜,舰队很快经过江乘,之后的摄山、直渎戊与幕府山也皆是一幅严阵以待的模样,约摸正午不到,全军已抵达石头城附近的江面。 原本熙熙攘攘的石头津,已是空无一人,而记忆中来往船只如过江之鲫的江面,除了这百来艘战船,再没有任何一舟一楫,甚至在石头城以东不远处的秦淮河,也是冷冷清清,战争的迫近,使得所有人都躲了起来。 石头城上,并不是想象中的旌旗林立,挤满了人,站在几与城头平齐的舰首看去,非但没有任何人影,就连投石机、床弩等守城装置也是不见一只,以人一种全无防备的感觉。 “呃?”桓温不由一怔,又一名部将拱了拱手:“将军,若末将所料不差,定是刘琨畏惧我军发射的火油弹,因此放弃城头,集中力量于山上,只怕我军越城而入,立刻将迎来山顶投石机的猛烈打击,您不可不防啊!” 这名部将点到了重点,刘琨确是存有类似的心思,秦军从江面发射火油弹,城头根本站不住人,与其让士卒白白送死,倒不如放弃这一面城墙,任由秦军进城,依山势固守。 桓温点了点头,面色现出了一丝凝重,目中爆出精芒凝望着前方的坚城,靠江的这一面,是根据天然峭壁开凿出城墙,城墙后面便是石头山,高度约为三十丈左右,虽算不上多高,但山体缓平,面积很大,由山坡中段开始直至山顶的近十五丈距离,透过浓密的林木间隙,可以隐约看到数之不尽的投石机与周围严阵以待的战士。 桓温明白,除了强攻,再无第二条路。 “铮!”桓温突然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有如标枪般的锋锐之气,一把拨出佩剑,大喝道:“弟兄们,这是我水军首次登城作战,而且还是最难攻打的石头城!如果有人怕死,本将也不勉强,有没有谁要退走,站出来!” 这话一出,别说帅舰的战士,就连稍远点舰船上的所有人都是刷的一下脸面涨的通红,这就是**裸的人格侮辱啊!咱们海门水军,当初与韩雍那样的强敌作战,都没能生过逃跑的念头,今日又如何会惧怕一座小小的石头城? 附近船上的一名将领怒道:“将军,咱们海门没有怂货!” “好!”桓温猛的把剑一举:“今日,便让天下人见识咱们水军的威风!铸就我海门水军不朽之威名!传令,舰队列为前后两阵,前阵预备木板,随时攀城,并拆除部分弩炮,以为攻山之用! 后阵横向排列,以弩箭压制山头投石机,听本将号令发射!今次一战,本将将与诸位一同登城!” 身周的将领们,之前见到桓温激将、鼓舞、直到发号施令均是井井有条,不由暗中连连点着头,心想这又是一名谢尚般的少年将才啊,可一听说桓温要亲自登城,这使得他们不由相互看了看。 再一名将领施礼劝道:“将军,您作为领军大将,当以居中指挥为宜,不可轻陷险境啊!” 桓温坚定的摆了摆手:“石头山地形复杂,非亲临其境无以掌握形势,为将者,岂能因畏惧而不前?假若本将不幸丧命,自有汴将军代为指挥,你不必担心!”说着,猛一挥手:“上!”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一丝悔意 “咚咚咚!”沉闷的战鼓声中,舰队分为一前一后两列,缓缓向着石头城驶去。 约摸至五百步距离,前阵的舰首腾起火球,一阵阵的砸落入石头城中,倾刻间,城里燃起了一个个火头,漫天浓烟滚滚而上,不出意外的是,并未传来任何惨呼声,靠着城墙这一侧果然没有一兵一卒! 虽在意料之中,桓温心里却是暗道可惜,石头城大江段,接近于南北向,相对于大江,石头城位于东岸,也就是说,秦军舰队是自西向东发起进攻,而风向则是北风,燃起的含剧毒物质的浓烟大多都被偏北大风沿着大江吹散开来,并不能蔓廷到山头,否则,如果风向配合,光是毒烟就足以令守军吃不了兜着走,甚至不战自溃都有可能! 当时云峰佯攻石头城,时值夏末秋初,受副高影响,白天刮的是西南风,火油弹燃起的浓烟可以波及全城,显然,桓温不可能有这么好的运道了。 正对着石头城的宫城西华门上,观战的刘琨与慕容廆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慕容廆捋须呵呵笑道:“陛下,天时大致在我方,您看,浓烟全被吹向了一边,呵呵~~如果风向再偏一点,变为东北风,恐怕海门水军反被熏了自已,包他头晕眼花,恶心呕吐!” 说着,慕容廆又摇了摇头,叹道:“秦军那火油弹着实了得,不但火焰难以扑灭,燃起的烟也是难闻呛人,远超一般草木。当日臣与陛下入石头城。那刺鼻的味道至今仍是难以忘怀。可惜啊,我大楚没有此等利器,否则,挡住秦军又何费吹灰之力?” 刘琨的目中也现出了遗憾之色,秦军火油弹、乃至弩炮的秘密,任他耗尽浑身解数都打探不出来,其中弩炮是全无头绪,火油弹稍稍好一点。能寻些未燃尽的黑油拿来研究,只不过,这黑糊糊又粘稠的半油状物,即便上了手依旧是一头雾水,对于刘琨来说,是一种新的物质,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寻找,只得徒叹奈何。 其实别说是他,云峰到目前为止,也只拥有一处天然渗透出石油的地缝。以如今的钻探技术,又没有地质学加以辅助。想开采出地表几百米之下的石油,无异于痴人说梦。 暗暗叹了口气,刘琨苦笑道:“先别高兴的太早,浓烟虽然不起作用,但秦军可以步步推进,一层层的烧山,若朕所料不差,就算能勉强守住,死伤也必然惨重,如果秦军有足够的军力,连续不断攻打,石头城终将免不了失守。 他娘的,这火油弹是天下所有坚城的克星,要想战胜秦军,唯有依靠野战,一旦野战不敌,被迫据险固守,那就离败亡不远了,石勒便是最好的例子,白白拥有四十余万大军,可惜了!” 慕容廆的轻松之色瞬间消去,跟着叹了口气,眺望着正西方向的石头城久久不语,好半天,才道:“刚刚由江乘快马飞报,京口曾大牛部两万骑于昨夜成功突破华山防线,是役,我军以五万骑兵拦截,又有诸般布置,反倒被他利用天时被迫决战,折损竟超过两万,而秦军的伤亡最多数千罢了!如果不是臣对那五万骑知根知底,或许会以为他消极殆战呢,哎~~着实难以想象,秦军攻城野战,样样在行,竟怎会都如此犀利?将来的决战只怕不轻松啊!” 刘琨被慕容廆这话一说,心情顿时糟糕至极,赵国虽然犯了战略性的错误,但四十余万大军土崩瓦解却是不争的事实,而自已满打满算只有二十余万军队,其中或许还有慕容皝这不稳定因素存在,他相信,如果慕容皝落到了云峰手上,云峰必然会充分的把慕容皝的价值给发掘出来! 如果不是心系石头城,刘琨真想拂袖而走,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已跳出来的时机选择错了,当时就不应该与石勒周旋,而是趁着云峰尚未崛起之际,立刻引慕容部南下江东,助司马氏平灭王敦叛乱,然后一举掌握江东大权,那时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白白耽误了几年时间,还能如何挽回呢? 这颓丧的情绪一涌上心头,刘琨立刻警醒,深深吸了口气,把负面情绪排了开去。 “哼!”刘琨冷哼一声:“秦军固然强大,那又如何?只要能大胜一场,必教他不敢轻犯江东,成天下两分之势,好了,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曾大牛很快将会前来,若朕没料错,当会于石头城鏖战正酣时出现,你那里准备好了没?” 慕容廆拱了拱手:“请陛下放心,臣已将荀府一带布置成了一铁桶阵,只要曾大牛挥军强攻,当深陷其中时,将会伏兵尽出,教他来得去不得!” “嗯!”刘琨满意的点了点头:“先把这两万骑消灭,再即刻攻下京口,如此当能扭转不利局面,而关键,在于曾大牛,就看你了,别让朕失望!” “臣誓死效之!”慕容廆深施一礼,一脸的肃穆之色。 刘琨挥了挥手,把目光重向石头城投去,但他只能看到由半山坡飘散的浓烟,却看不到战况,这没办法,宫城位于石头城东面,秦军则是从西部的江面发起进攻,正好隔着山头,他只能从声音,与来自石头城的回报用以推断战局发展。 在刘琨的视线不及处,随着秦军战舰的靠近,火焰也缓慢向山上蔓延,在距离江岸还有两百步时,“嗡嗡嗡~~”天空中突然响起了尖锐的破空声,数十枚斗大的石弹正在急速砸来! 显然,江面上的船只根本没法闪避,桓温猛一咬牙:“都别慌,后阵发射弩箭掩护,前阵火油弹继续!” 话音刚落,“哧通,哧通!”石弹落入江里,激起了一道道冲天水柱,波浪推着船只左右摇摆,有一枚就在桓温的身边不远处落下,翻起的水花把他瞬间淋了个通透! “咚!”的一声巨响,一枚石弹击中身边的战舰,甲板当场被砸的木屑纷飞,一个大洞凭空而现。 “咚!”又一枚石弹击中舰首,一架弩炮瞬间炸裂开来,弹起的石弹,与四散崩飞的构件,击倒了周围的几名战士。 然而,将士们无一生出畏惧,立刻分出数人,把阵亡的同伴运往船舱,又有几人上前接着操作弩炮。 火油弹一阵阵向前发射,桓温更是昂立望楼,每一名战士,都完全把生死抛了开去。 第四百二十章 舰炮齐射 石弹弹道弯曲,一般都是当头砸下,看起来威势惊人,只要砸中船只,立刻将会木屑纷飞,把甲板砸出个大窟窿,又或是风帆被重重扯落下来,如果再砸中人,更是血肉模糊,死状凄惨。 不过,正由于弯曲的弹道,没法击中侧弦,使得石弹不能对舰船造成根本性的伤害,而且石弹准头差,大多数都打到了江里,又受到发射速度慢的影响,尽管上百架投石机同时发射,但击中舰船的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 虽然石弹打偏的多,但江面上浪花翻涌,船只受其影响左右颠簸摇摆,这又使得火油弹的准头也大不如前,只有很小的一部分能向正前方打去。 然而,只要击中山坡,则会腾起朵朵火花,与刚开始的无人理会不同,这时会有守军蜂涌而至,冒死扑灭火头,否则,火焰会把周围的一切全给吞噬进去,也包括投石机。 冒着时紧时松的弹雨,舰队一边发射火油弹,一边坚定的靠向石头城。 “嗡嗡嗡~~”突然,后方弓弦连响,漫天黑影射向山头,原来,后阵的舰船已横列成一排,向斜上方射出了踏蹶箭! 前来攻打石头城的海门水军中,担任主攻的战舰为五十艘,每艘船头都装有三到五台投掷式弩炮,每次能发射出百来枚火油弹,这里面约有三成能打中山头,几十枚虽然数量不少,但分散在诺大的山坡上,何况守军扑火迅速而又熟练。其实效果有限的很。 可踏蹶箭不同。这是能钉入城壁的长枪! 五十艘舰船横列一排。一次超过千枚齐射,以站在舰船上的视角看去,山坡虽不至于火头处处,却是一整块长条区域刹那间枝叶翻腾,血肉横飞,如果非要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有如被一只巨大的犁从天空中犁过! 每发射三到五轮踏蹶箭,弩炮的仰角都会稍微抬高一点点。十余轮一过,打来的石弹就变得稀疏了许多,如蚂蚁般大小的守军已是溃散开来。 千多架弩炮齐射的威力无以伦比,长枪直接射断碗口大的小树,更粗的也能穿透过去,凡是所过之处,均是林木断折,投石机倾倒,残肢断臂洒满山坡,场面一片狼藉! 桓温、包括水军将士们全看呆了。他们敢发誓,终其一生。都忘不了这极为震撼的场面,事先也没有人会料到,舰炮齐射竟会带来如此大的杀伤力! 与火油弹那零星的点打击不同,舰炮齐射是实打实的面打击,无论何种武器,打击的密度提高,都会带来恐怖性的伤害! 桓温顿时精神大振,在他原先的认知里,攻打石头城将会是一场极为艰苦的战斗,而此时,他看到了快速攻占的希望。 桓温连忙大呼道:“全速前进,速速登城!” 在踏蹶箭的掩护下,登城舰只加快了行进速度,巨浆纷飞下,石头城急速接近,大批军士涌上船面,其中分出部分手持结实的长杆站上船首,当距离还剩下二十丈时,桨手倒划大桨,船速骤然减慢,在回荡的激流中向石头城靠去,在最后三丈,将士们齐齐伸出长杆,用力顶托城壁。 “叭达!叭达!”船只的速度虽有减缓,但巨大的惯性使长杆相继折断,不过,正由于这顶托消去了最后的冲击,战舰轻轻一震,舰首稳稳靠上了城壁! 紧接着,木板被架起,一队队军士鱼贯了登上城头。 桓温颇有些自得,他竟有种感觉,这水军督当得太轻松了啊,要知道,在梁州水军出世之前,历来水军作战都是以跳帮接舷为主,说成以命搏命毫不为过,其中指挥官的洞察全局与临阵不乱也极为重要,而海门水军,既不需要拼命,对指挥也没太大要求,只要能保持住队形不散已能看作合格。 正当沉醉于这份自得当中,“嗡嗡嗡~~”石头山的最顶端突然响起了令人心悸的投掷声,桓温不由抬头一看,约百来枚黑点正由小及大凌空飞来! 一瞬间,桓温寒毛倒竖,一股凉意由脊梁尾骨急速蔓延,他可以判断出,石弹的落点就是城头! “快,靠上城垛!隐蔽!”桓温大声疾呼,声音中带上了明显的气急败坏。 登上城头的将士们赶紧涌向内侧城垛,刚一蹲下,城头便是嘭嘭连响,一百来丈宽的范围内,石屑烟尘飞溅,石弹虽不是太密集,威势却极为惊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砸中了横亘于舰首与城头的木板,伴着木板的碎裂声,未来得极撤回船上的战士如下饺子般跌入江里,还有一些命头船首,女墙、弩炮顿时四崩五裂! 守军这一轮投掷,可比刚才准多了,很少有放空,这类似于壶关的羯赵守军,将重型武器固定打击应有目标,只需要以有效的训练作出标记,就能摸索出投掷时最恰当的力道与角度。 显然,相对于江面的移动目标,仅仅打击城头更加容易。 一时之间,桓温又羞又恼,只沉浸于战事的顺利当中,却忽略了泊于江面的战舰由于距离过远,箭矢打不到更高处,使得未能清除掉山顶的投石机,给了守卫攻击城头的机会。 作为掩护的战舰,由于横列成一排,想让船只横向移动,恐怕天底下没人有这份本事,要想向前,只有散开队形重新集结,但没有自已的命令,各舰都不敢把队形散开。 这使他意识到,战场上任何一个疏忽,都会带来不可测的伤亡,甚至战局就此逆转都不是没可能,作为一名指挥官,不但要为战役的胜利负责,还要对将士们的性命负责。 正是由于这一份疏忽,数十名身披十来斤重轻甲,跌落冰冷江里的战士生死未卜,而这都是可以避免的。 桓温刚刚升上心头的自信转眼烟消云散,他明白,自已嫩的很,距离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怀揣着自责,桓温赶紧唤道:“速速打捞落水将士,火油弹向山顶招呼,受创严重的船只向后驶去,与后阵舰队以巨箭却敌!另外后阵再上来几艘补充!” 伴随着一道道旗语向后打出,船上向江里掷下一条条绳索,火油弹也是重新腾空而起,有数艘战舰倒划大浆,缓缓向后退却,一阵忙碌之后,场面恢复了有序,尽管山顶的投石机依然在发射,不过,火油弹的压制虽不如巨箭那般变态,多多少少却也有些作用,打来的石弹明显不如先前密集。 要知道,投石机个大体重,运往山上根本不可能,部署于山上的都是以零部件现场搭构,根本移动不了,摧毁一台少一台。 江面上,战舰依次向边上驶去,绕一个圈子再过来集结,桓温虽焦急的频频后望,但他清楚,急也急不来,只得把精力放在了与山头投石机的对轰上,投来的石弹尽管数量在缓慢减少,奈何打的准,对紧挨城壁的战舰还是挺有威胁的。 “将军,有人来了!”一名将领突然惊呼一声! 桓温与船头众将不由一看,在靠江面城头的左右两侧,密集的脚步声由小变大,各有数千守军出现在了视线中,看这架式,是要趁着战舰泊上城壁的机会,强攻夺取战舰。 “找死!”桓温不由冷冷一笑:“外围弓弩手准备,两翼舰船火油弹瞅准时机发射!” 命令迅速传达,左右两翼各五艘战舰的弩炮赶紧调转方向,弓弩手也冒着稀疏的石弹涌至甲板,这完全是在赌命,谁都不知道石弹会不会砸中自已。 山头的投石机也陆续调整方向,尽量把石弹抛掷向两侧,以配合自已这方的军队。 “都给本将瞄准了打!”桓温手臂挥舞,指挥着中间的战舰,以更快的频率把火油弹向山头抛洒。 所有人都清楚,这或许是守军所能做的唯一反击,一旦秦军外围战舰布置完毕,以巨箭齐射山顶,将会摧毁山顶的一切,再如果秦军顺势登上山顶,居高临下,那另外三面的守军除了退出石头城,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石头城之所以易守难攻,除了与陡峻的城壁有关,关键还在于石头山,投石机架于山上,可以投掷的更远,当年朝庭联军攻打被团团围困的王敦,所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而如今,秦军从战舰发起进攻,配备的弩炮拥有更远的射程、更快的射速、与更精准的打击,立时便把石头城的优势给抵消了去。 “放!放!”左右两侧的指挥官各爆一声爆喝! “嗡嗡嗡~~”火油弹分向两侧砸落,城头上,立刻燃起两堵厚厚的火墙,敌军连忙抛下携带的土石试图熄灭火头,然而,这第一轮火油弹只是个开胃菜,紧随而至的火球持续倾泄,虽然每一次只能发射出几十枚,但城头地方狭小,火油弹打击目标相对集中,那一袋袋的泥沙包根本不起作用。 随着弩炮刻度的调整,火油弹封住前路之后,又渐渐向后打去,城头火势迅速蔓廷,惨呼声大作,即便有人冒死冲过火海,也还是命丧于强攻硬弩之下! 桓温看的暗暗点头,就在这时,“绷绷绷~~”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弓弦声,山顶顿时草木翻飞,这令他彻底松了口气,即使还有些处于山顶深处的投石机打不到,却也翻不起大浪了,只要小心点,攻取石城头已成定局。 桓温强抑下兴奋,转身大喝道:“拆些弩炮,都小心点,随本将上山!” 第四百二十一章 迟疑 宫城西华门上,刘琨与慕容廆始终眺望着石头城,那时浓时淡的黑烟牵动着他们的心绪,而每隔一段时间回报的快马,也让他们的眉头越拧越紧。 秦军舰炮齐射的威势,虽没有亲眼见着,却可以从快马的回报中想象出来。 “踏踏踏踏~~”又一匹快马绝尘而来,与先前骑士满脸的焦急略有些不同,这名骑士的焦急中还带着丝绝望,使得刘琨与慕容廆均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骑士很快驰到城下,下马疾声道:“禀陛下,秦军已攻上石头山山顶,随时会居高临下打击其他三面山坡与城头守军!” 尽管心头已生出了预兆,刘琨仍是面色微变,连忙再次看向了石头城,这一细看,立时看出了端倪,一道道细微到几不可见的黑线正从山顶向山坡发射呢! 原来,又一波舰齐射之后,已经彻底奠定了秦军的胜局,桓温命人从船上拆了弩箭式弩炮上山,向下打击分布于半山坡直到城头的守军阵地。 由于投石机设置的方向都是朝向城外,根本没法转头还击,因此只能挨打而不能还手,偶尔有向山顶冲锋试图夺回山头的守军,也全被强弩射了回去。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刘琨却不得不告诉自已,石头城丢了! 从此之后,秦军将驻扎在这座最临近建康的军事要塞当中,给自已带来足以致命的威胁,还将逼使宫城驻留大量兵力! 然而,明白归明白。刘琨还能如何呢?在与云峰决战之前。他不会蠢的去试图夺回石头城。 目中闪出一缕恨意。刘琨大喝道:“传令,命守军于城中点火,并速速退出!” “遵命!”马蹄声答答渐远,无论是刘琨,还是慕容廆,暂时都失去了说话的心情,石头城失守还意味着,攻打京口的计划已不可行。而京口郗鉴,可以随时阻断从吴郡而来的粮草物资,建康也会直接暴露在来自于大江上游的威胁当中,同时对驻于城东北的幕府山大营并不是没有影响。 石头城守失,总之是影响多多,刘琨的心情恶劣之极,偏偏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没法施以援手,这没办法,秦军通过战舰从水面攻打,令幕府山的楚军形如无物。这就是失去了制江权的后果,陆战再强。下不了江又有何用? “答答答答~~”又一阵马蹄声从东面响起,刘琨连忙把目光投了过去。 一名骑士匆匆下马,施礼道:“禀陛下,秦军曾大牛部约一万七千骑闯入了荀府周围!” “哦?”刘琨不由生出了些希望,歼灭曾大牛部,也算是扳回一城啊! 刘琨连忙问道:“曾大牛可曾营救荀崧?” “这个…”骑士为难道:“秦军只在阵前观望,在末将离开时,并未挥军强攻!” ‘莫非觉察到了危险?’刘琨心里格登一下,与慕容廆交换了个不安的眼神。 “陛下!咱们不妨去看一看!”慕容廆拱了拱手。 刘琨点了点头,跨上战马,就在城头向着城东疾驰而去,慕容廆也翻身上马,紧紧跟上。 原来,曾大牛经过近百里的奔驰之后,于接近正午时分抵达了建康东郊,先穿过白荡湖前的小树林,又直接冲破东篱门附近的篱笆,率部进入了东郊权贵聚居区。 刨去司马氏不算,这里早先住有数十户权贵,但随着刘琨兵围荀崧府邸,权贵们连夜搬去了别处,谁也不敢保证,当两军真正交战时会否被殃及池鱼。 这与当年云峰与沈充、刘遐间的数次战斗不同,那都是发生在东篱门外,权贵们有信心谁都不敢冒犯自已,而如今,大战既将在家门口爆发,楚国又面临着生死存亡,谁敢拿自已的生命作赌? 荀崧府邸位于中间地带,眼前的景像令曾大牛与将士们均是倒抽了口凉气,仅仅一日夜时间,荀府已被两条沟壕围的水泄不通,沟壕与沟壕之间耸立着十余座箭楼,如果仅止于此,那倒也罢了,骑兵可以冒死发动冲击,再攻入府中营救荀崧。 只不过,荀崧府邸距离宫城东华门只有五里的距离,曾大牛担心鏖战正酣之时,刘琨趁着自已深陷于其中突出伏兵,那整个就成了一副瓮中捉鳖的态势。 如果能把荀崧、桓彝与汴壸成功解救,即便搭上全军将士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然而,就怕中了埋伏,到那时非但救不出人,反而自已这一万多人也会毫无意义的死去,就很不值了。 曾大牛惊疑不定的望向前方,两条沟壕间的楚军严阵以待,再往后的宫城仿如一庞然巨兽,尤其是朱红色的东华门就象一张血盆大口,随时会亮出狞狰的獠牙! 曾大牛始终没法做出决定。 时间缓缓逝去,秦军将士们也不着急,等着曾大牛拿个主意,而匆匆赶来东华门城头的刘琨与慕容廆,见着秦军一幅犹犹豫豫模样,心里却是急的很,他们担心曾大牛不战而退。 慕容廆转头提议道:“陛下,曾大牛或许瞧出了什么,臣担心他最终会调头循走,如果不能歼灭这一支秦军,即使破了荀府,除了杀人泄愤之外,并不能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效用,依臣之见,陛下不妨…刺激下曾大牛!” 刘琨一听就明,连忙唤道:“擂鼓,传令城下诸军,即刻攻打荀崧府宅!” “咚咚咚~~”沉闷的战鼓重重檑响,围困荀府的楚军作起了进攻前的各项准备,曾大牛脸面的挣扎之色愈发明显。 刘琨与慕容廆更是一眨不眨的观察着曾大牛神色间的细微变化。 一名秦军将领向曾大牛急声道:“曾将军,楚军要发起进攻了,咱们不能光在外面站着看啊,末将明白,这其中或许有埋伏,但荀公是大王最为敬重的高士,假如生了不测,总之,末将除了自尽,再想不出还有何法来向大王请罪了!” “曾将军,请立刻下令!咱们即使全体战死,至少也能拼得他三五万人,为大王南下减轻压力!”身周的众将也是齐声催促! 请战声清晰传来,刘琨与慕容廆均是心头暗喜,他们明白,身为领军主将,有时并不能随心所欲,必须要顺着军心行事。 曾大牛也回头看向全体将士,每个人都是不顾疲累,一幅战意昂然的模样。 “哈哈哈哈~~即便是死,也要轰轰烈烈而死!”曾大牛仰天哈哈大笑,手臂高高举起,正待下压! 第四百二十二章 耀武扬威 曾大牛手臂高举过顶,那虬髯满面的脸庞蓦然现出了决死之色,秦军将士们均是勒紧马缰,眼神坚定而又有力,刘琨与慕容廆却是两颗心紧紧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就等着曾大牛的手臂落下,宫城里,正有三万精骑随时待命! “曾将军且慢!”突然,一声爆喝凭空炸响! 君臣二人暗道不妙,与远处的曾大牛同把目光投去,荀府内的一幢高楼上,一名身着秦军亲卫服饰的青年男子正向曾大牛焦急的挥舞着双手。 这个人,刘琨与慕容廆不认识,曾大牛却是识得,正是被云峰提拨起来的杨远。 曾大牛不由问道:“杨将军,为何开声阻止?” 杨远拱了拱手:“曾将军不顾危险连夜率部来援,感激的话末将不说了,只是,请曾将军暂缓攻打,以免中了刘琨埋伏,这里,末将与弟兄们暂时还能应付的来!” “这…”曾大牛眉头一皱,迟疑道:“杨将军,俺大牛明白,你与亲卫们皆有以一挡十之勇,但如今荀府已被团团围困,大王留下的人数也仅有千人,纵使浑身是铁,又能打得几根钉?而且咱们来都来了,岂有袖手旁观之理?若是你我里应外合,说不定能一举冲破这沟壕也非为不可能啊!” “曾将军匆急,请一观便知!”杨远自信的摆了摆手,随后给身边的同伴打了个眼色。 曾大牛注意到,在杨远身边,有四座一人半高的物体。均是盖上了布幔。这让他心中起了几分猜测。 亲卫刷的一下把布幔扯下。果然如他所料,四架弩炮赫然呈现于眼前! 原来,在刘琨称帝前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海门水军偷偷运了些弩炮到荀崧府中,以增强防守力量,但数量并不多,两种弩炮也就各二十架,安装在院内的几座高楼之上。 从屋内转出四名亲卫。与原先的四人,每两人操持一架,首先准备就绪的是弩箭式弩炮,填的矢竟然是犁头镖! “放!”见同伴打了个可以的手势,杨远猛一声爆喝! “绷绷!”两声闷响,两道乌光急速窜出,目标正是前方的一座箭楼,就听到砰砰两声,两枚犁头镖,一根把箭楼的护栏射出了个碗口大的洞。在对穿而过的同时,一条大腿伴着惨呼飞了出去。不用想都能猜出,有个倒霉蛋给射中了。 另一枚准确命中梁柱,箭楼立刻摇摇欲坠,惊慌失措的呼喝声远远随风飘来,驻守的军士连忙向下攀爬,但终归晚了一步,在那令人心悸的喀拉拉声中,箭楼轰然坍塌,上面的守军如下饺子跌落下来,被大小不一的碎木片与梁柱活活的掩埋住! 两枚犁头镖,竟然放倒了一座箭楼! 杨远与曾大牛及秦军将士们都有了一瞬间的愣神,而发射犁头镖的那名亲卫,更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之色,不自觉的端详着自已的手掌,这份手气也太逆天了吧?隔着几百步远,还能击中梁柱? 刘琨与慕容廆却是骇然色变,虽然之间有数里距离,但对他俩根本不算什么,完全能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惊骇的不是犁头镖的威力,而是秦军弩炮那惊人的准头! 至于高楼上,或许是受到同伴准确击垮箭楼的影响,另外四名操作投掷式弩炮的亲卫顿觉压力奇大,他们不敢草草发射,而是细调起了刻度,同伴两发命中,自已如果打偏了,丢不起那人啊! 四人互相商量,反复瞄准,就是没法确定,杨远不由笑骂道:“紧张个屁?打中了如何?打不中又如何?这只是演示给曾将军看,让他知道咱们也不是任由刘琨揉捏的软柿子,来,快点,再耽搁人全跑了,现在就给老子打!” “遵命!”四人咬了咬牙,其中两人定好刻度,另外两人给火油弹点火,在淡蓝色火焰升腾的一瞬间,扳手猛的扳下! “嗡嗡~~”两枚火球腾空而起,划出淡淡的黑烟向之前那座垮塌的箭楼投去。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扑!扑!”两声闷响,火油弹准确命中目标,火花四溅中,熊熊大火燃起,还未来的及爬出的楚军转眼间就被火焰吞没! 那四名亲卫现出了又惊又喜之色,长长吁了口气,杨远丢了个赞许的眼神过去,突的放声唤道:“弟兄们,楚国皇帝正在城头,就让咱们送个大礼给他,把箭楼全部摧毁,如何?” “没问题!请将军放心便是!”四周的高楼轰然应诺,犁头镖与火油弹向着四面八方打去,命中率虽不如先前那轮达到了变态至令人发指的地步,却也是两发一中的水准,就看到箭楼一座接一座的坍塌,一堆堆的火头冲天而起! 不多时,荀府周围再无箭楼,正在列队准备进攻的楚军也不自觉的停了下来,满脸都是惊惧之色,如果不是刘琨就站在东华门上,很可能都会有人跳进沟壕躲避! 刘琨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对弩炮的了解,仅限于云峰由倭岛回返建康时,向南顿王宗发射的那一轮弩箭,与刚刚海门水军攻打石头城的道听途说。 这是刘琨首次完整观看了弩炮使用的全过程,那精确的点打击竟令他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他习惯性的转头看向了慕容廆,慕容廆也是表情呆滞,怔怔望着远方。 