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宫女》 第一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 蜿蜒曲折而清幽的古道上,行驶着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蹄踏踏声与车轱辘辊碾的声音悠悠传出,惊起一片又一片的飞鸟。 赶车的是个小厮模样打扮的小伙子,此刻正挥舞着鞭子赶着骏马飞驰。 “驾” 骏马吃痛更是飞快的奔跑。三月的天,晌午的日头已是有些炎热。小厮已是汗流浃背,却仍旧不敢懈怠的赶着马车。 这时从小厮身后的帘子内传出一声清扬悠悠的女声来:“这位小哥,不必赶得如此急切,索性距离舅母给的期限还有些时日,你也不必过于急切。” 小厮闻言咧嘴一笑,声音中透着些许青涩,道:“古姑娘,虽然国公夫人给的期限还有两日,可是这古道崎岖又偏僻,还是快些赶路的好。否则遇到麻烦便不好了。说句不好听的,古姑娘,您没在府内待过不知道国公夫人脾气不怎么好,若是耽搁了回府的时日,奴才倒没什么,反正经常受罚惯了的,倒是古姑娘你,怕是受不的国公夫人为难,所以奴才还是把车赶快些,也好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帘子后的女声沉默了一会儿,又传来比刚才多些温度的声音:“多谢小哥了。” “不谢不谢,奴才粗人一个那能担姑娘的谢。”那小厮咧嘴一笑,有些青涩,有些傻气。 帘子内女声又传来,:“不过,也不必担忧,国公夫人即为画扇的舅母,想必也不会过于为难与画扇。你尽可不必如此急切,这马儿也不吃不喝许久,前面若有茶馆,便停下来稍作歇息吧。” 那小厮挠挠头,不好意西的笑了笑,道:“也是啊,古姑娘即为夫人的外甥女,想必也不会遭她为难,是奴才多虑了。” 那帘子内女声轻轻一笑,便不再言语。 马车在古道上孤独的行驶着,扬长而去。 车内,斜斜躺着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身形纤瘦,娇小玲珑。看身量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女孩子。三千青丝柔顺的垂在软塌上,长至小腿。头上只用一枚冰色发簪稍作装饰。此时她正趴在桌面上,手臂支着圆润的下巴,樱桃小嘴微微抿着,挺翘的鼻头上方,一双大大的丹凤眼,浓密的睫毛忽闪着,眼角稍稍上挑,顾盼生姿。典型的古代美女模子。唯有那两道剑眉,为她平添一股英气。此时她正拿捏着一只水杯,愣愣的出神。眼睛一眨不眨,仔细看来却是没有焦距。眉头微皱,似乎煞是烦心。 她叫古画扇,刚刚通过2016年艺考初赛,正在满心欢喜的回家准备复赛的时候,老天爷给她来了个大玩笑。她遇到了抢劫的。哎呀不就是个抢劫的吗,看我无敌青春美少女如何向电视剧里演的一样,花式的把你们制服,她发挥了身体最大的潜能与歹徒恶斗了三百回合 好吧,她承认,她被杀死了。死之前她还在想,卧槽,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尼玛他们是真拿刀捅本美女啊。请注意本美女好歹也是个颜值美女好不好,下手要不要这么狠,太没天理了,她才二十岁就这样玩完了,没天理没天理没天理 然后,她si了 这让她很是悲伤了一下。 再然后,她又醒来了 还尼玛是被人从池塘里打捞上来的 醒来的时候她的脑袋里多了许许多多的记忆,那些陌生的,不属于她的记忆蜂拥而来。等她慢慢消化掉那些记忆以后,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复活在了这个名字和她一样的女孩身上。 她也叫古画扇。 凭着记忆她知道了,这女孩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自己跳了那花池。 记忆里她是个寡言少语,对人很是冷淡的女孩子,只因她从五岁起便被人送到了这名为青言庵的尼姑庵。整整呆了七年。 如今她也不过才十二岁芳龄。 是以,她对外面的世界并不知道多少,之所以让她狠心决意跳下那花池的原因只有她五岁那年的一场巨大变动。 五岁的孩子并不能保存多么完整的记忆,她的脑海中只有那一天,她的生辰。比她大五岁的哥哥与她嬉戏玩闹,温柔的母亲和蔼的父亲,以及那甜甜的糖果,爱意绵绵的生辰祝福。却突然出现了那漫天的火光,断壁残垣,和被烧焦的尸体。那一句句,一声声绝望的无助的嘶喊,无时无刻不冲充斥着她的脑海。从那天起,她没有了家人,没有了家。又被送到这犹如牢笼一般的尼姑庵。小小年纪的她早已经被无数次的噩梦折磨的凄惨,内心也早已经千疮百孔。只想追随着家人而去,是以,在她生辰之日,毅然决然的跳下了那花池。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古画扇倏地直起身子,将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痛苦的细细呻吟。 头好痛,她并不想再回忆起那可怕的记忆,可是每次那段记忆却总是不由自主的串了出来。 那样痛苦的回忆,让她这个异世的成年灵魂都有些经受不住,更遑论一个被记忆从五岁开始折磨了七年的孩子。恐怕那死去的古画扇定是心情抑郁,痛苦而死。 古画扇慢慢抬起头来,稚嫩的脸庞显得异常苍白,光洁的额头上渗出汗。 良久,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古画扇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一些。 只从她来到这里,总是能感受到内心里一股压抑不住的恨意,总是能左右她的心思,那是前主人遗留下来的怨念吧 古画扇,你是有多么的恨,多么的怨,就连死了,怨念也仍旧挥散不去。 不过你放心,虽然我不是原本的你,可如今我占用了你的身体,成为了你。那从今往后你我便是一体,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也会找回凶手,替你报仇,也替我报仇。 杀害无辜的人,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 古画扇慢慢斜靠着软塌,放松着自己的心,思考着如今的局势。想来那所谓的舅母也是不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只派一个小厮来接她。: 第二章 前路萧条叹迷茫 不过想来那舅舅也是一样,从不曾在意过她。不然也不会在这七年的时间里,不曾派人慰问过她一句。 他们如此态度也是个原来的古画扇的父母有关。 她的舅舅即为国公,那她的母亲不用想也知道是身份金贵的千金小姐。只是后来却并没有嫁给门当户对的富家子弟,而是嫁给了一个清寒的读书人。 她的舅舅极力反对,却终究逼走了她的母亲。 五岁前的记忆总是美好的,她有着宠爱她的母亲父亲,还有疼爱她的哥哥。 虽然哥哥比她大了五岁,却总能和她玩到一块去。在她心里将来一定要嫁给一个像他哥哥一样疼爱她的夫君。 怎奈,命运总是弄人的,五岁的生辰之日也是梦想破裂的时日。 后来的记忆里便是她在青言庵里寂寥的时光。整整七年,她不曾见过外人,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 如今,舅母突然让她回府,不知又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原本的那个古画扇早已香消玉殒。她只是一个异世的孤魂罢了。从今以后她就要接着那死去的古画扇活下去。 过了半日,道路渐渐变得平稳,不再坎坷,周遭也多了许多人的话语声,以及叫卖声。想来是到了城镇上。 小厮开口道:“古姑娘,卧羽城到了,咱们先找个茶楼歇息一下吧。” 古画扇睁开眼,轻声道:“嗯。” 小厮赶着马车向前走了一段路,便停了下来。 古画扇知晓茶楼到了,便起身掀开帘子。 小厮跳下马车,边搬着踏脚凳子,边说:“古姑娘,这里边临皇城,不消一日便可到达。姑娘就在这里吃些茶吧。古姑娘慢些下来。” 古画扇轻移莲步下了车来,抬头看去烟雨楼三个大字跃然匾上。 字体苍劲有力,偏又带着几分肆意潇洒来。写字的人应该不同凡响。 如是想着,古画扇抬步向里走去。 刚进门。便有小二迎了上来,果真如同电视里演的那样,肩膀上挂着白巾,袖子挽起,一副勤快的模样。 “客官,里,里面请,想要些什么尽管吩,吩咐”小二看了眼古画扇姣好的面容有些失神,愣愣的询问着。 赶车的小哥跟在古画扇后面,见状一个跨步走到前方,挡住一二的视线,有些冷冷说道:“有劳弄着饭菜来,要快些着。” 那小二被小哥的声音惊醒,赶紧垂下来头,面红耳赤的应了声,一个转身背对着他二人,诺诺的说道:“客官随我来。” 然后径直向前方走去。领着他们进了一间隔间内,便向后厨吩咐着。 古画扇看着眼前护犊子般模样的小哥,无声的笑笑。 边走边打量着这茶楼,挺清简的构造,一共二层,多以淡蓝色帘布装饰,清雅怡人。空气中并没有散发着大鱼大肉的菜味,而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幽香。她打量着茶楼的同时,茶楼里客人也大部分都在打量着她。 纷纷都出惊艳的表情。也难怪,因为古画扇这幅面容确实当得起惊艳二字。 隔间内的布置也是优雅至极的。古画扇走到窗子前,向下看去,热闹的街道,繁华无比。象征着这个国家的昌盛。 见小厮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古画扇轻声说道:“这位小哥,不知可否告知姓名。” 小厮闻言,眯眼一笑,说道:“奴才名叫安德阳。” “这名字不错。”古画扇赞道。的确不错,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叫阿福阿贵似的。起码有姓有名。 安德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姑娘夸赞了。” “不介意告诉我你的年龄吧。”古画扇一撩裙摆坐在软凳上,看着安德阳微微一笑。 无双的容颜,并没有因为年龄小而显得稚嫩,相反更有一种纯净之美。此时更显得晔晔生辉。 安德阳被那一笑恍花了眼睛,后知后觉不该盯着古画扇看,赶紧垂下头颅,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 “奴,奴才过完这三月就十六岁整了。”安德阳不好意思的道。 古画扇微微一笑,看向楼下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十六岁啊,朝气蓬勃的年纪,真好。在现代也只是个中学生,无忧无虑。自己从小的梦想就是做个专业演员,也一直逼着自己苦苦练习才艺,力求全方面发展。甚至为了身体的协调还练了跆拳道。但还是被人一刀给杀死了。 当她睁开眼睛得知自己来到这个异世时,她真的有那么一瞬的迷茫。不知从今往后该何去何从。七年前的灭门之灾根本一点头绪和线索都没有,从何查起 几番细思量,终只化作无声的轻叹。 安德阳见古画扇许久不曾言语。遂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她,却只见,美人双目微醺,眉头微蹙,似有千般苦恼,万般愁。 安德阳不知何种烦心之事,使得她如此愁苦,只想她能早日化解。一路行来,她的婉约清透,使他第一次为一个大家小姐忧心。她从小在与世无争的青言庵长大,如今入了那深潭虎穴般的国公府,又该如何自处 房内一时寂静无声,深沉压抑的气息流转着。直到小二前来敲门。 “客官,您的饭菜好了,可以端进来了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安德阳看了眼古画扇,见她依旧看着窗子发呆,走向门口打开门,伸手接过饭菜,轻声对小二说道:“小二哥,我来端进来吧,不劳烦你了。” 小二一听,也只是笑眯眯的道:“得嘞,您们慢用。有事就吩咐。”转身走开。 安德阳关上了门,将饭菜放到饭桌上,轻声对古画扇说道:“古姑娘,用膳吧。” 古画扇回过神,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突然觉得并没有胃口吃了。 抬头看着一旁恭恭敬敬站着的安德阳,道:“安小哥,你也累了一天,又站了这么久了,就坐下来一起吃吧。且也不必把我当作什么大家小姐,虽我与国公府有亲连,可终究也只是个刚从庵里出来的普通人罢了。你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第三章 穿越定律真实版 安德阳听了心中一暖,不好意思的纠着手指,道:“古姑娘,奴才知道您不曾看低过我这个下人,可是这同桌吃饭,确实万万不可。先不说我只个下人,古姑娘可是位姑娘家,与奴才一起吃饭。若传了出去,对姑娘的名声着实不好。索性奴才已经习惯了忍受饥饿,真的不要紧。姑娘先吃吧。奴才不打紧。” 古画扇听他如此推心置腹的为自己着想,心头暖暖的,遂也不强求,道:“那好吧,我先吃。谢谢你。” 安德阳闻言赶紧摆手道:“姑娘客气,奴才不敢当姑娘的谢,奴才也只是不想姑娘这么好的人,受到别人的非议罢了。不值当姑娘谢字。” 古画扇抿唇一笑,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用了几筷子的菜,又喝了汤,古画扇觉得已经饱了。 “安小哥,眼下是什么时辰了。”古画扇问道。 安德阳看了眼天色说道:“已经是酉时了。” 酉时,在现代就是下午六七点了。 此时的天色也已经有些暗沉了,西方天际的夕阳正在释放着最后一点光芒。 古画扇说道:“天色已晚,索性距离皇城只有一日路程。不如待会儿便找个客栈休息吧。” 这个烟雨楼是吃东西的。并没有住宿的地方。 安德阳点头道:“也是。天色已晚,姑娘家在路上也不安全。待会儿奴才便找个客栈。” 古画扇又看了一眼夕阳,这才垂下头转身向外走去。 “二位客官慢走”小二客气的送二人, 走出了烟雨楼,古画扇起身上了马车,安德阳赶着马车又走了一段路程,这才停下。 “吁”安德阳停下马车,跃了下来。拿起板凳放在地上。古画扇弯腰走出马车,踏上板凳下了地。 安德阳打点着,很快便住进了一间客栈里,屋内摆设简单又不失雅致,倒挺像回事。比她住的那青言庵里的条件好多了。 她手里可是半张毛爷爷都没有,这吃住可都是安德阳准备的,而安德阳的毛爷爷应该都是那位舅母给的。这个舅母,至少至少没让她露宿街头,先不着急扣她的印象分。 古画扇悠悠达达的将屋子转了个遍,便一屁股坐到床榻上,呈大字形状暂时瘫痪。 “好累啊这一路上颠啊巅的,都快散架了。好歹姑娘我也是刚活过来,这日子真是太难受了。为啥人家穿越就是有爹有娘,有丫鬟伺候着,锦衣玉食享受着。再不济的,刚刚完结的电视剧里那个男穿女的太子妃,好歹也是呼前喝后,还有个疼爱她的婆婆。自己倒好,爹娘没见上一面,丫鬟没有一个,还得面对即将来到的暴风雨,还得合计着怎么报仇,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老天爷你可真” “喀嚓嚓” 古画扇念叨到一半,屋外忽然一个大惊雷劈了下来。 古画扇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晃动,一个激灵便从床上跳了下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可没有抱怨你的意思,你可得小心点,我这刚活过来,还没缓过神呢,你可不能再把我给弄死了” 古画扇合起手掌,呱啦呱啦的念叨着。 她真的不想再死过去了,苍天啊,放过她吧,阿门 屋外,一声惊雷响起后,便只听到哗啦哗啦的落雨声。 原本就已经暗沉下来的天色,此时被暴风雨压的更加低沉,天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黑布遮住。转瞬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窗子被忽如其来的大风刮来,屋内的蜡烛忽闪了几下,也被狠心的吹灭。 古画扇忽然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跳在这一刻剧烈加速。 天啊,地啊,她可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怎么像是要收了她的节奏。 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古画扇用手拍了拍胸口,自言自语道:“不怕不怕,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神,千万别自己吓自己。” 可转念一想,没有鬼神,那她是怎么死过来的 啊,要疯了,要疯了 窗子被风吹的来回晃动,发出“当当当”的声音,大风将冰冷的雨吹进了屋内。三月的天气就是多变的,晌午还艳阳高照,此时的温度却已经极速下降,雨水也都变得凉丝丝的。 冰凉的触感使得古画扇发热的头脑暂时清醒,古画扇鼓起勇气向窗子走去。 “先把窗子关上再说,不怕不怕。”古画扇艰难的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走向窗子。 有些僵硬的手指刚要触到窗子边缘,古画扇只感觉眼前黑影一闪,脖子上顿时多了一种冰寒入骨的触感。 古画扇只觉得刚刚倒下的汗毛,再次华丽丽的竖了起来 刚想要条件反射的叫出声,便被脖子上尖锐的疼痛生生止住。 “别出声否则”一个冰冷的男声倏地在耳边响起。 古画扇只觉得汗毛都直的不能再直,谁能告诉她,这尼玛是什么情况又要被咔嚓了是吗 古画扇赶紧紧紧绷住嘴,一言不发,此时此刻她还是老老实实听话比较好。她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两次 眼前,窗子忽然“当”的一声自己关上了,古画扇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对眼前的情况做出任何反应,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也只有几个瞬息的时间,不过对于她好像已经过了许久。 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与紊乱,可架在脖子上的尖锐物品却依旧稳稳当当的,没有一丝晃动。 空气中不知何时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古画扇倏地回过神,忍着脖子上的疼痛,试探的轻声道:“你受伤了” 对方迟迟没有杀死她,应该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看眼下的情况,难道是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这是遇刺了 遇刺男,遇到女主,性命垂危。女主肯定是一身医术,妙手回春,救了遇刺男性命,然后两人看了对眼,然后 古画扇佩服自己此时还有心情想这些,想要摇摇头走出青天白日梦,可刚动了一下,脖子上那尖锐的触感再次加深,哎呦,好疼 “别动”遇刺男一声喝到,却突然气息急促,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第四章 行医救治遇刺男 古画扇头不能动,便斜着眼珠想要看看他,却突然眼前一片黑暗,随既压迫感向她涌来,遇刺男轰然倒下。 脖子上没有了威胁,古画扇赶紧一个跳步,移开身子。 遇刺男果然倒在了地上,只听得一声他痛苦的闷哼声。 古画扇心中阿尼陀佛了一声:我不是故意不扶你的,不是故意的 只是看着遇刺男痛苦的蜷缩着身子,她的同情心又大起。 怎么说她也是个现代人,不可能就这样见死不救。虽然在古代随随便便杀个人都不用偿命,可在现代这传统教育下好孩子观念里,见死不救可是等同于杀人 圣母玛利亚,上天有好生之德,她做不到见死不救啊。 更何况,更何况,她丫的还真的符合穿越女主定律,她真的是会医术 这个世界的古画扇在青言庵里闷着头学了整整七年的医理。而这些记忆她穿过了后,真的是一点不落的记了下来。 她能不能说,她不会救人,能不能 在此奉劝现代想要穿越的妹子一句良言,想穿越,先学医学习医术哪家强,就到 她还是先救人吧。 古画扇疾步走到遇刺男身边,仔细端详着男子的面容,只见他双目禁闭,眉头紧紧皱着,额头冷汗淋淋,嘴唇隐隐泛青。不用想,这肯定是中毒了。 古画扇心中哀嚎一声,随既搭上男子的手腕把脉。脉象时快时慢,且手指还呈现着些微痉挛状。 不过一会功夫,男子嘴角的鲜血就已经变成黑色。 古画扇紧皱着眉头,心情变得沉重。这么毒的毒药,要杀他的人还真是狠绝。 放下男子手腕,古画扇狠狠吐出一口浊气,起身迅速走到桌子前,拿起笔墨在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后又撒丫跑到隔壁房间敲门。 “砰砰砰” 房门很快便被打开,安德阳一见古画扇急匆匆的模样,又眼睛一瞄看到她脖颈上鲜血直流,骇了一跳,赶紧询问:“古姑娘,出了什么事” 古画扇平定着语气的说道:“安小哥,麻烦你照着上面的方子,抓一副药来。” 安德阳闻言赶紧打量着古画扇,急急道:“姑娘的脖子这是怎么了,奴才这就驱车送姑娘去药馆。”说着便要跑走。 古画扇一把拉住他,道:“来不及了,赶紧,快抓些药来。一定要快。” 来不及了 这让安德阳一瞬间觉得震惊,悲痛无比,怎么会这样 安德阳当下也不再耽误,拿过古画扇手中的纸张,一把揣进怀里紧紧捂着。便匆匆向外跑去,连伞都没有拿。 古画扇看他跑了出去,这才想起外面还下着瓢泼大雨。一时间觉得又气又急又愧疚。 想到那男子还在屋里倒着,赶紧撩起裙摆往屋内跑去。 紧紧关上门,古画扇疾步刚走到男子身旁,只见眼前寒光一闪,随着一声怒喝,脖颈上再次附上冰寒刺骨的触感。 “站住” 男子冰冷的声音中夹带着丝丝掩盖不住的杀意,仿佛下一秒便要将古画扇的脖颈砍断。 古画扇一个急刹车立在男子一步远处,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公子小心点,这刀剑可不知深浅。我没有恶意的,你受伤了,我在救你。” 外面再次响起了雷鸣声,借着转瞬即逝的光线,古画扇想要看清男子的脸庞。 却率先被那充满着杀意的冰冷眸子给震慑的移开眼去。 古画扇只觉被注视的浑身一个激灵,深知再这样下去,自己还没救他,就先被他给一刀解决了。 尽量放松些语气说道:“公子,我与你无冤无仇,怎会对你有恶意。我只是个小姑娘也不敢干那杀人的活不是。再说,是你闯进了我的屋子,我只是见你受伤想要救你的,真的,请你相信我。” 古画扇尽量使自己有些僵硬的面庞,调节成温柔的笑的模样。 我很善良,我很善良 男子一声不吭,但古画扇依旧能感受到那刀子一般的目光在她脸上扫描着。 良久,那目光终于褪去,只听得男子的闷哼声。 古画扇倏地睁开眼,看向男子,只见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赶紧上前一步去扶他。 “小心点,别扯动了伤口,我也已经让家丁去药馆抓药了。很快你的伤就没事了。”在古画扇触碰到男子身体的一瞬间,只觉得男子的目光又再次扫射了过来,但她依旧轻声安慰着。 没办法,若是她在这一瞬间露出任何害怕,惶恐的表情。恐怕立刻就会血溅当场。 只有这样平静,无畏的表情才能让这个戒心重的男子相信她并没有任何企图,只是单纯得罪想要帮他而已。 果然男子注视了她两眼,又转而去看她的脖颈。 古画扇心中哀嚎着,她这是造了什么孽脖子真的疼的要死,说话牙齿都不受控制的打着颤。 扶着男子坐到床上,古画扇燃起烛灯。房间瞬间被照亮。也不耽误,立刻端起还未用的洗脸水,打算为他清理伤口,伤口在前胸,隔着被划破的衣服,她仿佛都看到了森森白骨。 男子长相清秀,看上去很让人舒心可却没有能让人一眼就记住的特征。移开眼的瞬间,便已然记不清他的长相。不可思议的是,男子的面庞却一丝苍白都没有,连汗水都不曾有。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痛吗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你躺下,我要为你清理伤口,你中毒了,再不清理,你坚持不到药来,就死了。”古画扇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话,来缓解尴尬和无措,怎么着在她的世界里也是第一次行医,是好是歹真没把握。再说那是前胸,就是在现代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去摸一个男子的前胸,也会不好意思的。 她可还一个男朋友都没有 本以为男子又会磨磨唧唧的审视她一会儿,没想到这次竟然这么配合,闻言立刻缓缓将身子倒在床上。想来,他心里也清楚,若不接受治疗,他会死。 古画扇恨不得称赞他两句;原来你还挺聪明啊,还能知道自己是伤员不错,有前途。 当然,她这话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她还没活够: 第五章 救治过程心惊胆战 古画扇心中打鼓,但情况不允许她耽误片刻,赶紧高高挽起袖子上前去解男子衣襟,只是手一直有些发抖,那盘扣又实在难解,硬是没有解开。古画扇急得一头汗,刚想开口让他自己解,却只见男子双手抓住前襟,只听刺啦一声,衣服已经被撕开,赫然露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古画扇咽了口吐沫,敬佩了一下下男子。随既强制镇定着。此刻最不能慌的是她 拿起浸了水的毛巾,轻柔的擦着伤口周围。 “你忍着痛,索性你的毒没有进去五脏六腑,只要吃了我给你配的药,很快就会好的。”古画扇轻声的对男子说着。 男子似乎是没有力气说话,又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除却微皱的眉头,没有一点自己已经皮开肉绽的表现。 古画扇瘪了瘪嘴,这种神技能,果然只有穿越了才能看得到。 小心翼翼的清除了污血,可是那血淋淋的伤口,竟泛着青黑之色。 这不行,得把毒血弄出来,不然毒素一直流在身体里可不行。 古画扇看向男子微闭的双目,咬咬牙,心一横,道了声:“得罪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男子闻言倏地睁开眼睛,却只见古画扇的小脑袋向他的胸膛靠近,接着柔润的触感印在了伤口之处。 他有一瞬间的错愕,忽的闷哼一声,只见那小脑袋移开,向地上吐了一口污血。 “你想死吗” 男子倏地一把扣住古画扇再次靠近他胸膛的脑袋,厉声喝道。那毒异常霸道,若不是他倾力封住周身大穴,只怕早已命归地府。 而这个目测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竟然在为他吸毒,她怎么敢看她似乎懂医术,怎能不知这毒不可接触 古画扇的唇角挂着黑红色的毒血,但此时的目光依旧清亮。伸手去掰男子钳制住她下巴的大手,急声道:“我当然不想死,可要是不把毒血吸出来,你就死定了。” 掰了几下掰不开,古画扇瞪着男子气呼呼的道:“你想死吗” 男子一愣,这丫头片子竟然敢用他的话反过来质问他他何时被人这样质问过 古画扇看男子不说话,又似乎在发愣,差点为他这种不畏死的精神拍手称赞,尼玛,要死的是你好不好,你要死了明不明白 伸手将嘴角血渍擦去,随既恶狠狠的冲着男子道:“痛死我了,赶紧松手,我有那么傻吗我可是医生,怎么会干那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显然她并没有意思到她的这个比喻并不是多么的,合适。 男子紧紧盯着她沾满黑色污血的唇角,不过瞬息间便放开了手。一种冷漠到令人窒息的表情笼罩在他的脸上。 也罢,随她,她若想死,那就死了算了 古画扇可不知道男子心中所想,看他放开了她,又赶紧俯身在他胸膛继续吸着他的毒血。 渐渐的古画扇开始感觉到有些头晕,还好那血已经变得鲜红。一阵阵晕眩袭来,她赶紧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痛感使她稍稍清醒一些。伸手拂上腰间,一个荷包便被她扯了下来。 古画扇颤抖着手指扯开荷包,拿出几片物什便放入口中。又拿出几片伸向男子的唇边, “张口。”古画扇有气无力的说道。 男子一直注视着古画扇不要命的举动,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若不是自己浑身酸软,一定把她吊起来狠狠的打一顿 古画扇看着男子依旧喷火的眸子紧紧锁着她,冲他飞了一个白眼,道:“本姑娘长得是好看,可也不是给你看的。你要是不吃,看我不揍死你。” 男子闻言,嘴角止不住的抽了抽,他这是被人威胁,任人宰割了吗还是一个小丫头片子 男子胸膛起伏着,看样子气的不轻。古画扇只觉得头昏脑涨,当下不再浪费时间,一手掰开男子的下巴,将手中物什尽数塞进他口中。小样儿,就你现在这蔫了吧唧的样儿,我还制不了你了是吧。 男子此时的心中是呆愣的,他本已经要张开嘴了,可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男子突然条件反射般的猛的合住嘴,却只听得一声尖叫。 “啊,松口,松口” 古画扇一把抽出手指头,疼的眼泪哗哗的。将手指放在嘴边不停的哈着气。 男子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就在此时,只听得房门一下子被打开,急促的脚步声向屋内走来。 古画扇倏地停止痛呼,却突然感觉面前的人杀气腾腾。 古画扇一把按住男子紧紧握住刀柄的手,用眼神安慰着他。抹了抹嘴,随既起身向外间跑去。 “安小哥,你终于回来了。” 古画扇见来人是安德阳,惊喜的道。 “古姑娘,我已经把药都煎好了,你快喝”安德阳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夹杂着满满的担忧。 古画扇尴尬的笑了笑,随既捂着头晕乎乎,晃悠悠,虚弱的说道:“安小哥,谢谢你我,我马上就喝,马上就喝。不过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好嘛,我不习惯有人看着我喝药。” 安小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欺骗你的。只是里面的人还不知什么来历,你最好还是不知情最安全。 不过,她此时是真的有点晕 安德阳担忧的看了看古画扇,但也意识到这样呆在一个姑娘家的房间里不合适,抿了抿唇,道:“好吧,我在外面守着,姑娘快喝药吧。” 说完,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房间。关上门的瞬间说道:“安小哥,快回屋几休息吧,我没事,喝了药就好了。” 安德阳走出去后,闻她所言刚要说些什么,却只见禁闭的房门。 古画扇一把关上门,晃了晃晕沉沉的脑袋,一把撩起裙摆跑到桌子前,端起汤药向里间疾步走去。 “药来了,药来了。” 古画扇走进里间,只见那原本应该躺着的男子,此时脚已经下地,正想要站起来。 当下将药碗放在桌子上,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第六章 成功救治遇刺男 “干什么呀,刚刚给你吃的药只能暂时缓解你的症状。你这样冒冒失失动身,万一” “我没事。”男子沙哑的声音响起。 古画扇停住话语,稀了一奇。原来他除了,别动,你想死吗,还能说其他的话呀 见他只安稳的坐在床沿,古画扇耸了耸肩。端起一旁的药碗,递到他面前。 “喏,喝吧。喝了你的毒就解了。” 男子的目光再次紧紧锁着她。显然是想试图看出她的目的。 古画扇见状,一把抬起他的手没好气的道:“能不能别瞎寻思了,若想杀你,刚才何必费心救你。” 男子看着眼前的丫头片子气的鼓鼓的腮帮子,忽然觉得似乎在这个世界上真的还存在不想要他死的人吧 自嘲的笑了笑,男子的瞳孔再次深深锁着古画扇,这次的目光不是冰冷,不是质疑,而是深沉如海。 古画扇不知他眸子中的含义,只是觉得和刚才的感觉不太一样。 只见下一刻,男子将药碗送到嘴边,一仰头便喝尽。 古画扇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又要跟他磨叽半天,没想到这回还挺省事。 接过空碗,古画扇说道:“之所以没有给你在伤口上上药,是因为这毒有些怪异,只能从内而外逼出,却不能外敷解药。现在,你要好好休息,只消半个时辰,你的毒就能全部解了。” 怎么样,姑娘的医术如何古画扇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只等着男子夸奖。 男子看着小丫头自豪的模样,心里突觉好笑,不过。不可否认,她的医术果然很强,这毒异常霸道,她竟然一碗药就解了。当然,还有刚刚她为他吸了毒。 男子的视线移到依旧得意洋洋的小丫头的唇角,眼底划过一瞬莫名的光彩,稍纵即逝。 “不知死活的丫头”男子的声音平静异常。 “哎你,本姑娘可是救了你的好不好,你怎么恩将仇报夸我一句会死啊”古画扇再次跳脚。 可是等了半天,却仍旧听不见响动,古画扇拿余光一扫,竟然看到他正在盘膝而坐,闭目养神,双手作出奇怪的手势,不一会儿就看到他周身白雾笼罩。 古画扇赶忙跳到一旁,眼睛瞪得老大,嘴巴惊讶的张开。 天啊,她不会救了一个神仙吧这周身仙雾弥漫的。 渐渐的,男子周身白雾褪去,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却只看到那个小丫头片子卡机的模样。 她的脸上怎么能有那么多丰富的表情,得意的,愤怒的,高兴的,温柔的 古画扇又看到男子发呆,刚想问上前叫声大神,却见他皱了下眉头,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 男子不再去看古画扇,起身下床拿起衣架上一个披风,将自己紧紧包裹。 古画扇观景似的看着男子的举动,直到他走到窗前,这才回神。 “站住” 古画扇小跑着挡在男子身前,瞪着男子道:“就算你是神仙,也不能一声不吭的拿走我的衣服” 这披风是黑色的,是她临走时师太给她的。没有花哨的装饰,男女都可以穿。怪不得这家伙一点犹豫也没有就穿上了。 男子拢了拢披风,说道:“来日定当奉还。” 古画扇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再看时,哪里还有他的影子。窗子已经大开,古画扇眼睛一瞪冲着外面大喊:“知道姑奶奶是谁吗,还你妹啊,你上哪还去” 远处一个黑影明显的一个踉跄,随既消失在黑暗的雨夜里。 古画扇气呼呼的一把关上窗子,咬着牙。什么跟什么呀,这男人怎么这样,她可是救了他的人哎。一句话谢字没有,临走还顺走她一件披风。真是,别让我再碰见你,否则非把你从窗子上扔下去,让你爱爬窗 古画扇缓步走到梳妆台前,伸手拂上脖颈间的伤口,这一碰,可她疼的呲牙咧嘴。真是倒霉 古画扇拉着脸清理着伤口,用白巾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走到床边,看着屋里一片狼藉,无奈只得收拾收拾。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古画扇大大吐出一口浊气,再次呈大字型倒在了床上。 “累死我了” 这次满腹的抱怨还没说出口,就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梦里她回到了21世纪,做了个火遍全球的明星。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射在静悄悄的屋子里,突然,只听到傻傻的呵呵呵的笑声,接着是嘬嘴的唔囔声。 古画扇梦里正在啃着麦当劳,看着电视里光彩耀人的自己。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迷茫的打量着四周,待脑子清醒后,狠狠将身体往后一摔,躺在床上用被子揉着脸。 “为什么还是在这里啊” 最终,试了几次睁开眼还是看到同样的场景,古画扇放弃了自己在做梦的念头,黑着脸起床。 简单的收拾收拾,古画扇决定,吃一点东西再说,她还在长身体,她好饿 一把拉开房门,却只见安德阳在门外徘徊。 安德阳焦急的走来走去,听到门被打开,立刻看向屋内。 “古姑娘,你怎么样了” 古画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安小哥,我没事,你不必担忧。” 安德阳看着她脖颈处刺目的白巾,不放心的道:“真的吗” 古画扇很想狠狠点头,但无奈她还不想将自己的脖子掰断,只得眨巴眨巴眼睛以示安好。 安德阳放心不下,却也没有法子,只得皱着眉点了点头。 古画扇见他不再逼问,这才狠狠松了口气,道:“安小哥吃饭了吗” 安德阳摇了摇头,随既一拍脑袋不好意思的道:“古姑娘实在对不起,奴才忘记给您叫饭了,你稍等,我马上去吩咐。” 说完一溜烟的跑开了。 古画扇看着安德阳消失的身影,无声的笑了笑。这个小男孩儿真是可爱 古画扇转身回房,嘴里还哼着歌,坐在凳子上等着吃饭。 用过饭后,二人再次踏上回京之旅。古画扇倒在车内软塌上,看着越来越远的那间客栈,心中止不住恍惚。昨夜的一幕幕,恍若南柯一梦般。 现在她并不想考虑其他,眼下唯一要准备的是国公府这道坎。 心中轻叹,古画扇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闭目养神。: 第七章 皇室者,曰纯渊 一路颠簸,终于在黄昏时分来到了皇城,高高的城楼巍峨耸立,守城士兵正襟肃穆,目不斜视的站立着。古画扇心中不禁赞叹,却也不禁感叹。难道这里就是她从今往后要生活的地方吗 城楼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字:长阳城。这就是这个国家的首都了。不过说来惭愧,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哪个国家,主席是谁。哦,不,是皇帝是谁。 城门处,士兵正在盘点进出城的人员,马车也只得停下来排队等着。 古画扇看着排队的百姓,问着安德阳,道:“安小哥,那啥,你知不知道咱们所在的是哪个国家啊,还有皇帝是谁” 安德阳正在擦着鼻尖上的汗,闻言愣愣的看着一脸无辜表情的古画扇。显然是被古画扇这不懂就问的,问题,给震撼住了。 尼玛,在这个皇帝最大的时代,你不知道皇帝是谁,更夸张的是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国家叫啥名。这说出去,可是要以藐视皇族之罪论处的。 安德阳赶紧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听到,这才放下心来。 古画扇看着他一系列动作,有些不明所以,显然没有意识到严重性。 “快说呀。” 安德阳只得压下心中疑问轻声道:“古姑娘,以后切不可这样就问了出来,不知道皇室尊号,那可是藐视皇族的重罪。” 古画扇闻言,默默的在心中做出一个拉拉链的动作,默默无语,好吧。 安德阳继续说道:“咱们这个国家名为苍阳国,今年年号纯渊二十六年。皇室一族便是复姓纯渊,皇上,皇上尊号纯渊封玺。二十二岁登基,如今已经四十有八。龙体依旧非常康健。”安德阳压低声音说完最后一句。 古画扇听完他所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复姓纯渊没听过这个姓。 像这种君主制的朝代,想必皇室一族的姓同样都是独立的。古画扇牢牢记下,别以后碰见个姓纯渊的,还傻呵呵的把人当平常人对待。那可都是一碰就栽的会移动物体啊,远离才是王道。 “那那皇帝”古画扇刚说出口,便被安德阳急声制止住。 “哎呦,古姑娘可不敢这样说话,皇帝二字是皇上的额娘,曦德太皇太后可以叫的。这要是让别人听见,可不得了。”安德阳急得满头大汗。 古画扇被人生生扼制住到嘴边的话语,差点噎死,看着安德阳着急担忧的模样,只得无奈摇头。 看来她还得好好习惯习惯。 “好了,别急,我以后会注意的。我就是想问,咱们这位尊敬的皇上是明君,还是昏君”古画扇心想,这称呼挑不出错吧。 安德阳刚开始听到前半句尊敬的称呼稍稍放下心,可当听到后半句,刚落下来的心差点又跑出去。 “古姑娘”安德阳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古画扇不明所以,难道还不够尊敬 安德阳看着眼前女子依旧不知所谓的模样,差点被逼出内伤。 “古姑娘,可不敢再说昏君什么的,同样要杀头的。” 古画扇再次被华丽丽的噎住。这也。这也太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你就回答我好了。”她担心再说下去,非得给这小孩儿造成暴击一万点的伤害。 安德阳平复下心情,这才轻声道:“皇上可是咱们苍阳国有史以来最圣明的君主,他的功勋足矣流芳百世,皇上”安德阳一说起这些开始有点滔滔不绝的架势。 古画扇赶紧喊停:“好,好,好,我知道这些就够了。” 安德阳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随既又说道:“古姑娘,那些对皇室不敬的话以后还是不要说了,虽然皇上圣明,可下边一些作威作福的恶官难免不借机生事。以后姑娘就要入住国公府,言行举止更是得小心谨慎万分。非是咱们怕事,而是那些没必要的麻烦,还是少惹为妙不是吗” 古画扇闻言,心中一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知道的,只是一时习惯了,你放心,我懂。谢谢你。” 安德阳被她这一碰,白皙的脸庞立刻染上红晕,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古画扇瞧着呵呵一笑,这古代人还真是纯情。要搁在现代,十五岁的熊孩子,早就不知道经历多少风风雨雨了,那脸皮哪能说红就红的。 两人说着说着便临到他们受检的时候了,古画扇将帘子放下,坐进车内。 一个国字脸的官兵说道:“腰牌拿出来。” 所谓腰牌就是像身份证一样的牌子,只要是公民都会有,上面记载着本人的信息。 只是普通百姓的腰牌一样,而有官职的人的腰牌有不一样。不同的身份拥有不同的腰牌。 安德阳伸入衣襟处,拿出一个银白色的腰牌,上面三个鎏金大字写着:齐国公。 这是齐国公府才会有,才能有的腰牌。 那官兵见到腰牌,神色恭敬许多,抱拳微微颔首,道:“原来是国公府的贵人,只不过今日城中出了点事,每个人每件物都需要盘查,还请行个方便。” 国公大人为人正直,且衣行住食都极尽节俭,所以如果说。这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上坐着的是国公府的人,虽让人意外,却并不让惊讶。 安德阳神情严肃的道:“里面的人是国公大人的外甥女,大人若是盘查怕是有些不妥吧。” 车内一个小姑娘,要是掀开帘子任人观看,着实是欺辱人。更何况还是国公大人的亲人。 那官兵闻言神色更加恭敬,头也垂的更低,只是语气却也更加不容置疑。 “实在是事关重大,蓝栩将军已下令,所有人都不例外。烦请配合。” 安德阳一听到蓝栩将军的名字,显然感到震惊,什么事竟然惊动了赫赫有名的蓝栩将军。 国公大人为人正直无私,更是简单下人不可自大狂妄。眼下情况显然是必须要接受盘查的,只是 那官兵见安德阳迟迟不语,刚抬头准备再说,便见那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小姑娘探出身来。 只见那面容俊俏清秀的小姑娘一身素色衣裙,身形娇小,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时间竟让他看呆了去。: 第八章 纯渊落幕 一将蓝栩 古画扇在里面听着,想着眼下情景恐怕也是非查不可,她又没犯法,查就查了。 “官兵大哥,麻烦你了,请查看吧。”古画扇说完,推了推看着她发愣的安德阳。 安德阳一个激灵跳下了马车,搬来凳子放在车边。古画扇撩起裙摆缓步下车。 只感觉周围的视线,瞬间聚集在她的身上。一时间惊叹声不断。 安德阳看着这情景皱着眉,砖头冲那位官兵说道:“请官兵大人,快些查看。” 那官兵被这一喝,立刻觉得自己唐突了,耳朵可疑的红了红。 随既差人查看车内,其他的官兵也都纷纷回过神来。赶紧做着各自的工作。 古画扇看到这一幕,伸手拂了拂脸颊。垂下头微微皱眉。有句话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容貌美丽这固然让人开心,可物极必反。美丽的容貌往往带来的不是只有好处,也有致命的威胁。 谁又能保证,追求的只有君子若是小人,那就是致命的灾难 看来需要好好策划一下对策,不然,没等报仇,自己就先交代在这儿了。 忽然感觉一道视线向她看来,和其他的视线不同,让她觉得被审视一般。抬头,视线无意间瞥向城内,忽然见到一个身披玄色战袍的男子刚好从她脸上移开视线。 看到男子面容,古画扇大大的花痴了一下,那是怎样一副鬼斧神工,如玉般的容颜刀削般的侧脸,英朗的轮廓,紧抿的薄唇,每一处都仿佛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古画扇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又被丘比特的红心小箭给射穿了。 花痴的毛病真的是越治越严重。 男子正在一步一步向她的方向走近,古画扇赶紧移开视线,小脸有些红。 却突然见周围的官兵和百姓像城内跪拜了下去。官兵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响起:“属下见过将军。” 然后又是百姓的呼声:“草民民女拜见蓝栩将军。” 古画扇闻言再次看向那身姿挺拔的男子,原来他就是刚刚官兵口中的蓝栩将军。 在二十一世纪活了二十年,没见过一个战区将军,这刚来到这里就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还这么帅的将军 忽然觉得有人扯着她的裙角,古画扇朝下一看,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跪下去的安德阳。 “古姑娘,快跪下,这是蓝栩大将军,也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七殿下。”安德阳压低声音说道。手上力道加重,意在提醒她等会儿再犯发呆症,先跪下见礼。 古画扇听到安德阳所说,顿时又吃了一惊,不仅看到了活的大将军,而且还是苍阳国国家主席的儿子。 容她再消化会儿,行不 可是为什么她看着这素未蒙面的大将军的身形,却止不住有种熟悉的感觉 脚步止不住向前跨出,却被安德阳加重的力道给扯了个踉跄。 身子一歪,刚好碰上马车,脖颈不偏不倚的刚好撞上轿沿。 顿时疼的她眼泪哗哗的,脖颈上的伤口,让她不得不专门系了个用来装饰的蝴蝶结。 这一撞真的是把她撞的感觉脖子都要折了,原本就没长好的伤口,此时此刻更是剧痛无比。 手上湿漉漉的,古画扇叮铃一看,竟然满手鲜血。 安德阳大力之下,看到古画扇被自己扯倒,赶紧起身去扶。却只见一道黑影闪过,自己的手抓了个空,眼前又多了一个人。 一身玄色战袍,无双俊雅的面貌,不是蓝栩将军又是谁周围顿时响起了抽气声。 古画扇正疼的头晕眼花,脖子上的血透过手指往下渗。显然伤口已经被撕裂。 突然视线被一个黑色身影挡住,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位活的大将军。 嗨,帅哥你好 古画扇在心中默默的和他打招呼,却在下一刻失去了意识。 最近街市上都在盛传一段佳话,话说身经百战百战百胜,且俊美无涛,更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七殿下,在城门口竟然将一名受伤的女子抱到了自己的将军府内,且随既就有宫中御医进出将军府,显然是专门为那位姑娘看病而来。 那些见过那位姑娘的百姓无不称赞那姑娘长得漂亮,虽然看着年龄小了点,可终归与年仅二十岁的蓝栩将军般配的。 听闻那天那位姑娘的随身侍从可是亮了国公府的牌子,这姑娘可是出身国公府,那身份自然可以匹配的上蓝栩将军殿下的。 一时间满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可是却碎了一大群姑娘们的芳心,更是使一些原本就惦记着蓝栩将军的官家小姐恼怒不已。 流言越传越烈,更有盛者传七殿下马上便要迎娶了那位国公府的小姐,只等良道吉日。 这些流言蜚语虽越来越大,可议论点,国公府和将军府却一丝风吹草动也无。仍旧与平常无异。 事发两日后,将军府内。 古画扇悠悠转醒,却觉得脖子不再那么痛了,伸手摸了摸却是裹着一层纱布。四处打量着,看着这华贵又不失庄重的屋子,古画扇一个念头响起。 这是回到了国公府 缓缓的坐起身,身上穿着薄薄的白色里衣,却也不感觉冷,这屋里挺暖和。 下了床,古画扇走到桌子前,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连喝了好几杯,这才停下来。 左右看看,屋内也没有别人,静悄悄的。遂走到房门处打开了门。却只见打开门的瞬间一只手向她伸来,刚好按在她的前胸上。 古画扇愣愣的看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人。再看看附在自己左胸的手,脑袋瞬间卡壳,连反应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纯渊蓝栩正扭头和旁边人说话,要开门的手,却感觉触感不怎么对,回头一看,只看到呆楞住的古画扇。再看看自己的手,纯渊蓝栩立刻抽回手,眼睛紧紧锁着古画扇的脸庞。 古画扇现在才反应过来,立刻双臂环抱护住胸膛,大喊一声:“流氓” 纯渊蓝栩抿着唇,眼睛幽深不见底。 却只听得旁边一个中年男声喝道:“画扇,不得对将军无理” 古画扇吓了一跳,啥时候又多了一个人,古画扇这定睛一看又是一位俊美的男子,只不过年龄稍大,目测四十岁左右。 谁: 第九章 流言蜚语满天飞 古画扇在里面听着,想着眼下情景恐怕也是非查不可,她又没犯法,查就查了。 “官兵大哥,麻烦你了,请查看吧。”古画扇说完,推了推看着她发愣的安德阳。 安德阳一个激灵跳下了马车,搬来凳子放在车边。古画扇撩起裙摆缓步下车。 只感觉周围的视线,瞬间聚集在她的身上。一时间惊叹声不断。 安德阳看着这情景皱着眉,砖头冲那位官兵说道:“请官兵大人,快些查看。” 那官兵被这一喝,立刻觉得自己唐突了,耳朵可疑的红了红。 随既差人查看车内,其他的官兵也都纷纷回过神来。赶紧做着各自的工作。 古画扇看到这一幕,伸手拂了拂脸颊。垂下头微微皱眉。有句话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容貌美丽这固然让人开心,可物极必反。美丽的容貌往往带来的不是只有好处,也有致命的威胁。 谁又能保证,追求的只有君子若是小人,那就是致命的灾难 看来需要好好策划一下对策,不然,没等报仇,自己就先交代在这儿了。 忽然感觉一道视线向她看来,和其他的视线不同,让她觉得被审视一般。抬头,视线无意间瞥向城内,忽然见到一个身披玄色战袍的男子刚好从她脸上移开视线。 看到男子面容,古画扇大大的花痴了一下,那是怎样一副鬼斧神工,如玉般的容颜刀削般的侧脸,英朗的轮廓,紧抿的薄唇,每一处都仿佛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 古画扇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又被丘比特的红心小箭给射穿了。 花痴的毛病真的是越治越严重。 男子正在一步一步向她的方向走近,古画扇赶紧移开视线,小脸有些红。 却突然见周围的官兵和百姓像城内跪拜了下去。官兵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响起:“属下见过将军。” 然后又是百姓的呼声:“草民民女拜见蓝栩将军。” 古画扇闻言再次看向那身姿挺拔的男子,原来他就是刚刚官兵口中的蓝栩将军。 在二十一世纪活了二十年,没见过一个战区将军,这刚来到这里就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还这么帅的将军 忽然觉得有人扯着她的裙角,古画扇朝下一看,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跪下去的安德阳。 “古姑娘,快跪下,这是蓝栩大将军,也是当今皇上最疼爱的七殿下。”安德阳压低声音说道。手上力道加重,意在提醒她等会儿再犯发呆症,先跪下见礼。 古画扇听到安德阳所说,顿时又吃了一惊,不仅看到了活的大将军,而且还是苍阳国国家主席的儿子。 容她再消化会儿,行不 可是为什么她看着这素未蒙面的大将军的身形,却止不住有种熟悉的感觉 脚步止不住向前跨出,却被安德阳加重的力道给扯了个踉跄。 身子一歪,刚好碰上马车,脖颈不偏不倚的刚好撞上轿沿。 顿时疼的她眼泪哗哗的,脖颈上的伤口,让她不得不专门系了个用来装饰的蝴蝶结。 这一撞真的是把她撞的感觉脖子都要折了,原本就没长好的伤口,此时此刻更是剧痛无比。 手上湿漉漉的,古画扇叮铃一看,竟然满手鲜血。 安德阳大力之下,看到古画扇被自己扯倒,赶紧起身去扶。却只见一道黑影闪过,自己的手抓了个空,眼前又多了一个人。 一身玄色战袍,无双俊雅的面貌,不是蓝栩将军又是谁周围顿时响起了抽气声。 古画扇正疼的头晕眼花,脖子上的血透过手指往下渗。显然伤口已经被撕裂。 突然视线被一个黑色身影挡住,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位活的大将军。 嗨,帅哥你好 古画扇在心中默默的和他打招呼,却在下一刻失去了意识。 最近街市上都在盛传一段佳话,话说身经百战百战百胜,且俊美无涛,更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七殿下,在城门口竟然将一名受伤的女子抱到了自己的将军府内,且随既就有宫中御医进出将军府,显然是专门为那位姑娘看病而来。 那些见过那位姑娘的百姓无不称赞那姑娘长得漂亮,虽然看着年龄小了点,可终归与年仅二十岁的蓝栩将军般配的。 听闻那天那位姑娘的随身侍从可是亮了国公府的牌子,这姑娘可是出身国公府,那身份自然可以匹配的上蓝栩将军殿下的。 一时间满城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可是却碎了一大群姑娘们的芳心,更是使一些原本就惦记着蓝栩将军的官家小姐恼怒不已。 流言越传越烈,更有盛者传七殿下马上便要迎娶了那位国公府的小姐,只等良道吉日。 这些流言蜚语虽越来越大,可这议论点:国公府和将军府,却一丝风吹草动也无。仍旧与平常无异。 事发两日后,将军府内。 古画扇悠悠转醒,却觉得脖子不再那么痛了,伸手摸了摸却是裹着一层纱布。四处打量着,看着这华贵又不失庄重的屋子,古画扇一个念头响起。 这是到了国公府 缓缓的坐起身,身上穿着薄薄的白色里衣,却也不感觉冷,这屋里还挺暖和。 下了床,古画扇走到桌子前,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连喝了好几杯,这才停下来。 左右看看,屋内也没有别人,静悄悄的。遂走到房门处打开了门。却只见打开门的瞬间一只手向她伸来,刚好按在她的前胸上。 古画扇愣愣的看着面前突然多出来的人。再看看附在自己左胸的手,脑袋瞬间卡壳,连反应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纯渊蓝栩正扭头和旁边人说话,要开门的手,却感觉触感不怎么对,回头一看,只看到呆楞住的古画扇。再看看自己的手,纯渊蓝栩立刻抽回手,眼睛紧紧锁着古画扇的脸庞。 古画扇现在才反应过来,立刻双臂环抱护住胸膛,大喊一声:“流氓” 纯渊蓝栩抿着唇,眼睛幽深不见底。 这时,却只听得旁边一个中年男声喝道:“画扇,不得对将军无理” 古画扇吓了一跳,啥时候又多了一个人,古画扇这定睛一看又是一位俊美的男子,只不过年龄稍大,目测四十岁左右。 谁: 第十章 美人犹如画中仙 那男子见古画扇仍旧呆楞的模样,这次却又不好发作,只得无奈道:“画扇,我是你舅舅。” 古画扇咽了咽口水,啥俺舅舅就是那个齐国公大人 这接二连三的大人物,让她一时间有点消化不良。 赶忙弯腰见礼:“画扇见过将军,见过国公大人。” 齐国公闻言刚想要说,是舅舅不是国公大人,便又注意到她现在竟身着单衣,赶忙喝道:“怎的这番着装就出门见人,还不速速去更衣” 古画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才哪到哪,不漏胳膊不漏腿的。 嘴上却说道:“是画扇疏忽了,画扇这就更衣。” 你们可以走了吧 齐国公闻言转头看向纯渊蓝栩,却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古画扇,眸色一如既往的让人读不懂, 咳了咳,道:“将军,画扇着装不雅,还请恕罪。”言下之意,咱们走吧,别耽搁人家姑娘换衣服。 纯渊蓝栩闻言,慢慢的移开目光,转身向院外走去。齐国公看了一下眼中规中矩的古画扇,甩了下衣袖,紧随其后。 听见二人脚步声渐远,古画扇这才直起身,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又狠狠瞪了那纯渊蓝栩一眼。 不料,刚好纯渊蓝栩回头,把她的表情看了个满眼,古画扇的心咯噔一下,赶紧双手拂上门,一把关上。 纯渊蓝栩看着她的动作,嘴角闪过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犹如风过无痕,无人看见。 古画扇刚回到屋内,便听到有人敲门。挪了挪脚步到房门前。这回长了点记性,先问道:“是谁呀。” 只听外面一个清丽的女声说道:“姑娘,奴婢是将军指来伺候您的。” 古画扇闻言,指了指自己的鼻头。伺候我这个词真稀奇,我竟然还有人伺候了。 打开房门,只见一个小女孩儿俏生生的在门外站着。梳着包子发髻,两条青色丝带在上面飘呀飘。鹅蛋小脸,水灵灵的,一看年纪就不大,估摸和她现在差不多大。 那小女孩见到她,立刻行了个礼,说道:“姑娘安好,奴婢名唤知影,是将军指来伺候姑娘的。” 古画扇一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立刻两眼就直了。这里还真是人杰地灵啊,处处可见帅哥美女。还都是纯天然的,这模样,这身段,啧啧啧。 那丫鬟见久不闻她说话,悄悄的抬头看。看到古画扇的模样,那小丫鬟立时小嘴微张,都说将军带回来的这位姑娘美貌无双,这一见果真如此,比那个老是缠着将军的江侯府的江小姐漂亮多了。 小丫头咧嘴一笑,道:“姑娘长得真漂亮,” 古画扇闻言呵呵一笑,道:“都漂亮,都漂亮。” 小丫头听到夸奖,红了脸道:“姑娘说笑了,奴婢哪能与姑娘相提并论。姑娘,这是给你准备的衣服。快些换上吧。” 古画扇这才看到人家手中还捧着个托盘,就赶紧让开道,让人家小姑娘进来。 小丫鬟进来后,将托盘放在桌子上,便说道:“姑娘,快些换上吧,别着凉了。” 古画扇点了点头,伸手去拿衣服,不料那小丫鬟急声制止道:“姑娘,让奴婢伺候你穿衣吧。” 古画扇闻言缩了缩手,随既又一把拿起衣服道:“不用,不用,我自己穿就好。” 让别人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她不适应。就算是小姑娘也不行。 小丫鬟犹犹豫豫的道:“好吧,那姑娘有事就吩咐,奴婢在这里等着姑娘穿好,为姑娘梳妆。” 古画扇点点头,抱着衣服走到了屏风后面开始换衣服。 房间内一时间只余衣服的摩擦声。 古画扇看着这一套素净的白色衣裙隐隐松了口气。刚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这古代的衣服不好穿,她还得学学怎么穿衣服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空的衣服倒是好穿的紧,除了肚兜都一样。宽大的广袖长袍,蓬松的裙子,只在腰间束着一根长长的腰带,只要一系就行了。鞋子是厚底的,鞋面上绣着粉嫩嫩的桃花,精致至极。 古画扇轻轻松松的就穿好了,在腰间系了个蝴蝶结,就差哼着小曲助兴了。 穿的爽快 古画扇对着一人高的铜镜扭了扭,前后看了看,觉得应该没有不妥的地方,这才迈着前进的步伐,走出了,试衣间。 那丫鬟此时见古画扇走了出来,当下抬头去看,见到古画扇的装扮,激动的道:“姑娘,您真漂亮,这身衣服也就只有你能穿得这么美。” 那个什么刁蛮的江小姐早就想向将军讨了这套衣服去,可是将军就是不答应。这衣服可是将军的生母生前做的最后一件衣服,是要留给未来将军夫人的。那个江小姐想要嫁给将军,简直是痴心妄想。将军才不会喜欢她 小丫鬟腹诽完,又抬头看着古画扇,双眼冒红心,还是古姑娘美,性子又好。这才配得上将军。 经过刚刚短时间的相处,小丫鬟显然已经被古画扇迷的神魂颠倒,稀里糊涂,哇啦哇啦 古画扇听到小丫鬟夸她,遂,低头又瞅了瞅自己。这古画扇的身体确实很美,虽然年龄还小,但已经遮挡不住将来是大美人的事实。 古画扇甩了甩衣袖,冲着小丫鬟笑了笑,道:“,谢啦,你挑的这衣服很漂亮。” 小丫鬟刚要开口说不是她挑的,是将军特别吩咐的,又想起将军的嘱咐,默默地闭上了嘴巴,灵动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姑娘,奴婢来替您挽发吧。”小丫鬟甜甜的声音响起。 古画扇点点头,向梳妆台走去,边走边挠头道:“我可挽不好这么复杂的发鬓,还是要劳烦你了。” 小丫鬟赶紧摆手,连声道:“不麻烦,不麻烦,这本就是奴婢分内的事。” 古画扇老老实实的坐到凳子上,小丫鬟开始为她挽发。 “姑娘的头发真好,柔顺极了。”小丫鬟拂着古画扇的发丝,不禁赞叹到。 古画扇手拖下巴,摆弄着首饰盒,闻言笑了笑。 “小丫头,嘴真甜。” 小丫鬟嘿嘿一笑,道:“奴婢说的是实话,姑娘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心肠又好,以后有姑娘在府中,那我们下人的日子就好多了。” 古画扇此时正在发呆,显然并没有听出她话中意思,喃喃道:“嗯,我又怎会为难你” 小丫鬟闻言嘻嘻的笑,手上动作更是温柔无比,就怕弄疼了她。: 第十一章 目标在明我在暗 半晌,古画扇回过神,问道:“小美女,你可知这两日京中发生何事,为什么所有人进出城都要被检查呢” 小丫鬟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奴婢也是听掌事提过一次,前几日正值曦德太皇太后六十寿辰,却险些在皇宫里遇刺,凶手竟然还没有抓住,这才全城戒严。” 古画扇惊了一惊,在皇宫里遇刺,这刺客胆够大,那凶手也够牛的,竟然没有被抓到。突然想起自己所救的那个男子,也不知她现如今怎么样了毒,她已经给他解了,应该没有大碍了。只是想起给他吃的那片雪莲,真的是肉疼,心疼,脑袋疼。千年血雪莲,世上仅存此一株。传闻是九重天上的玄女,下凡所种。这荷包自古画扇五岁那年生辰便挂在她的身上,连古画扇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荷包很美,面料犹如云朵一般柔滑,绵软,丝丝光泽让人一看便移不开眼。若是不知道里面装着千年血雪莲,恐怕都会以为这荷包尊贵无比 古画扇想到此处,呵呵的傻笑着。心中想,就这点符合穿越女主的好运气。呵呵,呵呵呵 可转念一想,也就是那天古画扇一家被全部杀死,可是和这荷包里的东西有关 这荷包里的血雪莲距离近日已经七年了,竟然还保存着原来的药效,又似乎药效更加的好了,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这血雪莲特殊吗手指捻揉着光滑柔软的荷包,古画扇心中沉思。 手指紧紧的握住荷包,古画扇只觉得那股久不消散的怨恨就要爆发。 小丫鬟见她在发愣,伸手在古画扇眼前晃了晃,道:”姑娘,姑娘。“ 古画扇一口口水噎了一下,默默地抹了抹嘴角。 “你可知那位太皇太后为何会被刺客盯上”古画扇又问道。 小丫鬟摇摇头道:“那些都是机密的朝政之事,奴婢哪能知道呢。” 古画扇瘪瘪嘴,想来也是,一个小丫鬟怎么会知道这么机密的事。 “那,太皇太后和皇上可是亲近”古画扇问道。 小丫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以前倒是老听闻皇上和太皇太后之间母子情深,后来不知为什么,皇上竟然将太皇太后禁足在了曦凤宫,想来应该是出现了什么间隙。” 古画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母子不合,这很容易出事呀。 真复杂,不想了,反正与她有没有什么干系。 “姑娘,您要戴什么发簪呢。”小丫鬟盘过最后一缕头发,问道。 古画扇瞅了瞅镜子里的自己,眉眼如画,高高的飞仙髻,宛若仕女图上翩然而下的仙子。 “小美女,你的手艺真好,这要是搁在现代,不愁吃不愁喝啊”古画扇赞道。 小丫鬟呵呵笑着,道:“姑娘夸奖了。奴婢在将军府一日三餐皆不愁的。” 古画扇斜睨了她一眼,小样儿。不过这手艺真是不错。 伸手在首饰盒里翻翻捡捡,最终挑中了一支银色桃花状簪花,有十厘米长,由髻顶斜斜延伸到右眼角,闪闪的,灵气至极。正好与鞋子上的桃花相呼应。 “姑娘真美”小丫鬟看着精致装扮的古画扇,由衷的赞道。 “小美女莫不是在自夸这打扮可都是出自你手。”古画扇打趣道。 小丫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喏喏道:“哪有。” 古画扇站起身道:“好了,估计他们也等急了,我们赶紧走吧。” 小丫鬟一拍脑袋懊恼道:“对啊,将军吩咐说他和国公大人在前厅等姑娘。姑娘,奴婢带您赶紧过去吧。” 古画扇看着小丫鬟懊恼的模样,无声的笑笑,真可爱。 古画扇只觉得兜兜转转,不知拐了几个弯,过了几条观景桥。终于听到小丫鬟说,到了。 好家伙,终于到了,她真想吐槽啊,那个什么将军,你以为你家是飞机场嘛,吗,麻 古画扇垂着头,缓步走进客厅。余光扫到上座做着那位将军殿下,左侧客座做着她那位舅舅。 “画扇见过将军,见过国公大人。画扇来迟了,让殿下,大人久等了,请恕罪。”古画扇规规矩矩的行礼。好一副良家妇女的形象。 可是半晌也不见人说话,古画扇悄悄抬头观看,第一眼就看到那高高在上的将军正斜睨着丹凤眼注视着她。心下一跳,却强自镇定。 冲着纯渊蓝栩无公害的笑了笑,又扭头看向那位舅舅,却见他也是看着她,只是眸中却有着伤痛,哀叹。 “坐。” 那纯渊蓝栩金口玉言的道。 古画扇闻言,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瘪瘪嘴,坐就坐。 缓步走到齐国公大人对面的一排客座上坐下,静静等着他们发话。 却见那位国公大人一撩衣袍走到客厅中央,向纯渊蓝栩揖礼到:“老臣多谢将军对画扇的举手相救之恩。” 古画扇骇了一跳,也立刻站了起来,等那国公大人说完,也走到客厅中央行礼道:“画扇多谢将军。” 纯渊蓝栩看着下方变得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又想起她原本嚣张的模样,止不住的无奈摇头,这小丫头 “国公大人都说是举手之劳了,又何足挂齿,不必言谢了。”纯渊蓝栩缓缓的吐出话来。 齐国公又是一揖礼,道:“无论如何还是谢谢将军,画扇从小被寄养在京城之外,前两日才回京,便给将军添扰了,真是过意不去。今日老臣前来就是来接这个不省心的外甥女回府的。这几日叨扰了。” 古画扇这回一直安安静静的站着,不发一言。你丫擅做主张把本姑娘带回你家来,还没问本姑娘同不同意呢还得本姑娘感谢你,哼 纯渊蓝栩不甚在意的嗯了一声,眼睛却是一直盯着那个脸色不停变化的小丫头,不用想,她现在心里也是在腹诽自己。他早就领会过她的性子不是吗 那日回来以后,他便差人将她的所有差了个遍。只是,只能查到她五岁莫名出现在青言庵内,在那里整整呆了七年之久,几乎与世隔绝。近日却忽然被齐国公召回,一个在青言庵内呆了七年的小丫头,性子却是如此活泼开朗,也真难得。 纯渊蓝栩移动目光看向她身上所穿衣裙,她虽只有十二岁,可身高已是不低,虽这衣裙还是有些长,可仍旧是风华绝代。 想起自己强抢来的那件披风,还有她跳脚的模样,一向冰冷的面庞竟然隐隐泛起笑意。 齐国公听出他的回答心不在焉,遂瞧瞧抬头查看,却是看到那平日不苟言笑的冷面将军竟然一直注视着身旁的这个侄女,再看下去,竟然还隐隐泛着笑意。 这还是从来不曾有过,也从来不敢有人想过的事情。这位七殿下,少年成名,征战沙场已经七年之久,决绝狠辣的杀敌手法,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苍阳国如今太平盛世,他的功劳不可泯灭。如今边关不敢有外敌来犯,又刚刚过了这年关,最重要的是他已有二十岁,到了婚配的年龄。皇上有意留下他商议他的婚事,这才迟迟未动身回边关。且,皇上寿辰也在半月之后将至,炎彧国皇帝已经休书一封,有意将前来贺寿的最小的女儿轻九公主许配给蓝栩将军,那炎彧国国主最是疼爱那轻九公主,肯定倾力劝服皇上。眼下各国鼎力,皇上若松口答应,那这婚事便犹如铁定。 可如今蓝栩将军的态度却是、、、 想到这里,又想到外面坊间的流言,再看看眼下七殿下对画扇的态度,齐国公的脸色瞬间变得深沉。 “将军若无其他事,老臣便带着画扇回府了。”齐国公平静的说道。 “嗯。” 纯渊蓝栩收回目光,点了点头道。 齐国公再次一揖礼,道:“老臣告退。” 古画扇也福了福身,跟随齐国公一起向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处,古画扇突然扭回头,刚好看到纯渊蓝栩盯着她,那眼神让人看不懂。 古画扇只觉得背后似乎有火在烧,脚步加速,走到走廊一个拐弯便甩开了他的视线。 可耳边似乎隐隐听到那人没有情绪的笑声。 古画扇心中腹诽,怪人: 第十二章 情到深处只徒留心酸 走到院中,却是看到那知影俏生生的站立着,应是在等她。古画扇紧走两步,来到齐国公身侧,轻声道:“国公大人,画扇有些事要与那婢女交代,请国公大人先移步将军府外,画扇稍后就到。” 齐国公闻言停下脚步,看了古画扇一眼,见她中规中矩,礼节全知,对他也是恭敬有足,亲情全无,仍然不肯叫他一声舅舅。想起那些过往,却也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转身,大步离去。 古画扇向着齐国公的身形福了福身,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知影一看齐国公已走,赶紧疾步走到古画扇身边,笑盈盈的见了见礼,道:“姑娘,外面风大,快些回屋去吧。” 她只以为,古画扇依旧留在将军府。 古画扇无奈的笑着摇头,道:“我要回国公府了。” 知影闻言,瞬间苦着一张脸,可怜兮兮的道:“姑娘你要走了吗还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呀” 古画扇好笑的拍了拍她的额头,道:“国公府是我以后要呆的地方,这个将军府我自然是不会再来,小美女可别太想我。” 知影水灵灵的眼睛立时变得雾气朦胧,喏喏的道:“姑娘,那” 古画扇又伸手抚了抚知影的头顶,道:“好了,我也该走了。又不是见不到了。” 古画扇只觉得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和她差不多,都是很傻很天真,简单粗暴一点,就是蠢蠢的傻人。 古画扇摆了摆手,抬步向府外走去,知影寂寥的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她的影子,这才转身欲走,一扭头就看到不远处走廊上,负手而立,如同一尊玉佛一般,如玉气质的蓝栩。 “知影见过主子。” 清冷如雪,毫无感情的话语,却是出自刚刚那个呆萌天真,离别情深的知影口中。 蓝栩没有答话,只是盯着古画扇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微风乍起,吹起他犹如泼墨般的黑色衣摆,高高在上,冷若冰霜,却形单影只,寂寥无比。 知影从没有在主子周身体会到过如此丰富的情感氛围,忍不住抬头看向那一直以来都骄傲洒脱,灼灼其华的如玉男子,那是她的主子,她的主子 知影强制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感,默默的悄无声息的退下。她知道,此刻的主子不想被任何事任何物打扰。自从那日主子遇刺回府,就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这种变化让她感到害怕,感到恐惧。感到她与主子之间的距离是永远也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是永远也跨越不过去的鸿沟 她出色的完成任务,只想获得一点他的目光,可是他似乎从来没有对她有过太多的关注。她走不进他的世界,也永远进不去他那犹如亿万年寒冰裹着的心。 古画扇那张笑意嫣然的如花面庞出现在她的脑中。知影只觉心头剧烈疼痛,也罢,主子若她是你想要的,那知影就是穷尽一生,丢掉性命也会助您 满院的桃花纷纷扬扬的飘洒,这是这个季节在别处看不到的风景。蓝栩将军府内,有名的便是这四季如春,永不凋谢的桃花,传闻是被那九重天的玄女种下且浇灌过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那一抹寂寥的身影独自掩映在这桃花间。 国公府。 两辆马车缓缓的从远处街道驶来停在了国公府大门口。当前的一辆外表普通,却稳重,精致的马车内,率先走出一位衣着庄重的四十岁左右中年男子。 虽已是青春不在,但容貌却依旧俊美,经过岁月的沉淀,又增添了一股成熟稳重之感。 此人正是苍阳国如今举足轻重的齐国公,穆重chong鹰。 此时,后面一辆精致玲珑的马车内,也缓缓走下来一位妙龄女子。 高高束起的飞仙髻,眼角鬓旁闪动的桃花簪。一身莹白随风舞动,飘逸的广袖,走动间,一双桃花靴子与眼角鬓旁的桃花相呼应,更是平添一股灵动之美。 美人抬头眺望,乍看只以为是桃花仙子落入凡间。 绝代独立。 古画扇缓缓走下车,看着气派非凡的国公府大门,一时间感叹唏嘘不已。 突然大门被打开,一众人等鱼贯穿梭而出。红红绿绿,多彩多姿的身影如同乍然开放的盛景花园一般。 古画扇看的目不暇接,只见那一群绿肥红瘦的姑娘小姐,和衣着华贵,仪态万千的妇人齐齐的站在大门口。 原本看着无比宽敞的地方,此时竟然显得拥挤。 “女儿见过父亲大人。” “妾身见过老爷。” 要是一个娇嫩的女声说话,那肯定很是养耳。若是一群矫揉造作的女声齐齐的出声 古画扇只觉得汗毛都飞起来了 僵硬的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这位齐国公大人,默默的在心底为他鞠了一把同情泪。在这么女性化的院子里,你仍然保持着一个男人的模样,真真是不容易啊不容易。 这时身旁齐国公开口了。 “都回府,这般一群人站在外面,成何体统”浑厚洪亮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一群绿肥红瘦齐齐的抖三抖,面若含泣好不可怜。 古画扇只想说还是那句话,一个女人对你撒娇你会心软,一群女人对你撒娇,那你还是老老实实的撒丫子跑吧,人生在世,保命最重要不是 一番鸡飞狗跳,终于一群人都散的散,该留下来的,都一起聚在了客厅。 古画扇规规矩矩的站在客厅中央,等着这个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发言。 衣着华贵,仪态端庄的国公夫人蒋氏率先开口,道:“老爷,这姑娘便是妹妹的遗孤画扇吗” 问着齐国公,眼睛却是上下打量着古画扇。 这时候哪是让齐国公答话的,古画扇闻言立刻福了福身,道:“画扇见过国公夫人。” 国公妇人柔柔掩唇一笑,道:“生的还真是水灵,比起明月倒还要俊俏几分。” 国公夫人口中的明月便是古画扇的生母,齐国公的妹妹,穆明月。 古画扇心中似猫抓,你丫明知道我母亲已死,还旧人重提,存心给她添堵的吧。 古画扇的性子便是风来雨去,听不得人家给她添堵,当下便道:“国公夫人夸奖了,母亲的容貌世所罕见,是画扇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画扇怎及得上一分。” 半分还是有的,你们连姑娘我美都没有,自然是半分都不及我的母亲。: 第十三章 缘起空灵寐三生 蒋夫人又怎能听不出她话中含义,当下却也是并不气恼,又笑眯眯的道:“画扇快坐吧。雅儿。” 随着蒋夫人话落,旁侧座位上一个妙龄女子盈盈起身,轻移莲步走至古画扇旁边,柔胰轻抚画扇的手,柔声道:“妹妹,奔波一路辛苦了,这边坐。” 说着拉着古画扇向她身旁的一个座位走去。 古画扇抬头看她,却是见到一个亭亭玉立,冰肌雪骨的美人儿。应是比她年长几岁,此时的雅儿已经是散发着浓浓的少女气息,娇俏,妩媚,都在她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古画扇余光扫到蒋夫人看着这个雅儿的女子那宠溺,骄傲的眼神,就知道这姑娘应该就是那蒋夫人的嫡女了。 盈盈落座,古画扇冲着那名唤雅儿的女子颔首微笑。 这时穆重鹰抿了一口茶开口道:“画扇,以后你就住在西院的明月阁,那是你母亲在府中之时所居住的阁楼,里面也有许多她喜欢的物什,想来你也是想念你母亲的。” 古画扇起身向穆重鹰行了一礼,这次却是真心实意的感激道:“多谢国公大人,画扇确实很想念母亲。” 国公夫人梁氏却是咬掉了一口银牙,那明月阁是那穆明月的闺阁,里面聚集了不知多少,珍惜古玩,奇珍异宝,古画遗墨。 她一直央求老爷想要讨去,却每次都被拒绝。逼的她一个堂堂的国公夫人去差人行那鸡鸣狗盗的事情,没想到却是被那不知从哪来的黑衣人给斩杀。那黑衣人什么来路,她至今不知。因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就没敢喧闹。 可是如今,让她煞费苦心惦记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就这么被老爷轻易的许给了一个身份低贱的臭丫头,真是令人气愤。她本来还想着讨来给自己的雅儿当嫁妆呢,这下全便宜给了那来路不正的古画扇 老爷是怎么想的,这古画扇姓古,是个外人,那雅儿才姓穆,才是自家人 穆重鹰也看出古画扇是真心喜欢住到她母亲的阁楼去,当下也莫名的松了口气。那明月楼是妹妹生前的居所,里面奇珍异宝也是多不胜数,这些年他一直保留着,为的就是能亲手交到妹妹的女儿手中。 外人只道他狠心绝义,不曾照顾过妹妹的遗孤半分,可他的良苦用心又有谁懂也罢,索性人已经接回来,暂且就这样吧。 从穆重鹰话音刚落,古画扇就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带刺的目光。这让她有些想不通,她住自己母亲的阁楼,这是理所应当,可这恨不得将她抽筋拔骨的目光是几个意思 这时对面坐着的一个满头金簪步摇,衣着奢靡的年轻妇人开口了,傲慢的语气颇让人想,揍她。 “老爷,那阁楼久没有人住,这画扇又是一个小姑娘,突然就冒冒失失住进去。不妥吧” 古画扇余光看向穆重鹰,听他怎么说,却只见穆重鹰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皱眉,遂又抬头恢复平淡的面容,道:“落英不必担心,那阁楼一直都有人打扫,且再多派些丫鬟婆子伺候着画扇,也就没什么不妥了。” 那名唤落英的妇人便是穆重鹰的妾室柳氏。柳氏僵硬的笑了笑,心中吐血,她担心是啊,她确实担心,不过不是那小丫头,而是担心那阁楼里的东西。不过这话她可是不能说。 “妹妹也累了吧,不如姐姐送你妹妹去阁楼休息。”雅儿盈盈一笑道。 穆重鹰点了点头,道:“去吧,丫鬟婆子得会便会送到明月楼。” 古画扇和雅儿齐齐施了一礼,退下。 古香古色的庭院,奇花异果多到数不清,满院都飘荡着花香,鸟儿也争相啼鸣。 古画扇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的走着路,前面走着的雅儿倒是展现着少女情怀,一会儿逗着飞蝶,一会儿拂过越出篱笆外的花瓣。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古画扇看在眼中,心中也止不住叹息。想她,自记事起便经历大祸,随既被送到尼姑庵,童年的回忆都是痛苦的。就是在现代,她也是没有家庭的孩子从小寄住在福利院里。 有时候也会止不住感叹,命运似乎真的不公。 雅儿嬉戏了一会儿似乎累了,便停下来玩闹和古画扇一排走,语气欢快的道:“妹妹,你知道吗,你能被父亲接回来,最高兴的就是我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雅儿还调皮的卖了个关子。 古画扇扭头看着雅儿那纯真的脸庞,遂又摇了摇头,道:“画扇不知。” 雅儿立马一副,猜你就不知道的模样,高兴的说:“因为,过完皇上的寿辰就是三年一次的选秀了啊国公府男丁兴旺,我有三个哥哥,两个弟弟,女儿却只有我一个。如今又多了一个你,那我进宫之时就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还有妹妹你作陪。” 选秀 古画扇听到这敏感的字眼,心跳都僵硬了。尼玛都啥年代了,还选秀,小心姑奶奶去政府告你 额,现在是什么年代 古画扇机械的扭头看看四周,再看看自己的衣着,黑着脸认命,这尼玛是选秀年代 这她要早知道回来这国公府是为了近菜市场挑菜,啊,不对,是被挑菜那她早就玩失踪了好不好 跳个悬崖,溺个水,要么再喝两碗毒药。小说和电视剧里不是都说了吗 别人跳的是崖,会死女主跳的是蹦蹦床,弄不好还碰到个与世隔绝,急需传授必胜绝学的高人。 别人溺的是水,会死女主溺的是甜汤,喝着甜汤还会有帅哥美男,凌空飞起将自己救起,再翩翩落下,那叫美 别人喝的是毒药,会死尼玛人家女主喝的红酒啊,喝多了再吐出点红颜色,恰巧医仙圣手路过,一个糖豆把你给救活了。 那多牛啊,还能弄个偶遇啥的,简直帅呆了 古画扇想的云里雾里,飘飘欲仙,却忽然觉得眼前视线被人挡住。 “喂,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雅儿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古画扇一个回神,赶紧用手抹了抹嘴,别口水再流出来 古画扇讪讪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画扇有些累了,失礼了。” 雅儿立刻眉头紧锁,担忧的道:“真的吗那我们赶紧去明月楼吧,好让你赶紧休息。你的脖颈还没好,待会再叫大夫给你瞧瞧。” 古画扇感激的笑了笑,二人一起向西院走去。: 第十四章 一朵梨花 院落阑干雨 沿着花园小径一直走了有两刻钟,这才听到穆雅说道:“妹妹你看,前面那阁楼就是明月楼了,真的漂亮极了。” 古画扇闻言,抬头望去,只见前面高高的围墙里,一座三层阁楼耸立着,琉璃砖瓦,精致秀气又不失大方隆重。仿若缥缈的月宫,神秘又吸引人。 古画扇止不住叹息,这阁楼想必工程浩大,想来母亲在没有遇到爹爹之前,在国公府里是极其如鱼得水的吧。锦衣玉食,丫鬟仆人前呼后拥。 唉只是再华丽的生活都没有爱情让人难以割舍。究竟爹爹是个怎样优秀的人,能让母亲抛下一切,穷尽一生跟随。 记忆里爹爹与母亲琴瑟和鸣,相敬如宾的情景,让人羡慕。 自己也问过哥哥是否将来会像爹爹对待母亲那般,对未来的嫂子好。哥哥当时少年老成,一本正经的说:“哥哥这辈子只照顾妹妹一个,绝不娶妻。” 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傻,听到哥哥的话竟然吓得哭了,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让哥哥操心了。从那很久都没有让哥哥照顾半分。 嘴角挂上若有若无的笑意,眸色已是雾气氤氲。 曾经,曾经,永远也回不到曾经。 收回心神,跟随着穆雅的脚步向那明月楼走去。 到了近前,穆雅激动的说道:“妹妹,不知可不可以让姐姐陪你一起进去,姐姐很想看看这明月楼里面的美景。” 古画扇微微一笑道:“好,随画扇来吧。” 二人刚要抬步进入,就听到不远处奔跑的脚步声。 “大小姐,夫人叫大小姐您回去,说是有事与大小姐说。”一个小厮跑到近前气喘吁吁的说道。 完后又向古画扇施了一礼道:“奴才见过表小姐。” 古画扇颔了颔首,示意他起。 那穆雅闻言撅了噘嘴,又跺了下脚,最终无奈道:“妹妹,那姐姐就先走了。姐姐就不陪你了。” 说完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围墙。 古画扇微笑道:“改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穆雅闻言又喜笑颜开,道:“那姐姐就改日来看,你可不许耍赖。” 古画扇点了点头。 穆雅冲着那小厮哼了一声,抬步离去。一众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尾随而去。 原本浩荡的队伍瞬息间就只剩下古画扇,与旁边一个低垂着头的小厮。 古画扇抚了抚裙角,余光看到那小厮老老实实的站着,奇怪道:“你怎么不随着去伺候穆大小姐” 那小厮闻言立刻抬头咧嘴一笑,道:“姑娘,奴才是老爷派来伺候您的。” 古画扇一看到他的面容立刻惊喜道:“安小哥” 安德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是奴才。” 古画扇上前一步,绕着安德阳转了一圈,道:“你什么时候跟着的,我都没有看到你。” 安德阳道:“一直跟着的,只是在后面跟着,姑娘不曾注意。啊,不对,现在该叫表小姐的。” 古画扇呵呵笑着,率先向院内走去,边走边说道:“叫什么都可以,表小姐我听着别扭,你还是叫我姑娘吧。” 安德阳嘿嘿笑了声,道了声是。 入了这西院,才看到这满院的梨花。这简直就是一片梨花园,缥缈如月宫的阁楼掩映在梨花园中,微风轻抚,漫天的百花飞舞,让人以为是在美轮美奂的梦境之中。 空气中夹带着淡淡的梨花香,沁人心脾,清新怡人。 只是梨花虽美,却只存白色。漫天的百花飞舞,终究让人想到的只有无尽的悲哀,与沉沉死气。 伸手轻抚枝桠,一片雪白落入掌心,那晶莹剔透的白,那惨淡无比的白。看了只教人戚戚然。 安德阳现在古画扇身后,看到的便是漫天梨花飞舞间,一抹白色身影迎风独立,好不孤独。满头青丝飞扬,鬓间一抹灼灼其华。 好一个万千梨花中的桃花仙。 痴了他,醉了他。 古画扇捻起掌心梨花撒向空中,轻抚裙摆沿着小径向内走去。 一刻钟后,眼前光线豁然开朗,精致小巧的院子内竟然独独种着一颗梨花树。枝干粗壮,上方更是花团锦簇。 树下一袭方桌,两个石凳。旁侧又一把玉石雕刻的躺椅,悠哉至极。古画扇似乎看到她的母亲悠闲惬意的,躺在铺着软垫的躺椅上,笑看满院花开花落。 她也曾幻想过无忧无虑,坐看云起时的惬意生活,怎奈命运弄人。 重生而来,却肩负灭门之仇。线索还没有,就要面临选秀。 古画扇轻叹,缓步向屋内走去。 安德阳停在屋外,欣赏着这满院风光。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却个个精致。古画扇轻抚上梳妆台,因为那里的首饰盒里只有梨花状的饰物。没有繁杂的金簪银钗,更是品味独特。 悠悠坐下,这里一尘不染,想来也是经常被人打扫。看样子并不像外界传闻那样,舅舅不管不问母亲,狠心逼走母亲。 相反舅舅还很牵挂母亲,关心母亲。那当初母亲如此决绝的离开。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家,爹爹又怎会忍心让母亲跟随他走 却又为何家人会被杀进唯独留她一人还被秘密送往遥远的尼姑庵 这一层层,一幕幕,该怎样才能解开古画扇只觉得头痛无比,脸色惨白。看向铜镜中,陌生又熟悉的脸庞,突然觉得恍若隔世。那两世的记忆都深深的心在脑海,她是古画扇却又不是古画扇,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她她来到这两个世界究竟是为了什么报仇她不想要这样的人生,若是真的开始了报仇,那她的一辈子都终将暗无天日。 古画扇痛苦的伏在梳妆台上,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以后的人生会如此迷惘。 午饭被送到,安德阳如何劝说,古画扇都没有吃。 晚些时候,大夫人命总管将一群丫鬟婆子送到了院墙外面。 古画扇没让进,只吩咐她并不需要人伺候,在青言庵七年,她都是一个人过来的。现在她一个人也可以。 晚些时候,天刚刚暗沉,便听到扣门声,古画扇躺在床上,昏昏沉沉,闻声,闷闷的道:“安小哥别敲了,我不想吃饭,要睡了。” 门外响起安德阳担忧的声音:“姑娘,今天是您第一次回府,所以国公大人吩咐,今晚一起吃个团圆饭,可不能不去啊。” 古画扇把头埋进被子里,哼哼唧唧了一会儿,一下子跳下床,黑着脸开门。: 第十五章 重逢方知恨别离 古画扇把头埋进被子里,哼哼唧唧了一会儿,一下子跳下床,黑着脸开门。 “走吧。”古画扇迈步向外走去。 安德阳一见古画扇出来,立刻喜笑颜开。颠颠的跟在后面。 出了院子,刚走到来时花园里长长的小径上,便看到不远处,穆重鹰急匆匆的向另一个方向走去,身着隆重的朝服,头带乌纱。后面紧紧的跟着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 还来不及叫他,便见他一个拐弯消失在眼前。 古画扇疑惑的看看安德阳,安德阳挠挠头,道:“奴才也不知道国公大人为何如此行色匆匆。咦尤总管回来了,问问他。” 古画扇回头看去,却是刚刚紧紧跟在穆重鹰后面的那位老者。原来是国公府尤总管。 尤总管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疾步向他们走来,走到近前,向古画扇施了一礼,道:“表小姐,大人有事需要出府一趟,特意让老奴来转告表小姐一声,今晚宴会就散了。” 古画扇心中巴不得。当下便弯腰客气道:“有劳尤总管跑这一趟了,画扇知道了。” 尤总管赶紧将腰弯的更低,道:“表小姐客气了。老奴告退了。” 古画扇点了点头,那尤总管便抬步离开。 古画扇呼了一口气,转身向回走去。安德阳急忙道:“姑娘,您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奴才给您拿点吃的吧。” 古画扇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去吧,要汤,不要饭。” 安德阳一听她肯吃东西,当下乐滋滋的道:“那奴才这就去拿,姑娘您等着。” “嗯,我回屋等着你。”古画扇边走,边向身后的安德阳挥手。然后就听到安德阳的小跑声。 古画扇心中好笑了一下,摇摇头向梨花园走去。 晚间的梨花园更是幽静神秘,沁人心脾的花香袭人阵阵。 古画扇悠闲的穿梭在其中,也乐在其中。自从来到这里,她的脾气老是不稳定,莫名的就会心情沉重,郁闷至极。 此刻闻着这满院梨花香,心情好了很多,就连肚子都有些饿了。 古画扇摸了摸肚子,扭头查看安德阳有没有回来,这一看可把她吓了一跳。 空幽朦胧的夜色下,片片梨花飞舞中,枝繁叶茂的枝桠掩映间。一袭黑衣男子负手而立,就连皎洁的月光都不能将他周身的黑暗照亮。一身玄衣,恍若泼墨。 古画扇一个惊吓倒退几步,脚下绊到树叉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幸好身后一棵梨树阻挡了她。 定睛一看,那男子依旧不慌不忙的向她走来。 尼玛抢劫劫财还是劫色 那男子走到近前,与古画扇只一步之遥。随后抬起了头。 白皙青俊的脸庞,容貌虽普通却让人看了格外舒心。可却让人再下一个瞬间忘记他的长相。 这样奇怪的感觉,这样熟悉的面庞,即使只在那个风雨交加,又着急诊治的夜晚。再见,古画扇也还是一眼便认出。 “是你” 古画扇惊讶的道。此人便是那个烟雨楼相遇的遇刺男 遇刺男似乎也不惊讶她能认出自己。毕竟这个臭丫头可是把他狠狠折腾了一番 古画扇知道是谁,当下也不再那么担忧自己的项上人头,毕竟她是他的救命恶恩人。并且 “喂,快把姑奶奶的衣服还给我” 古画扇趾高气昂的哼哼着。小样儿,你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那男子嘴角弯起一个清冷的弧度,轻声道:“想不想去看场好戏。” 这句话的语气是肯定句,不是询问句。 古画扇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恶狠狠的道:“姑奶奶才不想看,快把我的,啊” 话还未说完,只见原本二人站立的地方哪里还有半个人的影子。 古画扇心中骂娘,尼玛,起飞的时候能不能通知一声 心中哭天喊地,可只能紧紧的抱住这个挨千刀的。 “你要带我去哪”古画扇狠狠捏了一把他腰间的肉,恨恨的道。 那男子闷哼一声,一把将她的手扯开,将她双手反缚在她的身后。 “再鬼叫,我就把你扔下去。” 古画扇很想说,扔就扔,她是女主,肯定有人会接住她。可是垂眸看了看下方飞快移动的物什,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脑袋。这,这掉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没人接住她那她不就摔成人肉馅饼了吗算了还是没出息的老实老实吧。小命要紧 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你这样,谁还敢要你这个回头客。” 那男子抿了下唇,清冷的声音如同寒夜的风,道:“此生唯一一次被算计到,便是那个雨夜,以后断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他说的斩钉截铁,冰寒彻骨,古画扇注视着他,却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男子垂眸看了看她,一把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古画扇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古画扇滴溜溜转的眼睛,打量着四周模糊的景象。 这得多快的速度啊 “喂,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不说话。 “快说啊,总不能我以后就叫你喂吧。” 男子沉默着。 “就算以后都不见面了,那好歹我也救过你吧,问一下名字不过分吧” 男子沉默是金。 “喂,你还欠我一个披风呢你不告诉我你的信息是想赖账吗啊唔” 感觉身体极速下降,古画扇以为他把自己丢了,赶紧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准备尖叫。谁知下一刻嘴巴就被一双大手捂住。 脚下踏上了实地,古画扇禁闭的眼睛,眯出一条缝,扫视了下周围,确定安全,这才睁开眼。 嘴巴依旧被捂住,古画扇眨巴眨巴眼睛。 男子嘴巴做出禁声的动作,古画扇点了点头,嘴巴上的禁制才被拿开。 手一直被他的一只大手反缚在身后,古画扇扭了扭身子,瞪了他一眼。姑奶奶好歹是个女人好不好,有点距离好不好 男子看着甚是不自在的臭丫头扭啊扭得,一把松开禁锢她的手,与她保持距离。 古画扇揉着发红的手腕,伸出一脚就要踹他,这一抬脚不要紧,脚下一滑,古画扇才看清周围。 这不是在平地上,这尼玛是降落到人家屋顶上去了 古画扇心中小人狂吼,她救了这个黑心黑肺的臭男人她有罪: 第十六章 纯渊尊者 一君封玺 身子被揽住,刚要开口的惊呼声也被一只大手捂进了嘴里。 古画扇张口便咬上那只可恶的手不放,直到口中布满血腥味,古画扇这才后知后觉的松口。 看着那骨节分明的素手之上两排牙印,都泛着丝丝血色。古画扇心虚的抬头看了眼他,却见他眼睛直直的望着左边方向。 古画扇随着他的眼睛看去,却看到房顶下方的道路上,两排整齐的队伍缓慢前进,队伍中间一架明黄色的步撵被众星捧月似的抬着前进。 华丽且隆重的步撵上,一袭明黄衣衫披身,腰间束着一根九龙戏珠的腰带,下方长长摇曳的金色流苏随着走动摇摆。 那人端坐着,双手置于双膝之上,看面容,虽已有五十岁左右,却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秀英朗,沉稳睿智。一双鹰眼深沉如海,仿佛看尽一切。 古画扇看到此人仿佛被震慑了一下,从内心深处散发的畏惧与敬重。 “他是纯渊封玺。” 等到队伍走远,身旁男子的声音轻轻的在耳边响起。 古画扇迷茫的看着他,一时间没有反应。 纯渊封玺 纯渊封玺 苍阳国的主席皇帝,纯渊封玺 古画扇惊讶的捂住嘴巴,她,她,她见到了活的古董皇帝 皇帝在这里经过,那他们这是在哪里 “我们在皇宫”古画扇惊讶道。 男子嘴角挂着清冷的弧度,道:“不到宫中怎么看好戏。” 古画扇分明在他的眸中看到压抑不住却又一闪而逝的杀意。难道他跟那个皇帝有仇 古画扇缩了缩脑袋,这可是弑君,在这年代不仅要杀头,要凌迟,要鞭尸,要诛九族 “再缩脑袋你就变成乌龟了。”男子轻笑道。 古画扇闻言,蹭一下将脖子伸的长长的,讪讪的道:“谁,谁缩脖子了” 男子闻言,看着古画扇那在月光下越发白皙清透的小脸,无奈的摇摇头。 臭丫头 远处又响起了脚步声,古画扇赶紧伸头看去,这次只有三个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太监走在两个穿朝服的中年男子前面,似乎在为他二人引路。 那太监的穿着和刚刚路过的皇帝的队伍中那些太监的服侍大不相同,更加的繁琐,入目时更加的庄重。 应该是个太监头头,古画扇想。 待那三人走的近了,古画扇再细细看去,只见那身着朝服的二人其中一个甚是眼熟。 这时那眼熟的男子抬头似是与那引路太监说着什么。她这一抬头,古画扇看了个清清楚楚。 齐国公大人穆重鹰她舅 那旁边的那个人是谁能和她齐国公并排走路,且看朝服也是同一品次的。 三人行色匆匆,不一会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古画扇问道:“齐国公身旁的那个是谁” 男子轻声道:“想知道我们这就去看。” 古画扇只觉得腰间一紧,身子又瞬间快速移动,古画扇这时可不敢鬼叫,只有紧紧抓住男子,这才能放心。 尼玛,她想吃肉饼子,可不想当肉饼子 几个瞬息间,脚下便又踩到了实地,古画扇从男子胸口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瞅了瞅四周,又瞅了瞅脚下。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次可不是降落到人家屋顶上去了。脚下是平地,还有光滑的大理石地板,鼻尖萦绕着龙涎香的味道,入目皆是明黄的色系 嗯 古画扇心中打了个突,迅速扭头看向男子,眼神询问。 这是哪 男子勾了勾唇,伏在古画扇耳边轻声道:“看好戏当然要离得近些,这是御书房。” 如此轻的耳语,落到古画扇耳边如同惊雷。 你跑到人家皇帝的御书房她就算没生在古代,也知道这御书房的重要性,平常的那些官宦是到死都没有机会一睹御书房的。只有品阶较高,位高权重的大臣,人家皇帝才会叫来商量国家大事。 古画扇狐疑的看着眼前迷一样的男子,究竟他是谁为什么对皇宫了如指掌,为什么不费吹灰之力便进的了这御书房 男子看到古画扇眸中的怀疑之时,伸手便捂住她的眸子。 “臭丫头,再用这种目光看我,我就把你扔出去。” 古画扇只觉眼前一黑,正要打开障碍物,就听到男子在她耳边呢喃的话语,听似轻声细语,可古画扇却知道,这丫不是开玩笑的。 这时听到开门的声音,古画扇赶紧禁声,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 他们二人在御书房的隔间里,因是夜晚安静,所以听起来外间动静也是极清。 此时听起来似有衣物的摩擦声,极轻,脚步声更是轻不可闻。 半刻后,又进来一人,只听到一个太监的声音,道:“皇上,齐国公大人与齐国侯大人来了。” 这时只听,一个沉稳浑厚的声音响起:“让他们进来。” 古画扇觉得这个声音应该是第一个进来的那人,应该就是皇帝了吧。 “喳。”那太监回道。 外间,那刚刚为齐国公和齐国侯引路的太监,快步走到门口。 门外恭恭敬敬的站着两个身着朝服的男子。 “二位大人请进。”那太监躬腰道。 齐国公与齐国侯并肩向御书房走去,行至房内,便看到上位端坐着皇帝。 二人一撩衣摆双膝跪下,齐声道:“老臣参见皇上。” 纯渊皇帝抬手虚扶了一把,道:“二位爱卿起身吧。” 说完看向旁边的那个太监,道:“李修文,看座。” 刚刚那名为李修文的太监闻言躬身道:“喳,二位大人请坐。” 齐国公与齐国侯二人向皇上施了一礼,道:“多谢皇上。” 二人坐下,便有宫女端茶进来,李修文也缓缓退下,将门牢牢关上。 房内安静了一会儿,纯渊皇帝开口道:“关于炎彧国皇帝要将其九女与朕之七子联姻之事,二位大人可有何见解。” 古画扇听到此处只觉得身边的男子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戾气包拢,二人藏身地方狭小,所以依旧是紧紧相依,古画扇伸出手指捏了捏他的胳膊,眼神询问着他。 你怎么了 男子暗沉如深潭的眸子看向只到自己肩膀的女孩儿,稚嫩的脸庞,纯净的眸子,此刻正在关心着他的女孩儿。 她怎么这么笨,她怎么能这么笨 不再看她那双没有被污染,依旧纯净的眸子。但揽住她腰间的手却紧了紧。古画扇见他不理自己,噘着嘴使劲捏了捏他胳膊上的肉,哼亏她还关心他一下,没心没肺的臭男人。 当下也不再动作,认真的听着外间动静。 齐国侯闻: 第十七章 夜探御书房 齐国侯闻言站起,拱手道:“皇上,老臣以为那炎彧国与吾国接壤,且国力与吾国旗鼓相当,据报,那炎帝是个深受其国百姓爱戴,政绩也十分优秀。眼下吾国虽不惧与炎彧国,但,皇上,联姻之事却是并无不可,毕竟与一强国交好,总好过与一强国僵化。” 纯渊皇帝沉默不语,似是在考虑,又似是在等着齐国公发言。 齐国公此时站起身,拱手道:“老臣以为,联姻之事可大为国事,也可小为家事。如今炎彧国与吾国兵力相当,那炎帝想来并不是以此为借口讨伐。应是听闻吾国七殿下英勇无敌,且才华横溢,实乃有为君子。那炎帝酷爱其九女,想必是想为其九女觅得佳婿。这般情况的话。若七殿下也同意联姻再好不过。而倘若七殿下并不喜这番婚事,那吾国尽可拒绝。毕竟他国求联姻,主动权皆在吾国手中。” 纯渊皇帝闻言,嘴角挂上微笑,道:“二位爱卿的提议朕都会考虑,朕也该询问一下蓝栩的意见,毕竟是他要娶妻不是” 齐国公与齐国侯也皆面露笑意。 三人又细谈了一些宴会上诸多事宜,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很晚。 “天色也晚了,二位爱卿回吧。” “是,老臣告退。”齐国公与齐国侯齐齐施了一礼,转身走出御书房。 门外响起李修文的声音:“二位大人慢走。” 门被推开,李修文缓步走了进来,躬身道:“皇上。天晚了,该歇息了。” 纯渊皇帝起身,叹了口气道:“李修文,你跟了朕已经多少年了” 李修文闻言,面露怀念,略想了想,道:“老奴从七岁开始照顾皇上,如今已经四十五年了。” 纯渊皇帝轻声道:“是啊,四十五年了,朕十六岁登基,如今朕已经五十一岁了。” 李修文笑了笑,静静等着下文。 只听纯渊皇帝又仰天长叹,道:“朕的额娘去的早,太皇太后自朕六岁起,便照顾着朕,虽不是朕的亲祖母,却也是待朕极好的。” 李修文闻言,轻声道:“皇上可是怕太皇太后在怪皇上” 皇上刚禁足于曦德太皇太后,便有大胆贼人欲刺杀她,这前后连贯起来,难免不会让人多想。皇上圣明仁慈,最是看重亲情,因为前些日子无意查出,曦德太皇太后犯下错事,这才将她禁足。本就担忧她老人家的身体,如今在曦德太皇太后寿辰之时,又出现刺杀事件。皇上心中难免挂念。 思及此,李修文斟酌着,轻声道:“皇上,今日给太皇太后诊治的何太医说,太皇太后近日夜不能寐,想来是因为忧思过度,上了年纪的人总会盼儿盼女,想必是想念皇上所致。皇上何不去看望一下太皇太后” 纯渊皇帝闻言,看向李修文,眉梢眼角都挂满笑意,道:“一直以为,都是你最能让朕顺心,朕确实忧心太皇太后,你又何必拐着弯让朕去看。何太医可是说太皇太后心情烦躁,需要静养来着。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思念朕所致了” 李修文闻言,赶紧打了个欠儿,笑着道:“皇上的心思哪是老奴能猜的着的,只是觉得太皇太后要是身体不好了,皇上您一定会难过的,老奴担忧皇上,这才斗胆出言的。” 纯渊皇帝斜睨了李修文,哈哈一笑,拂袖向外走去。 “起驾曦凤宫” 见纯渊皇帝走出御书房,李修文则向外吩咐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曦凤宫走去。 再说里间,门被关上的瞬间,古画扇一把推开那男子,伸手向自己面上扇着风。 “热死了,离本姑娘这么近好嘛本姑娘的豆腐是那么好吃吗” 一个飞腿就踢向那男子,男子很轻松的就躲开,斜睨着古画扇,慢悠悠的道:“你再发疯,我就把你丢到这里。想来,明天你的人头就会挂在午门外,风吹日晒” 古画扇僵硬着伸出的腿,缩了缩脖子,想想那种场面,真是惨绝人寰,她一个还没开放的花骨朵,要是就这样被残忍的咔嚓了,那就不好玩了。 这个黑心的男人 “走吧,还是你想在这御书房睡上一夜”男子的声音又幽灵似的响起。 古画扇脚下踉跄,一步跳到那男子身旁紧紧抓住他的衣襟,道:“不想,不想,不想,赶紧走,咱们赶紧走。” 笑话,在这睡一觉她能不能选择可以安全睡醒的模式显然是不行的,因为这本来就是个只有一个答案的选择题,那就是,si 男子看着古画扇紧紧抓住自己衣襟的手,眸子划过一抹柔情,一把揽住她的腰,瞬间消失在御书房。 漫天飞舞的梨花林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落下,刚刚触地,便见那身量娇小的白衣女子飞起一腿就向那黑衣男子踢去。 “敢威胁姑奶奶,看我不踢飞你”古画扇张牙舞爪的说着。 那黑衣男子一把便抓住那来势汹汹,却没有多少分量的腿。 被人擒住一条腿,古画扇只能用另一条腿在地上支撑,瞪着眼睛道:“你让我看的好戏呢不就是人家七殿下与九公主要联姻吗这关我什么事” 那男子原本轻轻的捏住她腿的手,在听到她的话时一下子力道加重。 “哎呦,疼,疼,好,好戏,是好戏,是好戏还不行吗” 谁知那手的力道更加的重了,紧接着古画扇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自己不受控制的向后退去,紧紧的被一个身子抵在了一棵树上。 “好戏”黑衣男子阴沉着目光,轻启朱唇道。 古画扇只听得汗毛都立了起来,尼玛,这是说好戏还是不说好戏 男子单手紧握她的腰肢,另一只骨节分明的素手钳制住她的下巴,再次开口道:“你觉得和炎彧国联姻是好戏嗯” 古画扇咽了口吐沫,脑子飞快运转,算是看明白了,当下脸上便挂着像小狗腿子一样的笑容,道:“哪能啊,咱们英勇神武的蓝栩将军殿下多么帅啊,那个什么九公主都不知道是圆的是扁的,哪能想嫁给咱们将军殿下就让她嫁的。再怎么样也得本姑娘这样出厂地址在高科技时代,接受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最正统的教育在五千年悠久历史文化陶冶下茁壮成长的青春无敌超级萌的美少女才行啊,对不对呵呵,呵呵,额。” 黑衣男子听她如此说,手上便放松了力道,钳制她下巴的手指转为捏住她肉嘟嘟的脸庞,轻声道:“虽不知你在说什么疯话,但这样想就对了” 古画扇不停的点头,笑的无比善良,无比狗腿,无比欠揍 朦胧的月光下,古画扇脖颈上的纱布尤为明显,黑衣男子伸手抚了抚,半晌,轻声道:“可还疼” 古画扇挂上友好的笑容,摇摇头,道:“知影那丫头给我上了药,那药很好,不疼了,不疼了。” 男子沉默半晌,遂放开了她,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 要走了古画扇拍了拍胸膛,哎玛又逃过了一劫。 看着那悠哉悠哉,在哪都如同在自己家花园散步的的男子,古画扇又想起了件天大的事 狠狠瞪了一眼那快要消失的男子,道:“你还欠我一个披风,快还给我” 闻声,男子的身影明显踉跄了一下,但脚下速度也同一时间变快,脚步更快的向暗处走去,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第十八章 修羽阁内桃花居 古画扇站在原地龇牙咧嘴的比划了半天,显然也没有什么用,忽然想起自己出来的事情,安德阳并不知道,扭头,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会不会找她找的很着急。不行,她的赶紧去找一找他。 古画扇撩起裙摆就向屋内跑去,只希望能带能在屋内看到他。这个小孩子,别又到处跑出去找她,惹的别人都知道她半夜不在屋里了可不好。毕竟这是在古代不是在现代,一个女孩子半夜偷偷跑出去不在家可不是什么好喧哗的事情。 古画扇疾步在梨花林里小跑着,边轻声喊着:“安小哥,安小哥你在哪” 就在快要跑到庭院的档口,古画扇只觉得从庭院里跑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转瞬之间便到了眼前。古画扇停下身来,只看见安德阳喘着粗气,怔怔的看着她,手中还提着一个饭盒。 古画扇心中愧疚不已,向前走了两步离他近了一些,道:“安小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偷偷跑出去的,对不起,你肯定找的很着急吧” 安德阳沉默了半晌,脸上却忽然挂上了笑容。只是那笑容看着竟有些涩然,只见他向后退了一步,拱手道:“表小姐何故对奴才说对不起,奴才又怎么能管得表小姐的行踪。” 古画扇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止不住叹息,这个正值青春期的小男孩真的生气了,从前都只叫她姑娘的,只是这次竟然叫起了表小姐,哎,她也不是故意的,不过,仔细想想的确是真的很对不起她,明明说着要吃饭呢,可是人家千辛万苦把饭送来了,自己却跑得不见踪影,这事要是搁在她身上,她也会生气的。 古画扇轻轻向安德阳挪近一步,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安小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没有下车了,这次也是事出突然,好不好不要生气了,安小哥。” 安德阳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能说上话的人,她不想与她生出任何的间隙。 安德阳看着扯着她的衣袖摇啊摇的小女孩儿,心中也是叹息。本她就是主子,他是奴才,他无权过问她的任何行踪,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她的活泼开朗,让他想起他的妹妹,若她妹妹还活着,也有她这么大了吧,也会整天扯着他的衣袖,向他撒娇。 这一次他回来后不见她人,真的无比担心,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儿,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国公府内,有人若想让他她消失,那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安德阳直起身来,看着古画扇讨好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道:“我并非是生气,只是担心你会出什么事,哎,你刚来国公府,真的不知道这里的深浅,哎如今看着你没有什么事情,我也就放心了,这饭已经有些凉了,我再去给你盛一些热的来。” 安德阳说完,转身向外走去,他的背影显得着颓废。 古画扇的眸中泛着朦胧泪光,自从来到了这个实现,真的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关心她。若他的哥哥如今还活着,想必也是每天都宠着她,惯着她。 梨花漫天纷飞,只徒留一个单薄的白色身影,暗自垂泪。 蓝栩将军府。 一袭黑色身影飘落于桃花居内,伫立再再再庭院内,看着满员院的桃花,久久不语。 远处走廊缓缓走来一个女子身影,到了黑衣男子近前,道:“主子,夜深了您休息吧。” 久不闻人语,女子缓缓抬眸看着眼前那高大的存在,只以为她看到的仍旧是寂寥无比,冷漠如斯的身影。怎料,她竟然看到主子的面庞竟然变得柔和无比,嘴角竟挂着一丝若有若无,却足以毁灭她的微笑。 主子在笑吗为了那个国公府的小女孩儿 一瞬间心神俱裂,女子的身躯竟微微颤抖。 黑衣男子感受到异常的气氛,收回笑意,凉凉的目光锁定旁边那个簌簌发抖的女子身影,清凉如冰的话语在寒夜里响起。 “知影,本宫说过,不得擅自入这桃花居。” 那女子便是知影,此刻的知影明眸含泪,十五年来,第一次如此放纵的流着泪,就连小时家破人亡,流落街头的时候,她的眼睛都不曾湿润半分。如今只为了她心中的信仰,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对女子动情的,那个所有少女春闺梦里的蓝栩将军,七殿下。只为了他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流露出微笑的表情 这么多年的信仰,这么多年的希冀,如今都被狠狠撕碎,虽然早已明白她的希冀不会有结果,可他她还是傻傻的等待着。多年的陪伴,落得如今的下场,她还能怎样还要她怎样主子,你的心确实狠。 在这一瞬间,万念俱灰的感觉将她侵蚀,知影深深的俯下身去,轻若鸿毛的声音,道:“方才,宫中皇上谕旨,太皇太后想见主子。奴婢四处找不到主子,这才斗胆进了这桃花居,奴婢自去领罚,还请主子速速入宫,免得耽误了时辰。” 一身黑衣的纯渊蓝栩俯首看着那在夜色中越发单薄的身影,拂袖而去。 知影直起身来,脚下却是踉跄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这满院桃花,嘴脸挂上一抹苦笑,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转身向外走去。罚身体上的疼痛她早已习惯,还能有什么会比得上心中的疼痛,与漫漫无期的绝望 桃花居位于修羽阁内,修羽阁便是纯渊蓝栩的居住的院落。两座院落被一堵四面围墙紧紧聚拢,桃花居犹如被修羽阁宽阔的羽翼包裹下的花朵,骄傲的存在。 桃花居是给未来的将军夫人的,那里是与纯渊蓝栩携手白头的女子所居住的。 多少人艳羡,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往里钻。 纯渊蓝栩出了桃花居,疾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刚进入,便一把揭下脸上薄薄的一层面具,露出那张惊为天人,造物主最杰出创作的脸庞。 纯渊蓝栩走至屏风内,伸手解下一身黑色劲装,将一身隆重,华贵的皇子服饰穿上身。一瞬间,身为上位者的光芒与气质更加的耀眼。伸手挽发一根黑色玉簪将一顶银色发冠高高束起。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潇洒肆意。: 第十九章 后宫之争深似海 走出屏风,纯渊蓝栩大步向外走去,出了房间,便有一个身着单色劲装的男子迎面走来,到了近前俯首一揖,恭敬的道:“主子,快马已经准备,即可进宫。” 纯渊蓝栩脚步不停,淡淡的应了声,大步向外走去。 将军府门口,两匹快马蓄势待发,领头的那匹马,通体雪色毛发,在朦胧月光下,显得烨烨生辉,只一眼便知是万中无一的良驹。 纯渊蓝栩走到那匹白马旁,一个飞身跃然而上,一马当先的向着皇宫方向飞奔而去。后面那单色劲装男子也一打马背紧追而去。 曦凤宫。 入目皆是素色,陈设简单,却又庄重严谨的寝宫里,宫娥鱼贯出入,手中端着水盆,帕子,托盘,药碗 卧榻上,一个满头华发,却庄严肃穆的女人斜斜的靠在床沿,身旁宫娥正在为她揉着穴道,为她放松。 此人正是叱咤后宫一辈子,如今依旧风光的曦德太皇太后。 卧榻旁边,坐着一位身穿五爪金龙纹明黄衣服的男子,此人正是当今皇上,纯渊封玺。纯渊皇帝看着曦德太皇太后越发老去,疲惫无比的脸庞,道:“皇祖母,身体可感觉好些了。” 伸手接过旁边宫娥端的药,舀起一勺吹凉了,递到曦德太皇太后嘴边。 曦德太皇太后张口喝下,无力的语气说道:“皇帝啊,哀家这一次恐怕是熬不过喽。” 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闻言赶紧惶恐下跪,就连李修文也跪下身子。 纯渊皇帝一皱眉头道:“皇祖母,切不可再如此说,朕已经下令寻找天下名医为您老治疗,皇祖母尽可放下心来。” 曦德太皇太后笑着摇摇头,道:“皇帝啊,哀家的身体哀家知道,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像。再说,哀家过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离开了。哀家活的够久了,够累了。” 曦德太皇太后浑浊又清明的眸子仿佛看向遥不可及的远方,从她七岁进宫伴驾,其中这数十年的喜怒哀乐,工于心计,阴谋阳谋。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她牺牲了多少,付出了多少,谁能知道。可这个皇宫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这里没有真情,只有权利,只有一步一步,踩着别人的尸体,才能向上爬。一个不小心,便是落入阿鼻地狱。天真,纯情,在这里都是致命的弱点。 如今沧桑已至,回首向来萧瑟处。 “你们都退下吧。”曦德太皇太后向一众宫女太监吩咐道。 “是。” “喳。” 众人鱼贯而出,房内瞬间只留得曦德太皇太后与纯渊皇帝二人。 曦德太皇太后伸手握住纯渊皇帝的手,轻声道:“那件事是哀家这一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事。皇帝,哀家对不住齐国公,对不起穆明月啊。” 曦德太皇太后情绪有些激动,竟止不住留下泪来。纯渊皇帝拍了拍她的手,拿出帕子为他擦干眼泪,沉声道:“皇祖母,不可动气,齐国公那里,朕会尽力补偿的。” 曦德太皇太后叹息不止,平静了语气道:“皇帝,如今哀家得知穆明月的女儿还平安的活着,哀家真的是喜不自胜。过些日子便是要选秀了,不如将那小姑娘接入宫中来,给她个名分,哀家也好在有生之年对她做些补偿” 纯渊皇帝细细沉思道:“朕也年事已高,怎能再让她一个妙龄少女入这宫中,岂不是更加亏欠与她” 曦德太皇太后闻言,急忙道:“皇帝,有多少女子想要进来这皇宫之中,还没有机会。若她进的宫来,哀家才能每日近些补偿她。每日锦衣玉食,再给她一个不错的位份,怎会委屈了她” 纯渊皇帝看曦德太皇太后又有些激动,连忙道:“端看她想不想入这后宫,若想,如此补偿与她也未尝不可。” 曦德太皇太后闻言,终于露出了一点微笑,眸子中又开始泛着泪光。 纯渊皇帝忙道:“皇祖母,切不可再劳心伤神,” 曦德太皇太后闻言,点了点头道:“哀家乏了,不中用了,蓝栩,蓝慕二人恐怕也快来了” 纯渊皇帝拍了拍她的手,道:“朕找他们也有些事情,不会让他们白跑一趟的,皇祖母就安心睡吧。” 曦德太皇太后闻言笑了笑,侧身躺下,闭上了眼睛。 纯渊皇帝给她掖了掖被子,抬步转身离去。 门被关上的瞬间,曦德太皇太后原本闭上的眸子一下子睁开,眸子不再是刚刚哀伤凄苦的样子,而是泛着扭曲且痛苦的光芒。 穆明月,七年前你挡了我们江氏一族的路,哀家不得已灭你全家。谁知道你的女儿竟然活了下来,如此便不要怪哀家心狠。哀家只有将她锁在这深宫之中,时时刻刻看住她,才能放心。你也放心,哀家定会好好照顾她 我江氏一族世代为后,绝不允许任何人阻挡我家族的兴旺。这一代皇帝的皇后是我江氏嫡女,下一代也必须是。 想到此处,曦德太皇太后微微皱眉,眼下最有希望做下一代皇帝的只有蓝栩和蓝慕,江雨溪这丫头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与这二人的关系一丝进展也无。一点也没有现在这个皇后的手段高明,她江氏一族虽如今官位只是一个从一品提督,可家族繁衍生息不断,内部实力也是独占鳌头。只有对皇帝不具备威胁力,这样的家族才能长久。 论官位虽比不上齐国公齐国侯,可树大招风,她的家族世代为后已是惹眼,过犹不及,她还是懂得。家族能如此平安壮大到现在,更是与现任皇后的心机脱不开关系。七年前的事情也有她的协助,这才如此顺利。看来,明日需要召见江雨溪一下。若她没有做皇后的料儿,那就要考虑换一换人选了。毕竟,培养一个毫无用处的蠢货来当皇后是件多么愚蠢至极的事情。甚至于一个不小心便会使整个家族颠覆,这场历经百世永远也不会停歇的争夺战不需要弱者。 思称半晌,曦德太皇太后这才闭目睡去。: 第二十章 脑中灵光忽乍现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古香古色的卧房里,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被子被卷成一个蚕蛹形状,里面还不时发出唔唸嘴的声音,然后又只见那蚕蛹滚了一圈安静下来。 门外响起敲门声,安德阳喊到:“姑娘,起床了,快些着。” 那床上的蚕蛹纹丝不动。 敲门声继续,终于那蚕蛹扭了扭,一下破壳,古画扇从里面钻了出来,黑着脸穿上衣服开门。 “安小哥,一大早的怎么了” 安德阳垂着头并不看她,不好意思的道:“姑娘,再过几日就是皇上的寿辰,姑娘是要和大小姐一起出席的。且寿辰过后便是选秀,这些日子着实是要添置些新衣。这不国公夫人吩咐您和大小姐一起去第一衣坊去选衣服呢。” 古画扇正打着呵欠,乍一听到选秀这个字眼,竟一口气没送好,噎了一个准。 “咳咳咳,选秀选秀”古画扇一个跳脚,只觉得两眼发黑。 想想昨晚见到的那个可以当他她爷爷的皇帝,古画扇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 让她去服侍照顾爷爷辈儿的人还好,可,可 别说入洞房,就是他碰她一下,她也有心理阴影啊 虽然那皇帝沉稳睿智,看模样,想来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玉树临风。可那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好不好。 古画扇憋着嘴,合计着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安德阳看着古画扇抓耳挠腮的模样,问道:“姑娘,你怎么了赶快换衣服,该出发了,大小姐还在外面等着呢” 古画扇挠了挠头,无奈的叹息。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穿好了衣服,洗漱完毕之后,古画扇和安德阳便向外走去。出了院子,便看到穆雅正等在外面,身旁一众丫鬟婆子。 慕雅正等得焦急,抬眼看到古华山正朝着边来,高兴地迎了上去,嗔怪道:“妹妹你终于来了,姐姐在这里等好久了。” 古画扇不好意思的道:“是画扇贪睡了些,姐姐勿怪。” 穆雅也不生气,拉着古画扇高兴地说:“我们赶紧走吧,再等一会儿天就晚了。第一衣坊里面的衣服最是好看,难得母亲今日肯放我出府,姐姐心中很是高兴。” 古画扇笑了笑,看着穆雅兴奋的脸庞,不知她喜从何来,是为了衣服,还是为了入宫,以齐国公府的做后盾,穆雅入宫想必也是呼风唤雨。可关于后宫,她能想到的只有无尽的噩梦。没办法,穿越剧看多了,心理阴影,条件反射。 二人乘坐马车一路向着第一衣坊走去,一路上只听见穆雅喜悦的说着话,性子果真活泼可爱。也是,齐国公就她一个女儿,其他都是儿子,自然没有人与她争宠,所以才会养就她这样的性子吧,只是想想她的母亲蒋氏既然能稳稳坐夫人位置,除了出身,想必手段也不差。这样的人想培养出一个将来势必要送进宫的女儿,她真的能允许自己的女儿,如此天真如此单纯吗 古华山摇了摇头,说信她以后也不会与她深交,是好是坏也全与她无关。 穿过了热闹的街市,来到了有些荒僻的城西,第一衣坊就建在这里。地方虽然偏僻,可里面的东西全是货真价实的,美丽好看。所以,也是异常的贵,一般的平民百姓都不会来这里买,能来到这里的都是达官贵人。 安德阳伺候古画扇下车,穆雅也自然有丫鬟伺候。穆雅看着古画扇身旁,并没有之后的近身丫鬟,走到她面前,说道:“妹妹为何不讨一个丫鬟有丫鬟近身伺候着,岂不方便一些,他是一个小厮,毕竟有些不方便吧” 安德阳闻言,只恭恭敬敬地站着一动不动。 古画扇闻言,笑说:“画扇的生活起居,并不需要别人来伺候。有他一人也已经足够了。” 安德阳垂着头,嘴角浮上的微信笑,没人看见。 穆雅当下也不再说,拉着古画扇便向第一衣坊内走去。 坊内确实清新淡雅,还隐隐散发着清香,细细品来。那香气若有若无,全然不知是何味道。 坊内成衣都挂起来展示,一件件都如飘缨之蝶,华美,贵丽。看上去就知道一定价值不菲。 买衣服逛街实乃女人的天性,古画扇纵然再不喜选秀,可看到这些美丽衣服,也是移不开眼去。穆雅挑挑拣拣,选了几件成衣,几匹布料准备做些新花样。 古画扇随手挑了一匹印有桃花暗纹的白色布匹,请那师傅做成与自己身上的这件差不多的款式。 自己身上这件衣服还是穿的人家将军府的,看款式,看布料,想来也极其珍贵,她和那将军又不熟,更何况人家还曾经帮助过自己,她如果再不把人家的衣服归还,那不就成了和那个拿了她的披风不还的男人一样的人了。 不行不行,那样她会鄙视自己的。 古画扇如此想着,看着眼前还在挑的热火朝天的穆雅,古画扇无聊的看着窗外。忽然,她看到一个黑色身影在前面街道处一闪而过,但她还是看清了,那不是欠她披风的男子的身影吗 古画扇和穆雅打了声招呼,说是出去买些东西,马上回来,穆雅正挑的开心,便由她去了。 古画扇让安德阳原地等着,一路小跑向那个街道而去。安德阳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知道这个鬼点子多的丫头肯定不是单纯的去买东西,不过他也没办法,只得原地等着。 古画扇一路小跑,跑了一段路,终于又看到了他的身影,只是他好像是要出城,古画扇也紧紧跟着,随他身后一起出了城。 走到了林间小路上,古画扇喘息着停下来歇了歇,这臭男人,走那么快干什么,慢些会死啊叫他,他也不理,是一夜不见,他又聋了不是 顺了顺气,再次跟了上去。 只是越走越偏僻,林间小道本就曲折幽静,古画扇紧赶慢赶却是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四周环视着,幽深寂静的丛林里,只觉得一股股寒气逼人。 古画扇心中打鼓,拢了拢衣袖,脑中灵光一闪,迅速转身向原路快步返回。: 第二十一章 命悬一线险情生 刚跑了几步,便听到一群粗野的男子声音在四周响起,古画扇陡然止住脚步,只觉得毛骨悚然,却强自镇定。 不远处果然跑出来七八个粗犷的彪形大汉,一个个面露精光,猥琐至极。 其中一个男人嚷嚷着:“小美人,你还想跑到哪里去进了这恶鬼林,你还想出去留下来给爷几个玩玩吧” 旁边一个尖耳猴腮的男人上下打量着古画扇的身段,道:“那人果然说的没错,扮成七殿下,你肯定会跟着过来。毕竟你还被人家将军殿下抱回府内一度了呢” 古画扇心中纳闷,管人家蓝栩将军什么事她要追的是那个臭男人。 想到此处,古画扇真的是望天无语,该死的臭男人,你还真是个霉星啊,跟你在一块麻烦不断。没跟你在一块,得,被你害惨了。 这时另一个男人又叫喧道:“是啊,是啊,玩一玩将军殿下玩过的女人,不知道是什么快活滋味” 众人又是哈哈大笑,开始向古画扇大步走来。 古画扇心中骂娘,这她可不能落到他门手中,否则一切都完了。古画扇打定主意,趁着包围圈还有空隙,拔腿就跑。 “跑呀,看你能跑到哪去,这恶鬼林是个天然迷阵,你跑不出去的哈哈哈哈” 身后恶心的男人正在肆意的大放厥词,古画扇脚步不停,拼命的向前跑。 直到她气喘吁吁,也没能找到一条路。古画扇心中发慌,老天爷,不要和她开这种玩笑,她辛苦穿越万年光景而来,难道只是为了做这几个臭男人的玩物而死吗那还不如立刻死了算了。 生死关头,她不敢寄托希望与穿越剧情,苦等救世主来救她,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只能拼命的跑,她要逃。 究竟是谁想要她的命,她初来乍到究竟挡了谁的道 筋疲力尽也没能跑出,古画扇放弃奔跑,转身看着距离她越来越近的一群男人。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死给你们看。”古画扇一把拔下头上唯一一根簪子,紧紧的抵住喉咙。一个狠心将尖锐的头刺入皮肤。 尼玛,她的脖子招谁惹谁了三天两头的要出血。 那一群人却并不为所动,其中一个男人笑道:“今日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去吗就算没被我们哥几个玩死,也是要一刀杀了你了。毕竟买你人头的人可没说留你活口” 古画扇闻言,只觉得肝胆欲裂,谁竟然如此狠辣,想要毁了她的身子,砍了她的头弃在这荒郊野外,任野兽啃噬 当先的几个臭男人已经伸手欲抓住她,古画扇咬牙紧握发簪向那伸开的咸猪手刺去,一声尖叫响起,被刺中的手立刻血流不住。 男人们被激怒,一把抓住古画扇的胳膊将发簪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轻而易举就擒住了古画扇。 手被缚住,古画扇只觉得从未有过的绝望,嗜血的眸子,紧紧盯着撕开她外衫的男人。外衫被甩出很远,飘零到地面上,上当沾染着古画扇脖颈上的血迹。 古画扇一口咬上自己的舌头,只觉得痛彻心扉,原来咬舌自尽是这么痛苦的事情。 血腥味已经在口中蔓延开来,这时却听其中一个一直不曾开口的男人,大声道:“住手先听我说。” 他似乎是这七八个男人的头目,其他人闻言赶紧住了手,皆看向他。 那男人道:“你们傻吗,就打算这样杀了她” 另一个男人道:“大哥,买她命的人说了,随我们玩,总之不能留活口。” 那被称作大哥的人,冷冷的一笑,道:“咱们只要把她送到一个她跑不了的地方,既能赚钱,又能供咱们玩乐,岂不更好。你们瞧瞧这姑娘的长相,卖出去了我们岂不是发了” 另外几个人闻言,皆面露喜色,道:“好,就听大哥的,咱们连齐国公的外甥女都敢杀,还怕那个买她命的人吗” 这时又一个人说道:“可是,我看那个买她命的人也不简单啊,那天我可是不小心看到,那男人可是穿了,穿了太监的衣服” 古画扇听到此处,眸光微闪,太监那是皇宫里的人,皇宫里的谁要杀她 哪位大哥沉吟不语,半晌道:“怕什么,越是宫里的人作坏事越不敢声张,只管听我的,没错” 几个人犹豫了一下,皆点头称是。 ”把她带走。”那位大哥说道。 几个男人又色迷迷的看了古画扇精致的脸蛋一眼,将她的里衣衣角撕下来一块,塞进她的口中。 古画扇痛吟一声,舌头疼的要命,自杀真是件技术活 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古画扇推推搡搡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原地,只徒留那件染血的白色衣衫,与那根桃花簪子。 安德阳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古画扇回来,穆雅刚刚被国公夫人派人叫回去了。安德阳只说古画扇还在挑选喜爱的物件,晚些回去,这才得以留下来等待。 眼见天已经日上三竿,马上就午时过了,安德阳再也闲不住,拔腿就向古画扇消失的地方跑去,一路上询问街边摆摊之人。好在古画扇面容出众,很好记下,询问之下才知道她竟然出了城 这下可把安德阳急得要死,咬了咬牙,转身疾步跑到街道上一个茶楼,那茶楼匾额上赫然写着烟雨楼三个大字,看字迹竟与卧阳城那家烟雨楼的字迹一般无二。只是门面比卧阳城的那家要大得多,气派的多。 安德阳疾步跑入,径直又去了内阁,却是没有人去阻拦。 到了内阁,安德阳四处寻找,在看到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姑娘身影后,立刻喜不自胜的迎了上去。 “知影,你在这里就太好了” 那女子回过身来,赫然就是那个蓝栩将军府的知影 知影乍看到安德阳,立刻眉头紧锁,道:“你怎的来到了这里,可是有什么急事发生” 安德阳当下也不耽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知影听完,眉头锁的更深,言语急切的道:“这可如何是好主子今日一早便出发去了卧阳城,我马上吩咐人寻找,再快马加鞭去告知主子。你不能在这里久待,赶紧回国公府,别被人发现” 安德阳点了点头,又急急道:“那知影你小心些,我先走了。” 知影点头,转身前去吩咐人。安德阳也立刻转身就走,打包了一大包茶叶,出店门的时候,脸上挂满了笑容,还不时看着手中的拎着的东西,悠哉惬意的向国公府方向走去。: 第二十二章 小命暂保却被卖 知影吩咐好了一切,快步走到马棚,牵出一匹快马来,一个飞身骑了上去,便开始打马狂奔。主子说过,一定不能让她有事,她若出事,便立即要告诉主子。这一刻她只希望她没事就好。 策马狂奔了半个时辰,终于在一个幽静的古道上,看到了主子的队伍,知影赶紧打马追了上去,急急的叫着他们。 纯渊蓝栩正骑马走着,忽听得后方有人快马狂奔而来,扭头看去,却是原本应该在皇城内的知影。 “吁” 纯渊蓝栩停住马,皱着眉头。知影瞬间便来到近前,来不及行大礼,只急急道:“主子,安德阳禀报说古姑娘她失踪了,说是出了城,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距离此时已经几个时辰了” 纯渊蓝栩闻言,眸中杀机乍现,极其冰冷的说:“回沿途搜索,务必保证她的平安” 知影一行人皆称是,迅速分散开来,包围似的向着皇城的方向前进搜索。 纯渊蓝栩薄唇紧抿,双眸扫视着四周,一打马便向西边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已经是又过去了半个时辰,纯渊蓝栩认真的沿途四处查看,仍旧没有收获,忽见右边天际上空飞起一枚灿烂的烟火。纯渊蓝栩一夹马腹,马蹄高高扬起,向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恶鬼林,正是古画扇被劫走的那个地方,站着一群黑衣装扮的人,静静的等待着什么,忽闻远处踏马声传来,众人皆做好攻击准备。 见到来人,这才当下戒备,一个黑衣人立刻迎上前去。 来人正是纯渊蓝栩。 “主子,发现了这个。”那黑衣人手中托着的赫然是古画扇被扯开扔在地上的那件染血的外衫,以及那根尖头满是鲜血的桃花簪子。 这两件物什,纯渊蓝栩怎能不认得,一把抓住那衣服和簪子,他的手在颤抖。 那黑衣人继续说道:“因是土地,上方发现残留至少八人的脚印,看力度与面积皆是男子,其中一人脚印较轻,面积较小,应是女子,再加上这件衣服与簪子,应是古姑娘无疑。” 纯渊蓝栩的眸子中充满了嗜血的光芒,冷冷的命令道:“继续搜一定要将她平安的带到本宫面前。活要见人,死了,尸体本宫也要” 一众黑衣人被那惊天的怒气惊吓,赶紧开口称是,迅速像四周散开,开始寻找。 纯渊蓝栩停在原地,用手摩挲着衣服上,簪子上未干的血迹,喃喃道:“臭丫头,整天就你事多” 利眸紧锁着四周地面上遗留下来的痕迹,纯渊蓝栩打马便沿着痕迹而去。 古画扇觉得自己晕呼呼的,舌头疼的要命,脖子疼的要命。睁开眼看看四周,破烂不堪,这是把她丢在了哪里 这时,门被打开,走进来了那几个恶心的男人,后面似乎还跟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笑声也带着一股腻歪之气,娇柔造作,难听之极。 古画扇定了定心神,冷冷的看着这一群人,不知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那老女人一进来便上下打量着古画扇,眼中露出惊艳的满意的光彩。口中还不时说着:“好,好,好的很” 那几个猥琐的男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个男人磨了磨嘴,开口说:“怎么样啊老鸨,这回这个货色还算正吧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正的妞” 那老鸨满脸堆笑,脸上的皱纹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口中还自言自语的道:“是啊,我还从没没有见过真这么漂亮的女孩儿呢,就叫嘉儿都比不上她一分” 古画扇只觉得她脸上铺的那一层厚厚的脂粉,马上就要成块成块的脱落。 另一个男人说道:“那你看这价格,怎么着也得个” 几个臭男人又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像是中了头彩一样。古画扇只觉得自己像是变成一张一等奖的彩票了 被这一群人盯得有些毛骨悚然,那些目光盯得她非常不舒服,古画扇站起身来,缕了缕她的长发,发簪不在,她的头发便都披散着,更增添了一股独有的风情。 “你们想干什么”古画扇冷冷的问道。 那几个臭男人一听,顿时又哈哈大笑起来。古画扇忍不住吐槽,咋不笑死你们 “干什么小美女,你说我们要干什么呀哈哈哈” “干什么当然是把你卖了呀你长这么好看不把你送到青楼真的是可惜了,也好让更多的男人,看看你这模样” “哈哈哈” 古画扇闻言,只觉得一万只,不,是几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她还能再狗血一点吗被卖青楼这种剧情都能被她给碰到 “行了不要说这么多了,老鸨,价钱我们出去谈谈好了这人就归你了”那个带头大哥说道。 老鸨一拍手,高高兴兴地向外走。 房间瞬时又安静了下来,古画扇郁闷的苦笑,她怎么能就这么倒霉,怎么能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推门进来,这次不再是那几个猥琐的男人,而是几个壮实的家丁模样打扮的男人。 随后,那个原先的老鸨,进了来,笑眯眯的看着古画扇的脸,眼中精光闪烁。 “姑娘,如今你已经是我赵妈妈的人了,听话些还能少受些皮肉之苦。”那个老女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几个家丁立刻挺了挺胸膛,眼中露出贪婪。 古画扇此刻很想英勇反抗,大不了就死,又不是没死过,可转念又觉得自己太傻。 还不如暂时先答应她,以后再想办法逃跑,要不然她恐怕下场比死都难。人家才不会花钱买一个死人,不会打死她,那后果是什么,想一想,简直是不寒而栗。 “这位阿姨,我只是一个小姑娘,还能怎么不听话呢,我一定听您的话。好不好”古画扇露出害怕的表情,柔声说道。 那老鸨闻言点了点头,笑道:“你也别想耍什么花招,谅你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来人把她带走。不过可要轻着点,千万可不能伤到了她他这幅样貌,值钱着呢” 几个家丁上前便束缚住她的手,眼睛被蒙上,古画扇不知道转了几个圈拐了几个弯。这才好像被送进了一间房间里。: 第二十三章夜台渺渺魂归处 蒙着眼睛的布被拿开,古画扇打量着四周,屋内不知对红色系为主,如梦如幻,想来应该是接客的房间。古画扇倒不担心那老女人会站在让她接客,就算她不介意自己才十二岁,可这一身脏兮兮的衣服,看了也会让人倒胃口。 果不其然,立刻有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群丫鬟提着浴桶,拿着花瓣。几个丫鬟七手八脚的把她的衣服给扒了个精光,推着她进了那浴桶。 洗了好一会儿,才给她穿上了衣服,梳好了妆。古画扇看着镜子中画着妩媚的妆容的脸,在看看自己上身,里面只穿着一个红色肚兜,还t盖不住肚脐。下身一袭红色纱织长裙,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腰肢。而外套竟然也是一件红色广袖流仙长袍。 古画扇第一次觉得这个身体可以如此妖娆,如此妩媚。青涩中带着淡淡风情,撩人魂魄。 这时门被打开,那个老女人的声音响起:“好了没有啊,啊” 在看到这般模样的古画扇,那老鸨瞬间呆愣了,然后快走几步来到古画扇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下,我可要赚大发了” 古画扇瘪瘪嘴,四处打量着,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可以逃走。让她留在这接客你想多了老女人 老鸨还在眼也不眨的瞧着她,过了半晌,那老鸨才不舍得吩咐道:“好好伺候着,要是出了什么事,小心你们的皮” 那些丫鬟都惊恐的点头称是。 随后那老鸨看着古画扇,皮笑肉不笑的说:“你呢,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屋里,等到晚上,就是你大方溢彩的时候,哈哈哈哈,到时候” 老鸨又再次笑了起来,向外走去,屋内留下了四个丫鬟看守,门口还留了几个家丁。 古画扇心中叫苦不迭,坐在板凳上直叹气。她早就知道,长相太美,终究会会祸端如今灵验了,玩完了。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她好饿,早上为了不让穆雅久等,她连饭都没吃,现在真的好饿。 想说她想吃饭,可转念一想,要是她们的饭菜里下了药可怎么办还是不吃的为好。 想到这里,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连口水都不能喝。 古画扇就这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梦里,她正在吃着烤鸡腿,烤鸭腿,烤全羊,烤乳猪 “醒醒,姑娘醒醒。” 有人推她,古画扇一下子惊醒,直起身,刚好看到那个老女人放大的脸。 咽了口口水,古画扇拍拍胸口,差点叫出声来。是人,不是鬼,不怕不怕。尼玛这个老女人还不如一只鬼 “姑娘,你的名字就叫红扇吧,红扇,待会儿可就看你表现了,若是敢胡作非为,哼” 古画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丫鬟推推搡搡的开始补妆,瞟了眼窗外,天已经黑了。 古画扇心中打鼓,暗自定了定心神,不怕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反正她现在也无牵无挂,脑海中不自觉的闪现出,那个欠她披风现在还没还的黑人的面孔。 哎,今生无缘再见,等到来世再找你要披风跑不了你 三月夜晚的风是迷离的,夜晚的灯光是朦胧的。卧阳城最大的青楼楚人馆今日推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标题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美人,今日将高价挑选入幕之宾。 这可轰动了全城的男人,一个个争相抢着要一睹美人芳容。让一众家庭主妇恨的压根痒痒。 如今华灯初上,已入夜色,楚人馆人员爆满,众人都等着那个千年难得一遇的美人。 这时的街道上,一个一身玄衣的男人正眉头紧锁的踏过每一条街道,周身冷凝肃杀的气氛使人对他敬而远之。 此人正是纯渊蓝栩。他寻着痕迹而来,入了这卧阳城便如大海捞针一般。只得仔细的搜索每一个线索。他已经吩咐了卧阳城内烟雨楼内的探子,满城探寻,如今还是没有结果。 这个臭丫头,等把她找回来,看他不把她绑起来,让她再乱跑 该死的臭丫头也不知道她的伤口怎么样了,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前方很是喧闹,让纯渊蓝栩微微皱眉,转头欲向别处寻找,可是转念又想到,万一她真的在这里怎么办若是现在去别处寻找,那不就耽误了救她吗 他在心里又骂了一声,臭丫头这才抬步向前走去。 纯渊蓝栩停下来,看着一个楼内喧嚷的人群,再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匾额,楚人馆三个大字跃然而上。 刚要抬步离开,目光移开的那一刹那,楚人馆转供花魁跳舞的高台上,出现了一个红如朝霞的身影。 纯渊蓝栩立刻停住脚步,缓缓回头再次看向那抹仿若傲然独立的身影,那头秀发,那张脸,无一处不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是她,是她 纯渊蓝栩只觉得暴躁,肃杀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那一抹红色身影映在他的眸中,刻在了他的心头。抹不掉,拭不去,注定一辈子为她跳动,为她狂 臭丫头 一直悬着心落回原地,纯渊蓝栩抬步向楚人馆走去。眼睛只直直的盯着那抹红色移不开眼去。 古画扇站在这高台上,看着下方叫喧的人群,只觉得心乱如麻。这高台足有五六米之高,站在上面犹如是个被人观望的动物。 她该怎么办,她不会轻功,飞不走,她没有毒药毒不死这些坏人,她没有桃花运可以有人来救她。想来,她今日恐怕也只有一死了。古画扇阴在广袖里的手紧紧握着拳头,轻轻的颤抖。 仰头看了看圆圆的月亮,今天是三月十五,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九十六天,没想到这次穿越之旅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她在现代的身体已经死了,今日若死,恐怕就是她魂归地府的时刻了。 闭了闭眼,已经听不清老鸨在台下说着什么了,古画扇向着几步远的边缘缓缓走去。 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紧紧握住衣袖,眸中一滴清泪滑落,向台下落去。同时,古画扇本就在边缘的脚,向前一迈,只觉得身子忽然变得很轻,耳边的风声也越发急切。 她就要死了,死了吧,死了就好了: 第二十四章 忽闻良人从天降 台下的人还在惊叹于她的美貌,也都满脑子龌鹾思想。可下一刻,那一抹娇俏的红色身影便像被折断羽翼的红蝶一般,从天堂向着地狱坠落。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快的让原本欢呼的人群刹那间安静,还来不及惊呼。有的人似乎还在笑着,说着 纯渊蓝栩刚抬起的步子还来不及落下,嘴角的笑意还来不及收回,就已经全身僵硬。 他看到了什么那个臭丫头在做什么 立刻飞身而起,踏过人群向着那一抹脆弱的红色身影掠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另一道白色身影已经先于纯渊蓝栩转瞬便到达古画扇身旁。 众人惊愕中,只看到空中两道身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那坠落的红色身影飞去,其中那距离较近,且率先出发的白色身影一个空中回旋,便牢牢的接住那一抹红色身影,一白一红两道刺目的颜色在空中旋转飘落,红白衣衫交错,缠绵,梦幻至极,恍若从天而降的一对璧人。 那抹黑色身影却扑了一个空,在空中一个飞旋便向下落去。 古画扇只觉得轻飘飘的,没有下坠的力道,腰间似乎有双手紧紧的抱住她。 是天使来救她了吗 古画扇一把紧紧抱住眼前这个白衣天使的腰身,紧紧的,不放开,害怕一个放手,便是粉身碎骨。 “没事了,不要怕。” 那天籁一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古画扇恍惚间看见他的侧脸。 那是怎样一张脸,温润如玉,如沐清风,那双眸子中淡淡的柔光,淡淡的清冷,使人看一眼就要深深的陷进去,那是温柔的红尘,那是缠绵悱恻的轻语。淡色的薄唇间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淡淡温柔笑意,让古画扇响起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此人当之无愧。 她见过的人当中只有那个蓝栩将军能与他相媲美,可那个人是冰冷的,是与温润如玉截然相反的存在。他让人忌惮,让人害怕,让人想要远离。 古画扇只觉得这一瞬间她的心在狂跳,她等了两辈子的人,就这样凭空出现救了她,他说:没事了,不用怕 或许世间真的存在一睹芳容便一见钟情的事情吧,穿越百世只为了遇到那一抹微笑,那一个身影,那只言片语,那虽只一瞬却刻骨铭心的感觉。 “你还好吗” 白衣男子看着古画扇怔怔发呆的模样,只觉得这个女孩儿还真是可爱。 古画扇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察觉自己的手还在紧紧的搂住人家的腰,赶紧松开向后退,可是却没能退出。古画扇这才感觉腰间有一双手也在紧紧的抱着她。 古画扇愣愣的看着如玉的面庞,脸却不争气的红了。 那男子也察觉自己还在搂着人家姑娘,这才缓缓松开,深色自若的道了声抱歉。 古画扇脑袋里晕晕乎乎,想着,道歉你救了我,应该是我向你道歉吧,不对,是感谢,是感谢 不知为何,古画扇突然想起那句话来:感谢大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想完只觉得一阵恶寒,赶紧摇了摇头。 白衣男子见古画扇摇头,便轻轻说道:“多谢姑娘海涵。” 古画扇愣了一下,赶紧摆手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谢谢你救了我。” 突然响起自己现在的处境,古画扇赶紧扭头看了看四周,在看到周围那些人的嘴角时,古画扇惊恐的再次一把抱住白衣男子,缩了缩脖子小声的,斟酌着,商量着道:“你可不可以替我赎身啊,我是被一群坏人卖给他们的,我今天刚到,还没人碰过我,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身上脏。我,我一定会拿钱还给你的,只求你现在把我赎出去,好不好求求你。” 古画扇语无伦次,只觉得一刻也不能在这个地方呆着,她有心理阴影了 白衣男子闻言嘴角的笑容扩大,感受她有些颤抖的身子,伸手便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怕,以后都没事了。” 古画扇将头埋在白衣男子胸口,只觉得这样她才能安心。 在她闭眼不再看向周围的时候,白衣男子身后不远处的纯渊蓝栩阴沉着脸,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没有人发现那原本很是嚣张的老鸨在看到白衣男子的瞬间惊恐的脸色。 没有人看到白衣男子随意的扫向老鸨的眼光中,那股浓浓的警告,与杀机。 白衣男子利眸扫视了一个周围那些紧紧盯着他们的眼睛,周身寒凉气息使他们不敢再抬眸看向那抹红色。白衣男子扭头看向身后,却是冲着纯渊蓝栩柔和一笑,接着便紧紧揽住古画扇飞身而起,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纯渊蓝栩幽深如潭的眸子紧紧锁着那两道身影,在这一瞬间,古画扇突然抬起头向下方看去,只看到那似曾相识的黑色衣衫,那似曾相识的身影轮廓。 再欲看去,却是已经飞的太远,再看不到。 古画扇收回目光,仰头看着白衣男子如玉的侧脸。她也曾梦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遨游太空,如今这是实现了吗 脑海中一下子闪现出一抹黑色身影,却又一闪而逝。古画扇依旧注视着这张温润如玉的脸庞,心,平静了下来。 却是降落到了一条街道里,古画扇探头看着眼前精致的院落,院子不大,却是清雅至极。 古画扇扭头看着白衣男子,白衣男子放开她,与她保持距离后,轻声道:“姑娘,这里是在下的一处院落,姑娘受了惊吓,还是早些歇息吧。在下会派丫鬟伺候姑娘。在下还有事,就不陪着姑娘了。” 古画扇看着白衣男子的面容,抿了抿唇,只觉得离开了那个怀抱,身体感到异常的寒冷。紧紧抱着双臂,看着与她保持着距离的男子,那虽温润如玉却清淡无比的笑容,只觉得心底冒着寒气。 眸中一瞬间便被朦胧的泪水积满,凤眸氤氲着哀伤。 古画扇看着眼前白色的影子恍惚的笑着,随后垂下头,踉跄着向屋内走。 “姑娘” 身后响起白衣男子的声音,古画扇只觉得那声音似乎远在天边那般模糊,脑中一片白光一闪,便失去了意识的向下倒去。 好累,睡吧,睡着了就一切都好了: 第二十五章 陌上如玉 君子无双 那是发生在一所宁和幸福的小院中的屠杀,那是一场天堂沦为地狱的伐戮,美丽的妇人紧紧的护着孩儿,任由刀光剑影在她美丽的身躯上割下伤痕。留下来的只有她嘴角那一抹无奈与绝望的弧度。 “孩儿,母亲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的爹爹。” 眼波流转,看向不远处正奋力厮杀的那个让她无怨无悔,甘愿追随一声的男子。