杨远显然很满意于这震憾性的效果,目带挑恤的瞥了眼刘琨,仰天长笑道:“哈哈哈哈~~曾将军,你看如何?即便楚军倾尽全力来攻,末将也有自信挡他个十天半月,更何况不久前,温小将军已成攻取下石头城,又有你的铁骑在一旁虎视眈眈,楚主岂敢来攻?而府里粮草器械充足,足以支撑千多人三五个月之用!” 曾大牛的心里,满满的全是钦佩,他也给亲卫们那精准的命中给震住了,曾大牛敢保证,如果换了麾下任何一人来操作弩炮,都不可能有这份准头,亲卫果然非同凡响啊! 不过,钦佩归钦佩,曾大牛却绝不羡慕,亲卫所吃的苦,远远超过了普通士卒,即使不论训练中的危险,一个动作普通士卒可能只要求做一百遍,而亲卫至少要完成一万次!没有大毅力的人根本没资格成为亲卫,亲卫能有今日的成就,绝非偶然。 而曾大牛,对如今的生活还是挺满意的,家有美妻爱儿,又身居高位得云峰信任,他把自已定位于辅佐汉光武帝刘秀中兴汉室的吴汉、冯异、邓禹等悍将,将来是要名列云台二十八将的,有这资本到哪都受人尊敬,他可不想折腾自已。 自然而然的,曾大牛想起了远在长安,已能称得上贤惠二字的郑樱桃,与临行前刚刚学会说话的幼子。 在心里涌出了一股温情的同时,曾大牛向漫天神佛祈祷了一番,这并不是祈盼母子平安,在长安没什么好担心的,而是他的志向很大,他想和云峰攀亲家,目光早瞄上了张灵芸的独女,实在不行其他的小公主也可以啊,只不过,张灵芸与云峰的妻子们会不会嫌他儿子长的丑那可不好说了。 有汉一代,乃至魏晋南北朝,再到隋唐,除了汉高祖刘邦,皇帝很少诛杀功臣,所以曾大牛与韩勇等人根本不会有激流勇退的想法,刨开云峰的温和不说,这也与当时的历史客观条件有关,皇帝并不是独揽大权,而是与贵族共治天下,没可能想杀谁就杀谁,直到唐高宗李治借废王立武案重重打击了关陇贵族集团之后,庶族在武则天的扶持下正式登上了政治舞台,皇权也空前壮大起来! 这很简单,皇帝相对于贵族,只是个最大的贵族,贵族对于皇帝并没有太多的敬畏心理,从拜而不跪这一细节便能得窥,但庶人出身的官员不同,他们的一切,全来自于皇帝恩赐,皇帝不能随意剥夺贵族的财产权力,却可以一道命令让庶人完蛋! 因此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有意识的打击贵族,扶植庶人,以巩固自已的皇权统治,但同时,朝野间缺少与皇权相抗衡的力量,也使得古代中国越来越黑暗,越来越**,至明清发展到了顶峰! 云峰十年前刚刚穿越,还是个满腔热血的毛头小伙子,自以为走平民路线也能建立政权,但随着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尤其在与江东士族的接触当中,他发现,贵族并不是一无是处,大多数都是博学多才,另还有相当一部分极为道德自律,对整个社会文明风向的引导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当然了,贵族里也有穷凶极奢的荒淫残暴之徒,但这与皇权对他们的控制有关,皇权与贵族特权是相互制约的关系,对贵族这一群地位较高的人,只要限制得当,不使其为所欲为,应该能起到正面、积极的作用。 同时,贵族也是社会传承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是联结君与民的中间纽带,在历史上,以英法两国为例,法国摧毁了贵族阶层,却迎来了破坏性的1789年大革命,之后经历了短暂的民主共和政体,举国上下却又奇迹般的重新投入了帝制怀抱,拿破仑登基为帝! 而英国,由于保留了贵族阶层,社会矛盾与民众情绪相对缓和,在同一时期只是爆发了较为温和的宪章运动,而不是破坏性的大革命,促使英国彻底走上了君主立宪的道路。 第四百二十三章 有力难使 历数百年的传承繁衍,在限制特权的前提下,英伦贵族自律而有教养,在英伦三岛,乃至全世界,都仍是受到广范尊敬的一个阶层。 作为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云峰必须要为秦国设计一种合适的政治框架,他把英国宪章运动视之为改革,而把法国大革命视之为革命,两者之间,他倾向于前者,破坏性的推倒重来不仅止于代价沉重,还更有可能孕育一个新的特权阶层,重新走回**的老路。 正如中国人,其实不恨贪腐,恨的是自已无力贪腐,如黄巢、李自成、洪秀权之流已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他们当权,比之前的腐朽王朝更加残暴,对社会秩序完全是摧毁性的破坏,这样的革命,只是历史的倒退,不要也罢! 经过数年的不断调整与反思,云峰的政治思想由平民政治转变为了精英政治。 二十一世纪,美日韩英法等发达国家都是精英政治,精英政治或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相对于其他政治结构,优越性显而易见,民主过滥只能终日争吵以致一事无成。 古希腊的城邦政治结构恰可作为一个充分民主的反面教材,作为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人,云峰不可能超脱时代,他想不出有比精英政治更好的施政框架。 不过,精英政治必须要架构在平等与人权的基础上,否则精英只会堕落为人渣,云峰所要做的,是一方面限制、削弱贵族特权。而不是消灭贵族。另一方面加快民众的觉醒。同时从民间培养出更多的精英参与朝政,扩大精英政治的广范性与群众基础,建立一个社会各阶层都能表达诉求,又相对公平的竞争环境。 当然了,如曾大牛之类的莽夫可不会想的那么远,他在乎的只是将来能否得到应有的地位与待遇,以及自已的子孙后代能否受到荫泽,挤身于士人之流。 暗暗对那个孩子说了声努力之后。曾大牛哈哈大笑道:“既然杨将军信心十足,也罢,本将依你便是,但请杨将军勿要大意,告辞!”说着,向后招了招手:“弟兄们,咱们去白荡湖扎营!” 全军上下立刻调转马头,向着不远处的白荡湖飞驰而去,白荡湖是个立寨的好地方,当年云峰凭着手上四千多亲卫。沈充与刘遐想尽一切办法都不能踏入树林半步。 而如今的曾大牛部,有一万七千军。人数增加了三倍都不止,再加上已被充分证明了可行性的守湖经验,可以说,没有超过五万人的日夜不间断围攻,根本就别想破林而入。 刘琨之前已经折损了两万骑,他还舍得再付出五万人的代价吗?至少在倭人来援之前,可能性微乎其微。 同时白荡湖距荀崧府宅很近,一旦亲卫不支,可以疾速来援,最重要的一点,还在于将士们都累了,先是以寡击众,后草草休息,天不亮又启程奔行百余里,虽然不能说成强弩之末,却也是身心俱疲,如果强行解救荀崧,那只能凭一口气强撑,一旦宫城有伏兵杀出,全军崩溃是显而易见的结果,杨远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劝曾大牛领军离开。 “嘭!”的一声巨响,秦军骑兵刚刚勒转马头,刘琨再也忍不住的重重一拳擂上城垛,碎石泥块哗啦啦直向下落,身边的侍从,包括慕容廆在内,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刘琨历来喜怒不形于言表,从未有如此震怒过,他是真的怒了! 由于要引诱曾大军营救荀崧,因此,在必经之路的白荡湖,刘琨并未驻有一兵一卒,可如今倒好,非但没把曾大牛诱入磬中,还白白损失了白荡湖这一战略要点! 而且即使立刻发宫城精兵追击,也已经来不及了,秦军可以先一步退入树林,依托树林布防,这就是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啊! 现如今,刘琨身边相当于埋下了三颗钉子,一颗是京口,另一颗是石头城,最后一颗则是白荡湖! 这三颗钉子,虽没有能力给他带来至命威胁,却由东至西将他包围起来,令之动弹不得,并渐渐地陷入绝境当中。 而这三处据点更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攻下的,石头城不用多说,白荡湖也是处死地,又恰恰由于前两者的牵制,使得对京口发兵已经完全不可行。 刘琨围攻荀府的动作,相当于驱使秦军重新做了次战略部署。 在未对荀崧下手之前,刘琨自信满满,手握十五万精骑,但无论如何都料不到,仅一个照面的交锋,竟陷入如此恶劣境地,更令他憋屈的是,空有十五万精骑,却无处下手,这想当于一个巨汉,置身于棉花堆中有力难施,同时还得防着棉花里藏着的针! 如今的刘琨,心头罩上了一层阴霾,他只能把命运寄托在与云峰的决战当中! 城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城下的阵地也停止了喧哗,除了火焰燃烧木头发出的噼啪鸣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廆看了看刘琨,小心翼翼道:“陛下,这荀崧府邸还要不要攻打了?” 仿如被揭了伤疤,刘琨的目中突爆出一缕杀机!他记了起来,这一系列的主意就是慕容廆出的,那森冷的目光,使得慕容廆的额头布满了冷汗,连大气都不敢透! 兴许刘琨还未完全失去理智,虽然提建议的是慕容廆,最终拍板的却是他! 于是,刘琨的面色稍有缓和,无奈的摆了摆手:“你说的对,即便杀了荀崧,也不过是泄愤而已,无大局无补,何况将士们心气已失,此时不宜再战了。” “莫非就白白放了他?或会对陛下您的声威不利啊!”慕容廆又问道。 刘琨摇摇头道:“谁说把他放了?先围着,待淮南军过江,令淮南军攻打,到那时,再把曾大牛部诱出来那不为迟,以优势兵力一举而歼之!” “陛下英明!”慕容廆连忙赞道:“淮南军本是步卒,长期在淮北与石氏作战,设垒固守,对战骑兵当是拿手!” 刘琨的心情好转了些,祖约留下的五万部众,并不是他的嫡系,即使全死光了也不会心疼,用来与曾大牛以命换命最好不过,而歼灭曾大牛,事关能否扳回劣势。 刘琨把目光向大江对岸投去,在他的料想中,苏峻今天就能接到命令,凭着卫策与冯铁的策应,顺利收编淮南军不成问题,一个月内,应该能渡江东来。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不明白 淮南军并不是一只软柿,否则,也不能当初在石勒尽占北方的情况下,坚守淮北与其维持着不胜不败的局面,虽然由于祖逖的离世,淮南军失去了主心骨,战斗力或会有所下降,但人还是那些人,只要运用得当,并非不能抵挡住曾大牛部。 刘琨的心里刚刚生出一线希望,城头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他与慕容廆不由把目光投了过去,均是莫名其妙的含带上了一份期盼,今日诸事不顺,他们都盼望这是个好消息。 ‘侍’众很来到近前,脸面却现出了迟疑之‘色’,咬了咬牙,这不安道:“禀陛下,大司徒与中书监似乎已经离开了建康。” “什么?”刘琨大惊失‘色’,连忙追问道:“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何时离开?朕不是在他们府宅附近安排暗哨了吗?为何不待出走时来报?” ‘侍’从低着头不敢看刘琨,小心翼翼道:“按陛下您的吩咐,朝中各主要公卿大臣的府宅附近均安排了人手监视,出行也有专人叮梢,昨日傍晚,大司徒孤身前往中书监府上拜访,弟兄们都留了个心眼,始终不敢懈怠,在不久后,中书监府上开起了宴席,一起持续到深夜,之间并无特别的事情发生,约至丑时(深夜一点),宴席散去,中书监送大司徒出府。 就在那时,异变突生!这二人似乎‘摸’清了暗哨的位置,连续几个闪身,把弟兄们将近十人全都打晕!直到不久前醒转过来,却发现已置身于中书监府内,而他府上空无一人!” “废物!一群废物!”刘琨气的须发飞舞,原本他指望能来个好消息冲冲喜,却没料到,竟是个如此窝心的消息,当即忍不住怒道:“昨日桓彝、汴壸往投荀府,你等来迟一步,如今王导与庾亮‘私’自出逃,还是没有及时来报,你们说,朕养你们有何用?嗯?” 刘琨声‘色’俱厉,这名‘侍’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身体剧烈颤抖,连分辩都不敢。 慕容廆连忙拱了拱手,劝道:“陛下请息怒,桓彝、汴壸二人,府中丁口稀少,可随时离去,又有秦王亲卫保护,暗哨不能太过靠近,因此仓促之下不及回报也是情有可原。 而王导、庾亮皆为老谋深算之辈,恐怕早就探出了自家附近潜伏的人手,他俩的功夫虽不及陛下您,却也一为丹道、一为化劲,突然爆起发难,暗哨措手不及根本循逃不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请陛下念在他们一贯的忠心份上,就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罢。” 刘琨刚只是急怒攻心,如今静下心来想一想,慕容廆的劝说并不是全无道理,于是挥了挥手:“既有大将军求情,这一次,朕便饶了你等,不过,再有下次,定斩不赫,去罢!” “末将多谢陛下,多谢大将军!”‘侍’从赶紧称谢,爬起来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慕容廆把目光缓缓收回,叹道:“陛下,若臣所料不差,王导必是携带庾亮家眷往投京口或是海‘门’,依路程来看,只怕追之不及了,而庾亮必是往山‘阴’(今浙江绍兴,会稽郡治,吴国内史驻所)命亲弟庾冰出兵攘助秦王,由建康至山‘阴’七百里,并非一两日可到,陛下可急命沿途郡县多加留意,同时派马追赶,或能把庾亮拦住!” “传令,立刻调遣人手,不得耽搁!”刘琨想也不想的回头急声吩咐。 “遵命!”两名‘侍’从匆匆而去。 尽管命令已经发出,刘琨也相信手下会很好的执行,但究竟能不能抓回庾亮,他心里没底,由建康至山‘阴’之间,多为山地从林,何况庾亮身为化劲高手,敏锐、耐力远超常人,在复杂的地形中,搜捕的难度无疑也要加大。 在当时,吴郡与会稽以浙江(钱塘江)为界,江北为吴郡,江南为会稽,而刘琨的实际控制区域仅在吴郡,会稽则掌握在庾亮亲弟,吴国内史庾冰手里,可以想见的是,一旦让庾亮过了浙江,刘琨只能望之兴叹了。 庾冰的地位较为特殊,虽然身为一方重镇,实际上主要的职责是保护侨姓士族的财产庄园,一般不理会朝庭的政局变化,因此无论是早的王敦,还是如今的刘琨,又或是之前的司马睿父,对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庾冰代表着全体侨姓士族的利益,这也是当时云峰敢于把建康的‘女’先生们送往王、庾、荀三姓庄园避难的根本原因。 一时之间,刘琨的心情恶劣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荀崧、桓彝、汴壸、郗鉴、王导、庾亮等侨姓士族中的代表‘性’人物全投了云峰,这就相当于他被侨姓士族抛弃了,其他留在建康的孔氏、太原王氏、杜氏等各姓,要兵无兵,要权无权,狗屁作用都没。 目送着‘侍’从的背影消失不见,刘琨突然问道:“朕想不明白,朕对侨姓士族怀柔施恩,非但不动一分一毫,且笼络有加,可秦王摆明了将来要抢夺他们的土地,他们难道不担心?难道就愿意大好家财白白落入他人之手?他们为何还要支持秦王?难道仅为了那个可笑的元老院,与不着实际的共天下?奕落瑰,你给朕说!” “这个”慕容廆一阵为难,其实道理他不是不清楚,云峰主张的治国方略早已通过郗鉴流传开来,说实话,不能说没有吸引力,但关键之处,还在于刘琨的为人。 篡夺司马氏江山虽然布置的天衣无缝,令人拿不住把柄,然而,也正由于这天衣无缝使人心底生寒,俗话说,过犹不及,刘琨就是做的太过了,士族们都不是傻,有证据如何?没证据又如何?他们早认定了是刘琨下的毒手,如此‘阴’险歹毒的手段,令人没有安全感,谁敢与他共事? 即使慕容廆自已,往往都‘摸’不透刘琨笑容底下的含意,也在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呢。 其实在慕容廆看来,如果当初不使这类手段,而是直接以强兵‘逼’迫司马绍退位给幼主,然后寻机‘逼’其禅让,或许效果会好一些,虽然会被人指责霸道,会被史书写成僭越,但这是自曹魏以来的谋朝篡位正常程序,不会使人心生畏惧。 刘琨走谋朝篡位三步曲的时候,慕容廆并不在场,对于一众权贵来说,令他们震撼的,还在于南顿王宗与郑阿‘春’的死,南顿王宗临死前的悲愤与郑阿‘春’临死前的无助,令他们久久不能忘怀。 要知道,南顿王宗虽然人品不怎么样,却是刘琨忠心的走狗,而在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说杀便杀,这是典型的狡兔死,走狗烹啊!汉高祖屠戮功臣,那是功臣对他有威胁,可南顿王宗一个没有实权的司马氏藩王,又谈何威胁?权贵们在那一刻,对南顿王宗只有同情,而忘记了曾经的讨厌。 郑阿‘春’则是早有贤良淑德的美名在外,她一贯的表现也当得起,就因为成了刘琨的棋,为其利用之后,结果被活生生‘逼’死!郑阿‘春’是孝元皇帝的元配,即使失了贞,又何至于死?顶多幽禁、罢黜罢了,当郑阿‘春’无助的自尽于殿前的一刹那,刘琨恐怕不会知道,又有多少人在为之暗自垂泪? 慕容廆从辽东回返之后打听到了一切,觉得很是不妥,如果他在场,必然会劝说刘琨把手段尽量放温和些,但木已成舟,还能如何?这么做,只能把群臣越推越远,因为谁都不清楚,自已会不会是下一个南顿王宗,又或是郑阿‘春’。 再拿刘琨与云峰一比较,差距立时显现,云峰再怎么说,没使过‘阴’险手段害人,也不会胡‘乱’替人扣帽,他始终给人一种堂堂正正,垒落光明的感觉。 曾经由于李雄之死,刘琨秘密派人去汉中调查,但得来的结论令他大为失望,李雄的确是纵‘欲’过度而死,并不是云峰下的毒手,而且云峰对李雄也算不错了,除了任皇后,基本上未剥夺李雄的妻妾财物,使得刘琨没法拿这来说事。 云峰的另外一些暴行,如种族灭绝、屠杀战俘、起京观等等,他自已都四处宣扬,一幅沾沾自喜的模样,使得刘琨即便想指责也是无从下手。 在江东士族眼里,云峰是真小人,刘琨是伪君,显然,真小人比伪君易于相处,至少与真小人共事,只要遵守规则,就不用担心会被算计,而事伪君为主,那只能整日里提心吊胆了,虽说云峰并不是士族们理想中的明主,但在二选一的情况下,除了倾向云峰哪还有好的选择? 不过,这话慕容廆可不敢说,他可以对刘琨政令中的纰漏发表自已的见解,却不能指责刘琨的人品有问题,这关系到一个人的根本,换了谁都没法接受。 略一迟疑,慕容廆敷衍道:“当年秦王借王敦作‘乱’之机,与荀庾二姓结为姻亲,又通过王羲之、谢尚结‘交’了王谢两族,而侨姓士族盘根错结,例如郗鉴,其长‘女’郗璇是王羲之正室,秦王许郗璇经营瓦官寺,无形中相当于结‘交’了郗鉴,臣以为,陛下来迟一步啊!” 这个解释把侨姓士族归心于云峰推给了客观因素,在刘琨听来,还是比较中肯的,于是也跟着摇摇头道:“朕当年就该早点过江,如今悔之晚矣,对了,侨姓士族既然背叛,那么吴姓士族也得严加看管,自今日起,凡是顾、陆、周三府任何人等,不得朕令,禁止擅离建康!否则以谋反论处!” “遵命!”又一名‘侍’从领命而去。 慕容廆的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要劝说,却没能开的了口,不如此还能如何呢?尽管这只是饮鸩止渴罢了。(8 第四百二十五章 安排河北 建康经历了一场短暂的骚乱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现如今,任谁都能看出,刘琨的境况岌岌可危,京口过于遥远了些,而作为建康门户的石头城,与距建康仅一步之隔的白荡湖却是实实在在的被秦军占领了呢。 一时之间,街头巷尾传言纷起,有人说,秦军仅由汉复出兵五千就轻松取下了湘州,也有人说,荆州陶侃降了秦国,与江州温峤合计十万大军正在东进,甚至还有人言之凿凿,江东士族暗中谋划宫庭政变以推翻刘琨,而所有的流言,都少不了一个主题,那就是云峰究竟会于何时下都? 这其中,多数人都怀着振奋的心情喋喋不休,汉未三国的动乱,对这一代人来说过于久远了些,但自永嘉以来,天下纷乱的太久了,百姓们都向往能有一个和平安定的生活环境,而不是隔三差五就有强藩兵逼建康! 但陆晔、顾和与周嵩不在此列,他们非但不能离开建康,也不能与吴郡互通消息,就连串门都不可以,刘琨吃了王导与庾亮的亏,对谁都不再信任,事实上,已经把这三人变相的软禁了。 他们三个,不知道外界的局势发展,不知道自家的庄园土地财产还在不在了,不知道吴郡的家人是生是死,也不知道自已何时会遭了刘琨的毒手。 他们夜里多数时间都在辗转反侧,好不容易进入梦乡,竟也能时常梦到南顿王宗那个老鬼,这老家伙带着那副一贯傲慢的神色在向自已招手呢! 每日里,都活在惶惶不可终日当中,心里则是无穷无尽的悔意,投靠的刘琨是只吸血鬼,不榨干每一滴血绝不罢休,而与云峰,又嫌隙颇深。即使侥幸从刘琨手里脱逃出来,恐怕也会面临着来自于云峰的打压报复,他们看不到未来的路在哪里,只觉得自已的家族完了。 陆晔、顾和与周嵩承受着极大的心理压力,相对而言,刘琨也轻松不到哪去,他不但要应对严峻的形势。而且对满街的谣言也没有太有效的手段。 迫于严密的监视,百姓们可以不在街面上说,却可以在家说,还可以通过会意的眼神来传递心里的期待。 而曾大牛部,通过石头城水军由秦淮河、后湖一线输送来物资,一万七千秦军获得了补给。很快已经立稳阵脚。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逝去,早春的气息于不知不觉中降临到了建康,春季,是一个新的开始,也是万物萌生的时节,所有人都明白。这将是一个不寻常的春季。 日出又日没,时间来到了二月二十三日,建康湖畔河边的垂柳出现了朦朦胧胧的绿意,道边路旁也点缀起了星星点点碧绿的嫩芽,而远在北方两千余里之外的襄国,天地间虽仍是一片苍茫,但冰雪已有了消融的迹象,迎面扑来的北风也温和了少许。这一切都在表明,河北的春天也快来了。 近一段日子,云峰绝不轻松,尽管战事结束了,但组织各地民众恢复生产,重建家园,与收编打散各郡县降军都是个繁琐活。在派出人手的同时,他也亲临附近城池体察民情,如襄国以南的邯郸、与再南一百五十里的邺城、襄国以北三百里的常山真定(赵子龙家乡,今河北正定县)。等等诸多河北大城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当天正午,云峰刚由襄国东北方向三百五十里的冀州州治信都(今河北省冀州市)回返,便接到了建康信报。 这令他眉头一皱,久久不语,原先他的计划是先稳固北方,待开春进击丸都、剿灭高句丽,再回师南下,却没料到,刘琨会如此的急不可耐。 荀灌娘不由问道:“断山,上面都说了些什么?莫非是那刘琨又搞出动静了?” 云峰递过去道:“老师,您自已看一下就知道了,建康当真是风云突变啊!” 荀灌娘一听这话,连忙把绢帛接来打开,庾文君也把小脑袋凑了上去。 这份信报言简意赅,把建康从正一道被解散开始,再到刘琨兵围荀府,及至桓温攻占石头城,最后曾大牛从京口来援,又于白荡湖安营扎寨,短短两日之内所发生的一切如实禀报。 庾文君忍不住惊呼道:“哎呀,虽然有亲卫镇守与大牛将军在一旁看护,但师公被围着总不是个事啊,就怕出个万一,到时后悔也来不及了! 将军,您快点出兵吧,一下子把刘琨解决算了,文君明白您是打算先平北患,再定江南,但如今形势在变,您的策略也该变,兄长与大司徒那老滑头都逃出了建康,这说明刘琨已众叛亲离了,您可千万别给他喘息之机,而且高句丽不是文君瞧不起他,除了趁火打劫,还有什么能耐?您回过头再收拾便是,依文君看,您明日立刻南下!” 云峰看了看荀灌娘,荀灌娘虽是默不作声,那俏面的焦急之色却是不假掩饰,显然很担心老父的安危。 庾文君的提议,云峰想想也很有道理,河北就这样了,尽管还有许多琐事,却已翻不出大浪,高句丽之主高乙弗只敢在边境小打小闹,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来犯河北,而荀崧的安危则不能不顾,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不仅荀灌娘会伤心难过,自已也将追悔莫及。 云峰连忙转头喝道:“绮贞,把印拿来!”说着,坐上地席,伏案疾书,又从苏绮贞手中接来大印盖好,封上火漆递给亲卫道:“你即刻跑一趟长安宣喻裴宽!” “遵命!”亲卫把信函纳入怀中,施礼离开。 庾文君现出了不解之色,问道:“将军,您不是要发兵南下吗,写信回长安干嘛?” 云峰微微一笑:“这河北一堆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吧?裴宽年前出使拓跋氏立下大功,孤还未提拨他,即日便命他为冀州刺史,最迟四月底必须坐镇信都!” “哦!”庾文君与荀灌娘见云峰有出兵的意图,俏面一喜,均是点了点头。 云峰又唤道:“来人,请韩将军过来!” 帐外有脚步声快速远离,不多时,韩勇抛帘入帐,施礼道:“末将拜见大王!” 云峰也不废话,直接吩咐:“今命你为幽州刺史!一个月之内,领步骑六万开拨,进驻于蓟!” “呃?”韩勇略微一怔,跟着就不动声色的称谢道:“末将多谢大王!” 第四百二十六章 先攻淮南 韩勇回答的极为干净利落,符合他那一贯的简洁作风,云峰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情愿,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幽州苦寒,诸族混杂,一般人都不愿意去,韩勇自然也不例外。 云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冀州刺史孤已着裴宽不日赴任,幽州那地虽是苦寒,却只能先委屈你一阵子了。” “扑通!”一声,韩勇猛的跪了下来,连忙申辩道:“大王,末将从无此心,请大王明鉴!” 荀灌娘、庾文君、包括久不开声的苏绮贞,均是无奈的看了看,她们也能听出,韩勇的确是不大情愿,而且从云峰的语气中还听出了些许的敲打之意。 但她们也没法劝说,毕竟韩勇有过前科,曾为韩彩兰的子嗣惹得云峰大发雷霆,这虽不能说明韩勇有异心,可私心还是有一些的,的确需要敲打敲打。 冀州有三郡十国八十三县,而幽州只有五郡二国三十四县,其中代郡、上谷为鲜卑拓跋氏控制,辽西原为慕容氏、宇文氏与段氏三姓鲜卑占据,但随着慕容氏的逐步迁走,与宇文氏与段氏的衰败,高句丽已渐渐的渗透进来,事实上,幽州仅剩北平、广宁二郡与范阳国和燕国,就这还不是占据全境,这两郡两国的边远处早被异族蚕食了。 冀州与幽州相比,即便不考虑危险性,也显然不是一个重量级,虽同为刺史,而在约定成俗上。冀州刺史的地位要高于幽州刺史。这好比梁益二州。梁州穷山恶水,益州却地肥水美,梁州存在的更大作用是为了拱卫益州,蛮荒小州的刺史在心理上就矮了大州一截! 荀灌娘给云峰偷偷施了个眼色,示意他好话好说。 云峰回敬了个放心吧的眼神,便摆摆手道:“韩勇,你起来罢,孤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算了,今日且与你交个底,孤打算用五到十年的时间,迁都于蓟。 因此,对于你有四点要求,首先在安抚民众,修缮内政之外,至迟明年秋末,必须攻入丸都,擒来高乙弗或是献上他的头颅皆可! 其次。五年之内,除了尽复幽州旧境。还必须取下平州四郡一国与汉四郡中的真番、临屯两郡,并向南扩展,把整个半岛牢牢掌控,孤特准你扩军至十万!” 说着,云峰略一停顿,又道:“平州目前为慕容部占据,你暂时不要动它,先待孤与慕容三郎君商议一下再说,你只须取下真番、临屯与整个半岛就可以了。 第三,你要抓捕劳役扩建蓟城,暂时以长安的规模为标准,劳役多多益善。 最后一点,你要主持开挖运河,开挖一条由蓟通往建康的运河,沿途所经州郡都会与你配合! 这其中,筑城与修运河须齐头并进,待你进驻蓟之后,孤会着天机门弟子,另把护河将军冉良从汉中调来协助,所以,你肩头的担子很重啊,如果觉得为难,孤平了江东可命曾大牛为幽州刺史,把你安排往江东也行。” 这话一出,韩勇又愤又喜,愤的是,如果换了曾大牛主持幽州,岂不是摆明了自已不如曾大牛?喜的却是,幽州虽然偏僻苦寒,但以蓟为都又不一样了,营建新都既是信任,也是不世奇功!要知道,宫城乃至皇城的建筑布局极为机密,别的不说,光是逃生暗道与避难场所不是皇帝信任的人,根本就不能参与! 愤喜之下,在云峰的四点要求中,韩勇迅速抓住了重点,不外乎以武力征服,六万步骑乃至将来再增的四万军看起来不多,但凭着秦军之精锐与恐怖的弩炮,韩勇敢拍着胸脯保证,两万军就足以攻克丸都,之后一路南下,征服三韩完全不是问题,到时再回过头来从拓跋氏的手里夺取代郡与上谷,至于营建新都与开挖运河,有天机门与冉良在,他所要做的,只需要源源不断的提供战俘。 如此天赐奇功,岂能让给曾大牛?韩勇赶紧重重一拱手:“请大王放心便是,末将愿立下军令状!” 云峰摇摇头道:“军令状不必了,来,起来说话罢。” “多谢大王!”韩勇称谢起身。 云峰的目中现出了缅怀之色,眺望了会儿远方,叹道:“你我之间相识于偶然,那时孤什么都不是,你却不离不弃,助孤打下了这一大片江山,哎~~孤一刻都没忘啊,如今咱们又成了亲家,要是把你打发往边远蛮荒之地,不说心里有愧,既便是彩云彩兰与几位嫂嫂,孤都没脸再见了,原本孤打算亲自平定高句丽,然而江东事急,幽州只能拜托给你了,韩勇,你可不能让孤失望啊!” 韩勇一瞬间虎躯剧震,目中竟有些微微泛红,一股士为知已者死的情绪油然而生! 他明白,云峰太抬举自已了,假如没有吕梁山谷中的偶遇,这么些年下来,云峰或许不会走的那么快,但依然称王称霸这是毫无疑问,而自已如果没有跟随云峰,家破妻亡不说,最现实的出路便是出山沧落为马贼,到现在,恐怕已尸骨无存了。 而如今,两个妹妹有了好的归宿,各自诞下子嗣,自已也是位高权重,三个弟弟虽不是那么显赫,却也是一郡之长或一方镇将,韩氏能由猎户一跃而出,这全是拜大王所赐! 一时之间,韩勇又感激又羞愧,他为自已的挑三捡四而羞愧,怔怔说不出话来。 云峰微微笑道:“好了,你下去罢,早做准备早日出发,孤也争取能于一个月内渡过黄河。” “末将…领命!”韩勇深施一礼,哽咽着缓缓退出。 云峰目送着他的背影,一开始韩勇不愿刺幽州,说实话,如果不是刘琨那边在闹腾,云峰还不会任他为幽州刺史呢! 如今秦国各州,裴宽刺冀州、谯敏之刺雍州、李骧刺秦州、阴预刺凉州、韩璞刺益州、窦涛刺梁州、赵肃刺宁州,以上的州刺史全部都由文官担任,而且司、兖、青三州也将派驻文官。 云峰的意图很明显,即军政分开,领军大将不掌地方政务,州郡首官不参预军机,温峤领会到了这一点,因此他不沾手军权,江州军全由邓岳统辖,以免得若来云峰的猜忌。 因此,韩勇出刺幽州算得上独一无二,如果不是分身乏术,云峰会在自已平定幽州,及其周边之后任一文官执掌,不可能使韩勇独揽军政大权。 但没办法,刘琨的沉不住气逼使他必须要提前进军江东,何况幽州那个地方,形势复杂,三面受敌,又以四处征战为主,非领军大将不足以坐镇! 云峰暗暗摇了摇头,他并不是担心韩勇会有异心,而是希望把文武分家作为约定成俗的一个制度,显然,这只能推延至迁都以后再来实施了。 正心中无奈时,庾文君那招牌式的阴阳怪气声却在耳边响起:“将军,文君真为刘琨不值,如果他有您这种三言两语收买人手的手段,也不必使那么多阴谋诡计了,哎~~如今反落了个众叛亲离的境地,照文君看啊,只怕陆晔那些老家伙们早悔的肠子都青了!” 云峰顿时脸一板,不悦道:“你懂什么?什么叫收买人心?这叫人格魅力,懂吗?何为人格?人格者,乃人之气质、品德、品质、良心是也! 刘琨阴险狠毒,他哪来的人格?庾小娘子,你拿你家男人与刘琨比较,这是在羞辱孤,也在羞辱你自已啊!” 不仅止于庾文君,荀灌娘与苏绮贞也都胸腹间一阵剧烈翻腾,她们知道云峰自恋,却不曾料会自恋到如此地步,这人简直就不知道羞耻二字是如何写,她们连忙拧过脑袋,不忍心再看他。 “将军,您真恶心!”过了好久,庾文君才回复过来,不满的嘀咕道。 云峰嘿嘿一笑,坦然受之。 或许是意识到比脸皮的厚度,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庾文君岔开了话题,问道:“对了,将军,您为何要以一个月为期渡过黄河,由襄国至浚仪只有八百里不到,算您日行百里,再加上收集船只的时间,也不会这么久吧?” 云峰又现出了看白痴般的眼神,这令庾文君小心肝猛的一抽,每次云峰现出这种眼神,都说明自已说错话了,不由俏面一红,连忙回思起了言语中有哪点漏洞,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情不自禁的,把求助的目光向荀灌娘与苏绮贞连连扫去。 荀灌娘与苏绮贞相视一眼,苏绮贞强忍着笑道:“文君,如今这时节是冬末春初,黄河上的冰层应该开始融化了,处处都是浮冰,如何能行船?所以呀,渡河急也急不来,必须要等一阵子才行。” “哦!”庾文君面现恍然大悟之色,却不忘狠狠瞪了眼云峰:“您每次总是这样,好话好说不行吗?就显得您自已多能干一样!哼!您过了河是走淮北还是走下邳?” 云峰不假思索道:“走淮北,先往淮南收编祖约残部,再顺手攻下历阳,把苏峻解决掉,而下邳广陵一带的兵力以慕容部为主,待平了刘琨,由三郎君把他们领回辽东,也省了费力攻打。” 庾文君又问道:“就是淮南的那些流民?他们怎么可能降您?您当年可是授意逸少杀了不少流民帅呢,虽说您一力掩盖,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心人总能挖出真相的,依文君看啊,在您大军抵达之前,他们肯定跑过江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出言挑恤 云峰极为自信的摇了摇头:“除非肋生双翼,否则没人能过江,我秦国水军可不是吃素的。” 这幅自大模样,不出意外的引来了庾文君的一连串白眼,云峰也不理会,看向荀灌娘道:“听说祖将军的骸骨被祖约迎回了寿春安葬,取下淮南之后,刚好可以验查祖将军的真正死因!” “嗯!”荀灌娘重重点了点头,虽然可以肯定祖逖之死必是由刘琨指使,但亲眼见到真相,总能踏实些。 云峰又接着问道:“老师,将来陶侃如何处置?您是要取他性命还是留他一条生路?” “这…”荀灌娘略一迟疑,便道:“陶侃非但没什么恶行,还为孝元皇帝平定江东立下了大功,在荆襄一带算是有几分人望,取他性命总是不妥。 无论怎么说,与为师总是同门师兄妹一场,他只是由于甘师兄之死才会与咱们恶语相向,说起来,甘师兄的也挺冤的,大胜之后被你以奇兵偷袭,算了,能放手就放手吧,如果你不用他,放归民间任其自生自灭也行。” “那得看他识不识相了,弟子先修书一封与他!”说着,云峰回到几前,又写了封信,唤来亲卫急送往江陵。 亲卫把信取走之后,秦军立刻做起了紧锣密鼓的准备,一方面向北进军幽州,另一方面南渡黄河攻打淮南,虽然黄河正处于凌汛期,但云峰还是特意传令给浚仪,命当地尽量收集船只。 河北大地一片忙碌。而大江以北的苏峻。也同样需要过江。他在刘琨发出诏令的次日,便连忙传信给冯铁卫策,让他们领军来历阳,同时有又些不放心,因为卫冯二人并不能节制淮南全军,所以自已也领历阳军向寿春方向开进。 对于秦军能快速灭亡赵国,苏峻感到了恐惧,相对而言。历阳孤悬于江北的数万人马,与赵国根本不处于一个重量级,是以接到刘琨的传令,他半点都不敢殆慢,只想着能尽快过江,而过了江又能如何,苏峻已经没法考虑那么多了,他不清楚落到云峰手中会是个怎样的结果,如今的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历阳到寿春。六百里的路程,仅用了六天时间。苏峻已领着三万精兵赶到了寿春城下,而寿春城诸将,仍在争执不休呢,淮南军自从祖逖去世之后,已濒临分裂的边缘,当祖约再被押送建康缢杀,淮南军实则陷入了分裂当中。 卫策、冯铁只是淮南军中的两个势力较大的流民帅,辖众也不过两万余人,他们想尽快过江,而其他的流民帅却想留在当地,仍奢望着能在秦楚间的夹缝中讨些便宜,至于豫州刺史祖涣,手上没有一分一毫的力量,说出的话完全不管用。 就这样,在无休止的争吵中,六天时间一晃而过,而淮南军,依然龟缩在寿春及其附近的战略要地。 苏峻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把大军留在城外,仅带了百名护卫入城,目前的寿春,气氛略有些紧张,毕竟这满城的大老粗,吵着吵着火头就上来了,没能生出内哄,已经是尽量克制的结果了。 通过祖涣,苏峻把大小流民帅全召来了州府大殿,这些人,多的领军上万,少的领军数千,虽然阶次职级不同,但其实互不统属,而且小流民帅联结自保,以对抗大流民帅的吞并,仅仅五万人的军队,势力构成异常复杂!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淮南军类似于元末的红巾军,郭子兴虽是名义上的同主,但手下有孙德涯、彭大、赵均田等诸多势力,有利则合,无利则分,明末的流寇也是类似的情况,李自成是最大的一支,另外还有曹操、罗汝才等大小势力,实际上也是一个松散的军事同盟。 看着殿中各将互相警惕戒备的面容,苏峻不由得一阵头疼,他望向了卫策与冯铁,这二人均是一脸的无奈,当初辑捕祖约虽是迅雷不及掩耳,却对眼前的乱局毫无办法。 而高踞上首的祖涣,这些日子,似乎也明白了自已的傀儡地位,总之,摆出了一幅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模样。 莫名其妙的,苏峻心里对祖逖生出了无比的钦佩,也只有他,才能把这么多桀骜不驯的流民帅拧成一股绳,换了任何一个人,包括苏峻自已、刘琨、乃至云峰,都没有这份人格魅力,因为祖逖,是完全的没有私心。 同时,由于身临其境,苏峻终于明白了刘琨为何要置祖逖于死,而不顾当年的同席共寝之情! 没办法,祖逖的号召力太强,淮南军,也就是那时的淮北军上下一心,人人效死,战斗力极其强悍,然而祖逖不肯为刘琨所用,这样一个人,只能除去。 苏峻又把目光投向了祖涣,他都有一瞬间的怀疑,这个人是祖逖的亲子吗?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祖逖英雄盖世,他的子嗣却是个熊包,这也差的太远了吧? 在他眼里,祖涣如果是祖约的骨肉才合情合理,暗暗摇了摇头,苏峻给祖涣打了个眼色。 祖涣连忙双手一压,唤道:“诸位,这位是朝庭派来的历阳内史苏将军,想必都有耳闻,朝庭命我部南撤的诏命早于日前到达,然时至今日全无动静,因此派苏将军前来催促!” 苏峻、冯铁、卫策不由得面面相觎,都有了种一巴掌把他拍死的冲动,他会说话吗?这不是摆明了挑起仇恨?如果不是清楚祖涣就是个窝囊废,或许还会以为他是故意的呢! 果然,祖涣这话一出,不满的嗡嗡声响了起来,与冯卫二人实力相当的韩潜不悦道:“咱们本就是淮北人,却一退再退,先退来淮南,这还好些,淮北还在身边,如今再退过江,只怕终其一生,都没法再回家乡了!总之,老子不走,你们谁爱走,恭送不留!老子就留在寿春,镇守淮南!就算陛下亲临,也不能强迫于我!” 韩潜的不满,代表绝大多数不愿过江者的心声,古人的乡土意识特强,不是迫不得已,没几个愿意背井离乡,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都是嗡嗡嗡的附合声。 “哼!”苏峻却冷哼一声:“韩将军,你这话倒是冠冕堂皇,但依本将看,无非是见着陛下暂时处境不利,是以生出异心,想留在寿春迎接秦军,或是卫冯二位将军一走,甚至索性挟淮南降于秦国!哼!淮南啊,这么大的地方,得是多大的功劳啊,不说为一州刺史,至少一大郡太守唾手可得,本将可有说错!” 第四百二十八章 巧舌如簧 “铮!”的一声,韩潜竟拨出了佩剑,怒指苏峻,喝道:“你他娘的血口喷人,老子要降秦国,早就降了,试问有谁能拦住?又何必等到现在!” “老子们当年与石勒作战,你他娘的还奶在淮陵呢!你苏峻有何资格来指责我等?” “依我看,这苏峻就是居心叵测,故意来分裂咱们淮南军,他好趁机吞并咱们,干脆,不如降了秦国算了,也好过受人暗算!” 其他流民帅也仿佛受了莫大羞辱一般,纷纷出言苛责,卫策与冯铁却是急的满头大汗,他们原指望苏峻前来,可以劝说一二,却不料,一开口就得罪了所有的流民帅! 冯铁忍不住责怪道:“苏将军,你看你这话说的,你的确是误会了啊,若说惧死投敌,咱们这些人早几年就该投了石勒,又何必与之苦苦鏖战?末将敢保证,在座的所有人,绝没有降秦之心,苏将军,你快向大伙儿道个歉吧!” 面对着全场如潮水般的汹涌指责,苏峻丝毫不着恼,正襟危坐,面带微微笑。 或许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也或许是各大小流民帅们,只敢口头指责而不敢真拿苏峻如何,又或许苏峻并不完全是污蔑呢?总之,殿内的喧哗声渐渐的小了下来,直至几近于无。 苏峻这才不紧不慢道:“诸位,本将是否误会了你们,想来大家心里有数,如果这其中确实有人忠义当头,那么。本将为先前的言语不当而道歉!” 苏峻象征性的向四周草草拱了拱手。又道:“其实本将也明白。陛下的形势较为不利,有人生出心思实属正常,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这都是人之常情,怪责不得,只是不知,诸位中有没有这样的人存在?” 苏峻嘴角挂上了一丝戏谑。一一看了过去,出乎意料,每一名与苏峻目光相对的人,竟或多或少的老脸一红,甚至还有人仅一对视就把眼神移开,先前那义愤填膺的气场神秘的消散无踪,这里面也包括最先发难的韩潜。 卫策与冯铁均是陆续发现了这一变化,不由相视一眼,对苏峻大为钦佩,心想不愧为系师的嫡系弟子。果然有一套啊,把这些流民帅的气焰打下去。后面才好劝说。 片刻之后,苏峻淡淡笑道:“如今南北大战一触即发,每个人都有为自已选择出路的权力,好了,诸位,多余的话本将不说,却不得不提个醒,若过了江,你我如能同心协力辅助陛下击退秦军,或能赢得一线生机,陛下也不会亏待诸位,至少可为一富庶大郡的太守!若是居功甚伟者,为州刺史都督一方都不是没可能!但如果降了秦国,立刻便是头颅落地的结果!” 这话一出,席中的嗡嗡声再度响起,每个人都是一幅不可思议的模样,既然之前被苏峻点破心思,又莫名其妙的泄了气势,那么也不需要摆出一幅大义凛然的面孔了,只是觉得苏峻过于危言耸听了些,降了秦国,最坏的打算是被收了兵权,发配个闲差,或是索性做个富家翁,无论如何也罪不至死吧? 韩潜拱了拱手:“苏将军是否话中有话?请明言便是!” 苏峻笑容一收,郑重道:“想必诸位都清楚海门这个地方,当年王敦作反,慕容部趁机攻取下邳,致使大批流民向南奔逃,其中就有相当一部分逃到了海门,恐怕诸位有所不知,逃往海门的大小流民帅,上至领部曲近千,下至仅数十人,全都被海门太守王羲之诱杀!手段极其卑鄙残忍!” 顿时,殿内的流民帅们均是闻之色变,韩潜忍不住问道:“此话当真?” 苏峻点了点头:“千真万确,这都是陛下经数年秘密探查走访而得来的真相,为此付出了数十名细作的代价,本将可对天起誓,如有半字不实,敢教五雷轰顶!” 众人不由互相看了看,苏峻的面容极其庄重,瞧不出有半点作伪的迹象,令他们均是信了三分,要知道,流民帅或许没有文化,也或许视界不开阔,但他们都有个同共特性,那就是中国小农所独有的狡诈与精明,更何况老实巴交的人带那么多流民,早就不知死哪去了,他们摸打滚爬十余年,在识人观人方面,各有独门秘籍! 其中一人将信将疑的问道:“请问苏将军,海门王羲之为何要与我等流民帅过不去?” “哼!”苏峻冷冷一笑:“诸位可莫要忘了,王羲之乃何许人,他可是最早投靠了秦王,也由此与陈郡谢尚被时为凉州牧的秦王举荐出掌海门,早已唯秦王之命是从,若说背后没有秦王的授意,他岂敢滥杀无辜?” 又一人问道:“秦王为何要滥杀流民帅?” 苏峻向东南方向拱了拱手:“陛下起初也百思不得其解,后细细斟酌,想来不出于三点:一是秦王从骨子里瞧不起流民,予打予杀如宰鸡屠狗,这从他第一次下都便可看出,秦王对士族好言相向,侨姓士族不谈,说成卑躬屈膝毫不为过,便是与他为敌的吴姓士族,本将仅举一例,当年陆晔于白荡湖畔与秦王起了冲突,以致全军覆没,陆晔本人也落到秦王手里,最后不还是安然回返? 他士族是人,咱们流民就不是人 ?[-3uww]为何被另眼相待?秦王是典型的狗眼看人低!不瞒诸位,我苏峻祖籍长广掖县(今山东菜州),仕郡为主簿,于地方上也算有些名望,不料永嘉国乱突起,胡族侵扰肆虐,无奈之下,只得弃故土率数百家泛海南行至广陵,亦沧落为一流民,后幸得陛下收留,才有了今日之地位! 而陛下,与祖将军乃至交好友,于司州任主簿时闻鸡而舞剑,早年得闻祖将军被晋室任用,与亲故书曰:吾枕戈待旦,志枭逆虏,常恐祖生先吾著鞭! 后祖将军投奔前朝孝元皇帝转战于淮北,陛下孤军奋战于并州,那是何等壮烈?堪称一时翘楚!只可惜晋室气数已终,陛下力有不逮,只得隐忍潜伏,另图光复大计,没料到,北方竟被秦王捷足先登,哎~~不提也罢!” 说着,苏峻摇了摇头,一脸的唏嘘感慨之色。 “陛下与那姓云的比,不!那姓云的连给陛下提鞋都不配,他依靠毒妇上位,暗害时任凉州牧张寔与其子张骏,又嫁祸张寔亲弟张茂,以卑鄙手段尽灭张氏男丁,以入赘身份夺取凉州军政大权,后又摆出一幅伪善面目,才侥幸成事罢了!这样的人,终究要遭天谴!”卫策一脸的义愤,跟着就嚷嚷道! “不错,那姓云的就是个小人,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称他一声主上还嫌脏了老子的嘴!” “陛下是不够狠毒才吃了大亏!若是手段再凌厉些,又何至落到如此田地?” 一时之间,流民帅的情绪被熊熊点燃,口诛笔伐蜂拥而出,但如果仔细观察,都是些小流民帅在起哄,领军较多的流民帅乃至拥有上万部曲的韩潜却是默不作声。 他们势力较大,人也相对精明一些,看问题更加透彻,云峰是借张灵芸上位不假,但其中的是非曲折还是能分辩出来的,更不可能被几句豪言壮语就煽动了情绪。 起哄了一阵子,声音渐渐小了下来,韩潜又问道:“秦王的确是手段阴毒,天下落于他手,万民之不幸也!只是,陛下分析的另两点是什么?” 苏峻接着道:“第二,是杀我等流民以收买人心!还拿王敦作反来说,当年本将与刘遐刘将军,一接到朝庭喻令,立刻引兵来援,其中刘将军心系朝庭,把下邳的兵力带走大半,以至下邳被慕容部攻破,这是后话,暂且押下。 当时,本将与刘将军驻军于幕府山,刘将军不过是手下有些弟兄们耐不住寂寞,进城寻些乐子,却被秦王突然抓捕,以马匹活活拖死,诸位,你们都没看到,当真是惨不忍睹啊! 咱们流民报效朝庭,打生打死,从百姓手里借些钱财吃食,又弄几个女人来解解困乏算得了什么?这不都是应该的吗?即使当年祖将军执掌淮北,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秦王倒好,小题大作,分明是为了收买建康人心啊! 本将说句实话,请诸位不要生气,咱们流民侵拢百姓,虽是迫于无奈,有着诸如缺粮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的确不大地道,如果秦王真的心系苍生,那倒也罢了,无人能加以指责,还会反过来赞他一句执法如山! 事实却并非如此,想那高平郗鉴,当初领数千部曲南下,也是一流民帅,打家劫舍,抢夺钱财的事也没少做,他甚至还于建康附近公然劫杀行旅,比你我都要过份! 然而,秦王偏偏视而不见,还与其相交甚欢,这为什么?还不是郗鉴那老鬼巴结王导、纪瞻才得以入朝为官,在身份上,已经洗白了,是一个亮当当的士族! 你们说,秦王不为死于郗鉴手上的无辜冤魂讨还公道,却专与咱们流民为敌,这不是柿子捡软的捏,不是收买人心还是什么?” 苏峻似乎都被自已打动了,挥舞着手臂,脸面涨的通红,而那些小流民帅们更是不堪,眼中射出了滔天恨意,就连韩潜等人也是隐有怒色浮现,显然,他们对云峰歧视性对待很是不平! 第四百二十九章 渡江 俗话说,打铁要趁热,苏峻很满意于自已所营造出的效果,跟着又道:“第三点,则是通过灭杀我等流民帅来收编流民为他所用,这无需多说,诸位理当清楚,如今黄河还处于凌汛期,秦军一时过不了河,但最多月余天气就会转暧,秦王必将兵发淮南! 另外陛下托本将带个口信过来,士族皆首鼠两端之辈,因陛下暂时处境不利,纷纷投向了秦王,因此,陛下已存了将他们尽诛的心思,将来,这大楚的天下,是咱们流民的天下啊!诸位,时间紧迫,还请速下定夺啊!” 韩潜立刻接过来道:“好!苏将军字字珠矶,我等留在寿春,除死别无他路,倒不如过江跟着陛下搏他一搏!诸位,本将已决定过江,你们还迟疑什么?” 韩潜已经想明白了,苏峻的分析大有可能,云峰的确不是可以投靠的明主,虽然刘琨也不是什么好货,但事到如今,已没的选了,只能过江之后多留个心眼。 韩潜身为与卫策、冯铁并驾齐驱的淮南军三大流民帅之一,既然带头表态,剩下的小流民帅自然只有唯马首是瞻,更何况苏峻的分析在他们眼里,并不是虚言恐吓,于是,纷纷表达了投靠刘琨的意愿,而豫州刺史祖涣,除了跟着走,还能如何呢? 卫策与冯铁不由暗暗松了口气,纷纷向苏峻递去了一个隐秘的赞许眼神,苏峻也颇有几分自得,尽管对云峰的描述经过了歪曲抹黑。但也要肚子里有墨水才行啊。不是随随便便拉个人来就能办到的。 这时。韩潜却眉头一皱,问道:“苏将军,我等既已决定归心于陛下,而且又有秦军的威胁,按理说,自是越早过江越好,只不过,听说大江早被秦国水军控制。可大楚又无舰船护航,这如何能过的去?恐怕一入了大江,秦军舰队立刻会峰拥而来,岂不是白白做了落水鬼?不知道苏将军可有妙策?” 这话一出,大小流民帅们均是心头格登一下,要知道,大江下游不比荆江及其以上,往往只有数里的宽度,下游动辄数十里,既使顺风顺水的划船。也要一两个时辰才能渡过,有这么长的时间。秦军舰队早就闻风而来了。 然而,不在下游过江,难道还向上游行军千里,过了大江再折返回来?如此之多的粮草从哪筹措?更何况筹措粮草也需要时间,这么一耽搁,秦军主力多半也渡过了淮水。 一时之间,刚刚那热烈的气氛急速降温,有的人凝眉苦思,还有人竟又现出了迟疑之色。 苏峻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请诸位不必担心,冬春之交,雾气浓重,咱们寻一雾浓之夜渡江,江面伸手不见五指,莫非秦军战舰敢开出来拦截?咱们只要小心点,还怕过不了江?再退一步说,即使它冒险出击,但在视线不清下,极易混乱,说不定啊,呵呵~~诸位还能寻机夺他几艘战舰,献给陛下作为见面礼呢!” “嗯?”席中的流民帅们一想也是,紧锁的眉头生重新舒展,脸面再度现出了轻松之色。 苏峻心里极为不屑,心想流民果然是流民,即使加个帅字,也脱不了流民的本质,虽说他不久前也自诩为流民,但说到底,苏峻对流民是极为不屑的,无论如何,长广苏氏也算一方郡望,勉强能挤身于三流士族之列。 暗暗冷笑之后,苏峻向四周拱了拱手:“如今时间紧迫,咱们速速准备一下,以三日为期,之后全军开往历阳,如何?本将已准备好了船只,一待起雾,即刻起程!” 众人轰然应诺,气氛重现热烈。 接下来的三天里,寿春一片忙碌,大小流民帅们都在为启行做着准备,过江,成了他们唯一生机,同时也是鱼跃门龙的机会,由于时间太过仓促,没法带走百姓,只能把百姓丢弃在当地,但纵是如此,还是抢了些壮丁与漂亮女郎,并把寿春洗劫一空,无论富户还是平民,都没能逃过毒手! 在流民帅的眼里,大江以北将成为秦国领土,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民众也相应的成为了秦人,那是敌国百姓,没屠城,只抢了财货女人已经是开恩了! 苏峻由历阳往寿春仅用时六天,回返时因为人多势多,足足花了十天,然而,抵达历阳后,天气晴好,令他们颇为无奈,只得焦急的等待下去,到了月末的最后一天,也就是二月二十八,天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到傍晚时分,雨水渐止,雾气逐步弥漫开来,苏峻不由喜上眉梢,连忙招呼诸军趁夜渡江。 由于船只不足,苏峻只征集到了千艘船只,这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渔船与小型民船,大型斗舰仅数十艘,这就造成了每次输送兵力加装备物资粮草在内,不会超过三万人,而如今历阳驻军足足有了十万之多,如果按这个方法输送,至少要三次才能渡过大江,按每个来回不出任何意外,而且还不考虑雾气对视线的影响,需耗时两个时辰来算,最快也要到第二天上午才能全部渡过,那时天已经亮了,雾气还在不在,可难说的很。 历阳至姑孰间的江面,虽有近三十里宽,但江中有一沙洲横亘,宽度足有十五六里,所以,苏峻与韩潜、卫策等人商议后决定,只得忍痛抛掉辎重,仅携带可以随身或由马匹驮运的武器与粮草。 同时,再把船只分为两半使用,一半把人和物资输送到沙洲,以最快的速度到达沙洲的另一头,由另一半五百艘船接应,运送往仅三到四里之隔的采石。 如此一来,可提高船只的使用效率,不必如第一套方案那般得绕过沙洲才能抵达对岸,也加快了输送的速度。 据乐观估计,第二天戌时(早晨七点)可以渡完。 首先渡江的是卫策部与一些小流民帅,合计两万人,亥时(夜晚九点),历阳段的江面上,一千艘舟船同时开拨,其中一半绕着沙洲向姑孰那面开去,另一半悄无声息的划向了正东方,由于雾气弥漫又处于黑夜,周围虽不能说成伸手不见五指,但能见度绝不会超过五丈!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些紧张。却又充满着信心,他们不相信秦军会于这样的天气出来拦截,连自已都看不到身边的同伴,秦军还如何发现自已? 第四百三十章 有江难渡 历阳至沙洲间的江面是这一段的主航道,平均宽度约为十二到十三里,卫策由于势力最大,理所当然的担任起了指挥的职责。 这十余里的距离,他严禁任何人交谈,更不允许打出灯火,只有船桨划出的潺潺流水声传来,就好象秦军那无敌战舰真的就在身边游曳一样。 约摸半个时辰不到,在弥漫于天地间的雾气当中,卫策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朦朦胧胧的黑影,在暗松一口气的同时,压低声音唤道:“快停下,快!前面是沙洲,不要再划了!” 幸好由于视线不清,船只的速度不是太快,桨手赶紧倒划大桨,这才在距沙滩仅丈余堪堪止住,但有些船只还是慢了一拍,一头冲上了沙滩,又或是撞上了江岸! 听着身周接连不断的扑扑扑闷响,卫策的心脏一阵阵抽搐,搁浅他倒不是太担心,沙洲,顾名思义,是由水流变缓,江水携带的泥沙冲积而成,岸边多以芦苇滩或矮树丛为主,不会有什么礁石,他是害怕动静过大把秦军给引来,不由憋着嗓子骂道:“娘的,眼睛都长哪了?动作都快点,把东西背下来,跟老子赶紧过去!” 也没人敢吱声,漫长的沙滩上,流民或是沿着绳索坠入江中溯水而行,或是背着如座小山的粮草武器从舢板上小心翼翼的下到江岸,整个过程中,卫策的手掌心都捏着一把汗,直到所有人成功上岸,船只缓缓向回退去。提起的心脏这才缓缓落回了原处。 但他明白。踏上沙洲。只是成功的一半,只有入了姑孰,才算是新的人生开端。 卫策带着全军上下两万人,摸着黑,一脚深一脚浅向前行进,沙洲对他们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仅靠着苏峻那只言片语介绍。几乎无助于对沙洲的了解。 沙洲上虽没有悬崖峭壁或是崎岖山路,水坑与小水塘却特别多,这让流民们吃尽了苦头,时不时就一脚踏入其中,卫策尽管喝骂不止,但他也没太好的办法,看不见啊,黑夜里,又是浓雾中,能不把人走丢了已是千幸万幸了。 这里在默无声息的赶路。而在沙洲与姑孰间的次航道上,百艘秦军桨帆战舰正小心翼翼的行驶在江中。 帆已全部收下。只靠划桨缓慢前行,与卫策一路行来都不打灯火不同,秦军在战舰的船头、船尾与侧舷的几处显眼位置,都挂上了气死风灯。 卫策怕暴露,是以冒险赶黑,秦军显然没这个必要,换上气死风灯不是为了照明,而是为了防止互相碰撞。 雾气朦胧的江面上,视线显然大受影响,除了模模糊糊的灯火,四周围什么都看不到。 