这一生她欠下的只有等来生再偿还 “唯空,好好照顾妹妹,你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美丽的妇人伸入怀中掏出两个荷包分别塞入兄妹二人的怀中,又将自己的血抹在了两个孩儿的脸上,嘱托着话语:“闭上眼睛,这荷包好好带着,以后”终究是没说什么。 皓腕一抬,一枚美丽的烟花瞬间在空中炸开,美丽的妇人终于阖上了美眸,却斩不断她与这世间的牵连。 十岁左右的男孩儿,双手捂住妹妹的眼睛,紧紧的将懵懂的妹妹的搂在怀里,手臂颤抖却依旧不再睁开眼,不再看他的母亲死亡的瞬间。 远处厮杀的俊美男子似乎心有灵犀一般,瞬间抬头向这边看来,见到的只是妇人阖眼的瞬间,两个孩儿也都不哭不闹紧闭双目,犹如死去 终于他不再厮杀,任由那刀剑插入身体,他只一步一步向妇人走去,二人的手终于握在了一起,也都停止了呼吸。 “哥哥哥哥” 古画扇倏的从床上坐起身来,四处张望,眸中那一片血色依旧挥之不去 单手捂住眼睛,那里似乎还染满母亲的鲜血,那里似乎还留有哥哥伸手捂住的触感,一切恍若昨日,再梦却已是恍若隔世 眼泪从渗透了指缝滑落,压抑着呜咽的痛哭声显得格外凄凉。 “姑娘” 身旁响起了一个轻柔的男声。 古画扇放下手,扭头看去。只见那人长身如玉,一袭白衫傲竹一般站立在床榻旁边,此时的他是在关心着她 氤氲着雾气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这个清凉如竹,明明如玉般温暖,却只教她心中发寒的男子。 一滴泪再次滑落。 白衣男子欲伸手擦拭,古画扇却先于男子动作,起身下床。 “公子,救命之恩画扇无以为报,等来日公子若有所托,画扇定当竭尽全力帮助。告辞了。” 古画扇说完便快步向房外走去,在这屋中,她只觉得压抑。脑海中想起昨夜那一瞬间怦然心动的感觉,只叹命运弄人。 身后忽然响起了若有若无的无奈叹息声,古画扇陡然停住脚步,扭头看向他,却只见,阳光投射下的光亮处,嫡仙般的男子正双目微醺,眉头微皱,如清风轻抚的眸子氤氲着淡淡愁色。心一瞬间被拉扯。 古画扇怔怔的站在原地,双目紧紧的盯着他的眸子,想要抓住什么,是在期待什么 衣摆轻拂过微风,却只见一袭白衣的男子迈着步子向古画扇走去。 古画扇只觉得时间仿佛静止,又似乎在飞速流转,她想停留在这一刻,她又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男子走到近前,二人视线交织半晌,男子抬手欲接近古画扇的脸庞,古画扇这才猛然惊醒,脚步踉跄几下,向后退去。 看着那让她越发无法自拔的男子,她突然不想知道会发生什么,她害怕再待下去,她的心便不再属于自己,她还有血海深仇未报,如今,她的心必须在她自己的手中。倏忽快速转身,跑开 只留下一袭白衫的男子,站在原地,微风乍起,醉了谁 一路奔跑,古画扇喘息着停到一个废弃得巷子,背靠着墙喘着粗气,眼睛酸疼,喉咙发紧,心中压抑至极,难受至极。 她想回家,想回家,她不想在这个什么破古代继续待下去了,身上的担子压的她喘不过气,昨晚还差点死了,她来到了这里,究竟惹了谁。还要紧紧的守着自己的心,生怕一步踏错就会粉身碎骨 去穿越,姑奶奶不干了,让她回去吧,回去吧 肩膀被拍了一下,古画扇睁开眼,入目竟是那万年不变的一袭黑衣,明明很讨厌,却依旧会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一个背影便穷追不舍,最终却害的她落入虎口的男子 纯渊蓝栩一袭黑衣,面具掩盖住了他那原本倾世的容貌,如今他只是一个平凡的,认识古画扇的黑衣人。 纯渊蓝栩刚要开口调侃,却忽然被抱了个满怀 古画扇乍看到那张能让她放下一切伪装,暂时卸下一切担子的男子,心中积压的苦楚尽数爆发,紧紧的抱住这个害她沦落此地,却依旧亲切的面孔。他不是高官大臣,他不是心如蛇蝎想要害她性命的人,她不是那个让她害怕见到的白衣男子 他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会对他发脾气,会凶她,他会以他真正的脾气视她的人,他是唯一一个让她卸下心房的人 古画扇紧紧的抱住他,将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胸口,痛苦的呜咽着 她想把这些日子所有积压的怨气都发泄出来,她想哭,想哭 “呜,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才出现,你昨天为什么要出城,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为什么不理我,你为什么要害我到如此田地” 纯渊蓝栩愣愣的低头看着怀中哭泣的女孩儿,印象中她似乎从来不曾哭泣,更不曾露出伤心的表情,他以为她没心没肺,却没想到,她也是个会哭泣的女孩子。 想起昨晚那一幕,纯渊蓝栩倏的双手揽住她的肩膀,这个傻女孩儿,吓坏了吧。 听着她呜呜噎噎的说着,纯渊蓝栩却听的迷迷糊糊,刚想问,却是被推了个踉跄。 古画扇越想越委屈,都是这个臭男人害的,她怎么还会在他面前哭。 一把推开他,古画扇抹了抹眼泪,道:“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转身向着巷子深处跑去。 纯渊蓝栩看着那一抹红色身影,眸子瞬间变得深沉,手一挥,隐在暗处的暗卫示意,身影迅速向古画扇隐去。 纯渊蓝栩咀嚼着古画扇刚刚那番话的涵义,渐渐的眸子变得深如潭涌,眼中杀意尽显。再抬眸看向古画扇消失的方向,眸中却是又多了一分柔情,若有若无,却坚韧如丝,深入骨髓。 倏地,纯渊蓝栩扭头利眸扫向巷口,只见那里一袭白衣的男子,长身玉立,君子如玉,儒雅至极。 纯渊蓝栩利纫般的眸光渐渐隐入眸底,只留表面的平静,薄唇轻言,道:“她是我的,六哥,还是另觅佳人吧” 白衣男子嘴角依旧挂着一抹轻柔却清冷如玉的弧度,轻启唇,声如玉碎:“七弟,佳人只有一个,六哥怎能相让” 淡淡的话语,温柔的嗓音,话中玄机却是一层又一层。此人正是苍阳国韬光养玉,与世无争的六殿下,纯渊蓝慕。 纯渊蓝栩眸子一瞬间变得暗黑,道:“六哥这些年暗度陈仓,将七弟推向那风口浪尖处,私下韬光养玉不过是想要那个位置,江氏女子历代为后,娶了那江皇后的侄女江雨溪,不正和六哥意” 纯渊蓝慕嘴角依旧噙上淡淡的平和笑意,轻声又道:“佳人只有一个,七弟。” 纯渊蓝栩的眸子瞬间流光溢彩,嘴角嗜血的笑容扩大,道:“佳人是只有一个,端看六哥如何得去” 遂,拂袖转身离去。 纯渊蓝慕看着空荡荡的巷子,嘴角的笑意依旧不变,转身寻了个方向走去,步伐稳健,依然如玉般雅致至极。: 第二十六章 夕阳西下人相偕 古画扇跌跌撞撞的奔跑着,不知跑到了哪条街,哪条巷 徘徊在人潮涌动的街角,突然觉得竟无处可去 “古姑娘” 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女声,古画扇倏忽回头,却是看到那个可爱至极的丫头,知影。 “古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怎么就你一个人呢,没有人陪你吗”知影小跑到古画扇身旁,一通乱问。 古画扇恍惚的笑笑,道:“我也不想到这里啊,这不是身不由己吗” 知影似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挠了挠头,道:“既然姑娘一个人,那不如让知影和姑娘结伴吧,知影来这采买,正要回皇城呢,姑娘和不和知影一起回去呀” 古画扇闻言,恍惚的点了点头,又扭头看向刚刚跑过的那一段路,那一条巷子,那一个人却是再看不见。 良久,古画扇抿了抿唇,收回目光,道:“我们什么时候回。” 知影闻言,喜笑颜开道:“现在,姑娘我们走吧。” 二人相偕在涌动的人潮中离去。远处,街角,那一抹黑色衣角也瞬间消失不见。 一路颠簸,终于在下午时分入了皇城,古画扇趴在马车内,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天啊,她怎么忘了这里是古代,夜不归宿的女孩儿不会要浸猪笼吧 拍了拍光洁的额头,古画扇一低头刚好看到自己这一身红艳艳的衣服,白花花的腰肢,在纱裙里若隐若现的双腿。 我的天,让她去死一死好吗 车外响起了士兵检查的声音,古画扇一把抱住身旁老老实实坐着的知影,这,这谁能借她一身衣服,她现在穿的跟出来卖的似的,呆会儿可能还要下车接受检查,再加上她一夜未归,这几枚炸弹绑在一起,那可不就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了好吗 知影被古画扇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道:“姑娘,你怎么了。” 古画扇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咳咳了两声,斟酌着道:“知影,呆会儿是不是还要接受检查啥的” 刚说的此处,便听得外面士兵的声音。 “停下,接受检查。” 古画扇一把抓住自己那少的可怜的衣服,只觉得这下要完蛋,姑奶奶要游街示众了 静静的等了半晌,等来的却是马车继续行走的动静,古画扇脑门儿上一个大写的问号。 瞅了眼旁边的知影,却见她正嘻嘻的笑着,道:“姑娘,这是蓝栩将军府的马车,车夫手持将军令牌,任是全苍阳国的将士,也无人敢拦下。” 知影没有说的是,车夫手中的是蓝栩将军的贴身令牌,重要至极,一向不轻易授权与人。这次为了不让城门士兵搜查,不让别人真实的看到古画扇如今才回城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主子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才能名正言顺。 古画扇听得知影此话,立刻腮帮子鼓了起来,扑到知影身旁,伸手去挠她。 “好啊,臭丫头,你竟然不告诉我,害得我白白担心半天。” 知影被挠的咯咯笑着,也伸手去挠古画扇痒痒。 车厢内顿时响起二人,无忧无虑,嬉闹嬉戏的笑声。 车子一路行驶到蓝栩将军府,入了府,二人的战争方才停歇。 古画扇晕晕乎乎的道:“到哪里了,到国公府了吗” 知影嘻嘻一笑,整理了衣衫率先下车。 古画扇也理了理衣裙也尾随着下车, 下了车,知影才笑意嫣然的道:“古姑娘的这身装扮恐怕不能让齐国公看到,所以古姑娘不妨在将军府内换身衣衫再走不迟。” 古画扇闻言,眉开眼笑的作了个揖打趣道:“求之不得” 换了身正常的衣服,古画扇这才觉得春天还是在的,仰头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夕阳,绚丽夺目。远处那座院落里,似乎有满院桃花,争相开放。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桃花出墙来。 恍若桃花精灵般的花瓣丝丝缕缕飘散在空中,更有如火如荼的夕阳相陪,不知是夕阳染红了桃花,还是桃花映红了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古画扇由衷的叹道,李大大,你真有才。 “好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不远处,响起沉稳的男声。 古画扇扭头看去,只见那夕阳照耀下,一身黑衣犹如泼墨,俊美至极的英朗面孔更是烨烨生辉。 妖孽至极的面庞让人忍不住想要远离,一如他周身暗沉的氛围,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古画扇静静的看着那一抹没来由熟悉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睛,伸手附在眸子前,挡住那人的脸庞,只露出那长身玉立的身子。 那种熟悉之感,更是越加强烈。 眨了眨眼,再要认真看去,却看到他走近的身影。 扭头看向四周,却发现,一众仆人,以及知影都已经深深的俯下身去,给予这个男子最尊重的礼仪。 是啊,他是苍阳国百战百胜的将军,是当今最有希望坐上那把龙椅的七殿下,是万千少女心中的王子。 他,纯渊蓝栩,生来尊贵,一身贵气无可比拟。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和她一起不顾理法,夜闯皇宫禁地,又有些小脾气任性妄为的男子。 摇了摇头,古画扇为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感到好笑,微微屈膝,俯首道:“画扇见过将军。” 纯渊蓝栩嗯了一声,所有人都齐齐起身,退下,古画扇直起身,抚了抚衣袖,道:“画扇该回府了,将军请便。” “刚好,本宫也要去一趟国公府。”纯渊蓝栩的声音慵懒的在身后响起。 古画扇倏的停下脚步,顿时只觉得乌云遮日。 站到一旁,伸手做出请的动作,道:“将军请。” 纯渊蓝栩垂下眸子,嘴角划过一丝似有若无的弧度,抬步朝前走去。 古画扇冲着他的背影扯了扯嘴,心中嘟囔着,本宫,本宫,本宫很像是女的自称好不好,你丫不自称个本将军啥的威武霸气,还本宫。我才本宫呢。 想起那皇宫里的娘娘们,一个个如狼似虎,一个眼神都能剜死你。古画扇抖了抖,算了,我还是自称姑奶奶吧,这个比较驾驭的住。本宫神马的太可怕了。 夕阳斜斜撒下最后的余辉,拉长了青石板地面上的两道身影,一高一低,一前一后,一个迈着沉稳的步伐,一个在后面摇头晃脑,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咧嘴傻笑的。 二人相偕,仿佛要走到时间的尽头。: 第二十七章 大眼瞪小眼 将军王七殿下前来登门,齐国公府自然隆重异常,齐国公,众夫人,小姐只有穆雅一人,公子们也不在家中,都出远门,远游。这也是齐国公的手段,没有枝繁叶茂的根基,自然就对皇室不具备威胁,他的齐国公自然做的安稳。 一众丫鬟婆子,家丁小厮都齐齐的跪成一排,对这个人人敬畏,身份尊贵的皇子施以最隆重的礼仪。 安德阳跪在众人之中,眼睛却瞧瞧瞅着那仪仗队,虽然已经知道古画扇平安无事,可只想立刻看到那一抹身影。 可众人等了半晌,府门外尊贵华丽的马车却是一丝动静也无,安静的停在那里,接受众人的朝拜,却丝毫没有人要下车的迹象。 良久,一众丫鬟小厮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跪下地上。 而齐国公心里也没底,只得再次道:“老臣恭迎将军殿下。” 一众夫人又是拜了一拜。 面对这阵仗,赶车的小厮却是眼观鼻鼻观心,面色不变。即便面对的是齐国公,眼中也只有恭敬,没有惧怕。 车厢内。 一身形娇小的白衣女子和一个斜斜倚着车壁的俊美男子,二人正在大眼瞪小眼。 注视着那双凤眸里似有若无的笑意,以及在唇角清冷的笑容,古画扇率先败下阵来,被那样一双眸子看着,她只觉得心底打颤,想当年她跟别人对视可从来没有输过。这个将军殿下不愧是叱咤疆场,杀人无数,玩心眼长大的,一个目光便能使人心惊胆颤。 在他面前,古画扇只觉得自己犹如透明的白纸,不对,是白痴才对。 不就是瞅了你一眼吗,干嘛要这样看着她,你说你一直这样看着我,我不回视你,反倒不好意思了,可这对视的功夫我可是比不上您老啊,我败了还不成吗 古画扇深知再这样这下自己就要英勇牺牲,遂,眸光一转,巧笑嫣然,道:“将军殿下,国公府到了。” 纯渊蓝栩淡淡的笑着,嘴角的弧度煞是好看,凤眼一转,波光潋滟,轻声道:“是吗,既然到了,你为什么不下车。” 古画扇呼吸一窒,心中小人狂吼,nnd您老不下车,姑奶奶哪敢先行一步 “画扇身份卑微,怎能行于将军殿下之前,还请将军殿下下车,齐国公还在等着。”古画扇道。 纯渊蓝栩似乎心情极好,又挑了她一眼,这才起身向车厢外走去。 古画扇见他下车,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实力等于压力,还别说人家气场真的比她强大多了。 古画扇顿时忧桑了。 纯渊蓝栩下了车,外面顿时响起一阵拜见的声音,古画扇心中发毛,咬了咬牙,抬步也随即下了车。 齐国公府外,黑压压的跪了一片,看的古画扇那叫一个不平衡,同样一张嘴巴两只眼睛,人家就是气派。 在这个皇室至尊的朝代,她还真是需要适应适应。 安德阳瞄了瞄,当看到古画扇也从马车中下来,当下垂头咧了咧嘴,无声的笑了笑。 纯渊蓝栩瞥了眼古画扇,这才轻声道:“都起身吧,国公大人也请起。” 众人起身,齐国公这才抬头望向纯渊蓝栩,这一望,却是看到古画扇正直愣愣的站在人家将军殿下身后,当下愣了愣。 蒋氏端庄的笑容在看到古画扇的身影时,立刻僵硬,连同柳氏的表情也都变得精彩起来。 齐国公也只是愣了一瞬,随即便道:“将军殿下,请。” 纯渊蓝栩淡淡的瞥了眼众人,这才抬步向府内走去。 齐国公随后跟随,二人步伐稳健的向着内庭走去。 待不见了人影,一众人这才松了口气,蒋氏与柳氏几乎是同时回头在人群中寻找那个意外出现的古画扇,只是众人中,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因是众人出府迎接,所以显得空荡荡的僻静的花园小径上,奔跑着两个妙龄少女。 前头的彩衣女子正拉着一个白衣少女轻步奔跑着,一边愉快的笑着。 古画扇抿唇笑着看着拉着她奔跑的穆雅,心里舒畅不少。 跑到花园深处,穆雅停下来,捂着嘴喘息着,又开心的嘻嘻笑着。 古画扇绷着脸,却也是在下一刻笑出声来。 “好雅儿,谢谢你。要不然画扇现在恐怕正挨着眼刀呢,那可受不了。” 穆雅顺了口气,嗔了一眼,道:“妹妹还能与姐姐说笑,可是不知姐姐担心了一夜。” 古画扇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穆雅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就你鬼精,赶紧的老实交代,昨晚干什么去了。” 古画扇看着穆雅那笑意嫣然的脸庞,心中开阔不少,这个穆雅还真是可爱。敢从她母亲嘴里抢食。 摇了摇她的手,古画扇嘟囔道:“好雅儿,画扇现在可不好着呢吗,就别问了可好” 穆雅指了指她的额头,无奈的道:“只盼得别出什么变故才是。来,参加寿诞的衣服姐姐都准备好了,赶紧的,去看看。” 古画扇眉开眼笑的点了点头,穆雅又嗔了她一眼,这才拉着她向小径尽头走去。 风卷残花,吹落一地芳泽。 二人相偕,来到穆雅的院落。 院中清雅至极,方桌上,棋盘,茶具,一应俱全。一看便知主人是秀外慧中,闺阁独秀。 入了房间,穆雅拉着古画扇来到里间。入目皆是满目琳琅的衣服饰物。 古画扇看的应接不暇,只叹女人天性,从古至今都不可避免。 “来,这些都是姐姐为你挑选的。挑些吧,知晓你喜欢素衣,这些衣服皆是素色。”穆雅指着一排悬挂着的衣服说道。 古画扇笑了笑,道:“好雅儿,这么多衣服,画扇可穿不了。” 穆雅睨了她一眼,道:“过几日便是皇上寿辰,到时入宫,夫人小姐皆是衣着光鲜,妹妹不好好打扮,可怎生是好。虽夫人小姐们皆是在后庭聚会,见不着皇上。可身为父亲大人的孩儿,到了哪里都是不能失了脸面的。” 古画扇恍惚的笑了笑,心道也是,这是必要的。 如此,古画扇挑了几身看的顺眼的衣服,这才拉着硬要给她多挑几件的穆雅出了房门。 “好雅儿,这些就够了,真的够了。”: 第二十八章 再忆故人愁更愁 穆雅被她推推搡搡的出了房门,只得无奈放弃。 “那晚些时候姐姐差人给你送去,你可要好好琢磨身装扮。寿辰以后便是选秀,马虎不得。” 一说到选秀,古画扇顿时蔫了吧唧,看着穆雅那天真烂漫的脸庞,斟酌着道:“好雅儿,你可知入宫选秀代表了什么” 穆雅闻言,柔柔的笑了笑,眸子变得悠远,道:“怎能不知若有幸入选,自然是封位,若是落选却是要沦为宫女,到了年龄才放出宫去。总之,入了那皇宫,便再不得自由。” 古画扇握了握她的手,道:“雅儿可是想要过那样的生活。” 穆雅看了一眼古画扇,这才道:“自姐姐懂事起,便知,以后是注定要入宫的。想与不想,又有何区别” 古画扇抿唇不语,良久也只得叹息。 穆雅伸手抚上一枝开的正旺的花瓣,喃喃道:“虽有不甘,却无可奈何罢了。” 古画扇听得心乱,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也只得沉默。 日落西山,古画扇悠悠哒哒的回了明月阁,却是见到台阶上蹲坐着一个男子。 见到她来,那身影立刻站起,小跑着来。 “姑娘。” 定眼一看,原来是安德阳,古画扇笑问:“怎的便坐到地上” 安德阳挠了挠脑袋,嘿嘿笑到:“奴才在等着姑娘回。” 一句话,却是说的古画扇心中感动不已,他在等着她回。这是多么温暖的一句话,有人等,有家回。 恍惚的笑了笑,遂问道:“今日,你可知将军殿下与齐国公说些什么” 安德阳笑到:“奴才也正要与姑娘说,这些是国公大人刚刚派人送来给姑娘的。” 听他这一说,古画扇扭头一看,屋子里的地上,竟然瓶瓶罐罐,箱子堆了一地。 “这些是什么意思” 安德阳开心的说道:“姑娘,将军殿下说因为他的原因,连累姑娘一夜未能归还,很是过意不去,这才拿了些物什补偿姑娘。” 古画扇听得蒙圈,指了指自己,道:“将军殿下连累我” 安德阳笑道:“将军殿下是这样说的,昨日他入宫得知曦得太皇太后身体越发不适,到达卧阳城寻古云寺的一云大师,为曦得太皇太后开运,祈祷。出城之后,巧遇姑娘您,当时姑娘乘坐的马车坏于林间小道。他在询问之后方得知,姑娘是听闻古云寺一云大师神力非凡,也要到古云寺为国公大人与齐国公府祈福的。刚好顺路便带您一程。谁知一云大师当时不在,便耽搁了些时候,这才今日晚归。他今日特地来是要为姑娘做个见证,别被一些污言秽语损害。姑娘,您可真厉害,那一云大师可轻易不给人祈福的,这次竟然为姑娘祈了个符,国公大人听得很是高兴呢。” 古画扇听得是差点晕过去,尼玛,这哪是帮她,这明明是看她不够惨,过来再踹她几脚的吧她上哪给齐国公变出来一云大师祈的圣符啊。 只听安德阳又说,道:“那符是将军殿下亲手交与国公大人手上的,可是让国公夫人宝贝的不行。一云大师的符,可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国公大人曾数次求取,皆是失败。” 古画扇闻言,愣了愣,什么情况她求的符已经给了齐国公 安德阳嘿嘿笑着,道:“姑娘,一路辛苦了,是不是很饿了,奴才给姑娘拿些好吃的。” 古画扇恍惚的点了点头,直到安德阳远去,还回不过神来。 这个蓝栩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帮她她跟他很熟吗原来他说的他有事来国公府就是为了这。 揉了揉额头,脑子乱糟糟的,这个蓝栩将军真让人看不懂。 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古画扇托着腮,目无焦距的发呆。 好了,这下清闲了,也不用担心侵猪笼,酷刑啥的,人家将军殿下跑了一趟国公府就救了她一条小命。得,又欠下了一个人情。 还钱容易,人情难还啊 脑中又浮现出那仙姿渺渺,如玉般的男子,心下一阵绞痛。不知还有无缘份再见一面。 遂,又自嘲的笑了笑,见了又如何不见又如何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也不知那个臭男人怎么样了,看了看外面黑沉的天,一如他那万年不变的黑衣,静如泼墨,煞是引人。 今日她说的话会不会太重了,又不关人家什么事,都是她笨的要命,干嘛冲着人家发脾气。 想起那句再不相见的话,古画扇揪着头发。呜呼哀哉 接下来的几天,街市坊间不仅没有传闻她古画扇一夜未回,名节尽失的谣言,反而称赞起了她。 一时间她的好名声传遍皇城,都说一云大师肯为她祈得圣符,定是被她的诚心感动。齐国公又是甚为百姓爱戴,这下古画扇算是从里到外都贴着孝顺二字。 不知怎的,这件事还传到了宫中,皇帝竟然金口玉言与齐国公说道:“如此孝顺的后辈,国公大人有福了。” 一时间古画扇的孝心风靡全京城。 当然她的好名声再大,也抵不过人家将军殿下与六殿下的影响力。 一起求得一云大师圣符的当然少不了这二位风光霁月般的人物。 皇帝知晓这兄弟二人皆不约而同的去给太皇太后祈福,更是龙心大悦,连连称赞。只希望皇室兄弟皆能团结,仁孝,那便是苍阳国百姓的福音 寿诞将至,皇帝又正值心情极好,这让拜寿的百官大臣皆是松了口气。伴君如伴虎,稍有差池便后路堪忧,眼下皇上心情正好,自然也少了许多麻烦。 一时间,蓝栩将军与六殿下以及古画扇反倒成了众人心中感激的对象。 能与当下大红大紫的蓝栩将军和一直与世无争淡泊名利的六殿下相齐名,可是让一众管家小姐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可让古画扇表示很无辜,从头到尾,她一直都处于被动的地步。这事情发展成这样哪是她能决定的这人家将军殿下打的什么主意她如今还迷糊着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古画扇梳好了妆容,拿起一个苹果狠狠的咬了一口,管他打的什么主意,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姑奶奶可不怕 说的豪气干云,终究底气不足: 第二十九章 凤栖梧桐皇后位 “砰砰砰” 再次响起了敲门声,古画扇赶紧一溜烟儿跑过去开门,边跑边干笑道:“就好了就好了,安小哥莫急莫急。” 安德阳站在门外无奈的摇摇头,每次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必须要出门的时候,她就能墨迹上半天,这该是有多么的懒。 古画扇可不知自己已经被鄙视了,依旧悠哉悠哉的将苹果咬住,伸手开门。 安德阳看着她一身装扮虽然素净,却一改往日的白色,而是淡雅的粉色,这才放下心来。皇帝寿辰,要是穿的过于苍白,只会徒增麻烦。但看到她毫无形象的含着半截苹果,无奈的道:“姑娘,苹果就莫再吃了,大小姐已经派人来催了,姑娘快些着吧。” 古画扇闻言又咬了一口苹果入口,唔囔着道:“安小哥莫急,很快就吃完了,饿肚子很难受的。” 安德阳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也只得无奈摇头,这个鬼丫头 “慢些吃,别噎着。早饭给姑娘端来,姑娘也不吃,此时倒啃起了这寒凉之物。这要是” 古画扇一口苹果没咽好噎进喉咙眼,眼泪花子立刻布满眼眶。 “咳咳,咳咳咳咳” 安德阳恨铁不成钢的无奈道:“我就说,姑娘这毛病,得改” 赶紧伸手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半晌,一大块苹果终于被吐出,古画扇揉着喉咙,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尼玛,吃个苹果再把她给噎死了,那就太丢穿越人士的脸了 “安小哥莫再碎碎念了,画扇这可都是被你给念叨的。以前没发现,安小哥有做保姆的潜质”古画扇擦着眼泪花子,调侃道。 保姆是啥,安德阳自然听不懂,只是道:“就你嘴贫,下次可得注意着些,姑娘家家的,怎么也” 古画扇听着他又开始念叨,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赶紧截住他的话,道:“安小哥,雅儿还等着,咱们赶紧走吧。” 说完抬步急匆匆的走开。 安德阳看着她逃跑似的步子,嘴角划过一抹柔和的弧度,也抬步跟了上去。 出了梨花院,便见到一个小丫鬟垂首等在外面,见古画扇出来,赶紧上前道了声:“表小姐安好,大小姐正等在府门外,还请表小姐移步。” 古画扇笑了笑,道:“知道了,这就去。” 那小丫鬟闻言又福了福身,抬步离去。 古画扇扭头看了看已经跟上来的安德阳,冲他咧嘴笑了笑,道:“安小哥可要一起去。” 安德阳站在几步远处,道:“奴才哪能跟着,姑娘快些去吧,宴席上一切小心。” 古画扇闻言抿了抿唇,后又冲他摆摆手,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拜拜” 说完扭头便向府门外走去。 原地,只徒留安德阳一人望向已经不见人影的小径。 出了府门,便看到一架华丽精致的马车旁,一袭鹅黄色精致优雅衣裙的穆雅正静静的等着。 微风乍起,轻抚衣角,美丽至极,脱俗至极。 “好雅儿,等急了吧。”古画扇快步向她走去。 穆雅转身看向她,轻轻一笑,道:“是等急了,你呀,就是能磨唧。” 古画扇吐了吐舌头,道:“好雅儿,莫生气,你今日这么美丽,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穆雅脸红了红,嗔道:“就你嘴贫,妹妹今日这身粉色衣裙也是美丽如斯。妹妹容貌极好,多穿些有颜色的衣服,才更美丽。偏你就喜爱素色。” 古画扇摇了摇她的手,道:“就我们两个吗怎么不见其他人。” 这里只有一架马车,全然不见齐国公和蒋氏与柳氏。 柳氏家族与皇后江氏交好,也获得入宫的机会。 说是给皇帝祝寿,但真正能与皇帝坐在一处喝酒的只有那些别国来使与大臣,像她们这些女眷,只能在皇后寝宫聚聚。其实也是变相的在选秀之前物色秀女。 那些有些头脸的小姐都会出席这次聚会,想必宴会上,又将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 穆雅笑道:“父亲大人天刚亮便入宫伴驾了,那还能等到现在。母亲大人也与柳姨娘以及一些夫人们早早进宫了。我的好妹妹如今就只剩下我们两个还未出发了。快些走吧,到时耽误了时辰,平白被人看了笑话。” 古画扇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那就快走吧。连累了雅儿可真不好意思。” 穆雅拍了拍她的手,摇了摇头。 二人这才入了马车,向皇宫启程。 栖凰宫,苍阳国皇后的寝宫,此时已是张灯结彩,红绸满挂,宫女太监忙忙碌碌为晚上的宴会做着准备。 寝宫内,华丽隆重的布置,庄重又不失华美精致,摆放的装饰无不价值连城,华贵至极。 梳妆台前,端坐着一个身姿优雅曼妙,一袭大红凤穿牡丹皇后娘娘的服饰,穿于身上,更是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身旁一众宫女为她梳妆画眉,前呼后拥。 这便是苍阳国皇后,江氏,江栖梧。 凤栖梧桐,名如其人,她江栖梧,便是为这皇后之位而生 江皇后媚眼看着铜镜中姣好面容的自己,嘴角轻佻,一股傲气油然而生。凤眸流转,更是平添一股凌厉与尊贵气息。 “你们都下去吧” 轻柔的嗓音,听着着实令人着迷。一众宫女却是战战兢兢的退下,仿佛那声音是才狼虎豹一般。 众人退下,只留得一个掌事宫女模样的宫女。 “佳儿,你说,本宫比起十年前,可是老了。”江皇后将一枚九尾凤钗插入发髻,问道。 那位唤为佳儿的掌事宫女抿唇一笑,道:“皇后娘娘依旧十年如一日的美丽,只是比那十年前更多了一分成熟稳重,岁月沉淀下来的只有令人着迷的气质。” 江皇后嗔道:“就你嘴贫” 佳儿淡淡一笑,不卑不亢的道:“奴婢说的可是实话,奴婢打小便陪伴在娘娘左右,这些年来,奴婢可是有半句欺瞒于娘娘” 这佳儿便是江皇后的陪嫁,深得江皇后的心。是她唯一一个最信任的心腹。 江皇后凤眸流转,再次看向镜中那雍容华贵的容貌,但笑不语。 美丽的容貌或许只使得男人赏心悦目,可心思缜密的头脑才是她安安稳稳坐在这皇后位置的基本。 伸手抚上那精致华贵的九尾凤簪,苍阳一国,只有她,江栖梧,才有资格佩戴凤凰头饰,身着凤袍 嘴角划过一抹清冷的笑容,她,江栖梧是与皇上并肩的帝后天下所有女子都会被她踩在脚下,生死任由她主宰 一如当年那个红极一时的穆明月,挡她的路者,唯有死。: 第三十章 皇后花园遇事发 江皇后尤爱牡丹,遂,栖凰宫偌大的花园内,处处可见枝繁叶茂,花团锦簇的牡丹,各种颜色,各种品种。只教人看得应接不暇。 此时的花园内,到处都是锦衣华服,美冠高戴的夫人,与婀娜多姿,彩衣纷飞的官家小姐们。 小姐们一个个娇俏美艳,柔嫩的脸庞上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犹如一朵朵娇艳的红花。 与满园牡丹相衬,不知是人映了牡丹,还是牡丹映了人。 一个凉亭处,古画扇双手托腮发呆,扭头看了看不远处正被三五个小姐围绕住的穆雅,嘟了嘟嘴扭回头继续发呆。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她很想说什么时候开饭,她好饿 自从来到这儿,她是吃的一天比一天多,不过想来也是,现在她还很嫩好不好她才十二岁,还在长身体,不给小孩子吃饭,真的是残忍至极,酷刑中的酷刑,哇啦哇啦 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胸部,瘪了瘪嘴,不忍直视的移开眼,简直是惨不忍睹 “咕噜咕噜” 古画扇无奈的揉了揉肚子,说道:“好宝宝,别叫了,待会儿开饭了,一定给你吃个够” 扭头看了看周围热闹无比的场面,古画扇吭哧吭哧的趴在桌面上,神来救她吧给她点吃的。 趴在桌面上吧唧吧唧嘴,余光所及,一群彩衣飞扬,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正向着她的方向走来。一个个婀娜多姿,巧笑嫣然。 古画扇揉揉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群曼妙的身姿。 真漂亮,这要是搁现代,一个个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那追求者,可不得绕你家几圈。 只可惜呀,过几天她们就要被选进宫,该做妃子的做妃子,该做宫女的做宫女。从今往后生死不由己身,前路漫漫,不知是喜是忧了。 只能守在房门前,望眼欲穿,只求得皇上的宠幸。 唉,可惜了可惜。 如是想着,古画扇抿了抿唇,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啊” 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身旁响起,古画扇的头脑风暴暂时关闭。 “啊” 古画扇看着面前一排站着的那几个漂亮女孩儿,疑惑的啊了声。 一个身着蓝色衣裙,大约十五六岁的女孩儿,头一抬,傲娇的表情看着古画扇,道:“你为什么看着我们摇头可是对我们有什么不满” 其他三个女孩子闻言均点了点头,不同的目光注视着古画扇。 古画扇闻言,卡机的脑袋顿时恢复运转,一个激灵站起身,摆着双手道:“不不不,你们误会了,画扇非是对你们不满,你们误会了。” 旁边一个身形偏瘦的彩衣女孩儿,凶巴巴的道:“那你为什么看着我们摇头” 古画扇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要她怎么解释说是在可怜她们尼玛,人家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锦衣玉食娇惯着。说不定能进宫是人家的梦想呢她瞎叽歪什么这不找刺激吗 古画扇干笑着,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得另一位瓜子脸的青衣女孩儿道:“你自称画扇,可是齐国公府的那位刚刚从尼姑庵里接回来的那个古画扇” 语气犀利,毫不留情。眼神里也满是轻蔑。 古画扇闻言眸色变沉,随即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道:“是我。” 感情人家是来找事的啊 那瓜子脸女孩儿嗤了一声,看都不看古画扇一眼,慢悠悠的道:“一个还没长大的小丫头也敢和六殿下齐名,一个从小在尼姑庵长大的,果然没有规矩可言。” 一旁一个看着有些文静的浅色衣衫女孩儿闻言,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古画扇,遂,又拉了拉那个瓜子脸的女孩儿,小声道:“姐姐,切不可这样说了,父亲嘱托不可惹事。” 那瓜子脸女孩儿闻言瞪了一眼那文静的女孩儿,尖声道:“喜儿,我可是你姐姐,你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 那文静的女孩儿闻言,咬了咬唇看了眼古画扇,遂,低下头不再言语。 那最初开口的蓝衣女孩哼了一声,又道:“与六殿下齐名怎么了,和我的七殿下齐名,我的七殿下那才叫亏呢” 那瓜子脸女孩一听不乐意了,瞪了一眼蓝衣女孩,道:“杜雪依,知道你不喜我们六殿下,可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六殿下那般谪仙般的人儿,怎么比不上那个冷血的七殿下了” 蓝衣女孩儿更是不乐意了,眉毛一横,语气强硬,道:“就是比不得” 瓜子脸女孩儿上前一步推了一下蓝衣女孩,斥道:“你胡说,看本小姐不打你” 蓝衣女孩不防备,一下子被推个踉跄,回过神来,也开始与那瓜子脸女孩推推搡搡,大打出手。 这番动静自然惊动了周围赏花的一众人等,一时间过来看热闹的看热闹,出言讽刺的语气犀利。 “哎呀,那不是杜雪依和良月息吗,怎么又打起来了” “哼,还能因为什么,平日里姐妹相称,一牵扯到二位殿下,就翻脸比翻书还快,这你还不知道吗” 场面一时间混乱无比,一旁已经石化的古画扇终于回过神来,赶紧跳到凉亭外。挠挠头看着正拉拉扯扯,互相谩骂的二人,摸了摸鼻尖,有些摸不着头脑。 听着二人依旧六殿下,七殿下的叫嚷,古画扇瘪了瘪嘴,摇摇头,悠哉悠哉的向别处走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刚走出一段距离,便听得后面噗通一声,有重物落水的声音。 古画扇赶紧扭头看去,却是见得凉亭旁边的小湖里,两个人正在不停的挣扎,溅起一大片水花。 岸上的人都惊慌失措,连连后退,吓得忘记了尖叫,更没有人下湖去救她们。 远处更有不少不明事发的小姐们正急忙赶来。 见状,古画扇一个转身便向着人群跑去,边跑边大声喊:“你们看什么看,快救人啊” 这下一群人终于有几个回过神,却是大声呼救,仍旧没有一个人下水救人。 古画扇已经跑到近前,看也不看那一群人,一个跃身便跳进了湖中。 “啊她跳水了”几个女孩儿惊呼。 刚刚赶过来的穆雅,看到这一幕,顿时惊魂,赶紧跑到湖边,大声道:“妹妹,好妹妹,你在做什么,快上来,危险” “快叫人来救人啊快”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这都回过了神,赶紧跑走去叫人。 一时间哭喊声,惊呼声,脚步声不绝于耳,场面混乱至极。: 第三十一章 是他却又不是他 三月底四月初的湖水,依旧是冰寒刺骨的,跳入水的瞬间古画扇只觉得四肢有一瞬间的僵硬,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头,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否则救不了人,自己就先交代在这了。明天说不定上了热搜新闻。标题是:二女子落入水中,一女子跳水相救,三人同时一命呜呼 这样可不好玩,不好玩 水中视线本就模糊,古画扇拼命弹动四肢向距离她最近的一个蓝色衣衫人影游去。 游到她身后,一把抱住她的腰肢表将她向上拖,可面前人挣扎的厉害。再加上这女子比她年长,体格自然比她大些,这一挣扎,险些连同古画扇一起向下坠入。 古画扇咬咬牙,使出全身力气向上拖她,谁知就在此时,身后忽然被一双手抱住,古画扇扭头看去,却是那个瓜子脸的女孩儿。 此时正满脸痛苦,紧紧抓住古画扇,仿佛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 被她这么紧紧的缠着,古画扇双腿使不上力道,三人的身子就这样向湖深处坠入。 古画扇只觉得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赶紧伸出一只手去掰瓜子脸女孩儿紧紧抱住她腰肢的手,可是人在自救意识的驱使下,力道是何其的大,古画扇又在水中耽搁这么久,怎么可能掰得动 这下可惨了,古画扇只觉得缺氧的脑海阵阵晕眩。 尼玛,二位小姐能不能着调一点你们即将成为皇上的女人,先前为了二位皇子大打出手也就罢了,这紧要关头能不能不要一点常识都没有好不好你们两个想抱团死,姑奶奶可不想好不好 她古画扇是跟水有仇吧,前世是不是她死后被那一群歹徒扔进了湖里吧是吧 21世纪,正跪在地上准备被枪毙的三个歹徒齐齐的打了个喷嚏,接着便是枪响头点地的画面 意识渐渐模糊,古画扇疲惫的努力睁开眼想要再看一看这个世界,却被一片黑色的衣角遮住了双眼。 衣角滑落,入目的是双熟悉无比的眸子,可此时那往日寒凉的眸子里却多了抹担忧的色彩。 臭男人,你来了,你来救我了。好吧,看在你救了我小命的份上,那件披风就当谢礼了。 视线模糊起来,那双眸子却依旧清晰明了的在心中,想到此处只觉得不那么难受了,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庞上竟然挂上了笑容。 一袭黑衣的男子看到眼前还在傻笑的古画扇,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这个臭丫头,死到临头还能笑得出来她是反应迟钝还是傻 “咳咳,咳”古画扇只觉得胃里火急火燎,喉咙更是疼的要命,一张口便吐出一口水来。 睁开眼睛看了看,却是看到明媚的蓝天,以及四周探头探脑的女人们。 渐渐恢复了各种感觉与触觉,这才觉得自己躺在地上,似乎有人在拉扯着她的手,还在她旁边哭泣。 扭头看了看,却是看到哭的花容失色的穆雅正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知所措。 牵动了下僵硬的面部表情,咧了咧嘴笑笑,道:“好雅儿,别哭了,我这不活的好好的” 喉咙因是噎了水的缘故,有些肿痛,当下便皱了皱眉。 穆雅见她醒来,满是泪水的脸上立刻挂上笑意,随即又板着脸,喝道:“你还要不要命了前阵子就听父亲说你在清言庵失足落水几日才醒,这回怎的就这番不长记性,硬往那水中去跳,你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呜呜” 穆雅呵斥着,说到此处竟是又落下泪来,泣不成声。 古画扇用手支撑着,坐起身,这时才看到自己身上竟然盖着一件黑色外衣。 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雅儿,哪里就那般消薄易碎了,我这不好好的吗,别哭了,再哭就丑了。” 穆雅一把抱住她,又是梨花带雨的哭着。 古画扇拍着她的肩膀,却是忽听一旁众人的惊喜声。 “醒了,醒了” 扭头看去,视线所及却是旁边两三米处刚刚醒来正在吐水的那二人,当下将心放回肚子里,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只见那二人悠悠转醒,待反应过来时,居然同时大声哭喊起来,听得古画扇一愣一愣的,得这不仅没事,嚎的还这么起劲 余光扫视,却是看到,被人群孤立的一处空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静静的相视而立,且全身湿透。 古画扇第一眼便看到那一袭黑衣男子,刚要开口叫他,在看到他的脸时,却是愣住了,是他那个蓝栩将军殿下那他呢救他的那个他呢 正在此时,那道一袭白衣的男子却是转头看向她。 望进那犹如一抹清风般温柔的眸子里,古画扇只觉得一瞬间心怦怦的跳。 是他那个在楚人馆救她的男子,那个第一次让她失魂落魄,情难自控的男子,那个看似温润如玉,实则淡情凉薄的男子 他怎会在此处 “哭什么” 突然,人群外,一声庄严却凌厉的女声喝道。 众人一个激灵,齐齐的扭头看去,牡丹花丛小径上,却是见得在一个掌事宫女的搀扶下,一个身着大红凤袍,凤冠高戴的美丽女子正缓缓的向着这边走来。身后是一众服侍的人等。 众人愣了愣,突然齐齐跪下,道:“臣女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臣女参见六殿下,七殿下,” 那一袭白衣与一袭黑衣的二位男子此时也拱手作揖道:“儿臣参见母后。” 皇后娘娘母后 古画扇脑袋正一团浆糊,此时突然听到这这请安声,只觉得脑袋卡壳。 身旁的穆雅闻声也赶紧跪下身去,只留得古画扇与那落水的二位小姐。 那走着莲步缓缓而来的皇后娘娘,凤眸扫视了一下人群,眸光好不凌厉 古画扇看着情况也赶紧跪下,没办法在这君主制的古代,不跪不行啊她又不是那种有飞天遁地术的大能人士。 感受到头顶被审视的目光,古画扇依旧稳稳的跪着,腰背挺的直直的。 那落水的二人此时是连吭哧一声都不敢,也赶紧跪下,纤弱的身躯瑟瑟发抖。 江皇后扫视了下人群,这才转头看向站立着的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一皱眉,道:“你们二人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快些去换衣服,免得着凉。” 二人相视一眼,眸中暗沉的神色无人能看懂。 随即,二人不再看向他人,抬步向花丛深处走去,步伐从容丝毫不显一丝狼狈。: 第三十二章 是喜是悲或无情 二人走远,江皇后这才重新看向众位小姐,看着那些青春美貌的脸庞和窈窕多姿的身段,嘴角挂着一抹凌厉的弧度。 “正值皇上寿辰,你们却在这儿大打出手,行为粗暴,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过几日便是选秀了,你们这番教养怎能担得起一宫之主” 此话一出,那落水的二位小姐皆是颤颤巍巍几欲昏倒,皇后的的这一番话,便可能决定了她们不能入选 其他的小姐也都浑身颤了一颤,大气不敢出。 古画扇瘪瘪嘴,心想不能入选就不能入选,她还巴不得 江皇后又道:“好了,本着今天是开心的日子,本宫便不再追究。以后是好是歹皆自己心中琢磨着去佳儿,走。” 那掌事宫女佳儿立刻搀扶着江皇后的手,一众皇后仪仗皆浩浩荡荡的离开。 待不见得人影,众人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 那落水的二人更是颤颤巍巍,面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穆雅拂了拂胸口,长出一口气,赶忙起身去扶古画扇起来。 古画扇冲她笑了笑,又拢了拢身上的黑色外衣。 衣摆处与袖口处,皆是云纹繁上,一看便知不是俗物。 这衣服是那个七殿下的古画扇心中打了个突,想起那似曾相识的身影,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再探却是不敢猜想下去。 “好妹妹,冻坏了吧,你的脸色怎么这般苍白快,姐姐陪你去换身衣服。”穆雅担忧的道。 古画扇恍恍惚惚的跟着她走,又扭头看了看那七殿下消失的地方。 脑中又想起那一袭白衣的身影,他管皇后叫母后,那他是谁古画扇不敢想象。 浑浑噩噩的跟着穆雅来到专为女子方便更衣的宫殿内,古画扇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好冷 穆雅搀扶着她来到更衣室,随身的丫鬟早已经拿来了一件衣裙。 “快,沐浴一番,赶紧换上衣裙,别着凉了。” 古画扇点了点头,拿着衣裙向内室走去,又扭头说道:“好雅儿我没事,你先去前院吧,我一会儿就到。” 穆雅不放心还待再说,古画扇又道:“画扇又不是小孩子,雅儿放心吧” 穆雅只得千叮咛万嘱咐,这才和丫鬟离开。 古画扇进了内室,那里已经放了浴桶,里面满满的热水。 殿外有专门的宫女看守,古画扇也不耽搁,脱了湿哒哒的衣衫,便钻进了浴桶。 浑身被热气包裹,这才觉得心里暖和了些。 泡了一会儿,古画扇这才穿上衣裙,这是入宫时穆雅给她带的备用的衣服,没想到此时派上了用场。 依旧是淡淡的粉色,裙摆处倒多了几枝桃花,栩栩如生。 抬步向外走去,出了殿门,便见得一个宫女向她走来。 那宫女福了福身道:“姑娘,奴婢为您引路。” 古画扇闻言忙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知道怎么走。” 那宫女依旧恭敬的道:“姑娘,奴婢为您引路。” 古画扇看这姑娘挺执着,又想到别自己真的走丢了,便开口道:“好吧,有劳你了,谢谢” 那宫女又福了福人,便打前头走着。 古画扇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欣赏着周围的环境。 不知走过了几条小径,却越走越偏僻。古画扇只觉得越发不对劲起来,就算她路痴,也知道这样走下去绝不是刚刚通往皇后花园的路。 “你要带我去哪” 察觉到不对劲,古画扇的语气也强硬起来,冷冷的问道。 一旁的小径上却是走出一个一个白色身影,道:“这般反应迟钝,若真危险恐怕也晚了” 熟悉的嗓音。古画扇扭头看去,却是那一袭白衣,恍若谪仙的男子。 愣愣的看着他,古画扇一时没有反应。 那宫女则是冲着纯渊蓝慕福了福身,转身走开。 那一袭白衣的男子却是纯渊蓝慕,见古画扇看着他出神,纯渊蓝慕温柔一笑,抬步向古画扇走去。 “真巧,竟然在皇宫再次见到你。”纯渊蓝栩道。 古画扇回过神,看着那温润如玉的面庞,抿了抿唇,道:“你是谁” 纯渊蓝栩嘴角依旧挂着好看的弧度,道:“上次相遇没有交代清楚身份,还请不要见怪。我是纯渊蓝慕。” 古画扇闻言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亦或是五味杂陈不知作何感想。 纯渊乃皇室之姓,纯渊蓝慕又与纯渊蓝栩属于同一排行。自然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儿子了素闻当今六殿下温润如玉,有陌上君子之称,想来便是他吧,还有谁比他更温润,更如清风一般 恍惚间仿佛什么东西在心里碎的七零八落,古画扇想笑笑不出,想哭哭不出。只觉得喉咙难受至极。 福了福身,恭敬的道:“画扇参见六殿下,殿下万安。” 纯渊蓝栩看着突然福下身去的人儿,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双臂,不让她再继续深躬。 诧异之余,古画扇抬头看去,却是撞进一潭温柔似水的眸子里。 “不必拘礼,你刚刚落水,身子正虚。” 闻言,古画扇站起身,微微挣脱他的手,低头看着他不染纤尘的靴子,怔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纯渊蓝栩看着她疏离的态度,嘴角笑意终于消失,抿了抿唇道:“你可是讨厌我吗” 那声音很轻,却直直落入古画扇的耳中,如同惊雷。 古画扇恍惚间抬头,看着那如画般的眉眼,只是摇头。 耳边缠绕着似有若无的叹息,接着额前的发丝被一只骨节分明的素手轻轻撩到耳后。 古画扇只觉得呼吸一下紊乱,再次望进那双吸引人的眸子里。 “这几日好好养身体,别留下什么病根,这是治风寒比较好的药方,你留着,回家便配药喝了。” 纯渊蓝栩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放入古画扇的手中。 古画扇被动的接过,却是抿了抿唇,不言语。 纯渊蓝栩又道:“好好照顾自己,别再那么傻了,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好了,时间不早,我也该走了。” 身影远去,古画扇注视着那个缓步而行,渐行渐远的身影,鼻翼耸动,竟是落下一滴泪来。 远处缓步走来了那个原先的宫女,到了近前福了福身,恭敬的道:“姑娘,请随奴婢来。” 古画扇擦了擦脸颊,跟着那个宫女缓步离去。 原地,只徒留簌簌飘落的花瓣,惹了满地芳泽。: 第三十三章 则以姐妹相称 行至一片新绿的绿林假山处,听着围墙内那些女子巧笑嫣然的声音,只觉得觉得心中憋闷,站在鹅卵石小径上,不肯再向前跨上一步。 “姑娘,怎么了”那头前带路的宫女见状问道。 “没事,前面就是地方了,就不劳烦姐姐带路了。”古画扇道。 那宫女抬头看了看围墙,遂低下头低低应了声:“是。”后退下。 古画扇抚摸着路边那红花绿叶,一时间踌躇万分。刚要抬步向别的方向走,却是看见拱形门口两个姑娘相携而来,不是穆雅与她的丫鬟屏儿又是谁 穆雅看到古画扇赶忙快步走上前来,拉着古画扇的手,喜悦的道:“妹妹,左右等不到你,姐姐不放心,就寻来了,没想到在这看到你。” 古画扇心中默叹。 “好雅儿,我还能走丢了不成”古画扇嘟囔着道。 “你呀,姐姐还真的是怕你走丢了”穆雅打趣道。 古画扇噘了噘嘴,又拉着穆雅的手道:“好雅儿,我心中烦闷,实在不想与那些个小姐在一起呆着。” 穆雅闻言拂了拂她耳边的发丝,轻声道:“定是方才吓着了,这样吧,左右距离宴会还有些时候,姐姐陪你去别处逛逛,如何” 古画扇眼睛一亮刚要开口说好 旁边屏儿就急急道:“小姐不可啊,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古画扇点了点她的额头,严肃的道:“就你管得严,我们马上就回来了,你怕个什么”后又可怜兮兮的道:“好屏儿,我们马上就回来了,你别担心啊。” 穆雅也嗔了屏儿一眼,道:“平日里就你嘴贫,不过眼下可是不能听你的了,我要陪妹妹去散散心,你跟不跟” 屏儿泄了气,奄奄道:“我的二位小姐,屏儿哪能不跟着,就是二位小姐在屏儿眼前,屏儿也担心受怕有什么闪失呢。哪能不跟随左右” 说完还眼睛晶亮晶亮的哼了一声。 “你呀”穆雅和古画扇同时指了指她的额头,笑骂。 屏儿嘻嘻笑了笑,作可怜状。 二人嗔了一眼,相携向别处走去。屏儿也快步跟随。 一路悠悠晃晃,却也是不敢走远,只停在了一个环境甚是优雅的园子里。假山环抱,绿意盎然,更有花池在咕咕的冒着泡。 “好雅儿,你看这里面的鱼儿真漂亮。”古画扇叫道。 三人停在花池边细细驻足观看。 穆雅看着古画扇喜悦的脸庞,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古画扇听不见她说话,扭头看她,却是见她愁容满面,嘴角的笑意也要消失不见。 “怎么了”古画扇收回笑容,抿唇问道。 穆雅注视了会儿花池,又转而看向古画扇:“妹妹,你是否对姐姐心存芥蒂” 古画扇心中一跳,想要立刻回答不是,可是自己确实对这个国公府众星捧月般的小姐有诸多猜疑。就凭着自己看多了的古代剧,就这样随意的便否定了一个人,真的是很草率。 看着穆雅那雾气朦胧的眸子,心中踌躇,一时间有些搭不上话来。 穆雅见她的表情便更加确定自己心中所想,嘴角挂着一抹苦笑,叹了叹。行至花池旁边,轻声的道:“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姐妹,只有五个哥哥。所以在家里确实受宠万分。可女儿家的心事又怎能父亲哥哥说出。母亲最是疼我,也事事教授我如何做人处事。母亲希望我能出人头地,进宫做那受宠的娘娘。却并不懂我从来都不想。我的心事从来没有人可以说与。前阵子便听闻父亲说要将妹妹接回府中,我当时还高兴了好些天。好不容易,妹妹来到了府中” 穆雅扭头看了看古画扇,抿唇笑了笑,又道:“妹妹,可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令妹妹对我误解的。到了如今,妹妹竟然从不肯叫我一声姐姐” 此番话语,着实让古画扇有些羞愧,咬了咬唇,心中诸多话语也终究化作点点叹息。 非是她疑心甚至或有意敌对与穆雅,若说是穆雅有做的不对的地方,那更是无稽之谈,从见到穆雅,她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方才为她担心为她哭泣,也绝非作假。只是她孤身来到这人生地不熟,且观念也全不相同的时代。她无法全心全意的对相信一个人,譬如她一见倾心却不敢托付的那个人,如今知道他是皇子,那他们之间就更不可能了,她古画扇怎能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更何况她背负血海深仇,将来说不得一个不得好死的下场,谁与她交好,那都是在连累别人。 只是如今想想却也是可笑,以后得事也说不准,说不得她能善始善终呢难道她的运气还真的差到不得好死得地步 想到此处,心中也慢慢通透起来,一切都顺其自然吧,以后的事谁说得准,说不得她什么时候又回去了。 思及此,古画扇上前一步握住穆雅的手,清声道:“是画扇愚钝,还请姐姐不要与妹妹一般见识好不好” 穆雅闻言眸中流光溢彩,喜悦溢于言表,道:“好妹妹,你能叫我一声姐姐,姐姐怎会与妹妹计较这些母亲说过,待人处事皆要处处小心。妹妹此番作为也是正常,只希望以后我们姐妹能诚心相待,那便是好之又好了” 古画扇看着穆雅那破涕而笑的面庞,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好姐姐,咱们去那边凉亭坐会吧,妹妹的腿都站麻了。” 穆雅嗔了古画扇一眼,拉着她便缓步向凉亭走去。 古画扇咯咯的笑着,跟随在后,扭头看了看正在傻乐的屏儿,道:“傻屏儿,发个什么呆,快些着。” 屏儿回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跑着跟了上来。 “我的腿都在发颤了,姐姐可不知,方才在水中若不是其中一人拖累与我,我肯定能把他们都救上来”古画扇坐在石凳上,边揉腿,边嘟囔着。 穆雅闻言,赶忙打断她的话,道:“好妹妹,这次你真的太过于莽撞,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了得。眼下又连累六殿下与七殿下入水受凉,更是让皇后娘娘好生骂了一通。还不知几日后的选秀是个什么情况呢” 古画扇双手托腮,喃喃道:“我的好姐姐,我也不想出事啊,可是当时情况实在让我大脑一时间来不及思考了,救人要紧啊,眼下只是让皇后娘娘骂了骂。可要是出了人命,那还不知是怎么个情况呢。所以啊,姐姐不要忧心了,没事的,左右算作闺阁之间的耍闹,皇后娘娘大人大量不会迁怒于人的。” 穆雅伸手撩了撩古画扇鬓旁的乱发,轻笑道:“就你嘴贫,姐姐说不过你,只希望没有什么事才好。”: 第三十四章 泼皮无赖十六殿下 “怎么没事,你们竟然连累本殿下的六哥七哥下水去救你,还有胆在这说没事”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小男孩的斥责声。 二人扭头,这才看到,凉亭外的青石板地面上,站着三个人。 那话正是出自其中一个个头较低的小男孩儿口中。 左右两旁站着两个年约二十出头的男子,皆是身着华服,静静的站立着都掩盖不住一身的贵气,一看便知从小含着金汤勺长大,养尊处优。 偏那十一二岁的小男孩随也是身着华服,却有些蛮横无理,一脸傲慢的看着古画扇二人。 古画扇与穆雅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 背后说人是非,还被逮了个正着,这真是彩头不错 听闻他说六殿下七殿下是他哥哥,当今圣上只有五个儿子,分别是四皇子纯渊蓝烨,五皇子纯渊蓝宇,六皇子纯渊蓝慕,四皇子纯渊蓝栩,和最小的儿子十六皇子纯渊蓝卿。 眼下六皇子和四皇子她们都已经见过,如今这个叫嚷的最厉害的想必便是那有混世小魔王之称的当今圣上第十六子纯渊蓝卿了,而旁边两位也皆头戴皇子发冠,想必也是那从未谋面的四皇子和五皇子了。 天了个噜,咋什么事都能让她给碰见,她最近不会是霉星高照吧是吧 无奈,三人只得快步走至三人面前,福了福身,道:“臣女参见四殿下,五殿下,十六殿下。” 屏儿闻言,也依样画葫芦的道了声安。 那十六殿下咦了一声,质问道:“你们如何得知本皇子和四哥,五哥的身份噢你们肯定是私下窥视我们,所以才会一下子就认出我们的,对不对” 这个帽子扣的着实狠了些,未出阁的女子私下恋慕与皇子,还是待选的秀女,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去,那可是大罪。 十六殿下话语刚落,他右边的一个身穿深蓝色皇子服饰的男子便开口斥道:“十六,口出狂言,成何体统” 十六缩了缩脑袋,后又嘟了嘟嘴,道:“四哥,那要不然她们怎么认得我们,肯定是她们窥视我们皇子的身份” “够了” “住口”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十六殿下闻言又缩了缩脑袋,细细听了,却发现其中夹带着女声,又扭头看向面前的女子。 古画扇一忍再忍,着实是不能再忍,便开口斥了句够了。一听还有配音,又瞧了瞧那个同样开口制止的四殿下。 转眸横向目瞪口呆,面露不可置信的表情的十六殿下。 “臣女与姐姐都是待选的秀女,怎会对殿下们存有其他的心思再者,别说臣女与各位皇子素未谋面,就算是有一面之缘,也绝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轻许真心之人十六殿下妄言了”古画扇冷冷的道。 “什么妄言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学好,不会游泳还学人家跳水救人,要不是我六哥七哥你早就死了” “我死了管你什么事我爱跳我就跳,我就跳你怎么样” “你这女人,怎么这般泼皮,你还是个女人吗” “什么女人,我今年十二岁,是女孩儿不是女人,你眼睛不好使吗小屁孩儿” “你,你,你一个还没长大的女孩儿就这么刁蛮,长大了谁还敢娶你” “就算我没人娶,也不用你操心说我没长大,你就长大了年龄不是问题。问题是你的智商对不起你的年龄” 十六殿下闻言愣了又愣,却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话来继续反驳,只得睁大眼睛瞪着古画扇。 古画扇也毫不示弱的瞪回去,小样儿,一个小屁孩儿还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就算你是皇子,姑奶奶又没有犯罪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二人一时间眸光厮杀,火花闪电噼里啪啦 良久。 “扑哧” 却是那一直未开口的五殿下笑出了声。 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五哥,你还笑,这个大胆的女子竟然敢和我对着瞪,宫里谁人敢和我对着瞪不行,我要打她,打她二十大板,不行,三十大板”十六殿下的自尊心受到了攻击,一时间记得脸红脖子粗。 “哈哈哈哈”五殿下笑的更是凶。 一旁的看着小孩子心性的古画扇与十六殿下穆雅竟也掩唇笑了笑,一抬头却是看到四殿下正在看着他,一时间脸红了红,不敢再笑,心却怦怦直跳,不敢抬头。 古画扇幽怨的看了眼她,道:“姐姐,你怎么也发起笑来” 她战的这么辛苦,很好笑吗古画扇心中小人儿狂吼 “就是,五哥,你笑什么,这一点也不好笑”十六殿下气的头顶直出汗,腮帮子鼓鼓的。瞪着铜铃般的大眼,一副要将古画扇痛揍一顿的表情。 古画扇横了他一眼,来呀怕你我就不姓古 眼看二人又要来使漫漫无期的瞪眼大战,五殿下赶紧一把拉住十六殿下的胳膊,拖着他向园子外走去。 “赶紧走吧,父皇还等着呢,一会儿等急了,再罚你抄写经书一百遍。上次的一百遍难道你忘了”五殿下清亮的声音打趣道。 正在挣扎着逃脱毒手的十六殿下闻言,立刻尖叫:“啊,惨了,我可不想再抄一百遍了” 说着竟健步如飞的奔跑起来,率先出了园子,四殿下扭头看了一眼古画扇,笑着摇摇头,也跟着出了园子。 突然,那十六殿下又折了回来,指着古画扇道:“臭丫头,我记住你了,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有你好果子吃” 古画扇哼了一声道:“果子有什么好吃的,我吃肉” 十六殿下气的牙根痒痒,却是又阴阳怪气的笑了笑,扭头离开。 古画扇扭头郁闷的看着穆雅,却见她满脸羞红的看着园子门口,古画扇扭头看去,却是看到那五殿下转身大步离开的瞬间。 “姐姐”古画扇叫道。 穆雅被吓了一跳,嗔怪道:“哎呀,妹妹,可莫再顽皮。” 古画扇注视了穆雅一会儿,却发现她目光又恢复坦然,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是她的幻觉。 挠挠头,扭头看了看三位皇子消失的方向,不明所以。 “姐姐,咱们走吧,宴会恐怕要开始了。”古画扇拉了拉穆雅的衣袖。 穆雅低低应了声,屏儿过来搀扶着她,三人一起向皇后的花园走去,一场这一段小插曲,谁都没有在意。可后来的后来,却是一些不可预料的后果的开端。: 第三十五章 炎彧国女炎轻九 今晚的月亮似乎也知道今夜的不同,早早的便挂在空中,照亮所有人前行的路。 明月皎洁,偶尔披上一层薄薄的云朵,很快便又显现出自己的身姿。 金碧辉煌的皇宫,蜿蜒曲折的走廊,空旷开阔的正阳门广场。到处都是人群鱼贯穿梭,行色匆匆。 几刻钟后,便全部聚集到阳和殿内,偌大的宫殿,此时已经是乐声四起,檀木玉桌陈列,金樽酒盏其上。各高官大臣,各国来使皆已入座,寒暄声不绝于耳。 “皇上驾到” 随着殿门外一声高呼,高大的殿门处,纯渊封玺身着一袭明黄色九爪龙袍,腰间金黄色流苏随着走动飘逸无比。微白的双鬓,发丝梳的一丝不苟,头戴帝王冠,步伐稳健的向着殿内走来。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响彻大殿的呼声,在迎接着今天宴会的主角,苍阳国的帝王。 纯渊封玺缓步走向龙椅,一撩衣摆坐下,身侧的李修文则安安静静的站立着,面露笑意。 “平身吧,今日各位爱卿与来使不必多礼,即可尽兴。” 下方众人皆起身落座,立时有娇娘宫娥鱼贯而入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为众人助兴。 席间上座,几个皇子对视一眼,由四皇子开头,五个皇子都一一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与纯渊封玺。 各色宝物,晶莹剔透,华贵无比,又都寓意颇深,一时间纯渊帝欣慰无比。最让他欣慰的还是五个儿子皆是团结一致,并未出现过私下相斗的场景。他知道,皇室子孙若是真正的团结一心,是绝不可能的,但至少如今他们兄弟还是和睦的。这一点他就欣慰无比了。 几位皇子落了座,宴会也被推向。 此时,一个身着异域华服的男子起身走到殿中央,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在下是来自炎彧国,吾国陛下托付在下向皇帝陛下道声喜,祝贺皇帝陛下健康永驻,福泽万年。” 纯渊封玺闻言面露笑容,清声道:“替朕转达贵国陛下,朕多谢他一番好意,望他也身康体健,福泽万年” 那来使深深的鞠躬,又道:“皇帝陛下,吾国九公主素闻贵国风情,仰慕已久,今日便借着皇帝陛下的寿辰,不远万里前来为皇帝陛下贺寿。” 纯渊封玺闻言笑道:“轻九公主有心了。” 来使又道:“九公主特意编排了舞蹈,想要献给贵国。” 一旁正眼观鼻鼻观心的李修文闻言,立刻抬头看了眼纯渊封玺,见他淡笑,遂上前一步,道:“请轻九公主” 那来使再次鞠躬,面带笑意的退下。 大殿一时间暗了下来,顷刻间便变得安静无比。 李修文不动声色的向纯渊封玺靠近一步,看似不经意的目光流转,却是暗藏警惕的扫视四周。 瞬息间,大殿内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梅花香,大殿各角突然亮起了灯火,大殿中央不知何时已经亭亭玉立一位身着流裳纹花衣裙,身姿曼妙的可人儿。 三千青丝直直垂向腿弯,飘逸的彩色衣裙显得灵动无比。 面容被一方纹着几朵寒梅的帕子遮住,只留得一双勾人心魄的双眸,眉间一朵玫红的梅花。更是顾盼生姿,妖娆丛生。 奇特的乐声想起,那仙女一般的女子开始缓缓扭动身姿,舞动起来。 大厅内一时间安静无比。 席间上座,一个小男孩双手托腮,却是对下方那个身姿妖娆的女子提不上兴趣,眸色淡淡的瞥着,瘪了瘪嘴。 此人正是十六殿下纯渊蓝卿。 纯渊蓝卿噘着嘴扭头看向身旁坐着的几个哥哥。 四哥举杯浅饮,放荡不羁的目光注视着下方舞动的女子。五哥素手摩擦着玉杯,目光没有焦距,似在神游。六哥总是一副嘴角含笑的模样,眼睛看向下方众人,却又似乎穿过众人看向不知名的地方。七哥嘛得了,七哥直接闭上了眼睛假寐。 这些个哥哥没有一个能与他好好玩耍的,没劲 突然想起方才御花园撞见的那个大胆的女孩子,纯渊蓝卿又在心中狠狠的哼了一声,臭丫头,敢和我对视那么久,你等着 想起了她,似乎又觉得生活有了盼头,继而悠哉悠哉的喝了口花酿,啧啧嘴。 一曲乐声尽,一支舞蹈毕,五殿下率先鼓掌,席间众人也回神鼓掌。 那女子静静站着,呼吸微促,香汗淋漓,好不诱人 “轻九参见皇帝陛下,陛下万福金安。”那女子轻言道,娇柔的嗓音,酥到心底。 纯渊封玺笑了笑,道:“九公主不远万里前来为朕祝贺,有心了。” 炎轻九挑了挑眉,清声道:“皇帝陛下,轻九性子直爽,有话也就只说了。” 纯渊封玺淡笑不言。 炎轻九道:“皇帝陛下,轻九此次前来一方面是为了给皇帝陛下祝贺,另一方面是想要,求个姻缘的。父皇的修书,皇帝陛下可是收到了不知皇帝陛下意愿呢” 此言一出,殿内皆一阵沸腾,这轻九公主,原来是为了求取姻缘而来 纯渊封玺依旧沉稳如斯,淡笑道:“炎彧帝的修书,朕已收到,信中内容也已了解。” 炎轻九闻言上前一步,清声问道:“皇帝陛下,不知结果如何” 话虽问向纯渊封玺,可后半句,眸光已经转向那一直禁闭双目的男子。 纯渊封玺见此情景,朗声笑道:“左右朕的七子也在场,不如公主问上一问。” 炎轻九闻言,当下便注视着那一直静静不言语的男子。 纯渊蓝栩察觉到她的目光,眸子倏地睁开,眸色深如潭涌。 炎轻九看着纯渊蓝栩英朗的面庞,脸却不由自主的红了,却依旧开口问道:“将军殿下,意下如何” 纯渊蓝栩扫了她一眼,重新又闭上了眼睛,道了句:“不如何” 殿内一时间再次沸腾,五殿下低低的笑了笑,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场戏,四殿下却是嘴角含笑,静静看着,六殿下则低垂着头,手中摩挲着一个荷包,那荷包通体莹白,上方桃花暗纹,美丽至极,竟和古画扇不离身的那个荷包一模一样。 炎轻九闻言立刻面红耳赤,又道:“你看不上本公主” 纯渊蓝栩却是不再答话。 炎轻九见他不言,又道:“你看不上本公主吗为什么” 纯渊蓝栩睁开眼,正欲开口道一声早已有意中人,却是余光扫到身旁纯渊蓝慕的手中,那一抹洁白的颜色。 瞳孔一瞬间紧缩,眉头一皱,面露不可置信。 这不是她的吗为什么在六哥手中,他们二人的关系,难道竟然已经发展到送定情信物的地步 这个臭丫头看他怎么收拾她: 第三十六章 明里暗里争夺战 “说话啊,为什么”炎轻九见他不语,追问道。 纯渊蓝栩的话生生的憋了回去,背一下子靠向靠背,眸色深沉,不发一言。 九公主见状,转眸看向纯渊帝,轻声问道:“皇帝陛下,不知这是何意联姻之事,贵国可考虑的如何了” 纯渊帝见状,轻轻笑了笑,道:“小辈之事,还是自行解决为好,朕之七子性情孤僻,九公主还是需要多思量一番。” 九公主听到这里便知道这联姻恐怕人家是不同意的,想她唐唐一国公主,竟然会被嫌弃,真是不把她当回事儿被当众拒绝,炎轻九却也并不如一般女儿家面红耳赤,而是眸光一转,重新看向纯渊蓝栩,因为她知道纯渊帝的一番话,是把皮球又踢给了她。 “七殿下,轻九是个有话直说的人。说实话,轻九确实从小便一直倾慕七殿下的盛名。前两年皇帝陛下出巡与边塞,幸而得见七殿下一面,也是记忆犹新,不敢忘怀。今日再次得见,轻九的心思只是更加确定了,今次,在场所有的人都可以作证,我炎彧国九公主炎轻九,一定要嫁给你苍阳国七殿下纯渊蓝栩” 此话一出,底下立刻议论声一片,有的佩服炎轻九的豪爽,有的则看不惯她直爽的性子,私下窃窃私语。 九公主扫视了一眼四周,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与目光,一撩衣摆向纯渊帝跪下,清声道:“皇帝陛下说这是小辈之事,那轻九还请皇帝陛下赐予轻九一个住处。轻九暂时要住在贵国,直到” 转眸看了一眼纯渊蓝栩,嘴角微扬,又开口道:“直到轻九与七殿下喜结良缘” 此话一出,底下更是议论声不断,纯渊帝也饶有兴趣的看着底下跪着的这个倔强的女子,转眸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纯渊蓝栩,笑道:“赐安宁府与九公主住下。” 四周议论声随着这句话顿时消失,炎轻九喜笑颜开,看着纯渊蓝栩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原本还在皱眉的纯渊蓝栩听到此处,却是一下舒展了眉头,神情淡淡,嘴角也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那眸子却是深沉如海,无人能够读懂。 炎轻九也不管他的反应,只叩谢道:“多谢皇帝陛下,轻九告退。” 起身也不看众人,便快步离席。 底下大臣皆是在心底盘算着,安宁府边临蓝栩将军府,却是不知皇上是如何的心思了。若是同意,答应就是。若是不同意,拒绝也可。这模棱两可的决定,却是一时间难以捉摸。 七殿下一直是丰功伟绩不断,在他们以为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选,如今皇上又这般顾及他的心思,想必也是更加看重七殿下,一时间一些大臣看向纯渊蓝栩的目光,热切且恭敬起来。 但也有许多大臣却是雷打不动的端坐,丝毫没有考虑这些,偶尔眼睛瞟向那静静端坐一言不发的六殿下,眸中恭敬的神色更甚。 暗潮汹涌,没有硝烟的战场用来比喻后宫合适,用来比喻朝堂之中的明争暗斗更是合适无比。 宴会过半,纯渊帝便先行离席,届时,没有了皇上坐镇威压,所有人都轻松不少,顿时开始谈笑风生,举杯共鸣。 十六殿下见纯渊帝离席,原本皱巴巴的小脸这才舒展,起身便走到纯渊蓝栩身边,笑道:“七哥,你的魅力还真不小,人家公主不远万里前来想七哥提亲呢” 五皇子哈哈一笑,道:“就是啊,七弟的风采那是自然出众的本以为七弟的魅力全苍阳国没有女子可以抵御,这下倒好,人家炎彧国最受宠的九公主也被七弟倾倒了,这可真是羡煞旁人啊是不是四哥,六弟” 纯渊蓝慕与纯渊蓝宇相视一眼,皆是满目笑意。 纯渊蓝宇打趣道:“七弟,人家九公主可是住了下来,大有胜券在握的样子,你可要小心着些了” 纯渊蓝卿也是乐的合不拢嘴,随口道:“七哥的魅力自然没有女子可以阻挡,倒是十六弟我有件事要问一下七哥。” 纯渊蓝栩这才淡淡的嗯了声。 纯渊蓝卿瞄了一眼四周,这才鬼灵精怪的用着只有他们五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今天白天,我和四哥五哥可是遇到一个泼辣的女子,那女子简直不像个女孩子,竟敢与我对着瞪眼。就是你救上水的那个,七哥你说你干嘛救她让她吃吃教训,杀杀她的锐气,看她还敢与我叫板” 纯渊蓝栩原本神情淡淡,闻言却是眸色加深,薄唇紧抿。视线转向一旁安静坐着的纯渊蓝慕,只是那个荷包却是不在他手中。 想起那荷包,纯渊蓝栩一时间焦躁不已。 一撩衣摆起身,扬长而去。 纯渊蓝卿看着他的身影,挠了挠头,不明所以,却已经习以为常。这个七哥,不想搭理你,你就是把他的嘴掰开,也休想听到一个字。再说了,他可不敢掰开他的嘴,对于七哥的那些狠辣的名声,可不只是传言而已,他还是害怕的。 纯渊蓝栩大步走出阳和殿,削瘦却挺拔的身姿在月光下更显寂寥,皎洁的月光,落寞的人儿,孤单的影子。 女人之间的聚会,亘古以来,想必也就是如此了。 你穿的衣服什么时候买的多少毛爷爷买的穿上怎么样 你今天擦的什么粉多少毛爷爷买的最近又上哪购物了买了什么好东西 再不,就是我最近胃口不好,又瘦了一圈,得多吃饭。其实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狂节食减肥呢 再者,便是哪家的琐事,八卦。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一宫殿,不知道搭了多少台戏。 古画扇本来还听得兴致勃勃,可听着听着就听不下去了。只因为那些女子说到要处,还似有若无的炫耀着自己那隆起的胸脯 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前襟,古画扇淡定的移开眼,却是加快了吃肉的频度,一大块肉很快被消灭。古画扇嘴里塞的满满的,随手骨头一扔,又拿起另一块烧鸡开始啃。 她要长大,她要长身体,她要把她的胸脯给吃回来,吃 腮帮子塞的满满的,嚼都嚼不利索,却还在往里塞。 周围的人似乎自己看习惯了,因为从开宴,古画扇便一直在吃,对于她们来说,古画扇这十二岁的姑娘只是一个孩子罢了,根本也就没有把她当作前路的障碍。所以就算看到,也就当没有看到。 古画扇心里美滋滋,有肉吃,有八卦听,悠哉至极,余生何求 上座处,坐着曦德太皇太后,旁边坐着江皇后,二人正闲话家常,也在悄悄观察着下方的待选秀女们。 曦德太皇太后扫视了一下众人,疑惑的开口道:“皇后,江雨溪那丫头呢,怎么不见她”: 第三十七章 小园香径且徘徊 江皇后仪态万千的端坐着,闻言凤眼一横,道:“那个丫头,整天不着调,不知道怎么弄得,脸上抹得胭脂过了敏,这几日在家里窝着呢,哪敢出门” 曦德太皇太后闻言,眉头一皱,道:“这个臭丫头,整天一事无成。” 凤眸一扫看向下方闲聊的众人,目光停在角落里一直在吃个不停的女孩子。看到她的容貌,眸色立刻暗沉起来。 “皇后,哀家这次要将那个女子选进宫来。” 