桓温站在望楼上,负手昂立,弥漫的雾气一点都不影响他的振奋心情,不久前仅以微小的代价轻取了石头城,今夜又将在大江上阻击楚军南撤,这对于他来说,全都是惊天动地的大手笔! 一名部将却忍不住问道:“将军,这鬼天气,看都看不清,江北的楚军会渡江吗?” 桓温自信的点了点头:“早几日,淮南军便撤退到了历阳,却一直按兵不动,他们等的就是江面大雾弥漫,好混水摸鱼,甚至还可能以为本将不敢派舰船阻击,如今真起雾了,岂会不来?咱们都打起精神,可别错了开去。” “遵命!”众将均是拱了拱手,凝神向四周打量。 突然,前方三四十丈处的十余团火光,有几处的位置有了明显的移动,还有几处竟消失的无影无踪,又一名部将连忙低吼道:“果然是来了!” 由于采石位于沙洲北端对面的江岸上,桓温判断江北楚军过江,必然会抄近路,而不会浪费时间从沙洲南部绕上一大圈,为了避免在恶劣天气里与敌船过于接近导致措手不及,因此,早几日便让舰队分批驶向了上游,好向下游释放火船,一来可借着火船探路,二来如果火船出现异常,就可以说明前方有敌人出现。 这尽管是个笨法子,但在大雾天气里,也只能如此了。 桓温赶紧道:“传令各舰,发射火油弹!弓弩手上船头预备!” 灯号迅速打给左右各舰,并一层层的向远处传递。 尽管前方伸手不见五指,不过,有了火船的标刻,火油弹只管往附近投掷,但距离着实太近,舰上的所有人均是一颗心紧紧提起,弩手更是手指扣上了扳机,弓手也是张弓搭箭,一旦有船影出现,他们将会以最快的速度射出手里的箭矢! 数不清的目光,盯着火油弹的落点,其中的大多数都落入水中,瞬间熄灭,但有那么十几枚,火花猛的涨大,显然是击中目标,四散迸裂开来! 桓温当即大呼道:“放箭!控制船速,火油弹不要停!” “绷绷绷~~”只听弓弦响动而不见箭矢,却可以想象的是,前方的舰船已经被经被钉成了筛子! 果然,有耳力好的,可以隐约听到箭矢射入木板的轻微闷响与撕裂船帆的撕啦声! 这是自秦军水军自打成建制以来,经历过的最为怪异的战争,明知道敌人就在不远处,却偏偏目不能视,更加诡异的是,随着火油弹的持续打击,可以看到前方燃烧的范围在迅速扩大,只不过,惨叫声极其零落,还伴有零星的扑通入水声,以及船只调头所发出的撞击声! 所有人心里,都渐渐地浮起了一丝疑惑,这不合常理啊,难道是空船? 没多久,有燃烧着的船只现出了真面目,的确如众人猜测,船上虽是钉满了箭矢,但尸体就那么几条,全都不披甲,他们很明显不是准备过江的楚军战士,而很有可能是江右的渔民! 桓温心里立时升出了一丝悔愧,射死的竟然是百姓,那么,楚军为何不在船上? 一丝灵光闪现,桓温猛的色变道:“快,停下来,他们是民船,放他们离开!” “将军,为何要停?”一名部将不解的问道。 “哼!”桓温冷哼一声:“楚军定会利用沙洲渡江,如此可以节约时间,而这些船,都是被强征的民船,是用来接收他们渡往采石,如本将所料不差,沙洲上必然有楚军等待过江!”说着,转头大喝道:“传令,各舰速速散开,包围沙洲,勿让船只接近!” 灯火急速打出,百条战舰有序散开,从外围开始,小心翼翼的调转船头,分向沙洲两侧迂回。 由于突如其来的变化,秦军改变了战术,而卫策并不清楚,他领着两万军一阵疾行,好不容易才接近了沙洲东岸。 “将军,您快看,前方有火光!”一名亲随突然向前一指! 卫策放眼一看,果然,江面上有星星点点的火光,这令他生出了种不祥的预感,莫非是秦军?不仅止于他,所有人都有类似的猜测,均是两眼发直,不知说什么是好。 “走!咱们上去看看!”俗话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没亲眼见到秦军战舰,总是不甘心,卫策大呼一声,率先快步而行。 两万流民紧紧跟上,来到江边,耳朵里传来的,只有浪花拍击沙滩的声音,可是,接应的船在哪儿?按常理来说,两只船队同时开拨,接应的那支虽然有些绕远,却早该到了啊! 一股不安的气息迅速散播,又一名亲随急问道:“将军,秦军定然先来一步,咱们过不去了,这该如何是好?” 话音刚落,头顶突然有呼啸声响起,还未有人回过神,人群中已是接连几声嘭嘭闷响,几朵火花四散飞溅! 打来的,是秦军的招牌武器火油弹,如今的火油弹天下闻名,每一名与秦国为敌的人均是恨的咬牙切齿,这下亲眼见到,所有人彻底断了侥幸之心,秦军真的来了,就在不远处的江上! 卫策心急如焚,急忙唤道:“走!前路被堵,咱们速速掉头,争取能回历阳,快,大家都快,可别被秦军断了后路!” 这话一出,流民们撒开腿转身就跑,纷纷扔下背着的武器装备,十足十的溃军模样! 没办法,谁都不愿被困死在沙洲上,不仅仅四下里全是荒野,更多的是来自于人被围困在江心,看着绕身而过的滔滔江水所带来的沉重心理压力。 以比来时快了将近一倍的速度,乱哄哄一大群人跑了回去,一来一回三十多里,流民们还未缓过口气,就陆续现出了绝望之色,这一面的火光比刚刚更盛,随着风,还飘来了清晰的惨叫声,很明显,秦军正在江上围杀输送同伴过来的船只! 如果说,先前还只是怔怔的望着江面,可这时,已经有人发了狂般的跳入江里,试图泅回对岸! 二月末虽然冰雪尽消,江水却仍是寒冷刺骨,这些人中又有几个能游回去?至少卫策没有这份信心,他清楚,自已完了,手下向秦军请降或许能留条活路,而自已,前途不乐观啊! 时间缓缓流逝,江面的火光渐渐消失,喊杀声也越来越小,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放亮,由于阳光的投射,大雾很快消散,直到此时,被困于沙洲的流民们才能看清,在江面上游曳的秦军舰船,以及被冲上沙滩的碎木块与死尸! 第四百三十一章 挂印归隐 苏峻的历阳军伙同淮南军,合计有十万之众,当天夜里有两万被困在沙洲出不来,而第二批两万人渡江时,被秦国赶来的战舰击沉了近三十艘,剩余的船只都趁着大雾四散奔逃,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奇迹般的逃到了远处,竟顺利的过了江,这一部分以韩潜部为主,约有万余人,但也仅此而已,苏峻的过江计划彻底宣告破产! 苏峻虽然急的食不知味,却毫无办法,逃走的船不可能回来,即使再征到船只,也是没法离岸了,另择他处渡江仍然不可行,秦军战舰整天在江里游曳着呢,何况雾天都没法过江,更别提不起雾的天气了,因此,苏峻与剩下的六万多军只能困在历阳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包括刘琨在内,没人能救得了他,苏峻仿如大祸即将临头般惶惶不可终日。 而被围困在沙洲上的卫策部,向秦军请降者络绎不绝,没办法,谁都想趁早离开这里,沙洲除了野草与小树,什么都没有,携带的粮草也支持不了几天,留下来只能被活活饿死,倒不如赌一下自已的命运究竟如何。 桓温让流民淌入江里,他派小船来接,按云峰的吩咐,凡是统有部曲的流民帅,不论大小,与其所属部众分开,单独关押,等云峰过江再做处理。 至于历阳城中,弥漫着一股颓丧的气息,即便回返寿春,但秦军迟早还是会来,只是徒劳无益,往江南去不了。江北又无容身之处。没有人能看到出路在哪。因此,每天都有人缒城出逃,期望着以后能够老老实实作个农夫算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熬,十天一晃而过,随着天气越来越暧,黄河凌汛终于结束,三月十日。云峰亲率步骑十万开始渡黄河,由于冰雪消融,河水湍急,渡河的速度并不快,十万大军连同装备,最乐观的估计,也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全部渡完。 而在这一天,江陵城中,陶侃刚刚收到了刘琨命他进军,同时也加官进爵的诏令! 在中规中矩的接了旨。把使者安排去暂歇之后,陶侃面容一变。现出了明显的挣扎之色。 毛宝不由问道:“师尊,如今陛下处境其极不妙,您是否在为此而犹豫不决?” 陶侃把目光望向了屋外,捋须叹道:“并不仅止于此,我荆州北有雍、司,东临司、豫,西接梁州,大江以南,则是江梁二州,江州温太真,也就是为师那师弟,早已秘密降了秦国,恐怕陛下还对其抱有几分期望。 呵呵~~荆州历来为四战之地,如今真成了四面受敌啊,自顾尚且不暇,何来余力攘助陛下? 更何况,陛下为人阴险,手段狠毒,可与之共患难而不可与之共富贵,局势艰难之下,许下高官厚禄不计一切,他日若侥幸退去秦军,必会把为师宣往建康,去除兵权。” “这…”毛宝咬了咬牙道:“当今天下,大势渐明,陛下却仗着那十来万鲜卑精骑,困兽犹斗不肯缚手请降,孰不知,上至公卿,下至庶民,已悉数背弃于他,败亡只是早晚间事,师尊,咱们不如…也向秦王请降罢?” 陶侃略一迟疑,便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为师当年由你甘师叔中伏身亡而与秦王及师妹结怨,如没这档子事,降了秦王即便不如温太真,入长安为一闲职亦是唾手可得,可如今,算了,不提也罢!”边说着,边连连摇着头。 毛宝寻思道:“弟子认为,秦王素来有心胸开阔的美称,而且那时也是他理亏,无缘无故出骑兵伏击甘师叔,致使甘师叔含冤身亡,应不会揪住往事不放罢?何况那时韩勇袭取上庸,您也未有太多反应,这不是已经摆明态度了吗?” 陶侃没有答话,脸面的挣扎之色更加明显,没办法,当年为图一时之快,与云峰和荀灌娘对骂,言辞及尽恶毒。 毛宝还要再劝,突然,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师徒二人连忙看了过去。 一名亲随快步迈入殿内,向上施了一礼:“禀使君,有秦王使信求见!” “哦?”陶侃不由与毛宝对视一眼,急声招呼道:“快!快请他进来!” “遵命!”亲随施礼离去。 毛宝忍不住猜测道:“师尊,秦王为何派信使前来?莫非是…招降于您?” 陶侃虽然有也这个猜测,却不能肯定,心里七上八下忐忑的很,然而,他强行保持住面容不变,无所谓道:“待他前来,一问便是,无须胡乱猜测。”说完,不急不徐的回到殿首,整了整冠服,这才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 毛宝看的直摇头,师尊的心思,他当然明白,都这个地步了,还装什么呢?只是身为弟子,也不好点破抹了师尊的脸面,于是跟着侍立在了陶侃身边。 片刻之后,信使迈入殿内,拱了拱手:“末将奉秦王之命,特来给陶使君送上书信一封!”接着从怀里取出信件,递了上前。 毛宝步下接过,转呈给陶侃。 陶侃缓缓打开,细细看去,神色不见任何动容。 毛宝暗暗心焦,禁不住的斜眼看向几案,他想看信上写的什么,陶侃却已经点点头道:“请转告秦王,老夫依言照做便是,江陵暂由毛宝坐镇,待秦国派人前来,自当双手奉上!” “师尊…”毛宝面色一变,话才脱口,已被陶侃挥手打断,示意过会儿再说。 信使施礼道:“既然如此,末将会如实转告大王,告辞!”随即转身离去。 陶侃怔怔的看着信使的背影,好半天才回过神,把信件递过去,摇头叹道:“秦王允诺即往不究,但为师须挂印归隐,这荆州你暂时看着罢,勿要生出乱子,最多一年半载,秦王会派人前来。” 毛宝愕然道:“师尊,这…怎么会是这样?不就是口角之争,秦王气量怎会如此狭小?依您之才能,坐镇一方绰绰有余,何况秦国已呈席卷天下之势,盛世可期,如此形势之下,谁人敢生出异心?莫非秦王还担心您会心怀不愤?” 陶侃目中现出了一缕深思,接着就苦笑道:“或许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或许是由于为师曾引俚僚洗劫武昌,又或许是对为师刺广州时对百越所采的绥靖安抚手段颇为不满,算了,想那么多做甚?为师今年六十有九,常言说的好,人到七十古来稀,也该歇歇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开门请降 “师尊!”毛宝连忙劝道:“您虽年近七旬,但身体康健,如何能轻言归隐?依弟子之见,秦王或许是想给您个下马威,让您主动出言请求,不如由弟子给秦王上书,且试上一试,如何?” 陶侃摆了摆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为师出身贫寒,初为县吏,一生东征西讨,立下赫赫战功,操劳大半生,早就累了,好了,此事不必再提,为师归心已定! 倒是你,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兵法韬略样样精通,文能定国,武能安邦,而秦王用人不唯出身,又锐意进取,他日国力丰厚,必会开疆拓土,你若尽心竭力,或有一展鸿图的机会,你万不可负此生所学,切不可以为师为念,知道吗?” 说到最后,陶侃的语气骤然加厉,目中也是绽出神光,炯炯望了过去! 毛宝顿时寒毛倒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问道:“弟子便依师尊吩咐,永不敢忘,只是,不知师尊您欲往何处,弟子受您教导,无以为报,唯愿送您一程。” 其实,毛宝不是不明白,归隐田园,尽享山水之乐,对于年近七旬的陶侃来说,也是个挺不错的结局,但同时,他心里又充满了豪情,封候拜将,光大门楣,如遇上明君,毛宝相信自已的实力! 陶侃满意的点了点头,缓缓道:“为师欲往南阳,寻一山明水秀之处结庐而居,你的七个师兄弟中,为师把年幼的两个带走教管,另五人暂留荆州,就拜托你多加照料,至于相送,那倒不必,你必须留在江陵坐镇,万万不能生出乱子。免得秦王把你当作一无能之辈,何况南阳之大,何处不可容身?你的好意,为师心领了。” 这么一说,毛宝全明白了,南阳距江陵七百余里,是当年诸葛孔明的躬耕之处。要说山明水秀,荆江一带比比皆是,又何必跑那么远?这分明是在向秦王表示,尽管应命选择了归隐,但心有不甘,同时也在表明。自已如诸葛孔明般,胸怀兼济天下之志! 而留下的那五子,均已成年,虽然师尊的政治生命走到了尽头,然而,师尊对大晋居功甚伟,却不能挤身于士族是他的最大遗憾。他希望自已能够提携他的子嗣,承担起振兴门楣的重任。 毛宝心里暗暗苦笑,自已能不能被云峰重用还是个未知数呢,只不过,古人事师如父,陶侃对毛宝有教养之恩,毛宝又如何能对陶侃的子嗣弃之不顾?推托之辞万万出不了口。 毛宝硬着头皮施礼道:“请师尊放心,若是弟子稍有小成。必不敢忘今日师尊之嘱托!” 陶侃随意的抬了抬手:“若他们不成器,也不须勉强,行了,起来罢,为师三日后就走,这些天得准备一下,来。你随为师往大殿召集众将,当面将荆州军政转授于你!”说完,起身往外走去。 毛宝赶紧起来,跟在了陶侃身后。 很快的。一众文武将官被召来大殿,当听说投降秦国,倒没人有太大的意外,甚至还纷纷暗中松了口气,说实话,破了赵国之后,秦军的声威一时无俩,天下间再没人愿意与秦军交手,更何况,荆州军与秦军作战半点意义都没,能被收编,自然好过死战到底。 只不过,对于陶侃的辞官归隐,又多多少少有些不舍,可那又能如何呢?陶侃在乱世中,实则相当于敌对方的诸候,每当天下一统,这类人往往会成为君王猜忌的对象,陶侃能平平安安的渡过余生,已经算是云峰手下留情了。 就这样,会议很快散去,江陵上下都在为陶侃的启行做着准备,也算是聊表一份心意,毕竟陶侃为官还算清廉,在他治下的荆州有路不拾遗的美称,百姓们颇为感念恩德。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第三天,陶侃带着妻妾、两名幼子、少量的仆役,与好几车代表着江陵百姓心意的礼物,谢绝了众人相送,缓缓行向了南阳。 而秦军也于当天渡过了黄河,在浚仪休整一日之后,次日起程,花了六天时间,于三月十九日进驻谯城,由于寿春的淮南军已撤退到了历阳,没必要再兴兵攻打,所以全军上下又休整了一天,于三月二十一日向着千里以南的历阳进发,至于原先答应过荀灌娘验查祖逖的骸骨,只能留待取下建康之后的回程途中了。 这一路所经过的郡县,实际上早于前不久陆续降了秦国,历阳虽然还有六万多驻军,不过,苏峻已经失去了领军夺回的兴趣,这么做,毫无意义。 苏峻也曾想过弃军队出逃,只是,如果真逃走了,非但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还将终生处于躲躲藏藏当中,承受极大的精神压力,他虽然有些功夫,但个人力量与国家机器相比,显然是微不足道的。 当年破了石头城,连王敦那么高的身手都被活活磨死了呢,苏峻自认为不如王敦,同时他的宗族子嗣,也将如数十年前高平陵之变,勉强逃过一劫的曹魏忠臣后裔,几代之内都没有出仕的可能,这份代价实在太大了些。 经再三斟酌与回忆往事,苏峻认为与云峰并没有太大的仇怨,毕竟在建康的时候,云峰虽然一再的盛气凌人,但自已始终以礼相让,从没有口齿上的交恶,更何况劫掠建康的是刘遐部,而不是他苏峻部,所以觉得还是留在历阳为好。 如果秦军来攻,索性献城出降! 云峰要除的是流民帅,苏氏却是长广郡望,士族出身!降了秦国即使不能被任用,但被赫免为平民,能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也好啊,所以,他选择了赌命,至于刘琨,已经顾不得了,什么天师道,什么师徒情份,甚至是大楚的太子,都没小命重要。 为了不引起云峰的恶感,苏峻极力约束流民武装,不允许他们有任何骚拢百姓的举动。 流民们也明白轻重,尤其那杆枪更是管的死死的,从寿春劫掠而来的女郎,都被释放了回去,而流民帅,也类似于苏峻的想法,他们不敢逃跑,于是一改暴戾残忍的性子,做起力所能及的善事,希望能获得一线生机,仿佛于一瞬间,所有人全都立地成佛! 这可比佛图澄、竺法雅之类的大德道人们的感化念经有用多了,威慑与暴力,永远是维持秩序的必不可少手段! 而且,苏峻还恢复了正一道的合法地位,总之,为了讨好云峰,能想到的他的做了。 在苏峻即紧张又带着些期盼的等待当中,连同渡过淮水花的三天时间,秦军于四月初五终于兵临了历阳城下! “禀将军,秦军来了!出现在北门二十里外!”郡府大殿,一名亲随突然来报! 苏峻不由得心脏猛的一抽,等了这么多天,秦军还是来了,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一天真正来临时,他竟产生了种窒息般的感觉,更是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已的手脚都在微微颤抖,因为,这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刻! 深深吸了口气,使心情勉强平复,苏峻低喝道:“快,传众将速至北门,随本将开城迎接秦军!” “遵命!”亲随迈开大步,飞奔而去。 秦军到来的消息立刻炸开了锅,守军不仅打算自已开城出降,还组织了历阳的当地士民一同迎接秦军,关键时候,一来能作个证,二来也能说说情啊! 城中紧张的做着出迎的准备,在城外,云峰领着秦军缓慢接近,历阳城也是逐渐的清晰。 庾文君却是发现了异常之处,不由问道:“将军,这城头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据桓温传来的信报,历阳应该还有六万多军呢,完全有一战的实力,他们在搞什么鬼?莫非又在玩虚者实之,实者虚之那一套?准备把将军您诱入城中,再起伏兵围而攻之?” 桓温并不清楚历阳发生的神奇变化,因此发来的战报只是描述了当天晚上的交战过程。 云峰也是心头生疑,他最担心的,还在于苏峻挟历阳百姓为人质与自已打巷战,那可是天大的麻烦了,如果真是这样,他会把历阳守军六万多人全部屠尽! 云峰带着一脸的疑窦,摇摇头道:“先看看吧,咱们小心点,难不成还被苏峻算计了去?” 草香幡梭姬却接过来道:“苏峻不会是要向大王您出降吧,所以才不守城!” “不可能!”庾文君一口否定:“苏峻与将军可是有着不小的怨仇呢,他知道将军不会放过他,怎么可能自缚受降?草香幡梭姬,你对中土的情况不了解,依文君看啊,苏峻必会做殊死一捕,说不定还会在城里各处淋上火油,万一不支,挟全城百姓**而死!” 这话说的,云峰的心情更加沉重,草香幡梭姬竟也动摇了,点头同意的庾文君的看法。 “好了,别想那么多,历阳就在眼前,难不成还被苏峻吓退?被大军围着,有什么花样他总得使出来才行!”荀灌娘当起了和事佬,话语才刚刚脱口,就看到前方的历阳城门缓缓朝内打开,以苏峻为首,身后跟着数百人快步而出。 他们全都身着便服,手上不拿武器,这下子,所有人均是一阵目瞪口呆,这是玩的哪一招? 第四百三十三章 收功过相抵 陆续的,众人都回过味来,这不分明就是献城出降吗?即便是诱敌深入,也没可能以苏峻自身为饵,情不自禁的,均是把诧异的目光投向了草香幡梭姬。 庾文君俏面一红,赫然道:“草香幡梭姬,还是你说的对,苏峻竟然真是出降,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草香幡梭姬喜色升上了眉梢,开心的笑道:“文君,幡梭姬与你们可不一样,相对于中土来说,幡梭姬刚刚踏足不到两年,人情世故还不是太了解,算是个外人,因此,想法很简单也很直接。 大王挟灭去羯赵的雷霆之威南下,其势滚滚,所经之处,无不望风而降,一统天下的大势已成,苏峻不可能不明白,除非他要给刘琨做忠臣,否则无论怎样的费尽心机,终是免不了城破身死的结局,形势都到了这个地步,跑又跑不掉,不降还能有什么办法?降了,或许大王会看在他挟满城六万余军出降的份上,能放他一条生路呢! 而你们与苏峻都有过接触,对他有或多或少的了解,这个人的形象已经在你们的心里被固定下来,再以他的性格言行相互对照,很可能会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所以想多了也属正常。” 云峰跟着就竖指赞道:“草香幡梭姬,你说的很有道理,是咱们形成了定性思维,总认为其中会有阴谋诡计,倒是忘了依苏峻的品性,根本不会给刘琨陪葬,呵呵~~如此也好。省了一番手脚。来。咱们稍稍上前一点!” 云峰的神色有了明显的放松,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说实话,打了这么多年仗,他早厌烦了,能兵不血刃的和平接收素有淮南之藩维、江表之保障美称的历阳,不但可以使当地百姓免遭浩劫,更是给刘琨以重重一击! 云峰虽不清楚苏峻与刘琨的师徒关系。却能摸出苏峻在天师道中必然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苏峻的出降,是天师道走向崩溃瓦解的一个里程碑,莫名的,心里对苏峻的杀机竟也淡也许多。 于历阳以北五里,秦军全体止住,面对着严阵以待,可随时冲杀而来的铁骑,苏峻硬着头皮率领众人迎了上前,齐齐拜伏在地。苏峻大声道:“前闻秦王天军将至,罪臣苏峻因此整军安民。封存府库,又联结城内耋老洒扫街巷、备上酒食翘首以待,今愿率历阳全城军民合计二十万归顺秦王!”说着,双手奉上府库簿册,高举过顶! 这一瞬间,包括跟在苏峻身后的大小流民帅,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苏峻的手臂更是控制不住的颤抖,他们害怕云峰大手一招,然后大军围上剿杀,那可是死的冤到了极点。 全场鸦雀无声,除了苏峻,虽然每个人都以头手覆地,却均是眼皮上翻,尽可能的观察着云峰的举动呢。 令他们心脏就要迸出来的是,云峰果然大手一招!这其中性子急燥的差点就要跳起来逃跑! 然而,却不是马蹄声轰鸣,而是只有一名亲卫上前,接过苏峻手里的簿册呈给了云峰,这又使他们明白自已是虚惊一场,同时也稍稍松了口气! 接了簿册,按约定成俗来说,是意味着接受归顺,如果这时云峰再翻脸不认帐,那可要背上不信的骂名了。 云峰象征性的翻了翻,便把簿册递给了苏绮贞,目光微抬,一一打量起了众人,这数百人中,虽然没有一个披盔带甲,但从衣着与神情来判断,一部分是流民帅,另一部分是历阳士民。 流民帅全都肌肉僵硬,尽力表现出一幅恭敬诚服的模样,而士民没那么紧张,眉眼间或多或少的都带有一丝喜色,同时云峰也没看出有任何受了委屈或是挟迫而来的迹象。 云峰又把视线移向了苏峻,心里却是暗暗感概,当初在建康与苏峻的数度交锋不自觉的浮现上了心头。 自已与苏峻的争斗,从表面上看,每次都处于上风,压的苏峻毫无还手之力,但细细一深究,其实是奈何不了他,曾多次想除之而后快却寻不到机会下手,苏峻太会忍了,每到生死存亡之际,总能克制住自已的情绪退缩忍让。 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苏峻深明个中三味!今日也是如此,所做的一切都让人挑不出毛病,他既然夸下整军安民的海口,相信也能很好的做到,从那些士民的神色中就可以看出来。 云峰突然觉得,苏峻与刘琨颇为相似,都是以忍字见长,莫非他们是…师徒?自然而然的,云峰心里起了一丝猜测。 ‘算了,师徒又如何?放他一条生路又如何?所谓乱世出英杰,如今天下一统在即,那没个乱哄哄的环境,再有野心也无法成事!即使是刘琨,如果不是处于乱世,凭他的才学,至少也能文坛留名吧?’ 乱世中,人的**与邪恶会被无限放大,尤其是有实力的人,因为法纪不存,再没什么能约束住他。 云峰暗暗摇了摇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抛了出去,微微抬手:“诸位迷途知返,使历阳免受灾劫,也算立下奇功,不过…” 这一声不过,令流民帅的心均是一紧,云峰这才锐目淡淡一扫,接着道:“诸位的过去孤就不提了,想必做过什么,你们自已也清楚,今日便功过相抵,即往不究!好了,都起来罢。” 这话一出,所有人同松一口大气,彻底的放下心来,连忙齐声称谢道:“罪…不!民多谢秦王开恩!”随即陆续爬起身。 云峰点了点头,又看向苏峻道:“子高(苏峻表字),过两日,你便带着宗族回长广罢,当地官员会替你安排,该是你的,都会还你,族中子弟如能脱颖而出,可参加招考为官为吏,不过,孤提醒一句,自此之后,还望与天师道划清界限!” 云峰的语气很平淡,仿如探视民间疾苦时的随口叮嘱,但听在苏峻耳中,却是浑身剧震,他完全可以判断,云峰已经猜出了自已与刘琨之间的师徒关系。 苏峻赶紧拱了拱手:“峻谨记秦王叮嘱,当会带着宗族于乡里多行善举,只是…” 苏峻脸面现出了挣扎之色,猛一咬牙,又道:“实不相瞒,楚主与峻有师徒情份,峻愿随秦王过江,试着劝一劝,师尊如能迷途知返,恳请秦王手下留情!” 第四百三十四章 收为已用 说实话,对于苏峻的提议,云峰并不是不动心,如果刘琨能不战而降,那是最好,因为到目前为止,该如何揭穿假慕容廆的身份,他半点头绪都没有。 要知道,刘琨手里还有十余万精骑,仍有一战之力,当初能在并州先后全歼羯赵与拓跋氏十多万骑兵,是凭着有利地形与一系列的周密布置,而同样的招数再想用在刘琨身上,几乎不会有可能。 但把话说回来,自已虽与刘琨无怨无仇,只能算作是政治上的对手罢了,可谢尚与慕容皝能放过刘琨吗?更何况能成大事者,皆为心志坚毅之辈,未走到绝路,岂是三言两语便能回头?苏峻的劝说究竟能有几分效果? 云峰略一迟疑,就摇摇头道:“刘琨以阴谋诡计暗害了豫章太守谢鲲、慕容氏族酋慕容廆与豫州刺史祖逖,又设下圈套害死祖约、建平国夫人、孝明皇帝与司马氏宗室,无论是作为乱臣贼子还是单论恶行,必须以死来谢罪。因此不必相劝于他,不过,你既然有这份心意,便随孤过江,若能劝得他人来降,孤会记你一功!” 一瞬间,苏峻冷汗涔涔,他没料到,云峰竟能掌握刘琨如此之多的隐秘,不由得一阵后怕传来,同时,心里也连呼侥幸,还幸好当时没参与到其中,否则,被扣上这么大的罪名,即便献上十座历阳也抵不上自已的一条小命。 而且苏峻还摸透了云峰的意图,是以刘琨的首级来收买人心,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刘琨的结局只能是一个死字。 在心里,暗暗道了声师尊对不住之后,苏峻施礼道:“峻谨遵秦王之命!” 云峰略一点头,又朝人群里看了一圈,这才问道:“这里面。可有镇西将军子嗣?” 话音刚落,一名青年人突然面现激动之色,疾步而出,向云峰深深一躬,朗声道:“臣,豫州刺史祖涣参见秦王!” 这话一出,所有人均是连连摇着头。都什么时候了,还记挂着豫州刺史?豫州刺史是你一个小屁孩能担当吗?荀灌娘的美目中更是射出了浓的化不开的失望,她也有类似于苏峻当初的念头,这究竟是祖逖的子嗣还是祖约所出? 云峰也是稍有一怔,心里生出了种啼笑皆非的感觉,随即便摆了摆手:“好了。不须多礼,令尊镇西将军散谷周贫,闻鸡暗舞,思中原之燎火,幸天步之多艰,原其素怀,抑为贪乱者矣。 及金行中毁。乾维失统,三后流亡,递萦居彘之祸,六戎横噬,交肆长蛇之毒,于是素丝改色,跅弛易情,各运奇才。并腾英气,遇时屯而感激,因世乱以驱驰,陈力危邦,犯疾风而表劲,励其贞操,契寒松而立节。咸能自致三铉,成名一时。 古人尝有云:世乱识忠良,益斯之谓矣,祖镇西叶迹中兴。扣楫中流,誓清凶孽,邻丑景附,遗萌载悦,天妖是征,国耻奚雪,克复九州之半,而灾星告衅,笠毂徒招,惜矣!孤生平憾事,其中之一便是未能与镇西将军谋面,哎~~” 叹了口气之后,云峰转头唤道:“除孝元皇帝加赠之车骑将军,今追赠镇西将军为谯郡公、世袭罔替,有关谥号待孤回返长安再与群臣拟定!” 流民帅们均是浑身剧震,扑通扑通全都跪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满满的悲凄之色,更有人竟忍不住的当场嚎啕大哭! 他们虽然桀骜不驯,也时常干着烧杀抢掠的勾当,对祖逖却是发自内心的敬重,至今仍是心怀感念。 如果非要打个比方,可以把流民帅看作占山为王的绿林盗匪,一方面视人命如草芥,为利字争斗不休,可心里,还存有一份义气。 而云峰对祖逖的评价极高,因其将来贵为天子的身份,实则相当于盖棺定论,人死了不就图个身后名吗?祖逖必将由此而在史书中留下浓重的一笔。 祖涣也是目中含泪,扑通一声跪下,悲声道:“父亲如能得闻秦王如此评价,当可瞑目于九泉了。” 云峰亲手把祖涣拉起,微微笑道:“这是镇西将军应得的荣耀,望你继承乃父遗志,将你祖氏发扬光大,这样罢,你年纪尚幼,出镇一方难免会让人说三道四,三日后,孤差人送你往蓟,随同韩勇将军征剿北方胡虏,先历练几年,若有所成就,孤会另行重用!” 祖涣当场呆了,豫州刺史就这么白白没了,但他还能如何呢,再是利欲熏心,也明白如果惹得云峰不快,下半辈子就完了。 其他人却是恰恰相反,都觉得云峰的安排其实挺不错的,称得上仁至义尽,祖涣说到底是个膏梁子弟,含财好利,一无是处,别说豫州刺史,哪怕做个小小的县吏都没这份本事,而军中是最历练人的地方,如能历练有成,不但祖氏门楣会重新振作,即使祖逖在天有灵,也会捋须含笑。 至于最终会如何,决定权全在祖涣,再不成才,那谁都没办法,只能靠着父亲的荫泽混吃等死了。 此外,流民帅们还能觉察出,云峰并不如苏峻所描述的那样冷血残酷,也瞧不出对流民帅存有什么偏见,反而具有相当的人情味,一时之间,心头均是跃跃欲试,没办法,做惯了山大王,再下山做农民,这强烈的反差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既然秦王能对祖涣表现出情义,那咱们可不可以戴罪立功,留在军中继续为秦国效力呢?’有许多人立时就转动起了念头,并以眼神相互交流。 其实,云峰善待祖涣,与祖逖基本上没太大关系,他敬重祖逖的确不假,但作为一个现代人,却不会由于敬重老子,而特意栽培身为窝囊废的儿子,能让他好吃好喝,安享天年已算是不错了。 云峰这么做,一方面是做给荀灌娘看,他清楚荀灌娘对祖逖有一种很纯粹的兄妹之情,另一方面则是做给流民帅看,毕竟淮南军当年能与石勒相持不下,战斗力还是很强的,只是由于祖逖死后人心散了,所以才会每况愈下。 而如今,随着先后灭去两赵,北方重归统一,云峰的声威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就从苏峻与淮南军拥兵十万,又据有坚城与历阳附近的有利地形却不敢一战,已是充分表现出来。 到了这个地位,很多事情可以不用再靠杀人来解决,仅凭着威望就能使人归附,云峰自然不愿白白放过这支剽悍的流民武装,希望他们能为自已出力。 只不过,强行收编与主动投效的区别很大,因此才惺惺作态,把自已仁义的一面表面出来,诱使流民帅们主动投效。 云峰暗暗观察着一众流民帅的神色变化,心里十分满意,这时,祖涣却回过神来,再次施了一礼:“臣多谢秦王提携,当会尽力做出番成绩!” 话是这么说,但云峰能很清晰的观察出祖涣脸面上的不情愿,心想这人废了,尽想着好事又不愿吃苦,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看来还得专门给韩勇写封信,给祖涣安排个闲差算了,不要让他随军征战,免得一不小心死在幽州还惹来荀灌娘的责怪呢。 暗暗作下了定计,云峰丢了个鼓励的眼神给祖涣,把目光转投向了流民帅们,挥挥手道:“诸位这几日也都回去罢,各自回到乡里,安份点不要惹事,孤寡老幼能帮的尽量帮上一把,心里也落个踏实,孤说的可在理?” 一听这话,流民帅的脸面均是现出了焦急之色,原淮南军三大巨头之一的冯铁急忙拱了拱手:“秦王所言甚是,不过,咱们这些人过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想当年,随镇西将军于淮北征战,从无到有,生生打出一片天地,对羯人从无半分畏惧!因此,我等有一不情之请,愿戴罪立功,往幽州随韩将军征讨北地胡寇,即然埋骨异乡,就当是赎这上半生的罪孽好了,请秦王成全!” “请秦王成全!”以冯铁为首,大大小小流民帅全都跪了下来,目光灼灼的望向云峰,一脸的诚恳之色! “这个…”云峰眉头一皱,似乎颇为为难。 冯铁连忙又道:“我等知晓秦军军纪森严,但请秦王放心,若有丝毫违犯,当依军法从事,绝不会有半点怨言!而且…” 冯铁脸面猛一挣扎,就咬咬牙道:“秦王恐有不知,罪将原本也是天师道中人,受楚主委派明为辅助镇西将军,实则暗通消息往来,但罪将可以保证,与镇西将军之死毫无关系,只是…事后才得知真相,虽然心中悲凄,却是无能为力了,这个…自今日起,罪将愿与天师道划清界限,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哦?”云峰倒有些动容,他猜到了苏峻是天师道中人,却没料到祖逖倚之为重的腹心竟也被渗透了进去,对于冯铁的自述,云峰并不认为有假,他可以肯定祖逖之死是由刘琨挟迫祖约下的毒手,否则,冯铁的自暴身份就足以打断他的计划! 没办法,云峰必须要把所有与祖逖之死有关的人全都绳之以法! 云峰看了看荀灌娘,荀灌娘略一点头,显然是不疑冯铁作伪,云峰于是快步上前扶起冯铁,郑重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今后的一切重新开始,孤相信你们有这个决心,三日后,你们便与祖大郎君一起开往幽州,如能除去边患,孤当与诸位同饮庆功酒!” 第四百三十五章 替身的命运 “罪…末将多谢大王!”冯铁又要跪下,却被云峰拉住,只得哽咽着流下了又悔又愧的泪水。 在场的流民帅也全都是既感激又欢喜,事实上,他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对建功立业的渴望远大于对死亡的恐惧,现如今,云峰给了这个机会! 其实云峰根本不怕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几万人北上,即使再叛还能如何?不过是多费些手脚罢了,但后果是这些人永远承受不起,云峰相信没人会这么蠢。 苏峻的心头则是感慨万分,忍不住叹道:“淮南军精锐骁勇,秦王收之必能为有力臂助,唉~~早在数年之前,师尊已心存觊觎,虽是多方经营,然而始终不可全得,今日竟出乎峻的意料,淮南军主动效力于秦王,其间虽寥寥只言片语,峻却是看出了师尊与秦王的不同,师尊外示人宽厚实则内怀猜忌,而秦王内外如一以诚待人,有此胸襟,天下英杰谁不望风来投? 起事之初,师尊已种下了致败之因,败的不冤啊!峻也自幸能及时悬崖勒马,未得一错再错!”说完,深深一躬,诚恳之极! 流民帅们与历阳士民也是一口一声谀词跟着连声称赞,在他们的口中,云峰简直是天下第一明主! 数百人交口称赞,丝毫不嫌肉麻,这使得秦军将士们均是毫毛一阵阵的倒竖,不由得大眼瞪着小眼。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下来,云峰的抗毒性非是一般人所能相比。他不置可否的摆了摆手。微微笑道:“好了。诸位,时候不早了,咱们都入城罢!” “秦王,请!”苏峻连忙伸手示意。 云峰也不推托,率先迈出步伐,一大群人紧紧跟在了身后。 历阳城中,果然如苏峻自夸,街巷整洁干净。百姓们沿着街道列队相迎,每个人的脸面都浮现出了一派喜气洋洋之色,而城内的六万多名守军,早已自动解除了武装,留在营地里等着秦军前来收编,在他们身旁,则是堆积如山的武器盔甲。 由于军队需要整合,云峰只得暂时留在了历阳城中,最早也得数日之后才能渡江。 当历阳城里一派忙碌的时候,在苏峻举城出降的第三日。刘琨得到了消息。 这没办法,虽然秦军战舰封锁了江面。但只是相对于成群出现的船只而言,一般的零散小船很容易钻了空子,更何况四月初的天气已经很暧了,水性好的完全可以趁夜泅回对岸。 “砰!”的一声巨响,刘琨重重一掌把一条几案击成了粉碎,这一掌,满含着震怒! 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苏峻竟会不战而降!这对他来说,不吝于一记极其沉重的打击! 苏峻身为天师道高层,可以算得上刘琨心腹,他都叛了,还有什么人不可以叛呢? 慕容廆侍立一旁,连大气都不敢透,他明白,由于苏峻的背叛,基于一惯的猜忌性格,刘琨更不会信任任何人了,这其中也包括自已,同时他也意识到,刘琨已处在了内外交困的境地,只怕,是真的大势已去了。 很自然的,慕容廆产生了种远走高飞的想法,他有一个优势,那就是真面目除了刘琨,天下间无人识得,只要逃走之后,安守本份不惹事端,得享天年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以另一个身份,重新步入庙堂之中呢。 ‘不对!自已怎能背弃陛下?’这个念头刚一闪现,慕容廆就警醒过来,要知道,他存在的意义是作为刘琨的替身,而且又经历了层层考验,应该是最忠心无比,既使天下间所有人都有背弃刘琨的理由,唯独慕容廆万万不可! 只不过,陪葬的决心不是那么好下的,慕容廆作起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他翻出历史上无数的忠臣义士来说服自已,如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齐,宁可自尽而不事汉的田横五百壮士,等等诸如此类。 然而,每当忠义即将占据上风,心里就会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连名姓都没有,不是个替身罢了,一名替身竟也妄想名传千古,岂不可笑之极? 慕容廆无数次想把这念头扑灭,但这念头就像一枚茁壮的种子生根成长,怎么都铲之不尽,毕竟面临生死关头,每个人都会选择,而选择的标准,则是值,或是不值! 心里的矛盾冲突使得慕容廆有种随时要发狂的燥动,如果不是当着刘琨的面,他很可能会控制不住的放声嚎叫,毕竟相对于正常人,慕容廆没有自我,他是别人,日复一日的作为另一个人存在,个中的痛苦非是当事者难以体会,这也是刘琨卸去面具之后,会有种浑身舒泰的轻松感传来。 不自觉的,慕容廆仿如僵了似的,额角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哼!”刘琨却是怒哼一声,狠狠道:“朕真是瞎了眼,悔不该任由苏峻把宗族留在历阳,否则,他哪来的胆子负朕?” 这分明是刘琨的气话,慕容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连忙抬眼看向刘琨。 刘琨也把目光投来,冷冷道:“若朕没有猜错,秦王想灭去朕的大楚,必然会在你身上打主意,这是最简单也省力的方法,因此,自今日起,你不得离朕半步,由朕来贴身保护,幕府山与石头城的军务你暂且交出,朕另着他人代管,待破去秦军再还与你!” 慕容廆心里一阵苦涩传来,果然苏峻的背叛产生了连锁反应,刘琨不信任自已了,这意味着,自已根本不可能再有循逃的机会,同时却也莫名的心头一松,当命运没得选择,只余下一条路的时候,反而不会纠结了。 ‘算了,就陪着陛下一起上路罢,这应该才是自已的命运。’暗暗叹了口气,慕容廆认命般的施了一礼:“臣多谢陛下厚爱,只是有劳陛下费心了。”说着,小心翼翼的解下腰间的大印,与象征慕容部族酋的令牌,搁在了几上。 刘琨的面色缓和了些,点点头道:“你不用想太多,这不过是个权宜之计,一待渡过难关,你依然是鲜卑大单于,朕知你智计百出,如今秦王就在江北,该如何才能破去他?” 慕容廆暗暗苦笑,还能如何?再怎么做,都是困兽犹斗,顶多拉来几个人陪葬罢了,但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于是,眉头一皱,细细思索起来。 第四百三十六章 火船阻击 说实话,面临着内外交困的不利境地,慕容廆也想不出什么奇谋妙策,然而,在刘琨那满含期待的炯炯目光下,他只能装模作样的继续凝神细想。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拖延下去,刘琨突然开声道:“荀崧老匹夫乃秦王外舅,听说秦王颇为念旧,朕欲强攻他府邸,拿他做人质与秦王订立互不侵犯盟约,你认为是否可行?” “这…”慕容廆连忙拱了拱手,劝道:“陛下,荀府防守严密,器具粮草充足,又有曾大牛在一旁虎视眈眈,只怕久攻不下,自家损失惨重不说,臣更担心的是反折了将士们的士气,请陛下三思啊!” “诶~~”刘琨阴阴一笑:“那叫什么来着?哦,对了,葛城长江袭津彦,他娘的,这名字真难记,前几日已亲率三万倭奴投奔于朕,朕便差他攻打荀府,还有侥幸过江而来韩潜部,也令之为后援,即便这四万余人全军覆没那又如何?他们是先登的命,迟早都得死,如果能与曾大牛部拼个同归于尽,那更是赚了!” 刘琨的想法乍一听挺有道理的,慕容廆暗暗分析起了利弊,刘琨也不催促,等待慕容廆提出自已的见解。 很快的,慕容廆施礼道:“陛下,秦王虽重亲情,但亲情与国事相比,在秦王心目中孰轻孰重,秦王会如何抉择,臣难以预料,也不敢妄下定论,不过,请大王细想一下。荀崧性情刚烈。只怕被擒之前。宁可自尽也不愿落入陛下手中,如此一来,他本是贰臣却能落下义名,而陛下您,只怕反会被人诃责啊!” 刘琨的脸面顿时现出了迟疑之色,慕容廆的忠告点到了关键,他就怕落了骂名不说,最后一无所获。两头都不讨好。 慕容廆看了眼刘琨,接着道:“请陛下恕臣直言,项羽曾以汉高祖老父为质,并威胁要烹而食之,结果高祖不为所动,而数百年来,史家为此事对项羽口诛笔伐不绝于耳,因此,以人为质,无论有用无用。总是下下之策,不到山穷水尽。绝不可轻用。 依臣之见,其实陛下并非全无胜算,虽然淮南、历阳两军尽没,但陛下仍有大江天险,凭着那数千火船,如运用的好,当能重创秦军,教他吃个大亏! 再退一步说,既便秦军成功渡江,但据细作来报,秦王仅领步骑十万,在兵力上,我军虽一时不慎,着了曾大牛的道,平白损失了两万精骑,却仍占有相当优势,拥有精骑一十三万,与秦军步骑混杂不同,这是纯粹的骑兵,完全可以对秦军发起主动进攻。 而那倭奴,虽是身材矮小,衣甲破烂,武器简陋,不过,俗话说的好,好钢要用在刀刃上,与其攻打荀府白白送死,倒不如驱使与韩潜部并为先登,如能冲入秦军阵中,陛下使精骑寻机掩杀,或可一举破去秦军也非为不可能! 何况留着荀崧并非全无益处,一旦战到关键之时,曾大牛部必会往援,那时陛下可从宫城出兵佯攻荀府,逼其回救,无形中将使之动弹不得,故此,臣以为,陛下不应分心旁骛,而应把主要精力放在与秦王的决战上,暂时不理荀崧又能如何?” “好!”刘琨猛叫一声好!其实慕容廆也没提出新的见解,只是旧瓶装新酒,从另一个角度重新诠释了当前的战局,但落在刘琨耳里,竟然信心大增,由苏峻背叛而来的颓丧立时不翼而飞,由此可见,啄木鸟上树,全靠一张嘴,这话果然不假! 刘琨的脸面重新现出了神彩,却又问道:“奕落瑰,你说秦军会于何处渡江?” 慕容廆不假思索道:“依常理计,既下历阳,必渡江直取姑孰,但臣料定秦王当会弃姑孰顺江而下,直冲石头城而来,于建康近郊与陛下决战!” “哦?”刘琨不解道:“为何?你何以如此肯定?” 慕容廆也现出了自信,捋须道:“姑孰距建康百来里,假使秦王取下故孰,欲来建康必走陆路,那时,陛下可集中兵力趁他行军途中突击于他,包他大败而还!秦王非是不明兵法,岂敢如此草率?” “哈哈哈哈~~”刘琨欢喜的大笑道:“那朕就教他在江面上吃个大亏!”说着,转头大喝一声:“来人!” 两名亲随应声入殿。 刘琨厉喝道:“传朕旨意,沿江烽燧密切留意江面动静,一旦秦军来攻,立刻施烟火为号,同时着江乘水寨打起精神,随时开往上游与秦军作战!” “遵命!”亲随匆匆离去。 刘琨把目光投向了殿外,蓝天上白云朵朵,变幻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紧紧抓住了他的眼神,刘琨清楚,自已能否看到盛夏的云彩,将于未来的一个月内作出分晓。 接下来的数日,刘琨再未有什么举动,三天就这么一晃而过,四月初十,冯铁领着整编后的三万流民军,携带足量粮草向幽州进发,受韩勇节制,参与到征讨北方异族的作战当中。 而云峰这里,反而没什么存粮了,连同剩下的流民武装,他总共有十三万兵力,全军上下最多只能食用半个月,但他不着急,益州产的粮米早已陆陆续续的屯积在武昌,很快将会转运来历阳。 因此,云峰决定立刻渡江,果然如慕容廆所料,云峰放弃了攻打姑孰,四月十二日,由桓温领水军护航,秦军三万、流民军两万作为先头部队,乘坐各类船只,向着下游的石头城开去。 清晨出发,如果不出意外,傍晚就能抵达,到时五万军先进驻石头城,舰队连夜回返,第二天再运送六万人倚石头城下寨。 时间过的很快,一路顺风顺水,不知不觉已是正午了,虽然沿途的烽燧不断释放出狼烟告急,却没一人放在心上。 庾文君看了看那冲天的黑烟,忍不住道:“将军,文君猜啊,刘琨应该得到您要过江的消息了,只怕这会儿,正急的团团转呢,可他还能如何?江面他根本做不了主,只能坐视您轻轻松松渡江而来。” 众人均是深有同感,空气中弥漫起了一派乐观的情绪,在所有人眼里,刘琨虽然还有吴郡水军,而且也很神秘,始终探不出虚实,却可以想象出,也就那种不经打的货色,如果真敢来拦截,凭着护航的一百艘桨帆战舰,包他有来无回! 就连云峰都点了点头,无奈的叹道:“可惜手头船只有限,否则一次性把十一万大军渡过江,也省了来回奔波。” 这话刚刚落下,荀灌娘突然向前一指,惊呼道:“断山,还真的来了,你快看!” 众人连忙把目光向前投去,功夫较差的,则使上了天文望远镜。 下游约十余里远的江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数量竟然一时难以清点! 庾文君又提醒道:“刘琨哪来那么多的船?真出人意料,将军,虽然您的战舰很强大,但数量远不如对方,而江面又不如海面可以进退自如,正如您常挂在嘴边的蚁多咬死象,您可不能大意啊!” 云峰的面色布上了一丝凝重,大喝道:“传令,战舰放慢航速,运输船暂时停驻原地!” 一道道旗语打出,这一支由大小六百余艘船组成的舰队渐渐分为了前后两阵。 不多时,随着距离接近,前方的舰船愈发清晰,草香幡梭姬也诧异道:“这得有上千艘船,而且基本上都是民船,还有不少小舢板呢,真正的斗舰也就缀在后面的那几十艘罢了,他们想做什么?莫非刘琨就凭着这些来拦截大王?” 不仅止于草香幡梭姬,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感觉纳闷,他们不明白这么多小船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庾文君却又一指,大叫道:“将军,您看,那船上堆的是什么?哎呀,不好!好象是薪柴!难道要施火攻?” 这话一出,所有人均是眉头一皱,都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施火攻必须要占据地利,即上游对下游,而从下游向上游发起火攻,简直是闻所未闻,还不等靠近,就被江水冲走了,可是,这明明就是火船,否则又何须堆上薪柴? 就连庾文君都是一脸的不能理解,话刚脱口,便秀眉一蹙,重新思索起来。 云峰不由得有些懊悔,早知道会这样,应该把苏峻带在身边的,苏峻作为刘琨曾经的心腹,或许会清楚刘琨的意图,可这时,苏峻偏偏被留在了历阳。 云峰只得摆摆手道:“刘琨必不会做无用功,咱们都小心点,火油弹作好准备,敌船一进入射程,立刻发射!” 秦军战舰在江面上竖列成了两排,这可以充分保证每艘船都发射出火油弹,最大的提高打击效率。 距离越来越近,仅剩下了千步左右,弩炮的弦已经被挂起,弹丸也装了铁套,手持火把的战士站立一旁,就等着一声令下。 “呼呼呼~~”前方的船只,最前面的近半数民船,猛然间燃起了冲天大火,而后面的,也正在陆续点燃火把! 江风吹动火焰的声音清晰入耳,风助火势,刹那工夫,整条船已是腾起了丈许高的火舌,声势蔚为壮观,但不仅止于此,令众人不敢置信的是,船上竟无一人跳江逃生,水手们猛力划桨,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第四百三十七章 弃船逃生 按常理来说,一般施发火船,当船只点燃之后,水手会立刻跳水逃生,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云峰意识到,自已碰上自杀式袭击了,船上的水手均是脸面现出悲壮之色,不顾即将被火焰燎到的危险,争分夺秒的划动大桨! 云峰从外貌衣着可以判断出来,他们并不是鲜卑人,而是地地道道的吴郡水军! ‘吴郡水军怎可能如此的英勇?陆晔顾和之流不是被软禁了吗?又如何会死心为刘琨卖命?’云峰的心头泛出了疑问,但现今的形势使他顾不得细想,连忙大呼道:“运兵船速速回返历阳,后排渐次撤退,前排打横以弩箭阻敌!” 这没办法,火油弹虽然算得上密集,可是对方的船本就是火船,打中了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投掷式弩炮弹道弯曲,火油弹几乎是直直砸中船面,显然,就那么点大的弹丸不可把敌船砸沉,所以只能把船侧过来,用犁头镖击沉对方。 不仅止于云峰,所有人都存有同样的疑问,脸面也带上了焦急,其中还有很明显的不忍之色,尽管来的是敌人。 由于船与船的间隙有限,因此,五十艘战舰短时间内要在江中打横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需要由外至内依次拉开距离才可以,但火船正在快速接近,已经没这个时间了,最终只得以二十艘船倒划大桨。强行后退。才留出了足够的空隙。 三十艘战舰堪堪横列成排。最近的上百艘火船已经冒着箭雨冲到了五十步之内! “绷绷绷~~”各舰的犁头镖有如不要钱般的倾泄而出,凡是被打中的船只,均是火屑四溅,碎木凌空乱舞,有时还伴有凄厉的惨叫,船速也迅速减慢,翘着尾巴渐渐沉入了江里。 只不过,留下阻击的所有人。也包括云峰在内,非但没有一丝喜悦跃上心头,反而均是休会到了蚁多咬死象是个什么滋味! 三十艘桨帆战舰,每轮能发射近千枝犁头镖,乍一看,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命中率也还可以,约有半数命中火船,甚至眼力好的,都能看到对方船首被击打而出的大洞! 然而。也正由于火船是迎面而来,只能打中船首。无形中降低了打击面,往往要三到五轮齐射,才能击沉几十艘火船,面对着数以千计的火船,显然是不够看。 五轮一过,火船突进到了二十步的距离,所有人都意识到,已经挡不住了,庾文君不由惊呼道:“将军,这该如何是好啊!” 云峰猛一咬牙,大声唤道:“传令,各舰将士弃船逃生,别忘了把船焚毁!” “扑通,扑通!”将士们赶紧扯去轻甲,连同水手在内,纷纷跃入了江中,最后跳江的数人,则把水把掷向了成堆的火油弹! “轰!轰!轰!”接连的爆燃声炸响,几乎是贴着后背,一团团的火焰腾空而出,木板风帆被炸的四散迸射,船体的外壳几乎都被掀了开来,霎时间,一道火墙耸立在大江之上! 三十艘船被毁,三千多人浮在江里,奋力向回游去,每个人的面色都是无比难看,秦军水军向来是无敌的存在,驰骋江海为所欲为,如今竟被逼至自毁船只的地步,这他娘的真是头一回啊! 听着身后持续不断的巨响,每个人都是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立时一阵后怕传来,照这情形看,弃船逃生只要稍有迟疑,必将落得个葬身于火海的下场。 桓温一脸的羞愤,边划着水,边转头道:“大王,都是末将事先未能探明敌情,以致遭此巨大损失,请大王治罪!” “他娘的,想不到刘琨还有这一手!”云峰笑骂道:“连孤都没料到,又如何能怪你?好了,吃一堑长一智,船毁了没关系,只要人在就行,其实,这也是个好事,水军自建成以来,战无不胜,也该吃吃苦头了。”说着,一眼扫向了四周围的将士们。 所有人的脸面,都渐渐地浮出了羞赫之色,一场接一场的胜利,使得水军中滋生出了自大乐观的情绪,尤其是轻取石头城之后,更是有了种不可一世的感觉。 云峰暗暗点了点头,又向桓温道:“人啊,万事皆顺并不见得是好事,不要以为舰船强大就能无敌于天下,兔子逼急了还咬人,人给逼急了使出急端手段并不是不可能,今日之败,已是彻底显示出了这点,你将来要率舰队征服四海,不经历风雨,又怎么见彩虹?受点挫折反而能找到自已的不足,你说可是?” 桓温嫩脸一红,讪讪道:“末将受教了,以后会处处留心,任何时候都不会轻敌。” “将军,文君就是不明白,这吴郡的人,怎么都不怕死啊?刘琨究竟使了什么手段?”桓温声音刚落,云峰正要顺势鼓励两句,庾文君的嘀咕声却传入耳中。 云峰转头一看,“呃?”却是一怔! 他发现庾文君手脚并用,划的非常卖力,但是前进的速度很慢,在滔滔大江的浪头中,给人一种举步维艰的感觉,再一分辨,这不就是狗刨式吗?难怪效率这么低! 云峰不由问道:“庾小娘子,你这泅水是和谁学的?不会是老师教的吧?” “怎么了?”庾文君还没反应过来呢,脱口反问道。 “啊?”荀灌娘却是听出了几分嘲讽的意味,也转头一看,顿时俏面通红,连声辩解道:“那时只是随意和文君说了说,女儿家的,没事跑水里干嘛?因此也没太过于指点她,呵呵~~谁能想到,今日会落入江里呢!” 这话一出,庾文君似是明白了几分,先看了看自已,再一打量身周众人,一瞬间,脸面红的象个熟透了的桃子! 真是难看死了,这得多丢人啊! 每个人都是四肢轻轻舒展,一张一收间极有节奏,就连草香幡梭姬的姿态都像个美人鱼般的优美柔和,哪像自已手脚扑腾个不停,速度却不快上半分! 庾文君赶紧责怪道:“都是师尊您,当年也不好好教,害的文君出大丑了!” 荀灌娘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但一想也对,庾文君是自已的弟子,弟子学艺不精,作为师尊的自已总是有些责任。 荀灌娘只得无奈道:“断山,你带着文君罢,虽然有船拦着,刘琨的火船一时冲不过来,但还是抓紧点为好,咱们的船就在前面,上了船先回历阳,再合计下该如何才能破去这火船阵!” 第四百三十八章 征调民船 庾文君跟着把满含期待的目光投向了云峰,就等着这人伸开手臂把自已接入怀里呢! 云峰却不解风情的摇了摇头:“老师,还是您带着庾小娘子,弟子去抓两个人问问情况!”说着,也不待其他人表示担心或是反对,转身一个猛子,消失在江中不见。 好在云峰的功夫搁在那,众人并不过于担心,只得无奈的相互看了看,便向着不远处,已明显停下的战舰奋力泅去。 燃起雄雄大火的三十条桨帆战舰,随着江水冲挤向下游,云峰一口气从底部钻了过去,稍稍探头一张望,或许是明白到追击无果,火船上幸存的吴郡水手正陆续弃船而逃,游向了在后方督战的几十艘斗舰与还未来得及点火的大小船只。 