江皇后也顺势看了一眼,嘴角含笑,道:“正好,本宫在这宫里也闲得无聊,也想要见识一下,当年让皇上心魂失守,让皇上可以抛下江山都不顾的女人的女儿,到底如何” 那是皇上传奇的一生中,最败笔,最消沉的一段日子,没有人比她更感同身受她,江氏女儿,只有她才能坐上皇后之位只有她,才能在皇上的心里 曦德太皇太后闻言,凤眸一横,厉声道:“皇后以后在皇宫不可提起那个穆明月,皇上虽然不知自己一直迷恋的那个女子就是穆明月可,以皇上的才智,你若透露半分线索,被皇上察觉,那我们江氏九族都不够被砍的你不是不知道,那一阵子皇上反常的性子,狠辣的手段。幸而一切都进行的隐秘,这才得以瞒天过海让她进宫,是为了更好的掌控她,切不可乱了自家的阵营” 江皇后闻言,手指紧紧搅在一起,手帕竟被撕裂一个洞。她恨,她恨穆明月,穆明月那是皇上一生最爱的女人,是她一生的耻辱,耻辱 “侄女记下了,记下了”江皇后沉沉的道。 眸如利刃扫视了一下那个吃的正欢的女孩子。 古画扇正酒肉穿肠过,吃的正嗨儿,忽然觉得后脑勺一阵寒风刮过,脊背凉飕飕的。一口酒没有咽顺畅便开始咳嗽起来。 “咳咳,咳对不起,失礼了,对不起咳。” 古画扇赶紧捂着嘴,向外跑去,扶着走廊边的柱子开始顺气。 穆雅担忧的想要追出去,却又被几个女子拦下,只得坐下。 “呼” 古画扇拍着胸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顿时觉得顺畅了许多。 三月底,夜晚的风还是凉凉的,闭上眼感受着夜风的轻抚,感觉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呼,吃饱了散散步。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呀”古画扇咧咧嘴,揉揉脸走下走廊。向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向花丛深处走去。 流火飞萤,花间小径,粉衣女子躲坐于流连于花丛中间,却是峨眉紧蹙,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家伙,看你能跑到哪里。” “跑诶,跑不了了吧” “再跑” 古画扇席地而坐,双手在草地上不停的摆动,嘴里热火朝天的嘟囔着。 再看那草地上,却是两只蛐蛐在拼命的逃离那两只可恶的毒掌。 “嘿嘿嘿,跑呀,跑呀,别停下。”古画扇单手拍地,想将那两只突然静止不动的蛐蛐吓的再蹦哒蹦哒。 过了半晌都不见她动,古画扇胳膊肘撑着地,双手托腮,嘟着嘴看着这两个小家伙。 却是见那两只蛐蛐突然后腿一蹬,一个帅气的姿势便同时向前蹦了半米远。 “啊,别跑,使诈,你们使诈” 古画扇嗷嗷叫的扑了上去,直接趴在了地面上,却是觉得双手的触感不怎么对。再摸摸,尼玛,这触感满是像一只鞋。 抬头,顺着那双暗纹黑靴向上缓缓看去。 一袭黑色长袍犹如泼墨,暗纹其上,精致至极,华贵至极。 是他 纯渊蓝栩屈膝蹲下,一把扣住古画扇的下巴,伸手把古画扇嘴里的一棵草揪了出来,嘴角微勾,轻声道:“这个还礼,本将军收下了。” 古画扇卡的一下从当机模式重新启动。双手撑地,缓缓的站起身。干笑道:“将,将军殿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呵呵” 古画扇只觉得撞豆腐死的心都有了,太丢人了,天啊 伸手想将嘴里的草渣子扣出来,一看手脏兮兮的,尴尬地笑了笑,背过身来呸呸呸的吐。 草丛里,那两只蛐蛐淡定的跳过,古画扇觉得她好像看到了它们嘴角嘲讽的讥笑。 臭家伙,敢笑她 古画扇抬脚踢了踢,那两只蛐蛐几个跳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古画扇硬着头皮面对着身后的大boss,没法子,谁让人家是官二代,是主席的儿子她她一没爹二没妈三没势四没钱。要说样貌,她才十二岁,顶多也就是个可爱的小萝莉罢了。 哪能跟那些天使面孔魔鬼身材的美女相比,她可是知道自己那空荡荡的连襟。好了,不说了,一会儿就没脸活了 “将,将军,画扇多谢您高抬贵手,出手相救。”古画扇干笑着福了福身。 纯渊蓝栩嘴角微勾,道:“那你要如何报答” 啥 古画扇愣了愣,挠挠头,谁能告诉她这个情节的打开放式是否不太正确 清了清嗓子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将来有机会画扇一定会报答将军殿下。不就是条命吗将军将来若是想要拿去,尽管开口。” 话一出口,古画扇立刻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说的这是什么丧气话她的命哪能这么轻易的就压上去了。 “在这里做什么,你不应该是在皇后娘娘宫中吗” 闻言,古画扇挠挠头,道:“出来透透气,再说已经很晚了,我想要出宫了回府了。” 纯渊蓝栩道:“那便回。”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出宫的路。”古画扇呐呐的说道。 “随意找个宫女太监都可以为你领路,你就这样笨吗” 古画扇缩了缩脑袋,道:“那我也得先走出这个栖凰宫啊。这里的丫鬟太监都服侍那些夫人小姐去了,我走半天都没找到一个人。这不,就在这儿歇歇” 语气慢慢的变弱,变低,因为她这才感觉,似乎有点丢人 纯渊蓝栩闻言,颇有些无奈,道:“这里已经不是栖凰宫了,且距离栖凰宫也有一段路程。” 古画扇瞪着眼睛看着他,脑袋转不过来弯。是不是她理解的意思不是栖凰宫那她转悠半天是到了哪 古画扇懊恼的挠挠头,刚要不耻下问,却见不远处迎面走来几个男子。 人未到,声先闻。 “诶七哥你怎么走那么快”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来。 古画扇一听,觉得有些熟悉,待那两个男子走近一看。古画扇赶紧用手捂着脸,内心在咆哮。 我的天,她有那么背吗 那快步走来的男孩儿赫然是那个十六殿下,身旁稳步走着的是风流倜傥的五殿下。: 第三十八章 想要笑的冲动 “诶呦,累死我了,七哥你走那么快干嘛”十六殿下弯腰喘息。 五皇子便笑了起来,道:“十六弟,你至于吗让你平日多多锻炼身体,整天就知道吃喝睡,你还没干点什么”说着便用折扇敲了下他的头。 纯渊蓝卿哎呦一声,揉着头嘟囔着什么,却忽然大叫一声。 “你你怎么在这” 古画扇只觉得身子一抖,气个倒仰,姑奶奶在这摆设了半天了,你可算是看见姑奶奶了。还问我怎么在这 “你管我怎么在这,这路又不是你铺的,凭什么我不能在这”古画扇哼了一声。 纯渊蓝卿顿时跳脚,瞪着眼睛叫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泼辣,蛮不讲理将来看谁敢要你” 古画扇也同样瞪着眼睛,道:“我就是泼辣,你不服吗又没有让你娶我,你操什么心” 二人咬牙切齿的互相拼气场,一时间火花四溅,噼里啪啦 旁边二人已经无语到极点,得这两个不着调的碰到一起,那算是绝了 纯渊蓝栩直接无视二人极端不成熟的行为,转身抬步向前走去。 五皇子纯渊蓝宇正看的乐呵,见纯渊蓝栩走了,立刻抬步跟上,叫道:“七弟,等等我。” 纯渊蓝卿见二人都走了,这才回神叫道:“别走啊,等等我,五哥,七哥” 抬步跟了上去,还不忘扭头瞪了一眼古画扇。 古画扇做了个鬼脸,只觉得神清气爽。 看着三人走远的背影,猛然想起,自己迷路了 “诶,你们等等我”古画扇赶紧跑着追了上去。 一路上就见得古画扇与纯渊蓝卿推推搡搡,互相挤兑。两旁一个男子不停地哈哈大笑,另一个直接选择无视,步伐沉稳的走着。若是细看,你会发现他的步子比以前从容,眸光更加温和,嘴角也若有若无的挂着笑意。 出了皇宫,坐在马车上,古画扇还在冲着那个坐在另一个马车上,却依旧对她瞪眼的小屁孩儿做鬼脸。 臭小孩儿真是比她都泼皮 “你这个女人,将来一定没人要反正我是不会娶你的”纯渊蓝卿气的青烟直冒,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这个臭丫头 古画扇翻了个白眼,道:“放心,我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嫁给你” 二人相视一眼,齐齐的扭过头,哼 两辆马车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夜色正在渐加深 古画扇仰面躺在车厢内,翘着二郎腿思考着人生。却突然一声破空声传来,车窗的帘布被一股气流掀起,古画扇只觉得翘起的左腿腿弯一股凉风嗖的一下刮过,顺带着一点,疼痛 古画扇猛的坐起身,赶紧抱着自己的左腿查看,只见得鲜血立刻将粉色襦裙染红。 这时古画扇才感觉到疼痛。 扭头看去,一枝利箭深深的刺入车窗内,尾羽还在颤动,发出嗡嗡的声音。 尼玛 古画扇刚想要开口大骂,便听得车外一声呻吟声传来,赶紧撩开帘子,却只见得赶车的马夫胸口赫然插着一支利剪 古画扇震惊的看着那鲜血咕咕的冒出,伸手想要给他捂住,却是又听得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 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黑衣人,古画扇这才发现,此时她是在荒无人烟的野地里 这是哪 这群黑衣人是谁为什么要杀她 看着那在月光的照耀下,一柄柄利刃反射出冰冷肃杀的白光,古画扇只觉得死神再次向她逼近。 赶紧从车夫手中拿出马鞭,古画扇使劲的打了一下赶车的马儿的屁股,马儿吃痛,扬起前蹄便开始加速奔跑。 “啊” 重心不稳,古画扇一下跌倒进车厢内,顾不得疼的直抽抽的小腿,古画扇赶紧爬起,拿起马鞭不停地抽打马儿 快跑快跑 这是古画扇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 后面的人依旧放着箭,剪头深深的镶嵌进车架上,古画扇却并不闪躲,因为以她的灵敏度,还不如顺其自然。 幸好,走了运,并没有箭射进她的身体。 可是,祸不单行,运终究只是运。车轱辘不知道碾压到什么,向一侧倾斜,惯性将古画扇的身子狠狠的抛了出去。 古画扇只觉得天旋地转,待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堆草丛里。 赶紧起身,想要继续往草丛深处跑,刚刚站起身,左腿便疼的她跌坐在地。 伤口火辣辣的疼,古画扇只觉得头脑晕眩。伸手摸向腰间,想要拿出荷包里的雪莲服用,却是再摸不到。 荷包呢 古画扇一下蒙了,什么时候丢的,荷包呢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不及多想,古画扇强打精神,咬牙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着草丛深处走去。 这里竟然是一片芦苇地,浓密的芦苇简直是藏身的好地方。 古画扇咧嘴笑了笑,只觉得自己再次走了运。可是那笑容却是苦涩的,僵硬的。 伸手揉了揉紧张发白的脸部皮肤,安慰着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她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士,难道还不能在这落后的古代生存下去了简直是丢现代人的脸啊。这让她哪有脸面对江东父老啊 没事的 感觉已经走的够深,古画扇这才停下,四周看了看,找到一个地方暂时躲避。 刚刚奔跑时还没感觉,这一停下才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在发颤。 吸了吸鼻子,古画扇警惕的感觉着四周的动静。只觉得这一刻心跳如雷。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也并不久,一直绷紧的神经是没有计算能力的。 只是觉得身体都有些僵硬,古画扇稍微挪了挪身子,却是突然闻到一股烧火味。 什么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来不及思考,古画扇猛的站起身。 只看到一人高的芦苇四周,冒着冲天的火光,仿佛烤红了四周的天。 怔怔的看着这情景。古画扇只觉得一瞬间所有的危机感都消失了。 突然有种想要笑的感觉,可却总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呵呵呵,呵呵” 凄凉的笑声飘荡在这深深的芦苇丛中,也淹没在这漫天的火光之中。: 第三十九章 何处相守何来相聚 什么时候,她竟然连简单的活着,都成了一种奢望 是谁究竟是谁竟如此狠毒,对她如此赶尽杀绝她发誓,若她能活着出去,她古画扇不查个水落石出,誓不为人 古画扇苍白的脸庞紧绷着,薄唇紧抿,眸光在这一刻变得锋利,变得暗沉。 大火燎原之势铺天盖地而来,那浓浓的死亡之气已经扑面而来。 古画扇依旧静静地仰视着,纹丝不动。她不是神,她飞不出去这芦苇,她能做的只有等。 但是,她在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她只觉得自己就这样死了,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芦苇内响起了走动声,古画扇低头看去,却是看到两步远处,一袭黑衣犹如泼墨,平淡无奇的脸庞,那双让她深深盼望着的眸子。 鼻头一瞬间觉得酸酸的,古画扇走了两步一下扑进黑衣男子的怀里,终于放声大哭。 此时的纯渊蓝栩不再是英勇神武,美名远扬的将军,不再是当今圣上最看中的七殿下。 他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子,一个可以被怀中女人紧紧抱着,痛哭发泄的男子。 脸上覆着面具,他不用担心自己因为紧张而苍白的脸庞被发现,不用担心自己失控的表情被察觉。 纯渊蓝栩紧紧的抱着怀里痛哭的女孩子,第一次他怀疑了自己的能力。他一生自负,却是屡次险些让她丧命, 嗜血的眸子注视着被火光燃烧的红透的天空,第一次感觉这么失控的情绪,这么想要杀人的冲动。 一把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古画扇裹了个严实,抱起她便向着一个方向走去。古画扇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害怕吗。” 古画扇摇摇头,又点点头。 “不用怕。” 古画扇重重的点了点头。 纯渊蓝栩低头看向泪眼朦胧的古画扇嘴角划过一抹柔情。 那笑容很淡,却是一下子刻进了古画扇的心底深处,一生一世。 “闭上眼睛。” 古画扇立刻将眼睛闭上,将头深深的埋在他的脖颈间。 纯渊蓝栩双手紧握住她的身躯,尽量将外袍护住她的头部,看着越来越近的火圈,感受到越来越灼热的空气,深提一口气,身影快速前行,二人的身影一个瞬间便进入了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 古画扇只觉得快要不能呼吸,紧紧的闭上眼睛,深深的埋进他的胸口。 眼泪却一滴一滴的将他的衣襟湿润。 她知道此时此刻正发生着什么,都是因为她,才害得他为她如此犯险。 身躯感到火热无比,火龙无处不在的侵蚀着他们,咆哮着向他们夹击。 不知过了多久,古画扇只觉得身子一凉,竟是到了水中 视线模糊,古画扇依旧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襟,左腿已经痛到麻木,身上却是没有一点损伤。 想到什么,古画扇赶紧去看纯渊蓝栩,却是见他的衣袖皆被烧焦,手臂上更是狰狞的烧痕。 心在这一刻无比剧痛,抬头去他的脸,却是到他的左边脸竟然焦黑了一块。 心脏差点不能运转,只希望那只是粘在上面的灰。古画扇伸手去擦,却是扯掉一块烂掉的面皮。 纯渊蓝栩来不及阻止,覆盖在脸上的那层面具便已经被古画扇尽数撕掉。 古画扇震惊的看着手中脱落的薄薄的一层面皮,再看向那张绝世容颜,只觉得心漏跳了一拍。 她一直觉得二人的身形极其相似,只以为那是巧合,可眼下的情况,却是完全证实了她大胆的想象 想要开口说话,一张口却是被灌进满嘴的水。胃里的空气已经濒临极限。 身子被揽住,嘴上一个柔软的触感,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古画扇一时间有些恍惚。 口中被渡入了空气,这才感觉好受一点,那柔软的触感也随之消失。 纯渊蓝栩揽着她用力的向上游,终于二人都露出了水面。却是不见那漫天的火光,不知随波逐流到了了何处 “噗咳咳,咳” 古画扇难受的咳嗽着,纯渊蓝栩一把将她抱起向岸边游去。 将古画扇放到草地上,背靠着大树,给她整理凌乱的发丝。 古画扇怔怔的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男子,一滴清泪悄然滑落。 “吓到了吗。”纯渊蓝栩轻笑道。 古画扇抿唇,却是一言不发,也扭头不看他。 纯渊蓝栩看着这个赌气的小姑娘,一丝轻叹吐出薄唇。 “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也并不想告诉你。因为他怕那样他们的距离便会被拉远。 古画扇抿唇就是不说话,也不看他。 纯渊蓝栩叹息了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臭丫头,不要赌气。” 古画扇想要挥开他的手,却是突然想到他胳膊上的伤。 赶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细细查看。 一大片烧伤在他的胳膊上何其丑陋 “很疼吧”古画扇幽幽的问道。 纯渊蓝栩点了点头,道:“是很疼。” 古画扇抿了抿唇,道:“将军殿下,何苦救我,又为何” 又为何如此待她 纯渊蓝栩收回胳膊,轻笑道:“闲得无聊,找点事做。” 听到这话古画扇却是一点也笑不出。只是恍惚的看着他那无双的容颜,和深沉的眸子。 纯渊蓝栩看着她注视自己的目光,也卸下了假笑,抿着唇看着她。 “将军” 纯渊蓝栩一把抱住古画扇的身子,轻声的道:“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 古画扇咬着唇,恍惚间仿佛笑了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心力交瘁,古画扇不知道自己何时竟然沉沉的睡去,再次醒来却是看到蔚蓝的天空,和轻抚脸颊的微风。 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在厚厚的草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全干了,小腿也被包扎好了。 扭头看了看四周却是不见一个人影。 心底一下子发慌,顾不得还在疼痛的小腿,赶紧站起身。 四处张望着,只希望能看到那一抹身影,来证实昨晚的那不是梦。 “找什么呢” 身后突然响起说话声,古画扇赶紧转身看去。 只见几步开外,一袭黑衣的纯渊蓝栩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狠狠地送了一口,古画扇这才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 纯渊蓝栩走上前,扶着她,清声道:“不要乱动,扯开了伤口疼的可是你” 古画扇点了点头,被他搀扶着坐在一块石头上。 “我去找了些果子来,快吃吧。” 古画扇看着他手中几颗透红的果子,笑逐颜开的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真甜,你也吃。” 纯渊蓝栩笑了笑,也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二人相视一笑,莫名的情愫已经慢慢的在心底滋生。 吃完了果子,填饱了肚子。二人一起坐下闲聊。 “我们在这里要待多久啊”古画扇问道。 “待到我的手下找到我们为止,你行动不便,我们还是不要乱走为好。”纯渊蓝栩道。 古画扇双手托腮,噢了一声。却也是没有话可说了。 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很矫情,人家拼着命救了自己,一直以来对自己还算不错。虽然有些时候怪气人,可自己这般闷声闷气的对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诶,可她此刻的心真的很乱,脑子乱糟糟的,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说多错多,不说为妙。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二人皆是相对无言。: 第四十章 旧事重提依旧痛 古画扇拨弄着地上的小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开口道:“将军,有件事想问你。” 纯渊蓝栩正蹲着为她重新包扎小腿上的伤口,闻言手顿了顿,道:“问。” 古画扇抿抿唇,斟酌着道:“将军,你是怎么知道我会遇到危险的” 她很好奇。 纯渊蓝栩手下动作不停,轻声道:“知道便是知道,你不必多问。” 古画扇闻言瘪瘪嘴,却也不再继续问下去。现在你是老大,你说啥就是啥吧,她一个小瘸子还得指望他当代步的呢 纯渊蓝栩低垂着头,嘴角却是挂着一抹轻松的笑意,从衣摆处又撕下一块布料,在古画扇小腿上系上一个简单的结。 古画扇看着他那件看似价值连城,实则更加价值连城的长袍,落得个给她裹伤口的命运,心中默默的为它念声阿弥陀佛 看着自己小腿上包扎的整整齐齐的布,再看看他胳膊上粗略的包扎手法,古画扇当下很有骨气的一把将自己的裙摆撕掉一块。 在纯渊蓝栩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拉过他的胳膊,将他胳膊上包扎的布小心翼翼的解了下来。 皮肉粘在了布上,古画扇皱眉,大气不敢出的一点一点的给他揭了下来。撕下来的瞬间,古画扇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 “是不是很疼,对不起”古画扇愧疚的道。 不听他说话,古画扇抬头看他,却是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古画扇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手上麻利的给他包扎敢,还挽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古画扇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纯渊蓝栩看着她稚嫩的脸庞,伸手揉了揉她头顶上的软发,又快速收回手。 古画扇愣愣的看着他的面庞,心底却刮过一丝暖流。 远方天空上,突然炸开一朵瑰丽的烟火。古画扇倏地抬头看去,正疑惑,却是见身旁的纯渊蓝栩立刻站起身,从衣袖中掏出个手指粗细的竹筒对着天空。只听嗖的一声,一朵同样瑰丽的烟火在空中炸开。 古画扇似乎明白了什么,却见纯渊蓝栩回身一把将古画扇抱起,抬步便向刚刚炸开烟火的方向走去。 古画扇搂紧他的脖子,抿唇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不发一言。因为她知道,接应他们的人来了,他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心情却异常沉闷了起来。 缓缓的将头抵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心中划过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一切都如料想中的一样,接应他们的人来了,他们安全了。 听着周围不少的人毕恭毕敬的对抱着她的人尊称主子,又畏惧的向他请罪。 而他呢,一言不发的脚步不停,但周身肃杀的气氛还是强烈的感染着众人以及古画扇。 古画扇只觉得此刻的心无比沉重,紧紧的闭上双眼,更想捂住耳朵,她不想看到,也不想听到这些话语。 她只想,他依旧是那个可以任由她打骂,开玩笑毫无压力的男子。经历了昨日之事,如今他又变成了那个将军王七殿下。那些无法控制的各种情感,正在飞速蔓延在她的心底,盘根错节,将她勒的不能喘息。 手不知不觉已经握成拳头,浑身都在冷汗直冒。古画扇觉得自己的嘴中泛起了血腥味。原来是什么时候把唇给咬破了,可却也并不感觉怎么疼痛。 “怎么,渴了想喝血” 耳边响起了纯渊蓝栩的调侃声。 古画扇睁开眼睛却是发现此刻正身处车厢内,而自己也正紧紧抱着他,坐在他的腿上。 心一下子漏跳了半拍,赶紧松开他的脖子,向后移,怎奈后方阵地悬空,一下子便摔了个屁股蹲。 古画扇哀嚎着,柔着自己的屁股,哀怨的看着正轻笑着的他。 谁来告诉她,这个情节的打开方式是不是不太对 纯渊蓝栩轻笑,遂起身将她抱起放置在一旁的软塌上,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谁曾想你竟然就自己摔了下去。” “将军,这一点也不好笑”古画扇黑着脸嘟囔。 闻言,纯渊蓝栩更是轻笑出声:“好好好,不好笑,有没有摔到哪里,有没有事情” 摔倒了屁股,很疼,你还能给我揉揉不成古画扇腹诽道。 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眸子,古画扇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抿唇不说话。 马车一路颠簸,不久终于抵达了皇城内。 再次夜不归宿,第二天被七殿下送回家,古画扇表示还是不能淡定的处之泰然。 坐在客厅内,古画扇老老实实的装死人,耳朵却一字不落的听着穆重鹰与纯渊蓝栩的对话。 一番交谈下来,纯渊蓝栩是将她受伤的原因道了个清清楚楚,唯独没有谈及他们在一起的那几个时辰。提到为何会及时出手相救,也只是一语带过。 听到昨夜竟然遇到这样的事,穆重鹰的表情也沉重了起来。心中已经悄然做出一个决定。 最后一句话落,纯渊蓝栩便开口要告辞了。穆重鹰起身相送,古画扇则目送他们消失在视线。 这次他没有乱跑,而是老老实实的坐着等待着。果然不出一会儿,便见穆重鹰,她的舅舅疾步向客厅走来,进屋的时候,顺道将客厅的门尽数关闭。 “画扇,伤口感觉怎么样了。”穆重鹰坐下,问道。 古画扇颔首,轻声道:“伤口不深,很快便会好了。有劳国公大人慰问。” 闻言,穆重鹰却是重重一叹,便开口道:“画扇啊,有些事舅舅本不欲告知于你,可眼下,却是不得不说了” 古画扇疑惑的抬头,静待下文。 穆重鹰眸色变浅,注视着不知名的前方,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明月一直是我穆家的掌上明珠,从小便冰雪聪明,心地善良,样貌更是一等一的好,追求者更是数不胜数。她从小酷爱医术,一直努力学习医术只想行走江湖,普度众生。可她是我齐国公府的掌上明珠,将来注定要嫁给王孙贵族的,这是她的命可她从小便不拘于管教,十八岁那年为了躲避上门提亲之人,竟然远走他乡。我虽平日对她严苛一些,可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唯一的亲人,我又怎能不担心。便四处派人寻找,怎奈无果。” 古画扇静静地听着,看着穆重鹰沉重的表情,她知道关于她的母亲,那是个悲伤的故事。: 第四十一章 一念之间两世缘 穆重鹰轻声道:“谁知,一年后明月她竟然自己返回了家门,性情也从以前的跳脱,开朗一下子转变。整日眉头紧锁,哀叹连连,更是茶饭不思,整日坐在明月阁看着那满园的桃花树发呆。一待便是一天不吃不喝。我当时担心不已,可无论如何四处查探,皆是无果可一日,她突然告诉我。自己要嫁人了,我高兴之余终于觉得她想开了。她却将一个清寒的读书人带到我的面前。” 说到这里,古画扇眉眼一横,问道:“齐国公可是看不起清寒之人” 穆重鹰却是笑了笑,继续道:“非是我看不起那清寒之人。而是我可以看得出,他们二人根本就不是因为互许真心,两情相悦才会在一起的。因为那个读书人对明月的确是礼数周全。可,恭敬之余,恩爱却全无有次私下里,我甚至还听到那读书人竟然唤明月为穆姑娘这样反常,怎么可能会是真心相爱的眷侣” 古画扇听到此处却是眉头紧锁,疑惑不已,若真如他若说,这确实是非常反常。五岁之前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的确是相敬如宾,更是从未争吵过半句。那时只道是他们感情好。可如今想想,那根本就是两个并不曾对彼此付出真心的人,没有倾情相待,又怎会为了生活琐事而意见相冲呢 想到此处,古画扇只觉得心不受控制的压抑,十几年的观念就要被生生的推翻,曾以为恩爱的父母,实则根本彼此无情 穆重鹰又道:“明月决定的事,是任由谁也改变不了的,我虽不同意,却也无法。本想再观察两天,可拿日明月却说,她有喜了我当时愤怒交加,便,便打了明月一掌唉谁知她竟然就此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五年可是她这一走,却永远的天人永隔了” 听到此处,古画扇已经是不能回神。原来,母亲就是这样离家出走的,原来她一直以为无情无义的穆重鹰,并非是那种无情之人。 穆重鹰重重一叹,道:“画扇,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明白,你真正的亲生父亲根本就不是那个读书人啊现在想想,必然就是令明月突然回家,却又性情大变的那个人啊他是谁,到了现在我依旧不知” 古画扇紧抿薄唇,看着穆重鹰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几岁。 穆重鹰顿了顿又道:“此次,我之所以接你回府,是因为,我查到了五年前你们被灭门的线索。我堂而皇之,却又低调的接你回来,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真的因为在乎你的安全所以才接你回来。还散布了接你回来就是为了让你进宫参加选秀的消息,只是为了不让宫里的人察觉,我已经差不多知道了是她们所为” 古画扇闻言,猛的抬起头,颤声道:“宫里的人” 穆重鹰重重的叹息:“我查明,十有就是当年还没有成为皇后的江氏所为” “皇后”古画扇惊讶的问道。 “虽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江皇后,可确定就是当年的江侯府所为。我的密探也亲眼看到那一天江皇后出现在你们家。只是我不知道,她究竟为何要杀害你们一家,明月从不与人结仇。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江皇后对你们痛下杀手当我知道是皇后所为之时,便立刻派人去清言庵接你。当初我不知道敌人是谁,如今知道了,只有把你放在国公府这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更是为了给明月报仇画扇,这些年真的委屈你了是我无能整整五年不知道凶手是谁如今知道了,我便不会当那缩头缩脑的小人,江皇后这些年在后宫一手遮天,更有太皇太后做后盾,更是无法无天。接你回来,只是想要有朝一日能够将真相告知与你,并且,有一事” 古画扇听到此处,隐隐明白了什么,内心也有一颗种子生根发芽,遂道:“不用说了,画扇知道国公大人要说什么,而且我也决定了。” “我会进宫,我会报仇” 穆重鹰眸中闪过一抹欣慰,却又是重重的一叹,道:“画扇,你可是喜欢七殿下” 此刻听闻纯渊蓝栩,古画扇只觉得恍惚,其实对于那个将军殿下,说喜欢与不喜欢都有些矫情,只是他一直都像个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已经在心底生根发芽了,不管是刚开始的他,还是现在的他。他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不知不觉已经记得如此深切的人。 那不是爱情,但那种感觉竟然是什么,她也说不清道不明。 如今唯一一个,能让她称作有爱情的悸动的是那个人,只是当她知道他是皇室之时,便已经绝了这个念头 古画扇幽幽的道:“国公大人,不管以前和将来如何,此刻画扇已经决定,进宫” 穆重鹰看着她尚且稚嫩的面庞,又是一声叹息:“这以后的路有多难,你做好准备了吗虽然我会与你里应外合。可江氏世代为后,家族势力盘根错节。一个不小心那便是万劫不复” 古画扇却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的表情,心中轻叹,为了父亲母亲,同样也为了她自己所受的苦,与屡次的追杀。为了能平安的活着,她也要将害她的,和想要害她的人和势力,彻底歼灭。她不会忘记昨夜的刺杀,和在青楼时的侮辱 她知道就此决定之后,那么以后得路会有多么难走,可这些是她不得不做的,她来到这个世界,从一开始的迷茫,到经历了这么多,这么多的事她有时候照着镜子,都快要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谁 灭门的仇恨已经深深的在心底扎根,而二十一世纪那种无忧无虑,整天不用担心自己的脑袋会随时被人取走的生活,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这一世她是古画扇,她一直都知道,也一直都在努力适应,她的脑子里装着两世的记忆,有时候真会觉得自己是个妖怪一样。 如今她清醒的知道以后的路,也不想再继续迷茫下去 今后。 要么她死,要么想要害她的人死: 第四十二章 秀女人选有其名 一间精致华丽的屋子内,一人高的梳妆镜中映照着一位鹅黄色衣裙的妙龄女子,上调的眉眼,顾盼回眸间却是散发着一种娇纵之感。 面容被一方丝帕遮住看不清真实面容,此刻她正摆弄着自己及腰的长发,翘起的兰花指上涂着深红的蔻丹。 此刻,她的身后正跪着一个三个黑衣人,皆是浑身是血,瑟瑟发抖。 “你们这帮狗奴才也配做了本小姐这么多年的暗卫真是瞎了本小姐的眼”那女子尖锐着嗓音喝道。 三个黑衣人已经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使他们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害怕,只是一个个喘着粗气,嘴角挂着血丝,抿唇不语。 那女子倏地站起。一把拿起一旁托盘里的马鞭,便狠狠地向三人再次抽去。皮肉撕裂的声音回荡在屋内,令人毛骨悚然。 “说话,说话杀了一个毛丫头,竟然你们屡次三番的失败,要你们有什么用”女子嗜血的眸光盯着已经奄奄一息的三人。 三人的嘴唇开始泛着青黑,赫然是中了毒。 那女子见状竟眉眼一挑,哈哈的笑了出来,轻启红唇,轻声道:“怎么样,滋味好不好受” 那三人中间的一人,吐出一口黑血,愤恨的道:“我兄弟三人随身保护了江小姐十几年,难道失误一次,便活该受到这样的惩罚吗” “啪” 又是一声鞭打,那男子脸上顿时一道鲜血淋漓。 女子咬牙道:“还敢顶嘴本小姐如此痛恨那古画扇,你们不是不知,事情办砸了就应该知道,你们的下场别跟我提什么十几年的保护,那是你们应该的,我江氏家族养育你们,培养你们,你们只不过是我江家养的会咬人的狗如今狗不会咬人,要来何用” 此话一出,三人面色皆是悲愤交加,面冷如铁,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却终究被体内毒素一的疼痛煎熬的倒下身去。 女子竟狠狠的哼了一声,不再看他们。马鞭狠狠一扔,厉声道:“把他们都给本小姐抬出去,扔去乱葬岗” 门外,两个小厮颤抖的低声道:“是” 屋内被清理干净,女子依旧坐在镜子前摆弄自己的头发,姿态优雅从容,仿佛刚刚那被自己折磨而死的三个人并不存在。 插上鲜红的簪花,女子这才抬手将覆在脸上的丝帕轻轻摘下,姣好的面容,白嫩的皮肤,挺翘的鼻尖,樱桃小嘴一点,赫然是个美丽的妙龄女子。只是左脸颊下,竟爬覆着一片狰狞的红色斑点,水泡横生,已经溃烂。 女子颤抖的捂着自己的左脸,伸手便将梳妆桌上的首饰盒子全部推倒在地。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门外正颤颤抖抖的一个小丫鬟身子一晃,赶紧冲了进去,席地而跪,身子抖如筛糠。 “都是你,给本小姐涂的是什么胭脂,本小姐的脸要是毁了,你就等着被抽筋扒皮吧”女子怒目横视着地上俯着身子,不停磕头的小丫鬟。 “求小姐恕罪,求小姐恕罪”小丫鬟不停地磕着头,心中已是委屈到极点。 胭脂本就是小姐自己挑选的,她也只是帮小姐涂到了脸上而已,怎么能怪她呢想起卖胭脂的那一家店铺主人的惨状,小丫鬟心中又是一阵惊悚,只有不停地磕头。身上疼的要命,只希望小姐这次能打的轻些。 女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小丫鬟,又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银牙暗咬。 古画扇,你的贱命竟然这么硬,屡次三番被你逃脱不过,你也不要太过得意,本小姐与你可是不死不休敢和她江雨溪抢男人,只有死路一条她才是下一任的皇后,只有她是 想到不久后凤冠霞帔的自己,江雨溪又是大笑起来,声音回荡在屋内,扭曲至极。 小丫鬟缩了缩身子,依旧不停地磕头,小姐如今快要疯了,想要当皇后想疯了 三日后便是选秀之日,皇宫内务府正在统计着参加选秀的待选秀女名额,花名册是要呈交给后宫之主皇后娘娘过目的。 忙忙碌碌的内务府内,大家都在着急着对着数据信息。 “小尤子,赶紧的写好了没有,皇后娘娘等着看呢”一个尖声娘气的太监一甩拂尘,敲了一下正在奋笔疾书的小太监。 小太监急忙道:“刘公公,马上好,马上好。” “快这点,让皇后娘娘等急了,有你好果子吃” “诶,诶,就好了,就好了。” 那小太监用笔沾了沾墨,提笔在一页处写下:齐国公之女,穆雅。齐国公之甥女,古画扇。 笔头一勾,那小太监立刻道:“好了,好了,刘公公。” 刘公公一把拿起,大致看了一下,这才哼了一声,悠悠的走了出去。 今日阳光正好,下了早朝,几位皇子便例行的到达栖凤宫与栖凰宫给太皇太后和皇后请安。 此刻栖凰宫内,江皇后正悠悠的靠在毛绒绒的狐皮软塌上,左右两个宫女正为她按摩。 对面坐着的正是五位殿下,无人当中只有十六殿下笑呵呵的吃着糕点,一副小孩子心性。 江皇后轻抿了一口茶,道:“过几日啊就是选秀,等给你们父皇选好了妃子,你们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也好为皇室开枝散叶你们五个兄弟,如今就只有老五有子嗣,十六还小暂且不提。那你们兄弟三人可是连个侍寝的女子都没有,都不小了,刚好趁着此次选秀,你们也选个如意的姑娘。” 三兄弟闻言依旧面不改色,四殿下纯渊蓝烨却是微微一笑,道:“母后,儿臣如今并无意娶妃,等遇到合适的姑娘,自然就会求母后恩典的。” 江皇后闻言,嗔笑了一声,道:“就会这般与母后周旋,每次一提及此事,你可都是这样说,如今不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 见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却是静静不语,便笑道:“你们呢,又想怎样应付母后” 纯渊蓝慕轻笑,道:“母后,儿臣如今孑然一身,也并不觉得哪里不妥。母后还是不要为儿臣多思多虑了,儿臣年纪却是不小,自然懂得分寸。” 江皇后掩唇一笑,叹道:“这是觉得母后管的宽了是吗” 又看向纯渊蓝栩,眸色却是悄然变了变,却是无人察觉。 “老七,你呢”江皇后问道。 纯渊蓝栩唇角微勾,清声道:“儿臣已经习惯了现场杀敌,想来那血腥的场面,没有女子会喜欢的。所以,还不如不耽误人家姑娘。”: 第四十三章 祝你生日快乐 门帘被掀开,一个拿着拂尘的公公走了进来,赫然就是刚刚在内务府左催右赶的那个刘公公。 “娘娘过目。” 江皇后伸手接过,翻了翻,笑道:“嗯,名字都挺好听。” 目光注视道其中一页上,赫然写着古画扇三个字,眸色加深,嘴角残忍的笑容随即转换为柔和的笑。 似若无意的放下,又拿起旁边放置的厚厚的一沓画像。随手拿起几张画像,细细看着。 “这齐国公的女儿本宫倒是见过,长得还算不错,就是这齐国公的甥女就不知道是什么样个女子了,不过,只看画像,那画中之人倒是出尘。至于本人嘛,此次选秀可得好好瞧瞧。”江皇后随口道,却也瞧瞧观察着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的面色,毕竟坊市传言,也不是空穴就能来凤。 “什么那个臭丫头也要参加选秀”却是一旁吃的正欢的纯渊蓝卿惊讶的道。急忙放下手中的吃食,疾步走到江皇后身旁,探头探脑的去看那画像。 江皇后闻言扭头看向他,同时也错过了出现在纯渊蓝栩与纯渊蓝烨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控表情。 纯渊蓝卿自觉自己失了仪态,又挠挠头回到原位。 “怎么十六可是认识这位古画扇”江皇后道。 纯渊蓝卿闻言刚要开口,却是念头一转,笑着开口道:“母后,这不是前几日父皇过寿无意间见到了一面,和儿臣差不多年纪,脾气还挺,直爽,就稍微记了一下。” 无奈,手悄悄背到身后,揉着自己疼痛的腰,哎呦,好痛,臭五哥,就算你不拧我,我也知道不能乱讲话的好不好,下手真重。呜呜呜 江皇后闻言却是笑了笑,也不再多言,册子一合,道:“管她性情如何,左右她也在名册之上,等选秀之日再瞧瞧,要是合适就选了。” 闻言,五殿下纯渊蓝宇与十六殿下纯渊蓝卿相识一眼,沉默不语。 “好了,你们也待了一会子了,赶紧回去办自己的事吧,本宫要歇歇了。”江皇后又倚在软塌上,清声道。 五人告退,站起的瞬间,那张被摊开平放在桌面上的画像,映入了无人的眼帘。上方淡淡描绘勾勒出一个嘴角含笑,气质出尘的白衣女子。四周翩然着漫天的梨花,恍若画中仙。 只是,那唇角的弧度刺痛了谁的眼 无人齐齐退出江皇后的寝宫。 五人走在路上,却落后的纯渊蓝卿嚷嚷着,道:“五哥,你刚刚下手真重,你十六弟是那种嘴皮子不管用的人吗该说什么我还是知道的。哼” 纯渊蓝宇哈哈一笑,道:“你这细皮嫩肉的,轻轻一拧就受不得了” 纯渊蓝卿跳脚,道:“轻轻一拧估计都青了” 小家伙气的腮帮子鼓鼓的,抬步快步追赶走在前面的纯渊蓝栩。 一把拉住纯渊蓝栩的胳膊,告状道:“七哥,你看五哥,一点哥哥的样子都没有,还拧我” 纯渊蓝栩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纯渊蓝卿立刻缩了缩脖子,收回了手。 “五哥,十六已经长大了,就不要再欺负他了。”纯渊蓝栩清声道。 纯渊蓝宇笑了笑,轻声道:“这小子就是欠打,如今这才知道些人情世故” 十六殿下哼了一声,与纯渊蓝栩并排走。 纯渊蓝栩一路沉默,掩在衣袖内的胳膊,因为刚刚被十六一拉已经血流如注,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看似沉稳的步伐,实则却是三步并作两步疾走着。 出了宫门,纯渊蓝栩率先上了马车,一句话也不说的便扬长而去。 而纯渊蓝慕与纯渊蓝烨也乘马而去,留下迷迷糊糊的纯渊蓝宇与纯渊蓝卿。 今天的天气很好,古画扇仰面躺在院子里的青石块砌成的塌上,翘着二郎腿,晒着太阳,嘴里还哼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左腿的小腿肚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裤腿滑落到膝盖。 伸手摸了摸耀眼的阳光,古画扇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花海隐香间,安德阳缓步而来,看到这幅情景,却是已经习以为常。 紧走两步,将手中托盘放到石桌上,轻声道:“姑娘,赶紧的,该上药了。” 古画扇倏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看着安德阳淡淡的表情,笑道:“怎么了这是,一副没吃饱的样子,可是饿着你了” 安德阳看着她巧笑嫣然的面容,张了张嘴,却又无话可说。 古画扇抿唇一笑,伸手拿起托盘里的金疮药,将纱布解开,一点一点的涂上药,再重新包扎好。 安德阳却是看着那狰狞的一道长长的伤口久久不能回神,目光仿佛看向遥不可及的虚空。 古画扇放下药,看着眼前静静站立的男子,突然觉得他的周身散发着以前从未有过的落寞。 悠悠的轻叹一声,古画扇缓步走道安德阳的身前,道:“安小哥,稍等片刻。” 说着便向屋内走去,安德阳这才回神,赶紧伸手扶她,却被古画扇躲开。 “已经不那么疼了,慢慢走还是可以的。” 安德阳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自己落空的手,抿抿唇。 不一会儿,古画扇便慢慢的走出屋内,手里却是又多了个巴掌大的玉盒。 古画扇走到他的面前,双手将手中玉盒递给他。 安德阳不明所以,却依旧伸手接过,接过的瞬间,却听到古画扇的声音传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古画扇微笑的唱着。 安德阳错愕至极,倏地抬头看向面前,个头只到他肩膀的小女孩。此刻的她如此美好,此刻的她笑容依旧灿烂。 握着玉盒的手指一瞬间紧紧收缩,指节泛着苍白,轻轻颤抖。 她竟还记得,今天是他的生辰 古画扇唱完了生日歌,伸手拍了拍安德阳的肩膀,轻声道:“安小哥,生日快乐,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可不准嫌弃噢” 古画扇伸手把玉盒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束流苏,上方一块晶莹剔透的不规则形状的天蓝色玉佩,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却深深的刺痛着安德阳的双眼。 古画扇伸手取出玉佩,边将玉佩悬挂在他的腰间,流苏随风飘扬,上方玉佩美丽的扣人心弦。 安德阳仿佛被瞬间惊醒,猛的后退一步,紧紧的注视着古画扇的面庞,眸中交杂着各种情绪,却又突然转身向外跑去,身影显得有些狼狈。 古画扇微笑着的面庞,渐渐变淡,最终消失不见。抬步欲追,却又停下。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心中划过一抹无声的轻叹。 安小哥,我知道你为我担心。可无奈,这皇宫,我是非进不可 经此一别,入了那皇宫,有可能就是永别一生了 梨花开得正好,千千万万片苍白的花瓣犹如上天下的一场花雨,美的有些萧条。: 第四十四章 一骑红尘两别离 一天的时间,古画扇都窝在明月楼里的藏书阁里,翻看着那些陈旧的书册。偌大的阁内静悄悄,只有偶尔的翻书声沙沙沙的响起。 这些的书册大多都是文人雅客的遗作墨宝,诗词歌赋样样俱全,有的也都是绝本。每逢有时间古画扇都会窝在这里阅览。 虽然来到明月阁的时日不多,可这上千册的书,她都已经阅读了大半。其中好的句子,她也都用心的都记了下来。许是年龄刚好是读书记事的时候,倒也都记得轻松。 古画扇席地而坐,手中拿着一本书正读的认真。四周杂而不乱的散落着许多本书册,世间仿佛就此安静,祥和。 一本书看完,古画扇轻轻放到书架上,伸手去地上拿另外一本。却是看到一步开外,一双黑色长靴,漆黑如墨染的长袍。 心,一瞬间快跳一拍。 抬头看去,是那绝代的容颜,傲人的风姿。 “将军” 世间仿佛静止,二人相视无言。 半晌,纯渊蓝栩缓缓蹲下身,与古画扇平视,伸手拿起她想要拿起的那本书,递到她的手中。 古画扇怔了怔,却是缩回了手,缓缓站起身。 手中的书随意的一扔,纯渊蓝栩站起身上前一步,逼近古画扇,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古画扇仰头,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和紧抿的薄唇,心却又漏跳了半拍。 莫名的心虚,不敢与他对视,古画扇赶紧垂下了头,盯着地面。却见地面上的一本书册上正滴落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心猛的一下收紧,赶紧看向他垂在身侧的手臂,漆黑如墨的衣袖上,细细看去却是可以看到那一片暗红 “将军你的胳膊” “别碰我” 还没触到他胳膊的手,被他狠狠的甩开,古画扇一个踉跄撞上了一旁的书架。 还没缓过神来,下巴便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扣住,抬眸却是望进了一双嗜血的眸子里,那里面暗潮汹涌,深如大海,让人看不懂,道不清。 纯渊蓝栩手指紧紧的扣住古画扇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注视着她的眼睛。 “你,竟想做我父皇的妃子” 轻启唇,漂亮的嘴唇吐出的,却是毫无温度的话语,其中夹杂着丝丝寒气,直冻结到人的心底。 仿佛是心脏被狠狠的一记捶打,古画扇只觉得突然间呼吸困难,凝望着他的眸子,无限的哀伤蔓延开来。 是啊,她要进宫,她要进宫 紧抿着唇,古画扇缓缓的闭上眼睛,一言不发,此时的态度,已经表明了她的决定。 纯渊蓝栩垂在身侧的那只手倏地紧紧握住,鲜血更是肆无忌惮的流出,滴落在地上与书册上,书面上:蹉跎,二字,被染的血红。 “哈哈哈哈” 看着她略显苍白,却又倔强至极的面容,纯渊蓝栩暴怒的面容却是突然扬起了狰狞的笑容,扣住她下巴的手也撤离,后退一步,嘴角挂着一抹锋利的弧度。 “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纯渊蓝栩衣袖一挥,身影瞬间变消失在屋内。 古画扇顾不得疼痛的下巴,紧走两步,却哪里还能见得到他的影子。 心脏仿佛不会跳动一般,生疼。仿佛累到了极点,古画扇只觉得已经站立不得,倏地跪倒在地上,垂眸却是看到了那本染血的书册。 伸手拿起,朦胧的双眼,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 紧紧的抱进怀里,一滴清泪终于落于地面,与地面上斑斑血迹融合。 身子颤抖,却是久久不肯起身。 距离选秀之余一日,边关却突然传来急报,与北方边界接壤的图卡雅族突然领兵攻打边城,将军王七殿下,自请前往边疆指挥战役,只因图拉雅族屡次三番挑战我国威严,此次出征,则意在将其一举歼灭 纯渊帝当下便口谕同意。 当日下午,便率领随身回朝的五千精兵奔向万里之遥的边疆。满朝文武,整个皇室也都隆重的送别。 战旗招展,纯渊蓝栩一马当先的行与队伍最前方,依旧是漆黑如墨的战袍与冰冷的头盔。 马儿嘶鸣,马上的人儿转眸望向左方不知名的虚空,深邃的眸子里漆黑暗沉。仅仅一瞬间,却仿佛望尽沧桑。 收回目光,马鞭一挥,马儿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飞速向前方奔去。 整齐划一的队伍也迅速消失在地平线上,再看不到。 夜色朦胧,一袭单薄衣衫的人儿,静静的现在梨花林中,独自凝望着虚空。风扬起她的长发,好不萧条 古画扇嘴角噙着莫名的弧度,思想放空,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想明日的选秀,不去想今后的路,不去想那些人情世故。也不去想那人这个时辰走到了哪 漆黑如墨的天空,一如那一抹万年不变的黑衣般冰冷,只是那层黑色的面具下,究竟包裹着怎样的心肠 一幕幕过往划过脑海,却原来美好的时光早就已经偷偷的溜走,只存在与记忆里。 而记忆呢,究竟能存多久几年十几年还是一辈子 轻不可闻的叹息飘荡在苍白的梨花林中,惊落了满树梨花。 密林深处,安德阳静静地站着。久久,目光注视着那一抹苍白的削弱身影。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不知名的虚空之中。 此刻,有我陪着你,虽然我不能改变些什么,但能这样静静地陪着你,便已经是我最大的心愿。 明日一别,恐怕此生无缘再见。宫门深似海,以后的路就只有你一个人来走完了。无论那道路是坎坷是泥泞。 若有若无的轻叹,飘荡在梨花林中,更深露重,今夜又有多少失眠之人。 纯渊二十六年,四月初。三年一次的选秀盛典开始。一众身着秀女服饰着小姐们,坐着轻纱帷幔包裹着的马车,排列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皇宫行去。 街市上,许多老百姓接议论纷纷,赞叹着她们的好福气。 进宫,这个字对于普通老百姓,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更遑论在皇宫内做一位主子 所以在他们眼中,她们是幸运的 古画扇坐在车内轻轻抚摸着衣袖处,大朵大朵的百合花刺绣,微微出神。: 第四十五章 一扇门的距离 一双柔胰轻轻覆在了手背上,轻轻的安抚,却是一旁端坐的穆雅。 “妹妹” 古画扇收回心神,抬头看向穆雅,回以她淡淡的微笑。 “姐姐,我没事,昨晚没睡好而已,姐姐不必担心。” 穆雅柔柔一笑,眉心一点朱砂灼灼其华。 “没事就好,自从前些回到府中,便心神不宁,郁郁寡欢。父亲也绝口不提你在府外出了何事,你呢,也变成了个闷葫芦,整日这般。姐姐看着着实忧心。” 古画扇闻言却是勾唇一笑,一扫方才的阴霾,轻声道:“好姐姐,不必忧心,我还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是小性子罢了,无事” 穆雅仔细看着她的面容,见她面色坦然,已经不复方才低沉的情绪,也只幽幽的叹了叹,道:“妹妹,姐姐又怎不知你性子罢了,你若想与姐姐谈心,姐姐自然高兴。你若不想,姐姐也不强求。只希望你能一切都好,顺心就好” 看着穆雅真诚的眸子,古画扇勾着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抬眸看向街市上的种种,入了宫,再想见到,就难了。 今天的天气清爽怡人,阳光不会太强烈,更有微风伴随。 苍阳国的待选秀女都有严格的出身门槛,家族需是在朝为官,且六品一下官员的家女是没有机会进宫的。 每个家族的长女才有资格进宫入选,且样貌品行还得经过严格的把关,与筛选,所以,到最后能留下来的人就少了。 下了车,古画扇以为能够看到,人潮人海,人山人海,就像她参加艺考时那阵仗 可现实却让她失望了,这哪里像是传说中的皇帝选秀搁现代一提到皇帝选秀,那是什么场面可现在呢,顶多也就三四百个人,此时又排列着站着,更显得人少。 不过,倒是一个个面容姣好,婀娜多姿,美丽至极 伸手拉拉穆雅,古画扇嘟囔道:“姐姐,怎么这么少的人” 穆雅闻言,掩唇笑了出来,道:“我的好妹妹,别的秀女可都是希望人越少越好,最好啊,只有自己才行你倒好,反倒嫌弃起了人少” “姐姐莫再打趣”古画扇道。 “你呀” 穆雅转眸看向偌大的宫殿,眸光不知飘向何处。 “是皇上下令,这一届的秀女人选缩少一半的。道是后宫充盈,并不需要大肆招选。而且,此次选秀,也意在给各位成年的皇子选内室。所以都精挑细选来着,种种把关下来,人自然就少了。” 不知为何,古画扇总觉得此刻的穆雅有些深沉,语气也有些幽深。似在期望,又像在彷徨。 抬眸看向她望向的那一处,却是只看到高高的红砖绿瓦。 旁侧,却是围成了一堆,只听到传出的话语。 “哇,江小姐今天真漂亮,简直是艳压群芳” “是啊,真美” “江小姐待会儿肯定能被选中,到时候” 突然一声娇嗔打断了所有杂乱的吹捧。 “各位小姐都不要乱讲了,雨溪哪里有你们说的那般好。雨溪愧不敢当。”柔柔的嗓音,听起来真的是我见犹怜,楚楚动人。 透过缝隙,古画扇看到,一个婀娜多姿,巧笑嫣然的美人儿,正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白嫩的脸庞上淡淡的红晕煞是迷人。 “姐姐,那个人是谁”古画扇拉了拉穆雅的衣袖。 穆雅闻声看去,轻道:“那是江侯爷的掌上明珠,江雨溪。别看江侯只是一个侯爷,可他们家族的女儿可都是大有来头,不可小视。江侯府出了几世的皇后,就连当今的太皇太后,和皇后皆是出身江侯府。都传言,江侯府的女儿就是世代为后这江雨溪是当今皇后的侄女,尊贵着呢” 闻言,古画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江皇后的侄女一个朝代不可能有两位皇后,这选秀之日,准皇后人选的江雨溪也来凑热闹,必然不是为了能让皇帝选上。想到姐姐说,这次选秀,也意在为皇子选妃,那这江雨溪花落谁家,可真是一件不少的轰动江皇后这么明显的刺探皇上的立储君的意向,难道被百姓奉为明君的皇帝察觉不出吗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心中自有一番勾勒这皇后此番作为,难道就不怕皇上察觉出来吗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人的心思最是难猜,更何况是一个国家的两位重量人物的心思想不通暂且慢慢想着,走一步看一步。 “刘公公到” 一声传报,众人看去,却是看到不远处两个垂着头的小太监中间,大步走来一个拿着拂尘的掌事公公。 “刘公公安好” 众位秀女皆齐齐的道了声安。 原则上,无论你在宫外家世如何显赫,又在家里如何受宠,到了这皇宫,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当你见到一个殿门前垂首看门的宫女,此刻的她是卑微的,可谁又能想到,她的父亲也同样在朝为官,在家里她也是家人的掌上明珠 但,又原则上的,自然也有没有原则的。你家族的兴盛衰弱当然也能影响你在宫内的暂时地位。或许你是得宠的大臣的女儿,不出意外,那你入宫就会受到优待,或许你暂时的地位会比别人高一些,但以后的路仍旧是你自己去走。是走的长远,还是死,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皇宫里。明面上的原就是,后宫不得干政 入了这皇宫,就是皇上的女人,就算你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宫女,你也有着被皇帝宠幸的可能,当然也有着一辈子老死宫中的可能 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生死不由身 刘公公走至众人前,望了望众人,随后道:“各位小主,分成三组,分前后随咱家觐见。” 所有秀女,都自发的站成三列,最前面的一列率先随着那位刘公公离开。现在最前方的江雨溪,优雅多姿的迈着碎步走着,脸上温柔的笑意满满。 穆雅本想与古画扇一列,无奈被几个好朋友拉扯着站到了第二排,所以只得抱歉的看着古画扇。 古画扇摇摇头,轻声道:“姐姐,没事的。前后都一样。” “不准回头张望,不准喧哗”旁侧一个掌事嬷嬷厉声道。 古画扇冲着穆雅吐了吐舌头,穆雅也无奈扭回了头。 很快,有许多宫女从内门哭泣的跑了出来,有的就算没哭也都是愁眉苦脸。 静静等着的秀女们知道,这些都是落选的了。 古画扇细细看了看,没有那个江雨溪。 很快穆雅所在的队伍也被领走,穆雅赶紧回头,忐忑的看了眼古画扇。 古画扇回以她安慰的笑容。 又静静等待了半晌,那内门之处再次出现了掩面而泣的秀女,古画扇紧张的一个个目视,直到再没有人出来,这才松了口气。可同时,心,却蔓延起无限悲伤。 姐姐选上了 她那个知书达理,又孩子心性的姐姐,入了这宫门,你以后的路就要靠自己了。此时她才隐隐感受到来自心底的抗拒与无限苍凉,心中五味杂陈。 来不及思辰许多,她们这一队也开始向着那内门走去。回头看了看自己方才站立的位置,再看一眼这时的天空,与以后是否会有所不同 跨过内门的瞬间,古画扇想,她呢她自己还会不会在一会儿的时间,随着哭泣的一些秀女,又跨出这扇门,那时她的心情是高兴,还是忧伤: 第四十六章 转眼之间海和田 七月底的天,正值中午的时候煞是炎热,阳光打在水面上,晃得人眼花。偶尔吹来的微风,但也能赶走几分燥热。乍起的微风,吹拂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湖边的绿植,红花摇啊摇的,赏心悦目之余更有淡淡的清香袭人。 凉亭内坐着的人儿,大大的舒展了一下腰肢,赞叹不已。 扔掉手中的枝芽,古画扇揉了揉发困的眼睛,站起身来。 伸手扶了扶头上的掌事女官帽,又捋了捋垂下来的两条飘带。 看着已经有些西斜的太阳,计算着时间。 皇上应该已经午睡醒了,她要赶紧回去奉茶了。抿了抿唇,古画扇抬步离开。 是的,她落选了。 想起选秀那会儿,并不是向她所想的那样,皇帝一个个的挑,一个个的看。 而是由皇后,和后宫有头脸琪贵妃,和雅贤妃坐镇挑选。选好后,名单就会呈向皇上,由皇上过目且点头后,才进行下一轮挑选。 而她,则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 只是她并没有被发落出宫,或者扔到不知名的角落当一个辛苦劳作的小宫女。 听闻带着她来到清心殿的掌事嬷嬷说,选妃结束后,各宫娘娘挑选女官的时候,皇后和琪贵妃,雅贤妃都点了她。 只是奈不得皇上的一句金口玉言。 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李修文李公公亲自传皇上口谕,将她分配到清心殿的。 清心殿,皇帝的寝宫 虽然只是简单的伴驾,奉茶,不用干些粗使活力。可人人都知,只要是和皇帝沾上边,那就没有容易的事情,事事都得千分谨慎万分小心。 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决意进宫,那么前路任何阻碍都不是问题。 更何况,能和一个国家的领袖人物朝夕相处,那可是她想都没有想过的。这差事,任谁看了,都是眼馋的。因着她来到这清心殿的缘由可是皇上钦点,所以倒也没有一些宫女,嬷嬷,娘娘的来找过她的麻烦。这样也好,她也乐的自在。 不知不觉,距离那时已经过了两年,如今她也算在清心殿稳下脚来。其中时间也打听到了姐姐的去处。姐姐没有意外的选入了后宫做了嫔妃,封为柔妃,居于千荷宫。 两年的时间,她们姐妹二人没有单独说过一次话,只在宴会上匆匆见过几次。也都是传递着让对方安心的笑容。 皇上虽然并不曾冷落过姐姐,甚至可以说是宠着。可是近些日子,姐姐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那双昔日明媚的眸子里也布满了愁云。这些时日,她得找个机会去见见姐姐,也好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而那个江雨溪,竟然落选。非但没有近得后宫,而且没有指给任何一个皇子,就这样被发落回了家。究竟操纵后宫的那只大手要做什么,那就无人得知了。 刚入宫那阵子,皇宫内外,闹的嘴沸沸扬扬的事,就是那个曾扬言要嫁给将军王七殿下的炎轻九,竟一声不吭,在七殿下大兵出发的第二天,便一骑红尘追寻而去。世间多叹多情人,她这惊天动地的一举,可是赚的不少好事之人起哄。竟然还在打赌咱们七殿下会不会在大胜敌国,班师回朝之时,抱得美人归呢 当时闻声,只有道不尽的千般滋味,同时她也佩服着那位素为蒙面的轻九公主,为了爱情执着向前,甘心前往苦寒的边疆战场,这份真诚不可多得。 若有一日,自己也有了心爱之人,试问,她能无所顾虑的勇往直前吗那么,她心爱之人又在哪里呢那个一袭白衣,温润如玉的男子,虽常在宫内走动,可她们能见到的机会,只有在皇上与皇子们谈话的时候。她去奉茶,还是能看上一眼的。 两年的时间,他并没有多少改变,依旧那般嘴角含笑,如沐清风。只是每年春节,中秋节,与生辰之日,便会有一张字画被陌生的小太监或宫女送来。附带的纸条上,永远只写着一句话:欲与卿见,风起亭一叙。 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不由自主望向风起亭的方向,却又每次绕道而行,实在是必办之事,必经之路时,便托小太监或小宫女代劳。只是,往后的春节,中秋节与生辰之日,依旧有不同的字画,同样的信笺送来。那信笺暗纹其上,还泛着隐香,一看便是他喜爱的竹叶轻纹宣纸。如今她的小柜子里,已经存了好些封。字画也同样好好的保存了下来。 两年的伴驾生活,已经让她多少学会了点在这皇宫内生存的规则。已经从刚开始的力不从心,忐忑不安,变得如今游刃有余。 只是,那两年前还很嚣张跋扈的江氏一族却突然堕落。听闻大太监总管李修文提过,朝堂上,齐国公参了江侯一本,指其有通敌的风向,且证据确凿。一时间江侯情况急剧下坠。偌大的家族顷刻之间岌岌可危。 自古后宫不得干政,前朝与后宫是有着明显的划分的,所以江皇后和曦德太皇太后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只是那一气之下,曦德太皇太后原本就已经快要崩溃的身体,变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当时举国哀悼,整整三个月,皇城不得张灯结彩,不得挂红帘。 伫立几世的大家族顷刻倒塌,这是古画扇意想不到的。齐国公稍来信件,说是只要她静静地等着,机会一到,自然就有她发挥的机会。 好吧,她如今除了皇宫便不可能再到别处去生活,所以等于不等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有时候静下心来,也总是有淡淡的伤感飘荡在心中,不起不落,难受至极。她在等着结果,也同样在等着过程。 快步走到殿外,身后响起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古画扇灵机一动,猛的回头吓了一声 “哎呦,扇儿姐姐,你可吓着我了” 一个小太监拍着胸口,可怜巴巴的嘟囔道。 古画扇横了他一眼,嗔道:“你呀整日也就那些花样再让你师傅看到,你可是还想再顶着瓷碗一个时辰。这次说不定让你顶俩” 小太监一听,赶紧四处看了看,见没有旁人,这才拍着胸口,嘻嘻的笑道:“扇儿姐姐不要吓我,师傅被皇上派去有事做,这个时辰一定不在这” “是吗”古画扇莫名的笑了笑,眼睛瞥着他的身后。 小太监见状,立刻一个激灵,脸都皱成了苦瓜。 “扇儿姐姐莫再吓我了,经不起扇儿姐姐的吓了” 这样说着,可仍旧是老老实实的缓缓转身,认命的看向身后。 没办法,谁让他每次都是这样被师傅抓包的 认命的转身,赶紧低下头去,惨兮兮的道:“师傅,六福知道错了” “扑哧” 六福睁开眼睛,眼前一览无余,根本没有半个人影,身后的女子笑的正欢。 “扇儿姐姐你又骗我” 六福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指控着古画扇,小嘴瘪着,委屈至极。 古画扇咯咯咯的笑了笑,又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头,道:“谁让你错事做多了,心都虚了,刚刚可是吓的轻” 六福挠了挠头,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好啦,你个鬼机灵,再这般闹我,有你好果子吃。赶紧的,李公公不在,皇上马上就要醒来了,待会儿服侍可得仔细着点就你毛手毛脚”古画扇含笑道。 六福闷闷的道:“知道了,扇儿姐姐。” 看着他一副倒霉模样。古画扇笑了笑,这六福是李修文的小徒弟,年纪比她小一个月。鬼精得很。整日就缠着她,扇儿姐姐,扇儿姐姐的叫。 虽然他跳脱的很,可是为人处世还不错,不然能让挑剔的李公公给挑中了,当他的备手 看着他笑的灿烂的稚嫩面庞,倏地想起了安德阳。那个大男孩儿,此刻在做些什么 好笑的摇摇头,古画扇瞪了一眼正探头探脑看着她的六福,含笑的向皇上寝宫走去。 “诶,扇儿姐姐等等我。”: 第四十七章 辗转反侧悠悠我心 “小点声儿,吵着皇上了,可就不是顶杯子那么简单了,到时候,额,皇上万安”古画扇说着,说着却是迎面碰见大步而出的纯渊帝,心下一跳,赶紧福下身去。 六福正老老实实的听着古画扇的训,却突然听到这儿,看都来不及看去,便一个激灵也福下身去。 “皇上万安” “到时候如何嗯画扇”纯渊帝的声音幽幽传来。 古画扇心中无奈,抬头轻笑着道:“到时候如何,可全凭皇上的念想” 纯渊帝瞥了她一眼,看着这张笑靥如花的面庞,和清亮的笑声。眸子有瞬间的失神,曾几何时,也曾有过有一个女子的清亮笑声把他深深地感染。只是他竟连她的长相都不曾看清,即便如此,那仿若沙漠里的一滴甘露依旧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 失魂只是瞬间,纯渊帝斜睨了她一眼,幽幽的道:“你们啊,整日就你们两个鬼精的很朕今日有事要忙,暂且放过你们俩。”说着便大步向殿外走去。 李修文不在,六福则一个箭步跟随纯渊帝身后伺候。 古画扇捂嘴看着他的身影,笑了笑。扭头向清心殿宫女的住处:从心阁,走去。 如今她也算是清心殿里伺候皇上日常起居的十二个宫女的领头宫女了。从心阁其他宫女都是二人同住一个屋子,而她是自己一个人住。 坐在梳妆台前,古画扇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微微出神。 已经过去两年了,等到腊月十二,就是她十五岁的生辰了。 十五岁对于这个世间的女子来说是大事,是一辈子中第一个重要的日子:及笄。 及笄了,就可以嫁人了。 可是,她如今身在宫中,也只是个女官,嫁人这件事是着实不必再想。就算是简单的生日宴会,在这宫中一个女官也是不可能有的。 前世的十八岁生日是怎么过,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只知道,那时的她,也曾孑然一身,孤独度日。 “扇儿” 忽然想起一声呼叫,古画扇恍惚间回过神,扭头看去。却是十二个宫女之中的一人,飘舞。 飘舞比她年长,为人又不错,平日里也都是这般直呼其名。 “飘舞姐姐,莫再这般吓我。”古画扇无奈摇头,因着飘舞年长,所以称她一声姐姐。可这年长的比她这年小的不着调了怎么办 “我是看你房间没有关门,这才进来瞧瞧的。谁知就看到你在顾影自怜的。好啦,别看了,不用你每天看,你也是个大美人,错不了”飘舞嘻嘻的调笑道。 古画扇嗔了她一眼,道:“莫再拿我打趣,那达尔番进贡的轻纱流萤茶叶,你可是放置好了。那茶叶可金贵着呢,皇上又爱喝,可得万分小心对待。” 飘舞噘着嘴摇了摇古画扇的手,道:“我的好扇儿,你整天就是这个茶的泡法,那个茶的存放法,都快成茶神了。这些你都念叨了无数遍了,我们可都能倒背如流了,哪能出错你就放心吧” 古画扇瞪了她一眼,看她又在耍宝,当下也只得无奈的笑了笑,她确实念叨的多。 庭院内,蓦地响起奔跑的脚步声。飘舞赶紧出去查看,正要训斥是哪个胆大的如此毛躁,擅闯扇儿的院子。却是看到了六福。 “六福公公您怎么来了” 坐在屋内的古画扇闻言,也饶有兴致的走出房门。见六福跑到院内站定。气喘吁吁的拂了拂胸口。看其神色似乎没有慌乱,应该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便打趣道:“六福,你这是练习长跑呢” 飘舞闻言也的捂着嘴笑呵呵。六福挠挠头,干笑了一声,道:“扇儿姐姐,莫再打趣六福。六福跑这么快是来通知姐姐的,皇上刚得到通报,前两年闹暴乱的图拉雅族已经被七殿下一举歼灭,大战告捷,如今已经班师回朝。恐怕不消两日便可抵达皇城” 班师回朝 他就要回来了吗 那段深藏在心底的记忆,一瞬间不可收拾的涌现在脑海,古画扇一时有些发蒙。 “扇儿姐姐,可别愣着了,赶紧皇上召了四殿下,五殿下,六殿下和十六殿下,此时恐怕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六福见古画扇在发愣,赶紧道。 “扇儿扇儿”飘舞拉拉她的胳膊,叫道。 古画扇恍惚间回过神,也是一拍脑袋,赶紧疾步向内殿走去。 刚走出两步,又向飘舞吩咐道:“赶紧的,把昨日我刚调制好的,皇上爱喝的轻纱流萤拿到茶房。还有在冰窖冰着的竹叶露取出来。以及四位殿下分别爱喝的雨后青竹,陈叶杨,两相花,和夕阳露一样准备些。这些茶,茶房内已经所剩不多了,快去茶阁里去取。注意,一定要取些冰来冰镇些拿到茶房。” 飘舞一一记下,赶紧一溜烟的向冰窖里去。心里着实的佩服了古画扇一下,却也习以为常。要说她不知道各位殿下爱喝的茶,那才让她感到奇怪 看六福还跟着自己,古画扇拍了拍他的帽子,道:“怎么了今天这是赶紧的去帮飘舞拿,那么多东西,她哪拿的动” 六福赶紧扶了扶帽子,挠挠头,得令一声,也向冰窖跑去。 古画扇隔空瞪了他一眼,也疾步出了从心阁的大门向内殿方向走去。 索性离得不远,只需穿过一个御花园就能到了。 只是平日少有人在的御花园此时却是多了几人的说话声。 古画扇走在一座假山后面时,便听到前面不远拐角处,传来十六殿下的声音。 “四哥,你马上就要迎娶四嫂了。刚好七哥又要回来了,到时候喜宴上,咱们兄弟几个,可得好好的聚聚。转眼,七哥都已经离开两年零三个多月了虽然七哥性子冷淡,可我还是挺想念他的。倒是六哥,被父皇派去去福州,都已经大半年了,好像今早上才返回皇城。我也想念六哥。” 纯渊蓝烨的声音传来:“六弟这次普查民情,也确实辛苦了,前些日子还听父皇提起六弟意外受了些伤,不过倒无大碍。这次父皇急召,你应该待会就能见到他了。七弟离宫两年,且这次立下大功,边关暂时又没有战事。想必会在皇城待上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兄弟是该好好聚聚。” 十六殿下嘟囔道:“七哥也真是,本来都不需要他亲自出马的,可偏偏向父皇请命,亲自挂帅。父皇本就不是也不同意的吗怎么后来” “老十六这些事以后不可再提,左右是父皇允了的,其中缘由不可胡乱猜测”纯渊蓝烨斥道。 只听十六殿下哦了一声,也不再吭声。 一旁的五殿下纯渊蓝宇干笑了两声,化解了一下尴尬,道:“到时候可得好好灌灌他,让他老实交代这些年和那个炎彧国的轻九公主有何进展” 听到此处,古画扇已经是云里雾里。皇上当年原本是不同意他前去平定叛乱的吗那他难道也只是简单的想要为国效忠吗想起选秀的前一日,明月阁内的那一段记忆,古画扇只觉得有些耳鸣,心也砰砰砰的跳的越发厉害。 直到那脚步声清晰可闻,这才慌乱的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脚步刚刚移动,嘴巴便被一只大手捂住。腰被紧紧箍住,一个天旋地转,待回神,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假山洞里。: 第四十八章 一点一点的蜕变 一袭白衣,绝代风华。 此人正是纯渊蓝慕。 闷哼声压在了嘴里,纯渊蓝栩覆着自己的右胳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看着面前屈膝的人儿,嘴角含笑。似乎已经对她的疏离习以为常,只淡淡笑道:“可是吓着了” 古画扇兀自起身,抿了抿唇道:“当奴婢的哪能那么娇贵” 虽然自称奴婢,可言语之间总是改不了一些小性子。可能是她骨子里还没有接受这些陈规旧矩。 纯渊蓝慕闻言,嘴角的温柔加深,清声道:“也对,你总是和别的女子不一样的” 这句话独有深意,古画扇却不愿多想,当下道:“奴婢还要去内殿当差,就告辞了” 抬步想走,却又停下,看了眼淡然而立的男子,轻声道:“六殿下,此去福州,可是一切顺利奴婢听闻六殿下的胳膊受了些伤。可是真的” 眼睛直直的盯着他一直用手捂着的右臂,想来是刚刚自己推搡之间的触到了他的伤口。 见他不语,抬头望去,却是看到他渐渐加深的温柔笑意。 “伤了骨头,太医已经瞧过了,养段时间也就无事了。”淡淡的语调,仿佛说的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古画扇却皱起了眉头,竟然伤了骨头那可不是什么小事,若是处理不好,可是会留下病根的。双臂对于人来讲有多么重要 抬步上前欲查看,却发觉有些唐突,便道:“请恕奴婢冒昧,可否让奴婢为您查看一下” 话一出口,古画扇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这话着实唐突,一个奴婢去看人家殿下的胳膊,真是一点尊卑观念都没有,拉出去砍了 意料之外却又不意外的,纯渊蓝慕闻言并未有其他拒绝的反应,而是将胳膊缓缓伸直,给她查看。 古画扇在心底长长的迂了口气,这才惊觉自己的手中已经汗湿。 抓了一把衣角,这才伸手覆上他的胳膊。 天气炎热,所以太医并未包裹的太过于臃肿。隔着薄薄的纱布可以摸得到,手腕到胳膊肘的那段骨头已经有些微微变形,手臂更是肿胀了一圈。 小心翼翼的拿捏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弄疼了他。 查看完毕之后,古画扇退了一步,轻声道:“殿下即可按照太医的吩咐多加修养,切记不可触碰凉水,不可用力过度,不可再次碰撞,不可” “刚刚被你一推,着实是疼了一阵,可有大碍”纯渊蓝慕打断她的话,轻声道。 古画扇噎了一噎,心虚的咬了咬唇,道:“六殿下恕罪,奴婢一时不查” “李太医这几日有事回老家了,我又不习惯用其他太医看诊,所以” “奴婢略懂一些医术,也可为六殿下缓解一下症状。