于是,云峰再次潜入水中,随意盯上两个靠后的目标,悄无声息的潜了过去,伸手在他们后颈轻轻一敲,打晕了提着就走。 整个过程用时极短,没被任何人发觉,很快的,云峰带着两名俘虏回到了已方战舰,泼醒之后,经过讯问,原来,刘琨是拿吴郡水军的家眷作为威胁,那几十艘斗舰,专门做监督之用,只要有人不战而逃,回去就杀他全家,而且还采用连坐制,一人逃走,株连全队二百户,使得水军战士互相警惕,根本没人有机会跳江循逃,只能明知是死,也得呆在船上。 了解到大致情况,亲卫把这两名俘虏带了下去,所有人均是倒抽了口凉气。刘琨可真狠啊。这么毒的招数都能用上。同时也可以看出,吴郡三姓已被彻底剥夺了军权。 桓温的脸面再度现出了羞愧之色,扑通一声,半跪在云峰面前,深施一礼:“末将前次领军攻打石头城时,曾路过江乘水寨,当时一念之差,未去攻打。以致惹来今日之患,请大王责罚!” 云峰这次没把桓温扶起,而是脸面一沉,冷冷瞪了过去,使得桓温连忙把脑袋低下,额角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庾文君忍不住劝道:“将军,其实也不能太责怪桓温,他要与大牛将军配合攻打石头城,原计划是把师公接入城中,只是形势不如预想的那般乐观。未能成行罢了,可那时。他得赶时间啊,所以过而不攻实属正常!” 云峰摇摇头道:“你只说中了其一,其二,攻下石头城之后,有那么多时间无所事事,为何不去攻打江乘水寨?” 这话一出,桓温更是悔愧难当,连身体都紧紧伏在了甲板上,一动都不敢动。 庾文君似是想说什么,云峰却挥手打断,又道:“桓温,你不要怪孤马后炮,说实话,孤也未从想到江乘水寨中竟会藏着火船,但你不一样,你暂代海门水军督,这一段江面上的所有情况都要了然,不能出现任何不受掌控的因素。 如今倒好,水军一靠近建康,刘琨必出火船,难不成只能强攻姑孰走陆路?或是绕个大圈,由京口与更远的海门偷渡?而吴郡就在海门斜对面,也有个水寨,恐怕里面也是火船,哼!如此一来,除非有风暴来袭,否则,海门水军想去吴郡,必须要出海,于海岸线登陆,这比走姑孰往建康还要绕远十倍!” 云峰声色俱厉,桓温不自觉的浑身发抖,狠狠心道:“都是温考虑不周,以为刘琨已众叛亲离,再也使不出什么花样,心里存了轻视,温愿领军法处置!” 云峰的脸面愈发森寒,众将虽有心求情,却不敢开口,不由均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荀灌娘与庾文君,他们清楚,只有这对师徒才敢于不顾大王的震怒畅所欲言。 “哎~~”荀灌娘叹了口气,也劝道:“断山,桓温毕竟年幼,而刘琨心思缜密,擅使阴谋诡计,难免会被其蒙骗过去,依为师看,这一次虽是吃了点亏,却好在无人伤亡,桓温日后也会留个心眼的,不如,就算了吧?” 其实云峰也不是要责罚桓温,而是他发现桓温有些毛燥,富有冒险精神,敢拼敢打固然是个优点,却也容易头脑发热,思虑不周,谢尚在进取方面虽然不如桓温,但更冷静一些,考虑事情也更加周全,如果换成谢尚攻打石头城,云峰相信,谢尚必然会拨去江乘水寨这颗钉子,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教训一下,让桓温长个记性也就够了,既然有荀灌娘求情,云峰也顺势道:“桓温,正是你的疏忽,使我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这一次暂且压下,孤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三日之内,你必须拿出解决方法,快起来罢!” “末将多谢大王!”桓温带着满脸羞愧站起身,随即眉心一拧,寻思起了破解之道,不仅止于他,船上的所有人也都在思索该如何才能破去刘琨的火船,一时再无人说话。 “哈哈哈哈~~”而在建康宫城,听了回报之后,刘琨控制不住的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满的全是志得意满!秦军死了多少人他不清楚,但逼使他自毁三十艘战舰,已是个了不起的战绩了,要知道,在这之前,秦军战舰都是以无敌的面目出现! 过了好久,刘琨才勉强止住笑容,回头问道:“水军折损了多少将士?我军还有多少条船?” 随从也是满脸喜色,连忙施礼道:“禀陛下,今次由江乘开出一千艘大小船只,搭载人数十到三十不等,合计一万五千人,接近秦军战舰时,点燃了五百艘,由于秦军及时自毁三十条战舰作为掩护,为后面的船只逃循争取到了时间,因追之不及,另五百艘暂未点火,随军回返了江乘。 如今江乘应有大小火船两千五百艘,吴郡水寨有两千艘,而水军将士虽未来得及统计出具体数目,但据督战的将军估计,大致阵亡在两千人上下!” 慕容廆跟着就拱了拱手:“陛下,一旦清点出人数,应对阵亡将士立刻抚恤,一来以示陛下诚信,二来可使之疑窦全消,为陛下效死再无顾忌!” 刘琨的脸面略一抽搐,说实话,他现在没多少钱了,供养军队是一方面,另一个无底洞则是陆续涌来的近三十万鲜卑人,这些人过来都是两手空空,他们的安置都需要钱粮! 钱粮从哪来?刘琨还未来的及对侨姓士族下手,侨姓士族的庄园土地基本上都在会稽,以眼下的形势来看,根本没可能发兵掠夺,他也没走到公然抢夺平民百姓财货的地步。 刘琨的钱,全来自于向吴郡士族的“暂借”,吴郡再如何富裕,也经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吸榨,陆、顾、周三姓,与其他的小姓虽不能说成破产,但家底也给掏了个七七八八,眼下又面临春荒时节,收获之前,几乎别想再榨出油水。 然而,刘琨也清楚事态紧迫,虽然他把水军将士的家眷都集中起来看押,但人家卖命,死后如果不给钱,难免会让人心寒,很容易生出乱子。 于是,刘琨带着满脸的心疼之色,吩咐道:“三日之内,把抚恤发放下去!” “遵命!”亲随转身而出。 刘琨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对了,奕落瑰,朕虽准备了不少船只,但你也清楚,今日仅一次出击,便烧掉了五百条船,孤担心,秦军会以佯攻,或是索性也放火船消耗我军船只,几次一来,朕将无船可用,只能坐视秦军把大军运送到石头城,不得不与之决战,对此,你可有解决之道?” “这个…”慕容廆想想也是,刘琨的担心并不是杞人忧天,不由眉头一皱,沉吟不语。 好半天,慕容廆才郑重道:“陛下所虑甚是,依臣之见,等待秦军来攻过于被动了些,不如主动集中火船,前去攻打他的历阳水寨,或可将他船只付之一炬!” 刘琨略一寻思,便问道:“你说,该出动多少火船合适?” 慕容廆掐指算了小片刻,这才道:“数量不足,恐怕难以靠近,若要一举溃敌,最少要两千艘!” “两千艘?”刘琨不禁自言自语道:“如果不成,朕岂不是再无船只抵挡秦军?假如调吴郡船只前来,海门那里将没法牵制,岂不是任他为所欲为?” 慕容廆无奈道:“我军虽小胜一场,却于秦军实力无伤大雅,不倾尽全力,难以毕全功啊,不如这样,陛下可征调民船,建康一带,民间零散船只约有千艘之多,征调过来作为后备。” “招来民怨又将如何?”刘琨迟疑的问道。 慕容廆略有些焦急,劝道:“陛下,顾不得了,这一战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要民心何用?如果胜了,陛下日后补偿便是,何况战时征调民船,史上早有前例,请陛下立刻下旨,莫再犹豫!” 刘琨稍稍寻思了片刻,眼中就闪出一抹狠厉,猛的点了点头:“便依你,七日之内,必须征来船只!”说着,返回座席奋笔疾书,很快把诏令写好,盖上玺印后,立刻唤来亲随取走。 诏令转眼间下发全城,建康立时鸡飞狗跳,凡是家里有船,即使是小舢板,甚至还有秦淮河上的画舫也逃不了毒手,百姓们均是敢怒而不敢言,但谁都明白,虽然刘琨宣扬大胜了一场,可实际上,他已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第四百三十九章 困局 由于刘琨的征调令,建康民怨沸腾,而在回到历阳之后,经一夜苦思,桓温想到了一个法子,大致类似于刘琨的担心,即以佯攻或火船来消耗刘琨的船只,于是,第二天一早就迫不及待的跑去见了云峰,把想法说了出来。 云峰刚刚眉心一拧,还未拿下主意,庾文君立刻就嚷嚷道:“那得死掉多少人啊?咱们顺江而下,火船上不必有人,可刘琨不行,他的火船必须要有人,何况又施以残酷的连坐株连之法,使得吴郡士卒没人敢跳水逃生。 虽然吴郡士卒暂时是敌人,却是受迫而来,他们将来都是秦人,而且还很无辜,桓温,莫非你就忍心看着他们白白被烧死?他们的父母妻儿失去亲人之后的悲痛,文君不用猜都能想的到!莫非你就没有一丁点的同情心?” “这…”被当头扣了顶大帽子,桓温不由现出了为难之色,好半天才讪讪道:“文君姊姊,你这话是有道理,可领军作战哪有不死人 ?[-3uww]又要战胜敌人,又要尽量避免伤亡,恐怕孙武、李牧等战神重生,也办不到吧?” 庾文君却是小脑袋一昂,极为不屑的瞥了眼桓温,得意道:“文君早替你想好了,你看,刘琨传递信息,靠的是大江南岸的烽燧,如果烽燧没了,他如何传递?将军,您不如派遣精锐,趁夜袭取烽燧,然后大军立刻出发,只怕到了石头城,刘琨才会知晓呢!” 云峰依然不发表见解。把目光投向了桓温。 桓温明白这是云峰在考验自已。甚至庾文君提出的建议。也是他们几个昨晚在床头商量好的,如果分析不出其中的利弊,可以想象,会被当作一个无能之辈,或许由于父亲的关系依然能混个官当当,但很可能再也不会被重用了,毕竟眼下全军的被动境地,与自已的疏忽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事关将来的政治前途与家族兴衰。桓温丝毫不敢殆慢,脑筋飞速开动,不多时,便自信的拱了拱手:“袭取烽燧,温以为过于冒险,由姑孰至建康百余里路途,有二十余座烽燧,要说取下烽燧本身不难,每座驻守兵力都不超过百人,难就难在该如何在烽燧示警前取下。只要其中一座出现差错,必将前功尽弃! 另外还有一条路便是水军战舰尽量靠着北岸趁夜行驶。不过,刘琨不可能不在江面留船巡曳,一旦让他的哨船燃起冲天大火,烽燧立刻就能示警,何况我军船只有限,要想驱除刘琨的哨船不但费力耗时,而且还很有可能陷入他的火船围攻当中,所以,以奇巧方式偷渡建康的可行性不大。” “这么说…就只有使火船对攻一条路了?”云峰既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而是反问一句。 这令得桓温心里一个格登,他觉得云峰话里有话,连忙回味起了自已的陈述是否还有漏洞。 就在这时,王桂匆匆步入殿内,施礼道:“禀大王,据江南的弟兄们传回消息,自昨日起,刘琨开始强征民船,现如今,建康一片怨声载道,照末将看,刘琨恐怕是尝到甜头了。” “哼!”荀灌娘忍不住怒哼一声:“自吴主孙权定都于建康,百年来,官府从未明抢过民财,刘琨当真是狗急跳墙了!” 庾文君也跟着道:“恐怕刘琨已猜到了我军或可能施放火船对攻这一方法,因此才要准备更多的船,而咱们这里才多少条船啊?连一千艘都没有,哪能拼得过他?再如果全烧掉了,连运兵往建康的船只都没有了。 三日前荆州归顺的消息才刚刚传来,要等到江州邓将军率船顺流而下,恐怕还得有上一段时间呢,难道就白白耗下去?所谓迟则生变,越拖延,刘琨的准备越充分,依文君看,袭取烽燧虽较为冒险,却是眼下的唯一可行之计!” 久不开声的苏峻突然拱了拱手:“秦王,如峻所料不差,师尊很可能是打着主动来攻历阳水寨的主意,所以才要多多收集船只,试想,数千艘火船一窝蜂扑来,我军仅靠这剩下的七十艘战舰又能击沉多少?既使及时调海门的两百艘来援也是远远不够,甚至还可能半途就被火船袭击,因此,师尊真要来攻,这水寒多半危险了啊!” 苏峻作为刘琨最器重的弟子,对刘琨的了解自然要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深刻,他的猜测,每个人都认为大有可能。 “他娘的!”云峰笑骂道:“这自杀式袭击莫非拿他没辙了?这鬼主意是谁出的?当年王睿楼船下益州,如果吴主孙皓也使这招,说不定战局就此扭转!天下的形势,又将是一个样了!” 众人纷纷苦笑,这数十里的江面,真的有如一道天堑,使得江北大军难以渡过,而江南的秦军只能暂时龟缩在据点内,没法主动去攻打江乘水寒,关键还是人数太少了,现今石头城只有一万驻军,白荡湖有曾大牛一万七千军,而京口守军也只有三万,如果强行攻打水寨,刘琨必然发幕府山骑兵冲击。 桓温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沮丧,他意识到,自已以火船对火船的计划已经不可行了,只能冒险袭取烽燧,正待主动请缨,又一名亲卫匆匆奔了进来。 亲卫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呈上道:“京口尚书令有急事需禀报大王!” “哦?”云峰连忙伸手接过,他就担心京口也出了什么状况,不仅止于云峰,所有人都有类似的担心,纷纷把目光投向云峰,紧紧留意着他的神色变化。 偏偏云峰不见动容,这让殿内的一众人等均是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哈哈哈哈~~”猛然间,云峰狂笑道:“天助我也!” 荀灌娘赶紧问道:“断山,怎么了?是不是尚书令那里有什么好消息?” 云峰点了点头,看向了庾文君,微微笑道:“庾小娘子,你的两位兄长已于两日前领会稽军卒两万进驻京口。” “啊?”庾文君不由惊呼一声:“太好了,兄长终于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文君也放心了。”说着,却又秀眉一蹙,不解道:“兄长来投固然是好事,但只有两万军啊,而且还是步卒,能起什么用?将军您说的天助你也是什么意思?如何个天助法?” 云峰不答,而是把隐含深意的目光望向了桓温,问道:“桓温,你的看法呢?可能联想到什么?” · →炫←· →书←· →网←· →小←· →说←· →下←· →载←· →网←· 第四百四十章 釜底抽薪 云峰的提示,似乎在指出有第三条路可走,包括桓温在内的所有人,不由眉头一皱,纷纷思索起了庾亮领军前来与破去刘琨火船,二者之间存有的联系。 尤其是桓温,脑筋更是飞速转动,其他人想不出都不算什么,唯独他不行,云峰与他较上了。 没过多久,首先是庾文君,现出了了然之色,紧接着,荀灌娘也会意的点了点头,苏峻则是目中精光一闪!这可把桓温急的脸面通红,他却不好询问,汗水已然披满了整个头脸! ‘兄长这两万军,攻打刘琨的幕府山大营除了白白送死,那是半点作用也没有,但是如果干点别的…”正苦苦思索间,庾文君那招牌式的阴阳怪气声在耳边响了起来。 顿时,仿如醍醐灌顶,桓温福至心灵,连忙道:“多谢文君姊姊提醒,温明白了,刘琨留在吴郡的兵力不多,约一万余人,主要是用作看守吴郡水军亲眷,如果请中书监领援军再与部分京口军强行攻打,当有很大可能解救出人质,如此一来,刘琨失了依凭,吴郡水军如何肯为他卖命?好一个釜底抽薪之计!”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吴郡水军亲眷全被集中在武进县(今江苏常州市武进区),距京口不过二百里罢了,如急行军,打他个出其不意,取下应是不难,不过,刘琨之后的反应必须要预料,桓温,你再说说!” 一起了头。思维立变清晰。桓温不假思索道:“刘琨的反应不出于二。首先是挥军夺回,但如此一来,势必要分兵,还要承担久攻不下的风险,在大王您陈重兵于江北的情况下,无疑非是良策,而且多少也会对他袭我历阳水寨有些影响,故温以为。刘琨会暂不理睬,同时还会严密封锁消息,不使吴郡水军得闻!” 云峰赞许道:“你分析的很透彻,那么,随之而来的问题,便是如何把消息传递给吴郡水军,还要使他相信。” “这个…”桓温看了看云峰,迟疑道:“大王,请恕末将直言,或许在您眼里。陆、顾、周三姓不算什么,即便刘琨很可能也持有类似的看法。不过,在吴郡乡间,这三姓加上早先的纪氏,还是有相当影响力的,他们说出的话,很少会有人置疑。 目前这三姓族长与族中重要人物皆被禁锢在建康,他们的庄园土地也被迁来的慕容部占据了大半,心里肯定怀有怨恨,如果大王能使人秘密潜入三姓府宅,陈述厉害,必能使其归心,尤其是陆纳,此人曾为吴郡水军督,若能把他带往江乘水寨,由他出面,当是再好不过,只是如何潜入陆府需要从长计议,末将虽未亲眼见到,却听说刘琨对这三姓看守严密,外人很难混入其中。” 这话一落,王桂跟着就拱了拱手:“大王,末将愿带几个弟兄前去劝说!” 云峰没有立刻应下,而是脸面现出了迟疑之色,似乎并不看好王桂的身手,过了片刻,才向荀灌娘问道:“老师,您与弟子跑上一遭,如何?” “大王,您…”苏绮贞刚要劝阻,云峰已摆了摆手:“你们都不要劝,潜入陆府,乍一看很危险,可对孤与老师来说,其实不算回事,一路上只要小心点,根本不虞有被觉察之忧,就算暴露行踪,至不济还能逃入石头城,刘琨能奈我何?” 苏峻连忙拱了拱手:“大王,峻倒不是怀疑您的功夫,您已打破虚空,天下间除了师尊与佛图澄,无人能出其右,只不过…您身为一国之主,当以大局为重,不可轻身犯险啊!” 这时的苏峻,一副与主分忧的模样,他既然降了云峰,自然不愿意回乡务农,为自已,也为了宗族,他抓住一切时机来搏取云峰好感,外放为太守刺史他暂时不指望,首先是取得云峰信任,至少能留在长安弄个官当当,再一步步的向上走,他今年才三十多,有的是重新再来的机会,而且他也相信自已的能力。 云峰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便摇了摇头,苦笑道:“子高,你不明白,对于孤与刘琨这类人,最向往的生活应是如吴普真人那般无拘无束,万事由心,但坐上了这个位子,许多事都由不得自已啊,刘琨已被权欲蒙蔽了心灵,孤与他相比,只是清醒些罢了。 唉~~扯远了,如今孤还能借着天下未定的名义四处跑跑,可一旦天下一统,就得老老实实的呆在都城,轻易寻不到机会外出了,这一趟潜入陆府,就当作孤最后一次放纵自已,以后啊,再想有这个机会,可难了。” 这话说的,无比凄凉,仿佛当皇帝是个苦差,如果换了不了解云峰的人,肯定会觉得这人很假,但殿内的所有人,包括苏峻都对他知根知底,均是或多或少的生出了一丝同情。 从云峰的一贯言行来看,他的权势欲并不是很强,否则也不会搞出元老院这类莫名其妙的东西,而且对物质的占有欲也是顺其自然,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生活虽然不刻意简朴,却也不追求奢华,说不定,他还真向往自由自在的游山玩水日子呢! 这下子,众人劝阻的话再也没法出口,凭着云峰与荀灌娘的功夫搁在那,以有心算无心,应该不会出现意外。 刘月茹无奈道:“那云郎你与灌娘姊姊可要小心再小心,如果形势不妙,千万不要强来,知道吗?” 荀灌娘点点头道:“放心吧,除非倒霉的遇上刘琨,但刘琨最应该出现的地方是在宫城或幕府山大营,怎么可能跑去陆府?” 云峰也接着道:“好了,就这么定了!”说完,取来纸笔,刷刷刷写下一封信,盖印封好之后,唤了名亲卫前来,递过去道:“你火速赶往京口,明晚之前一定要到,请尚书令与中书监最迟于次日清晨发兵三万,两日内必须攻克武进,今日是四月十一,也就是说,取下武进的时间定在四月十五日清晨,不能早也不能迟! 另外转告他们,对于俘获、与散居在吴郡的慕容部族人,尽量以安抚为主,不得殴打凌辱或强行驱赶,更不可肆意虐杀,留待三郎君前去处理!” “遵命!”亲卫施礼离开。 慕容皝的目中控制不住的现出了一丝感激,连忙称谢道:“皝多谢秦王宽厚!” 云峰微微笑道:“三郎君不必客气。”说着,又看向了王桂与苏绮贞,吩咐道:“你们明日各挑一千名水性好的下属潜往瓜步,于四月十四夜泅水过江,记住,四月十五日清晨一定要到达江乘水寨,孤与老师会事先等在那里。” “遵命!”苏绮贞与王桂均是神色郑重的拱了拱手。 云峰又把目光投向了桓温:“四月十五日清晨,你再次领军往渡石头城,千万不能耽搁,否则,一旦让刘琨回过神来,或许会强行驱使百姓以火船拦截,知道吗?” “末将明白!”桓温大声应道。 云峰挥了挥手:‘诸位都散了罢,各作准备!” 众将纷纷施礼告退。 云峰的安排,关键在于相互配合,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历阳上空迅速弥漫起了一派紧张的气氛。 第二天,王桂与苏绮贞各领亲卫与女罗刹,合计两千人,快马驰向瓜步,由历阳至瓜步约二百五十里距离,在时间上完全来的及,但从瓜步泅水到江乘,这一段的江面三十多里宽,还要带着武器装备,对于亲卫来说,可以称得上一项考验。 而云峰在第三天,即四月十三日傍晚用过膳后,就与荀灌娘奔向了建康对岸,这一带当时是野地,叫不上名字,大致对应现代的南京市浦口区沿江一带,约一百二十多里的距离,次日正午时分,已是来到了江边。 看着对面朦朦胧胧的建康城,荀灌娘忍不住叹道:“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了,也不知父亲如何了?” 云峰劝道:“老师,这不用担心,外舅吃的饱睡的香,人又乐观开朗,即使被刘琨派军围住,但据曾大牛差来的信使回报,那天也依然是红光满面呢!” 荀灌娘放心了些,点了点头,又问道:“对了,既使渡了江,你可想到该如何破去刘琨?” “这个…”云峰不确定道:“目前还没头绪,在弟子看来,刘琨多半已得到了三郎君投奔于我的消息,他必会采取对策,料想不出于贴身保护慕容廆,只怕想生擒他不容易啊!” 荀灌娘也是一阵头痛,如果不能生擒慕容廆,光凭慕容皝的指证能有多少效果?慕容部族人会相信吗?很可能还是得依靠挥军强攻,却不知又有多少人将在这最后一战中失去性命! 更何况刘琨谋略出众,想破去他也不是唾手可得。 见着荀灌娘的神色,云峰不由呵呵笑道:“老师,现在把脑壳子想破了也没用,过了江根据实际情况才能制定出对策,其实,无论刘琨如何防备,慕容廆假的永远真不了,咱们总会有办法的,您说可是?如今天色还早,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养养神吧。”说着,拉上荀灌娘的纤纤素手,转身向回走去。 “嗯!”荀灌娘想想也是,一人智短,多人计长,正如刘琨使火船来攻,在短短的一日之间,已制定出了完备的方案,于是略一点头,乖乖的跟上了云峰的步伐。 第四百四十一章 旧事重提 在夜幕的笼罩下,碧绿的江水中有两道身影悄无声息的游动,这一段江面的宽度约为十五里左右,对云峰与荀灌娘来说,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很快的,二人泅到对岸,运劲把水蒸干之后,寻了一偏僻处越过篱笆,无惊无险的进入了建康,如果当年建康的权贵们舍得花钱筑城,而不是以竹篱笆草草围上,想进去还没那么容易呢。 建康城里,冷冷清清,除了偶尔巡视的军卒,街面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与往日的繁华喧闹大相径庭。 这使得云峰不得不与荀灌娘集中精神,小心翼翼的贴着墙走,这一路,已不知避过了多少拨的巡卒,突然,远处又是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二人连忙隐入了墙角的黑暗处。 待声音渐渐远去,云峰却发现荀灌娘的眼睛总是时不时朝着城东方向张望,不由小声道:“老师,是不是放心不下外舅?要不,咱们先过去瞧一眼,回过头再往陆府也不为迟。” 荀灌娘的俏面略一挣扎,便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了,父亲不会有事的,先不提被重重沟壕围着能不能进去,即便勉强进去了,你猜父亲见到你会是欢喜还是震怒?” “这…”云峰尴尬的笑道:“肯定是指着弟子破口大骂,骂什么不识轻重,不知好歹之类。” “你明白就好!”荀灌娘没好气道:“所以呀。今晚这事儿千万不能让他老人家知晓。好了。拐过这道墙便是陆府,咱们快过去罢,明日天不亮之前还得带着陆纳赶到江乘,时间挺紧的,偏你还有闲心在这儿东拉西扯!”说着,再不理会一瞬间表情变的丰富之极的云峰,身形一闪,有如一只乳燕向前纵去! 看着荀灌娘那优美的背影。云峰忍不住回想起了过江之前在芦苇从中打的那场野战,暗暗舔了舔嘴唇,就紧紧跟了上前。 当时的建康,权贵或是上层庶族大体居住在城东城南,城东紧邻钟山与白荡湖,风景优美,而城南有雨花台陈于前,秦淮河卫其后,大江护其西,又是秦淮河的入江通道。因而交通便利,当水陆之要冲。商业娱乐极其繁荣,著名的沿淮列肆、乌衣巷、大小长干与长干里都位于这一带。 一般的平民百姓乃至佃户则住在环境相对普通的城北与城西,陆府位于城南的东长干,距离乌衣巷不远。 不带起任何声息,毫不费力的闪避过明岗暗哨,云峰与荀灌娘来到了陆府后院,也不知怎么回事,后门往往都是防守较为松懈的地方,陆府也不例外,二人隐在暗处静心凝神细细观察了小片刻,趁着守卫巡视的空隙,很轻易的贴着墙翻了进去。 穿越过来这么久,云峰对这时代的建筑布局也大体有了了解,一般来说,主家都居住在始自于正殿的中轴线附近,按照这个规律,云峰与荀灌娘悄悄潜入,随意找到名仆役询问出陆纳与陆晔的住所,在一巴掌打昏之后,决定首先寻找陆纳。 很快进入了一座较为雅致的小院,院内有数座二层高的小楼,之间点缀着假山小品。 其中最为高大的一座为陆纳居住,从常理来说,下面一层住的都是婢女,因此,在确定了四下无人,云峰就与荀灌娘双双攀上了二楼,寻到正中间透出光亮的一间屋子,先把耳朵贴在窗外,判断出屋内只有一人时,于是,云峰也不敲门,叭达一声,直接运劲震断门桕,拉着荀灌娘不请自入! 乍然受惊,屋内的一名男子立刻一蹦而起,手里拿着本书,紧张的看了过去! 这人正是陆纳,云峰示意荀灌娘把门关上,略带挪愈的问道:“陆家大郎君好雅兴啊,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情看书 ?[3uww]”说着,云峰透过陆纳的指逢快速一瞥,却是一本志怪小说,这倒出乎了他的意料,再一看,名为《汉武帝内传》! 据说这本书的作者不是班固就是葛洪,自汉武帝出生时写起,直至死后殡葬,其中略于军政大事,而详于求仙问道,尤其对西王母下降会武帝之事,描叙详细,情节繁复,极尽渲染铺之能事,文字运用了汉赋排偶夸张的手法,错采而又缛丽。 云峰心想见到葛洪得记着询问这书是不是他写的,陆纳已是脱口问道:“你…你是何人 ?[-3uww]怎会来此?” 云峰摆了摆手,微微笑道:“陆家大郎君贵人多忘事,当日白荡湖畔匆匆一别,怎么?不认得孤了?” “你…”猛然间,陆纳神色剧变,惊呼道:“你…你是秦王?你深夜而来是为何事?我陆氏已沦落至如此田地,你还不放过?莫非是来寻仇?” “祖言(陆纳表字)!”荀灌娘立时俏面一沉,不悦道:“声音就不能小点?你想把人都引来是不是?哼!也不瞧瞧你陆氏,包括顾周二姓的惨相,还用的着秦王来修理?好吧,实话对你说,今日秦王冒险前来,是为救你三姓脱离苦海,就看你们肯不肯抓住机会了。” “这…”陆纳目中现出了将信将疑之色,从云峰刚来建康起算,与他陆氏的大小冲突接连不断,甚至还发展到兵戎相见的地步,他会这么好心吗?难不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云峰迎上陆纳的目光,从怀里取出封信笺,就着灯火抖开,缓缓问道:“陆家大郎君,这张借据可有印象了?” 陆纳凑头一看,立时脸面涨成了血红!这就是自已于白荡湖边被迫写下的借条啊! 数年前的情形不受控制的现于心头,清晰的仿如发生在昨日,陆纳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这是他的生平大辱,他也压抑自已不刻意去想,曾几何时,他似乎真的忘了这事,可今日才知道,自已并没有忘记,而是被强行按压进了记忆深处。 陆纳的身体忍不住的剧烈颤抖,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目中现出了恐惧、羞耻、慌乱等诸多神色,他的嘴唇喃喃挪动,虽想开声,却是不敢,害怕嘴一张就会毙命身亡。 