只希望六殿下不要怪罪刚刚奴婢的无心之失。”古画扇闻言,连忙道。不过总觉得似乎掉进了坑里。 纯渊蓝栩嘴角的笑容加深,淡淡的道:“那我的这支胳膊就靠你了。” 古画扇福了福身,道:“六殿下严重了,奴婢定会竭尽所能为殿下好好诊治。奴婢该去内殿当差呢,奴婢告退。” 再次福了福身,缓步退下。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纯渊蓝栩嘴角的笑意逐渐变得幽深,伸手覆上右臂,哪里似乎还存有被她触碰的感觉。 微不可闻的叹息萦绕在假山洞内,半晌,纯渊蓝慕这才抬步向内殿走去。 花房内。 见到古画扇疾步而来,飘舞像是看到了救星。 “哎呦,扇儿,你终于来了,这么半天你可是去了哪里这轻纱流萤,我实在是泡不出你泡出来的味道。这可终于等到了你”飘舞拉着古画扇的手,便来到茶台上,便给她挽袖子,便开口急急的道。 古画扇心中也着实着急,只得道:“有些事耽搁了一下,你先准备茶盘,我马上就泡好了” 幸好,这轻纱流萤虽程序复杂些,却不宜泡的太久,想来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手上动作熟练的运转,泡茶这活力,她已经炉火纯青,在这宫中却是论起泡茶来,可没有人敢小瞧了她。 只是片刻功夫,茶已经泡好。 轻纱流萤单独放在一个托盘里,这是要给皇上喝的。 而其余四盏茶,则共同放置在一个托盘里。这是要分别给四位殿下的。 放置好了以后,二人赶紧端着茶向内殿走去。 走到门外,便看见门外站着的六福。冲她们挤眉弄眼,脸色看上去似乎挺愉悦。想来她们来的还不算晚。 古画扇端着轻纱流萤,飘舞端着四位殿下的茶盏,未进殿内,便已经把头深深的垂下,耳朵关上,嘴巴闭上。不乱看,不乱听,不乱讲,这是做下人最基本的守则。 刚入殿内,便听到纯渊帝的声音。 “老六,你的胳膊可是好些了” 纯渊蓝慕闻言站起身,轻声道:“有劳父皇挂心了,儿臣的胳膊并无大碍。只消修养些时日就好了。” 纯渊帝走又道:“嗯,以后可要小心,身为皇子,做事不可急躁鲁莽。” “儿臣记下了” 古画扇此时已经端着托盘走到纯渊帝面前,轻轻放下茶盏,余光瞄了一下站在旁侧的李修文。这才缓步走到四殿下面前。飘舞端着托盘跟在旁边。 古画扇端起其中一杯轻轻放下,四殿下看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转而又走到五殿下面前。 此时十六殿下道:“父皇,七哥马上就要回来了,正好赶上四哥要大婚,那位轻九公主也不知道是否会随着七哥一起回程七哥老大不小了,儿臣还想要一个七嫂呢” 正值古画扇端茶端到纯渊蓝慕这里,见他欲伸手接过,想到他的胳膊不方便,便拐了个弯向桌子上放去。可听到此处,却是神情恍惚了一下,手微微颤抖茶水溢出,滴到手指上,顿时疼痛不已,险些丢掉茶杯。幸而被纯渊蓝慕一把接住,若无其事的放到桌面上。 其余人正聊的热闹,倒也没有注意这边动静。古画扇飞快的缩回手,食指上那通红的一片煞是刺眼。 赶紧抬步向十六殿下处走去,轻轻放下茶盏。想要继续听皇上的下文。却是茶杯送完,再无停留下去的理由,这才躬身缓步退下。 走出殿门疾几步,飘舞便一把抓住古画扇的手,当看到那食指上一大片燎泡时,立刻吹胡子瞪眼。 “扇儿,今日怎么这般不小心,你看都起泡了这要留疤的” 古画扇闻言也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方才不觉得怎么疼,这会儿倒是有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缩回了手指,古画扇淡淡笑道:“无碍,只是烫了一下。” 门外老实站着的六福听到此处则快步走来,问道:“扇儿姐姐怎么了,什么烫了一下”飘舞嘟囔道:“你的好扇儿姐姐,把手烫了一下。都起泡了还说没事。不行,赶紧的,回从心阁,我给你包扎一下” 六福闻言,也直直的瞅着古画扇藏起来的右手,担心的道:“扇儿姐姐,飘舞说的可是真的严不严重,快回去让她给姐姐你看一下” 古画扇刚要开口,六福又急忙道:“这里有我呢,扇儿姐姐放心去吧” 古画扇无奈笑了笑,道了声谢,便和飘舞一起向从心阁走去。: 第四十九章 必然的无妄之灾 “我的好扇儿,可不能再有下次了,刚刚都快把我的魂吓的飞了。幸亏六殿下人好没有怪罪。要不然可免不了一顿板子”飘舞边给古画扇包扎边吧啦吧啦的说着。 古画扇闻言莫名的笑了笑,道:“你觉得六殿下人很好吗” 飘舞闻言,手上动作顿了顿又继续包扎,嘴角挂着一抹柔软的弧度,轻声道:“六殿下可是人人都知道的翩翩君子,人又温柔。当然是好的。” 古画扇看着她的神情,咧了咧嘴道:“是啊,是挺好。” 确实是好的,好到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好的,好到几乎让她有一种错觉,好到她会不由自主的去仰望,去怜惜。 “扇儿扇儿别发呆了,我跟你讲啊,这手指不能不碰水,不能碰着了。知道不,明天我再给你换药”飘舞推可了推她。 古画扇笑道:“好了,我知道了,我的好姐姐” 飘舞横了她一眼,嗔道:“别给我贫嘴,好好照看着你的芊芊玉手我得赶紧去内殿照看着了,你就安心歇着,皇上问起的话,我和六福公公会告诉皇上的。” “好了,这下皇上又要指着鼻子调侃我,小聪明之余就有些傻了” 飘舞笑道:“我们想让皇上说一句聪明都是妄想呢,你呀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古画扇嗔了她一眼,道:“这卖的哪是乖,是傻” 飘舞闻言又咯咯的笑着离开。 半晌,古画扇也神色莫名的笑了笑,抬步走向床头。那里摆放着一个平凡无奇的小柜子。 伸手轻抚上方的纹路,心一下子变得平静。 纯渊二十八年。 苍阳国收并图拉雅族,领土再次扩展,延伸至漠北。图拉雅族虽为蛮族,可土地开阔,资源丰富。着实为苍阳国增添了一大笔财富 一时间苍阳国的地位顿时在各个国家拔高。而这一历史性的改变,则要归功于班师回朝,即将抵达皇城的将军王,蓝栩将军 身为宫女,那也是没有资格参加蓝栩将军回朝的迎接仪式的,可身为御前宫女那就有资格贴身照顾皇上。可是因为手指受伤,被皇上又小小的训斥了一顿。 所以今早就只有飘舞和另一位御前宫女贴身伺候着。 所以此时古画扇正坐在小院里的石凳上,倚着石桌双手托腮的发呆。 刚好空出来半天的时间不用伺候皇上,她吩咐了其他宫女把茶阁里的茶叶收拾整顿一下。 所以此时这偌大的从心阁就只有她一人。 面前摆放着一套紫砂茶具,杯内的茶早已凉透。 院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 “画扇姑娘在吗” 是一个太监的声音。 古画扇回神,抬步走到院门处,打开门便看到一个甚是眼生的小太监,低眉顺眼的站着。 见她出来,那小太监鞠了鞠躬,道:“画扇姑娘,皇后娘娘请您前往栖凰宫一趟,请随奴才来。” 古画扇眉头皱起,问道:“皇后娘娘传唤,所为何事” 怎么这是找上门来了吗 小太监闻言又鞠了鞠躬道:“奴才也不知。画扇姑娘请吧” 抿了抿唇,古画扇回头看了看空荡的院子,抬步跟了上去。 步入栖凰宫,便有丝竹声悦耳,琴声袅袅,更有娇俏的谈笑风生。 小太监将她引入内殿门口,便停下脚步。便有宫女入殿内传报。 古画扇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站着,静待传唤。 “皇后娘娘让你进去。”片刻,那走出的宫女道。 古画扇轻抬明眸,抬步向殿内走去。 “奴婢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虽然不习惯这个时代跪来跪去的规矩,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还是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绒毯子,本以为会舒服一些。可膝盖落地,那尖锐的刺痛使古画扇差点痛呼出声。身形不稳,险些狼狈的歪倒。 眉头一皱,强自用手撑着地面,这才稳住身形。只是膝盖处的痛觉却是深入骨髓。 我尼玛咱能不能打个招呼先这刚见面就这么大个棒槌扔向我我会心脏病突发的 抬眸平静的扫视了一下上座上坐着的江皇后和其他两位嫔妃,都是姓江的。还真是和谐的三姐妹 “怎么跪拜本宫,委屈你了”江皇后幽幽的开口,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古画扇的脸。这张脸越长越像极了那该死的穆明月这么一张脸整天在皇上面前晃悠,想想她就心中发火,怒不可遏 当年皇上心血来潮将她指去清心殿,这两年倒让她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皇上也是,为什么要把她指去清心殿难道是皇上发现了什么不可能,当年穆明月死时,根本无人得知。再说那穆明月当年随便找了个人嫁了,皇上怎么可能会去追查一个毫无关系的有夫之妇 可是这两年,皇上对这臭丫头的宠爱,全后宫的人都看在眼里。不过是一个御前宫女整日围着皇上转悠,倒比她们这些正牌的后宫主子还要威风 她凭什么就凭那张脸 不用抬头,古画扇也能感受到那灼灼的目光,犹如暗夜里的厉鬼盯上了猎物一般狰狞,扭曲 心中冷笑,果然,江家势力大不如前,这江皇后也开始存不住气,竟挑在这个档口找她麻烦。 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想找自己的麻烦,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那恨不得将她抽筋剥皮的目光也越加凌厉。 如今,她不过是暂时离开皇上身边半晌,这江皇后便忍不住了吗还是,受了谁的挑唆 余光扫视了一下旁边静坐含笑的其他二位嫔妃,古画扇又缓缓垂下头颅。 心中无奈,她清晰的记得,前些日子她可是刚得罪了这两位好事的主。当时倒是没有对她如何,如今这是找到了靠山,秋后算账了是吗这三位聚到一块能有什么好事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心中不敢有怨言。”平平的答着话。 江皇后闻言凤眸一挑,笑了笑,道:“有也无妨,眼下你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然也不把本宫看在眼里了。” 古画扇鞠了一躬,道:“不敢。” “本宫看你敢的很”江皇后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看了眼那已经被鲜血浸湿的毛毯子,尖尖的指甲挑了挑杯中的茶水。 “你不是擅长泡茶吗来,给本宫泡一杯茶来。”江皇后往后一靠,竟悠然自得起来。 古画扇心中直骂娘,尼玛,就不怕姑奶奶毒死你丫的。: 第五十章 意料之中的意外 双手撑地,忍受着膝盖骨的尖锐的痛楚,缓缓站起身。深深的呼了口气这才向江皇后面前走去。 古画扇起身后,一个宫女快步走到那鲜血淋漓的毛毯边,将毛毯卷起拿走。光滑的地面上赫然有一片碎了的瓷瓶。 听到身后的动静,古画扇眉头紧皱,却仍旧直直的向江皇后走去。 看着她们三人森森的笑意,直觉恐怕等着她的不是什么好事 正琢磨着要不要玩个昏倒啥的,便听到殿外一声传报。 “娘娘,柔妃求见。” 一听到柔妃二字,古画扇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而面前三个女人的嘴角立刻变得五彩缤纷起来,仿佛都能听到磨牙声。 江皇后银牙暗咬,却开口道:“宣” 古画扇自发的相旁边一站,心情舒畅不少 殿门处,缓缓走来一个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一身鹅黄色宫装,修剪得体,更衬得她的身姿玲珑。白皙清透的面庞,灵动的眉眼,以及嘴角那一抹柔柔的浅笑,都仿佛是从仕女图上走下来的仙女一般。 穆雅径直走至殿内,看也不看古画扇一眼,而是仪态万千的向江皇后福了福身,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江皇后淡淡的点了点头。 那二位一直端坐着的嫔妃此时也起身,向穆雅福了福身,道:“嫔妾参见柔妃娘娘” 穆雅淡淡一笑,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主子们礼毕,接下来便是一屋子的宫女太监们请安。 古画扇强忍着痛,缓缓屈膝向下跪去,却是被一双柔胰拦住。 “画扇姑娘不必多礼。”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穆雅冲古画扇挤了挤眼。 古画扇抿嘴无声笑了笑,站直了身子。 “哎呀画扇姑娘,你这腿是被谁弄的”穆雅瞥到古画扇膝盖处的鲜血,故意大声的叫道。当然其中也包含着许多心疼与急切。 虽是问着古画扇,可眸光却是转向了上座的江皇后。 江皇后冷眸一凝,道:“本宫刚好要说的。她作为御前宫女,对于茶之一道甚是熟稔。本宫宫中奴才泡的茶不尽人意。便有意请画扇姑娘前来为本宫讲解这茶道。可怎想,这粗心的奴才竟然将皇上赏赐给本宫的紫玉壶打碎了。还仗着皇上宠信言辞犀利,不肯下跪认错。所以宫女们推搡之间,便让她不小心跪倒了那碎片之上。本要给画扇姑娘请太医的,没想到妹妹便来了” 这番话语,古画扇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待回过神,真的是差点拍手称快这即兴发挥的台词还真是妙得很啊她粗心打碎了皇上御赐之物娇纵不肯下跪认错推搡之间不小心跌倒人家皇宫宽宏大量不予追究,还欲给自己一个宫女请太医医治 看着江皇后那张老脸,古画扇瞬间觉得自己在现代为了当演员苦练的演技,瞬间被秒成了渣 穆雅凝眸正对上江皇后那双阴毒的眸子,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那面容是纯洁无暇的,那笑意是绵软的,可却真真的从这份美好之中透露出丝丝高冷出来。 时间一时凝结,古画扇扭头看向身侧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依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庞,可周身散发出的冷漠气息,却是从前没有的。两年的后宫生活或许真的让这个长不大的女子变得深沉。 穆雅轻启朱唇:“臣妾也知画扇姑娘泡的茶甚为皇上喜爱,所以此次正想讨教一二。皇后娘娘可否让与臣妾先学” 江皇后利刃般的眸子划过穆雅那张洁白无瑕的脸蛋,冷笑道:“让与你为何要让与你本宫才是这后宫之主。何时轮到你这狐狸精摆布” 古画扇闻言倏地利眸扫向江皇后。穆雅却暗暗拉了她一把。转而看向江皇后,不怒反笑:“凭什么皇后娘娘,就凭臣妾如今是皇上最宠的妃子,就凭皇上日日宿在我千荷宫,就凭皇后娘娘已经老了” “放肆你这个小贱人大胆”江皇后怒不可遏的一下子站起身,伸手尖细的手指指着穆雅。 古画扇闻言却是眉头微皱,悄悄的拉了拉穆雅的衣角。如今她江皇后是后宫最大,穆雅如此明面上得罪了她,恐怕以后得日子不好过。她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她没有能力救她 穆雅却好似感觉不到,继而笑的更加灿烂,柔柔的嗓音道:“皇后娘娘,莫生气啊生气会更加加深你脸上的皱纹” “你你”江皇后显然被气的不轻,竟猛的咳嗽起来。 旁侧的二位嫔妃也是为这穆雅不要命的行为捏了一把汗,同时也暗自高兴。最好惹怒了皇后,将这个小贱人除掉再好不过 江皇后身侧的掌事宫女佳儿,赶紧上前替她顺气,对着古画扇二人厉声道:“大胆,怎么跟皇后娘娘说话的” 穆雅闻言利眸一扫,呵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主子的事你管得着吗” 那佳儿闻言憋着口气,却也无法再开口,转而替江皇后顺气。 见状,穆雅却是一拉古画扇的衣袖,扭头冲着古画扇轻轻一笑,轻声道:“妹妹,你可怕” 虽不懂穆雅要做什么,可古画扇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她怎么可能会怕她只怕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穆雅见她神情,又是轻轻一笑,道:“待会儿不要怪姐姐,姐姐这样做只是为了除掉她有什么后果,都有姐姐和你一起承担。” 古画扇听得云里雾里,却仍旧重重的点了点头。 穆雅送开古画扇的手,抬步向江皇后走近。 神色轻挑的看着咳嗽不止的江皇后,慢慢的道:“臣妾都说了,皇后娘娘年纪大了,不宜动怒,怎么就是这般不听呢这要是病倒了可怎么好” 江皇后深深地呼了口气,理智什么的通通消失,上前便一把将穆雅推倒在地。 穆雅却似故意一般,竟狠狠地跌倒,胳膊肘一下抵到地上那一片碎片上,顿时鲜血淋漓。 “姐姐”古画扇拖动着疼痛的双腿到穆雅身边,却是一个不支跌倒在地。顾不得许多,古画扇赶紧将穆雅扶起。 却看到穆雅嘴角竟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这时,江皇后恨声道:“来人,把这两个小贱人给本宫拖出去大刑伺候本宫不喊停,不许停” 佳儿闻言立刻急声道:“娘娘不可” “住口今日本宫不剥了她们的皮,难消本宫心头之恨”江皇后嘶吼着,仿若发疯的野狼。 听到此处,古画扇才算是明白,刚刚穆雅问她怕不怕的原因。扭头看了眼依旧露着淡淡笑容的穆雅,古画扇只觉得为这个女子心痛。 如同她一直担心的那样,变了,都变了: 第五十一章 不值得!不值得! 宫规分为许多种,活活折磨人的酷刑更是多不胜数。古画扇庆幸今天她即将要面对的这个刑法还不是太变态。至少不是用刀子把她的皮肉一点一点割掉,也不是那烧红的烙铁熨烫她的皮肤。 庭院内,两拨太监分别将古画扇和穆雅推到在两侧。针对古画扇这一群太监手中拿着的是拶指,是苍阳国法定夹手指的刑具,采用“五根圆木为之,各长七寸,径圆各五分”,皆从中贯以绳索,施用时夹住犯人的手指,急速收紧。十指连心,那种骨头被夹击的疼痛,想想都不寒而栗。 古画扇盯着那刑具只觉得哭笑不得,是看她擅长泡茶,所以才会对她使用这种刑法的吗 反观一旁的穆雅,即将要对她实施的刑具是庭仗。穆雅即便再得罪江皇后,可终究是后宫一宫之主。又深得皇上宠爱,父亲又是朝廷独揽大权的齐国公。如此刑法已经是施的重了。这也是在江皇后理智丧失的情况下才会惩罚于她 穆雅在扫视到那拶指时,眸色突然变冷,一下子站起便向古画扇这边冲,厉声道:“江皇后,惹怒你的是我,何必对一个下人如此” 可是很快,旁边的太监便把她制止住。 江皇后狰狞着笑,道:“怎么你也知道她只是个下人,可她自己就不知道你不是擅长泡茶吗本宫看你的手指一节一节的断了,还怎么泡茶” 后面一句却是看向古画扇,眼里有压抑不住的疯狂 古画扇冷眸扫视了一下江皇后,看到她那张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心中反而沉下气来。 自古善于谋划的人都沉着内敛,行不外放。而如今看江皇后这番反应便知,她气数已尽。 扭头看向穆雅,却见穆雅正狠狠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刑具,恨不得将它盯出一个洞。 古画扇笑了笑,突然觉得心中暖暖的,有个这样能为她喜形于色的亲人。是她这两辈子所求的 江皇后看着古画扇那笑颜如花的脸,一口气憋在心中,厉声道:“行刑本宫看你还笑的出来真是下贱,比你娘更下贱” 闻言,古画扇倏地回头紧紧的注视江皇后扭曲的脸。果然,你是恨我娘,果然,我娘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 古画扇不怒反笑,江皇后觉得,那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像极了穆明月。当下厉声道:“行刑行刑” 一众太监赶紧手脚并用,将刑具摆好。 穆雅被按在长凳上,旁边站着两个太监,手举庭仗,立时,闷闷的拍打声响起。穆雅紧要牙关,嘴角依旧是胜利的笑容。 古画扇看的心惊,那厚厚的板子落到她单薄的身子上,该是如何痛苦 倏地,手指忽然传来剧痛,古画扇痛呼一声,立刻咬住嘴唇,冷汗瞬间将里衣湿透。 关节被狠狠的挤压,皮肉都被那一根根圆木夹的泛青。 原来忍痛是这么难熬。 江皇后看着此刻那一张小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穆明月,你的命本宫可以轻易拿走,你女儿的命也别想逃出本宫的手心 半晌,那拶指终于松了松,手指却已经痉挛的不能动弹。倏地那拶指便再次收紧,这一次的疼痛比刚刚更甚 要拼命咬紧牙关才能不惨叫出声,手指已经由最初的青白,变得青紫,指甲盖都已经泛着紫红色,那是因为血流不畅所致。 突然却是听不到穆雅的闷哼声,古画扇惊恐的向她看去,却见穆雅已经双目紧闭,昏死过去。 那长凳之上血迹蜿蜒直下,已经将地上染的一片血红。 可蹊跷的是,庭仗打的是腰臀,为何腰臀处不见血迹,却是长凳上血迹斑斑。 想到一种可能,古画扇立刻惊呼出声:“快住手,不要再打了住手” 江皇后依旧疯狂的笑着,很是得意。 一旁焦急的佳儿却是看到穆雅此番情景,惊了一惊。立时脸色发白,踉跄的后退一步。 然而,古画扇的喊叫并没有任何用处。板子依旧打在穆雅单薄的身子上。 古画扇倏地扭头,宛如暗夜里嗜血的厉鬼一般狠狠的盯着那个得意忘形的江皇后,厉声道:“江皇后你可知你害了皇上的龙子,你该当何罪” 闻言,江皇后蔑视的目光倏地聚焦,凝眸看向穆雅身下斑斑血迹,此时方回过神。脸上的笑立时消失不见,紧紧盯着那一摊血迹怔怔的发呆。 身侧的佳儿此时却是回过神,赶紧道:“住手,别打了,住手” 声音发颤,显然吓得不轻。她原本就知道皇后因为家族的打击而变得受不得任何刺激。所以刚刚才有心无力,阻止不住。本想着教训她们一下也好,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谋杀龙嗣,那可是要杀头的 施行的太监听到指令立刻收手,退向一边。 一得到自由,古画扇及时站起身向穆雅那处跑,可刚站起来,膝盖便一阵刺痛,跌倒在地。心急如焚,古画扇用已经痛到没有知觉的手指撑起身子,再次站起身,向穆雅的方向踉跄而行。 走到她身边古画扇忍痛,立刻将穆雅的身子扶下长凳,靠在自己怀里。 本欲为她把脉,可一伸手便看到自己毫无触觉的青紫十指,心中急不可耐,倏地抬头扫向江皇后,厉声道:“快传御医,你们想柔妃娘娘死吗她若出事,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逃不了干系都得为她陪葬” 被她这么一喝,那群太监和庭院内的宫女这才猛的回神。 是了,柔妃娘娘可是皇上近两年最宠幸的女子,她若在栖凰宫出事 一时间所有人都心惊胆战,佳儿率先回过神,赶紧大声喊到:“快,传御医传御医” 几个宫女立时向殿外跑去。 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谈笑声。 “父皇,要是柔母妃给儿臣生一个皇弟就好了,儿臣肯定教他打马射箭,让他英武不凡是不是四哥”这是纯渊蓝卿的声音。 四殿下似乎在沉默,并没有答话。 “哈哈,朕虽已经子孙满堂,可再添一子,依旧是欣喜不已啊刚好老七你凯旋而归,这孩子应是和你投缘”这是纯渊帝的声音。 瞬息间的沉默,接着便是一个平淡清冷的声音答道:“父皇说的是,待柔母妃诞下皇帝,儿臣定会教他保卫我国” 然后便是宫女的痛呼声,接着便是李修文的训斥声:“哪来的狗奴才,瞎了你们的狗眼” “皇皇上恕罪”那跑出去找太医的二位宫女立刻哭着哀求,浑身颤抖,只有知情的人才知道她们,在害怕着什么 “滚开,扰了皇上和殿下们的兴致,拖出去打”李修文斥道。 接着便是那宫女们越来越远的的求饶声。 庭院内。 这番动静早已将庭院内的众人惊的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应。胆小的宫女太监早已瘫软在地,浑身颤抖。 江皇后死死的盯着殿门,一时间竟发愣起来。 佳儿已是犹如失了魂的木偶,跌坐在地。 古画扇听到这番动静,又乍一听到那熟悉的声线,有瞬间的恍惚。低头看了看怀中还轻轻喘息的女子,一滴热泪无声滑落,顺着穆雅的脸庞蜿蜒而下。 穆雅,你这是何苦,为了除掉一个江皇后那样的人你这样做不值得,不值得 看着已经被鲜血染红大片的鹅黄色裙摆,以及那张已经越发苍白的脸庞。古画扇倏地擦掉眼泪,大声叫道:“柔妃娘娘,你怎么了你醒醒,你怎么流血了”: 第五十二章 不可挽回的痛楚 叫声凄惨,哀伤至极。当中又夹杂着多少真实的情感,多少戏份 殿外,刹那间的平静,接着便是脚步匆匆的声音传来。 纯渊帝大步走进庭院,入目的便是这样一副凄惨的画面。那两个紧紧相依偎的娇弱身影,可地上斑斑血迹,使得他眸色倏地变得凝重与肃杀。 古画扇看到纯渊帝,仿若看到了主心骨,立刻泪眼朦胧的道:“皇上,快救救奴婢的姐姐,求求您救救她” 那一片血红早已将她的情绪变得失控。此刻到底是演戏还是真实的情感,唯有她自己清楚 纯渊帝大步迈向那一抹奄奄一息的身影,一把将穆雅抱起,看都不看众人,大步向殿外而去。 旁侧的四殿下缓缓收回情不自禁迈出的步子,掩在衣袖里的手颤抖着,青筋直冒。眸子紧紧的盯着那一抹身影,眸色无人看懂。 一旁站着的还有穆雅的陪嫁屏儿,此时的她已经是惊恐的看着自家小姐被皇上抱走,怔怔的想要追上去,却是看到依旧蹲坐在地的古画扇。 怀里虚弱的人儿被纯渊帝抱走,古画扇终于动了动僵硬的手臂,松了一口气。衣袖滑落,那呈现着青紫色的手指,蓦地呈现在众人眼中,却恍若未觉。 却是屏儿惊叫一声,扑到古画扇面前,叫道:“表小姐,你怎么了,你的手” 情急之下,竟喊出了古画扇在国公府时的称呼。 这下,院子内的众太监和宫女,才猛然记起,这个古画扇也是出身国公府,是齐国公的甥女。佳儿更是颤抖着,看着旁侧的江皇后,却见江皇后眸子直盯着皇上消失的殿门,怔怔发呆。 古画扇倏地收回望向纯渊蓝栩的目光,这才咧嘴笑了笑,对屏儿说:“我没事,你快去看姐姐。” 屏儿紧紧握住她的衣袖,却是不敢伸手去抚她那双青紫的手。 却忽然见眼前黑影一闪,再凝眸,身旁的表小姐已经被一袭黑衣,俊颜冷凝的七殿下抱走,迅速向殿外大步走去。 这才回神,赶紧站起身追去。 原地只留着已经目瞪口呆的纯渊蓝卿和犹自出神的四殿下纯渊蓝烨。 纯渊蓝卿率先过神,赶紧抬步追去,嘴里还喃喃着:“这个臭丫头,这个臭丫头” 纯渊蓝烨倏地回眸紧紧的盯了一眼江皇后,这才拂袖大步离去。 半晌,庭院里的众太监宫女依旧颤抖着不敢起身。 江皇后却是收回目光,望了眼苍天,喃喃道:“皇上,你可还记得,我们的孩儿是如何死去的吗我江栖梧一生无儿无女。皇上你可还记得吗” 佳儿看着江皇后失神的面庞,一滴泪潸然滑落 直到出了殿门,古画扇这才恍惚的回神,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俊颜,时光在他脸上留下的只有历经风雨后更加冷峻,英朗的气息。两年的时间,厮杀的战场似乎并未留下什么痕迹。可似乎又有什么变得不同,是感觉,是直觉。 “将军”古画扇轻不可闻的喃喃着,二人呼吸交织,她有些恍惚。 纯渊蓝栩却垂下头,看着怀中这张容颜,那依旧清亮动人的眸子,嘴角蓦地划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古画扇,两年的宫闱生活,让你学会的就只有被动挨打吗你们姐妹如此手段想要除掉江皇后,可真是胆大妄为你的姐姐失去了孩子,你呢你的手是不想要了是吗”轻轻的话语中却夹杂着浓烈的恨铁不成钢,话尾那一丝似有若无的7轻颤却将他心中那的紧张透露。 古画扇不语,只怔怔的看着他的面容,心中那一抹无比的安心,却是不知从何而来。 脑中昏昏沉沉,再次睁开眼睛,却是看到熟悉的帷幔,熟悉的房间。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脑中有瞬间的空白,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手指处却是传来一阵闷疼,使她痛呼出声,又重新跌躺在床上。 抬起胳膊,便看到两个手掌已经被纱布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脑中这才缓缓忆起自己被用刑了。 嘴角扯了扯,竟无声的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是苦的。 “扇儿,你终于醒了” 门被打开,接着便是飘舞的声音传来。 飘舞赶紧将手中汤药放到桌子上,惊喜的疾步走到床边坐下。见古画扇在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收起了笑容,抿唇道:“扇儿,是不是又疼了,来,快把太医开的药喝了。” 起身将汤药端来,又扶着古画扇坐起身。 膝盖处僵硬无比,古画扇倏地抬头看向飘舞,道:“我的腿” 飘舞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扇儿,不要怕。你的膝盖被瓷片割伤了,不过不是那么严重。太医说没有伤到筋骨。幸而你还小,又在长身体,很快就能恢复如初了,只是近日来不能下床行走,你且忍耐些时日,很快就会好了。” 古画扇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事,要不然就变成小瘸子了。 垂眸又看到自己的双手,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问道:“那我的手呢” 飘舞闻言抿了抿唇,却看的古画扇心沉沉的往下坠。不会这么倒霉吧小瘸子没当成,变成手残党了 飘舞看着她沉重的面庞,原本严肃的神情倏地一松,竟咯咯的笑了起来:“放心吧,我的调茶师你的手好的很,虽然筋骨有些受挫,可奈不得咱们英勇神武的七殿下送来的一瓶神药那可是这次从这次战役中获得的治疗筋骨的良药,是那图拉雅皇族供奉的绝顶良药。这往你手刹上一涂,什么伤不还都好个彻底” 听她这般说,古画扇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怔怔的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脑中却是浮现出那一张俊逸的面庞。 “好了,别发呆了,赶紧的,喝药这可是专门为皇上诊治的何太医亲手为你把脉,亲手写得药方,亲手抓的药呢” “何太医”古画扇惊呼。那可是资深的御医,一直都是专为皇上诊治。 飘舞嘻嘻一笑,道:“对的,皇上安置好了柔妃娘娘,便听秉你的伤势,二话不说便命何太医为你诊治,还吩咐只要是对你的伤有用的药材,无论多么珍贵,都尽管去库房去取。你瞧瞧,皇上多么重视你,你这双专为皇上泡茶的手,可真是金贵的不得了啊”后面一句纯属调侃,因为谁都能想得到,若非皇上真心看重古画扇,若只是凭借着一手泡茶的手艺就想要皇上如此恩典,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古画扇闻言,对皇上更是感激可几分。无论如何,她一个小小的御前宫女,能被皇上如此照顾,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非是她妄自菲薄,在这孙权至上,人情淡薄的时代,这已然是不容易了。 蓦地想起穆雅一身鲜血的模样,紧张的问道:“飘舞,你如实的告诉我,我姐姐,柔妃娘娘她怎么样了” 飘舞闻言却是收回了嬉笑的神情,抿了抿唇道:“扇儿,柔妃娘娘两个月的身孕已经没了” 终究还是没了吗想起穆雅曾经天真烂漫的面庞,和那一抹清亮的笑意。古画扇只觉得心痛。穆雅,你怎么能对自己这么狠,你怎么忍心牺牲掉自己的骨肉 泪水潸然而下,古画扇呜咽着趴在飘舞肩头。 飘舞伸手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好不容易才哄得她喝了药,二人又聊了几句,却是听闻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是一个宫女的传报。 “画扇姑娘,十六殿下来了”: 第五十三章 别扭的大男孩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无奈,接着是飘舞的调笑声,道:“这个十六殿下,平常皆是无事不等三宝殿。只要一来准是为了嘲笑一番。还记得上次,你被皇上小罚,站在院中一个时辰。这十六殿下便溜了过来,愣是也夹枪带棒的嘲笑了你一个时辰。这个十六殿下真是孩子心性” 看飘舞笑的这么开心,古画扇心中却只想骂娘 这个十六殿下净和她过不去,每次看到自己倒霉他就恨不得放鞭炮,搭擂台大唱三天才能释放出心中的喜悦。这两年的时间他们不仅没有因为长大了而关系缓和一些,反而更加的水火不容。见次面不弄的鸡飞狗跳那简直是不正常。这次她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要是少了他来耍耍性子,那才是不正常 如是想着,古画扇直抚额头,罢了罢了,谁让她偏偏就遇见了这个孩子气的小屁孩儿 飘舞看着古画扇这幅欲哭无泪的模样,又是笑了一笑。这才起身,将枕头放置在古画扇背后,让她靠好。 抬步走到房门处,却不开门,因为每次这个十六殿下都没有等门开的习惯,一向是到了门外便一把推开门。可这次却不见他大力推门,心中纳闷,这才缓缓将门打开。 门外赫然老老实实站着一个尚且稚嫩的大男孩儿。那白皙的面庞此刻却是不复从前的鼻孔朝天,而是薄唇紧抿,面无表情。 即使只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大男孩,可那周身冷峻的气场依旧不小,这便是长在帝王家,从小培养出的上位者的气势。 飘舞定了定身,福身道:“奴婢拜见十六殿下。” 纯渊蓝卿却未曾看她一眼,抬步便向屋内走去,随口说道:“你先出去” 声音虽轻,却是不容拒绝。 飘舞看了眼古画扇,见她点头,这才缓缓走出房门将门关上。 古画扇看着这个迎面走来的大男孩,只觉得好像与一样不同,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按规矩道:“奴婢见过十六殿下。奴婢身子不便不能给您请安,望十六殿下恕罪” 纯渊蓝卿入了房间,这才缓步向床边走去,听到此处原本冷峻的脸庞更是冷凝。 “哼恕罪本殿下是想恕你得罪,可你这个臭丫头偏偏的找死怎么手指疼不疼膝盖疼不疼不疼的话就再惹怒一个主子,加倍惩罚一番”这刁钻的话语,被他咬牙切齿的说出来。可偏偏古画扇却听出了一丝关切的味道。 往日见到他就满脑子与争锋相对的话语,此刻却是一句也没有了。 看着那尚且青涩的面庞,她总是能想起安小哥来,那个大男孩也是别扭的很。 “奴婢现在没事,也不想再受疼。十六殿下就不用关心奴婢了。”古画扇嘴角微弯。 十六殿下噎了一噎,立刻吹胡子瞪眼的道:“谁谁关心你了。几日不见,你这泼辣的秉性没见消退,倒是脸皮更厚了些” 古画扇看着他那别扭的模样,抿唇笑了笑,道:“是是是,我泼辣,我脸皮厚。” 纯渊蓝卿这才圆满了,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手伸进衣袖,摸出来一个瓷瓶,一把便扔向古画扇。那瓷瓶似乎长了眼睛,要看要落到手上,却硬是拐了个弯落到了被子上。 可古画扇仍旧是一声痛呼。胳膊拖着双手捂住自己的膝盖。 纯渊蓝卿见状立刻上前,伸手去掀古画扇的被子,急急的道:“怎么了砸到哪了” 古画扇见他竟不作他想没有一丝犹豫的就来掀自己的被子,赶紧用胳膊肘紧紧的将被子抵在自己大腿上。 “十六殿下” 天这是夏天,她的膝盖受伤不能捂着,所以此刻她下身只穿了个她改良版的超短裤,大腿都盖不住。这要是被他这么一掀,虽然她是现代人不觉得有什么,可人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古代人,还是个皇子。 这要是他来这么一句:什么看了你的身体,我就要负责,把你纳回府当个妾啥的。那她就呵呵哒了 “松手啊,让我看看”纯渊蓝卿犹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依旧拉扯着她那薄薄的一层凉被。 “十六殿下,奴婢是女子”古画扇脸色发黑,心中狂吼。 那原本拉扯着被子的骨节分明的素手倏地一顿,立刻便如被蜜蜂蛰了一般,赶紧收回手去。 纯渊蓝卿怔怔的后退一步,结巴了一下,道:“额忘了,我忘了” 闻言,古画扇只觉得脑门倏地出现三道黑线,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个小屁孩儿忘了什么因为他可从没把自己当女子看待,是吗是吗所以才百般刁难,一点男子该有的风范都没有。她虽然年纪小了些,可怎么着也是貌美如花吧。 再不济,她好歹也是个女子吧,她的辨识度有那么低吗有吗 “十六殿下”古画扇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组合在一起就如同魔鬼一样的字。 纯渊蓝卿罕见的脸红了红,又立刻撅了撅嘴道:“本殿下好心好意来给你送药,你还这般不知恩哼,不给你再这瞎扯,本殿下有大事要忙” 说着便如同一阵风一样跑出房门,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他。 古画扇翻了个白眼,腹诽了句,熊孩子事多 低头又看到被子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瓷瓶,想起那别扭的熊孩子说是来给她送药的,却是又摇头笑了笑。 飘舞原本守在门口,若是见情况不对就赶紧冲进去。扇儿如今身子这么虚哪能经得起那个没轻没重的大魔王折腾 可倏地,门被猛的打开,一道身影嗖的一下穿了出来,仿佛火烧屁股一般瞬间跑个没影。 飘舞愣了愣也脚步一跳瞬间跑进屋内,嘴里还急急的叫着:“扇儿,你没事吧”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十六殿下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会逃跑。可怜了扇儿 古画扇正沉思,乍一听到叫声抬头看去,却是见飘舞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扑哧,今儿个是什么日子,你怎么也和他一样这般疯疯癫癫”古画扇调笑道。 飘舞跑到床前将古画扇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下心里,吹胡子瞪眼的道:“哪里就疯疯癫了,我这可是关心你。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十六殿下一来,你和他都跟炸了毛的公鸡一样,这次却是半句吵嘴都没有传出。又见十六殿下那般逃也似的跑了。我这心里可不就咯噔一下。还以为你当了回烈士,没想到你个没良心的,竟还有心思打趣我” 说完便双手叉腰,哼了一声 古画扇闻言扯了扯嘴角,道:“好啦我能不知道你是关心我吗不过,就算我现在半残不残的,也是战斗力满分,哪能那么轻易就壮烈牺牲不管如何,都是要谢谢你,关心我” 飘舞闻言这才哼了哼,心满意足。 古画扇看着她那傲娇的小模样,抿唇笑了笑。: 第五十四章 千山万水只为相见 转眼已是过了半个月,大太监总管李修文倒是得空便来看她,那六福更是每天必到。而其他的,便是那别扭的大男孩十六殿下,在后来的时间里来过两次,一次却是一句话不说,呆了半天又傲娇的走了,倒是拿了许多的补品与伤药。 第二次却是和四殿下,五殿下一起来的。虽然与四殿下,五殿下私下结交不多。可终归是在皇上身边伺候久的,这一来二往的自然也就能说上几句。这次他们三人一起来探望她,着实让她惊了一惊。 除却这些倒也不见其他的人来了。 有时候自己看着窗外发愣,回过神来却是一阵好笑,她在做什么她在等什么 半个月的时间,她皆窝在床上,想要起身下床走走。可每次都被飘舞吹胡子瞪眼的给拦回去。对于此,她也是无可奈何,她的膝盖却是还很疼。且,皇上也吩咐了她在伤好之前皆不必侍奉。她本可以过着米虫一样的生活。 可日子一天一天的拖着,她的心却越发静不下来。飘舞只字不提皇后下场如何,对于姐姐的状况也都只是报备下身体状况。 宫中御医轮番为姐姐诊治调理,珍贵药材更是不断,身体方面自然是调节的还好。可她最担心的是姐姐的心情。发生这样的事,姐姐怎么可能再如同无事一般而她自己又怎能这样心安理得的在屋里养伤事情都是因自己而起,是她连累了姐姐 今日原本该她当值,可奈何她有着伤员的通行证。便是飘舞提她去内殿当值。 百无聊赖,古画扇只得傻坐着,透过窗子看天外。 却倏地用木乃伊一般的双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嘟囔着道:“古画扇你是真傻还是真傻。飘舞现在可是不在啊你还傻坐着干什么” 如是想着,古画扇轻拍了拍自己的双腿,道:“给点力膝盖君” 索性养的时日久些,伤药质量好些,所以如今已经并没有刚开始那般痛楚。古画扇兴奋的穿好鞋,慢慢的站起身,缓冲一下。 还好,并不太难熬。只是有些闷疼罢了。 缓缓迈着步子走向屏风里,穿好了衣服,便探头探脑的缓步走出了从心阁。还好现在是午时,伺候皇上的人估计此刻正看着皇上用膳呢所以直到走出了清心殿都畅通无阻。一般的小太监宫女啥的,见了她还得叫声画扇姑娘谁敢拦她 有恃无恐,有惊无险的缓步出了清心殿,便一路向南,朝着千荷宫的方向走去。 双手实在不太雅观,于是便缩进了宽大的广袖内。膝盖虽有些闷疼,可古画扇只想快些走完这段距离。以至于连身后不远处,一抹黑色身影一路跟随都没有发现。 沿着捷径一路向千荷宫走去,终于走到了千荷宫外,古画扇扶着墙吐出一口浊气,用木乃伊手指轻轻的拂了拂自己已经有些打颤的膝盖,嘟囔着:“膝盖君,你可得争口气,这不都要到了吗再说你都养了半个月了,怎么还这么娇贵看看木乃伊君,人家都一句话不说,好好的待着。膝盖君加油” 膝盖君:你让木乃伊君走个路给我看看它还得靠我呢 嘟囔声虽然小,可那声情并茂的模样还是引得身后之人细耳倾听,待听清之后,嘴角却是划过一抹轻柔的弧度。 终于千山万水,层层阻隔后,古画扇来到了千荷宫内。 守门的两个小太监见到她立刻上前打了个千儿道:“画扇姑娘安好。” 古画扇笑着摆摆手道:“麻烦替我给你们主子通报一声。就说画扇前来拜访。” 其中一个小太监笑眯眯的道:“不用通报了,娘娘说只要是画扇姑娘来了,随时可以入内。” 闻言,古画扇又勾了勾唇角,只是那抹笑意却有些牵强。原来,姐姐是那般盼着自己能来看她可她竟然拖了半月才来 “那麻烦小公公前面带路了。” “诶,不麻烦不麻烦。画扇姑娘请随奴才来。” 沿着青石路向里走去,率先感受到的便是扑面而来的荷香,那味道虽淡却经久不散,又似有若无。 再走的深入一点,便可看到偌大的庭院,有多个荷花池,池内铺满清雅的绿叶红花。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而若想走到前面的内殿,便要走过这偌大的荷花池上方的青石拱桥。 行在上面,扑面而来的清凉水汽,入目的美景鸿池,扑鼻的清香气息。直教人心情愉悦,神清气爽。 这里便是姐姐居住的千荷宫 说来惭愧,入宫两年,她还从未进入过这千荷宫。宫内人都传千荷宫如同偌大的荷花仙屋,如此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画扇姑娘,娘娘就在殿内,画扇姑娘自个儿进去吧。奴才退下了。”到了殿外石径上,那小太监便笑道。 古画扇点了点头,笑道:“有劳小公公了。” 那小太监又打了个千儿,退下。 看着近在眼前的殿门,古画扇却是踌躇起来。那一日的情形历历在目,现在想想姐姐那一身的鲜血,都有些心痛难忍。 她怕见到姐姐心痛难捱的模样,她怕姐姐会失声痛哭。 抿了抿唇,终于抬步向殿门处走去。 此刻,姐姐肯定正需要她,她怎么能为了不让自己那一点愧疚更加加深,而不去见她。那她就太过自私与无情 “画扇欲拜见柔妃娘娘,还请二位姑娘提我传报。”古画扇向殿外守门的二位宫女说道。 那二位宫女对视一眼,皆上前一步喜形于色,道:“画扇姑娘来了,我家娘娘说,您来了便可直接进去。” 此番话语,更是让古画扇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看到古画扇。 殿门被打开,古画扇没有犹豫立刻上前几步走到殿内,房门又被关上。 入目的是清雅简单的布置,淡色帷幔从房梁与柱子上垂下,微风乍从窗子处吹来,帷幔翩翩,梦幻却又萧条。 “是妹妹吗” 从内阁里,突的传出轻柔的女声,声音中夹杂着喜悦,期盼,焦急,忧伤 那声音中夹杂了太多的情感,听得古画扇立刻泪眼朦胧,抬步便向内阁走去。 “姐姐,是妹妹来了。妹妹来看你了”: 第五十五章 好好的等着! 入了内阁,便看到素色的大床之上,穆雅斜斜的靠在床头,神色喜悦,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只是那脸色却有些苍白,唇色更加的淡。 古画扇看的心痛,忍着膝盖的痛楚,快步走到床边坐下。 “姐姐可怪我妹妹竟然这么久才来看姐姐一次。” “哪能怪你你的伤又怎的比我轻你看这手,是姐姐的错,是姐姐考虑不周,竟害得你经历如此酷刑。”穆雅说着,明眸却已经湿润起来。 古画扇靠近她一些坐下,轻声安慰道:“姐姐的心,妹妹怎能不明白再说那不是姐姐的错。况且这些都不重要。妹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姐姐姐姐,值得吗” 穆雅听到此处,眸子立刻变得悠远深沉。 古画扇看着她的模样,心忧不已,道:“姐姐,莫伤心。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穆雅却恍若未闻的喃喃着:“怎么不值得那孩子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 “姐姐你在说什么” 看她神色,古画扇只觉心惊。 穆雅勾了勾嘴角,只是那眸中却是深不见底的空洞。 “说来也巧,那江侯公看家族每况愈下,便想要拼一拼,竟想要投靠四殿下。想来,你比姐姐更加清楚皇上的底线,在朝中结交党派实乃是犯了皇上的大忌讳而四殿下也清楚这一点,又怎么与那江侯公同流合污” 不知为何,古画扇觉得,穆雅在提到四殿下时,那眸光有些不同。仿若孤独的夜行者见到前方一点光亮时的欣喜若狂,又仿佛迷失在的沙漠里的人见到突然出现的绿洲,但心里却明知那只是海市蜃楼的渴望与绝望。 穆雅却自顾自的说着:“江侯府这些年本就苟延残喘,而他们却又着急的自乱阵脚朝廷之上自然有父亲坐镇,而后宫父亲却是有心无力。所以前些日子父亲便来信,要我想办法将一直谨慎的江皇后拉下台来。所以” “所以,你就要牺牲自己的骨肉吗姐姐”古画扇皱眉喃喃道。 穆雅的手轻轻覆上自己的小腹,嘴角微勾,只是那弧度不知何时早已不复当年那般清朗。 “无所谓最后能不能得到,只要我知道他曾经来过,就够了。” 这句话中的含义却是使古画扇有些隐隐发慌。似乎有什么念头要闪现,可那念头却着实可怕 看着穆雅依旧青涩却仿佛历经沧桑的面庞,古画扇抿唇道:“姐姐,对不起,那本是我要背负的仇恨” 穆雅倏地捂住古画扇的手,轻声道:“妹妹,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如今在宫中地位更是比那些嫔妃还要让人眼红。所以你千万不要沾染上任何一点这宫中的黑暗。以后你依旧好好的在御前当差,依旧是那个风光无限的画扇姑娘。这些仇恨你都不要去管,姐姐会一一替你报了” “姐姐,我的青春正好那你呢你还这么年轻,你的青春呢你的人生呢” 穆雅闻言,却是眼神恍惚了一下,仿佛想到了什么幸福无比的事情,那唇角的弧度是那般柔软,那般温和。可随即却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绵绵苦涩,与无尽的空洞。 “我的青春在决定入宫的那一刻便永远也不会到来。我的人生,我的人生我想我已经走过了,虽然时间很短暂,可那就是我的一生” 又是那样的神情又是那种渴望却绝望的感情看到此处,她若再想不明白原因,那就不要活了 古画扇抿唇,看着穆雅的面庞,平平的道:“是他对不对是他让你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就仿佛是过了一辈子一样的凄凉对不对他凭什么他凭什么让你这么绝望” 穆雅心中一跳,看向神色平静,却仿佛有一团怒火在燃烧的古画扇。 “妹妹,你在说什么” “是四殿下对不对”古画扇紧紧的盯着穆雅的表情。 话一出口,果然看到穆雅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的孩子,也是他的,对不对”这句话,她问的很轻,因为她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 果然,穆雅那一瞬间苍白的表情,犹如心中最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挖掘而出。 “姐姐你好糊涂”古画扇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穆雅的肩膀。手指处的疼痛传来却恍若不觉。 “姐姐,你将最宝贵的身与心都给了他,最宝贵的年华也给了他。可他呢他要成亲了你知不知道就在下个月,下个月” 穆雅紧紧的咬住毫无血色的唇瓣,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却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真笨,我早该想到的选秀前你们在皇后花园里的相遇,那时你的神情,你的变化和后来你每次提到他时的柔情姐姐,她如此受苦,他呢值得吗” 穆雅却是望向窗外的虚空,喃喃道:“值得啊,值得的” 古画扇看着她那纤弱的身躯,银牙暗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轻声道:“姐姐,你好好养身子。这段时间就不要操心其他的了。把身子养好了才最重要。妹妹很担心你。舅舅如果知道因为他的一封信便把你害得这般模样,他肯定会很伤心的。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会心痛的。舅舅的年纪也不小了。你如此让他操心,实属不该。听话,好好养身子。” 穆雅被古画扇扶着躺进被窝里,却又突然紧紧握住她的胳膊,道:“妹妹,这件事切不可与任何人提起。那样会害了他的。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会允许自己的人生存在这样的污点” 古画扇强行压抑住自己内心滔天的怒意,尽量平静的道:“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姐姐应相信妹妹” 穆雅闻言,翘起嘴角道:“嗯,姐姐相信妹妹。” 注视着穆雅平静的睡颜,古画扇心中怒火更胜。 她当然不会告诉别人,若此事被宣扬,那受害的也会有她的傻姐姐。 纯渊蓝烨你害的我姐姐如此,真以为就能这样心安理得的与齐国侯的女儿成亲了吗 你等着吧好好的等着 出了千荷宫,古画扇便一路悠悠晃晃的向清心殿的方向走去。心中默默盘算着。 风起亭,清心殿与千荷宫的必经之路。古画扇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遇到那二人。 想要绕开已然是不可能,可转念想想,她为什么要绕道如此想着,古画扇便快步走到风起亭,冲亭内的二人福了福身,道:“奴婢拜见七殿下,轻九公主。”: 第五十六章 愤怒的古画扇 微风乍起,亭外规规矩矩福身的宫女,亭亭玉立的身姿,犹如一抹新绿盛开。只是那包扎的像两个手型木乃伊的双手,却格外有趣。 炎轻九原本注视着纯渊蓝栩的眸子在听到请安声时,便看向亭外之人。 宫女低垂着头,礼仪周全,模样毕恭毕敬。可偏偏就是有一种凌视众人之感。 “退下吧。”显然,她并未多加关注一个普通的宫女。 古画扇闻言,又转向一旁静默不语的纯渊蓝栩,道:“七殿下若无其他的吩咐,奴婢便退下了。” 说着便大步离开。 身后依旧清清楚楚的传来了巧笑嫣然的声音。 “蓝栩哥哥,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对了。说到你率领一支二十人的精兵队,竟直直的杀进那图拉雅大王的营地里。不仅生擒了他还将他吓个落花流水想想就痛快就是你的胳膊上中了一剑,我还记得当时那血流的有多急还好,有我及时为你” 古画扇紧抿嘴唇,快步向前走去。直到那声音再也听不到,直到膝盖酸疼无力,这才停下来靠着假山深深的喘息。 身子无力,慢慢的顺着假山滑落,跌坐在地。古画扇看着自己包成粽子一样的双手,又看了看酸疼无比的膝盖。突的,便用手狠狠地砸向双腿。 双手互相撕扯着,纱布被一圈一圈的扯开。赫然露出里面闷得苍白的手指。偏偏那苍白中又带着青紫色,渗人至极。 手指和膝盖都已经在微微颤抖,那是疼痛的反射。 伸手将那一堆纱布扔向一边,站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到花池,将手上的药水全部洗掉。 那苍白,青紫的颜色依旧还在,可古画扇心里却舒坦许多。 扭头看向那被遗弃的一堆纱布,古画扇哼了一声,撑起身子便向一个方向走去。刚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气冲冲的踹了踹那一堆纱布,又踢了剃。这才勾着唇角心满意足的离去。 虽然做着很痛快,可手和膝盖却是很痛苦。但自己竟然如此心满意足的喜悦。归根结底,古画扇总结出了一句话:自己应该是更年期到了 “哎呦疼” “轻点” “啊,要死了” “诶诶诶,别缠那么紧” 优雅的小院里,一女声,此刻正鬼哭狼嚎 飘舞空出一只手掏了掏耳朵,黑着脸道:“别叫了古画扇都有能耐逃跑了现在你的出息呢” “疼” “疼你还敢把纱布给解开这是怎么弄的都流血了还敢用池水洗手不想要你这双手了是不是赶紧的,剁了”飘舞暴走。 古画扇撇着嘴。表情委屈至极。 “你还在这装可怜来了揭纱布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古画扇闷闷的垂下头,无奈叹息,好吧她没出息要是知道现在这么疼,说啥她刚刚也不把它给撕了啊刚刚那股狠劲儿呢不怕死的精神呢出息呢出息呢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当时就是脑袋一抽抽,就思维欠缺,脑袋短路了”古画扇嘟囔着。 飘舞看着她那一副倒霉样,伸手手指敲了敲古画扇的脑门。 “你可别再头脑一热,不顾一切了。这扯了纱布我还能给你重新包扎。你这要是哪天再一抽抽,把自己的头给割了下来,” 古画扇憋着嘴,道:“哪能啊,我这颗脑袋可宝贵着呢” 飘舞又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臭丫头,赶紧的伸腿,让我看看你的膝盖怎么样1了” 古画扇哼哼着任由她摆弄,好半晌,膝盖和手才被重新包扎好。 古画扇看着自己的双手,笑了笑道:“还是你的手巧” 飘舞笑骂了她一句,这才道:“要快些养好,一个月后就是四殿下的大喜之日。到时候还有咱们的事要做呢皇上本是派了李公公和你,前去四殿下府带着皇上的贺礼前去祝贺一番。可就你这半残不残的模样皇上就命我一路照看着你。你说,皇上对你好不好那代表皇上前去祝贺,那是多么风光的事情” 原本耷拉着耳朵的古画扇听到此处倏地直起身,道:“四殿下成亲一个月后皇上要我和李公公一同前去” 飘舞嘻嘻的点了点头,道:“对啊不过要带着我” 成亲 成亲 “诶,扇儿,发什么呆赶紧的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拿些饭菜”飘舞道。 看着飘舞消失的门口。古画扇再次陷入无尽的空洞之中。 八月已经过了大半,毒辣辣的日头仿佛要将地面烤出火来。 御花园内的凉亭里,以纯渊帝为首,依次坐着四位殿下。此时的他们,正在谈笑风声。 说到好笑处,纯渊帝那嘴角一抹安然的表情,甚是愉悦。 旁边恭恭敬敬的站着李修文,旁边垂首站着古画扇,再旁边,则是站着六福。 亭内,丝竹声绕耳,各种冰镇着的水果散发着香味。 “老四,成家之后,可要好好经营府内之事。令朕欣慰的是,你一直以来的品行都还算不错,只希望成亲后,能更加的勤奋。”纯渊帝抿了口茶道。 纯渊蓝烨立刻道:“是的,儿臣一定不负父皇重望。” 纯渊帝又抿了抿茶,品了一会儿,道:“嗯,这茶不错画扇啊,你的茶是泡的越来越好了。这入口清香,又平添清凉之感。在这酷热的季节里喝,果真是舒服呢” 古画扇闻言,福了福身道:“皇上夸赞了奴婢别的本事没有,可这茶技可是奴婢辛辛苦苦,博览群书,把宫中所有有关茶方面的书籍都研读了一遍呢可不就是为了能让皇上在闲暇之时,品口好茶,愉悦一下心情” 纯渊帝闻言哈哈一笑,道:“就你平日里最是贫嘴。你们也尝尝。画扇已经有一个多月不曾为朕泡过一杯茶了。朕这阵子还真是想得紧朕以前还不曾喝过这般口味的茶,想来又是这个丫头琢磨出的新花样,你们有福了” 五位皇子皆相视一笑,端起茶杯开始品茶。 “嗯,还真好喝,嘴里面清清爽爽的。”纯渊蓝卿眯着眼睛笑了笑,又砸吧砸吧嘴。转眼看向古画扇又傲气的仰头,尾巴都翘上了天,就差哼哼两声了。 其他几位殿下也都附和着点了点头,对于这个古画扇的茶技,他们还是认同的。唯独一直静坐不语的纯渊蓝栩表情淡淡。 古画扇余光扫视了一下他,见他也在这一瞬间扭头看向自己。 心下一跳,又平平的移开了目光。 一旁,却是纯渊蓝慕嘴角含笑的望了她一眼。古画扇依旧瞬间便扭回头。 纯渊蓝栩似有察觉,抬头看向对面静静坐着的纯渊蓝慕。那眸中神色波涛不惊,却又暗潮汹涌。 纯渊蓝慕也可以抬眸与他注视。一时间。二人那无声的气场,使得四周空气有些凝结。 古画扇紧紧抿唇,又倏地抬步拿起茶盏依次给每个人的茶杯里都斟了茶。 行到二人中间,这才把二人的视线打断。 “六殿下,请用茶。”: 第五十七章 被罚整理御花园 纯渊蓝慕淡笑了一下伸手接过。视线扫过她的双手,眸中笑意流转。 “七殿下请用茶。” 低垂着头,只能看到他漆黑如墨的衣摆和那同色的靴子。伸手将茶放置在桌面上,这才缓步退下。 站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谈笑风生。不论是否真心。可,如今还能在一起畅所欲言,终好过一切。皇室最难得的是亲情 扯了扯嘴角,古画扇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的同李修文和六福站在一旁。 几人又是一阵朗笑,纯渊蓝烨答完话伸手拿起喝茶,却见杯中已空。 六福见状抬步便去拿茶壶,却见那茶壶从刚刚便一直被古画扇拿在手里。 伸手扯了一下却是没有扯出,六福余光扫了一下已经静下来的几位爷,这才挤眉弄眼的想要提醒古画扇,可平日里机灵的人儿,此时却像是睡着了一般,低垂着头,愣是不松手,又怎么可能看得到。 “扇儿姐姐”六福小声的道,又悄悄拉了拉古画扇的衣袖。 古画扇却倏地抬头,往回收了收手,直直的道:“没了” 茶壶此时正被六福扯着,二人手一滑茶壶砰然落地,茶壶内至少半壶的茶水洒落一地。而古画扇那句没了却还回响在每个人的耳中。 气氛一时间凝结。 六福只觉得心肝都疼了起来看着那满地的茶水,耳边还回向着那一句没了 古画扇倏地跪下身去,道:“奴婢该死。” 谁能告诉她,她刚刚说了什么鬼话可她当时就是那样想的,这个道貌岸然的四殿下。喝了她的茶,应该感恩 六福见状也赶紧跪下身,急急的道:“是奴才该死奴才手笨” 李修文也暗地里跺了跺脚,瞪了这两个不着调的人一眼,今儿个这是怎么了 “大胆古画扇,竟对四殿下不敬还不领板子去”李修文斥道。 “李总管,画扇姑娘应是身子刚好,一时有些疏忽了,不妨事。”纯渊蓝烨收回目光,淡淡的笑道。 李修文恭了恭身道:“四殿下仁慈。”转而又向纯渊帝说道:“皇上,这丫头是多日不在御前伺候便开始愚钝了些,老奴又对她是缺乏管教了些。今后老奴一定多加教训与他们。还请皇上恕罪” 纯渊帝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二人,淡淡道:“这些日子你们确实是散漫了些” 古画扇闻言叩首道:“奴婢该死,请皇上勿怒。奴婢自去领罚。” 纯渊帝闻言,沉声道:“确实是该罚便罚你去御花园,给所有的花草树木修剪浇水施肥,七天” “谢主隆恩。”古画扇道。 一旁,紧张的六福,这才稍稍松口气。 “六福” “奴才在” “同样罚去御花园,将路面打扫干净。七天” “谢主隆恩”六福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扇儿姐姐,六福对不起你” “扇儿姐姐,六福来帮你” “扇儿姐姐,这个也让六福来” “扇儿姐姐” 古画扇双手叉腰看着正拎着水桶给花浇水的六福,笑了笑,道:“六福,谢谢你” 六福手上动作不停,嘿嘿的笑道:“扇儿姐姐客气什么那茶壶可是六福弄撒的。” 古画扇闻言抿了抿唇,道:“是我连累了你” 六福闻言,转身面对古画扇,道:“什么连累不连累扇儿姐姐为何说这些见外的话” 古画扇笑了笑,不语。 六福又自顾自的说道:“扇儿姐姐,六福有个疑问。那壶中明明茶水就很满。为何扇儿姐姐说没了” 古画扇走到一旁蹲下,手中把玩着一支红花。 “不为何,想说就说了” 六福又紧走两步,在古画扇身旁蹲下开始浇水,斟酌着道:“扇儿姐姐以后可要小心,亏得师傅求情,且扇儿姐姐你又是伤势初愈。所以皇上才怜惜一些,没有罚重。不过以后可不敢再这样了扇儿姐姐这次可是着实打了四殿下的脸。再有下次,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这皇室的尊严不比其他。那可是不可亵渎的藐视皇权,这随随便便一个罪名就是死罪啊” 古画扇闻言,扯了扯嘴角,闷闷的道:“我知道的,谢谢你还提醒我” 六福依旧嘟着嘴,道:“那可不能再有下次了” “好” 二人一起在偌大的御花园里打扫,浇灌。这御花园大的很,又种满了稀奇古怪的花卉。皆是名贵的不得了,合他们二人的力量,一天的时间才整理完三分之二。 眼看太阳已经落下西山许久,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他们二人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并排坐在地上郁闷的望天。 “我好饿”六福砸吧砸吧嘴,道。 古画扇扑哧一声笑出来,道:“出息呢” 六福瞪着他那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神,道:“我,好,饿” 古画扇无奈的摇摇头,一把站起身子,拿起水桶和木瓢给花朵浇水。 “饿的话就好好歇着,我快点把这里都弄妥当了。到时候咱就有饭吃了” 六福闻言却是一下子跳起,伸手接过古画扇手中的木瓢,道:“好扇儿姐姐,还是你歇着吧。你的伤可刚刚痊愈,别再累着。我六福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扇儿姐姐你如此劳累放心,我很快就弄好了你先歇着才是你也一天没有吃饭了” 古画扇笑了笑,这才揉了揉手。还真别说,经他这一提,她的手指和膝盖竟真的感到隐隐的痛楚。这个六福 终于收拾妥当,古画扇和六福便急急的跑到御膳房拿吃的。 看着桌子的菜肴,二人口水都快掉了一地。 “真好吃” “嗯,好吃” 古画扇手里拿着一个鸡腿啃着,正看着狼吞虎咽的六福。 “慢点吃别噎着了” “扇儿姐姐,六福好饿” 看着他那可怜样,古画扇又笑了笑,这才摇头道:“那就多吃点” 六福傻笑一声,又开始猛吃。 夜间是寂静的。 古画扇躺在床上,左右睡不着边。便开始睁着眼睛发呆。 八月的天气,空气有些燥热,风还很小。 窗外簌簌的风声听起来像是寂静的夜色里,一抹清亮的歌声。 倏地,窗子被打开,古画扇“噌”的一下坐起身。 黑暗中,一抹身影正缓步向她走来。: 第五十八章 颜值为何物? 夜色朦胧,那一抹漆黑如墨的身影恍若与夜色相融合,沉稳的步伐在这寂静的夜色里也并未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蓦地,原本紧张的心跳此刻竟渐渐地平缓下来。仅仅是这么一个轮廓,也犹如定神针般。 努力的想要看清他的脸,他的表情,可夜色太重,徒劳无果。 纯渊蓝栩走近床边,看着床上一动不动,正努力睁大眼睛看他的女子,那稚嫩的面庞上不复当年活泼的模样,眸子也不复当年那般清浅。那曾经一直都在努力上扬的唇角,此刻也变得淡淡的凉薄。如今有时还会勾出冷冷的弧度。 这种感觉是陌生的,可却是早就预料到的。早到他那年刚出了烟雨楼,派手下查出她的身份时,就已经知晓,她这辈子注定无法平静。 可在他的记忆里,那初遇的场景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他想他也有漏算的一次。至少初遇之时,在他不知道她的身份之时,他以为她这般清爽的性子,此生应会逍遥自在。 可,那也只是他以为而已 终于看清的他的脸,那在月光下更加俊美的面容,可她却在即将触到他眸光的那一刻倏地低下头。她不想看到他的眼睛,她不敢看到他的眼睛 “穿衣服。” 暗夜里的轻语,犹如玉碎般。 古画扇却仍旧一动不动。 “要我帮你穿吗” 纯渊蓝栩唇角轻勾。 古画扇倏地抬头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七殿下,请注意你的身份您这么高贵的身份竟深夜潜进女子闺房,实在是有伤大雅” “你可以不必当我是七殿下” “那奴婢应该当您是谁您是七殿下,是大将军,这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 幽幽的声音轻轻回荡在夜色里,其中凉意渗人。 古画扇抿着唇,扭头不愿再看他一眼。他是七殿下,他只是七殿下 半晌,纯渊蓝栩轻叹:“你怎么了这两年倒是发生了什么可是在怪我当年对你发的那通脾气” 提起这事,古画扇又想起那滴落的鲜血,那本一直被她收藏起来的书本。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他垂着的左臂上。那里应该还存在着伤疤吧。那么严重的烧伤,那么深的伤口,即便是过了两年,恐怕也依旧是满臂的疤痕。 那些记忆依旧历历在目,且永远也无法抹去。 两年的时间好不了的不仅仅是他手臂上的伤疤。还有她的心。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她如何熬过来的,谁又知晓 每天一起床,便要兢兢战战的小心伺候皇上。默念着她作为奴婢的本分。心中还要放着血海深仇,时刻准备着被这洪潮猛兽一般的后宫淹没。 如今大仇是舅舅和姐姐帮她报得,且姐姐又因此失去了孩子。她真心相交的姐姐如今又犯了宫廷禁忌,时刻都存在着危险。那该死的四殿下有如此薄情寡义的对待她的姐姐。这一桩桩一件件,每个事情都让她无力,害怕。 每到此时她都会想起曾经那一张平淡无奇的脸,那一个平淡无奇的男子,虽然他很惹她讨厌,可那才是真正的人与人之间简单相处的模式,不是吗没有这么多的仇恨,没有这么多的冷漠,没有这么多的算计。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早就不存在了。 “你走吧,你走吧” 古画扇紧抱着双膝,将头深深的埋下。浓重的鼻音代表着此刻她的低落的情绪。 纯渊蓝栩抿了抿唇,抬步向旁边走去。 脚步声远去,古画扇一瞬间只觉得眼睛酸疼,咬唇呜咽起来。 手臂忽然被一双大手握住,古画扇倏地抬头,便看到那原本应该已经走掉的男子。 纯渊蓝栩将发怔的古画扇拉下床,将手中拿着的衣服给她往身上穿。 最后系上腰间的丝带,这才伸手将她的长发捋了捋。虽然依旧披散着头发,可比刚刚那披头散发的模样好了许多。 看着依旧呆呆的女子,纯渊蓝栩敲了一下她的头,道:“发什么呆,坐好穿鞋。” 古画扇被他摁在床上坐下,拿起一旁的鞋子便伸手给她穿上。 古画扇倏地回神,怔怔的道:“你,你” “别说话,跟我来”纯渊蓝栩一把捂住她的嘴。一提她的腰身,二人便从窗而出。 尽管在守卫甚严的皇宫,凭借纯渊蓝栩的本事,他们也是一路畅通无阻,终于出了这华丽的金丝笼。 一路向东,终于在一个时辰后来到了一处山峰。 这里已经远离喧闹的街市坊区,方圆十里都荒无人烟,是一处不算大的山脉。 此时漫山遍野的绿意尤其好看,就连空气都变得清香起来。这是属于大自然的味道。 “去那里,那里好看”古画扇早已被这美丽的景象吸引了全部心神,高兴的拉了拉纯渊蓝栩的袖子。 “好就去那” 二人身子御风,几个降落便在一处断崖之上落下。 “哇,这里怎么能这么美”古画扇脚一着地,便兴奋的跑向断崖旁边大片大片的花圃中。 以前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些花,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品种 “慢点。” 纯渊蓝栩明眸含笑,看着那一抹在花间流连的白色身影。 “快来看这个是什么花,竟然没有花,全是叶子”古画扇奇怪的问道。 纯渊蓝栩走近一看,轻笑道:“那不是花,那只是一株草。” “怎么可能它明明在这么多的花中生长,肯定也是花,要不然它来凑什么热闹”古画扇觉得,这个家伙一定是个花,因为这里全是花,它肯定也是花才对 “长在花丛中并不一定就是花,譬如你,在那么多宫女中也是独立的一个,与众不同。” 古画扇回头斜睨了他一眼,道:“你这花言巧语也太劣质了些。不知道你是怎么把那么花痴迷的七荤八素的。对了,你肯定靠看颜值” 说着便蹲坐在花丛里闻着四周的花。 “颜值为何物”纯渊蓝栩也蹲下身,与她挨着坐下。 古画扇闻言神秘的笑了笑,对他勾了勾手指道:“过来,我告诉你” 直觉她笑的奸诈,可他依旧将头靠了过去。 古画扇一把捏住他的侧脸,嘻嘻的道:“本姑娘的这幅皮囊就能称得上是颜值这可是独一无二,没有人能够偷走或模仿的。属于我个人私有财产且死了还能带进棺材里去看清楚颜值了没有” 纯渊蓝栩闻言轻笑出声,眸子一瞬间流光溢彩,道:“看清楚了,我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你的脸皮到底有多厚让我捏捏,看能捏下来几层” 如此说着,他也一把捏住古画扇的侧脸。 “你才厚脸皮不要捏我” “你别捏我,我就不捏你。” “好,一二三同时松手。一二三,啊,你还不松手” “我可没同意你说的一二三” “耍赖” “没错” 半晌,二人的半边脸上带着红红的手指印,倒在旁边的空地上喘息。当然喘息的只有古画扇一个。 “哼”古画扇看着他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气喘的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敌强我弱,全军覆没啊 伸出脚踢了踢他的膝盖,恨恨的道:“欺负弱者算什么本事还笑” 纯渊蓝栩也准备伸脚踢她,可在即将碰到膝盖时又急急的转了个弯,踢向她的脚。: 第五十九章 犹如梦境一般 神经粗条的古画扇并未有任何察觉,又伸腿想要踢他的脚,可无奈人家大长腿,她够不到够不到 倏地坐起身,往下挪了挪这才踢到他的脚。不解气,又狠狠的踹了两下。 见他又要伸腿踢她,她赶紧一把按住他的双腿,用双脚对他的双脚进行夺命连环,踢 “臭丫头” 纯渊蓝栩一声笑骂,也坐起身。二人又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 又过了半晌,古画扇终于体力不支,呈瘫痪状躺在地上装死。一只腿还紧紧的压着纯渊蓝栩的脚。 纯渊蓝栩终于大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山崖上,飘散在夜色里,魅惑至极。 古画扇扭头看向他,那张俊美无涛的面庞此刻仿佛染上了一层氤氲的魅惑。在她的记忆里,这张脸还是第一次露出这般笑容。可仍然与记忆里那张平淡无奇的面庞重合。那时的他也曾如此开怀大笑。只是,此生再也回不去。 氤氲着清幽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俊颜。嘴角淡淡的笑意也灼灼其华。 “怎么可是被我的颜值吸引住了”纯渊蓝栩调侃道。嘴角上扬,心情显然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呢你应该叫什么名字呢”古画扇喃喃着。 纯渊蓝栩闻言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神色恍惚,眸中涩意弥漫,便淡了嘴角的笑意。 若有若无的叹息,轻轻回荡在山崖,散落在山谷。 傻丫头,如果知道这件事对你的影响有那么严重,当初说什么也不会让你知道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这是他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最想要做的事情。 古画扇紧紧的抓住他的前襟,用力的闭上眼睛不再睁开。 腰间紧紧揽住她的双臂,令她心安。一如当年紧紧护住她身子的哥哥一样,只需要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可怕的场景。 蓦地,好像想起了什么。古画扇倏地坐起身直直的瞅着纯渊蓝栩。 “怎么了” 纯渊蓝栩也坐起身,看着一惊一乍的小女子,嘴角轻笑。 “问你啊,那年在芦苇丛中,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荷包。上面没有什么花色,就是一个白色的荷包。” 嘴角的轻笑有瞬间的僵硬,遂又淡了去。 “你是说,你的那个荷包,丢了” “对啊,当年就找不到了。我觉得应该是跳马车的时候不知道落在哪里了哎”古画扇垂头丧气的说着。 福至心灵间,纯渊蓝栩便想个通透,嘴角再次挂上笑意,眉间那一抹黑云也倏地消失不见。 原来 “当时只顾着着急寻你,并未曾见到。只是一个荷包罢了,能让你这个没心没肺牵肠挂肚这些年。想必那荷包,很重要”纯渊蓝栩轻声道。 古画扇又叹了口气,望着繁星点点的天空喃喃道:“确实很重要,那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物件。可我没用,竟然弄丢了” 纯渊蓝栩闻言抿了抿唇,眸光流转,开口道:“放心,我会帮你寻找的。” 古画扇眼睛亮了亮,又突然暗淡下来,嘟囔着:“都那么久了,说不定当时便被那一场大火烧没了” 说到这里,古画扇倏地扭头一把抓住纯渊蓝栩的手。小心翼翼的去掀他的衣袖。 纯渊蓝栩嘴角的笑意又瞬间的僵硬,却一动不动任由她动作。 云纹衣袖被掀开,那手臂上赫然盘亘着狰狞的伤疤,从胳膊处一直延伸入衣袖。 呼吸一瞬间凝结。她知道,她就知道这个伤疤到底有多严重。古画扇颤抖着手想要触摸,却又不敢,这么严重的伤,得有多痛 “吓着了吗早就不痛了。”纯渊蓝栩轻声安慰。伸手握住她有些颤抖的手指。 “我是不是特招霉运,帮助我的人都会倒霉。比如你,比如我姐姐,比如六福,比如”他 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个他字,却是再说不出口。 纯渊蓝栩似并未多想,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道:“就你这小小的影响力,还不足以让别人为你牺牲什么放心吧你就。” 古画扇闻言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天空。 纯渊蓝栩轻笑,伸手理着她那一头秀发,将上方草叶拭去。 也抬头看向繁星点点的天空,有多久没有这般平静的赏月了,有多久自己的心没有这般宁静了。褪去大将军的盔甲,拭去那记忆里厮杀的战场。此刻微风轻拂,旁侧坐着她,如此良辰美景,下一次又将到什么时候 古画扇觉得往日里难熬的深夜,在今天似乎过得很快,一夜的相处与畅谈,不知不觉竟已经快要到黎明。 古画扇终于抵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的睡去。 脸庞上轻柔的触感,和耳边低喃的话语,都犹如梦境 她觉得,她做了一场美梦。 阳光照耀在脸庞上,古画扇揉揉眼睛,倏地坐起身,脑中短暂的空白,又倏地闪过一个念头。 天啊,迟到了,她还要伺候皇上更衣早朝呢 跌跌撞撞的爬下床,这都来不及穿,刚拿起衣服这才倏地想起,她这七天都要照料御花园,伺候皇上的事暂时有飘舞负责。此时清心殿那里还用得着她当值 拍了拍额头,这才将衣服放到衣架上,重新坐到床上。 迷糊了半刻钟,又倏地扭头四处打量。 这是她的房间 山崖呢花地呢他呢 挠了挠头,古画扇努力回想着昨夜的场景。半晌这才一拍脑袋,郁闷的道:“古画扇,你的心也太大了。