荀灌娘丢了个责怪的眼神给云峰,这张借据的来龙去脉,她曾听苏绮贞提过,心想你是来劝降的,把这拿出刺激人干嘛? 荀灌娘正要开口,云峰却手上略一使力,手掌一抖,信笺已化为一堆粉屑洒落到了地面。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一笑泯恩仇 看着遍撒脚下的纸沫,陆纳出奇的感觉到,仿佛屈辱往事真正成为了过去,心头的一块巨石随之而落,脸面也现出了些许轻松,这使他怔怔的望向了云峰,他摸不清这人的意图。 云峰微微笑道:“过去就过去了,今后这事再不会有人提起,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如今时间紧迫,你速带孤去见大中正,事关你陆氏生死存亡,不要光发愣,嗯?” 云峰那和蔼可亲的笑容,使陆纳很难与数年前嚣张狂妄,充满锐气的那人联系起来。 陆纳连忙晃了晃脑袋,他想看清楚点,眼前的这人,究竟还是不是那人。 人,还是那个人,几年过去了,岁月的苍桑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不过,当初那咄咄逼人的锋芒已不见踪影,反而于眉眼间多出了一份平和与内敛。 渐渐地,陆纳从最初的失神中走出,他突然意识到,云峰冒险前来的目地是为了招降陆氏,可陆氏沦落到如今地步,哪还有价值可言?陆纳虽然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却不是傻子,他明白,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饭食。 而且他还担心,投靠了云峰,由于之前的敌对关系,这人日后会不会记起旧恨?虽说借据被毁,但一张借据说明不了什么,可以被解读为收买人心的手段。 家族投靠了刘琨,不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落得个被剥皮吮血的结果。就这还是建立在无怨无仇的基础上。那么云峰呢?陆纳颇为犹豫。 荀灌娘忍不住催促道:“祖言。你怎的如此优柔寡断?你不带秦王去,莫非秦王自已不能去?秦王来寻你,是为化解与你当年的恩怨,行了,事态紧急,到你父亲那里就明白了,你如果不肯带路,咱们把你打晕了自已前去便是!” 陆纳一想也是。人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自已房间,不带路有用吗?只能被当作没气量的表现,徒自招来看轻不说,还要吃上苦头。 于是,陆纳连忙端正面容,伸手示意:“家父应该还未入睡,秦王请!” 云峰满意的点了点头,拉着荀灌娘率先走了出去。 陆晔住在隔壁的一个院落,当他看到在陆纳的陪伴下,云峰与荀灌娘双双走入时。那张憔悴的老脸在一惊之后,立刻控制不住的现出了欣喜之色。多年来在官场中的摸打滚爬练就出的政治嗅觉,使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云峰此行的关键,原本已经绝望的心情,顿时重新燃起了一线生机! 在这一点上,把他的长子甩了十条街都不止。 云峰也留意到了陆晔的神色变化,与荀灌娘交换了个眼神,双双略一点头,看来还是与明白人打交道轻松啊! 远远的,云峰拱着手呵呵笑道:“大中正别来无恙乎?”话语亲切而又自然,十足一幅多年老友的模样,就好象当初的种种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陆晔暗暗钦佩,心想提的起,放的下,心胸开阔,难怪会从无到有在这乱世中生生打下一片天地,这时的陆晔,再也不敢存有轻视,他已经失去了轻视云峰的资格,云峰成长了可以掌握他命运的存在。 陆晔尴尬的回了一礼,苦笑道:“秦王可别笑话老夫了,如今我陆氏沧至何等境地秦王莫非不知?唉~~悔之晚矣啊!”叹了口气之后,立向云峰身后的陆纳示意道:“祖言,快去后堂,给秦王与灌娘侄女奉上茶水!” 荀灌娘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郗鉴、汴壸都唤她灌娘侄女,听了倒没什么,荀灌娘可以坦然受之,只不过,由陆晔口中唤出,总觉得不是个滋味,毕竟当年虽不能说成敌对,却也彼此看不顺眼,这一下笑脸相迎,还不大习惯呢! 然而,不习惯又能如何呢?荀灌娘只得勉强笑道:“陆…世伯客气了。” 云峰却摆了摆手:“大郎君不必麻烦,孤此来只为说几句话,喝茶有的是机会。” 陆纳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他的父亲,陆晔明白云峰深夜拜访,绝不仅止于招揽,定然另有要事,当下也不拖带水,把云峰与荀灌娘迎入席中。 云峰问道:“不知大中正可知外界情形?” 陆晔苦涩的摇了摇头:“自从大司徒与中书监离开建康,老夫这府邸便被团团围困,除了定时定量送来吃食,不允许任何人往来外出,哎~~老夫只有站在高楼上远眺,才能稍微揣测些局势变化,前几日见到江面浓烟翻滚,之后全城鸡飞狗跳,心知是秦王来了,其他的,实在不得而知啊!” 云峰略一沉吟,便道:“历阳内史苏峻与淮南原祖约部已降了我秦国,如今我大军十余万屯兵历阳,又有海门、京口、石头城与白荡湖四面夹应,对了,吴国内史庾冰也于日前率部抵达京口,如今刘琨所能做的,不过是拼死一搏罢了,但他众叛亲离,唯一能凭借的只有并不可靠的慕容部,败亡只是早晚间事! 而你吴姓士族多处庄园,已被慕容部族人暂据,刘琨的为人,想必大中正深有感受,至于你我之前的那点不愉快,不提也罢,今日孤只想请问大中正,可愿弃刘归秦,与孤一起开创太平盛世?” 陆晔想也不想的站起来深施一礼:“秦王莫要折杀老夫,能得秦王不计前嫌,我陆氏诚惶诚恐,今后愿追随骥尾,一旦刘琨败亡,愿于吴郡率先退去多占的田地山泽,同时释放佃客婢仆,总之,必会遵从秦国律令,不教秦王为难,并可代为劝说仲智与君孝!” 陆晔一口气作下了保证,其实所有人都清楚,这是形势所逼之下的无奈之举,不退还能如何?地都被鲜卑人占了,即使把鲜卑人驱走,云峰还会再还给他吗?想想也不可能,如果不识相,只怕会引来另一场灾劫,倒不如大方点,承认即成事实。 陆晔答应的虽是爽快,脸面却现出了一丝肉痛之色,荀灌娘不由劝道:“陆世伯,恐怕你有所不知,父亲早就做下决定,将来断山取了天下,会悉数交还钱塘的土地山泽,相信大司徒、中书监等人也会闻风而动。 说起来,这本不是咱们的东西,不过是我等豪强大族,趁着汉末天下大乱,朝庭无力制止趁虚强占而来,久而久之,竟成了约定成俗,现如今新朝将立,盛世可期,是时候交还了。 虽然咱们失了田地,一时难以适应,却可以向别的方向发展,这几年,凉州商贾行走西域,稍微有些规模的,每年至少可以获利百万,另外断山所赐的爵位,也不再赏赐田地,而是按品级分给店铺,即便自家不经营出租给他人使用,每年的租金也是不少钱呢! 还有啊,尚书令长女郗璇带着一帮士女经营成衣,前一阵子还算太平的时候,每年都能获纯利数十万钱,就这还只是建康及其周边的巴掌大地方,将来天下一统了,行销到全国,又可以赚取多少钱财?世侄女光是想想都眼红呢!岂不比种田强的多?” “那是,那是!老夫会尽快适应的。”听说侨姓士族也要放弃庄园土地,陆晔的心态立刻平衡了,自古以来,中国人的传统心理,看到别人有而自已没有会眼红,但大家都没有,也能坦然受之,这就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云峰暗暗摇了摇头,陆晔的心思虽能猜出,但一时毫无办法,人心坏了,不是短时间内几道政令可以解决的,必然要在相对公平公正的环境下逐步引导,使得社会风气渐渐形成良性循环。 云峰很快把这个念头抛去了一边,向陆晔拱了拱手,赞道:“大中正愿为表率自是在好不过,孤这里谢过了!” 陆晔连呼不敢,侧身让过,随后又眉头一皱,捋须问道:“秦军过江在即,不知我陆氏可有出力之处?” 云峰暗赞陆晔果然识时务,于是也不晦言:“今次前来,实有一事需请大郎君协助…”接着,把与刘琨初战失利的情况,以及应对之策和盘托出。 顿时,陆晔喜怒交加,怒的是,他没有料到,刘琨强夺他的水军竟会做如此用途,喜的却是能在破去刘琨中出力,输在起跑线上的陆氏可以有一个奋力追赶侨姓士族的机会。 刚刚摆出满脸怒色,正待痛骂刘琨,然后义不容辞的应下,陆纳已是面色剧变,连声推辞道:“刘琨水寨防守森严,只怕难以混入,而且纳久不掌水军,将士们会不会信纳之言也不好说…” “混伥东西!”陆晔真的怒了,只觉得脸颊一阵阵的火辣滚烫,如果不是有云峰与荀灌娘在,真想上前狠狠抽他一耳光!自已的脸全被丢光了! 没点担当,如何能成大事?陆晔一看就看出了长子说这么多,其实是胆小惧事,而他自已虽然傲慢自大,毛病多多,却风骨仍存,不会由于惧怕而畏缩不前,如果面临必死之局,绝不会乞怜偷生,当年陆晔被云峰生擒活捉,硬是没有开口讨饶! 陆晔怒道:“你这孽畜!你以为没了你就破不去刘琨水寒?秦王是怜惜我吴郡军民性命,不欲多造杀孽罢了,你看不出来?哼!秦王心怀慈悲轻身犯险,你竟不知感激?太让为父失望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兵抵武进 “扑通”一声!陆纳吓的赶紧跪下,冷汗流了一头一脸,在他的印象里,父亲从来没有如此过的疾声厉色,一时之间,嘴唇哆嗦着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见着长子的这副怂包样,陆晔现出了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他也明白,随着秦国在军事上的节节胜利,靠门荫致仕的年代将一去不返,要想出人头地,必须有真本事,既然不能抗拒,那么只能顺从,去适应新的规则。 陆晔心知,长子的胆小懦弱其实和自已有着很大关系,可如今后悔有什么用呢?十年前,孝元皇帝定鼎建康,士族牢牢把持着政权,平流进取,以致公卿,然而十年后,谁能料到天下形势会演变至此?这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啊! 好在陆纳还年轻,还有时间迎头追赶,而且秦国初创,秩序的建立稳固还需要一个过程,这就提供了一个缓冲期。 陆晔看了眼面如土色的陆纳,语气稍有缓和,又道:“我吴郡陆氏自昭侯(陆逊)起显达,至大司马陆公(陆抗)、士龙(陆云)、士衡兄(陆机),以及族中诸人,谁不是一时俊杰?尤其大司马陆公,独自支撑孙吴半壁江山长达近二十年,怎么到了你,却如此不堪? 哎~~算了,也是为父教导有失,不能全怪你。今次是秦王在给你机会。理当好好把握才是。事后,请秦王调你去海门,上船从一名水手做起,好好学一下做人做事的道理!” 云峰顿时一怔,不由看了看荀灌娘,二人从对方目中,均发现了一丝赞叹,果然姜是老的辣啊。陆晔能把持住扬州大中正多年不倒还是有些真货的,这不?借着斥责长子的寥寥数语,就把陆纳安插进了海门水军,而在如今的形势下,自已能拒绝吗? 再退一步,如何能让陆纳真当一名水手?如果没本事领军作战,至少也是个管管帐目钱粮之类的记室诸曹,这就相当于为陆纳安排了一条晋升之路,再加上劝降江乘水军的功劳,只要稍微争口气。将来逐步升迁是不成问题的。 陆纳似乎明白了父亲的苦心,咬咬牙道:“儿知错了。今晚便随着秦王走一遭!” 陆晔欣慰的点了点头:“行了,你起来罢,为父年纪也大了,这家里,以后还得靠你啊。” “请父亲放心!儿再不会给我陆氏蒙羞!”似乎受到了鼓舞,陆纳中气十足的应了声之后,就站了起来。 陆晔又向云峰拱了拱手:“犬子不才,拜托秦王费心了,只是,犬子身体羸弱,建康至江乘间又满是巡兵守卒,这之间的路,恐怕不大好走,不知老夫可有效力之处?” 由建康至江乘约六十里,其中须经过幕府山、直渎戊与摄山,全是刘琨屯以重兵之处,是以陆晔才有此一问,这也是陆纳所关心的,连忙望向了云峰。 云峰微微笑道:“陆路不通,可走水路,孤与老师乃泅水而来,好了,时候不早了,改日再与大中正把酒言欢,告辞!” 陆晔正待回礼,却见云峰突然给荀灌娘打了个手势,荀灌娘一步上前,一记掌刀劈上了长子的后颈! 陆纳身体一软就要倒下,已被荀灌娘稳稳扶住,紧接着,云峰从腰上取出个大黑袋子,手臂一抖,竟把陆纳兜头套了进去! “这…这…”陆晔一阵目瞪口呆,完全不能理解眼前所见,刚刚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绑架就绑架了? “呵呵~~”云峰尴尬的笑了笑:“时间紧迫,天不亮就得赶到江乘与亲卫汇合,所以只得冒犯令郎了,请大中正见谅!”说着,草草一拱手,把陆纳向背上一扛,与荀灌娘转身即去。 好半天,陆晔才回过神来,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摇了摇头苦笑了两声,只是那笑声中,却是透出了一丝轻松,而同时,还略有些担心,不自觉的把目光投向了屋外。 云峰与荀灌娘早已远去,虽然带着个累赘陆纳,但也不算什么,没多久已重新潜回了江里,向着下游的江乘顺流而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经过连续急行军,郗鉴、王导、庾亮与他亲弟庾冰领着三万步卒也接近了武进城。 按原计划,庾亮是打算救援荀崧,只是走到半途,得到了曾大牛部成功进驻白荡湖的消息,于是立刻放慢进军速度,一路走走停停,小心戒备,毕竟这是一支孤军,必须要防备着被刘琨派骑兵突击的可能,后来数人一合计,都认为奔赴建康用处不大,然而,来都来了,总不好回去吧,至少也可以在云峰面前摆出个姿态,因此决定转到京口坐山观虎斗,却不料,刚来就被抓了壮丁,去攻打武进县城! 这没办法,只得自认倒霉了。 黑乎乎的城池轮廓出现在了眼前,庾亮有些担心,转头问道:“尚书令,咱们只凭三万人去攻打有一万多人驻守的城池,能攻下吗?秦王又催的急,而且守军以骑兵为主,若是趁我立足未稳,主动来攻,那该如何是好?” 郗鉴与王导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毫不担心的大手一挥:“无妨,请中书监放心便是,且看老夫如何破他城池!”说完,大喝一声:“全军止步,列阵!” 三万人的部队陆续停了下来,京口军把装载有弩炮的车辆推向最前方,合计有两百架弩炮,投掷式与弩箭式各一百架。 这是郗鉴的底牌,云峰一共给了他四百架弩炮守城,他带了一半出来,王导由于来的早,之前已见识过了弩炮和威力,是以信心十足,而庾亮仅在数年前,云峰由倭岛回返为解吴普真人之困,偶尔使用才窥得了冰山一角,并不是很了解,至于庾冰,更是头一次见到! 兄弟二人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然而,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庾冰狠了狠心,也跟着招了招手。 会稽军的弓弩手匆匆上前,依托弩炮间的空隙布上防御阵形。 这才刚刚布置好,武进西门突然大开,密密麻麻的黑影旋风般向外冲出! 尽管有着十里的距离,但在黑夜中,那轰鸣的蹄声就仿佛在耳边炸响,地面也是轻微颤动。 包括庾氏二兄弟与两万会稽军,每个人均是面色微变,果然不出所料,敌军仗着有骑兵在手主动来攻! 第四百四十四章 重拾自信 当面临着骑兵来势凶猛的冲击时,京口军与会稽军的差距立时显现出来。 或许是来自于北方流民,曾长期与羯、匈奴等异族作战,也或许是由于弩炮在手,京口军虽只有万人,却面色平静,仅以目光投注着前方那一大团朦朦胧胧的黑影。 相对而言,全由吴会人士组成的会稽军则人人精神紧绷,脸面出现了明显的惊惧之色,其实,会稽军大多源于山越后裔,而山越素以骁勇善战著称,本不该这么怂的,奈何这支军队建成至今,从未作过战,更别提首战对象就是异族铁骑,那种慌乱的感觉是控制不住的一阵又一阵从心底涌出! “敌骑竟达万人,武进守军定是欺我立足未稳!”当骑兵冲到两里左右时,庾冰终于分辨出了人数,忍不住的惊呼出声。 这一支三万人的步军,两日夜急行军两百里,已是疲饿交加,由于黑夜视线不清,庾冰担心被敌骑一冲,会导致全军溃散的恶果! 郗鉴却摆了摆手:“季坚(庾冰表字)不必惊慌,且看老夫如何拦它!” 郗鉴又把目光紧紧凝视着正前方,暗暗计算距离,几息之后,猛一挥手:“放!” “绷绷绷~~”首先是弩箭式弩炮,巨大的箭矢与黑夜融为一体,除了少数眼力较好的,其余人等只闻其声而不见其形,不过,夹杂在呼啸破空声中,则是清晰可辨的人嘶马鸣! 所有人都能明白,巨箭取得了极为可喜的打击效果。一时之间。会稽军那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了些。 紧随而至。嗡嗡的投掷声响起,一刹那光明大作,每个人都能看清楚,朵朵火花在骑队中绽放,无情的火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难以数尽的人马在火焰中挣扎奔跑,前锋队形已于转眼间溃散开来! 庾亮与庾冰兄弟俩目瞪口呆的望着前方,这也太恐怖了吧? 郗鉴略有得意的扫了他俩一眼。微微笑道:“元真、季坚,老夫可曾其过言实?” 庾亮脸面掠过一缕尴尬,拱拱手道:“尚书令有此利器,何愁武进不破?” “哈哈哈哈~~”郗鉴得意的捋须狂笑! 在巨箭与火油弹,以及夹杂其间的弓弩手编织出的火力网中,敌骑很快支撑不住,纷纷向着城内撤退,联军则不慌不忙,以火油弹与巨箭开道,缓步推进。很快就把战火烧到了城头,约黎明时分。守军终于弃城出逃,武进宣告失守! 武进本是个小城,原先只有几千百姓,但刘琨硬生生把水军士卒的家眷全塞了进来,使得人数竟达到了十万左右,整个城池拥挤不堪,生存条件极为恶劣,庾亮庾冰兄弟俩随着众人安抚疏散百姓,而心里还揣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呢! 差不多同一时间的黎明时分,两千亲卫已经泅到了江乘水寨前与云峰汇合,所谓水寨,其实相当简陋,沿着江边,从浅水区到泥滩,再到岸上,搁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稍远一点是成捆的薪柴,其间有鲜卑士卒来回巡逻,在后方约五十步的距离,是一座营寨,用以安置吴郡士卒,里面的鲜卑人并不多,一般只是出战时缀在后面监督,主力则盘距于十余里远的江乘城里。 陆纳刚被唤醒,浸泡在江里使他很不舒服,却没办法,周围那么多人,包括贵为大王的云峰都是如此,他只能忍着受着,尽管陆纳已经有了为家族复兴而发奋图强的决心,但事到临头,又是另一回事,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起了阵阵颤抖。 云峰也不清楚这是泡在江里受的冻还是紧张所致,只拍了拍他,示意放心,便转头低声唤道:“王桂,陆家大郎君交给你了,千万保住他的周全!” 一听这话,也许是意识到大战将至,陆纳的身体抖的更厉害,王桂却一把将陆纳拉来,嘿嘿笑道:“大郎君不必惊慌,你趴在末将背上不要乱动便不会有事!” “哦,哦,有劳王将军费心了!”陆纳连忙爬上王桂后背,双手紧紧搂着王桂脖子,仿佛身边就是万丈悬崖。 云峰暗暗摇了摇头,说实话,他很不理解,当年陆纳曾领军救援广陵,听荀灌娘说,给人的第一眼印象还是颇有几分大将派头的,怎么这会儿竟变成如此一幅怂包模样? 其实,正是那一场惨败,沉重打击了陆纳的信心,使他至今都未能从战争的残酷中回复,每每想起,都会深感战栗。 云峰这时也顾不得陆纳,他向前看了看,天色虽然还没放亮,但营寨里已经有了零零散散的喧杂声传出。 云峰等的就是这个时刻,要知道,今次的目地并不是劫营,而是劝降,如果在夜深人静时突然杀入,吴郡水军很容易在迷迷糊糊中产生混乱,而清晨人刚起床,正是一日中头脑最为清醒,判断力最强的一段时间。 “上!”云峰猛一挥手! 两千亲卫从水里突然窜出,急速杀向了全无准备的巡卒,这一次突袭,由于全程泅水,因此弓弩不能携带,完全依靠短兵肉搏,亲卫们均是拨出了刀剑。 巡卒明显还未回过味,有人愣在了当场,有人急的大呼小叫,有人转身向营寨里跑去,还有人竟悍不畏死的冲上迎战! 骤然而起的喊杀声惊动了水寨,起床不久,正准备用膳的将士们连忙从营寨中钻出,愕然望向前方。 “快点,快点!有敌来袭,都他娘的给老子上,不许磨磨蹭蹭,去杀退他们!” “他娘的,怎么还不动?老子看你们是故意的!家人亲族不想要命了是吧?” 在威胁声中,水军将士只得勉强提起武器,无奈出寨迎敌。 匆匆看了眼正前方,云峰又向四周快速一扫,就这么短短片刻,巡守的鲜卑军卒已被斩杀大半,只有少数逃回了营寨,于是,立刻给王桂打了个手势。 王桂一把将陆纳放下,催促道:“大郎君,看你了!” 曾经的部属,正提着各式武器向自已冲杀而至,陆纳原本紧绷着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说话竟也不大利索! “都…都…都…” 陆纳憋的脸面通红,王桂一看也急了,你娘的也太差劲了吧?都半天没都出来,竟然打起了结巴! 王桂连忙大喝一声:“大胆!吴郡水军督陆纳在此,还不速速止住参见主将!” 虽然功力远不如云峰,但王桂这一声喝也是声震全场,吴郡水军们全都一怔,就着天地间刚刚出现的光亮,齐齐朝陆纳看去。 有了片刻缓冲,陆纳的口齿也恢复了正常,把声量放到最大,跟着唤道:“弟兄们,本将乃吴郡水军督陆纳,我陆氏乃至吴郡上下皆已举义降了秦王,你们的家眷也于不久前被秦王解救,刘琨再也不能挟迫你们了!” 这话一出,人群中立刻起了骚动,将士们陆续止步,把陆纳的原话快速向后传递! “放你娘的狗屁!”一名鲜卑将领怒喝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不要听他的,都给老子上,杀了他们,本将可代奏陛下,重重有赏,否则这后果,你们自已掂量吧!” 由于成功开了口,陆纳的心里的自卑与紧张已是不翼而飞,刚要再劝,正见云峰递来一个夹杂着赞许与鼓励的眼神,顿时精神大振,仿佛这一刻,又重回了初掌吴郡水军时的意气风发时光,当即大喝道:“我陆氏何曾放过空话?你们竟连本将都不信了?” 陆纳虽然不通武技,但目中竟神奇般的爆出了精芒,上位者的气势尽现无疑,一扫全场之后,再度喝道:“全军听令,杀光鲜卑奴,再随本将上船,先往历阳暂避!” 虽然在云峰以及侨姓士族眼里,吴姓士族腐朽堕落,一无是处,但在吴郡普通平民的心目中,如陆、顾、周等大姓有着崇高的名望,他们的话,比朝庭管用一百倍都不止。 所谓郡望,即郡中为众人所仰望的贵显家族,在地方上有着无比伦比的影响力! 陆纳命令一下,吴郡水军再不怀疑,把愤恨的目光投向了看管他们的鲜卑人! 所有的鲜卑人均是暗道不妙,又一名将领色厉内茬的喝道:“你们莫非要造反?就不顾及…” 话未落地,“杀!杀了这些狗贼!”也不知是谁起的头,水寨中喊杀声四起,密密麻麻的刀枪全都招呼了过去,刘琨在水寨中留的军卒不多,只有三千军,如何是数万愤怒的水军将士对手?连逃都来不及,已被团团围住,惨呼声此起彼伏! 眼前的景象,令陆纳浑身舒泰,一股自信蓬勃而出,那数年来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已是彻底散去,情不自禁的向云峰深深一躬:“纳今日多谢秦王了。” 陆纳这一谢带有两层含义,一是为他自已与家族,二是为吴郡水军将士们,云峰自然能听出来,抬手微微笑道:“人这一生,总要经受些挫折,一味的顺风顺水并不是好事,陆家大郎君能从失意中走出,如再能改掉贵族习气,孤敢断言,陆氏门楣必将由你而光大!” “纳必不负秦王!”陆纳再度称谢,这时的他,心里满满的全是感激,还澎湃着万丈豪情! 第四百四十五章 悔之莫及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一方是满怀怨愤的数万水军,另一方却是心生惧意的三千看守,短短半刻不到,战斗已经结束,紧接着,所有人都不敢耽搁,纷纷解下船只推入江里。 当江面上,密密麻麻的黑点向着上游驶去的时候,江乘县城的方向才扬起了漫天尘土,显然出动了骑兵追击,但已晚来一步。 而桓温也依照原定计划再度前往建康,尽管由姑孰至建康段的一百余里江岸狼烟滚滚,却再没有成群结队的火船出来拦截,与刘琨得到水寨失守的消息几乎同一时间,秦军第一批五万军已进驻了石头城,并重新占领因桓温率队而去被刘琨乘虚进占的石头城水寨。 到第二日,也就是四月十六日,连同两万流民军在内,合计十二万秦军全部过江,至此,刘琨企图在江面大败秦军的如意算盘彻底宣告破产,而这一天,只比他进攻历阳的计划早了一天! 如今所有的招数都不好使了,刘琨只有决战一条路可走,他索性集中兵力在幕府山大营,除了宫城留少量驻军,其他地方全部放弃,就连对荀府的包围都撤了去,他要与秦军做殊死对决,相应的,荀崧、桓彝与汴壸带着全府老幼,在曾大牛部的护卫下,撤退回了石头城。 按云峰的计划,是不急于与刘琨决战,对于如何揭穿慕容廆的真面目,眼下他还没理出头绪,何况石头城容不下十余万大军,必须要分出一部分在城外安营扎寨。 刘琨也移驾到了幕府山大营。武进失守、水寨被劫这两大噩耗令他脸面布满了阴霾。目中则是寒芒连闪。很明显,已是震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慕容廆就觉得,这一刻的刘琨失去了方寸,面临生死存亡之际,怎能光顾着发怒却无所作为?于是猛一咬牙,拱了拱手:“陛下,如今秦军正忙于设置营寨,应趁他立足未稳。急速挥军强攻,否则,若是拖延下去,给了他站稳阵脚的机会,只怕形势堪忧啊!” 秦军背托大江,在距石头城西北方三里处扎营,与石头城可互为犄角。 经这么一提醒,刘琨倒是回过了神,向外喝道:“召葛城长江袭津彦来见!” “遵命!”帐外一阵脚步声远去。 不多时,葛城长江袭津彦与木菟宿迩双双前来。其实葛城长江袭津彦一来到建康,立刻就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没料到,刘琨的形势竟与木菟宿迩所描述的完全不同! 在秦军成功渡江之后,他可以清晰的判断出刘琨已深陷入了回天乏术的绝境当中,然而,后悔有什么用呢?那三万族人始终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下,要想脱身循逃,是不会有任何机会的。 迎上刘琨的阴森吓人面孔,葛城长江袭津彦硬起头皮,领着木菟宿迩施礼道:“外臣见过陛下,不知陛下唤外臣是为何事?” 刘琨也没心情再与他多说,伸手向外一指,吩咐道:“朕欲趁秦军扎营之时,起全军攻打,你速速使人做好准备,半个时辰之后,随朕出击!” 葛城长江袭津彦心里一苦,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却只能咬咬牙应道:“外臣遵旨,这就去安排!” 说完,葛城长江袭津彦正要离开,刘琨又摆了摆手,唤道:“好歹你也是一国之主,岂能轻入战阵?你留下陪朕观战,由木菟宿迩大将前去召集即可。” ‘这…是要把自已扣为人质啊!’葛城长江袭津彦恨不得猛抽自已两记耳光,老老实实呆在倭岛不好吗?就算将来秦军再次登岛,可倭岛地形复杂,难道自已不会跑?他上哪儿找去?至不济还可以渡海前往南方数千里之外的那一大片岛屿,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却偏偏一时鬼迷心窍,跑来参与中土的内战,这倒好,想溜都没机会了。 情不自禁的,中土典籍中那瀚如烟海的无数卸磨杀驴、过河折桥的典故一古脑的涌上了心头,葛城长江袭津彦急的满头是汗,忍不住以哀求的目光看向了刘琨。 “嗯?”刘琨锐目一瞪,浑身散逸出滔天杀气,仿佛只要敢说半个不字,立刻就是尸横当场的结果! 葛城长江袭津彦顿时浑身一个哆嗦,断却了所有念想,哭丧着脸称谢道:“还是陛下想的周到,外…外臣多谢了!” “嗯~~”刘琨面色缓和了些,向木菟宿迩挥了挥手:“今次一战事关你我两国生死,还望木菟宿迩大将全力以赴,退却秦军之后朕与你主结为兄弟,绝不食言,快去罢。” 