哪天你被人卖了,可别找我哭” 她竟然连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低头看看自己单薄的睡衣松松垮垮的提溜在身上,古画扇再次掩面趴在床上。 晌午的日头毒辣辣的,古画扇用手扇着风,不停的伸手进水桶里捧些凉水拍脸。 “扇儿姐姐热了吧赶紧的坐那边树荫处注意一下。这些活都交给六福来做。”六福从古画扇手中夺走木瓢,推着古画扇往树荫处走。 “这怎么行这几天你都帮我做了多少活了。都黑了,又瘦了今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这般劳累了”古画扇正了脸色道。 六福挠挠头,又擦了擦汗,道:“六福这皮糙肉厚的晒一晒怎么了。倒是姐姐你,大伤初愈可不能这样折腾”。: 第六十章 孤注一掷放手一搏 “好了,别说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这般累。都是我连累了你,还让你这般帮我,我可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古画扇一把拿回木瓢,严肃的道。 六福看她执意如此,也不再劝,便道:“那好吧,扇儿姐姐。不过要是你挺不住,可得好好歇歇。身体最重要,皇上肯定也不愿看到扇儿姐姐外病倒的” “是吗六福何时如此知晓朕的心思了” 倏地,二人身后响起一声沉稳的男声。 二人闻言瞬间便回身跪下,齐齐道:“奴婢奴才参见皇上” 古画扇又急急的道:“皇上,六福并非揣度皇上的心思。是奴婢这具身子不争气,干着活就受不得。所以六福只是想要帮奴婢分担一些活力罢了是奴婢的过错,还请皇上恕罪” 揣度圣心,这罪名。不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能担当的起的 六福闻言抿唇咬了咬牙,叩首道:“皇上,扇儿姐姐身子骨刚好,所以才受不得这毒日头。请皇上罚奴才一个人吧。奴才愿意把扇儿姐姐的那份也受着。” 古画扇闻言,却是暗地里扭头狠狠的瞪了六福一眼。 刚想要开口再说,便被纯渊帝打断。 “你们二人倒是患难与共了六福,画扇这可是藐视皇室的罪状,你愿意替她担”纯渊帝嘴角含笑,可说话的话却是严肃至极。 六福闻言,当下便怔了怔。皇上这句话可谓是到处都是刺。说愿意,便是将藐视皇室的罪状承认下来。说不愿意,这藐视皇室的罪状不仅被承认,还仍旧要落到古画扇的头上。 总之,两种回答皆是大罪大过。 六福倏地叩首道:“皇上,扇儿姐姐只是大伤初愈,一时有些精神恍惚,并非藐视四殿下。还请皇上明查扇儿姐姐身子骨刚好,真的受不得这毒日头,还请皇上开恩,饶了扇儿姐姐吧” 古画扇皱眉老老实实的跪着,此时她是一句话也不能说。说不得就落得个藐视皇上,顶撞皇上,故意推脱的罪来。 二人的神经都一再绷紧,其实若在平时,他们二人任是稍微动下脑子也能想明白,这是纯渊帝给他们开的一个玩笑。只是在这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二人都想着如何为对方脱险,所以才欠了份考虑。 纯渊帝听闻六福所言,脸上皆是笑意。一旁的李修文也是笑意不减,看着六福点了点头。 纯渊帝似乎玩心大起,又转头问向古画扇道:“画扇,你可有什么要说” 半晌听不得古画扇说话,三人也都在疑惑。却只见古画扇倏地抬头,巧笑嫣然的道:“奴婢想说的是,皇上如此捉弄奴婢和六福二人可是解气了若是还不解气啊,那奴婢和六福就继续陪皇上玩游戏。只是啊,这里毒日头正强,还请皇上移驾内殿。再好好的训斥奴婢和六福” 六福闻言,猛的愣住。 却是纯渊帝闻言哈哈大笑,道:“你呀就你鬼精灵。” 古画扇依旧抿唇笑着道:“皇上可不就是喜欢奴婢的这股机灵劲儿” 掩在衣袖内的手心早已冷汗直冒。刚刚她福至心灵,赫然想到平日里皆是温声细语的皇上怎么可能突然为了一件小事如此大发雷霆,竟然要以藐视皇室的罪状将她论处。虽然圣心难测,可她却决定孤注一掷的测上一测。谁都不知道,刚刚她有多么紧张 “你倒是机灵的时候机灵,可糊涂的功夫倒一点都不差赶紧的,起吧膝盖还想不想要”纯渊帝笑骂。 古画扇与六福又扣了叩首,这才起身。 膝盖经这一跪还真的有些闷疼六福见状赶紧伸手扶了一把。见古画扇瞪他,遂又挠挠头笑了。 纯渊帝与李修文相视而笑,这才头前走着向殿外而去。 “你们二人还不赶紧回去整理一下”李修文笑斥道。 古画扇和六福看了看衣服上的水渍和泥污,这才冲李修文福了福身。 见他们二人走远,古画扇一把拧上六福的耳朵道:“怎么,长本事了,还敢独揽罪状是嫌自己过得太久吗” 六福哎呦一声,嘻嘻笑道:“哪能嫌活的太久这不是怕扇儿姐姐有个好歹吗六福只是个太监,以后最好的下场也就是老死宫中,此生啊也没别的念想了可扇儿姐姐你不同,你” “我怎么不同了同样都是一条命如何不同再这般自降身价,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古画扇打断1他的话,斥道。说着,便扭头就走 六福见状赶紧去追,嘴里还叫嚷着:“扇儿姐姐,六福不会说话。你别生气啊,扇儿姐姐” 一个拉着,一个甩着,二人也慢慢消失在御花园中。 二人打打闹闹的来到从心阁外,目送了古画扇入了门,六福这才笑嘻嘻的往回走。 刚入了门,便被迎面而出的飘舞给撞了一个踉跄。飘舞眼疾手快的赶紧一把扶住她。 古画扇站稳了脚,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我这算不算是刚出了皇上的虎口,又入了你这个狼窝怎的就能这般急匆匆” 飘舞乍一见到古画扇,掩在衣袖里的手颤了颤,面上却不动声色。 “可是撞到哪了,没事吧” 古画扇嗔了她一眼,道:“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怎么看你脸色这般不好可是那一撞,将你给撞出个好歹了”说着,便欲上前为飘舞查看。 飘舞怔了怔,闪开了来,干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你又不是不知我最受不得毒日头,每逢夏日便会难熬些,不过都是小事罢了无碍的无碍的咦倒是你,怎么现在便回来了” 古画扇见她倒也没有别的异状,闻言这才嘻嘻笑道:“皇上体恤,所以我和六福都不用再顶着毒日头干活了哎呀既然没有别的大事,就赶紧的回屋,我这几日忙的晕头转向,竟没有想起你受不得热气每天还巴巴的盼着你能来御花园给我捎带些好吃的飘舞姐姐可不要怪我” 古画扇拉着飘舞的胳膊便向屋内走去,飘舞抿抿唇,掩在衣袖里的手握的更紧。 “怎么会怪你,让我看着你受罚自己却什么都不做,这才是最熬心的呢” “我知道飘舞姐姐对我好”: 第六十一章 吹不散的阴霾 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二人说着便来到了屋内。 古画扇赶紧走到一旁存放的三个小柜子处,将其中一个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 “来,飘舞姐姐快坐下,我这里还有一些清目明神的玉露浆你快快喝下。应该能缓解一下你的痛楚。”古画扇走到桌前,将玉露浆倒进茶杯中。 飘舞看了看她手中的乳白色瓷瓶,瞪了瞪眼道:“你这可是让我眼红的不得了若我没记错,这瓶玉露浆可是前几个月炎彧国使者来皇城瞧那位轻九公主时,送给皇上的吧可就只有六瓶啊一瓶给了柔妃娘娘,一瓶给了雅妃娘娘,一瓶给了贤妃娘娘,另一瓶给了,给了皇后娘娘本想着皇上自己留了两瓶,可没想到竟然有一瓶给了你扇儿,你这个御前宫女做的可真是让别人无话可说” 说起皇后娘娘,飘舞顿了顿口。只因为那皇后娘娘如今虽然只挂着皇后的头衔,却被禁足在栖凰宫。可,一没了家族势力,二又膝下无子无女,三又平日里嚣张跋扈,所以到了这般田地,竟无人前去看望一眼。只是皇上还念着这么多年的旧情,便任由她挂着皇后的头衔,在栖凰宫安静度日了。 如今后宫的大权皆在柔妃娘娘的手中,此时的后宫众人皆以柔妃娘娘马首是瞻。所以只要提及皇后娘娘,都是要小心谨慎的。 古画扇闻言却是瞪了她一眼,笑骂道:“你如今怎的变成话唠了赶紧的喝了,这药再怎么珍贵也只是个治病的没有病你就算有无数珍贵药材,也没用不是” 飘舞嘻嘻笑了笑,端起茶杯闻了闻,脸上更是笑的更开心。 “真好闻这玉露浆就算没病也可以喝啊,还可以美容养颜呢” “好啦赶紧的喝再贫嘴” “嘻嘻,那我真的喝了” “喝” 飘舞小口抿了一下,砸吧砸吧嘴又一口喝完。 古画扇好笑的看着她眼睛里兴奋的神采,无奈的摇摇头,这才将瓷瓶重新放回柜子里。 “对了扇儿,皇上体恤,是让你今天不用去,还是以后都不用去呢”飘舞擦着嘴角问道。 “当然是以后都不用去了,皇上那么仁慈,怎会故意为难与我”古画扇抿唇道。 “真的”飘舞高兴拍手。 “好啦瞧把你给乐的喝了药就回屋好好歇着去吧我这副妆容可是不妥得赶紧收拾下了” 飘舞瞅了瞅她衣服上的污渍,掩唇笑了笑,还故意对古画扇行了一礼,随后便被古画扇笑骂着推推攘攘的出了房门。 一所华美的精致的别院,大门紧锁,偌大的院落没有一个人走动。虽满院的芬芳花朵,却没有一只飞鸟樱蝶愿意落下采花蜜。 满院的阳光都照不透那笼罩在院落中的一股股无形的,渗人的寒凉 屋内优雅的格局令人耳目一新,简单素净的摆设,弥漫的淡淡清香,可见这里的主人脱俗的品位。 蓦地,一面墙壁突然旋转,赫然从里面走出一位一袭白衣的男子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容的走出。身后却是一片漆黑的密室。犹如从黑暗里走出的谪仙 墙后密室,一声凄厉的女声传出:“六殿下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皇姑母不会饶过你的她该死是她该死啊” 墙壁旋转再次牢牢的关上,同时也将那嘶吼的声音隔绝。 温润如玉的面庞,嘴角那抹万年不变的温和笑意,灿如繁星,暗沉如深潭的凤眸。此人正是当今六殿下,纯渊蓝慕 拂了拂衣袖,缓步走到庭院中。 正是烈日当空,原本明媚的阳光应该拭去一切阴霾,可笼罩在他周身的寒气却是任由阳光照射,也无法穿透。温润与凉薄似乎真的可以并存在他的身上。 纯渊蓝栩伸手遮住耀眼的阳光,透过指尖缝隙看着那迷人的光线,似是想起了什么,眸子在下一瞬间变得朦胧,幽深。 随后嘴角便露出一抹轻笑,那笑容很淡,却是不复平日那般毫无温度 满院的景色,瞬间便被这一抹笑感染的生机盎然 微风乍起,拂过他的衣摆,犹如谪仙一般的身影缓步走出别院。 “哎呦,六福你磨蹭什么呢快点” “诶,扇儿姐姐,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赶紧的,耽误了差事可就不好玩了” “诶来了,来了” 古画扇瞪着后方一路小跑的六福,却同时停下脚步等他。 “飘舞又给你交代多少要你办的事竟能耽误这么久”古画扇一边打量着他这身便装,一边问道。 六福见她打量,又拂了拂衣袖上的褶皱,讪笑道:“也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嘿嘿” 古画扇横了他一眼,这才转身继续向宫门处走去。 六福看着褪去女官服饰,只身着便装的古画扇,神情呆了一呆,见她向前走,又赶紧下意识的去扶头顶上的帽子,小跑着去追。可手一摸头顶,却只摸到了头发,这才一拍脑袋想了起来,他如今也是身着便装,没有戴他的冠帽 “扇儿姐姐等等六福” “快着些,这出宫的机会可是不易,而且还是这么正大光明的手持皇上的金牌出宫想想就觉得轻飘飘的”古画扇嘴角含笑,眸子里满是笑意 六福落后画扇半步,看着面前明显兴奋的古画扇,心里也是极其高兴 “是啊不过,扇儿姐姐,那清泉寺可是皇城外呢起码要两个时辰的路扇儿姐姐是怎么求得皇上同意的”六福眼睛里冒着崇拜的光芒。 古画扇扭头挑了他一眼,傲娇的道:“这可是绝技你可学不来不过,高兴归高兴,皇上交代的差事才是最重要的待会出去不可贪玩” 六福嘻嘻笑道:“六福明白皇上的差事最重要” 到了宫门口,守门的御林军便将他们二人拦下。 为首的那人一身银辉战甲,头顶鹰嘴银盔,上方一支黑色尾羽彰显他与别人不一样的身份。 那领队之人看了眼他们二人,便上前拱了拱手,平正的声音道:“原来是画扇姑娘和六福公公” 古画扇闻言笑了笑,略福了福身道:“今日是袁副将当值啊” 六福见到袁副将,也轻笑道:“袁副将可是辛苦了” 那袁副将闻言严肃的脸庞也松了松,道:“这是在下职责所在二位这身装扮到此,可是要出宫” 古画扇抿唇笑道:“袁副将说对了,我和六福奉皇上之命出宫一趟这是腰牌,袁副将请过目” 袁副将伸手接过,查看之后这才双手奉回,让到一旁,向身后几人吩咐道:“开宫门” “二位请吧” 二人道了谢,这才相偕出了宫门。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六十二章 望尽长阳终不见 “扇儿姐姐,六福已经好多年不曾见过皇宫外面的世界了” 车厢内,六福掀起车帘一角,兴致勃勃的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市。 古画扇也透过车帘缝隙观看,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闻言目光落在六福高兴的脸庞上,这六福打小便被送到了宫中,从前也只是个普通的小太监,还是在前两年才被李修文看重,收来当个徒弟教导。这大男孩人小鬼大,又在皇宫中的底层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机灵劲儿那是不用说。能被李修文看重,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他的品行与初心。若是个偷奸耍滑的小人,任是你再机灵聪明,也无济于事更会是你致命的要处,如何能在御前做事 古画扇移开目光,轻声道:“那就好好的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等把皇上交代的差事办妥了,回来的时候咱们就小小的转悠一下” 六福一听,当下眼睛就直了,扯着古画扇的衣袖道:“真的那太好了” 古画扇看着他这般举动,伸手拍了拍他的头,轻笑出声:“看把你乐的” 六福赶紧一把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嘟囔道:“扇儿姐姐不要老是拍打六福的头顶六福现在是大人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 少年略显青涩的脸庞上满是坚毅的神采,嘴角那一抹略带深意的笑容,似乎真的和印象里不同了虽然同岁,可他的个子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刚入宫时她所看到的那一个削瘦的身影,和那稚嫩的笑脸,如今再细细看去,已然有些不同 “再长大你也是那个会哭鼻子的六福”古画扇斜睨了他一眼,嘴角轻笑着扭头看向窗外。 六福闻言,仿佛被勾起了什么回忆,脸颊可疑的红了红,扯着古画扇的衣袖,嘟囔着:“哎呀扇儿姐姐可莫再提,那都是多久的事了,姐姐以后可不许再提扇儿姐姐,扇儿姐姐” 六福自顾自说着,却发现古画扇直直的看向车帘外,还一把将车帘掀开伸头向外看去。 普通的马车上,一个年纪尚轻,可已经掩盖不住倾城绝色的面庞就这样暴露在街市上的众人面前,四下而起的惊叹声,议论声顿时乍起更有垂涎她美貌的男子抹着下巴,笑容龌蹉。 那少女神色焦急,美眸直直的望向一个巷子内,仿佛看到了对于她来说重要的物什。许多人也都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只看到那废弃的,空荡荡的巷子,无一人无一物。 六福看到这番场景,连忙一把将古画扇拉了回来,往日里人畜无害的眸光此时变得凌厉,狠狠的扫向那些直勾勾盯着他扇儿姐姐的人那些人乍一被这种凌厉的目光扫视,皆觉得后脑勺一凉。 六福冷哼一声,随后将车帘牢牢的掩盖住,这才瞪着古画扇,斥道:“扇儿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古画扇被他大力一扯,一下子撞上了身后的车厢,可她却依旧如方才那般神色,不做反应。 六福见她被自己扯的撞到,狠狠地用右手拍了一下左手,急急的上前想要查看她有没有伤到,便听得古画扇叫道:“车夫,停下,停下” 因在闹市,马车若此时停下,定会造成交通拥堵,所以车夫便道:“姑娘稍等,前面岔路口才能将车停下。” 古画扇心下一急,想要走出车厢跳下车,可又被六福一把给扯了回来。 “怎的还想跳马车扇儿姐姐你怎么了”六福这回长了心眼,为避免她又被自己扯的撞上车厢,力道取了个巧。 古画扇被扯的一屁股坐在软垫上,立时瞪了瞪眼,道:“六福,你这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节奏啊” 六福闻言,看了看自己抱住她腰的手,立刻如被蜂蛰一般松手,干笑道:“不不不,六福可不想挨打” 古画扇不搭理他,伸手揉着自己疼痛的胳膊肘,纳闷为啥会疼,显然刚刚被六福间接伤害的事故现场,她并没有存档 刚好车夫此时停下车。古画扇一个箭步便冲了下去。六福叫了一声,赶紧追在她身后。 快,快,快 古画扇咬着唇,脚步不停,一路穿过拥挤的人潮,绕过街边摊,急急的向刚刚路过的那个巷子跑去。 入了巷子,古画扇这才倏地停下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脚步缓步向里走去。走了两步,脚步又变得急匆匆。 六福喘着气追到她身边,也停下脚步。看着她放慢的脚步,也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疑惑的看着她紧张的表情。与她相处这么多日子,还从没有见她如此慌张的模样究竟为了什么,他很想知道。 每走到一个岔口,古画扇就会放慢一下脚步,左右看了看,又再次向前快步走去。走的越远,脸上的失望的表情就越重。 一直走到了巷子的尽头,古画扇终于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面前高高的一堵墙,低下了头。 六福觉得,这一瞬间,她的背影如此落魄。 “怎么了,你再找什么”六福走到她旁边,轻声问着。 古画扇眉头微皱,转身看了看自己走过的这一条长长的巷子,心中划过轻不可闻的叹息。 “没找什么锻炼一下身体罢了”古画扇咧了咧嘴,看向六福 “笑的比哭还难看,行了,笑不出来就别笑这么些年了,我还能看不出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六福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抿唇道。 看着六福青涩的脸庞上那抹关心的表情,与记忆里的那个轮廓重合,不知被触动到哪一根泪腺神经,古画扇只觉得一瞬间眸子便被泪水淹没,眼前身影朦胧起来,更像记忆里的那一抹身影。 倏地,紧紧的一把将六福抱住,古画扇无助的呜咽起来,削瘦的肩膀微微颤抖。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六福怔了怔,可随后却没有任何犹豫的将她环抱。 “我还一直崇拜扇儿姐姐你呢自打你入宫净是我向你哭鼻子,你就跟个不会伤心的木头人一样今日怎么就突然哭了起来,这可不像是你了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崇拜你”六福轻声安慰着,想要笑一笑缓解一下气氛,可怀中颤抖的身子,强忍的呜咽,让他平日里嘻哈的本领变得不灵了。 “想哭就哭吧这不还有我呢吗”六福拍了拍她的背,抿唇道。 古画扇呜咽了一会儿,这才站好。伸手摸了摸脸,一把拉住六福的手便向巷子外走去。一路上也未曾回头再看一眼。 二人身影消失在巷头,巷子内的一个小屋里便走出一个削瘦挺拔的青年,一身淡青色的布衣,更显得他周身清闲优雅的出尘气质。略显青涩却硬挺俊朗的脸庞,嘴角那一抹轻松自在的笑意,使他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随后走出的是一个气质清冷的妙龄少女,标准的鹅蛋脸,典型的古典美,只是美的冷艳,美的冷清。 女子走出后,随手将破旧的房门关上,看着面前悠闲自得的青年,淡淡的开口道:“安德阳,你可知主子为何要我们两个一起,如此明目张胆的来到这个这么地方若是被那些人发现” 那青年赫然便是古画扇入宫之前的随身小厮:安德阳: 第六十三章望尽天涯不能见 安德阳闻言,嘴角立刻挂上轻笑,道:“主子既然这样安排,自然就有主子的道理你跟随在主子身边这么些年,难道忘了,主子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猜测他的心思还是,这些年,你近身伺候,便又轻狂了些” 女子倏地瞪了他一眼,斥道:“安德阳,不可胡说” 安德阳看着面前女子有些恼羞成怒的表情,摇头叹息:“并非我胡说知影,有些事当做有些不当做你可要慎重的想明白否则,一步踏错便是不可回头的地狱深渊” 女子双手紧握,眉头紧皱,樱唇已经被撕咬的渗出血迹。此女子正是恋慕纯渊蓝栩的那个知影 “别说了” “忠言逆耳” “我比谁都清楚”知影皱眉道。 话已说到这份上,安德阳也无可奈何,拂了拂衣袖,道:“那便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去哪里” 知影问道,又抬步走到安德阳面前,道:“你已经假死脱离了国公府,如今是七殿下的隐卫。可你却整日这般四处游荡,七殿下的安全谁来保障” 安德阳却幽幽的笑了笑,道:“我整日这般游荡,自然有我的目的和任务知影,你如今越发不沉着,自己可曾察觉” 知影闻言,脸上瞬间苍白,双手再次紧握,遂狠狠地甩了甩衣袖,抬步离去。 安德阳看她远去,半晌这才无奈摇头。知影,遇到七殿下是你之幸运,也是你之不幸 缓步走出小院,抬步向巷子外走去,可却蓦地停下,扭头看向巷子尽头。 可那里仍旧与平时并没有两样,笑了笑摇头,这才抬步离去。 “扇儿姐姐,方才在街市上你怎么了” 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古画扇和六福二人皆累的满头大汗,此时正在旁边的石头上坐着休息。 古画扇接过六福递来的水,闻言手顿了顿,这才恍惚的抿唇苦涩一笑道:“方才似乎见到了一个再也不可能见到的人。” 六福见她神色恍惚,又听她如此说,便急急得道:“为什么不可能再见到以前我们没有出宫肯定是见不到外面的人,如今我们不是出宫了吗若是扇儿姐姐你很着急见那人,那咱们就快些办完差事,六福陪你一起去找那人所以扇儿姐姐你不要在难过了” 古画扇闻言叹了口气,又拍了拍六福的头,道:“再见不到便是永远也见不到,这和出不出宫没有关系。六福可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那个在我入宫前一直陪伴我的安小哥。” 六福闻言立时道:“当然记得,姐姐以前可老是念叨,只是这阵子却不曾听姐姐再提及那位安小哥了姐姐是要见他那刚好啊,他不是在齐国公府上吗咱们会皇城的时候刚好去看看他呀六福也想见见那个让扇儿姐姐赞不绝口的安小哥” “六福你说,若是一个让你牵肠挂肚的人死了,那他会不会到你的梦里来呢我多想能梦到他一回,可却始终不能如愿”古画扇唇角微抿,眸色淡淡。 六福这下算是听了个明白,原来她说的再见不到,是这个意思。 “扇儿姐姐,六福不会安慰人,可六福觉得,如果你对安小哥牵肠挂肚,那他肯定能感受得到,即便他不曾来到你的梦里,但他肯定能感受到你对他的牵挂的六福的父母对六福也是极好的,只不过家境贫寒迫于无奈只得将六福送入宫中换些银两好给我那襁褓中的弟弟看病。可如今他们皆都不在了,六福也像姐姐一样牵肠挂肚,可他们也从不曾到过六福的梦里来。六福想他们现在肯定已经转世投胎,生活的很幸福他们肯定也希望六福能过得开心,所以姐姐,你也要开心,那位安小哥那般疼爱于你,肯定也不希望你为了他难过的不是吗” “好啦,我都明白,只是刚刚那人真的好像,我未曾亲眼看到安小哥离世,所以心里一直觉得他还在人间,说到底还是心理上无法接受罢了,毕竟,他还那么年轻”古画扇恍惚的笑了笑,眼睛却越发空洞。 “扇儿姐姐,你们已经两三年未曾见面,怎会觉得你看到的那人如此相像于安小哥呢”六福疑惑道。 那抹在太阳光的反射下,耀到她眼睛的蓝光,那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也是离别礼,那块独一无二的蓝色玉佩。那悠闲自得的走姿,那唇角似乎从不曾在意过任何事物的淡笑,每一处都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身影。可舅舅让姐姐转达给她的信息千真万确的就是,安德阳因病去世。舅舅念他平日里是个懂事的孩子,且又与她交好,所以才才择了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将他入棺安葬,墓碑在何处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尸身是舅舅亲眼所见被放置在棺柩里入殡。怎会有假舅舅又怎会拿这事骗她 “那只是一种感觉罢了,或许是我这几日没有休息好吧。好了,我们该走了,离山顶可还远呢”古画扇笑了笑,站起身便像前走去。 六福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抿了抿唇,眸子瞬间划过一抹流光,一闪即逝,淹入眸底。随机嘴角微微上翘,抬步跟了上去。 “扇儿姐姐等等我” 蓝栩将军府外,知影看着庄严肃穆的府门,脑中再次浮现出安德阳的那番话。 你如今越发不沉着了,你可发现 知影,有些事当做有些不当做你可要慎重的想明白 知影咬了咬唇,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才抬步向府门内走去。 却见此时不远处缓缓驶来一辆华丽精致的马车,那充满异域风情的装饰,一看之下她便已经认出。遂停在原地静静的等着。 车子停下,车厢内一个身着异域服饰的妙龄女子理了理妆发,这才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下车。 “知影见过轻九公主。”知影俯身道。 妙龄女子勾唇一笑,眉间一抹朱红艳若桃李,恍若繁星的眸子莹莹生辉,美眸流转间顾盼生姿。此人正是炎轻九。 “知影不必多礼,本公主今日有事前来找七殿下。”炎轻九虚托了一把知影,淡笑开口道。 知影闻言,抿唇道:“公主,这将军府不比在边疆行军时的营地,所以请允许知影前去通报七殿下一声,再来回禀公主” “你去吧,本公主等着。”炎轻九闻言并未仗势欺人,只淡淡回着,眼睛却注视着将军府,眸光温婉,平静。 “请公主稍等。”知影说完,便抬步走进府中。 转角走到走廊,知影掩在衣袖里的手这才稍稍松开,眉头却是紧皱。: 第六十四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又是如此又是这般通情达理,淡然处之的模样她不是公主吗被我一个小小的婢女挡在门外,她难道不应该自持身份为难于自己吗就如在边疆行军,这九公主从未有过公主脾气,一路艰难险阻受得危机丛生受得露宿荒野受得不怕脏不怕累的照顾那些受了伤的士兵。她为什么会这样她是公主啊就为了能让七殿下注意到她,而伪装的吗可一路上她的为人处世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她这般委屈自己一定是为了让七殿下能注意到她,一定是的,她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教养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完美 七殿下也一定会像自己一样看穿她的真面目,七殿下一定不会看上她的就如同那个天真烂漫的古画扇,两年多的时间,七殿下一句都不曾提及过她,回来后也不曾见过她,七殿下已经把她给忘了,一定是的。 七殿下都能把她忘了,也肯定不会让这个养尊处优,心机丛生的九公主进了他的心,一定不会的 安德阳,你说得对,如今的我确实变了,我也清楚的知道,也一点点的看着自己变化。可这种变化她不想阻止,她不想要再无欲无求,她默默守护这么多年,老天爷从不曾怜惜过她一次 她要自己争取,自己争取 知影紧紧的咬住嘴唇,双手再次紧紧相握,手心被指甲挖出血痕,也犹未察觉。 书房外,知影敲了敲门,道:“主子,轻九公主求见。” 房内并无声音传出,可知影知道七殿下就在里面。半晌听不见他回答,知影的心中隐隐泛起了喜悦,即便是让她站在这里一直等着,她也不愿意听到主子召见轻九公主的话。 房内,一袭黑衣的纯渊蓝栩负手而立,微微仰头正观望着左边墙壁上的一副画像。画中桃花漫天,淡淡粉色之中一袭白衣女子巧笑嫣然,灵动的双眸仿佛是这世界最耀眼的光芒。轻笑的唇角,挺翘的鼻子,英挺的剑眉,无一处不让人望之着迷。 纯渊蓝栩的表情不复平日那般冷峻,此刻他嘴角微微上挑,神情愉悦,显然心情不错。 蓦地,房外传来知影的通报声。可他的目光依旧无法从画像上移开眼来,定定的注视半晌,这才移开目光,朝门外淡淡的道:“请九公主到前厅稍作等待。” 门外静了静,又低低的传出一句:是。 纯渊蓝栩不以为意,抬步走到书桌旁,将桌子上的一封信封好,拍了拍手。从窗而入一道黑色身影,伸手接过信,又无声无息的退下。 纯渊蓝栩这才抬步向外走去。 书房重地,却设在一处僻静的院落,院内无一个丫鬟小厮看管,仿若无人之境一般。可整个院落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禁制压迫之感,仿佛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牢牢的盯着,让人只觉得寒风乍起,不敢入内。 知影一路恍恍惚惚,待已经同炎轻九来到客厅等候之时,这才回神,暗暗咬了咬舌头,强打精神。 丫鬟端着茶水送到炎轻九面前,炎轻九淡笑接过,抿了抿茶,嘴角那一抹清亮的笑容更加深切。 知影垂头不语,炎轻九也静静打量着客厅里的摆设而不语。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半晌,诡异的气氛被缓步走来的那抹黑色身影打破。炎轻九见到纯渊蓝栩到来,立刻笑容满面,站起身向他走去。 “蓝栩哥哥终于等到了你九儿最近新发现一个有意思的地方,九儿带你去”炎轻九犹如孩童般,高兴的道。 纯渊蓝栩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淡淡道:“你有此雅兴,便自己寻个时间去吧。” 炎轻九上前伸手欲抓他的袖子,可又顿了顿又收回了手,嘻嘻笑道:“蓝栩哥哥,你就陪九儿一起去吧九儿保证你肯定会喜欢的” 知影直直的站在一旁听着,虽然他们之间的亲切关系,她早已听了一路,可仍旧让她心中发慌。 不知从何时起主子对这位九公主的态度明显与初时不同,是九公主劳心劳力照顾边疆受伤战士后,是突遇偷袭时九公主勇敢无畏不惧生死后,是九公主独自一人在冬夜里苦苦等待主子大战回来后,是那一次他们被袭击,二人整整与军队失去了五天的联系后 细细想着,原来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故事,而那次二人失踪五天的时间,更是不知道一起发生了什么 只是在后来的时间里,主子和九公主的关系已然有所变化 知影怔怔的看着他们二人交谈,主子虽不像和那个古画扇一起那般神情愉悦,可却也不复平日里的冷漠,严峻。 此时他的眸子是有温度的,他的声音是温和的,他常常紧抿的唇角,此时也是放松的 “蓝栩哥哥,你就和九儿一起去吧九儿求你了”炎轻九嘟囔道。 纯渊蓝栩看着她眸子里狡黠的闪着光,竟觉得像极了记忆里的那双眸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轻声道:“求你不是说你从不求人吗当初都到了那般境地,也不听你说出一个求字” 炎轻九闻言,仿佛忆起了什么事,脸庞可疑的红了红,瞪了纯渊蓝栩一眼道:“此一时彼一时我那时叫有骨气我现在叫做看局势而定” 纯渊蓝栩斜睨了她一眼,轻笑不言。 “诶,蓝栩哥哥你不要笑了就和九儿一起去吧你可是还欠我人情呢”炎轻九开始愁眉苦脸,嘟囔着。 似是挑起了纯渊蓝栩的一些回忆,眼睛扫了扫炎轻九的腿,这才垂了垂眸,轻声道:“好吧。出去走走也好” 炎轻九闻言立刻喜笑颜开,率先走出客厅,一边走一边叫纯渊蓝栩快些。身后丫鬟紧紧的跟着,小心得伺候着,真怕她不好好看脚下的路从而跌倒。 纯渊蓝栩看着那单薄的身影,轻快的步伐,垂了垂眸子,这才抬步跟随。 “主子” 身后响起了知影的声音,纯渊蓝栩停下脚步看向她,却只看到知影不可置信的神情,以及紧握的双手。 “知影,你逾越了” 清冷的嗓音从那薄唇中吐出,却犹如一把啐了毒的利刃,生生的将知影的心戳穿。 看着那大步走开的身影,知影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耳朵已经被那一句轻语震的头晕目眩。 知影,你逾越了 你逾越了 “主子,何为愉悦你对知影竟如此绝情吗” 凄凉的话语淡淡的飘散,原地只徒留一抹,不知何时已经越发削瘦的身影,独自叹息: 第六十五章 一云大师止空大师 清泉寺后山,绿水回旋,青山回旋,鸟语花香处,绿荫丛丛间,二位满头鹤发的老者,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面前的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你争我夺,你进我退,步步紧逼,步步为营,犹如没有硝烟的战场一般 倏地,一枚黑子被其中一位白袍袈裟的老者放置于棋盘之上,饱经沧桑的脸庞立时喜笑颜开。而对面的灰衣袈裟老者,则愣了愣,倏地将手中棋子一扔,嚷道:“不下了整天陪你这臭棋篓子下棋,你的棋艺倒进步了,我的棋艺反而退步了你这个臭棋痴,净把我的绝招都尽数学了去” 白衣袈裟老者也随手将棋子一扔,笑逐颜开的道:“一云老头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的绝招你不是也尽数学了去,偏偏你又别扭性子,非要研究出克制之法,所以才输的这么惨,能怪谁”他的绝招,空前绝后,是他师祖辈的棋谱家遗留下来的绝迹,谁能破得偏这臭老头不信邪 “止空老头你那什么破绝招我可是一点都不想学会,可偏偏我这记性好,无奈被迫记下再说,是你每次拉着我陪你下棋的,那些个绝招也是你自己使出来的,难道怪我”被唤为一云的大师吹胡子瞪眼的嚷着。 “得了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的很,你对下棋的痴迷程度可不比我低,要不然我能拉的动你来陪我下棋”名为止空的大师,淡淡的说着。 “哼我可不跟你一般计较” “我也懒得和你斗嘴皮子,赶紧的,回你的古云寺去” 一云大师闻言瞪了瞪眼,道:“又是这句话你这是裸的过河拆桥这次啊,我还就偏偏不走” 止空大师看着一云大师一副赖着不走的样子,哼了哼道:“不走便不走,不过,清泉寺可没有多余的饭菜给你吃” 一云大师气了个倒仰,恨恨道:“止空老头,你是越来越过分了啊” 止空大师嘴角勾着,刚要开口,又止住。 一云大师也止口不语,眼睛却瞪着止空大师。 片刻不远处,一个小和尚快步走来,到了近前,恭敬的道:“主持,山门外有两位施主求见主持,有一封信让弟子代为转交。” 说着,小和尚将一封信双手递给止空大师。 止空大师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立时朝着一云大师笑了笑,站起身道:“你请便” 说着便率先抬步向密林外走去。 “诶,臭老头你神神秘秘的干什么去,等等我”一云大师嚷嚷着,抬步便跟了上去。 山门外,古画扇个六福正百无聊赖的静静站着等待。看着庄严肃穆的山门,六福疑惑道:“扇儿姐姐,皇上让我们此行到底有什么目的啊,以前从不曾听闻皇上与这清泉寺有何牵扯,这一次让我们前来,扇儿姐姐可是知道缘由” 古画扇也摇摇头,道:“不知道,皇上只交代将书信送达给清泉寺住持,止空大师,至于什么目的,我却是不知了。不过,既然皇上安排,自然有皇上的目的,我们还是好好的完成差事,这些啊都不是我们管的。” 六福闻言点了点头。这才又安静下来。片刻,六福喜滋滋的道:“扇儿姐姐,那等事情办完,我们回到皇城的时候就好好的逛逛好不好” 六福两眼晶亮,青涩的脸庞上满是憧憬与盼望。 古画扇扑哧笑出声,道:“好好好,事情办完我们就快些回去,到时候让你好好的转个遍” “太好了,太好了”六福高兴的道,若不是顾及在山门前,肯定兴奋的拍手。 倏地,寺门被打开,方才的那个小和尚双手合十,道:“施主,主持大师有请。” 古画扇与六福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抬步向寺内走去。 正堂内,止空大师正双手合十,面对着佛像微闭双目,静静的等候着。 “主持,二人施主已经带到。” 小和尚垂首道。 止空大师睁开眼,轻声道:“退下吧。” 小和尚离去,古画扇与六福齐齐的施了一礼,道:“拜见止空大师。” 止空大师转过去,淡淡笑道:“二位施主快快请起。关于信中之事,本主持这便”说到这里,一向平静淡然的止空大师却突然突兀的止了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古画扇的脸庞。 一云大师此时刚好尾随到正堂,刚要开口挤兑止空大师几句,却见他深情震惊,也好奇的扭头看向他所看向的地方,这一看不要紧,只把他也震惊无比。 古画扇察觉气氛不对,抬头看向前方的止空大师,却见他正惊愕无比的看着自己,而此时刚刚闯进来的一个苍发老者也震惊的看着自己。一时间她也怔怔的不知如何反应。 六福也察觉到诡异的气氛,目光在三个人之间流转,眉头皱了又皱。 蓦地,古画扇只觉得眼前一暗,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古画扇惊了惊,踉跄后退几步,紧抿着唇。 “一云” 却是响起了止空大师的呵斥声。 一云大师也意识到自己失态,挠了挠光头,干笑道:“小施主不要怕,本住持一时失态,还望小施主见谅” 古画扇抿了抿唇,闻言服了俯身道:“住持言重了,画扇无事。” 如此说着,古画扇还是疑惑的瞅了瞅他们二人。 止空大师抬步向她走来,目光却是不像方才那般强烈,淡淡笑道:“小施主莫怕,这位是古云寺的一云大师。” 闻言,古画扇和六福皆愣了愣,古画扇却是想起,好像那一次七殿下为她撒谎找的借口就是这位一云大师,没想到竟然见到了真人,相传,他可是轻易不露面的。只是,看他方才的行径,心中却是郁闷起来,难道只要是大神级别的人物做事都会这么不着调吗他们二人如此重量级的人物,却这般眼神看她,真的合适吗 “一云大师安好。”古画扇和六福一起道。 “好,额,好的很”一云大师依旧直直的看着古画扇的脸庞,眼中神色不复方才炽热,却依旧不愿移开目光。 止空大师刚要再开口斥他,便听得一云大师开口道:“小施主,本住持向来有话直说。本住持想问你,你可识得当今齐国公的妹妹,穆明月” 轻轻的话语,落到古画扇耳中却犹如惊雷。: 第六十六章 如此不着调的大师 “一云老头” 止空大师见一云大师竟就这般问出,连忙喝道。上前一步手一挥,一旁站着的六福便直直的向下倒去。 古画扇大惊,幸而她与六福距离较近,赶紧一把将六福软倒的身子扶住。皱眉拍了拍六福宛如熟睡的面庞,眸光一瞬间凌厉的看向面前二位德高望重的大师 “这是何意”古画扇冷着声音喝道。随即一把抓住六福的手腕,为他把脉。心中焦急万分,可却依旧冷静自持。 一云大师一甩衣袖收回没能及时拦住止空大师的招式,回头横了止空大师一眼。又看了看古画扇熟稔的看诊手法。干笑道:“小施主不必担忧,他只是被止空老头点了睡穴,睡一觉就好了。对身体无碍的。” 古画扇闻言却不为所动,依旧认真的为六福把脉,查看他如今的状况。 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见状,也不打扰她,让她自己查个明白,也好安了她的心。一云大师又瞪了止空大师一眼,止空大师也回了他一眼。 臭老头,谁让你多事 死老头,谁让你多嘴 片刻,古画扇收回手,放下六福的手,这才在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一云大师却是依旧紧紧的盯着古画扇,丝毫不在意止空大师的暗示。要他想,这止空老头就是多思多虑,旁边这小太监他一眼就瞧出来秉性,何必担心 “小施主,本主持没骗你吧,他没事的”一云大师笑嘻嘻的道。 古画扇紧紧的揽住六福的身子,手心皆是冷汗,若是六福在她面前有什么损失,那她以后的日子里真的是愧疚难安了。幸好这二位不着调的大师做事还能着点调 虽然六福没事,可古画扇却提起了警惕,闻言也只沉默的看着他们,并不答话。 “善哉善哉,小施主,是本主持唐突了,还请小施主不要见怪” 这时,却是止空大师长叹一声,双手合十,道了声罪过 古画扇抿抿唇,轻声道:“大师言重了,六福并无大碍,大师也不必如此。” 让德高望重的止空大师拘礼道罪,若让外人知晓,那真的要惊掉下巴在世人的观念里,得道高人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是以人人都是对止空大师敬重有加,唯命是从。那观念已经深入骨髓,成为了潜意识哪敢如古画扇这般不知轻重,不懂尊卑可在古画扇却觉得无论你是得道高人,还是位高权重,无故伤人无论在任何时代都是不对的。只不过有的用权利压人,有的用声望压人。来到这阶级深严的时代,她本就厌烦着这等级制度,根本无法入乡随俗的接受高低贵贱之分的概念 虽然她对皇室之人屈膝下跪,可那仅仅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她自问,她的脊背却从不曾弯曲,她的坚持也的从不曾放弃 如今,这止空大师并不曾伤害到六福,也便罢了若他真的无缘无故伤人,如论如何她也不会趋炎附势不管不问 一云大师见古画扇,话语虽恭敬,可语气却淡淡,显然这小丫头是记在心上了这小丫头,嘿嘿有骨气他喜欢 回头又是狠狠的瞪了止空大师一眼。 止空大师见状,也在想着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可仔细思衬一下,他还是觉得自己虽多有唐突,可却并不曾做错。实在是关系到那穆明月,处处都要小心谨慎 “小施主,你们来到这里,也是辛辛苦苦跋山涉水,就请先到客房稍作休息。信中交代之事,很快便会有个结果。请小施主稍作等候”止空大师道。 古画扇闻言,看了眼六福,这才点了点头:“有劳大师了” 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对视一眼,又齐齐扭开头去。 待古画扇和六福离去,一云大师及时跳脚道:“止空老头你这次有些多虑了” 止空大师却是斜了他一眼,道:“一云老头。是你太莽撞了才是关于穆明月,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即便是因此让那小施主误会也在所不辞毕竟” “止空老头咱俩一辈子的交情,我难道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明月那丫头我比谁都看重,事关她,我又怎会如此鲁莽”一云大师一改平日的不着调做派,一副严肃的模样。显然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也很重要 提及穆明月,二位大师似乎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时间皆陷入沉思,久久不语。 古画扇将薄被给六福轻轻盖上,看着他平静的睡颜,这才抬步走到窗前沉思。 方才那一云大师提及她的母亲,止空大师又那般反应,这让她着实摸不着头脑。 舅舅说,母亲闺阁之时便喜爱游山玩水,救济世人。想来去过的地方也不少,与二位大师相识也可以理解一二。可为什么他们提及母亲时反应会如此之大,竟还担心被六福听见。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唉,究竟还有多少是她要去探索的 微风轻抚,却抚不去窗前之人满腹愁思 床上的六福睡的极不安稳,双手紧紧的抓住被角,倏地坐起身惊叫道:“扇儿姐姐” 古画扇被这一声惊呼吓的回神,赶紧抬步向床边走去。 “六福,你醒了” 六福一时有些迷糊,脸色苍白的吓人,四处寻找的目光在看到迎面走来的古画扇,这才定下神来, “扇儿姐姐,我又做噩梦了”六福声音沙哑,细细听去,还带着些许颤抖。 古画扇疾步走来,坐在床沿,伸手入衣袖里拿出一块洁白的帕子为六福拭汗。 “噩梦罢了,都多大人了,竟还怕这些有的没的”古画扇语气轻快的调侃着,手上却轻柔细心的为他拭汗。 六福拍了拍胸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古画扇的面庞,喏声道:“以往都是梦到被妖魔鬼怪什么的追着跑,都习惯了。可这次不同的” 古画扇闻言笑了笑,道:“好啦梦境而已,当不得真” “我梦到”六福嘟囔了一句,却又住了嘴。眼睛却依旧一眨不眨的看着古画扇。 古画扇为他擦完汗,见他依旧神情恍惚的盯着自己,好笑的点了点他的头,道:“回神啦赶紧的,还有正事呢” 六福抿了抿唇,点了点头,这才起身下地。却又突的叫道:“扇儿姐姐,我怎么睡着了呀” 古画扇眨巴眨巴眼,道:“你新开发的神技能,秒睡怪我咯”: 第六十七章 熟悉的眉眼一如那年 或许是身在高处的缘故,这清泉寺竟出奇的凉爽。微风乍起,满山的叶儿纷飞,樱蝶扬舞。 古色古香的院落,微风轻抚将满院的菩提树叶吹落,树下一盘珍珑棋局,黑白棋子正在你争我夺的厮杀。 古画扇静坐在旁,看着二位大师痛快淋漓的走棋,棋盘俨然已经成为了战场。本是要来催一催皇上信中交代之事的结果的,可看到二位大师这般聚精会神的下棋,也便驻足观看。六福见状也静静地站在一旁陪着古画扇观看。 似乎都已经习惯了棋盘上的走势厮杀,起先二位大师落子的速度犹如风卷残云,争分夺秒。 可越到后面,落子的速度也越发变得缓慢,而此时距离上一子落下时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古画扇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棋盘上这已经快要被黑白子放满的棋盘,二位大师精心布局,阴谋阳谋,却终究没能杀掉对方一颗棋子。如今能落子的地方已经屈指可数 古画扇已经在心中对这局棋跪地膜拜天啊,这局棋竟然连二位大师都没能解出来吗 她的娘亲也太厉害了 而一旁的六福早已哈欠连天,趴在一旁的石桌上倒头睡去。 一云大师手持黑子,却是迟迟不落。而一旁领先一步的止空大师的脸上也满是凝重,并没有夺得先机的丝毫兴奋。 转头看向二位依旧面色凝重的大师,古画扇嘴角轻扬。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二位大师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看晌午一过,日向西斜。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古画扇却是没了耐心。 扭头看向已经睡的天昏地暗的六福,想起他们还要再走一个半时辰的山路下山,一个时辰的时间抵达皇城,到了皇城还要陪六福这个熊孩子逛街,她果断的坐不住了 倏地站起身,古画扇搓着手心,眼睛直直的盯着棋盘上的一个位置,开口道:“二位大师,不知我家主子在信中交代之事可有结果” 过了一刻钟,止空大师头都不动一下的道:“这不是正在结果” 额 古画扇瞅了瞅止空大师,又瞅了瞅棋盘,福至心灵间想个通透。我说你俩怎么有时间在这淡定的下棋,原来这就是皇上信中所交代之事 看了看棋盘上繁复无比的走势,与局面。古画扇在心中为这二位大师拘了一把同情泪 这残局,根本无解啊 想她在她娘的阁楼里,研读的那些各种绝本孤册,如今还记得她从地板的缝隙里扒拉出来的一本绝世残局里这么奇葩的一盘残局。别的残局,各种奇葩残局都有解。可唯独这写在最后一页的一盘残局没有解 当时她还不信邪的琢磨几日,运用了她两世的知识也没能解出来 这本残局书册是她的娘亲亲手所画,亲手所写。更是备注了,这些残局都是她独创,唯独最后一盘无甚得解,只留待有缘人相解。 如今可是苦了这二位大师了 咦不对 她母亲自创的残局怎会出现在皇上的信中该不会是她母亲游历江湖时与皇上偶遇过嘻嘻,经典桥段啊不过想她娘亲那般惊艳绝绝,竟然没能把皇上给拐走。娘亲真是太含蓄,太客气 眼看这二位大师已经有了不解出来不吃饭的决心,古画扇决定拯救一下他们的胃。 “二位大师这局棋根本无解的” 二位大师闻言倏地同时抬头,静静站着的女子背对着阳光投射下的阴影处,巧笑嫣然的面庞,灵动有神的双眸,以及嘴角那浅浅的梨涡,无一处不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小丫头 那年他们苦思了三天三夜都没能解的出来,那小丫头也是这般巧笑嫣然的对他们说:二位大师,这局棋根本无解的 许是心神都被这盘棋给影响,又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二位大师竟同声道:“臭丫头” 古画扇被这一吼,愣了愣。 而旁边正梦天梦地的六福却被这一声吼给吓的从石凳上一下子跌落。双眼迷茫的瞅了瞅四周,双手还紧紧的捂住摔成几瓣的屁股。 “扇儿姐姐” 待看清古画扇和二位大师正直直的盯着他时,六福吞了吞口水,站起身躲到古画扇的身后。 古画扇扑哧一声笑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而一旁已经回过神的二位大师也互相瞪了一眼,随手将棋子一扔,站起身,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这局棋,时隔多年他们仍旧是解不出啊而皇上每年都会将同样的棋局给他们送来,如今这期限已经快要到了,若是再解不出,那臭丫头的事情可就 都怪他们二人,当年醉酒被皇上用一副世所罕见的孤木棋盘所诱惑,定下这二十年之约。二十年内若是解不出那臭丫头的棋局,便要将皇上当年困惑的一切都全盘托出,如今时间已经过了十五载,这余下时间他们还真的信心全无啊 臭丫头你总是捉弄我们,如今倒是要被我们给连累了 古画扇见二位大师皆神色恍惚,以为他们的自尊心被这局棋挫败,便道:“二位大师,这下棋吗有赢总会有输再说你们二人不是都没能答出来吗扯平了” 这话怎么听着就这么耳熟 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相视一眼,又扭头看向古画扇,再次齐齐的喝道:“臭丫头” 依旧是同样的山路,只不过是下山而不是上山,古画扇怀里揣着二位大师回的信,和六福快步的向山下走去。六福兴致勃勃,一路上都不停地说着待会儿要去哪里游玩。每每都被古画扇笑骂小孩子心性,然后就会听到六福的嘟囔声。 不就是小了你二十几天吗一个月都不到,哪能天天这样叫小孩子 我个子还比你高呢 吃的还比你你多呢 不到一个月怎么了这不到一个月的距离那可是永恒的,等咱俩都进坟墓了,这二十多天,一天也少不了,多不了 扇儿姐姐 二人的身影渐渐远离了山门,而这时又从另外一道山路上,两个人骑马缓缓向山门外走来。 当先的白色骏马上,一袭青衣的青年,美如冠玉,面如傅粉,神清骨秀。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后面一位黑衣劲装男子,神情冷峻,腰间一把惊鸿长剑,气质冷冽。: 第六十八章 恨相逢与惜错过 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二人下得骏马,早有看守山门的小和尚上前来为他们二人牵马。 “二位施主,住持大师已经等候多时。”一个小和尚道。 青衣男子闻言唇角微勾,温文尔雅,声如玉碎:“有劳二位小师傅了。” 二个小和尚双手合十,拘了一礼。便牵着马向马厮走去。 “流玉你说,咱们这次不告而别整整一月,这二位大师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气的吹胡子瞪眼”青衣男子轻笑道,犹如乍然开放的白莲一般。 身后恭恭敬敬站着的黑衣男子,闻言动了动嘴角,道:“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青衣男子斜睨了他一眼,道:“我倒不知道二位大师是否一如既往。倒是你,一如既往的冷言冷语” 流玉扯了扯嘴角,但那抹弧度依旧不能称作是笑。 青衣男子轻笑摇头,抬步向里走去。 寺院内,扫洒的小和尚见了他,皆驻足,尊道:“施主。” 青衣男子嘴角温和的笑意,一如既往的犹如和熙的日光一般温暖。 入了内院,便看到往日不是正在下棋,就是正在斗嘴的二位大师,此时正对坐与石凳上,而面前石桌上却并没有预料中已经硝烟四起的棋盘。且二人皆是安静无比,沉思静坐。 青衣男子意外的与身后流玉对视一眼,也从他眼中看到意外 “二位大师,这棋盘可是好好的放置在一旁的,你们二位是没有看到,还是”青衣男子轻声询问,眸子里有太多的不确定。 一云大师与止空大师闻声倏地回过神,抬头一看来人,皆倏地站起。 青衣男子脸上的笑意不变,可右脚轻轻挪动,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意料之中的唠叨和神掌并没有如期而至,便听得一云大师叫道:“唯空你可知刚刚本主持看到了谁” 止空大师也一改往日的沉稳,道:“唯空你这次可回来的晚了一步” 青衣男子轻笑,不甚在意,道:“既然错过,那便是还没有相见的必要,何来晚字之说。” 嘴角那抹轻若鸿毛的淡笑,一如既往。 落在二位大师的眼中却更是激起千层浪。那同样淡然,清爽的笑意。那同样出尘,脱俗的气质。 两两重叠,心中猜测已是让二位大师惊愕,不可置信。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一云大师喃喃道:“方才一豆蔻女子,容貌极似你的母亲,会不会是你的” 轻轻的一句话,却是将青衣男子嘴角不曾褪下的笑意轻易击碎。 “大师,唯空的妹妹早已死去”清冷的话语,淡淡的嗓音。只是在说到妹妹二字时那声音中微微的颤抖与黯然却刻骨铭心,经久不散。 他的妹妹,早已死在那年的大火之中,他亲眼所见,他亲眼所见 一句话,也将神情激荡的二位大师惊的回过神 是啊,他们已经特意竭尽所能勘透天机,那小姑娘早已魂归青天。 一云大师仍旧不死心的道:“早两年不是听闻穆重鹰将她接了回来吗,会不会” “大师莫再提及那人,他为了巩固地位,竟随意找个女子便来冒充自己的外甥女入宫选秀。想来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毕竟他是那种连唯一的亲人都可以不要的人” 凌厉的话语竟出自那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口中,他们一直都知道,对于那些过往的事,那个人,是他心中最深的坎。 “唯空,一路奔波,你也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止空大师叹了叹道。 青衣男子唇角微抿,抬步离去。身后的流玉皱眉看了看他的背影,也抬步跟上。 “流玉。你退下吧。” 青衣男子抬步入了房内,对身后的流玉淡淡道。 流玉闻言驻足,目送青衣男子入了屋内,这才抬步离去。 房门被牢牢关上,青衣男子定定站着思绪飘远。 九年前的那一幕仍旧历历在目,那是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的记忆。伸手抚上腰间悬挂的一个素色荷包,骨节分明的素手倏地收紧。莹白的面孔也顿时变得凌厉。 “被屠满门之仇,唯空已经在一点一点的报如今江氏一族已然不成气候,父亲,母亲,小妹,你们且看着吧,唯空有生之年,定然让你们瞑目” 轻不可闻的嗟叹,却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与疲倦,其中夹杂着太多繁重的背负,与空洞无边的刻骨铭心 山路上,二人正快步的向山下走去,古画扇轻抚垂下来的枝桠,上方火红的叶子却轻易的脱离了枝干落入手心。古画扇嘴角轻扬,爱不释手。 “扇儿姐姐,来擦擦汗吧。”六福拿出一方手帕,伸手递给古画扇,却见她正轻笑着望着手心里静静躺着的一片红叶。 那空灵的笑意,那清扬婉兮的女子此刻犹如白莲。 一时间看呆了他。 蓦地,那浅笑缓缓卸下,嘴角一抹莫名哀愁的弧度,刺痛了他的双眼。那手心里的红叶也随着一阵风拂过飘落。心里不知作何感想,可双手已经率先去接住那飘落的红叶。余光扫过前方却发现前方不远处静静的站着两道人影。 六福倏地僵住双手,那片红叶也从指缝中滑落,终于落在了地上。 猛然回头看向古画扇,那氤氲着淡淡愁思的眸子,那轻抿的嘴角,那瞬间低落的气压 原来 六福抿抿唇,低头看了看地上片片红叶,方才那一片早已不知踪影。 “奴才见过七殿下,轻九公主。”六福行礼道,伸手扯了扯古画扇的衣角。 古画扇蓦地垂下眸子,不再去看那两道相携的人影,俯身道轻声道:“奴婢见过七殿下,轻九公主。” 一袭轻衣的炎轻九嘴角笑意不变,将手中粉色手帕收入衣袖,抬头看了看身旁的纯渊蓝栩,那原本神情淡淡的面庞,此刻却是紧紧抿着唇角,深如潭涌的眸子此刻正紧紧的盯着不远处那正在行礼的女子。心中微痛,自己唇角的这抹笑意已经悬挂了两年,为何今日却觉得有些苦涩了呢 纯渊蓝栩深深的望了一眼那规规矩矩行礼的小女子,眸子瞬息万变,也蓦地回归平静,轻声道:“起身吧。” 六福闻言起身,顺带着轻扶古画扇的身子。 古画扇起身,抬头直直的盯着那相携的二人,她可没有忘记方才轻九公主欲为他拭汗的动作。好你个纯渊蓝栩,几日不见,这都偕同人家公主游山玩水,卿卿我我了还让人家千金之躯为他拭汗,真是魅力无限啊 六福见古画扇紧抿唇角,不说话,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袖,又福身道:“奴才与扇儿姐姐还要早日赶回皇宫,殿下和公主若无别的吩咐,奴才和扇儿姐姐便告退了。” 古画扇被六福拉扯,这才垂下头,老老实实的站着。 半晌,纯渊蓝栩才道了声:嗯。 六福闻言拉着古画扇便快步向山下走去,擦肩而过,古画扇倏地将头扭向一旁,脚步加快,与六福快步离去。 。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六十九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直到二人身影再也看不到,纯渊蓝栩这才仿佛回过神,抬步便继续向山上走去。炎轻九看着他一直以来都坚韧挺拔的背影,此刻竟有些许落寞。止不住的,眸子氤氲着淡淡痛色。 抬步跟随在这个早已占据她心神的男子,曾经她是多么信心满满的,骄傲的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家,来到了他的身边。她以为她轻易便可得到她想要得到的一切。可自从遇到他,她发现一切都变了。 两年的陪伴,那硝烟四起的戈壁,那尸横遍野的边关,那一次次脱离死海后的欣喜若狂,那一次次以为能够打动他的瞬间,却原来都只是自己的执着罢了。 那个女子,轻易就可以动荡他的全部心神,轻易就可以夺得他全部的关注。事到如今,她还在坚持着什么呢同生共死的陪伴都没能将他打动半分,她还要怎样的勇气去坚持,去执着 别人只道他对待自己终究是不同的,可谁都没有她清楚。那不是爱情,那并不是爱情 那只是他觉得自己可怜而施舍的一点点怜惜罢了 罢了,罢了 不知已经走了多久,二人缓慢的步子始终保持着,这无法逾越的鸿沟。 炎轻九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站定。 纯渊蓝栩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察觉后也停下脚步扭头看她。 天色已经有些黯淡,淡淡烟青色的光芒笼罩着一身轻衣的女子,此时正淡淡的笑着,望着他。那双往日里灵动的眸子此刻有些不同。 “蓝栩哥哥,我可能快要回到我的国家了,我所以,所以蓝栩哥哥这趟清泉寺之行,我想自己一个人走完。所以,所以蓝栩哥哥就先行回去吧” 女子巧笑嫣然,微扬的唇角依旧那般明亮动人,只是掩盖在朦胧夜色的眸子,却仿佛隔了层雾气,怎么也看不清。 纯渊蓝栩闻言却是紧抿唇角,定定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炎轻九贪婪的注视着他的脸庞,此刻他也在注视着她,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 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炎轻九握了握拳,抬步向前走去。更近了他一些,直到二人终于平行,又直到擦肩而过,她的眼睛只望着前方,也不曾回头张望。 “你一个人上山不安全,还是回去吧。”纯渊蓝栩轻声道。 可那执着向前的女子却并未有丝毫停顿。 “回吧,我可是堂堂一国公主怎么会没有暗卫护身无碍的”炎轻九轻笑道,可落在嘴角的弧度,却是那般苦涩。 纯渊蓝卿不再多言,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也倏地转身向山下走去。 眸子暗沉如海,脚步却快如离弦之箭。 炎轻九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何处,只觉得方才那股劲已经消耗殆尽,踉跄着步子扶着一颗大树停下来歇息。 不知哪里吹来的清风,竟拂的眼睛生疼,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炎轻九不停地拭泪,却终于俯下身去痛苦的呜咽。 倏地,呜咽的少女身后出现两个一身黑衣劲装的女子。两名女子倏地下跪,齐声道:“公主,夜色已深,还请公主莫在此处多加徘徊。” 炎轻九呜咽着,一言不发。 两名女子相视一眼,皆齐齐起身向炎轻九走去。 刚到近前正要开口安抚,便只见暗处一道寒光闪过,其中一黑衣女子的胳膊瞬间被一柄利刃划破,血流如注。 “保护公主” 两名女子大惊,瞬间拔剑,警惕的注视着四周。一瞬间,周围也倏地出现十几个黑衣男子,将炎轻九牢牢的围在包围圈内,警惕的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炎轻九也回过神,擦掉眼泪皱眉看向四周。 蓦地,四周密密麻麻的寒光利箭向他们飞射而来,一时间冷冰冰的铁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四周很快出现暗卫的闷哼声,倒地声,以及那满地的鲜红血液。 那两名黑衣女子已经身负重伤,却仍旧紧紧的将炎轻九护在身后。 炎轻九双手紧握,嘴角噙着苦涩的笑意,眼睛直直的看着来时的方向,此刻的心中竟一丝慌乱也不存在,平静的可怕。 夜色中的长阳城如梦如幻,灯火阑珊。清爽的夜风吹散了白日里的灼热,人们皆结伴出门享受着夜风的轻抚。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叫卖声,嬉笑声不绝于耳。这里是长阳城,是苍阳国的首都,是这个国家繁华昌盛的象征。 “扇儿姐姐,快看那个花灯真漂亮”六福兴致勃勃的叫着,一边拉着古画扇向那热闹的人群中跑去。 “慢着点,六福”古画扇好笑的看着犹如孩童一般的六福。 湖面上泊着一条巨大的花船,船上轻纱帷幔遮掩不住,船舱内美丽的舞娘若隐若现的身姿映照在薄纱帷幔上,迷人至极。 船头,一盏琉璃灯散发着莹润的光泽,灯有五六寸大小。是形状是一朵怒放的红色牡丹。上方点缀着点点银光,串串流苏,美丽至极。 岸边,桥头围满了驻足观望的人,皆叹那舞姿倾城,花灯引人。 六福拉着古画扇想要硬挤进人群,可无奈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他们没能挤进去。六福急急的观看四周,蓦地,眼睛一亮。再次拉着古画扇向旁边跑去。 古画扇无奈,任由他拉着奔跑着。 却见不远处一个用木头筑成的高台,足有三米高,像极了青楼里供舞女跳舞的高台。古画扇一眼看到,就蓦地想起那年那天那晚的回忆,便倏地停下脚步。 “扇儿姐姐,怎么了咱们赶紧去那高台上,站得高看得远” 古画扇闻言,看着六福兴致勃勃的脸庞,抿了抿唇道:“这里这么热闹,那高台上为何没有一个人,会不会不太适合我们上去。” 六福闻言笑了笑道:“怎么会他们都挤着想要近距离的观赏。其实啊,这远看才更加的迷人呢扇儿姐姐,快” 罢了罢了,六福这般好兴致,她又何必为了那些不值一提的过去,而让如今身边的人不开心古画扇如是想着,也便任由着六福拉扯着向那高台上走去。 高台倒也挺宽敞,方圆五米的样子,上方的木桩子也挺牢固。 二人站在高台上观看那华美精致的花船。古画扇也双手托腮靠在栏杆上饶有兴致的观看,她这个方向刚好正对船舱的正门,那衣袖翻飞的舞娘,妖娆多姿的媚态,还真的是引人入胜。 六福的眼睛却直直的盯着那随着夜风飘飘悠悠的花灯。 船舱内,精致绝美的布局,简单又不失大方的格局皆令人耳目一新,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清香更是使人心旷神怡。 琉璃珠帘后,三个桌案上摆放着珍馐美味,一张桌案前一个年约十八的青年正抱着酒壶咕嘟咕嘟的喝着壶中美酒。 尚有些青涩的脸庞布满了红晕,羞煞了琉璃珠帘外起舞的舞娘。: 第七十章 事事无巧皆不成书 “十六,再这样喝下去,我和六弟就一起把你扔下水去”对面的桌案上一个俊美青年斜睨了正在猛灌酒的小青年一眼,凉凉的说着。看面庞赫然是当今的五皇子,纯渊蓝宇。 那正在猛灌酒的青涩青年便是十六皇子,纯渊蓝卿。纯渊蓝卿闻言却是噎了一噎,立刻趴在一旁咳嗽。待舒服一点后,便斜眼瞪了纯渊蓝宇一眼,恨恨的道:“五哥我心里难受,喝点酒而已,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纯渊蓝宇一把将手中折扇合上,开怀大笑起来,道:“怎么咱们的十六弟竟然也有伤心事了是什么说出来让五哥我开心开心” “五哥” 一旁静静坐着闭目沉思的儒雅青年蓦地双目微睁,看了眼一旁双颊红晕,咬牙切齿的男子,轻笑道:“是啊,十六有了什么伤心事” 纯渊蓝卿闻言嘟囔了一句什么,又抱着酒壶开始豪饮。 纯渊蓝宇见状踢了踢他的桌案,见他不理,也不再多说,只好笑的摇摇头。 纯渊蓝慕嘴角牵起,骨节分明的素手执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六弟,五哥这好不容易能把你这尊佛请过来,哪知竟然还把这个魔王给招惹了过来。哎,还想着今夜好好好好游乐一番,可身边有这么个煞风景” “五哥我怎么了本小爷这么风流倜傥,免费在这当花瓶,我又不耽误你和六哥谈天论地四哥还在忙着他的婚礼,本还想着你们二人出游会无聊呢现在看来我这是碍你们眼了哼算了,本小爷还是自己找地儿玩去,不陪你们了”纯渊蓝卿抱起酒坛踉跄着便向船舱外走去,风吹过帷幔,掀起一角。朦胧醉意的眸子挑了一眼外面拥挤的人群,却忽的眼睛一亮,嘴角一抹斜嗜的笑意慢慢扩大。 “你这尊花瓶就赶紧的走”纯渊蓝宇斜了一眼他的背影道。 纯渊蓝卿哼哼了一声,掀起帷幔便向后门走去,那淡蓝色身影刚出了船舱便身影一闪,快速飞身消失在夜色里。 正对着后门的人群只觉得一个挺拔的人影走出,正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只觉得那身影一闪,再定睛看去却不见一个人影。 “诶,六福,你难道不应该看那些美女吗怎么在看那个花灯啊”古画扇拍了拍一旁盯着那船头花灯的六福,好笑的道。 “扇儿姐姐,等回到宫中我就给你做个一模一样的花灯来给扇儿姐姐好不好,真是太漂亮了”六福指着那盏花灯高兴的道。 “看中了就跟本小爷说啊,本小爷送给你” 蓦地,二人身后响起凉凉的嗓音。 古画扇和六福对视一眼,那般熟悉的嗓音,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只是,这也太巧了吧 二人皆缓缓回过身看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一袭淡蓝色衣袍的身影斜斜的倚在高台的上,手中正抱着一个酒坛。青年双颊微红,醉眼朦胧,胸膛处的衣襟也微微拉开,更是平添一丝丝魅惑的味道,张扬斜嗜的面庞此时正斜睨着古画扇,嘴角那一抹轻狂的笑意,一如既往,一成不变。此人正是飞身而来的十六殿下,纯渊蓝卿。 在这一瞬间,古画扇只觉得这个记忆里老是长不大,爱闹腾的大男孩,如今经已经青涩全无,不是平日里那正经的皇子朝服,身着便装。再加上基因良好,更是比那些个舞姿曼妙的舞娘还要魅惑。一时间竟看呆了去,将原本就不太记得住的请安,给完全抛到脑后。 “那盏烟花琉璃灯的材质,是从极北苦寒之地从百丈坚冰下挖掘而出的寒石,经雕刻大师历经六个月才雕刻而成的。周身会散发丝丝寒烟,内里的蜡烛也需要高热度的材料才能不被寒气扑灭。这世间仅此一盏,所以这一模一样的还真的做不出来”纯渊蓝卿又灌了一口酒,清声道。 六福回过神,便赶紧俯身请安。 “奴才给十六殿下请安。” 古画扇也被这请安声惊醒,遂也福身请了声安。心里却叫苦不迭,完了完了,她如今这花痴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得改得改 “起吧,这是外面,就不要多礼了” “谢十六殿下” 纯渊蓝卿抬步走向古画扇,俯身瞅了瞅她的模样,一把拉起她的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圈,点了点头又放下。斜斜的笑道:“膝盖好了父皇竟然舍得让你出宫” 古画扇拍了一把他的手,瞪了他一眼。熊孩子,没大没小,没羞没臊 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不止一个头的纯渊蓝卿,只觉得太不公平。为啥她总觉得自己越张越低了,这周边的人都仿佛一夜之间都如同抽条的新芽一般在疯长,她的长势却有些缓慢。多吃点多灌溉多施肥 “回十六殿下,奴婢和六福在皇上身边伺候,为皇上多办些事自然是分内之事。”古画扇平平的道。 纯渊蓝卿看着她尚且平静的模样,又想起她常被自己捉弄的跳脚的模样,无声的笑了笑。转身走到栏杆旁边也面向那艘花船。看着今夜朦胧的夜色,只觉得瞬间心情舒畅不少。 “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古画扇愣了一愣,疑惑的看向他。 纯渊蓝卿又道:“那盏琉璃灯你要不要” 难得他今日这么正经,古画扇和六福相视一眼,意外非常。 “奴婢并不想要。” 开玩笑,那么贵重的物品,她还没有那么大面子得到。再说了,这灯 古画扇歪着头看向纯渊蓝卿,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纯渊蓝卿又斜了她一眼,道:“不用质疑,那盏灯就是小爷的。且,小爷一没头二没抢” 古画扇闻言眨巴眨巴眼,轻声笑了笑,抿唇不语。 “诶,别磨叽,赶紧的要不要” “奴婢要不得这般贵重的物品,十六殿下还是自己留着吧。” 纯渊蓝卿斜了她一眼,傲娇的哼了哼,又捧起酒坛喝了一大口,随手将酒坛往地上一扔。倏地,飞身向花船而去。 “不行小爷还就是要给你,不要也得要” 这般狂气的话语,依旧那般熟悉,古画扇无奈的摇摇头,扭头看像六福,然后二人同时说道:“跑” 紧接着,二人便疾步向高台下跑去。: 第七十一章 这般相见与街市 船舱内,温润如玉的纯渊蓝慕轻抬素手将手中玉杯,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莹润的玉杯与骨节分明的素手相称,更是无一处不透露着雅致。 蓦地,那淡淡的眸子扫过船舱外飞身而来的纯渊蓝卿,目光跳过他直直的望向那一座高台。尽管只是朦胧夜色下的一个侧身,尽管只是一晃而过的身影,那衣带翻飞间的身姿,那轻笑的侧脸。也让他轻易的便识出。 纤长的手指倏地收紧手中玉杯,又缓缓放下,继而抬眸看向已经落在船头,正在取琉璃灯的纯渊蓝卿。 一旁的纯渊蓝宇左拥右抱,美女在怀,一杯接一杯的美酒被身旁美人灌进口中。那原本就俊美的面庞此刻满是调笑,微红的面庞更是增添一股魅惑之感。 五皇子纯渊蓝宇是风流人物,这已经不是秘密。 显然正顾着调笑美人的纯渊蓝宇一心只在玩乐上,并未对外面之事有半分关注。 纯渊蓝慕放下手中玉杯,便站起身向船头走去,纯渊蓝宇正与一美人,并未注意,也可说看到了却也并不开口相问。 船舱外,此刻却是炸开了锅,一众少女皆满怀春心的看着船头正仰头摘花灯的青年,那本就俊美的面庞此刻在莹润的灯光下更加的迷人。 所有观看的少女都在想着,这位青年摘下花灯会不会送给自己。 “十六。” 舱内,蓦地响起纯渊蓝慕的声音,正在摘花灯的纯渊蓝卿闻言,扭头看向帷幔掩映间正缓步走来的纯渊蓝慕。 “六哥,何事” 这一回头,在他的视线离开那盏花灯之时,那原本快要解开的绳结,竟再次紧紧缠绕在一起。 而舱内原本正要缓步走出的纯渊蓝慕,缓缓收回右手,一个闪身便消失在船舱内。 如同仙姿渺渺的谪仙一般,行踪不定,随时会乘云驾雾而去一般,纯渊蓝卿心中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纯渊蓝卿见状叫道:“六哥,你去哪” 无人回应,遂挠挠头继续结绳,这一看之下正是郁闷,不是已经快解开了那吗怎么又越发紧了 恼了恼,纯渊蓝卿一个手刀闪过,便见那绳结倏地断开。身影一闪再次飞身向那不远处的高台。 人群再次沸腾,皆揉眼看去,却是再看不到方才的人影,而那原本悬挂着的花灯也不知所踪。 纯渊蓝卿飞身落在高台上,却只见地上孤零零躺着的酒坛子,哪里还有方才那二人的影子。 “古画扇你给本小爷等着” 恨恨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在夜空中,那抹蓝色身影,也随即消失不见。 古画扇和六福二人挤挤攘攘跑了一条街,只觉得距离应该差不多远了,这才停下来喘息。 古画扇一边顺气,一边轻笑。一旁的六福也的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这个十六殿下,一天不找事就跟睡不着似得”古画扇笑道。 六福乐呵完,又倏地耷拉着脸,道:“扇儿姐姐,咱们就这样跑了,等回到宫中十六殿下又想出什么点子来捉弄,怎么办” “不怎么办就算咱们不跑,也照样闲静不得,所以顺其自然吧”古画扇挑了挑眉道。 实在是这个十六殿下平日太过张扬,有事没事都要来闹腾一番,就算心里对他的身份有所顾忌,可一遇到关于他的事就总能让她破功。 “咦那边这么热闹,咱们去看看。”六福似乎又发现了新大陆,叫嚷着便向那人群拥挤的地方跑去。当然也不会忘记拉着古画扇。 “六福,再往里挤你就成人干了”古画扇笑骂,站在人群外看着正拼命往里挤的六福。实在是这六福挤的满头大汗的模样太过好笑。 实在是不想再挤来挤去,古画扇便站在人群外等着他。 那里似乎是在办什么抢答题,不时的,便会有人挣着抢答,接着便是一阵叫好声,倒是挺热闹。这不一会儿就又聚集了不少人,推推搡搡间,古画扇一个躲闪不及,便被一股大力推的猛然向地上倒去。 古画扇心中叫苦不迭,赶紧伸手捂脸,这是幻觉,这是幻觉,她怎么会跌倒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身子反被一个一双手臂扶了一把。 古画扇意外的移开手,入目的面庞则让她的心,猛烈的跳了跳。 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那唇角优雅的笑意,赫然是方才消失在船舱内的纯渊蓝慕。 半晌,古画扇这才后知后觉的挣脱开来,正要请安,便又被纯渊蓝慕拦住。 “这里是宫外,你便不必多礼了。”清雅的嗓音,直撞击到内心深处。 古画扇抿了抿唇,轻声道:“多谢六殿下” 纯渊蓝慕轻笑,反手拉住古画扇的手腕便向人群少的地方走去。四周推搡的人群则被他巧妙的逐一避开。 古画扇看着被他牵着的手腕,竟一时出神。究竟是忘记了挣脱,还是不想要挣脱,她也不知。 蓦地,古画扇扭头看向身后拥挤的人群急急道:“六福还在人群里,他找不到我怎么办” 纯渊蓝慕头也不回的道:“自然有人会接应他,你不必担忧。” 闻言点了点头,古画扇这才放下心里,抿唇不语,缓步随着他向前走去。 二人出众的身姿,相偕着一起缓步走在纷乱的人群里,夜色正好,众人的兴致也正高,似乎都不曾留意。 旁侧的一个酒楼上,窗子大开,斜斜倚在护栏上的素衣青年,手中酒壶微微倾斜着,壶中美酒洒落一地却犹不自知。 稍显青涩却又俊逸非常的面庞此刻微微呆愣,薄唇轻抿,震惊无比的眸子直直的望着那人群中的一抹白色身影不能回神。直到那身影行走至长街尽头,转角消失不见。这才猛然回过神,手中酒壶随意一丢,便施展轻功一跃而起,沿着房顶一路急急的向那抹身影追去。 