木菟宿迩再也不敢相信刘琨的鬼话了,心里除了深切的懊悔,就是无边的愧疚,如果不是自已,大王如何会置身于险境? 木菟宿迩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葛城长江袭津彦,匆匆拱了拱手:“请陛下放心,外臣知晓轻重缓急,这便前去,外臣告退!”说完,逃一般的快步离去。 幕府山大营,调遣兵马,一片忙碌,而在秦军石头城营寨,也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气氛,每个人都抓紧时间设置营垒,上千架弩炮陆陆续续的被推向阵地前沿,靠外围还有战士在紧张的挖掘沟壕。 云峰站在阵中,凝视着前方,身边围着慕容皝等人,均是现出了一幅冥思苦想的神色,每个人都在惴摩该如何才能揭去慕容廆的身份,尤其是慕容皝,更是面色阴晴变幻,急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方是自已的靠山,另一方是自已的族人,无论哪一方遭受重大伤亡,代价都是难以承受! ‘难道真没办法阻止这一战?’慕容皝心急如焚,念头电转! “来了!”庾文君突然向前一指!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心里一紧,陆续看了过去,正前方渐渐有尘土扬起,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线出现了视线当中。 楚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大体呈左中右后四个方阵,中路是约四万步卒,其中领头三万,全是身材矮小,武器甲具简陋,布于之后的则是一万名普通士卒,而左右后三阵,全都是骑兵,粗略一估,竟有十万之多! 庾文君又道:“将军您看,步卒最靠前那三万人,不是倭人吗?倭人如何会来建康为刘琨驱使?” 云峰摇摇头道:“这谁知道?倭人原本还能过上几年好日子,却出人意外的投靠了刘琨,依孤看,肯定是被驱为先登的命,呵呵~~那可怨不得孤提前送他们上西天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先登的命运 云峰这话一落,草香幡梭姬的俏面立时现出了些许的黯然,那三万人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而来,是自已的同族却是不假,尽管她清楚被押向汉中的倭人境况很惨,但眼不见为净,而如今,眼睁睁看着同胞即将死在自已面前,心里总是不大好受。 云峰很快发现了草香幡梭姬神色间的异常,除了暗暗叹了口气,他也没别的办法,只得向刘月茹挥挥手道:“月茹,你与草香幡梭姬去后面走走,看看医护兵那里的准备做好没有。” “嗯!”刘月茹明白云峰的心思,也是美目中现出同情之色,拉起草香幡梭姬向后走去。 二女的背影刚从帐角消失,苏峻又拱了拱手:“大王,倭人后面那支万人队,应该是侥幸过江的韩潜及其部众,如有机会,峻愿试着劝说一二。” 云峰点点头道:“也好,但要瞅准时机,可不能被那三队骑兵乘虚而入!”说完,转头大喝一声:“传令,停止挖掘沟壕,所有将士速速退回!” “咣咣咣~~”嘈杂之极的铜锣声敲响,将士们纷纷返身回撤,虽然沟壕并未挖完,有些地方仅挖出了尺许的深度,却只能如此了,敌军即将全面扑来。 秦军阵地上,每个人都在严阵以待,而对面的楚军,在距秦军阵地三里处止住队形。 刘琨把目光向前投去,似乎在寻找着对方的弱点,不多时,就向木菟宿迩吩咐道:“木菟宿迩大将,你倭人与秦王有着刻骨深仇,朕知你等报仇心切,这样罢,首战便交给你!”随后,马鞭向侧前方一个豁口猛的一指,又道:“那处你看到没有?约有三百丈的宽度。沟壕远还未成形,你部必须从此处突破,我大楚骑兵会尾随而至,大破秦军在此一举!” 木菟宿迩的面色难看之极,一股浓浓的悲哀快速蔓延上了心头,这不就是当先登吗?虽说刘琨做的不算绝,准备了大量的木驴、挡箭车作为掩护。然而,在秦军那凶猛的打击下,这一波冲击结束,又有多少人能活下来?甚至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可是,事到如今,还可以说不吗?木菟宿迩看了看已被扣为人质的葛城长江袭津彦。葛城长江袭津彦满面的绝望之色,目中透出死寂的光芒! 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处于两翼骑兵严密监视之下的三万族人,自已的族人,与身周骑着高头大马的慕容部骑兵一比,那矮小的身材竟是如此的刺眼! ‘中土人士真是个个狠毒啊!角鹿笥饭大神你为何不开眼?为何还不降下天雷劈死这些恶贼!’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呐喊之后,木菟宿迩勉强施了一礼:“外臣遵旨!”随即快步奔回阵中,用倭话哇啦哇啦一通乱吼。虽然听不懂说的什么,但刘琨能分辨出来,那声音中满满的全是悲愤与不甘! “哼!”刘琨阴阴一笑,又看向韩潜,淡淡道:“韩将军,相信你也看到了,倭人虽有三万之众,却身材矮小。战斗力恐怕堪忧,朕就担心终三万之数也突破不了秦军阵地,因此,请你率部紧随其后,一旦倭人不支,立刻补位,你放心。如果你在此战中立下大功,朕必不亏待于你!” “这”韩潜刚刚还在为倭人的境遇而兴灾乐祸呢,却不料,先登的命运一转眼就落到了自已头上。虽然刘琨说的好听,只是作为预备队使用,只是,倭人能冲进去吗?韩潜一点都不乐观,但他同样不敢吐出半个不字,只得苦着脸,咬咬牙道:“末将领命!” “嗯!”刘琨满意的挥了挥手,韩潜也飞速向着已阵奔去。 约摸半刻左右,“咚咚咚~~”楚军阵地中的牛皮大鼓重重擂响,这预示着决战正式来临! 建康百姓们虽然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但那沉闷鼓点的穿透力无以伦比,每一次敲击,都敲入人的心底,心脏随着鼓点的节奏剧烈震颤,他们希望这是最后一战,秦王能击溃刘琨,从此天下太平! 伴着鼓点,数百辆木驴,夹着上千辆挡箭车排成一紧密队形,向豁口处猛冲而去! 冲至半途,漫天的火油弹与雨点般的巨箭如期打来,木驴与挡箭车成片成片的陷入火海当中,又被一排排的打成稀烂,浑身是火的倭人挣扎哀号,令身后的慕容部骑士与韩潜部均是遍体生寒,他们一遍又一遍的扪心自问,如果把自已换作倭人,能否留下命来?没人能有丝毫的把握! 这根不是战场,而是屠宰场啊!尤其是木驴,尽管蒙了涂上防火药的生牛皮,但在密集的火油弹之下,撑不了多久就会起火燃烧,这非但不能起到掩护作用,反而会使它变成一座火狱,令肚子里的士卒逃都没法逃,只能接受被活活烤死的命运。 “扑通!”一声,葛城长江袭津彦再也无法目睹,一把拽上刘琨的袖角,哀求道:“陛下,求您快点退军吧,根冲不过去啊,再这样下去,只怕我倭人要全死光了啊!” “大胆!陛下玉体,岂能容你轻慢!”慕容廆当即怒斥一声! 葛城长江袭津彦吓的赶紧把手缩回,连声道:“外臣一时情急,竟冒犯了陛下,愿领大不敬之罪,但请陛下心怀慈悲,放我倭人一条生路啊!” 刘琨却不紧不慢道:“念你初犯,朕不与你计较,这才刚开始,不过死了几千人,急什么?作战哪有不死人的?或许挺过这一阵,便能破去秦军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朕明白你的心情,看着族人惨死的确不好受,来人,把他带下去!” 葛城长江袭津彦眼前一黑,一头载倒在地,刘琨的严辞拒绝,令他一瞬间丧失了神志,仿如行尸走肉一般,任由两名随从半拽着拖向了后阵。 葛城长江袭津彦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波澜,慕容廆向刘琨投去了征询的目光,刘琨略一点头,于是,转头喝道:“鼓再敲密点,催促前阵,加快进军!” 鼓手连忙使出浑身解数,两条手臂剧烈摆动,鼓点更加密集! 然而,鼓虽敲的震天响,但冲不过就是冲不过,倭人也不傻,明知前方死路一条,自然不会再向前送死,转眼间就溃散开来,除了秦军阵地,向各个方向奔逃。 作为预备先登的韩潜部还未从惊惧中回过神,任由倭人由他们身边穿过,但慕容部骑兵却把一阵阵箭雨射向了倭人,试图驱赶着继续归队向前。 只不过,倭人都被吓破了胆,如何再敢上前送死?假如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宁可死在箭矢下落个痛快,也不愿去那地狱中受尽折磨而死。 两万多的倭人虽然数量不少,但散开来,被十万慕容部骑兵一通乱射,很快就死伤殆尽。 面临着屠杀,倭人连反击都做不到,刘琨拿他们当先登使用,自然不会更换武器装备,倭人手里使的,依然是竹枪、铜戈矛,身上穿的还是土布衣服,背上背的,仍是那体形骇人,而射程只有五十步的巨大弓箭! “废物!都是群窝囊废!”见到倭人竟然不是以自已料想的方式全军覆没,刘琨忍不住的怒骂出声,他想不明白,横竖都是死,为何不肯为自已献身呢? 恨恨的吸了口气,刘琨又吩咐道:“传令,骑队逼前,着韩潜部冲击,并小心缀在身后,抓住战机突入秦军阵地!” 命令迅速传达,三个方阵的骑兵策马前压,韩潜与流民们的脸上全都现出了悲愤之色,他们可以预见,倭人的命运,将会很快落到自已头上。 如果人数相当,他们可能会倒戈一击,然而,现实只有一万人,而慕容部的骑兵足有十万之多,只怕一个照面,便会全军覆没。 韩潜转头看了看,三面都被围攻住,根没有逃脱的可能,只得猛一咬牙,喝道:“弟兄们,上!”说完,率先向前奔跑,这一刻,他真的下了决死之心,因为他根没想过投降云峰,这全怪苏峻,在寿春的会议上,把云峰描绘成了专杀流民帅的魔头! 一万流民无可奈何的跟在了韩潜身后,出乎意料的是,战场上怎么变安静了?除了脚下的奔跑声,与火舌吞吐的噼噼啪啪声,其他的声音哪去了? 秦军的火油弹呢?巨箭呢? 包括韩潜在内,所有人一边琢磨着其中的意味,一边紧张的注视前方,他们担心,秦军阵地会突然来上一阵迅猛的打击! 就在这紧张时分,前方一个身形跃上高处,大呼道:“韩将军,我乃苏峻,与冯铁、卫策诸将早已降了秦王,如今各有所用,你可安心来降,你让将士们丢掉兵器,速速过来,莫要耽搁!” 韩潜与流民们定睛一看,果然是苏峻,正连连招着手! 对于苏峻的喊话,根没人怀疑,毕竟秦军想要自已的命,巨箭加火油弹招呼来便是,又何须冒着风险费这么大的手脚? 有如炸开了锅,乒乒乓乓声络绎不绝,所有人边跑边扔兵器,甚至还有人扯掉甲胄以减轻负担,他们距离秦军阵地约有三百步,而身后五六百步则是慕容部骑兵,随时会紧追而来。 生机就搁在眼前,没有人愿意白白错过。 第四百四十七章 代替出战 “这孽徒,别让老子逮着你,否则必将你扒皮抽筋!”看着苏峻公然在眼前干着劝降的活计,刘琨气的当着全军将士的面,不顾身份的自称起了老子。 慕容廆连忙劝道:“陛下,且勿着恼,这可是天赐良机!说不定能缀着那些逆贼冲入秦军阵地!” “嗯?”刘琨一想也是,立刻打起精神,锐目爆出精芒,一眨不眨的看向前方。 果然,三个方向的骑兵随即发动,马速瞬间加快,向着流民们紧紧追了过去。 身后轰隆隆的马蹄暴响,使流民发了疯般的向秦军阵地飞奔,只不过,前锋距秦军阵地三百步,后队距慕容部骑兵六百步,随使算上马匹启动的时间,骑兵也很有可能缀着流民的队尾冲入阵中。 眼见灾难性的后果即将出现,苏峻不由面色大变,疾呼道:“大事不妙,是峻考虑欠周,请秦王匆理他们,急速下令!” “这不怪你,是孤没料到慕容部的反应会如此神速!”云峰挥了挥手,脸面却现出一瞬间的挣扎,随之转头大喝道:“准备,十息之后发射,看准点,尽量别伤着流民!” 操作弩炮的军士全都握上了扳手,心里暗暗数着时间,等着十息一到就向下扳去,慕容皝顿时燥动不安起来,葛城长江袭津彦没法面对自已的族人惨死,慕容皝也是同样如此,但他又清楚,此时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 庾文君突然快速提议道:“将军,事到如今。要想揭穿慕容廆的身份一时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不如请三郎君对着前面自揭身份。说不能起到些效用呢,如果不行,那也算尽力了,至少能求个心安理得,十息的时间足够把该说的都说清楚。” 云峰想都不想的吩咐道:“快,三郎君快请!” 慕容皝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连忙飞身跃上土丘,鼓足全身劲气。大喝道:“凡我慕容部族人听着,本将慕容部世子慕容皝是也,速速止住马匹,否则秦军将发射火油弹了!” 这一自报家门,慕容部骑士均是一怔,单论起声望,慕容皝在族中并不弱上慕容廆太多,虽然慕容皝已被宣布为了叛逆,但多年来的积威仍在,使得他们的马速全都不自觉的放慢了些。 慕容皝顿时精神大振。再次喝道:“慕容部的儿郎们,你们都被奸人骗了。家父奕落瑰公早于七年前便被刘琨暗害,连同家母及诸多姨母兄弟均是莫名身亡,我慕容皝也差点被诱杀,幸得祖约提醒才能及时脱逃,却生生蒙受了不白之冤,后秦王不计前嫌收容于我,才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如今的慕容廆,乃是刘琨那恶贼剥了家父面皮令人假扮,诸位,请速速止住马匹,匆要一错再错啊!” 仿如一道惊雷从天而降,慕容部骑兵一瞬间全懵了,这可是惊天秘闻啊,族长竟会是假的?惊疑不定之下,马匹的速度越发缓慢,还有人竟勒缰停了下来。 “这是血口喷人!你们可莫要被那叛逆欺骗!快上,快上!缀着流民冲入阵中,陛下大大有赏!否则,军法处置!”刘琨安插入慕容部的将领跟着就连声呼喝道。 “诸位且慢,请细细回想…”慕容皝竟意外的发现,庾文君提议自揭身份还是有些作用的,不禁心头信心大增,索性声如洪钟,把祖约提供的疑点一一道出。 接着,“哈哈哈哈~~”慕容皝猛的隔空向慕容部骑兵身后一指,大笑道:“你这假冒父亲的恶贼,可敢出来与本将对质,若最终证明你非为他人假冒,本将愿领大不敬之罪,当众自尽,你可敢?” 这话一出,十万骑兵全都止住,齐齐向后望去,云峰也看出了就此揭穿慕容廆身份大有希望,不禁向庾文君竖起了大拇指! 庾文君立刻得意的晃起了小脑袋。 秦军阵地中,渐渐的弥漫起了一派乐观的氛围,而面对着十万双带着诸如疑惑、深思、怀疑等各色表情的面孔,慕容廆如坐针毡,脸上现出了控制不住的慌乱。 慕容皝邀他上前对质,合乎情理,无从拒绝,如果左右推托,很容易会坐实了慕容皝的指证。 慕容廆不禁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刘琨,赶紧问道:“陛下,这该如何是好?” 刘琨也是方寸大乱,战场形势的急速扭转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对于慕容廆的求救,一时竟不知道如何作答,刘琨只觉得事态的演变脱出了掌控,不提这十年间的谋划,哪怕是面对云峰的步步相逼,也从未有过如今日般的措手无策。 ‘这该如何是好?’刘琨同样问着自已,事发突然,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已要冷静,静下心来应付眼前的危局。 时间或许很长,也或许很短,那一万流民军,趁着没人关注,飞快奔入秦军阵中,慕容部骑兵里,突然有人大声唤道:“真的假不了,假的没法真,大单于出阵与世子对质又有何妨?若世子纯属中伤,理当领罪自尽,大单于何必磨蹭?” “是啊,对质有什么好害怕的?咱们也能安心啊,请大单于速速出阵!” “大单于,若是事实证明世子乃出言污蔑,您也恰可以给自已证得清白!” 一时之间,七嘴八舌的催促声不绝于耳,形势的逼迫,使得慕容廆再没法躲避,当即横下一条心,拱了拱手:“陛下,那孽子的功夫不过为化劲罢了,臣有自信三两招之内将他毙于马下,就由臣走上一遭又有何惧?” 刘琨略一沉吟,便点点头道:“你小心点,千万别让他耍出什么花样!” “臣会小心的!”慕容廆应了声,随即转头喝道:“孽子,你轼杀兄长,罪不容赦,那日侥幸让你脱逃,今日竟送上门来,好!便由为父亲手取你性命!”说着,接过随从递来的大刀,策马缓缓向着秦军阵地驰去。 “哼!”慕容皝冷冷一哼,也跳下土丘,正待牵来马匹,云峰却拦住道:“三郎君,且慢,此战要旨,在于快速擒下假慕容廆,拖延下去恐有不测,便由孤来替你。” “这…”慕容皝明白云峰的意思,自已的功夫的确不行,单对单别说擒下慕容廆,能不能保命都不好说,只是,云峰身为大王,如何可以犯险上前?尤其四周还都是慕容部骑兵,这要出了意外,后果连想都不敢想! 第四百四十八章 做好自已 慕容皝正要推拒,云峰又摆了摆手:“好了,不必多说,要想速取下刘琨性命,就只能由孤亲身上阵,安全方面你不用担心,你我身形类似,不到近前,慕容廆绝对分辨不出,来,抓紧时间,把你身上的甲脱下给孤!” 慕容皝还存有一丝迟疑,周围的数百双目光已打量起了云峰与慕容皝,这细细一看,的确有几分相像,不仅止于身形,二人的脸庞都属于清秀瘦削一类,全身披挂之下,不靠近很难分辨。荀灌娘点点头道:“断山你要小心点,如果被认出来,那就回来好了,千万不可逞强!” 庾文君也跟着道:“师尊您放心吧,将军奸滑似鬼,如何会阴沟里翻船?他可不是什么圣人,绝对没有献身精神,见机不妙,肯定会跑的比兔子还呢!” 众人一想,也是这么回事,场中的气氛有了稍稍的放松。 “那拜托秦王了!”慕容皝施了一礼,刚要卸甲,却又像想到了什么,向前猛的开声唤道:“儿郎们,都退远点,留下足够的空地看本将如何擒来那假货!” 慕容部骑兵迅速向两侧散去,直到一里左右才纷纷止住,云峰不由递给了慕容皝一个赞许的眼神,这么一来,即便发生意外,自已也很有可能在骑兵合围之前逃回阵地。 慕容皝感激的笑了笑,再不迟疑,迅速把甲卸下递给云峰,云峰立刻穿戴上身,不多时,一名威风赫赫的战将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令所有人加的放心的是,除了脸部那巴掌大的一小块地方,云峰全身都被包裹在铁甲当中,只要稍微注意点,不近距离看,几乎看不出已经被换了人。 云峰也不多说。取来慕容皝惯使的长枪,飞身跃上了苏绮贞特意牵来的战马,然后半低下头,朝向阵外驰去,他不能也不能慢,必须要就着慕容廆接近的时机一举擒之。 云峰缓慢而行,慕容廆的马速也不。看似一派镇定的表情,其实他的心里很紧张,手心全是汗水,按理说,以丹劲的身手对战化劲,只要一抱丹。一击必能杀之,但他总感觉心头隐现警兆,他不知道这份警兆从何而来。 两骑缓缓相对而行,慕容部十万骑兵、秦军阵地、石头城、连同刘琨和身边的亲随,在合计二十余万人的注视下,任何人置身于其中,都会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因此。云峰半低着头,并不会使人有太多的怀疑,反而会看作他是由于功夫不济而心志难以坚守,就连刘琨都这么认为,不禁对慕容廆充满了信心,在他眼里,如果能成功击杀慕容皝,即使慕容廆的身份真伪在全天下闹的沸沸扬扬。也没法再构成任何威胁。 慕容皝是慕容部世子,与自已父亲对质,这要求从拒绝,而其他人,与慕容廆毫不相干,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刘琨在心里数着距离,两骑已接近到了三百步左右。该是冲刺的最佳时机了,凭着他对慕容廆的了解,慕容廆定会抢先出击,在声势上震住慕容皝! 却不料。先动的竟然是慕容皝! 一骑红马转眼就把速度催至最,烟尘由远及近,如一道红光急速掠了过去! “呃?”刘琨心中一动,莫非在垂死挣扎?他不相信世间有越阶克敌的神化,很简单,练武的每一个境界都是一道门槛,门外人连门都进不去,还如何战胜已领悟玄机的门内人 ?[-3uww]否则,仅凭爆发小宇宙就能克敌,还要苦练打熬干什么?这好象一名粗通文墨的俗人与才子对诗,岂不惹人发笑? 正如云峰唯一的一次越阶杀敌,凭着自已与荀灌娘两个丹劲,面对的还是身受重创的大鹪鹩命,也是差点把命丢在了海里,其中的凶险实是外人难以想象,而单对单,慕容皝有创造奇迹的可能吗?刘琨的嘴角现出了一丝轻蔑! 战场上,慕容廆虽是稍慢一拍,却也随之催动马速,斜斜倒拖着大刀,以刘琨的眼力,可以清晰的分辨出刀背磕在地面所带出的一长溜火花。 刘琨只一眼便把目光移开,他对慕容廆毫不担心,而是目中爆出精芒,紧紧盯住慕容皝,在他的识海中,已经浮现出了慕容皝被一刀枭首的场景。 只不过,这一仔细看,以他那打破虚空境界才能独有的入微观察能力,与举世双的易容侨装之术,却发现了一丝不寻常,慕容皝的脸颊弧度与以往相比,似乎起了些变化,这与胖瘦没有关系,而是颧骨的高低。 正当心头生出疑惑,慕容皝突然抬起脸,这一抬,顿时刘琨惊骇欲绝,这哪里是慕容皝,分明是秦王假扮啊! 刘琨不假思索的失声惊呼:“奕落瑰,速速回返!那不是元真,而是秦王!秦王使卑鄙手段诱杀大将军,大将军的身份真伪须置疑,全军听令,速速围杀秦王!” 刘琨这一声,使足全身功力,不仅止于战场,就连建康全城都听的清清楚楚,荀灌娘等人的心紧紧提起那是不用多说,百姓们也纷纷跑出家门,向着石头城的方向张望,目光中,满满的全是担忧。 “陛下有令,愣着作甚!还不速去围杀秦王!”被安插入军中的慕容部将领大声呼喝起来,在他们眼前,仿佛出现了奠定胜局的契机,要知道,云峰已经单枪匹马没入了慕容部骑兵让出的空间,既使秦军倾巢出动,也根本没有救回的可能! 慕容部骑兵有人将信将疑,有人已是挺起武器,直直冲杀而来。 而慕容廆乍一听到刘琨揭破云峰身份,不禁浑身一震,心里也是懊悔不迭,没办法,他来不及退了,两马只剩下了五十步距离,转弯调头都需要减慢马速,有这个空档,身为打破虚空高手的云峰完全能杀到自已背后。 因此。慕容廆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慕容廆速一扫两旁,两翼已经有成千上万骑在催动马速,这让他心中大定,只要一招!自已只要能挡住一招!立将逃出生天!而秦王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打破虚空又如何?身为丹劲,难道还挡不住一招? “嗨!”慕容廆发出一声爆吼,催动全身气劲,丝毫不让的向着云峰猛冲!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慕容廆手腕一提。大刀受地面反震撩向半空,带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当头向云峰猛劈而下! 这一刀,慕容廆蕴入丹劲的力量,他不求一刀斩杀云峰,只企望云峰稍作闪避,自已可以错身而过。循入骑兵阵中! 慕容廆怀满信心,哪怕身受重伤也值! 孰不料,云峰诡异的笑了笑,电般探手,从马侧取出了一架弩! 这是一具上好弦,扣上矢的诸葛弩! 慕容廆顿时魂飞魄散,连忙回手反撩向自已胸前。以期能挡住这出乎意料的一箭! 然而,丹劲的力量狂暴比,岂是说收就收?慕容廆的手臂才刚刚折回,已听到扑的一声轻响,立觉咽喉一麻,浑身气力如潮水般急速渲泄,大刀也是当锒一声,甩落地面! 仅有十步不到的距离。又是架式全都拉开,如何能闪避过这一记偷袭? “卑鄙!”刘琨忍不住厉声怒骂,可是有什么用呢?云峰治国讲究按步就班,循序渐进,但在战场杀敌,从来不顾身份脸面。 事实上这一弩,云峰也爆了丹。务求一击必杀!行至半途,他突然明白了苏绮贞在马上挂一具弩的用意,活着的慕容廆与死去的慕容廆几乎没有区别?自已的目地只是揭去他的面皮,这就够了。 赶在慕容廆将要坠于马下的一刹那。云峰探手一勾,把慕容廆捞到手中,随之大喝道:“都给孤停下!看清此乃何人!”说着,另一只手伸到慕容廆的下颌根部,手指一撮再一揭,一张薄如蝉翼的面皮被揭了下来! 云峰赶紧把慕容廆脸面向四下里一晃,再喝道:“都看清楚,他可是你们的老族长?镇军将军、昌黎、辽东二国公?” 这一晃,所有人都看清了,既使眼力不好的,也由看清的人转述而去,这是一名肤色白晰的中年男人,脸上没有胡须,相貌陌生的很,果然是假冒的! 须解释,真相已然大白! 秦军营地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慕容皝、荀灌娘、庾文君、苏绮贞与王桂等一干亲卫连忙抢上马匹,向云峰奔来。 刘琨却是面如死灰,他明白,自已完了,十年来的心血一朝化为泡影,他向四下里看了看,当不成皇帝,寻个人之处隐姓埋名也能安渡余生。 然而,刘琨虽然遣了十万骑去冲击秦军阵地,但身边还留着好几千呢,这几千人全都骑在马上,目中射出滔天仇恨望了过来。 其中一名将领装束的骑士厉声喝道:“狗贼!图谋我慕容部,害死老族长,还有诸多族人,今日不将你等杂碎碎尸万段,难消此恨!弟兄们,都上!” “杀!”数千骑从四面八方围杀,就连那十万骑兵也是纷纷调转马头折返,在逃跑过程中,那些被安插进来的将领纷纷坠马落下。 慕容皝暗道不妙,连呼道:“冷静,冷静,把刘琨围住,待本将把他枭首祭于父亲灵前!” 可这时,十万多的骑兵陷入了狂暴状态,如何能听的入耳?慕容皝只得奈的与众人勒马于云峰身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方骑兵陆续散开,地面上哪还有刘琨?只有几块碎布条、零散的血迹、和不比指甲盖大上多少的肉块,证明了刘琨曾经存在过! 纵然打破虚空,被成群骑兵围住仍是免不了一死。 慕容皝怔怔看着,带着满脸的苦涩,刘琨已被慕容部族人剁成了肉酱,还如以头颅来祭奠他的亡父? 云峰目中现出了一丝同情,把面具递过去道:“论如何,三郎君总是大仇得报,想必缺了刘琨头颅,令尊在天之灵也能理解,来,把这收好罢。” 慕容皝浑身一震,颤抖着手掌接来面具,细细端详着,虎目中不自觉的渗出了泪水。 “扑通!”一声,慕容皝猛的翻身下马,直直跪在了云峰马前,哽咽道:“皝多谢秦王助我复仇,请受皝一拜!”说完,头手覆地,肩头抽搐不止! 云峰也从马背跃下,把慕容皝扶起,摇摇头道:“三郎君请节哀顺便,接下来还请多辛苦点,尽收束散居于吴会的族人,莫要生出乱子才好。” “皝自当领命!”慕容皝大声应道。 “将军,您看,他们全来了!”慕容皝的声音刚落,庾文君又指向了建康方向。 众人转头看去,以荀崧、桓彝、汴壸、陆晔、顾和、周嵩、袁耽为首,甚至还有谢尚与袁女正,身后则是大批的建康士民,正带着激动的神色步而来。 云峰正待迎上,庾文君却阴阳怪气的提醒道:“您要当皇帝了,得自重身份啊!” 云峰狠狠一眼瞪了过去,不悦道:“你哪来那么多的事?当皇帝又如何?就不能上前迎接?” 庾文君眼珠子一转,避重就轻的问道:“将军,文君日后是称您为陛下呢,还是依然称您为将军?”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望了过来。 云峰理所当然道:“陛下如何?将军又如何?云峰还是云峰,永远也不会变,只要每个人都把自已做好,对得住自已本心,又何必在乎称谓!” “哈哈哈哈~~”荀崧欣慰的大笑刚出,就被一阵响亮的笑声盖了下去,陆晔拱手长笑道:“秦王说的好啊,想我吴郡诸人多年来皆被名利蒙了心,今日受教了!” “你……你这老鬼竟敢抢老夫话头!”荀崧立时现出了不满之色。 “哈哈哈哈~~”陆晔笑的欢,渐渐地,连带顾和、周嵩等人都跟着大笑,笑声迅速传播,从将士们、到百姓、再到云峰,甚至荀崧也是怒色尽消,每个人都在开怀大笑。 一时之间,大江岸边充满了笑声! (全书完) ★★严正声明: 本书籍是网络收集而来,由www.3uww.com提供下载,仅供交流学习,版权归作者或出版社所有, 请不要使用在商业用途,如果您觉得我们侵犯了您的权益,请联系我们, 我们会尽快去掉您认为侵权的书籍,谢谢支持!! 书籍简介: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炫书网(3uww.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