朦胧夜色,莹润的月光照射下腰间那一束蓝玉流苏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熙熙攘攘的人群,繁花似锦的街市,朦胧夜色下的迷离。古画扇觉得,这一刻犹如梦境。 扭头看向夜光下,他挺拔的侧脸,莹润的脸庞,似有暖流划过心间,其中却夹杂着莫名的茫然若失。: 第七十二章 一缕寒光照素衣 不知走过了几条巷子,终于来到一处比较僻静的小湖边,纯渊蓝慕拉着古画扇停在了小湖边,便放开她的手,负手而立。 古画扇看着自己的手,又垂下,怔怔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抬眸看向他在夜色下越发朦胧的身影,寂静的夜色下越发的温润,却寂寥。 “六殿下的胳膊可是好些了” 蓦地,想起他的胳膊曾受伤严重,这几日自顾不得,也不知道强势情况如何。 纯渊蓝慕闻言扭头看她,莹润的面庞上满是笑意,薄唇轻启道:“已经好多了。只要不用力过度就不会疼。” 古画扇点了点头,可突然又想起方才他护着她时紧紧揽住她身子的时候,那算不算用力过度想她应该也没有那么重量级吧,应该不会使太大力的吧 纯渊蓝慕看着她忐忑不安的脸庞,无声的笑了笑,轻声道:“我一向很小心,不会再伤着的,你放心。” 听他这样说,古画扇这才轻呼一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看着他越发柔和的面庞,亲近的微笑,一直紧张无措的心慢慢的变得平静了些。没办法,对于其他人她可以放任自己的性格,毫无压力。可偏偏面对他时,没来由的紧张感总让她不知所措,她对这种感觉很迷茫,却又并不排斥,但却总是忐忑难安。 “你可是怕我” 古画扇怔了怔,遂不停的摇头。 纯渊蓝慕面对着她,轻声道:“你既不厌我,也不怕我,那为何每次都这般冷淡相对” 古画扇再次怔住,又在不停的摇头。 看着她呆愣着,只知道摇头的模样,纯渊蓝慕轻笑:“怎的连句话也不愿说了吗” 古画扇闻言再次摇了摇头,又猛的停住,怔怔的道:“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什么” 古画扇也茫然,不是什么她又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呢 对于他,她一如既往地丧失一切思考能力。 纯渊蓝慕看着她怔怔的注视着自己的眸子,嘴角划过一抹柔软的笑意。 轻抬起她的手,将一件物什放在她的手中。 古画扇愣愣的低头看去,待看清那物什,只觉得震惊无比。 “我的荷包” 手中安安静静的躺着的,赫然是她失踪了两年的那个荷包。 “那一次跳下水去救你,可没能亲自将你救出,倒是抓住了这个荷包。本想寻个机会给你的,没想到一直拖到现在。”纯渊蓝慕收回手,轻声道。 听闻他如此说,古画扇赫然想起了他说的那次究竟是哪一次。当时,他也想要救自己的吗只是她当时只看到了那人,并不曾留意他。原本以为是遗失在了那逃命的途中,原来是落在了湖中。幸亏被他带出湖中,要不然这么久的时间,恐怕这荷包的面料再好,此时也早已腐烂消失了。 “奴婢多谢六殿下。”古画扇真心实意的道,又恭敬的福了福身。手中的荷包却被她紧紧的抓着,不肯放松。 “谢我做什么,谢我没有早早将它奉还谢我让你白白担心牵挂了这么些年吗我也是很过意不去的。只希望你不要怪我才好。”纯渊蓝慕轻笑道。 古画扇闻言抿了抿唇,也轻轻笑了起来。 纯渊蓝慕淡了笑意,转身面向小湖。夜色正浓,她看着他挺拔的身姿,温润的侧脸,嘴角的笑意也微微淡下。但心中却蓦地划过一股暖流。 垂首看着自己手中静静躺着的荷包,古画扇只觉得今夜心情甚好。 不知就这样静静的站了多久,依旧不知疲倦似得。尽管二人不曾再言语半句,可这种安静宁和的气氛却一直流转在二人周围。不需要什么言语,不需要什么话题,也可以永远这样继续下去。 蓦地,纯渊蓝慕嘴角一直温润的弧度瞬间变得凌厉,眸光扫向旁侧的草木丛中,嘴角的弧度变得锋利。 古画扇正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却突的见他扭转回身,一把将自己紧紧抱住。 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充斥着鼻尖,古画扇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可倏地,身子被他的力气揽着倒向地上,迅速的滚了几圈。古画扇晕乎乎回神,借着朦胧的夜色她依旧看到了,那犹如破空之势向他们飞射而来的利箭。 “六殿下小心” 猛然看见,一支利箭正划破气流向着身上的纯渊蓝慕飞射而来,心一瞬间绷紧。 蓦地,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出现在二人上空,硬生生将那破空之势的利箭拦截,削成两段。 身子被纯渊蓝慕扶起,二人站起身。古画扇这才看到,他们周围不知何时多了数十名黑衣人紧紧的将他们护在包围圈内。手中利刃凌厉的举起对着外围手中持着弓箭的百十号带着面具的黑衣人。 古画扇震惊无比,抬眸看向紧紧揽着她的纯渊蓝慕。 平静无波的莹润面庞,深不可测的眸子,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是凌厉至极。 “六殿下”古画扇轻声低喃。 纯渊蓝慕闻言,垂首看向正怔怔看着他的古画扇,嘴角划过一抹温柔的轻笑:“没事的,不用怕。” 一如当年的那番话语,一如当年犹如谪仙一般的笑意。这一刻,古画扇只觉得心一瞬间剧烈跳动。 四周响起了厮杀声,古画扇却觉得心情无比的平静,眸中眼中只余下眼前男子,那唇角一抹犹如冰雪初融一般的笑意。 无数把利箭向他们涌来,无数道寒光利刃将其阻挡,可越来越多的杀手从暗处向他们涌来,原本就人数不多的暗卫自然越发吃力。 纯渊蓝慕伸手抽出腰间软剑,寒光利刃,反射出月光,是那般的冰冷,肃杀。 “乖乖的站在我的身后。” 古画扇闻言重重的点头,她不怕。 暗处,一抹淡蓝色的身影,赫然是跟随而来的安德阳。此时他单手持利剑,从衣襟内拔出一枚短笛放在唇角,奇异的调子回荡在浓浓夜色下,倏地从天际飞来一只通体玄色的雄鹰,落至他的肩头。骨节分明的素手将一枚小指般大小的令牌紧紧的缠绕在雄鹰的腿上。令牌上一滴朱红色的血印,散发着妖冶的光泽,寒气逼人。 雄鹰展翅高飞,没入夜色,消失不见。 安德阳手持利刃飞身落下,一道利刃寒光,便劈向即将落到古画扇后背的一道锋芒。: 第七十三章 妖冶的鲜红无尽痛 播报关注「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古画扇只觉得锋芒在背的感觉瞬间消失,暗自庆幸之余,反射性的回头看去。 刀剑反射出的寒光,映在那一双陌生又熟悉的眸子上,那眸子里此刻满是陌生的肃杀。面庞被一方黑巾牢牢遮住,看不见容貌。 可望着那一双如此熟悉的眸子,她只觉得身体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喧着一个人的名字 是你吗,是你吗,安小哥 利箭带着破空之势而来,身子被纯渊蓝慕一把揽住,躲开利箭。 被迫移开目光,古画扇依旧心神激荡,紧张不已。 纯渊蓝慕倏地抬眸扫过安德阳,虽看不清容貌,可看他方才动作也知他非敌人。随即便移开目光,继续斩杀涌来的杀手。 安德阳乍一近距离看到古画扇也有瞬间的恍惚,顷刻间,一颗心便被喜悦的情绪充满。可眼下情况不容得他多想,只得执起利剑奋勇杀敌。 这纯渊蓝慕如此护她,他也可专心战斗。此刻他只盼望知影能够快些行动。 又一波箭流破空而来,纯渊蓝慕单手揽住古画扇,只留得右手挡开飞箭,紧绷着情绪,一刻也不能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越来越多的人倒下,越来越多的血液流淌在地上,染红了青青的草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恐惧令人作呕。 原本便人数少的暗卫经过一番厮杀,俨然所剩无几,且都伤痕累累,几个瞬息间便接连倒下。 这时,其中一个暗卫在倒下的瞬间,伸手指向空中,一枚信号弹嗖的飞向空中,炸开一朵妖冶的蓝色烟花。 安德阳杀出一条血路,也赶到古画扇身旁,与纯渊蓝慕一起将古画扇护在中间,眸子紧紧的盯着四周犹如罗刹一般的杀手。扫过依旧毫无动静的四周,安德阳只觉得心中从未有过的焦急,与越发的镇定 知影希望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与使命 远处,掩映在浓浓夜色下的三道黑衣身影正紧紧的盯着那包围圈内顽抗的三人。 其中一个头发稍白的黑衣人负手而立,阴测测的道:“成败在此一举,江垣,这次的人手你可都准备齐全了” 另一个黑衣人闻言,恭敬的拱手道:“回侯爷,五百名杀手全部严阵以待,侯爷放心” 此时另一个体量稍小的黑衣人,手指倏地将身边的稻草一把扯断,手背上赫然布满斑斑点点的刀疤。 “父亲,女儿要他死,女儿要她死他们都得死”阴冷的女声从蒙面黑巾下传出,扭曲的面孔也深深的掩在黑巾之下。 只是那从眉梢一直蜿蜒而下没入黑巾之中的疤痕,在夜色下尤为渗人。 头发稍白的黑衣人闻言,立刻伸手覆上黑衣女子的肩头,道:“溪儿莫急,今日父亲就算是拼了老命也会为你,为我们整个家族报仇眼下我们江氏一族如此迅速的瓦解,全是拜齐国公府众人,和六皇子以及七皇子所赐你皇姑母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也是被这个该死的黄毛丫头算计我唐唐江氏何曾受过这般侮辱如今我们在想在朝中立足已然不可能,那我便拼尽一切也要将我们江氏所受的灾难给报复回来宗玉国国主早便有意拉拢,此后我们便远走宗玉国,到时我们依旧是风光无限” 黑衣女子闻言扭曲的笑了笑,眉梢眼角那一道长长的疤痕越发渗人。此人便是江雨溪 此刻她紧紧的咬着唇角,眸中恨意滔天,直直的盯着纯渊蓝慕的面庞,一股扭曲的恨意快速将她蔓延。 六殿下,六皇子我江雨溪这般对你好,你竟然也为了一个小小的古画扇如此对我你将我囚禁与密室,我这满身的疤痕全都是拜你所赐只是你却没有想到我竟然逃了出来吧谁让你有一个那般好的手下呢哼你这般对我,就不要怪我下手狠绝 “父亲为何只针对六皇子而放任七皇子不管”江雨溪轻声问道。 “非是父亲不管,而是你皇姑母提过,这个七殿下轻易不得动” “什么轻易不得动姑母就是看在这个七殿下小时候曾与她朝夕相处过几年的时光,念念旧情罢了姑母一生无儿无女,这番作为并不难怪不过”江雨溪勾起唇角,扭曲的笑了笑。 江候闻她如此说,也不反驳。的确,他的妹妹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有子女庇佑可听到后面,却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急急的问道:“不过什么” 江雨溪勾唇一笑,道:“不过,皇姑母下不去手,那便由我这个侄女代劳。女儿早已经派死士前去了,包括那个碍眼的炎轻九,一个也不能放过” 江候闻言,皱了皱眉,道:“你可是将饮血暗卫给派了去” “那当然。父亲召集了江湖中的杀手前来对付六皇子,那普通的杀手又岂能是久经沙场的七殿下的对手。所以女儿便将三百名饮血暗卫派了去,这样一来就更加有把握了” 江侯闻言皱眉道:“可是” “没有可是,父亲,若想更加成功,就只能这样做。若今日放过七皇子不管,那经过六皇子遇刺的事情,他肯定会多加防范,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能优柔寡断所以女儿才当断则断,派人同时击杀” 江候闻言,思衬了半晌,也只得叹息:“这样也好” 江雨溪阴测测的目光直直的盯着被纯渊蓝慕紧紧护住的古画扇,一股滔天的嫉妒油然而生。 “父亲。我要她死” 江候看着女儿气愤的模样,又想起她遭受的罪,心中怜惜。闻言。便一把从旁侧黑衣人的手中拿起弓箭,两支利箭搭在弓弦之上,蓄势待发。 瞅准时机,便倾尽全力将利箭射出。 纯渊蓝慕与安德阳互相配合,越来越多的的杀手倒下。可蓦地,左右两方的箭流更加汹涌,密实,二人相视一眼,转换方向主攻左右两方。 可就在二人刚转身之际,纯渊蓝慕的方向处,纷扰的箭潮中,倏地疾射出两支利箭,力道之大,势如破竹。 古画扇扭头瞬间看到那破空之势而来的利刃,只觉得心惊胆寒。纯渊蓝慕此刻正应顾不暇,根本来不及躲开 古画扇倏地一把揽住纯渊蓝慕的腰身,用力转身,二人便转变了位置。古画扇只觉得她仿佛在千百支利箭之中,听到那两支利箭划破气流向自己飞射而来。 她只看到纯渊蓝慕一瞬间失控的表情,也看到他身后的那个人震惊的眼神。 “画扇” “古姑娘” 犹如被千斤重锤狠狠击中,那痛入骨髓的感觉令她连痛呼都没有力气喊出口,只觉得一瞬间连灵魂都痛的发抖。 胸口有些微微发凉,垂首只看到,两支泛着惨白光芒的箭头从自己的右边胸膛钻出。她觉得脑袋反应有些迟钝,有些疑惑,为何不见血流出 可刚这样想过,便看到苍白的衣襟慢慢的变得鲜红,直到将整个前襟晕染,红的似火,又像霞。 抬头看着面前男子不复平日里淡然自若的面庞,想要开口安慰,可刚张开口,便觉得一股腥甜的液体涌出,划过唇角下巴。 “别说话,别说话” 耳边时他微微颤抖的声音,腰间是他不停收紧的手臂。古画扇抬眸望向天际,那遥远的虚空中,仿佛出现了一个人的面庞,是那般让她牵挂,是那般让她安心。 就在此时,四周蓦地出现大批锦衣隐卫,皆手持弯刀向这已经血流成河的战场飞身而来。 噗噗噗 刀剑插入身体,再无情拔出的声音不绝于耳。只不过几个瞬间,那原本处于强势的杀手便被消灭殆尽。 江候与江雨溪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皆双手紧握,恨意滔天。 “不父亲,我要他们死,他们” 江候猛然间捂住江雨溪的嘴,拉着她与身旁的黑衣人一起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瞬间便有十数名锦衣隐卫听到动静,步伐一致,迅速追进暗夜中。 最后一个杀手的身体倒下,百名锦衣隐卫皆收起嗜血的弯刀,齐齐下跪。 “主子属下来迟” 纯渊蓝慕紧紧抱起古画扇软倒的身子,二人洁白的衣袍皆被古画扇的鲜血染的火红,在夜色下那大片大片的血红,妖冶至极。 二人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下。 百名锦衣隐卫也迅速没入无尽的暗夜中,消失不见。 此时的湖边是寂静无比的,空气中夹杂着无尽的肃杀,浓浓的血腥味。 安德阳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睛直直的望着方才古画扇倒下的方向,久久不能动作。手中利刃上的鲜血依旧不停的向下滚落,细细看去骨节分明的素手此刻正微微颤抖。 蓦地,他抬头凌厉的看向远方天际,眸中涌动着嗜血的光芒。 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七十四章 可以这样度过永远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这几日的长阳城有些压抑与紧张,偌大的城内,纵横交错的每条街道上,不时的,便会有一队官兵来回巡查。 城门被一层又一层的士兵包围,进出城皆要严查。这样的阵仗,只在两年前曦德太皇太后遇刺时才有过一次。城内百姓,皆在私下议论如今再次这般守卫深严,全城戒备是为了哪般 不远处街道,又一队士兵整齐划一的开始巡查,为首的赫然是将军王蓝栩将军,路边百姓皆福身跪地叩拜,这是对皇室最基本的礼仪。 行至长长的街道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纯渊蓝栩冷峻的面庞扫视着周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素手紧握着剑柄,只是手掌却被厚厚的纱布缠绕,掌心处的洁白纱布还透着斑斑血迹。简单的包扎手法,一看便是匆匆而就。 周身散发出的冷凝的气场使得旁侧的人群皆无比敬畏,这便是保护着国家,保护着他们家园的,犹如神邸一般存在将军王 日已西斜,纯渊蓝栩依旧大步走在每条街道上巡视,身后跟随的士兵已经不知换了几波。 蓦地,一个家丁模样穿着的小厮快步向纯渊蓝栩跑来。 “殿下,公主醒了”小厮气喘吁吁的道。 纯渊蓝栩闻言,冷峻的眸子倏地怔住,随即转身大步向安宁府的方向走去。身后一行士兵继续在每条街道巡视。 优雅华美的房间内,层层帷幔下,精致舒适的床榻上此刻正斜斜倚着一个妙龄女子,女子眉头微皱,嘴角有些痛苦的轻抿。唇色苍白如纸,精致的脸庞微微苍白,我见犹怜。 纤细的手腕垂在床侧,上方一面手帕将玉手皓腕遮住。帷幔外,一个鹤发老者正闭着眼睛细细的为她把脉。 旁侧站着几名丫鬟,正垂首静静地侯着。 半晌,老者缓缓睁开眼睛,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一旁站着的丫鬟见状,有的去送老者,有的则赶紧将床上女子的手臂放回锦被里,替她掖被角。 老者走至外间,提笔在桌子上的纸张上洋洋洒洒的写下药方。交付给一旁的丫鬟。 小丫鬟接过药方,轻声恭敬的道:“李太医请随奴婢来。” 房门外站着的一个小厮闻言,立刻将房门推开,上前将桌子上放置的医药箱背在身上。 老者则拂了拂衣袖随着丫鬟想外走去。小厮也紧随其后。 房外走廊上,赫然站着一路疾步而来的纯渊蓝栩。 “奴婢拜见将军殿下”小丫鬟恭敬的道。 纯渊蓝栩看着老者,轻声问道:“李太医,轻九公主的伤势如何了” 被唤李太医的老者恭敬的请了个安,闻言道:“公主的外伤颇重,却并未伤及内里,所以也并无大碍。如今公主已经醒来,只需要好好养伤,不可妄动即可。” 纯渊蓝栩闻言,点了点头:“有劳李太医还要次次从宫中前来为公主诊治” 李太医闻言恭了恭身道:“殿下客气了,是皇上亲指老臣前来为公主诊治,且这本是老臣分内之事。” 纯渊蓝栩点头,眸子看向房门,紧紧抿唇。 “送李太医回宫。” “是” 李太医一行人渐渐远去,纯渊蓝栩这才缓步向房内走去。 入了房门,缓步停在外间,层层帷幔里,斜斜倚着的女子轮廓隐约可见。 “给将军殿下请安。” 屋内伺候的丫鬟见到他来,皆躬身请安。 床榻上,女子的身影明显的一僵,缓缓扭头看向纯渊蓝栩。 “你们都下去吧。”纯渊蓝栩轻声道。 一众丫鬟闻言,恭敬的鱼贯而出。 房门被紧紧关上,屋内一时间安静无比。 半晌,床榻上的女子坐起身子,轻声道:“蓝栩哥哥。” 女子往日清亮的嗓音因伤势,此刻有些轻柔。女子毫无血色的唇角微微扬起,看着不远处那挺拔的身子轮廓,只觉得身上的伤突然便不那么疼了。 那明亮的笑容,荡漾在无双的面庞上,炎轻九此刻的心平静无波。 如今她还能好好的活着,还有他前来看望自己,还有什么值得抱怨的呢。 想起那一晚,她本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身上刀痕累累,心也一阵阵的疼痛。 可他却犹如神邸一般降临,拯救了她的生命,也牢牢的将自己的心禁锢。 “蓝栩哥哥” 喃喃的轻语,飘荡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在两个人的心中。 蓦地,纯渊蓝栩撩起衣摆坐在板凳上,伸手斟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二人皆静静不语,时间安静的流转着,宁和,安心。炎轻九想,就算只是这样隔着帷幔相见,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只要知道他就在身边,她真的可以这样度过永远。 蓝栩将军府内,一个僻静的院落内,一袭轻衣的妙龄女子正独坐院中石凳,双手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苍白。 女子紧紧咬着的唇瓣,已经泛着血丝。不安的眸子没有焦距,额头大颗大颗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 “怎么怕了” 倏地,身后想起清冷的嘲笑声,话中杀机隐现。 女子倏地坐起身,转身看去,不远处一袭天蓝色衣装的男子正随意站着,手臂上缠绕着厚厚的纱布,上方血迹斑斑。男子嘴角扬起嘲弄的笑意,眸子里却是无尽的冷冽。 “安德阳你胡说什么” 女子急声斥道,可声音中夹杂的丝丝颤抖,让她内心中的恐惧暴露无遗。 青年赫然便是安德阳,女子便是知影。 安德阳闻言轻笑,缓步走向那个强自镇定的女子。 知影咬紧牙关,掩在衣袖里的手微微颤抖。看着一步一步逼过来的安德阳,内心的恐惧被无限放大。 “安德阳你想做什么” “呵我想做什么知影,如今这句话问你才是最合适不过的吧”安德阳轻启朱唇,眸子紧紧的盯着知影那张忐忑的脸庞。 知影倏地紧紧抓住石桌一角,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那我在苍鹰腿上挂的令牌你也看不懂吗”安德阳收起笑意,嘴角划过冰冷的弧度。 知影闻言,只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立刻急声回道:“什么令牌我,我没见” “没见那苍鹰明明飞来了这里,你竟没见那我再把苍鹰叫来给你看看如何” 安德阳说着,便伸手入衣袖拿出短笛,正要吹,便听得知影急急道:“它怎么可能会飞来这里,它已经死在” 知影倏地袖住口,眸子里瞬间盛满了恐惧。 “死在了送信的路上,对吗” 那询问的声音很轻,可落到知影的耳中却如同惊雷 知影仿佛看到了魔鬼一般,直直的盯着安德阳清冷的面庞。 s515「」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七十五章 莫名的反常难以心安 “死在了送信的路上,对吗” 那询问的声音很轻,可落到知影的耳中却如同惊雷 知影仿佛看到了魔鬼一般,直直的盯着安德阳清冷的面庞。 “知影,我早便告诫过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看来,你并不曾记得半分”安德阳冷冷的说着。素手紧紧的握着身侧的利剑。 知影看了眼他握着剑柄的手,立刻叫道:“安德阳你想杀我吗” 安德阳闻言却是笑了笑,手指缓缓的松开,清声道:“我不会杀你,因为你终将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知影闻言,却是仿佛被抽掉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蹲坐在石凳上。 牙齿紧紧的咬着唇瓣,斑斑血迹低落,犹不自知。 寂静的院中,轻衣女子独坐石凳,满院的阳光也好似穿不透她的阴霾,微风乍起,只显萧条,落寞。 这几日的长阳城内百姓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可朝堂之上却是人心惶惶。 一向杀伐果断,冷血手段的蓝栩将军因为轻九公主遇刺一案,将朝堂之上所有大臣的近来动静都翻了个底朝天,所有可疑之人都被立即隔离,调查。 他国公主在本国出事,这是无论如何都需要深究的,必须给炎彧国一个交代的国事。是以皇上授权与蓝栩将军,所有大臣皆要配合蓝栩将军的调度,皇城上下戒备甚严,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就连平日里与世无争,一向平易近人的六殿下也莫名的给人一种窒息的冷凝,虽然他的微笑依旧挂在嘴边,虽然他做事依旧与平常无异,可近来接触他的都能明显的察觉出,他有所不同了。 今日又在人人自危,胆战心惊的过程中结束了早朝,大太监总管李修文宣布退朝那一刻,紧张的气氛才蓦地松了一松。 往日见着蓝栩将军和六殿下,都巴不得如同狗皮膏药贴上去的大臣,近日来也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生怕一个步子跨的慢了,就要被停职查办。 是以,往日退朝都无比热闹的朝堂,此刻却是所有大臣都一哄而散。 依旧只徒留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二人。 纯渊蓝栩率先抬步向殿外走去,却是听得后方缓步而来的纯渊蓝慕道:“七弟,九公主的伤势可是好了些” 纯渊蓝栩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他这个依旧神情淡然的六哥,轻声道:“有劳六哥费心了,索性九公主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 纯渊蓝慕轻扬唇角,声如玉碎:“那便好,七弟这些日子如此周到的照顾九公主,那才是真正的费心了。” 话语中包含了太多层意思,纯渊蓝栩闻言,却是勾了勾唇角,道:“这便不考六哥费心,七弟自有打算。” 纯渊蓝慕缓步走至纯渊蓝栩身前,定定的看着他,却是莫名的笑了笑,转而大步向殿外走去。 “七弟与九公主如此情深也是出乎六哥的意料,六哥如今并没有时间去担心。六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就先行一步了” 看着他疾步离去的淡然背影,话中的那些含义,以及他方才的笑意,纯渊蓝栩有史以来第一次对他的反应感到心神不宁。究竟为何,他心中竟有些茫然。 皱眉出了朝堂,一路上沉思着向着宫门处走去,却是被一个身影迎面碰上。 “哎呦撞死本小爷了” 一听声音,纯渊蓝栩便知是谁,无奈的道:“十六,怎的就能这般匆忙” 纯渊蓝卿揉着胳膊,看都不看是与谁相撞,赶紧从地上捡起被撞掉的锦盒,什么都不顾的就要继续向前冲。可一听到声音这才惊讶的站定,楞楞的看着纯渊蓝栩。 纯渊蓝栩倒是觉得惊讶无比,往日里这个小魔王巴不得能有事找找,唯恐天下不乱。可今日看这情形竟是并不打算理睬相撞之人,这可是不可思议的 看他惊讶的模样,纯渊蓝栩敲了敲他的头。 “是不是傻了” 纯渊蓝卿楞了半晌这才猛然回过神,一把抓住纯渊蓝栩的胳膊,嗷嗷叫道:“没傻没傻七哥,这些时日你都神出鬼没的,让我好找啊真没想到能在这碰到” 纯渊蓝栩却是扬了扬唇角,这个十六弟,找他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你自己玩去吧” 见他说完转头要走,纯渊蓝卿赶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七哥” 纯渊蓝栩回头,本想再调侃他几句,却是见到纯渊蓝卿不复往日嬉闹的面庞。此刻,他是凝重的,严肃的。 纯渊蓝栩也收起了笑意,直直的看着纯渊蓝卿的脸庞,心中却是再次出现了莫名的不安,就像方才对于六哥的感觉。 “怎么了出了何事” 纯渊蓝卿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模样,只觉得心头越发沉重。 “七哥,你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这句话纯渊蓝栩问的很轻,很轻,可却依旧如同千斤巨石压在心头一般,难以喘息。 纯渊蓝卿却是犹如被卡住了喉咙一般,竟不知该如何说,从何说。 蓦地,从远处快步跑来了一个小太监,直直的到了二人身边恭敬的道:“奴才见过七殿下,十六殿下。” 纯渊蓝卿收回手,扫了小太监一眼,咦了一声,立刻道:“六福你这时候怎么在这” 小太监正是六福,六福抿着唇角,苦着脸道:“六福也不想在这时候到处乱跑。可,这奉了皇上的命令” 六福恭了恭身,道:“七殿下,皇上口谕,宣您即刻到御书房议事” 纯渊蓝栩听着他们两个对话,越发觉得心中不安,可再待深思,却又无果。 “七殿下,请随奴才快些到御书房吧,皇上已经在等着了”六福又道。 纯渊蓝栩扭头看了一眼纯渊蓝卿,抿了抿唇,这才抬步向清心殿方向走去。 六福赶紧拔腿跟上,又悄悄回头,看着纯渊蓝卿挤眉弄眼。 纯渊蓝卿则是拍了拍胸膛,又晃了晃手中的锦盒给六福看,遂摆了摆手示意他安心离去。 六福愁眉苦脸的点了点头,又恭敬的鞠躬表示感谢,这才大步随着纯渊蓝栩向清心殿方向前去。 进了清心殿,纯渊蓝栩一路大步向御书房前去,面上冷峻至极,可心中却是踌躇难安,越来越难以心安。: 第七十六章 御书房内一片天 走到了御书房外,早有李修文等在门口,见到他来,立刻迎了上去,道:“老奴给七殿下请安。” 纯渊蓝栩虚抬了一把,道:“李总管不必多礼。” 李修文微笑道:“七殿下快些进去吧。皇上等了一会子了” 纯渊蓝栩点了点头,这才抬步向房中走去。 六福却是朝李修文又是双手合十拜托,又是愁眉苦脸的做可怜状,李修文却是笑瞪了他一眼,随即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六福犹如大赦一般,赶紧躬身拜了拜,这才撒丫子向从心阁的方向小跑而去。 纯渊蓝栩将一切看在眼中,抿了抿唇,看着从心阁的方向,眸子暗沉如海。收敛了心神,拂了拂衣袖这才缓步向御书房内走去。 入了里间,本以为会如同往常一样看到古画扇正在书案旁研磨伺候,再不然便是正在为父皇倒茶,可今日却是并没看到。 御书房重地不比别处,尊贵如同他们这些皇子也要经过召见才能进入。还有便是伺候父皇多年的李总管可以随着父皇一起进入。只是如今又多了个古画扇可以入内。 其他的御前宫女都是不可能进得来的,父皇近来不比往年那般总是能忍受得枯燥的一日只批阅奏折。因为有了古画扇这个讨他欢心的存在。是以只要是他要批阅奏折,身边必定有古画扇的存在,这已经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可今日,一切都是那般反常。 缓步走至房内,看着上座上正埋头批阅奏折的纯渊帝,纯渊蓝栩恭敬行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仿佛石沉大海般,纯渊帝并未作任何反应,依旧埋头笔走龙蛇的批阅奏折。 纯渊蓝栩原地站着,也不再言语,只安静的等着。 一时间,寂静的御书房只有纯渊帝翻阅奏折的声音。 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纯渊蓝栩的进入,纯渊帝依旧不紧不慢的看着奏折,有什么费神的地方便会皱眉停顿许久,直到通透这才继续批阅下一本。 不知过了多久,只看到那原本刚刚升起的朝阳,此刻正毒辣辣的挂在正当空。正值炎热的夏季,清晨的那一抹清爽也早已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沉闷的燥热。可书房内的二人,依旧那般保持着现状。 纯渊帝依旧不紧不慢的批阅着奏折,纯渊蓝栩更是脚步都不曾移动一下,身子也不曾晃动半分。 半晌,纯渊帝终于将手中最后一份奏折放下,揉了揉太阳穴,伸手拿起旁边的茶杯,却发现茶杯已空。想起往日里皆是巧笑嫣然的古画扇在旁侧陪着,今日这御书房却是有些萧条。遂,又放下茶杯,无声的笑了笑,又轻叹了口气。 纯渊蓝栩僵硬一切都看在眼中,眸子更是暗沉如海。 “这几的调查可有进度”纯渊帝靠在背后软椅上,看着那定定站着的,那个让他一度骄傲的儿子。 闻言,纯渊蓝栩收回心神,轻启朱唇道:“行刺之人皆没有活口,一丝线索也无。但,已经查到他们皆是江湖中人,前些日子却无故的,全部聚集到了皇城内,儿臣已经找到他们聚首的地方,更时刻派人留意那边动静,已经最近那里都去过些什么人,虽然进展不是太过迅速,也指日可待。” 纯渊帝闻言,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既然交给你去办,朕便不会插手,你大可全力去查,朝堂之上那些大臣也会无条件的配合你的调查,相信很快便会水落石出。” “是,多谢父皇。” 纯渊帝莫名的笑了笑,抬步走下上座,缓步走至纯渊蓝栩身边,看着他的面庞。久久不语,却是轻轻的叹息。 纯渊蓝栩思衬半晌,终于抿了抿唇道:“父皇,儿臣有事想要父皇解答。” 纯渊帝轻牵嘴角,抬步走向一旁敞开的窗子,眺望外面的花园,想起了平日里闲了的古画扇,总是会在那里自言自语的和一群纷飞的蝴蝶聊天。 “老七,你看这满院怒放的花朵,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魅力。起先,你可能会被其中的一朵尚未开放的花骨朵吸引住了心神,总想着它盛放后会是怎样个模样。你拼尽全力保护它,全心全意呵护它。可日子久了,狂风暴雨的总会遇到,它会渐渐被一些外在的因素摧残。直到有一天,你发现它长大的模样其实并没有你预想的那般美丽,你会失望的,会烦闷的。你会再次被其他的,神秘的,尚未开放的花骨朵吸引。可,你心中有时候还是会被那原先的一朵牵引着心神,你不甘心,你总想着,它会不会如今已经变得美好了呢。可当你踌躇的再次去寻找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找不到它了,是被其他的花朵掩盖住了。还是已经凋谢了。” 纯渊蓝栩紧皱眉头,他觉得他听不懂父皇的话,可是又觉得自己似乎正在身临其境。 纯渊帝继续说着:“其实现实生活中也是一样,预想的事物总是美好的,坚不可摧的。可一次次事实总是会明白的表示,预想的,终究只存在于幻想中。这个时候你会如同看到没有预想中美丽的花朵一样,觉得遗憾,觉得它欺骗了你的呵护,你的投入。你会不再投入,继而转移注意力。可有一天,你会发现你还是多多少少的牵挂着,毕竟曾经那么在意。可当你再次兴起想去探索时,却发现早已经物是人非。” 似乎是在讲一个一辈子那般长远的故事,纯渊帝只觉得心再次老上了几岁,悠远的眸子注视着遥不可及的虚空,嘴角的那抹弧度,却是无人能够看清。 纯渊蓝栩看着记忆里那般高大的父皇,如今已经是迟暮之年,那鬓角的白发已经越来越多,时间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影子。从前的父皇并不这般,那是个不会伤春悲秋,只有精明的头脑,游刃有余的穿梭在朝堂后宫的天子。可是从哪一年开始的呢,他印象中的父皇仿佛一夜之间转变。 他会偶尔失神发呆,会看着遥远的虚空放空思想,脸上不再是傲世天下的表情,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也越发让人看不懂。 如今他对自己讲了这些话,两者之间难道有着某种关系吗 纯渊帝似是回过了神,嘴角那抹弧度消失不见,抿唇转身看着纯渊蓝栩,轻声道:“老七,别的今日暂且不提。朕今日想要说的便是你的决断力。在此之前,朕问你,你可是已经放弃了当初的选择与九公主这两年的相处,你可曾认真品味过自己的心。当初是你求的朕,要将古画扇安安稳稳的放置在空中。朕答应了,如今她是宫中女官,是朕的御前宫女,甚至深得朕心。她这些年也曾经历过不少后宫的磨炼,可她并没有像那朵会让人失望的花一样,反而,她越来的出众。朕欣赏她,看重她。可你呢你可还记得自己的初衷” “儿臣记得” “记得是吗那这些时日你除了照顾那个九公主,便是外出寻找凶手,可曾来看过她半分是否,两年的时间,你已经放弃了当初的选择当初你外出征战之时对朕可是万分保证,可如今呢朕今日并非干涉你的感情,而是通过这件事看到了你如今越发退步的决断力,在朝堂之事上瞻前顾后,拖泥带水,黏黏糊糊的决断力真的太让朕失望前些日子的江城之行,那袁进士的事情,明显疑点重重,你不但没有及时查清,反而因为耽搁了进度,使得他们一府几百人皆死于非命。此类种种,已经发生了多次。老七可是这一趟图拉雅之行,让你更加迷了眼睛,狂妄了些”纯渊帝郑重的道,伸手拿起桌案上的几本奏折猛的扔向纯渊蓝栩。。: 第七十七章 这一刻已然惊魂 纯渊蓝栩倏地,单膝下跪,郑重的请罪,眸子却暗沉如海。想起纯渊蓝慕最近越发频繁的动作,嘴角轻抿。 纯渊帝重重的哼了一声,撩起衣摆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垂首跪着的纯渊蓝栩,只觉得心中难以平静。 “父皇,这些事儿臣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请父皇切莫动怒儿臣近日来确实是被一些事牵扯着。”纯渊蓝栩郑重的道。 “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一反常态,朕倒好奇”纯渊帝道。 纯渊蓝栩抿唇,开口道:“正如父皇方才的那番话一般,生活中确实会被更多的事物迷住视线,可儿臣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儿臣与九公主确实在边疆相处了两年,可并不像父皇猜测的那般对九公主有了任何的想法。儿臣这次回来,确实有能让儿臣瞻前顾后,拖泥带水的事情。” 纯渊帝扫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纯渊蓝栩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不容置疑的道:“儿臣,从不曾忘记过初衷” 说出这句话,纯渊蓝栩觉得心中无比畅快,向纯渊帝坦白,他也觉得无比镇定。 纯渊帝看着他坚定的面庞,此刻的心中却是无比困惑。 “那这些日子你为何这番作为别说从心阁了。就是清心殿你也是若无传召,绝不蹋进” 纯渊蓝栩越发觉得一定出了什么事,遂沉声道:“这正是儿臣接下来要向父皇询问的。父皇,今日入宫,儿臣越发觉得疑惑,所有人都是,所以恳请父皇告知,从心阁,可是发生了何事” 他的声音很轻,可无人知道他此刻内心的沉重。 此话落到纯渊帝耳中,也是犹如无稽之谈一般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你竟不知虽然朕确实未曾对外公布”纯渊帝皱眉,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斥骂。还请父皇解惑” 纯渊帝摇头,唤道:“李修文” 在外间听到御书房内的动静,早已站立难安的李修文听闻纯渊帝传唤,立马一拂衣袖大步向房内走去。 就在他刚刚走近房内,从不远处走廊内小跑来一个身影,近了才看到,是急匆匆赶来的六福。 六福此刻满头大汗,脸上尽是焦急之色,脚步不停,在看到李修文的半片衣角也飘入房间以后,脸上满是懊恼。脚步更是加快。 李修文一走进来立刻看到单膝下跪的纯渊蓝栩,和表情严肃的纯渊帝,心中暗自思衬,面上却不露声色。 “皇上有何事吩咐老奴”李修文打了个千儿轻声道。 纯渊帝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得外面的传叫声。 “皇上,六福有要事要禀皇上”却是六福焦急的声音。他本心中踌躇,可真的控制不住内心的焦灼,这才出声惊驾。 闻声,御书房内除了不明所以的纯渊蓝栩,纯渊帝和李修文皆是面色一震,对视一眼。纯渊帝则率先走下座位,向房内走去,一旁的李修文见状赶紧迎了上去。 纯渊蓝栩皱眉,也倏地站起身跟随着出去。 御书房外,六福双膝下跪,深深的垂下头去,脊背上的衣襟已经被汗湿,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 见他们出来,六福当即便磕着头道:“皇上,扇儿姐姐她,扇儿姐姐她” “她怎的了,快说呀”见六福结结巴巴,李修文当即便急急的催促。 “皇上您去看看扇儿姐姐吧,何太医说情况不妙啊”六福又深深的叩首,声音颤抖。 纯渊帝闻言眉头一皱,倏地大步向从心阁方向走去。李修文也急急的紧随其后。六福擦着脸庞,那脸上却是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赶紧爬起来,正要撒丫子跑,却是看到面前一动不动直直站着的纯渊蓝栩。 “奴才给七殿下请安。奴才告退”六福说完便要走,却见眼前黑影一闪,再定睛望去,方才还在眼前的七殿下,此刻已经消失在走廊拐角。六福也顾不得再惊讶,立刻小跑着跟了上去。 天地仿佛是一瞬间便黑暗无比,接着是漫无边际的虚空,浮浮沉沉的茫然。 不知这样游荡了多久,突然便觉得精神一振,脑中清楚无比,缓缓的睁开眼睛。 这是在自己的房间,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夜晚了,可为何此刻房中这么多人四五个太医都围在自己的床边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那几个太医悄悄的探讨声。 古画扇心中纳闷,抬步便向床边走去,只见何太医轻叹着,将一方帕子从床内伸出的一只皓腕上拿下,那手腕上一滴红豆大小的朱红色的印记,尤为醒目。 乍然看到那熟悉无比的印记,古画扇立刻挽起袖子看自己的手臂。 她手腕上的印记呢哪去了 不,不对那印记是古画扇身体上的,不是她的,她的手腕上没有印记。 不,还是不对她明明就是古画扇啊,她明明早已经是古画扇了 可眼下这是什么情况床上那人是谁 何太医凝眉向其余几位太医看了一眼,缓缓的摇了摇头。 其余的几名太医见状皆凝重了脸色,口中直叹。 蓦地,何太医站起身走到房门外,伸手将房门打开。几名太医也都拂袖站起身离开床边。 古画扇看着这几位资深的老太医竟瞧也不瞧自己一眼,便向外间走去,心中纳闷。可床上之人是谁,却吸引住了她全部的心神,没有时间顾其他,古画扇缓步向床边走去。不知为何只觉得焦躁难安。 蓦地,房外一声痛哭将古画扇惊了一惊,古画扇倏地停住脚步扭头看去,却见迎面跑来一个满脸泪水的宫女,竟是飘舞。 古画扇扬起笑容,叫道:“飘舞姐姐,我” 话还未全部说出口,便戛然而止。 古画扇怔怔的转身,看向早已经穿过自己的身体,此刻正趴在床边哭泣的飘舞,有些回不过神。 外间陆续又走进来两个身影,却是六福和十六殿下。 六福擦着泪水,也直直的想自己走来,眼看就要撞上自己,古画扇却倏地握紧拳头,直直的站着,不肯退让。 果不其然,六福也从自己的身体里穿过,走到了飘舞旁边。 看到这样诡异的场景,古画扇只觉得有些发蒙,踉跄的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直直的穿过了床边放置的一个板凳。凳面上,一株桃花栩栩如生,那是自己以前闲来无事时所绘制的。: 第七十八章 散落一地的过往 不是吧 现实版的魂魄离体 这不是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得到的 古画扇蒙圈了半晌,倏地伸手胡乱扒着床上的帷幔,可依旧毫无意外,那轻如蝉翼的帷幔一丝一毫都没有颤动半分。 这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本殿下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却是纯渊蓝卿的怒吼声,只见他额头青筋直冒,双拳紧握,倏地抬步便向外间跑去。 古画扇正要去追,却蓦地停住脚步,僵硬的转身看向已经被飘舞掀开了帷幔的床上。 大床之上,素色锦被轻轻的覆盖在一个女子身上,孱弱的面庞此刻有些莹白的病态,唇色苍白毫无血色。胸膛处包扎着厚厚的纱布,依旧可见丝丝血迹不停地涌出。 看到那早已经熟悉无比的面庞,古画扇再次踉跄了脚步,只觉得诡异。 自己这是又死了 那为何自己的魂魄还徘徊在这里,没有离去 她还记得,她上一次死去之时,可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古画扇幽怨的看了眼苍天,脸色发黑,心中只想骂娘 外间忽然响起了争吵声,古画扇心神一振,拔腿便向外跑去。 夜色正浓,穿过窗子,透过房门。 走廊之上,纯渊帝神情严肃的正在训斥着莽撞而出的纯渊蓝卿,纯渊蓝卿却依旧一副咬牙切齿,面色凶狠的模样,那往日里满是戏谑,玩世不恭的眸光,在此刻也变得暗沉如海。 一旁是李修文镇定,平静的模样,可古画扇一眼便看出了,此刻他内心的不安稳。 蓦地,一道目光直直的穿过自己看向屋内,古画扇缓缓回头看去,那一袭黑衣,宛如泼墨一般的纯渊蓝栩直直的站着,脸色冷峻,眸子暗沉如海,深处闪烁着嗜血的光芒。掩在衣袖内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旁边,一袭白衣的纯渊蓝慕却是仿佛刚刚回过神一般,大步便向屋内走去。古画扇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垂眸看向他的手臂。那里刚刚好起来的伤,又在那一晚深受重创,此刻那胳膊上肯定又是血迹斑斑。 毫无意外的,纯渊蓝慕再次穿过自己的身体,向着屋内走去。 一旁,纯渊蓝栩刚僵硬的迈了一步,却又抿唇停下,眸子直直的看着屋内,不再跨出一步。 看着他们的举动,他们的话语,古画扇竟觉得有些像是在看戏一般。想起那在床上躺着人,想起自己才是这出戏的主角,又觉得有些茫然的苦涩。 抬步向屋内走去,飘舞的哭泣声和六福的呜咽声传入耳中,古画扇却觉得心中平静无比。 那一袭白衣身影,隔着屏风直直看向床上的人,颤抖的衣袖暴露了他伪装的平静。 一滴一滴的鲜血从他的衣袖内流到地上,这番情景,与那年在明月阁的情景重叠,古画扇便觉得刚刚有些轻松的心情又不平静起来。 想要上前替他擦拭,可古画扇知道那根本没用。 “呜呜呜,扇儿,扇儿” 飘舞皱着眉头,双手紧紧的握着床上之人的手,痛苦不堪。 一旁是低垂着头,没有哭声,却不停用手拭泪的六福。 她多想上前去安慰他们,可看着这样的画面,心中依旧觉得别扭,一时间也怔怔的站着,看着宛如闹剧一般的情景,不知该做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倏地响起了通报声。 “启禀皇上,皇宫门外一位僧人自称是古云寺一云大师,求见皇上。那僧人说将此物给皇上观看皇上便知。” 古画扇闻言却是愣了愣,又撒腿向屋外跑去,刚到屋外,便看到一个大内侍卫肖峰单膝跪地,恭敬的说着,手中物什,被纯渊帝接住。 这一番话,却是将在场的人都惊了一惊,当然也包括她这只没有地方收留的小鬼 不过,在旁人的心中应该是想着,那位德高望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得道高僧为何会突然想要面见皇上。 而若问她为何惊了一惊想起在清泉寺里那不着调的二位大师,古画扇嘴角狠狠的抽了抽她能不能在惊字后面加个悚 也不知是什么物什,纯渊帝入手之后便神色一变,看了眼房内,大声吩咐道:“好生照看画扇”随后便大步离开,一旁的李修文也紧随其后。 古画扇心中却是狠狠地感激了一下纯渊帝,真的多谢这位政务缠身,挥笔天下的君王能如此惦记着她一个小小的宫女。 扭头看向屋内正在哭着的飘舞也在听到传报后停下了哭声,怔怔的看着同样停止抽噎的六福,喃喃道:“一云大师来了一云大师肯定能救扇儿的,肯定的是不是六福公公” 六福也像突然醒来一样,倏地拔腿便向房外跑去。见他又要穿过自己,古画扇心中别扭,便早早的让开了路。 一旁的纯渊蓝慕却依旧直直的站着,隔着屏风注视着床上的自己。 古画扇看了眼房外的纯渊蓝栩,又看了眼屋内的纯渊蓝慕,心中不是滋味。正踌躇不前时,却是飘舞的一声惊呼,打破了宁静。 “六殿下,你的手受伤了” 飘舞看到纯渊蓝慕那染血的手,脸色蓦地大变,赶紧爬了起来,伸手去拿屋内的衣柜上的一个小柜子。 可能是她紧张的情绪使得动作有些不灵活,就在古画扇无声的惊呼声中,那衣柜上的另一个小柜子被飘舞碰到,歪了歪便向地上落下。 柜子倾斜,上方盘扣解了开,里面厚厚的纸张立刻纷纷扬扬的散落一地。 片片纸张上画着惟妙惟肖的风起亭,亭内一袭白衣的青年,正负手而立,风扬起他的发丝,飘逸无比,犹如谪仙。虽然只有一个背影,可画中人是谁却是一目了然。 片片纸张中散落着几封信,信上却没有署名。 古画扇拔腿跑到飘舞身边,看着她被砸的发红的手掌心,心疼不已。 飘舞心慌意乱之下,赶紧伸手去捡。却被不知何时已经走到纸张旁的纯渊蓝慕阻挡。飘舞楞楞的抬头看着纯渊蓝慕,眸底掩盖不住的是浓浓的让人看不懂的情意,与苦涩。 古画扇怔怔的看着那一张张绘画,一封封信,被他那骨节分明的素手拾起,细细观看。这才猛然回神,脸却不由自主的发烧。眸光忽的转向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房门口的纯渊蓝栩,此刻他的暗沉如海的眸子正直直的盯着那些画像,与书信。 古画扇一声呜呼哀哉飘舞姐姐,这下你可把我害惨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可为何她就是有一种红杏出墙被抓包的感觉 宝宝们,小鬼要推荐票: 第七十九章 那一年那一刻那一眼 明知道他们看不到她,可她还是觉得有种被扫视的感觉。眸子悄悄的看了眼纯渊蓝慕的面色,却怔怔的回不过神。 那唇角的笑意为何如此与平日不同 那一向淡然自若的眸子,却氤氲的一抹她看不懂的光芒。 纯渊蓝栩怔怔的看着那被精心绘制的画像,那一封封没有署名的信,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何人所写,送于何人。 隔着屏风看向那此刻躺在床上安静无比的女子,忽然失去了愤怒与责怪的勇气。 她如今都已经这般模样,他竟然丝毫不知枉他如此自负,还信誓旦旦的想要保护她一生,真是可笑 半晌,纯渊蓝栩倏地转身大步离去,那往日沉稳的步伐,此刻显得有些踉跄。 古画扇看着他疾步离去的身影,倏地站起身抬步要追,踉跄了半步却又停下。 莹润的烛光下,纯渊蓝慕那莹白的面庞此刻散发着无尽的情意,读不懂的眸子直直的注视着手中画,恍若石像一般,静立不动。 飘舞缓缓从地上站起身,眸子一刻也不曾离开过纯渊蓝慕。那往日清亮的眸子,此刻却散发着无尽的哀怨与苦涩。 “六殿下” 轻若鸿毛的呢喃,并不曾将那犹如玉像一般的人惊醒,反倒惹得自己潸然泪下。 古画扇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二人,他们此刻是那般熟悉,可又那般陌生。 终于她扯唇笑了笑,低垂着头向房外走去。也不见了纯渊蓝卿,不知道又跑去哪里。 缓步游荡在御花园内,看着满天的繁星,古画扇还觉得一如往日一般无二。可自己能够穿过任何阻碍的身体,却简单粗暴的表明,她已经变成了小鬼 左瞅瞅西看看,古画扇想她会不会看到其他与她一样的魂体。可将整个御花园都晃悠了一遍,连一只鬼爪子都没看到,更别说整只鬼 大大咧咧的坐在花丛旁,看着从心阁的方向,古画扇突然觉得有些烦闷。 蓦地,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古画扇一个激灵赶紧坐起身,就往旁边的假山后面躲。可刚走到一半就猛然拍了把自己的头,她如今一个小鬼,还要躲起来 任性的站在鹅卵石小径的中间,看向那缓缓走来的几人,可刚看清前头的一个人,古画扇毫不犹豫的再次向假山后面撒丫子跑去。 当先的一个老者满头鹤发,一身僧袍,容光满面。不是一云大师又是谁 只是此刻他神情不复往日那般总玩世不恭,而是少有的严肃与沉默。身后的李修文恭敬的随着他走,在后面的便是一会儿喜悦,一会苦着脸的六福。只是那崇拜的眼神一直盯着前面走着的一云大师 三人之行,却是不见了纯渊帝。 看着他们三人疾步向从心阁方向走去,古画扇探头探脑的看了看他们,忽然那正疾步走着的一云大师倏地停住脚步,向假山的方向看来。 那目光直直的看向古画扇,顿时令她有种被直视的感觉,无所遁形。 正在古画扇惊愕不已,考虑着是不是要上前去打个招呼的时候。一云大师的目光又倏地收回,步伐更快的向从心阁走去。 看着黑夜中他们步履匆匆的背影,古画扇摸了摸鼻头。这个时候,她这个当事人在是不是应该在场啊 如此想着,古画扇也抬起脚步,颠颠的尾随他们向从心阁走去。 一路上紧追慢赶,这才跟到从心阁,入了自己的小院便看到刚刚禁闭的房门,和已经被赶出来的飘舞与纯渊蓝慕。 六福抽泣着,却探头探脑的往里看,却被李修文一个巴掌拍的缩回了脑袋。 古画扇无声的笑了笑,这师徒俩 飘舞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怔怔的出神,也不像方才那般眼睛离不开纯渊蓝慕。仿佛是一把烈火被冰水浇灭一般恍惚着。那眸中神色,古画扇觉得她有些读不懂。 纯渊蓝慕手中依旧紧紧的握着那些画像与信封,眼睛却是看向虚无缥缈的地方,有些失神。而手臂上的血迹已经渗透衣袖,晕染了一大片,血迹斑斑。 古画扇皱眉看着他的模样,心中莫名的难受不已,缓步走到他的面前,怔怔的看着他温润如玉的脸庞,竟有些微微出神。 浓浓夜色下,微风轻拂,他的脸庞散发着莹白的光晕。看痴了她,一如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一般。 缓缓伸手想要抚平他微皱的眉头。 蓦地,眼前突然一黑,思想与身体犹如被黑色漩涡吞噬一般失控,连惊呼都来不及出口,便失去了意识。 胸口仿佛被万斤重锤捶打一般,痛的她连喊疼的精力都没有,脑中昏昏沉沉,一幕幕过往的片段在脑中来回盘旋。 倏地,她看到夜色下,两支闪着寒光的利箭向她飞射而来,她拼命的奔跑。可面前突然出现了纯渊蓝栩的背影。她停下脚步,却觉得心口一凉,低头看去,胸口两支染血的剪头,正狰狞着。 猛的睁开眼,却是胸口的疼痛使她痛呼出声。 “咝” 如同被刀子剜心一般,整个胸口都痛的麻木,连痛呼都仿佛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扇儿扇儿你醒了扇儿” 耳边倏地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是飘舞的声音。 古画扇扭头看去,却只看到飘舞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外,又快速的跑到了床边。 “扇儿,快把这碗药喝了一云大师说只要你一醒就给你喝下太好了,你终于醒了”飘舞喜悦的面庞上此刻还挂着两道泪痕。 古画扇咧嘴笑了笑,想要开口说话,可就连喘息都是痛的。 “好扇儿,什么都别说了。赶紧的把药喝了”飘舞看着古画扇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又觉得难过起来。 古画扇微微点头,就着飘舞手中的勺子,一勺一勺的喝着药。 终于一碗药下了肚,飘舞这才给她擦了擦嘴角,轻声道:“扇儿你先好好的躺着,我这就去告诉一云大师你醒了” 看着飘舞又风风火火的跑了出去,古画扇无声的笑笑。 抬眸扫视着外面,外面阳光正好,又不知距离那晚已经过了多久。 蓦地,古画扇抬眸看向床边的衣柜上面,那里安静的躺着两个小柜子,可那晚的记忆仍旧在。心中非常想要起身去看看,可她知道自己如今能够魂魄回体,已经是大运,那还敢想着能立刻活蹦乱跳。 也不知那不着调的一云大师对她做了什么。竟然如此神奇。当时忘记追进屋内看个究竟了 房内静悄悄的,古画扇安静的将视线所及的地方都贪婪的扫视了一遍。能够以一个活人的双眸再看这些事物,只觉得无比舒心。: 第八十章 红颜薄命高处寒 御书房内。 “这个江候还真是变本加厉” 一封密报被狠狠的摔在桌案上,纯渊帝厉声喝道。 房中,纯渊蓝栩随意站着,闻言沉声道:“江候已经被收监,全有父皇处置” “单单是叛国这一天罪名便已经是死罪如今他竟还妄图弑杀皇子”纯渊帝重重的冷笑。 “传朕旨意,江候叛国通敌,弑杀皇子,立刻查抄其全部身家,压入天牢,择日问斩其江氏家族全部发配边疆,永不召回” “谨遵圣旨”纯渊蓝栩一撩衣摆跪地领旨。 蓦地,从房外传来一声:阿弥陀佛接着便见一云大师从房外缓步走了进来。 一云大师双手合十,念了声佛语,冲纯渊帝略施一礼。 纯渊帝见他进来,不禁重叹一声,吩咐道:“老七,你下去吧” 纯渊蓝栩向一云大师微微颔首,转身疾步离去。 房内,只剩下纯渊帝与一云大师,一时间寂静无比。 半晌,却是纯渊帝缓步走至床边轻叹,面色也缓和不少,轻声道:“大师与朕已经有十五年不曾得见了” 一云大师闻言扬起了眉头,笑道:“是有十五年光景了” “本以为再见到大师会是五年后才对,没想到大师竟然会在这时出现的。”纯渊帝轻笑。 一云大师却是无奈摇头,想起那一盘棋,二十年期限。看来这个纯渊还真是笃定他与止空老头解不出呀 “本想着再也不与皇上想见的,这不是迫于无奈情非得已吗”一云大师亦轻笑。 纯渊帝斜睨了他一眼,眸光略深,轻叹:“真的很想立刻过完这五年” 一个君王,如此坦白的暴露自己内心的想法,也由此可见他到底有多么疲倦与世间的浮沉。午夜梦回,那一抹朦胧的身影,那一声清透的笑,无时无刻不在如刀子一般剜着他的心。 一云大师看着他不知何时已经饱经风霜的面庞,有些怅然。他为何如此急迫,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和止空老头二人却是知晓的一清二楚这么多年的期盼与念想,这么多年一直压抑着的过往,这么多年的苦苦等待,两代人的恩恩怨怨,让他这个从不被世俗所羁绊的老头都觉得不禁感叹。想起清泉寺内的一心想要报仇雪恨的唯空,以及那早早便已经逝去的明月丫头和她的女儿,再看看在这个富丽堂皇的皇宫中独自凭栏的一代天子心中一时间也是惆怅。 红颜多薄命,高处不胜寒 半晌,纯渊帝缓缓收回放空的思想,嘴角那抹落寞的笑意也重新掩盖。 “画扇那丫头怎么样了” “皇上放心吧,她没事的恐怕也快要醒来了”一云大师轻声道。 纯渊帝蓦地转头看他,问道:“大师此番来到皇宫,就是为了画扇那丫头吗为什么” 一云大师怔了怔,看了眼纯渊帝依然敏捷的思维,清透的目光,心中苦笑,道:“确实是为了她,只是觉得与她投缘罢了,夜间卜卦算到她会出事,刚好也闲来无事,便前来看看。” 纯渊帝看着一云大师平淡的表情,移开了目光,他当然能看出一云大师并未曾实话实说,可他也不再多问,轻声道:“那便多谢一云大师出手就了那丫头了” 一云大师诧异的看了眼这个让他越发看不懂的君王,难道他不应该追问的吗想起他当年那个狂妄的模样,心中轻笑。这个纯渊帝一生骄傲,但一碰到明月那丫头,便犹如巨蛇被捏住了七寸一般。 岁月,果然可以改变很多很多。 “皇上似乎很是看重那个小丫头” “只是喜爱她泡的茶罢了”纯渊帝轻笑。 一云大师却是暗暗吃了一惊,一个君王所有的喜好与厌烦都是绝对的密辛,如今看他丝毫不避讳的袒露自己喜爱那小丫头的茶,也真的是奇闻了。心中对于古画扇的身份再次凝重,回头他一定要再次好好的测算一下 蓦地,房外响起了李修文的通报声。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说想要见皇上一面。” 纯渊帝闻言刚刚舒展的眉头,再次皱起。一云大师却是在心中叹息,想起多年前虽然与江栖梧只是一面之缘,可从一开始他便知道,她一直都是皇上和明月那丫头之间最大的变数。 纯渊帝一撩衣摆站起身,对一云大师道:“朕先行离去,大师请便。” 一云大师颔首,便见纯渊帝大步流星离去。 一云大师抿唇摇了摇头,也抬步向御书房外走去。 刚走出走廊,便见到慌张而来的一个宫女,他记得,是那晚在古画扇房间的那个小宫女。 来人正是匆忙而来的飘舞。飘舞看到迎面而来的一云大师,喜不自胜,赶紧停住脚步,恭敬的福了福身道:“奴婢给一云大师请安” 一云大师示意她不比多礼。 飘舞起身,立刻道:“一云大师,扇儿她醒了奴婢正要去通报皇上和一云大师” 一云大师闻言,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皇上他不在御书房,本住持这便前去查看古姑娘的情况。” 飘舞感激的道:“多谢大师奴婢为大师带路” 一云大师颔首,随着飘舞便向从心阁走去。 路过御花园,却刚好碰到纯渊蓝卿,后方跟着六福。二人也疾步向着从心阁的方向走着。 纯渊蓝卿见到一云大师,想到正是这位传闻中的大师救了古画扇,遂上前施了一礼道:“蓝卿多谢大师出手相救古画扇” 一云大师淡淡颔首,道:“殿下多礼了” 飘舞于纯渊蓝卿请了安,六福也向一云大师施了一礼,叩谢他的及时相救。 一云大师皆神色淡淡,一副淡然的模样,这要让古画扇看到,肯定又是笑的合不拢嘴。 四人同行,向着从心阁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六福与飘舞走在后面,挤眉弄眼的向飘舞打听古画扇的情况,飘舞自知古画扇已经醒来,心下轻松,遂轻笑抿唇就是不答,反倒把六福急得满头大汗。 纯渊蓝卿自然也想知道,频频回头看飘舞神情,见她神色自然,并无半分难过神色,当下便知晓一二,心下也微微放松。只是看到依旧急不可耐,满脸焦灼的六福,心中轻笑。 这个六福: 第八十一章 栖梧一生繁花落 栖凰宫内。 一身素色衣宫装的江皇后正直直的站在庭院内,毒辣的日头正在当空中,身旁的佳儿焦急的看着江皇后,生怕她吃不消。眼睛不停的看向宫门处,只希望皇上能快些来到。 江皇后神色淡淡,眼睛毫无焦距的看向虚空,仿佛什么也感受不到一般,就那般静静的站着,等着。 “皇上驾到” 一声通报声传来,佳儿喜出望外,赶紧俯身跪地,江皇后也倏地回神,看向宫门处缓步走来的那一袭明黄的服饰的纯渊帝,心中凄然,撩起衣摆跪下身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 “奴婢拜见皇上。” 入得大门,便看到那明显消瘦的身影正直直的站在庭院中。纯渊帝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不过是半月未见,她便已经如此迅速的孱弱下去。那往日明亮照人的笑脸,此刻满是沧桑。对于他这个皇后,他有太多复杂的感情,但没有一种可以称作是爱。他心中一直对她有所愧疚,也事事都顺着她。可越来越变本加厉的行事作风,却早已将那份少的可怜的愧疚之情磨灭的一干二净。 她姓江,她一直都是骄傲无比的,她从来都是傲视他人,做事只凭自己喜好,有些嚣张跋扈,有些自视甚高,但心肠却是不坏的。第一次在皇祖母的宫中见到她,她会对自己脸红,她会紧张,她放下所有的骄傲对他说,她喜欢他 她很美丽,有种说不出的清透,虽然她有些娇纵,可心肠却是直爽无比,敢爱敢恨。有时他在想,若是她不曾出身江氏,那么她肯定会活的幸福。可,她是江氏一族的棋子,生来便是 他知道,她爱自己,不是为了自己的皇位而爱。而最好不过的,就是自己又刚好是个皇帝,她既做了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又和爱的人皆为夫妻。在江氏那个人吃人的家族里,她是最好运的一个。她一直都是骄傲的,他知道。 但他不爱她,这也许是她这一生中最大的痛楚。可,没有办法,他的心中早已经容不下那个女子之外的任何一人。他注定负她即便她是与自己比肩而立的皇后 可是,当他重新审视她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那个一直爽朗的女子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会玩心计,心肠毒辣,句句家族大任,声声皇后威仪的宫中女子模样。 他叹息,他唏嘘,可终究无济于事,她终将不再是那个虽有点任性,却清透直爽的女子。她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生活在宫闱之中,游刃有余的,合格的皇后 江氏一直暗中发展,权利滔天,这些他都清楚无比。他们暗地里的一些小动作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可事情发展到欺君罔上,通敌叛国那就再也不可原谅。 他不会让江栖梧生下任何子嗣,这是作为一个江氏女子成为他的皇后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他不能再放任祖辈的一些错误一直延续下去,从他这一世,江氏皇后必须无子嗣。虽然残忍,可这也不是江氏通敌叛国的理由 缓步走到江栖梧的面前,看着她低垂的头,心中的那些情愫却蓦地皆烟消云散。够了,一切都够了,还给的机会,他给了,该放任的事情,他也当做没看见。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与江侯同流合污 佳儿等了许久,可仍旧不见皇后娘娘与皇上说些什么。而皇上也并不曾让皇后娘娘起身,心下焦急,当即磕头道:“皇上,皇后她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她的身体不好,还请皇上体谅皇后娘娘,皇上” “佳儿,你先退下本宫与皇上有话要说”江栖梧沉声道。 “可是,娘娘” “退下” 佳儿咬唇看着江栖梧摇摇欲坠的模样,又看了一眼依旧不动声色的纯渊帝,抹了把泪水,站起身,恭敬的退下。 不知何时,栖凰宫早已经萧条无比,周围四处也看不到一个宫女太监,除了金碧辉煌的宫殿,冷清的犹如冷宫一般。江栖梧依旧笔直的跪着,纯渊帝也并不叫她起身。 半晌,江栖梧蓦地抬头,面上满是淡然,看着纯渊帝的面庞,眸中又散发出丝丝柔情。 “皇上,臣妾今日只有一句话想要问皇上,请皇上看到臣妾多年陪伴的份上。如实的回答臣妾。”江栖梧的话,很轻,犹如会破碎的梦境一般。 纯渊帝闻言,心中已然料想到她要问什么,轻不可闻的叹息萦绕在心间。 “问吧。” 江栖梧静静的注视着纯渊帝的眸子,仿佛耗尽的全身的力气,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玫红色,绣着梅花的荷包,嘴角微微轻笑这才缓缓开口轻声道:“臣妾最爱的便是这个荷包,这是皇上在新婚之夜送给臣妾的。荷包中的香味,能让女子一生无孕。臣妾早年便已知晓,却仍旧一直佩戴着。皇上,臣妾想问,皇上可曾有一刻,哪怕只是一瞬间,有过想要将荷包从臣妾身边拿走的想法吗” 轻若呢喃的话语,飘荡在空气里,却如同淬了毒一般,令人窒息。 那双眸子,如此脆弱不堪,却仍在佯装镇定。纯渊帝淡淡的收回视线,抬头看向天际,轻不可闻的回答随着微风飘散。 “不曾。” 今日,没有任何前兆的,没有任何准备的。栖凰宫中突然传出了皇后自缢于寝宫。 这个消息犹如突如其来的炸弹一般,让人久久不能回神。 古画扇斜靠在大床上,还在喝着汤药。忽然听闻急急跑来的六福将这件事通报给她,令她震惊无比。像皇后那般强势的女子,就这样一声不响的便做出自杀的事情,真的是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卧床这几日,不知道,究竟又发生了什么 一代皇后陨落,对于整个苍阳国上下都是震惊无比的,不过想起皇后家族的衰落,有些人也觉得这是在所难免。 一时间,全国上下,有为这个一生无子无女的皇后悲哀的,也有斥她自作自受的。议论纷纷,褒贬不一。 可不管怎样,江栖梧依旧以皇后大礼葬在皇室陵园。举国同哀,一如当时的曦得太皇太后逝世那般,皇城百姓,皆在近些时日素衣穿着,不得操办喜事。 而就在八月就要大婚的四殿下也因此,将婚期延迟。皇后虽然不是众皇子的亲生母亲,可终究是他们名义上的嫡母,是以,半年的守孝期限是一定的。所以四殿下想要大婚,便还要拖上个一年半载。 古画扇不知道别人心中什么看法,但她却觉得痛快无比: 第八十二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纯渊蓝烨不是急着做他的新郎官吗这下好了,等着吧,好好的等着 “扇儿姐姐,你想什么呢快些把药喝了飘舞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你一定要趁热喝我的耳朵都快被她的唠叨给堵上了,你说飘舞她要是成了老太婆,那还得了”六福端着药碗,嘟囔着。 古画扇回神,看了眼与飘舞拥有着相同功力的六福,轻笑出声。 “飘舞姐姐成为老太婆的时候是什么样我倒不知。只是你成为老爷爷的时候恐怕比飘舞还要唠叨,这才是真的” 六福闻言怔了怔,当即苦着脸,哀嚎一声:“扇儿姐姐” 古画扇嗔了他一眼,笑骂:“德行”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屋外蓦地传来一声调笑。接着便是推门而入的一道身影走来。那狂放不羁的笑意,稍显青涩的俊朗面庞,不是纯渊蓝卿又是谁 “奴才给十六殿下请安。”六福立即放下药碗,福身请安。 纯渊蓝卿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手中还提溜着两个锦盒,放下锦盒,冲六福随意的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便几个大步一下子坐到床边,拿起旁边的药碗,给古画扇喂药。 古画扇全程像卡机一样的看着满面春光的纯渊蓝卿,直到他将勺子抵上自己的嘴唇,这才猛的回神,立刻将头往后退了退。 “十,十六殿下” “对是本小爷你没有认错,没有看错。本小爷也没有神经错乱,走错片场” 听他如此说话,古画扇嘴角狠狠地抽了抽,这些话都是以往自己挤兑他的常用词语。这家伙,还真是学以致用啊 “这么看着本小爷,是否被本小爷的气质所吸引了既然如此,本小爷就再次收回两年前的绝不娶你的话。破例收了你,如何”纯渊蓝卿猛的靠近古画扇,二人呼吸清晰可闻。 古画扇怔怔的看着他突然凑过来的脑袋,他的肤色很好,毛孔几乎看不见,一根根浓密乌黑的睫毛忽闪着,总之精致得不像话。 一时间,古画扇竟忘记了反应,就这样直直的盯着他。 “咳咳咳” 一声重重的,拉长版的,扭曲型的,故意的咳嗽声打破了房内的宁静。 古画扇倏地回神,一把将面前这个越来越近的十六殿下给推开来。随着惯性,一碗药,倾数洒在了他青色的衣袍上。 纯渊蓝栩也仿佛倏地回过神一般,不自在的咳咳两声,耳朵却罕见的红了起来。看着手中的空碗,又看看自己衣袍上的污渍,蓦地,嚷嚷起来:“啊好烫,烫死本小爷了” 然后一跳三尺高,将手中空碗随意一扔。六福见状。眼疾手快的一把将药碗接住,看着纯渊蓝卿夸张的表现,有些汗颜 古画扇嘴角又是狠狠一抽,扶额长叹。 “别抽抽了,有那么烫吗我可是刚刚喝过的,都已经不烫了好吗” 纯渊蓝卿甩衣袍的动作猛的一僵,缓缓扭头看向古画扇那张清亮的小脸,再次犹如被蜂蛰了一般,嚷嚷着便大步跑出了房门。 本以为这场闹剧就此结束,可随即屋外院子里又响起纯渊蓝卿的痛呼声。 “哎呦撞死本小爷了” “十六,怎的就这般莽撞” 那声音如同一股清泉,直流到人的心中,让人神情为之一振,甘愿着迷。 “额,六哥我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纯渊蓝卿的声音有些发虚,接着便是仓促而逃的脚步声。 院子内平静的半晌,接着便是越来越近的,轻轻的脚步声。 古画扇觉得自己的心跳随着那轻轻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加重,加快。砰砰砰的心跳,仿佛要从胸膛的伤口处钻出来,想起那一晚的事情,古画扇只觉得快要不能呼吸。 六福将手中药碗放置在桌面上,看着古画扇不自然的面庞,心下疑问:“扇儿姐姐,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是不舒服吗” 门外的脚步声蓦地加快,转瞬已经到达了房门处。 古画扇还来不及回答六福的问题,眼睛便直直的望向房门处,那里站着一袭白衣的男子,烨烨生辉,绝代风华。 四目相对,古画扇竟觉得心田一股暖流划过,想起那些画像和信封被他看个全部,心里又直打鼓。 六福见纯渊蓝慕便赶紧福身请安,却被他一个挥手制止,轻声道:“六福,你先下去吧。” 六福低着头瞅了一眼古画扇,却发现她正在神游天外,完全没看他。这才低低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古画扇觉得有点不自在,可又后知后觉自己还没有请安,赶紧道:“奴婢不方便起身请安,还望六殿下莫怪” 却是传来了纯渊蓝慕的一声轻笑,古画扇怔怔的看去,便看到他缓步向床边走来。那双带笑的眸子,灿若繁星。 “怪倒是谈不上,只是应该对你说一个谢字” 纯渊蓝慕一撩衣摆落座在床榻旁边的软凳上,直直的看着古画扇的面庞。 古画扇被他看的止不住移开头,不敢和他相对。愣了半晌,又像忽然消化了他说的话,立刻连道:“不当谢,不当谢” 纯渊蓝慕看着她略微紧张的话语,嘴角的笑意缓缓扩大,轻声道:“伤口可是还很疼吗” “还好吧,只要不碰到就不那么疼了”古画扇低声道。 “好好修养,莫要留下什么病根。” “嗯,知道的。” “只是知道可不行,你一向好动,怎么会老老实实的静养,以后我有时间便会来看你,若是被我看到你不安心静养,后果自负。”纯渊蓝慕轻启朱唇,嘴角笑意也变得柔和,话中还带着揶揄。 古画扇听闻他如此说,怔怔的回头看他。 他这是怎么了 她自己这又是怎么了 怎么感觉好像有些,与平日不同的氛围 “我会好好养着的,六殿下就不要劳心来监督了。”古画扇轻声嘟囔着。 “看你表现。”纯渊蓝慕轻笑。 “六六殿下,你怎么了”古画扇小心翼翼的问着,因为她总感觉今天的他有些不对劲 纯渊蓝慕依旧轻笑,洋溢在面庞上的笑意不似往日那般有些内敛。而是散发着无尽的朝气,越发让人舒心。 纯渊蓝慕但笑不语,起身坐到床边,伸手扶向古画扇的肩膀。 古画扇只觉得心跳一下子加速,怔怔的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庞,只觉得有些不真实。 “在想什么好好休息吧,别再费神了。早日养好身子。”纯渊蓝慕看着她呆住的面庞,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柔情,扶着她,让她躺下身去。又帮她把被角掖好,这才站起身。 古画扇倏地回神,看着他犹如谪仙一般的身姿,想起方才那一瞬间心中的想法,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纯渊蓝慕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古画扇的面庞,这才轻笑着抬步离去。 古画扇躺尸一般直愣愣的望着床顶,觉得非常的不淡定,心跳一直在极速,心中止不住吐槽,她这几十年的自制力就这样降为负数了吗 天: 第八十三章 帝王规则从来如此 江栖梧下葬三个月后,收入监牢的江侯迎来了斩首之日。游街示众了整整两个时辰,午时三刻立即斩首。 刑场外,众多百姓议论纷纷,指着江侯指指点点,骂声连天。 江侯双膝跪地,凌乱的囚衣挂在身上,双臂被绳索紧紧的束缚在身后,背上一块木牌,上方血红的写着:杀无赦 但他却一点也没有即将要人头落地的表现,反而嘴角泛着冷笑,看着所有对他指指点点的人群,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监斩官抬头看了眼正当空的日头,伸手从桌案上拿起一枚令牌倏地往地上一扔。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犹如催命的符咒一般,江侯身侧五大三粗的刽子手双手高高扬起大刀,尖锐的刀刃在日头的照射下,散发着丝丝寒光。 倏地,从人群外疾射而来一把利箭,“铮”的一声响,刽子手手中的大刀乒乓的落到地上,立刻有两名蒙面黑衣人飞身落下刑台,转眼之间,连带着江侯一起迅速飞身落在远处房顶上,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这一变故太过突然,等到监斩官回神,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清心殿内,纯渊帝倏地将手中奏折狠狠的摔向地上簌簌发抖的三位大臣身上,厉声斥道:“江南一带水患,朝廷已经拨了大量纹银前去赈灾,为何还是有那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甚至饿死你们是如何监管赈灾的,朕要你们有什么用” 三个大臣立刻深深地俯下身去,惊恐万状。 “给朕好好的查,到底问题出在哪里若是查不出,朕便拿你们三个钦差问罪”纯渊帝气愤的喝道。 “是是,微臣谨遵圣旨” “退下” 三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逃也似的大步向清心殿走去。 “皇上消消气,喝杯茶润润嗓子。”一旁的李修文赶紧端起茶水送到纯渊帝面前,纯渊帝暗沉着脸色,伸手接过茶杯正要一饮而尽。倏地外面又响起了通报声。 “皇上,大事不好了” 纯渊帝闻言再次横眉怒目,厉声道:“进来回话” 殿外传报的士兵闻言,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大气也不敢出的向殿内疾步走去。 “何事不好了”纯渊帝沉声道。 士兵心中打鼓,却立刻道:“刑场之上,正要被斩首的江侯被劫走了” “什么” 伴随着“砰”的一声响,被子被狠狠的砸向跪着的那个士兵,满满的一杯茶水尽数散落一地。 “废物,废物一群废物滚,给朕滚”纯渊帝厉声斥骂。 那士兵咽下痛呼声,闻言如蒙大赦一般一瘸一拐的向殿外离去。 “李修文,传七皇子纯渊蓝栩与六皇子纯渊蓝慕即刻觐见” “喳”李修文恭敬的领旨,大步向殿外走去。 纯渊帝独坐龙椅之上,周身散发着冷凝肃杀的气氛,偌大的宫殿内空气沉闷的可怕。 半晌,清心殿外两道身影一起快步向殿内走去,彼此不曾相看一眼。 “儿臣拜见父皇” 入了清心殿,一瞬间二人便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氛,地上散落的茶杯碎片与凌乱的奏折,都在展示着方才殿内发生了何事。事情大致他们已经了解。只静待纯渊帝吩咐。 “着,七皇子纯渊蓝栩佩戴朕之天子宝剑,全权追查劫狱之人的下落,半月之期之内务必办成,且只要发现踪迹不必回禀,可立即就地处决” “着,六皇子纯渊蓝慕佩戴朕之龙纹玉佩,亲下江南,彻查赈灾银款的去向,只要查出贪污之官员全部停职查办,反抗者格杀勿论,江南水患一事由其全权处理江南水患” 两道圣旨被李修文分别放到二人手中,以及代表着皇上身份的天子宝剑与龙纹玉佩。 “儿臣定不辱使命” 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郑重一拜,抬头看了眼皱着眉头,闭目不再说话的纯渊帝。缓缓站起身,一起大步走出殿外。 古画扇静静的坐在小院里,听闻六福将这些消息传达给她,心中担忧不已。印象中,纯渊帝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以往有多少比这还要严重的事也不曾见他如此。难道是因为皇后逝世所导致的吗不对,不对,她不认为仅仅为了皇后之死,一向沉着内敛的纯渊帝会突然这般存不住气。 因为皇后逝世而心情不佳,后又遇到江南水患官员贪污,导致民不聊生。偏又逢罪臣被劫法场所导致皇上越发沉不住气,气数将尽的表象,这是多么完美的一个表象 可他人或许不知,但她却清楚的紧,皇上对于皇后的感情,若说早年还有怜惜,那近两年里那仅有的怜惜也早已消磨殆尽,又怎会为了她如此失控要知道,一个帝王最怕的便是自己的心思外放,被人轻易揣度。 可如今这般,又是为何呢 “扇儿姐姐,你在想什么呢我这是得了会儿空子才跑过来看看扇儿姐姐你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好,师傅可是让我千万个小心扇儿姐姐你得赶紧喝药了要不,药该凉了”六福将石桌上的药碗端起来递给古画扇,说着便抬步就要离去。 古画扇回神见他要走,当即便道:“等等” 六福倏地停住脚步,又快步走到古画扇身边问道:“扇儿姐姐,怎么了” 古画扇皱着眉,轻声问道:“你方才说皇上还把自己的龙纹玉佩与天子宝剑也给了二位殿下,可是真的” “这自然是真的,我怎会骗扇儿姐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六福轻声问道。 古画扇的眉头越皱越紧,蓦地,眸子倏地震惊无比。 “怎的了扇儿姐姐可是伤口又疼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你可不要吓我”六福担忧的轻问,伸手摇了摇古画扇的手臂。 古画扇紧紧咬着嘴唇,闻言强打精神笑了笑,轻声道:“没事,伤口不疼。你去吧,我没事的。” 六福担忧的看着他,也不离去。 古画扇冲他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手道:“放心,我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有事我会告诉你的放心去吧,一会李公公又该骂人了” 六福见她神色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心下稍安,开口道:“好吧,那我走了。你要是不舒服可一定要说,这伤都养了三个月才稍见起色,可马虎不得” 古画扇点点头,示意他不必担心。 六福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从心阁。 直到看不清六福的身影,古画扇这才轻轻扶着额头轻叹,若她对皇上这些年的揣摩了解没有出错的话,那便定如她所料。那么纯渊蓝慕和纯渊蓝栩二人这次可要千般小心,万分谨慎了。 皇上已然已经开始了他的计划 她早便想到,只是竟然就这样毫无预兆的来临,还是觉得没有思想准备。 帝王家的游戏,她读得懂,但恐怕永远也无法接受吧: 第八十四章 欲付琴弦,清风为伴 已经是十一月了,她的伤整整养了三个月才勉强可以稍微下床活动下些筋骨。只是天气越发的冷了,胸口便时常闷疼,咳嗽不止。 药膳也一直都在吃着,汤药也一直不曾断过,虽然恢复的缓慢,可终究是一天一天的在愈合。 期间姐姐也会常来看她,只是她的身子经过上次那件事也越发的不好起来。也是,在那段养身子的期间姐姐定然是抑郁寡欢的,心思沉重,身子又怎会好呢 想起她和姐姐相视一笑时眼睛里都流露出的感叹,一时间惆怅万分。 伸手覆上桌子上放置的锦盒,那里面存放着一云大师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不能停的药。 就是这些药,让她到了如今都还在震惊无比。锦盒内,安静的躺着十数片血雪莲,和她荷包里的雪莲一般无二 她也只是猜测,当年母亲将两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分别交给她和哥哥,想必哥哥的荷包内也同样存在着一样的血雪莲。 可哥哥如今到底是生是死她都不知,她问过舅舅,可舅舅也是说他当时并未见到哥哥。 那一云大师的血雪莲从何而来 难道竟还存在第二株血雪莲吗 不过想来也是,一云大师虽然平日里不着调些,可他的能力她却从没有质疑过,要说他有这些世人见都没见过的血雪莲也不奇怪的。 看着着锦盒里的东西,她忍不住感叹,前世她可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这不要钱的给她吃了 要是早知道这雪莲这么有用,她早就把荷包里的雪莲抓来大吃了。那还能有那一番惊悚的小鬼体验装 满院的绿色早已凋零,萧条无比,夜晚的风也冰冷的不行。 古画扇看着已经暗黑下来的天色,轻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又独自坐到了夜晚。 拢了拢衣襟,拿起锦盒走到了房内。柔软的烛光映照着眉头微蹙的女子,氤氲着无尽的朦胧之美。 皇上恩典。她如今还不用起早贪黑的去清心殿伺候。所以她便洗漱一番睡下了。 许是伤口还在愈合着,古画扇的身子乏累的很,很快便不再辗转反侧。安睡了下来。 夜半时分,床上之人忽的眉头紧皱,额头上渗出滴滴汗珠,神色极其不安稳。 梦里两道身影挥刀相向。斑斑血迹将二人的身子粘染,红的吓人 “啊” 古画扇倏地睁开眼。惊叫一声坐起身来。胸口剧烈的起伏,阵阵闷疼袭来,痛的她直弯下腰去,不停地咳嗽。 半晌。剧烈跳动的心脏才缓缓平静下来,古画扇抹了把脸,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静坐了片刻。却是再也没有了丝毫睡意,起身下床。拿起衣架上的披风向房外走去。 冰冷的夜风吹着单薄的身子,此刻她方才觉得焦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月上中天,繁星点点,天空中一片乌云也没有,整个浩瀚的星空一览无余。看着那一轮圆月,她竟想起了那仿佛是上一辈子的世界。 恍惚间,她又想起了那一首诗歌来。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千里共婵娟,那么不同的两个世界,是否都共此时呢 轻不可闻的叹息散落在满院萧条之中,终究无人听得。 素手轻拨琴弦,一首在前世无意中听到的曲子便流淌而出,曲调悠扬,仿若感叹着漫漫人生路。 茫茫苍天,绵绵青山 翩翩云雁为谁在盘旋 心心相牵,情情相连 我多少次梦见你的容颜 滚滚红尘,款款情缘 岁岁年年相思总难断 月月月圆,天天天蓝 你绽放我心间从未曾改变 一指流沙,三千痴缠 此去经年已无言 万般期盼只为那一眼 你是最美的画卷 一指流沙,三千痴缠 大爱无限到永远 这份眷恋无怨亦无憾 我的呼唤你听不见 爱到浓时,总也无言 不能相见,不如想念 灯又阑珊,此情不厌 欲付琴弦,清风为伴 滚滚红尘款款情缘 岁岁年年相思总难断 月月月圆,天天天蓝 你绽放我心间从未曾改变 一指流沙,三千痴缠 此去经年已无言 万般期盼只为那一眼 你是最美的画卷 一指流沙,三千痴缠 大爱无限到永远 这份眷恋无怨亦无憾 我的呼唤你听不见 一指流沙,三千痴缠 此去经年已无言 万般期盼只为那一眼 你是最美的画卷 一指流沙,三千痴缠 大爱无限到永远 这份眷恋无怨亦无憾 我的呼唤你听不见 我的呼唤你听不见 曲终,古画扇轻抚琴弦,一声轻叹缓缓溢出。 指尖已经冻的僵硬,古画扇轻吐浊气,抬头看着虚空,微微出神。 “是你吗” 一声压抑不住激动的试探,将古画扇蓦地惊醒,倏地回头看向院门处。 那里,静静的站着一袭素色睡袍,长发未束的纯渊帝,平日里精明的眸子此刻氤氲让人看不懂的神采。 期盼,喜悦,担忧,忐忑,脆弱, 这些神色出现在纯渊帝身上是古画扇从不敢想的,也是所有人都不敢想的。 古画扇惊愕的看着平日里最是严谨的纯渊帝,竟只身着单薄的睡袍,还如此慌乱的来到这里。一时间竟忘记了反应。 夜色正浓,庭院里一袭白色披风罩着女子单薄的身子,那朦胧的面庞背对着月光,让人看不清。 记忆里的那一抹身影也是这般,朦胧的看不清,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血里,清晰无比。 那熟悉的词调,那独特的旋律,那独一无二的格调,这世间除了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 匆匆一面便别离,如今已经过了十数年,真的,真的又让他遇到了她吗 纯渊帝只觉得自己一向过人的自制力,在遇到这个深入他灵魂的女子时,全部都成了笑话。 这本是一个君王最大的致命弱点,可他却并不想克制,他也克制不住。 缓步向那一抹身影走去,纯渊帝只觉得这短短的一段距离,他要用尽多么大的勇气才能走完。 古画扇蹙眉看着反常的纯渊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蓦地,院外传来了了李修文的喊声:“皇上您去哪皇上您慢点皇上您把衣服穿好再去好不好,外面天冷皇” 李修文追到门口,便看到正缓步走向院中的纯渊帝。 抬眼望去,庭院里俏生生的站着古画扇的身影。 古画扇眼见望到李修文疾步而来,这才猛然惊醒,看着越来越近的纯渊帝,当即跪下身去,开口道:“奴婢古画扇,给皇上请安。” 她之所以将自己连名带姓的报出,是因为他可没有忘记方才皇上询问的那一句:是你吗 皇上将她当作了谁 为何将她当作了他认为的那个人 因为这首歌 想到此处,古画扇倏地震惊,若果真如此 听闻那一声恭敬的请安声,纯渊帝缓慢的步子倏地一僵,站在原地,混沌的双眸直直的看着匍匐在地的那抹身影。 片刻,眸子这才缓缓恢复清明,怔怔的看着古画扇的身影,又看了看她旁侧的古筝,双手颤抖。 仰头看向虚空竟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只是那凄凉的笑声回荡在暗夜里,直教人心口发疼。 古画扇倏地抬头看向纯渊帝,却见他转身,大步离去。 李修文赶紧去追,走了两步又倏地停下,一路小跑到古画扇身边,扶着她的胳膊,急急的道:“快些起来吧,你身子还没好,怎么也穿的这般单薄在院中吹风” 古画扇就着李修文的力道站起身,冲这位可亲的老人感激地笑了笑。 李修文嗔骂了她一句,便急急的向院外跑去察觉到古画扇欲追上来,便喝止了她,道:“快些回屋去吧,皇上那里有我呢” “有劳李公公了”古画扇道。 “行了别贫嘴了快回去吧”李修文的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处,声音也随之远去。 半晌,古画扇依旧站在院中,看着石桌上的古琴,怔怔的久久不能回神。 最近真的有太多的事发生,她如今自顾不暇,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唉: 第八十五章 岁岁年年人不同 “哎呀扇儿姐姐,这凝露让我来倒吧你先歇着” “这茶具我来清洗吧,扇儿姐姐你先歇会儿” “这火让我来生吧别烫着你了” “这茶” “这茶还是我来泡吧飘舞”古画扇无奈的看着一大早就把她推到一边,自己忙前忙后的飘舞,好笑的摇头。 飘舞伸手把古画扇手中的茶具再次夺了过来,严肃着脸道:“不行,你身子还没好,要是9再累着了怎么办你自己往床上一躺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知道你那副模样让我有多担心” 古画扇无奈轻叹:“好姐姐我知道的,可这只不过是泡个茶而已,哪能累的到呢飘舞姐姐太过担心了” 飘舞瞥了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放茶叶,添置开水,过滤了三遍,这才把一杯泛着清香的茶给泡好。 “喏,好了皇上还在等着你呢,这端茶的活就交给你自己了我就不给你抢了”飘舞将托盘小心的放置到古画扇手中,白了她一眼幽幽地说着。 古画扇看着她傲娇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谢谢飘舞姐姐” 飘舞受用的直哼哼。斜睨了她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快去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好啦,知道啦”古画扇嗔了她一眼,笑着离开。 飘舞目送古画扇离去,看着她越发好起来的气色与身子,嘴角挂着柔和的笑意。 走到小院内,便看到纯渊帝静静的坐在院中石凳上,面前一把琴安静的躺在石桌上。 自从那晚起。纯渊帝总是得空便会来她这里坐坐,有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就只看着那把普普通通的古琴,刚开始她还以为是皇上看上了这把古琴,便找了个话头要将这古琴给了他。可他只是莫名的笑了笑,说了一句话她现在都还似懂非懂。 “它本来就该在这里,也只能在这里。”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懂。不过也算是明白皇上并不是看上了这把普普通通的琴。直到他每次来都会她为他弹奏一曲时她才明白。皇上看上的不是琴,当然也不是弹琴的人,而是琴弦弹奏出的曲子 想起那天晚上皇上的反常。古画扇也不敢贸然多问,只能在每天的相处中悄悄观察他的情绪变化。可却无果,过了那一晚,皇上所有的自制力好像都重新更新了一般。更加让她琢磨不透。 仔细想想也罢,那本就是皇上的私事。只要现在这个君王依旧好好的,那便行。她也会尽心尽力的伺候着,不出什么乱子,偶尔为他取些乐子欢喜欢喜。那在这深宫之中便是最安然的了 “皇上请用茶。” 古画扇将茶杯放置在桌面上,便恭恭敬敬的垂首在一旁站着。这些日子皇上来从心阁,准确的说是来她的小院时。都不见李公公和六福跟随,平常她提着十分的精神伺候。近日来,却是提着十二分的精力伺候,什么时候皇上该做什么事了,这些都得提醒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又误了什么事。这些事可都是李公公在做,如今李公公不在身边,她可不能懈怠。 纯渊帝看着古画扇低眉顺目的站着,嘴角轻笑,道:“怎的又这般拘谨,坐吧你身子还没大好,可别再有个好歹。这御书房没有你的存在,可是无趣得紧。朕口渴之时就连口好茶都喝不上呢” 古画扇无奈,皇上,您喝的那一口茶不是宫女太监们精挑细选,提着一百个认真仔细做出来的。若那还不是好茶,那让别人情何以堪,情堪何以,情以堪何 “多谢皇上赐坐。”古画扇福了福身,这才挑了个离皇上不远不近的位置坐着。 原来的那几也是不敢坐的,可耐不住皇上的命令,也只得坐下,不过心里但也没有什么负担,在她的观念里,平起平坐这个词,早已经根深蒂固了。 古画扇刚刚落座,纯渊帝便将那杯热茶推向她,轻声道:“喝了吧,暖暖身子,天气是越发冷了” 古画扇也不推辞,道了声谢这才将茶杯在手中捧着。 半晌也不听得皇上说一句话,抬眸望去果不其然,他又在望着面前的古琴恍惚起来。脸色却很是平静,嘴角轻抿,仿佛在忆些什么。 想必又是在想他心中的那个人了吧,想她入宫也有快三年了,自然也听到许多关于皇上的传言,尽管宫中是禁止传诵的,可耐不住人多嘴杂,一来二去总是能听到许多是秘密的秘密,或者不是秘密的秘密。 古画扇看着纯渊帝已经饱经沧桑的脸庞,想他戎马一生,贵为君王,天下多少人艳羡,尊敬。可到头来也只是龙钟空对月,独自叹息罢了。人活一世,有富有贫,有贵有贱,可真正能了无遗憾,了此残生的又有几人,哪怕那人贵为君王,大权在手,天下敬仰,可终究也只是万千芸芸众生中普普通通,会生老病死的血肉之躯罢了。 两声轻叹散落,古画扇与纯渊帝对视一眼,皆莫名的笑了笑。 “皇上,奴婢为您弹首曲子吧。”古画扇轻声询问。这些日子她虽然能明明白白的看出皇上喜爱听她弹出的那首曲子,可也发现了一件不知道算不算有趣的事,或者是受宠若惊,难以置信的事。 每每,皇上都会看着古琴发呆,她只要提议为他弹曲,他立刻就会神情愉悦,静静等待。可有时候即便他再想听,只要她不提,他便不会出口吩咐她弹奏,这算不算是奇事一桩 想起那夜皇上的反应,古画扇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他对他心中的那人想必是极其看重与爱护的,甚至都不曾以九五之尊的身份去压制过她。所以在弹琴这件事上,他也如同对待那人一般,从不曾以身份压人。只想让他喜欢的物什,能够心甘情愿的为他展现。 她欣赏这样的纯渊帝,她打心底里尊敬这位慈祥又睿智的帝王。 指点轻抚琴弦,那首曲子再次静静的流淌而出。 是谁在吟唱,诉着谁的衷肠。 谱着新曲,唱着旧词。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一代宫女正式入v: 第八十六章 哪闻旧人哭 从心阁位于清心殿内,里面住着的十二位御前女官,皆是整个皇宫的宫女太监都嫉妒着,却又不得不敬着的存在。能在皇上身边伺候,虽然是提着脑袋办事,可在御前做事,那不用说身份也是与普通宫女不同的,走出去都是被争相讨好的对象。再者万一哪天被皇上看重,那可就飞黄腾达了不是 近日来,一向庄重肃穆的清心殿,频频传出轻扬悠悠的琴声,曲调柔软,清雅好听的女声。每每传出,都让路过清心殿的所有人都频频驻足,清心殿这么多年何时传出过抚琴声如今看这笙歌,自然便有人按耐不住的打听。一来二去这究竟是何人抚琴,便被暗地里传的人尽皆知。 这一传,坐不住的可大有人在。首先便是这后宫之人的正宫主子。皇上进入后宫的次数原本就少,近年来更是越发的少。自从这皇后一去世,皇上便再没在后宫过过夜。只是偶尔会在柔妃宫中停留片刻,其他的宫中更是路过都不曾进入一看。 本是皇后入殓百日,她们这些正经主子也不好什么,可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竟然前去一个御前宫女的院子里听琴这是何等的荒谬 她们这些陪了皇上半辈子的主子,这么久的情分,到头来竟抵不上一个宫女。 自从古画扇入得宫来,皇上对她的宠信所有宫人都看在眼中,想她也是日夜伺候皇上的奴才,能得皇上的心也是好的。可如今她竟然把后宫所有人的风头都给抢了去,这让她们这些正宫主子颜面何存 就连身边的奴才也都背地里谈论着一代宫女成正主的谬论,她们这些主子那还能坐的住。 这日。在花园小径散步,偶然相遇的琪贵妃与雅贤妃相识一笑,便共同闲走。 “姐姐今日怎么这么得空,也来这里散步”雅贤妃柔声道。 琪贵妃轻笑,开口看了看满园凋零的枯枝,轻声道:“索性无事,便来看看这满园春色凋零枯竭之后。是个什么模样” 这话深意。雅贤妃闻言僵了僵脸色笑道:“姐姐好兴致” “当然好兴致。妹妹呢来这里当花呢吗”琪贵妃轻言道。 雅贤妃脸色再次一僵,心中将这个一向傲视她人的琪贵妃狠狠地咒骂一番,几十年了。她依旧是这幅样子。从未变过 但,脸上依旧是明艳动人的微笑,轻抚着衣袖,淡淡道:“只不过是闲来无事觉得憋闷。出门散散心罢了。” “噢妹妹有何烦心事妹妹可是贤妃,是皇上亲封的贤妃皇上曾说过妹妹人如其名。娴静优雅,心思通透,如同仙子一般的妹妹竟然也会有烦心之事倒叫姐姐吃了一惊呢”琪贵妃惊讶道。 提及自己的封号,雅贤妃的面色晕染着无尽柔情。是啊那么久远的恩宠。久的她都已经快要忘记,可又怎么能忘记,那是她的曾经。她的全部啊只是不知那人是否还记得,有这么一个曾经是与她一起度过的吗 “姐姐夸赞了不过是皇上一时恩宠罢了。如今妹妹都已经许久不曾得见天颜了。”雅贤妃感叹。 听闻她如此说,琪贵妃也想起自己也许久不曾见得皇上,心中那股傲劲也越发受不得践踏,抬头看了眼清心殿的方向,眸色暗沉。 雅贤妃看琪贵妃如此神色,心下方才舒服些,有什么可以跟她傲的,同是天下沦落人罢了 抬眸也看向清心殿的方向,那里依旧有缕缕琴音飘散,却是将她抢的体无完肤。 容颜老去,恩宠不再,这是她从入宫便知晓的道理。可如今真的应验了,心中依旧是惆怅无比。 只听新人笑,那哪闻旧人哭 千百世的后宫,当如此 “姐姐,妹妹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告辞”雅贤妃心中轻叹。停住了步子,转身便向反方向走去。 “你甘心吗” 身后,琪贵妃凌厉的质问让她心惊,强自镇定的回头,轻声道:“姐姐再说什么” 琪贵妃缓步走至她的身边,轻声道:“封德雅,你甘心吗江皇后在世时便对我们居多压制,如今,她死了她死了你知道吗如今皇后之位空悬,你难道就不动心” 雅贤妃惊愕的看着这个面容扭曲的琪贵妃,听闻她如此说,赶紧回头四处张望,还好,她们早已经摒退了宫女太监,无人听见。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雅贤妃皱眉。 琪贵妃甩了甩衣袖,看着清心殿的方向冷笑出声。那笑容中藏满了可怕的算谋,扭曲又狰狞。 “皇上,我上官琪儿从十五岁便陪伴您左右,到了如今都已经整整二十五年了您便真的这般绝情” 轻不可闻的呢喃飘散在满院枯色中,连带着北风都变得寒冷。 雅贤妃听着琪贵妃的话语,只觉得她是不是疯了。即便心中再想那皇后之位,又怎么可以这般就说了出来。 觊觎皇后之位,这可是大罪 可,看着琪贵妃敢爱敢恨,从不矫揉造作的样子,她又是羡慕的。琪贵妃可以活的由心,可她不行,她从小便学得什么模样最讨皇上喜欢,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她学的是心计。她不能放任性子,随心所欲,注定她这一辈子只能带着假面具活下去。 记忆里那一抹柔情似水的笑意,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后宫嫔妃与皇上的相处模式,谁先动情,那谁便输得彻底 而她,早已经输的害怕了。 抬眸看向清心殿,那里住着这个国家的主宰,这个国家的君王,曾经他也是对她绚烂一笑的,曾经她以为那便是永恒,可现在想想,果真可笑,可叹 静静站在原地琪贵妃恍惚的看着清心殿的方向,昔日丰硕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单薄,嘴角那抹疯狂扭曲的笑意缓缓卸下。一抹苦涩的弧度悄悄爬了上来。凌厉的眸子不知何时也氤氲着不知名的哀愁,紧皱的眉头无一处不在透露着她此刻痛苦的心情。 皇上,你当真如此绝情,你当真如此绝情 看着琪贵妃痛苦的面庞,雅贤妃忽然觉得也并没有那么开心,同样都是朝堂之上,家族之中的牺牲品。入了这后宫的女子,又有哪一个能够笑到最后 拢了拢衣衫抬步缓缓离开,这个还没来到的冬季,已经提前展现了它的威力,这个冬季很冷,很冷: 第八十七章 你笑他人看不穿 今日皇上政务有些繁忙,顾不得来她这里,可是让古画扇大大的松了口气。倒是把一旁的飘舞看的磨牙。 “够了啊你别人巴不得能天天让皇上惦记着呢可你倒好,这死里逃生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还有,你要去哪啊,还打扮打扮,问你呢”飘舞嫌弃的看着一旁正在忙着收拾装扮的古画扇。 古画扇放下手中木梳无奈的看向一大早就叽叽喳喳个不停的飘舞,轻叹道:“飘舞姐姐你应该去宫外的茶楼里去。” 飘舞挠挠头,疑惑不已:“我去那干什么” “说书啊瞧你这犹如黄河之水一般滔滔不绝的能力,不去当个说书的简直是埋没了人才可悲可叹呐”古画扇一本正经的说着,脸上一副痛惜的模样。 “扇儿你敢这么说我”飘舞嗷呜一声便扑向古画扇,准备对她进行自创的刑法,挠痒痒。可刚碰到古画扇的腰,便被她一声痛呼给吓得赶紧收回爪子。 古画扇捂着胸口,面色有些痛苦,可怜巴巴的道:“飘舞姐姐,求放过” 飘舞看她还有心思开玩笑,便知道没有什么大碍,暗恼自己的不细心时,又愤愤的道:“你现在既不用当值,又不用操心,还碰都碰不得。简直比皇上还要珍贵无比啊就连皇上都还要有事没事的来探望你。你可真是” “扇儿姐姐”古画扇赶紧打断飘舞的感叹,私下议论皇上可是大不敬,看着飘舞不经心的模样,好气的瞪着她。 “好啦我知道的哼,臭扇儿”飘舞白了古画扇一眼。 “哪臭了。香着呢好吗”古画扇斜睨了飘舞一眼,悠悠的道。 飘舞闻言立刻嚷嚷:“看把你美的” 古画扇嗔了她一眼,这才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飘舞看着她潇洒的背影,生无可恋的嘟囔着:“走吧,走吧赶紧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这样我就不用再看着你晃晃悠悠的在这儿气我了” 古画扇回头瞪了她一眼,这才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就差哼哼着小曲前来助兴了。 路过御花园。便看到几个宫女太监在假山后面窃窃私语。只因离得太近,他们此时说的话,刚好被她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楚。古画扇当即眉头一皱,呵斥道:“都很闲吗躲在这里乱嚼舌根” 那几人蓦地听到斥责声,左右一看看到了她,皆惊恐万状的上前来直接便跪倒在了地上。 “奴婢奴才给画扇姑娘请安。” 古画扇皱眉看着他们的模样,心中竟有些哭笑不得。 她脑中依旧回荡着方才他们的话语。 说她古画扇整日与皇上作伴。即将就要变成正宫主子了 她这段时间没有出门,难道这宫中便已经谣言到这种地步了 她想起穆雅这几日几乎都已经不来从心阁了,难道也是因为这谣言不是吧 她这要是再不出门,都还不知道宫中竟然四处散出了此等谣言。 “你们可都在清心殿做事。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方差,资历也都不轻了难道就不明白哪些话该讲,那些话一个字也不能提竟然还依旧如此光明正大的就敢在此议论纷纷。是真的不想要你们的脑袋了是吗”古画扇厉声说着。 那匍匐在地的几人闻言,皆抖了抖。其中一小太监道:“画扇姑娘,奴才们知道错了,请画扇姑娘开恩啊” “你们是哪里听来的谣言,也敢乱传” 几人又深深地俯下身去,方才那小太监又颤声道:“外面传的人尽皆知了,奴才们便拿出来说弄了两句,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这张嘴该打”说着竟扇起了巴掌。 见别人也要像他那般,古画扇赶紧开口道:“够了既然犯了错,那就该接受惩罚,你们几人不是闲得无聊吗将御花园周围的水缸都给挑满了水,一口也不能空着” 几人相视一眼赶紧道:“多谢画扇姑娘,多谢画扇姑娘” 说完,便赶紧跑开。 古画扇看着他们仓皇出逃的背影,无奈摇头,这挑水的活力委实算是最轻的,她的初衷也并不是真的让他们皮开肉绽,痛苦无比。只要事情没有到达她的底线,她从不曾苛责体罚过他们。 但若只是训斥两句便放过。保不准他们转头就忘,挑水的活力虽然没有挨板子那般痛苦,可也绝对不好完成。 先不说他们要绕过三个宫殿去浣衣库挑水,就是偌大的御花园大大小小的水缸就有一百零八口。 一桶水一次顶多是一口大水缸的十五分之一,够他们忙到晚上的。 这样也好,本来天气也冷,让他们运动运动暖和暖和。 古画扇这样想着,便悠哉悠哉的抬步向清心殿外走去。 如古画扇所想,他们六人是双手拿着水桶一趟一趟的穿梭在浣衣库和清心殿之间,外人看个热闹,嘲笑他们又犯了错被皇上责罚。可他们却是只演不提事情经过,那谣言也是发誓再不说出口。 古画扇这两三年在清心殿的为人处世他们都看在眼中,之所以传谣言,也只是因为她与皇上的距离确实足够近,又觉得她平日里为人不那么苛刻,这才拿来嘴碎一下。 可经过这事,他们算是想明白了,其实古画扇当不当主子都不会对他们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且不说平日里古画扇便对他们这些扫洒的宫人多有照应,他们也都清楚明白。 就算她真的做了主子,那对他们也只有利没有弊。他们何苦再为了一个小小的流言,而对一直待他们不错的古画扇有什么看法呢 这样想着,他们的步伐也越发的快速,心中也越发的坚定。这挑水的刑法委实不重,他们回头可得感激画扇姑娘才是 一路上看热闹的宫人,见到他们受了罚竟然还面带笑意,皆是笑道,他们在皇上面前方差,当傻了 但其实是,他们看不穿罢了 古画扇一路走着,沿途上的宫人对她的态度也是多多少少有些变化,古画扇看在眼中,暗暗在心中计量。 想起已经多日不曾见到过姐姐,她的步伐又迈的更快,转眼间千荷宫已近在眼前。 宫门处的那两个小太监看到大老远的看到她来,皆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小太监便快步向殿内走去。 古画扇见那小太监的动作,心中好笑,这姐姐宫中的宫人真是有趣。每次她来,他们都会提前去通报。这也让她不禁感叹,姐姐是有多么盼望她能来坐坐,竟这般交代宫人们。 平日里,他们这些宫人见到她,也都是一口一个柔妃娘娘让她有空过去坐坐。心下思绪万千,古画扇的脚步加快走着。: 第八十八章 冷意袭人的冬天 “画扇姑娘来了,赶紧请吧,娘娘等着呢”小太监上山来,喜笑颜开的道。 古画扇笑了笑,道了声:“有劳惠公公了” “不当谢,不当谢”惠公公挠了挠头,嘿嘿的笑道。 当先走着,到了荷花池上的桥梁,放眼望去,满池的荷花园早已经败了,不过被用心的清理了一番,到不觉得有那么萧条,枯竭。 清波荡漾,煞是美丽。 到了内殿外,便远远的看到穆雅也快步向她走来。古画扇抿唇一笑,清声道:“姐姐” 一袭素色宫装,淡淡的桃花妆更是将穆雅衬的肤白貌美,清风拂柳般清透动人。 穆雅轻笑着伸手握住古画扇的手,便拉着她向寝宫走去,边走边笑道:“妹妹,今日怎么得空来姐姐这里” 古画扇随着她向内殿走,闻言可怜巴巴的道:“姐姐可是在怪妹妹来的趟数少吗妹妹也是很想天天都能来看望姐姐” 穆雅嗔了她一眼,见她又在卖乖,笑道:“姐姐哪曾怪过你一次你身子还没好透,正是需要修养的时候,姐姐怎的就是那般不明事理的人就是最近总会想念在家中的时候,心思沉闷想和你说与罢了” “妹妹这不是来了吗有什么话待会儿咱们说个痛快”古画扇反手握住穆雅有些冰凉的素手,轻声道。 穆雅笑着望她,不语。 摒退了众人,二人来到一处凉亭稍坐,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风也并不觉得那般刺骨。坐在院中吹吹风,倒觉得凉爽。 古画扇看着穆雅自入宫以来便越发清淡的笑意,心中有些为她担忧,她很想她和自己都能在这深宫之中过得好一些,可这一路走来发生的这么多事,她都越发觉得无能为力。她终究只有绵薄之力罢了,如何能对抗得了。 “姐姐。妹妹有件事与你说。”古画扇敛了笑意。定定的看着穆雅淡笑的脸庞。 “你有话想说便直说,何来询问之意你入宫这么些年,性子竟也变得温吞了不少”穆雅笑着望她。眸子里波光潋滟,明亮逼人。 古画扇看着她的笑意,心中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 “姐姐说笑了。妹妹想问的事,姐姐可要认真回答。”古画扇覆上她的手。抿唇道。 穆雅见她神色不似平常,也敛了笑意。开口保证道:“会的,问吧。” 古画扇看着她的眸子,半晌轻声道:“姐姐,你的心可是已经清净了” 穆雅唇角本就淡淡的笑意蓦地一僵。轻声道:“妹妹何来此一问” “姐姐知道妹妹在问什么的请姐姐如实回答好吗” 穆雅嘴角的笑意缓缓淡下,终于消失不见,随即一抹阴云爬上眸子。垂首轻轻道:“姐姐不想骗你,姐姐如今心中很是烦乱。妹妹。你说他的婚期已经延迟了,你说他会不会” “姐姐”古画扇倏地厉声喝止,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害怕。 “妹妹,姐姐时常在想若是当初姐姐便坚定自己的念想不入这皇宫,如今的情况会不会有所不同”穆雅再也不复平日轻笑淡然的模样,双眸中氤氲的愁云,惨淡无比。仿佛间想起那年皇上寿辰之时,她与他在那凉亭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嘴角那抹淡淡的弧度,越发柔软与苦涩。 古画扇觉得心中发紧,看着穆雅的愁容,她觉得无比可怕。一个人最怕的便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尤其在这深宫之中,优柔寡断只会害了自己。 古画扇紧抿薄唇,心中越是焦灼便越发镇定,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穆雅走上那般不能回头的路。别说是古代,就是在现代这种关系也是人人嘲笑,不能容忍的 而在这古代,皇上的妃子与皇子交好,那是何等的荒谬。她的姐姐,她的姐姐怎么能背上如此骂名便匆匆了结一生 蓦地,古画扇却是淡了怕意,定定的看着穆雅明艳动人的脸庞,心中沉静的可怕。 “姐姐这些时日就不要想太多了,好好的养着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古画扇轻声安抚着神色恍惚的穆雅。 穆雅苦笑一声,轻叹着看向虚空,眸子里充满了无尽的挣扎与涩然。 “姐姐,妹妹这几日觉得膝盖总是有些疼痛,可又想每天都见到姐姐。姐姐可不可以得空了便去从心阁看看妹妹”古画扇揉着膝盖,委屈的道。 穆雅闻言嗔了她一眼,又低头看着她揉膝盖的动作,想起那血淋淋的膝盖,又淡了笑意轻声道:“可是疼的厉害,姐姐这里还有一些伤药,待会儿给你带走一些。” “好,那姐姐可要记得来看我”古画扇蛮横的道。 “行行行,左右姐姐也整日闲得无事,会去的。”穆雅好笑的揉了揉古画扇的头顶。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定了协议,古画扇便向穆雅道了别,一刻也不停留的离开了。 穆雅却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当目送古画扇消失在转角处后,这才猛然想起,近日皇上得空都会去从心阁听曲,她这要是听了古画扇的话,每天都去的话,会不会不好 想起方才古画扇狡黠的笑,穆雅又向她消失的方向横了一眼。终也无奈,便摇头向寝宫内走去。 古画扇挥手告别穆雅,面带笑意的快步走着,直到看不到千荷宫这才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千荷宫的方向,眼神朦胧,嘴角挂着坚韧的弧度。 姐姐,你便安安心心等着吧。尽管入宫已经是最大的不幸,可我依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就这样为了那个可恶的四皇子,白白断送了一生 拢了拢身上的衣服,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有些冷意袭人。缓步向清心殿走去,一路上也不曾向别处多看一眼,如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打算。 清心殿近在眼前,古画扇收敛了心神,快步进了殿门。 “快着点一帮小兔崽子整天的嘴碎,赶紧的你,快些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闲得无事生非,看我不,诶扇儿姐姐” 古画扇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六福指手画脚的大将风范,听着他越来越向李修文站齐的骂声,心中觉得这六福真是在李修文哪里学到不少东西可一转眼,就见他屁颠屁颠的向自己跑来,方才的威严影响立刻荡然无存,心中豁然觉得好笑。: 第八十九章 轻酌小茶岁月如歌 六福正训得热闹,转眼便看到大门处站着他的扇儿姐姐,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一溜烟的便跑到了古画扇面前。 原地正在听训的六人面面相觑,皆暗自发笑。见到古画扇到来,便齐齐的福了福神,道了句:“画扇姑娘安好” “六福,你这是干什么呢”古画扇清声问道。 六福嘿嘿笑了笑,回头又瞪了一眼那正在憋笑的六人,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挑水去” 那六人闻言皆一溜烟的跑了开来。 古画扇也抬步向从心阁方向走去,六福便上前一步跟着,傲娇的哼了哼,清声的道:“我这不是在训斥他们呢吗” 古画扇斜睨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这一大早的,我出门便看到他们一排人麻利的挑水,本想着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们这群闲散的家伙能这么勤快上前问了问才知道,原来是被扇儿姐姐你训斥了一番,罚的他们挑水。我一问原因才知道是这帮家伙嘴碎,这不正训斥他们呢吗刚巧扇儿姐姐你就回来了”六福绘声绘色的滔滔不绝。 “罚都罚了,你又训斥个什么劲儿”古画扇斜睨了他一眼。 “扇儿姐姐你罚的太轻了光挑水太便宜他们了,枉你平日里待他们这么好,他们竟然还敢如此嘴碎一群不知好歹的家伙”六福重重的哼了一声。 “六福,我问你,你可也觉得他们所传之谣言是真的”古画扇嘴角笑意淡淡,似是无意的轻声问道。 这轻若鸿毛的询问落到了六福的耳朵里,却是如同惊雷。 六福倏地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古画扇,脸色阴沉的一言不发。 古画扇也停下脚步,浅笑盈盈的望着他。 六福觉得平日里他的扇儿姐姐这般笑容之时是最美的,恍若清透的甘泉。可此时听着她询问的话语,嘴角淡淡的笑意,却注意到,每当她这般笑时。那双美丽的眸子却是没有温度的。 一瞬间他觉得心里发凉。 踉跄后退了两步。倏地转身跑开。 古画扇却是看的一愣,刚要上前去追,便听得不远处传来唤她的声音。 看着六福很快便跑远的身影。古画扇不得已停下身来,向来人福身,道:“李公公安好。” 来人正是大总管李修文。 李修文大步走到古画扇面前,眼睛却是看着六福跑开的方向。笑骂了一声:“这孩子” 古画扇自顾自的起身,也笑了笑。 “你还笑呢赶紧的。皇上让你去御书房一趟,左右都找不到你,可有一会子了快些走吧”李修文说着,便自顾自的向御书房走去。 古画扇闻言愣了愣。也抬步跟上,埋头思衬着是有何事。 李修文回头看她低头不语,轻笑了笑。道:“皇上心情挺好。” 古画扇蓦地抬头看他,嘴角立刻荡漾着笑意。 “诶画扇知道了” 李修文看她豁然开朗的模样。又轻笑着说了句:“你这孩子” 二人走到了御书房外,李修文便停了下来,看了眼古画扇。古画扇点了点头,抬步便向里面走去。 她自从受伤开始皇上便没有再让她来过御书房伺候,这也有好些时日了。方才听了李修文的话,心中但也没有那般忐忑。 其实对于进入御书房,她还是没有那般惧怕的。虽然皇上经常在这里训斥一些大臣。但她每次进了这御书房便会情不自禁的向里间瞧上一眼,心中想着那人会不会又在里间内藏着。可每次又莫名的觉得好笑,倒也作罢不再去想。 隔着屏风,便已经看到在桌案上奋笔疾书的纯渊帝,心下想着这皇上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虽然手握生杀大权,可操的心也远远比平常人多。仁慈一些后人便会说你优柔寡断。简单粗暴一些,后人又会评判你是个暴君。左右都不是平常人能干的差事。 其实向纯渊帝这样的挺好,有些仁慈之心,可该简单粗暴的时候也一点都不含糊,她也不止一次的在心中庆幸过自己遇上了一个能够接受的皇帝。 要是真的是个暴君,她的日子指不定怎么难熬呢且能不能熬的过也是回事 “又在神游天外你这毛病可得改改” 纯渊帝早在古画扇进来时便已经知晓,可迟迟不见她说话,也不见她走过来,便停笔抬头看去。 果然不出意料的,这个小丫头又在恍惚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思来想去,倒也有趣 “奴婢在想啊,皇上因何事这般高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呢”古画扇巧笑嫣然。 快步走向纯渊帝面前,福身道了声:“奴婢给皇上请安。” “免了免了朕方才遇到一个难题,可思衬半晌又豁然开朗,总算把它解了开来。”纯渊帝此刻却是如同一个孩童一般邀功。 古画扇笑望着纯渊帝,心中也觉得豁然。纯渊帝一生功勋无数,身为君王的他自然是骄傲的。如今上了年纪虽然锐气磨灭了不少,可依旧改不了本性,越是遇到不能解决的难题越是会不服输的非要解决。因为每个人的思想都是一样的,总是会不服老,总想着如果不能解决,那便是承认自己老了。 骄傲如纯渊帝,这种心态只会比常人更加强烈。 “皇上,其实有时候遇到一些挫折,反倒不错。人生在世,若是总一帆风顺,毫无阻碍,那不太过无趣所以呀皇上” “所以朕以后不能再如此耗费心神,要好好休息,要多开朗心情,要多多出去散步,要保持良好的心态,这些你可都唠叨了不下百遍了。”纯渊帝斜睨了古画扇一眼,轻笑摇头。 “忠言逆耳,奴婢这也是为皇上好,皇上您可不能怪罪于奴婢”古画扇笑盈盈的道,清透的眸子波光潋滟。 “就你嘴贫”纯渊帝笑骂道,遂又低头批阅奏折。 古画扇轻笑,抬步走向旁边茶房,冲泡了一杯竹叶茶轻轻放置到桌面上。拿起桌上的金龙暗纹的墨锭在砚台上研磨。 纯渊帝大笔一挥而就,将手中一本批阅完的奏折放置一旁,伸手拿起旁侧的茶轻酌了一口,这才又拿起另外一本奏折开始批阅。 房内静悄悄的,只有轻微的研磨声与写字的沙沙声,安静美好。: 第九十章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已经是腊月的天儿,天气也越发的冷了,只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却迟迟未至。 主子们的寝宫内都烧起了地龙,但像宫女太监便只能搓搓手来取暖了。 古画扇独自站在窗前,手中抱着汤婆子取暖,抬眸望向窗外凋零的只剩下枯枝的大树微微出神 眼看着到了年关,边疆地带又开始有些异动,从边关不时的便传来一场场小战役的情报。且被劫走的江候一丝音信也无,江南水患所引发的赈灾纹银的去向,线索也是模模糊糊。这么些事情加一起,是以纯渊帝这阵子的心情颇为不好。一点小事便会大发雷霆。 整个清心殿的奴才都是大气也不敢出,每天提着十二万分的精神做事,丝毫不敢马虎,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皇上指责。 今日,早朝提前开始,可却迟迟未散,如今已是晌午仍旧不见朝堂那边传来一点动静。也不知今日又要有那些事发生。 轻声叹息,古画扇斜倚着窗台,不知在想着什么。 “今日这天儿好冷啊扇儿,你在屋内吗”房外响起了飘舞的声音。 古画扇回神,抬步走到房门前将门打开,冻得直跺脚的飘舞立刻小跑两步进了屋内。 “好冷,好冷”飘舞嘴里嘟囔着,搓着手不停的哈气。 古画扇轻笑的将门关好,又将手中的汤婆子递给飘舞,轻声道:“怎的就这般冒失,来,给你暖暖。” 飘舞立刻伸手接过,笑嘻嘻的道:“还是扇儿你的汤婆子又大又暖和。我的那个太小了,一会儿就不暖了。” “我前些日子不是给你送过一个大的过去吗怎么不用” “那个那么好看,我舍不得用,还在那好好的存放着呢”飘舞坐下来,拿起桌面上的茶,一饮而尽。又噗的一口吐了出来。 “啊这茶怎么这么凉扇儿”飘舞立刻拿起汤婆子将嘴巴捂得严严实实。哀怨的眼神直视着古画扇,满是控诉。 古画扇愣了愣。遂又轻笑道:“这茶已经放置了一上午了。怎会不凉说你冒失,你怎的就不注意些来赶紧的喝点热的。” 古画扇拿起茶壶又为飘舞斟了一杯茶水,飘舞哼哼了一句。又拿起茶杯轻舔了舔。便立刻眼睛一横,一把将茶杯放下。 “还是凉的扇儿你要害我” 古画扇又愣了愣,不好意思的道:“那我再给你重新沏一壶茶。” 飘舞看着古画扇明显心不在焉的模样,也不再调笑她。皱眉看着古画扇的背影。轻声问道:“扇儿,你要想开些。虽然这几日事情确实多了些。可你也要太过在意了,你看你连平日里最爱倒弄的茶都不管了,你在这样下去可不行的你的身子才刚刚有些好转,就不要再这么劳心了” 古画扇笑了笑。道了声:“我哪有你说的那样我挺好的。” “还好呢喏你看窗子也不关,煤炭也不烧,屋子里冷冰冰的。你的身子怎么吃得消”飘舞趁着脸色把窗子关了,又拿起煤炭开始生火。 紫砂壶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声音悦色至极。古画扇看着茶杯中回旋着的茶叶,一时间怔怔的出神,显然也并没有把飘舞的话听进去。 飘舞自顾自的说了半晌,却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听不见回声。放下手中火钳子,走到古画扇身旁,却见她正看着茶水,眸子毫无焦距,精神恍惚。 “扇儿,你最近这是怎么了”飘舞皱眉轻声问道。 古画扇这才猛然回神,抿唇笑了笑,拿起茶桌上的杯盖将茶杯盖住。 “没事,没事” 飘舞轻叹,道:“反正有事你也只会藏在心里,罢了罢了。不管怎么样,你若是想说与我,我都会洗耳恭听。只是盼着你这别扭性子能早日改改,就像以前那般多好唉过了年你也就十五岁了,是个大姑娘了有些事我这个做姐姐的倒也不该多问。你是个通透的,只希望你能自己调节就好” 古画扇看着飘舞语重心长的嘱托,心下稍暖。轻笑了笑,望向窗外越发暗沉的天色,再次陷入沉寂。就连飘舞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 转眼已经晌午过半,古画扇却是越发的坐不住,整理了下屋子,关上房门,便向着清心殿外走去。 正阳门广场上,古画扇静静地站着眸子不离那雄伟壮阔的阳和殿。她不知道此时那里面在发生着什么,也只得这样等着。 虽已是晌午,可温度却一点也没有升高,反而越发的寒冷。天气也越发的暗沉,仿佛顷刻间便要大雨倾盆。 乍起的寒风凛冽的吹着,扬起长长的青丝与发带,成为庄严肃穆却冰冷的正阳门广场上,独特的一处风景。 刺骨的风冰到了骨子里,古画扇皱眉看着依旧静悄悄的阳和殿,考虑着要不要先回去,她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妖风了 蓦地,阳和殿正门处陆续走出几道身着朝服的大臣。古画扇眼睛一亮,又向殿外靠近了几分。可她也不想太过引人注目,便躲在偌大的石狮子后面悄悄的张望。 很快,一干大臣陆陆续续,三三两两的走出正阳门广场,广场之上又再次恢复平静。古画扇皱眉,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殿门。 蓦地,一道身影缓步跨出殿门,即使隔着不近的距离古画扇依旧一眼便认出那挺拔的身姿,迈着从容步伐的是何人。 那人便是纯渊蓝慕 条件反射的往石狮子后缩了缩,可又忍不住想要再次看去。稍微伸了伸头,却是看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向下迈着阶梯。 眸子注视着那后面一道身影,隔着这么远她也能感受到那人张扬的傲气,与放荡不羁的气质。 那是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的纯渊蓝栩 二人虽是兄弟,可性格作风却是天差地别,若说有什么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同样的心思缜密,让人琢磨不透。她可这也是必然的,身为皇室子弟,又有哪一个是见面能真正的能放下戒心,坦诚相待的 如此想着,却是又见到三个身影快步走出了殿门。 当前一人脚步轻快,仿佛一缕清风般出现在古画扇视线里。 古画扇抿唇笑了笑,其实也是有例外的,比如这个整日不着调的十六殿下,他倒是完全没有继承皇上的沉稳与心思缜密。倒像是一个普普通通家里的孩子 古看着那抹身影。古画扇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些,一时间便忘记了躲藏。 直到她看到走在前面的两道身影同时驻足,向她这个方向望来时,这才猛的向石狮子后面躲去。: 第九十一章 你是喜欢我的 心砰砰砰的开始极速跳动,过了片刻又从缝隙里悄悄望去,这一望却是着实将她吓了一跳。惊叫了一声,踉跄了两步便向后倒去。 却是缝隙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的纯渊蓝卿,正笑嘻嘻的也在偷偷看古画扇。 这下两人看了个对眼,可不就把古画扇给吓了一跳 眼见古画扇即将摔倒,纯渊蓝卿也惊呼一声上前去扶。 可是,晚了 只听得古画扇哎呦一声,结结实实的蹲坐在了地上。纯渊蓝卿见状,缓缓收回伸出的手,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古画扇咬牙切齿的怒瞪着面前这个正笑得如同抽风的魔王,抓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便向他砸去。 许是他故意不躲,或是根本得意忘形的来不及躲,小石子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因发笑而震动的胸膛。 纯渊蓝卿低头看了看落到脚边的石子,伸脚将它踢开,看着古画扇气的鼓鼓的腮帮子,笑得眉眼如花。 蹲下身去与古画扇平视,清声道:“好你个臭丫头,竟敢偷窥我们” 古画扇哼了哼,不答话。 “呦你还有理了看来是摔得太轻,刚刚本小爷就应该再推波助澜一把才过瘾”纯渊蓝卿也傲娇的哼哼着,但立即便接收到古画扇射过来的眼刀。 “地上怪凉的吧喏,本小爷就勉勉强强牺牲一下下本小爷的玉手,扶你一把” “谁要你扶”古画扇一把将他伸过来的手扫开,自己爬了起来。 纯渊蓝卿也随着她站起身,瞪着眼睛道:“不知好歹的臭丫头还敢嫌弃本小爷不行本小爷一定要扶一把,不然多没面子”说着。便伸手来抓古画扇的胳膊。 古画扇见状心中哀嚎,混世魔王再次上线,身子赶紧往后一闪,却突然感觉轻飘飘的脚不着地。 抬眸便看到纯渊蓝卿一瞬间惊慌失色的脸庞,不似作假。 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她是站在石狮子旁边的台子上的,她的身后刚好悬空 想起那高度。天。让她去死一死好吗 “画扇” “小心” “十六”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原谅她此刻脑子空档,听不出区别但唯一想到的就是。自己又要光荣的牺牲一下吗 纯渊蓝卿,你丫下次离姐远远的 捂脸的空档,身子下坠的速度倏地一缓,腰间被两只手臂紧紧的抱住。 熟悉的气息立刻萦绕在额头。古画扇抬头望去,却是望进一双久违的眸子里。 蓦地。身后也倏地传来热度,扭头望去又望进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 思想有瞬间的空档,蓦地低头看去,腰间紧紧的缠着两支手臂没错。可却是两个人的手臂。 被汉堡了吗 古画扇这样想着,可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待双脚着地。便一把将二人的手臂掰开,急急的向后退了两步。 垂首不敢看向他们二人。却无法忽视头顶上他们直射的眸子。 蓦地。胸口一阵闷疼,控制不住的咳嗽声突兀的响起在空荡的广场上。 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倏地抬步向古画扇走去,却见正痛苦咳嗽的古画扇倏地抬步跑开。 二人同时抬步正要去追,纯渊蓝慕轻声道:“七弟你可是忘了今早你出门时,对你翘首以盼的轻九公主了吗” 纯渊蓝栩的脚步蓦地一僵,停了下来,便见纯渊蓝慕迈着步子大步追去,转眼便消失在拐角处。 眸中一瞬间阴霾尽显,看着纯渊蓝慕消失的方向,周身寒气乍起。 纯渊蓝卿飞身落下,便快步向这边跑来,不知道他们二人说了什么,只见纯渊蓝栩倏地顿住脚步。 心中疑惑,上前问道:“七哥,怎么了” 感受到他周身的寒气,心中更是疑惑,抬眸看了看古画扇与纯渊蓝慕消失的地方,皱眉。 “七哥,那臭丫头不会有事吧,都怪我不该在那样的地方与她嬉戏”纯渊蓝卿喃喃道。 这话要让古画扇听到,估计会气的跳脚吧。什么叫不能在那样的地方难道在别处就可以了吗是吗 纯渊蓝栩倏地收回眸子,闻言淡淡道:“她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说着,便抬步向正阳门广场大门处走去。 纯渊蓝卿见他向出宫的方向走去,指了指清心殿的方向,又看了看纯渊蓝栩大步离去的背影,一句话也没能说出。 扭头看了看清心殿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应该去看一看她嗯还是去看看吧这个臭丫头” 如此说着,便抬步向清心殿的方向走去。 胸口一阵阵的疼痛,许是方才跌坐在地上时震到了。这个十六殿下,亏她方才还想着他性子好呢,原谅她选择暂时性失忆行吗刚才那个人不是她,不是她 跑的越急,胸口便越痛的厉害,左右已经距离很远,古画扇这才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却是到了必经之路,风起亭。 微微眼神扶着亭柱大口大口的喘息。 “你还好吗” 蓦地,温润如玉却又略显担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古画扇身子一僵缓缓回头。此刻她是不想抬头的,只看到那一片衣角便立刻俯下身去,道:“奴婢给六殿下请安。” “是否疼的厉害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纯渊蓝慕伸手扶着古画扇的胳膊,不让她再继续深躬下去。 “奴婢没事,有劳六殿下担忧了。”古画扇平平的道。 “非要与我这般保持距离吗非要每次都这般生硬的态度吗非要每次都逃避自己的心吗”纯渊蓝慕紧抿薄唇,步步紧逼。 古画扇怔怔的看着他严肃的模样,听着他一句句质问的话语,脚步控制不住的随着他的步步紧逼向后退去。 “奴,奴婢听不懂六殿下在说什么”莫名的,心仿佛被一点点掏空一般,没有血色的嘴唇颤抖着。 “听不懂没关系,你心中是明白的便可。再有便是你用心保存的信件,你画的风起亭,我的画像。难道这些你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吗还是你依然要这样欺骗自己,伤害我”纯渊蓝慕一句句的说着,不出意外的看到古画扇再也伪装不了的神情。 身后是冰冷的柱子,身前是这个一向都温柔多礼,温润如玉的男子。此刻的他是陌生的,他痛苦的神情,质问的话语让她也觉得心痛。 仿佛隐藏在内心多年的秘密被发现,这一刻她失去了伪装的能力,她不知所措。 “你是喜欢我的” 轻不可闻的话语,从那张迷人的薄唇中轻轻吐出,传入二人耳中,皆是神情一震。 二人身子紧紧相贴,古画扇觉得快要不能呼吸,身后是冰冷的,身前却是炽热如火。 “六殿下,唔” 蓦地,唇角传来湿热的柔软触感,古画扇惊愕的睁大双眼,鼻尖萦绕着他温热的气息,他紧紧注视着她的那双温柔的眸子。 一切都仿佛是梦境一般,那么不真实。温暖的那么让人叹息,却又莫名的有些心酸。 “休要再从你这张嘴里说出伤我的话语,画扇,面对自己的心好吗仅仅是为了公平好吗你不能就这样毫无理由的拒绝我,也欺骗你自己” 轻轻的话语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古画扇却觉得原本彻骨的寒风蓦地变得温暖。 耳边只余他轻不可闻的叹息。: 第九十二章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扇儿,你又在发什么楞呢赶紧的,一会儿李公公又该催了” 皇上召了几位殿下商议国事,此刻便在正殿待着呢可古画扇这几日越发的精神恍惚,这可不就急着了一向风风火火的飘舞。 古画扇手上动作又加快了些,无奈的看了一眼飘舞,哀怨道:“飘舞姐姐,你可莫再催了,我被你催的都不知道该干什么” 飘舞端起托盘,托盘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五杯茶水。转眸横了她一眼,道:“一杯茶你都泡了多久了,当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你这发呆的本领可是日益见长啊,但近两日的感觉又与往常非常不同,老实交代,所为何事” 古画扇闻言抿了抿唇,嗔了飘舞一眼,将手中龙纹其上的茶杯放置到托盘上,一把端起托盘,哼哼道:“你这会儿倒是不着急了,赶紧的,一会儿皇上该等急了。” 说着率先出了茶房。 留下飘舞在后面飞着眼刀,直嚷嚷。 正殿近在眼前,二人收敛笑意微微垂首,稳稳的端着托盘迈着轻轻的步子向正殿内走去。 走到殿门,古画扇余光扫到一旁恭敬垂首站着的六福,抿了抿唇。 这大男孩,自从那日起便再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也不曾碰过面。还真是别扭的性子,看来有机会要好好与他交流一番。 收回视线,精神高度集中的抬步向殿内快步走去。不为别的,只因今日皇上的脾气依旧不好,犹如一触即发的炸弹一般,人人畏惧。 她自然也不例外。 “父皇,儿臣办事不利。还请父皇责罚。”纯渊蓝栩站起身,沉声道。 “罚但追捕江候未成一事,岂是一句责罚便能了得”这声斥责太过严厉,显然纯渊帝已经动怒。 “那江候知晓我苍阳国多少事系,你手下将士看管不利令其逃脱本就是重罪,你这个做将军的的竟然也未能胜任将其逮捕,那江候早有通敌叛国之意。一旦那江候逃至他国。你可知后果” “父皇息怒,儿臣甘愿领罪。只是还请父皇在给儿臣一些时日,儿臣定将江候逮捕归案。待将其捉拿之日,儿臣便接受残阳骑军法处置。” 这一保证,御书房内除了纯渊蓝慕与纯渊帝,其余人皆面色一变。 古画扇正将托盘放置到纯渊帝桌案上。闻言手指微颤,险些手滑。待将茶杯放下,这才惊觉手心已经全被汗湿。 残阳骑,是纯渊蓝栩一手创下的铁骑军队。虽只有五万人,可却抵得一般的精锐军队数十万人。 军法更是其重无比。绝非一般军人能够受得住的。 即便神勇如纯渊蓝栩,也只是血肉之躯罢了。这番立下军令状,如何不让人闻之色变。 纯渊帝沉眸注视着纯渊蓝栩。随即便重哼一声,道:“如你所愿若不能将江候逮回。便不是区区军法可以了事的” “儿臣遵旨。” “起来吧” 古画扇转身下了台阶,刚好看到纯渊蓝栩一撩衣摆,站起身来。那冷峻却平静异常的面庞,一如既往。 抿唇移开目光,此刻她并不能帮上分毫。 抬步向四殿下纯渊蓝烨处走去,将茶杯轻轻放置,便向五殿下处走去。 纯渊蓝烨扫了眼古画扇明明很是平静的目光,可却总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敌意。素手轻捻茶杯,眸子暗沉。 此时的五殿下一改往日的放荡不羁,神色少有的平静,只是依旧神色淡淡,看不出他的想法。古画扇觉得,这个五殿下她从看不懂,即便他平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可她的直觉,他就是不像平日那般不羁。 暗暗深吸一口气,抬步向纯渊蓝栩处走去。 “老六,江南水患一事你处理的如何”纯渊帝捻着翠玉扳指问向纯渊蓝慕。 “因水患流离失所的百姓已经全部安抚安置,只是赈灾纹银下落一事儿臣失察,尚未有突破性进展。请父皇降罪”纯渊蓝慕起身走至殿中,一撩衣摆跪下身去。 “降罪,降罪朕不想再听到这两个字蓝栩,蓝慕,朕给你们二人半月时间,月底若是依旧没有进展,朕想你们也该歇一歇了”纯渊帝倏地一拍桌案,脸色沉重,怒气冲天。 不知为何古画扇蓦地想起了那一句话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可这并不值得她现在去推敲,便与飘舞二人立刻跪下身去。 四殿下,五殿下,七殿下,十六殿下也皆疾步上前撩起衣摆跪下去。 “父皇息怒。” “皇上息怒。” 纯渊帝冷哼一声,厉声道:“你们二人可有异议” “儿臣遵旨。”纯渊蓝栩沉声道。 “儿臣遵旨。”纯渊蓝慕俯身叩首轻声道。 “都起来吧”纯渊帝重重一叹,脸上的疲惫之色越发厉害。 李修文赶紧端起茶杯递给纯渊帝,纯渊帝伸手接过,轻酌。 李修文又向古画扇使了个眼色,古画扇轻轻点头,怔怔的看着面前跪着的几位殿下,心中不是滋味。轻不可闻的哀愁在心中萦绕,终是化作轻叹,消散。 所谓皇权便是轻易的便能将人玩弄与鼓掌之中吗即便那是你最亲的人即便你只是为了考验他们古画扇看着纯渊帝幽深的眸子,一时间感慨万千。 她早便已经知晓这是皇上的计策,可她却只能装聋作哑,奈何不得。 只因这是他们之间的游戏,是皇权之间的游戏,是为了争夺高地位的必经之路。 几人起身,走至座位坐下。只是气氛却比方才凝重许多。 起身走至十六殿下桌案前,却发觉他正定定的看着自己。抬眸横了他一眼,便见到他嘴角微勾,可是那抹浅浅的弧度却令她着实看不懂。 怎么看着都有些诡异 快速放下茶盏,古画扇与飘舞这才躬身退下。 纯渊帝再次开口说着什么,她却是听不见了。 出了殿门,古画扇皱眉停步在走廊处,飘舞则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古画扇扭头看她,目光却扫到了六福望过来的目光。但只是一瞬便收了回去,继续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站着。 这个别扭的六福明明听到了里面的情况担心她们,却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第九十三章 却道故人心易变 一旁暗自庆幸的飘舞,状作无意的扫了眼殿内,眸子中映出那抹身影,眸光柔和却又隐隐担忧。 “扇儿,咱们走吧。”飘舞拉了拉古画扇的衣袖轻声道。 古画扇闻言又看了看六福,见他依旧垂首站着,也便作罢,抬步随着飘舞离去。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在走廊,一直垂首静静站着的六福这才缓缓抬头,见到已经空荡荡的走廊,遂又垂下眼眸,遮住眸中的神色。 已是黄昏,往日繁华的街道此刻却有些萧条,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快步的走着,嘴中还骂着:贼老天。 快要除夕,可这干冷的天气依旧没有丝毫要下雪的迹象。百姓们忙着备年货,空闲之余总会抬头望一下天,看看今日能不能下雪。 没有大雪的除夕,终究会感觉少了些什么。 破旧的巷子里,一个单薄身影的女子正缓步的走着,偶尔抬头望天,眸中无尽的凄凉溢于言表。 裸露的手腕处与脖颈处,狰狞的伤疤一直沿着衣服蜿蜒入内,可见她的身体也定是血肉模糊一片。 她徘徊在长长的巷子里,走走停停,茫然若失。 毫无血色的嘴唇有些干裂。 蓦地,巷口处出现一抹淡蓝色衣袍的男子,柔和的颜色给这个昏暗冰冷的天儿增添了一抹光彩。 那怅然走着的女子停顿住脚步,回头望去。一抹嘲讽的弧度爬上唇角。 “安德阳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呵呵,尽管看,我知影敢做就敢担当,这一步路我早便已经想到可是。可是为何心还是那么痛,为什么,为什么”声音缓缓的由尖锐变得茫然,很轻很轻。 此女子便是知影,此刻她精神恍惚,与往日判若两人。 巷口处的淡蓝色身影缓步向知影走去,那平静无比的面庞。那清透俊逸的面庞赫然便是安德阳。 此时的他不复那日一般会狠狠的斥责知影。他平静异常的脸庞,却显得同样落寞。 “你这是什么表情,想笑就笑啊我自己都觉得是那么的可笑。可耻,可恨可怜”知影脸色狰狞,又莫名的发笑,却笑掉了几滴浊泪。 “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安德阳轻声道。话一出口便引得知影的又一阵嘲弄。 “何必当初是啊我何必当初,早知今日。当年我就是饿死在街头也不要被他捡回去,更不要在他身边苦苦煎熬了十几年。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如此全心全意的陪了他十几年。难道还抵不上一个刚刚认识两年的黄毛丫头吗为什么,为什么”知影喃喃自语,眼泪却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看着知影已经恍惚的神色。安德阳轻声叹息,抬头望着皇宫的方向。眸子里氤氲着不知名的情绪。 蓦地,身影一闪消失在巷子内。只徒留知影依旧浑浑噩噩的徘徊着。 华灯初上,夜色迷离。安德阳独自坐于城西的城墙之上,看着远处家家灯火通明,其乐融融的景象,心下怅然。闭上眼感受着寒冷的夜风吹拂,只有这样他才能平静一下彷徨的心。 伸手覆上腰间安安稳稳挂着的流苏玉佩,上方蓝色的玉石在夜色下散发着微弱的光泽。清透的蓝光一如那人清透的双眸一般,吸引着他全部的心神。 半晌,唇角挂上一抹自嘲的笑意,拿起身旁酒坛,咕嘟咕嘟的大口喝着。 夜色正浓,徒留那一抹落寞的身影,独自彷徨。 蓦地,安德阳看了眼已经高高挂起的月,又灌了一大口酒,酒坛子一扔便飞身而起向着皇宫的方向飞速掠去。 从心阁。 古画扇静静的坐在院中感受着夜风的轻拂,尽管觉得寒冷无比,但心中却不那么难熬了些。 今夜皇上去了千荷宫,她心中稍安,至少她这几日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几日穆雅得空便来她这里瞧她,她便以怡情为由,将皇上最爱的听得曲子尽数教给了她。 今日皇上又曾想再听她弹曲,她便回道自己已经黔驴技穷了,并暗示这些曲子,穆雅比她更精通,弹的也更加有韵味。 穆雅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这一点整个后宫的人都知晓。而皇上偏爱有才气的女子,这也是众所周知的秘密。 她最近总是在疑惑,皇上究竟是从何人处听得这21世纪的歌曲,可始终不得而知。她又不能直接问,想起那晚皇上的反应,她觉得坚决问不得。 如今,她将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穆雅,只希望穆雅能够把握住机会。 如同穆雅那般美好的女子,就应该站在后宫的最高点。让那些试图谋害穆雅的人全部都绝了念头。 前几日,她无意间在千荷宫外碰到一个面生的太监,正鬼鬼祟祟的向千荷宫后门走。 因为是清心殿的女官,少不得在前往各个宫中办事。一些个小太监长宫女见到她也都会客气的寒暄几句。所以这宫中太监宫女大多数她都识得,新来的她也都差不多面熟,更何况是穆雅宫中的太监。她虽不常去,可对于穆雅宫中的事她还是留意着的。 那面生的太监见到她非但没有上前问候,反而转头就急急的往宫中进。她一看便知不对劲,当即便叫住了那小太监。 一番严词询问,竟让她探出来了个阴谋来。 竟然有人要害她的姐姐,而且那太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太监,这要是真的入了穆雅的宫中。到时候贼喊捉贼,穆雅该如何自处 即便是皇上相信,且碍着齐国公的面子不与追究,可终归是一根刺,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阻碍。 以后前路漫漫,穆雅该如何在这吃人的后宫生存 这让她如何能够容忍既然别人已经动了害人的心思,那她也便不能再心慈手软。 如今这只是第一步,只是第一步罢了 夜风吹的更加起劲,吹醒了古画扇的心神,想到自己方才的计谋只觉得觉得心底发寒,止住心神恍惚的看着无尽的虚空,心思百转千回。终究又化作一片叹息消散。 垂首看着手中的书信,一如往年那般,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没有落款。可她依旧轻易的便已认出。 时间过得真快,明日便是她的十五岁生辰了,可却并不值得任何庆祝。她的生辰是她父母双亡,哥哥失踪的日子,这是无论过了多少年,经过多少个生辰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轻不可闻的叹息静静地消散在夜风之中,今年的今夜她又要独自一人独坐到天明。 月上中空,古画扇氤氲着朦胧的眸子仰望着月色,心中莫名的感叹,无处可诉。: 第九十四章 不可置信的话语 寒冷的夜风将一切事物都吹的冰冷似铁。被寒气如体,胸膛又是一阵闷疼,却也无奈。 压抑的咳嗽声回荡在寂静的小院里,那一抹淡雅的身影因为咳嗽而微微颤抖。 蓦地,一道淡蓝色身影悄然出现在小院内,一袭淡蓝色衣袍,飘逸如水。 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令古画扇一惊,捂住闷疼的胸口,倏地站起身厉声道:“谁” 那身影安静的站在树下林荫处,皎洁的月光并不能将他的面庞照亮。只是那腰间散发着一抹清透的蓝光,却让她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紧紧盯着。 那是,那是 “别怕,我不是坏人。”安德阳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古画扇的面庞,轻声道。随即缓步走出阴影处,向古画扇靠近。 声音是那么陌生而又透骨的熟悉,仿佛是哪里听到过,是在哪呢 蓦地,古画扇猛然响起,自己中箭受伤之际,那一声凄厉的嘶吼。 古姑娘 这一声古姑娘,她有多久不曾听到过了。依稀记得,那青涩清透的声音,总是会古姑娘,古姑娘的唤她,那清润的面庞,那一抹灿烂的笑意。都只停留在脑海深处。 却一刻也不曾出现在午夜梦回之中。 安小哥是安小哥 “你可是,可是他”古画扇的声音抑制不住的颤抖。 那人的身影终于被皎洁的月色照亮,那一张面庞,眉眼轮廓和依稀记忆中的是那么相似。也与遇刺时,那蒙面男子的眸子是那般符合。 安德阳缓步走到古画扇面前,注视着她已经通红的鼻尖。和朦胧湿润的眸子。嘴角扬起一抹清透的笑意,轻声喃喃道:“我认识的古姑娘,何时这么容易便哭鼻子了” 听着他揶揄的口气,古画扇咧了咧嘴,一滴浊泪流下,蓦地上前一步,将安德阳紧紧抱住。 “安小哥。真的是你我以为。我以为你死了” 突如其来的拥抱令安德阳倏地一僵,但随即便轻轻揽住怀中女子单薄的肩膀,轻声安慰。 “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 古画扇深深的将头深深的埋进他的胸膛,心中止不住轻叹。 这个人,她来到这个世界所认识的第一个人,第一个如同大哥一样照顾着她的人。第一个让她感到温暖的人。他没死,没死 “早年舅舅传来信件。说你已经得了重病去世了。原来这不是真的。”古画扇喃喃道。 想起那些日子她整日恍恍惚惚犯了错,还被李公公责罚,大冬天的在雪地里站了一宿,可是冻得不轻。李公公的规矩最是严谨。不论是谁。只要触犯到了规矩,那受罚是肯定的。没有二话。为此,她当时还一度觉得李公公是个非常不好相处的人。 安德阳闻言轻抬素手。拂了拂古画扇头顶的发丝,目光闪了闪。抿唇轻声道:“只是后来又被高人所救,这才得以活命罢了。” 古画扇从他胸膛探出头来,脸上重新挂上点点笑意,轻声道:“那可真要好好感谢那位高人了,谢谢他将安小哥变得平平安安的。如今还能站在我的面前。” 安德阳,轻笑不语。 “谢谢你安小哥,你的平安,是我今年最好的生辰礼物。”这句话很轻,可落在安德阳耳中却是让他舅舅不能回神。 这张依旧如同那年一般巧笑嫣然的面庞,他也不知盼了多少个午夜梦回。 蓦地,院墙之上传来一声轻笑,古画扇与安德阳同时望去,却见那高高的院墙之上,正站着一个一袭华贵衣袍的男子。 看到那人张扬肆意的面庞,古画扇心中咯噔一声,这个混世魔王怎么会来 男子飞身落下,轻拂了拂衣袖,嘴角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涌现,正是纯渊蓝卿。 “出宫之时突然看到一个身影躲过巡查来到了宫中,本以为能捉到个贼人邀功,便一路跟了来。却没想到是你的旧相识还刚好看到一场久别重逢的戏码。”纯渊蓝卿斜睨着古画扇,轻笑道。 古画扇瞪了他一眼,见他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才发觉自己依旧紧紧抱着安德阳。蓦地松了手,安德阳也抿唇放开手。 “奴婢给十六殿下请安。”古画扇福身轻声道。 安德阳淡淡的看了眼纯渊蓝卿,并不拘礼。 纯渊蓝卿轻扬唇角,淡淡的看了安德阳,也却并不打算计较,也不予理睬。只是二人眸子交汇瞬间,锋芒涌现。 “赶紧起来吧。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再这寒风中久留。怎的为何就是不长记性”纯渊蓝卿大步走到古画扇面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便向自己身边拖。 古画扇听到他的话有些微怔,直到手腕被拉扯这才回神,疑惑道:“干什么” 安德阳见状却一把拉住古画扇的另一只手腕,眸子直直的盯着纯渊蓝卿,绝不相让。 两个手腕都被拉住,古画扇有些哭笑不得,抬眸看到纯渊蓝卿幽深的眸子直视着她,里面有太多的讯息,可古画扇一眼便看出他在询问自己。 抿了抿唇,回眸看向僵持着的安德阳,轻声道:“安小哥” 安德阳褪去眸中深意,垂眸看向古画扇询问的眸子。这才抿唇松开了手。 手腕刚刚解脱,身子便被纯渊蓝卿拉着向一旁走去,古画扇皱眉用指甲掐了他的手心一下,可面前这人跟个铁人似得,一句不吭,直管拉着她走。 “十六殿下,你带我去哪。” 眼看着出了从心阁,古画扇皱眉询问。回头看了眼已经消失不见的安德阳,心下一惊,赶紧驻足叫道:“安小哥安小哥” 纯渊蓝卿皱眉一把拉住古画扇往回走的身子,嘴角挂着冷笑,道:“安小哥你对他倒是亲热” “你胡说什么呢”古画扇猛的回头,凝眸瞪向纯渊蓝卿。 “我胡说古画扇你不是已经与我六哥私定终身了吗怎的还在这里与别的男子黏黏糊糊,不成体统”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落到纯渊蓝卿的面庞上,古画扇厉眸不可置信的看着纯渊蓝卿。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 纯渊蓝卿嘴角依旧挂着冷笑,只是那眸子里却暗藏着怅然。: 第九十五章 夜风不静叹依然 古画扇看着纯渊蓝卿嘴角的冷笑。心底发寒,她究竟了不了解这个已经渐渐成年的十六殿下,他还是记忆中那个虽然张扬,但却会在她受伤时,别扭的送上一瓶伤药的十六殿下 “放开我”古画扇冷声喝道,用力的将手腕从他的钳制中一点一点抽离。尽管他过大的力气已经将她的手腕捏的青紫一片。 她只觉得一刻也不能在他身边待着,她讨厌这样的十六殿下。 “为什么要放开你继续让你去指染其他的男子吗古”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要用语言讽刺她,可这些话一出口他便已经后悔。 又是一声耳光的响声,纯渊蓝卿的右脸颊上已经明显的出现几道手印,嘴角也缓缓渗出了血丝。 可他依旧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直直的望着古画扇,望进她的眸底深处。 这些恶毒的话说出口,却同时重击着两个人的心。 古画扇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完全陌生的人,这么恶毒的话竟然从他的口中说出 怒极反笑,古画扇嘴角缓缓勾出一个冷笑,用力将手腕从他的手中一点点扯出。眸底凉意涌现,转身便向自己的住处,大步离去。 “夜已经深了,十六殿下慢走,奴婢不送” 清冷的话语飘荡在浓浓夜色里,纯渊蓝卿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倏地抬步去追,可又生生的止住。心神激荡,随即飞身离去,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暗黑中一抹身影紧随其后,一起在暗夜里穿梭。 纯渊蓝栩飞身落入皇宫之外,便站住身型。向后看去。 几个瞬息间,便见到一道淡蓝色身影飞速从暗夜里掠来,手中利刃闪着寒光。 素手倏地覆上腰带。一把软剑嗖的拉出,剑出鞘的声音。在暗夜里发出冰冷的喘息。 铮的一声,两把利剑倾力碰撞,寒光乍现。 安德阳厉眸扫向面前对峙的纯渊蓝卿,冷声道:“我警告你,十六殿下。最好离她远一点,否则休怪在下不客气。” 纯渊蓝卿一声冷笑:“这句话应该本殿下原句奉还给你才对,你从一开始接近她便是奉命而为,你有什么资格责怪我如今七哥对你的命令已经终止。你竟然还纠缠着她不放又是何居心” 刀光剑影,瞬间二人又过了数十招式。 安德阳轻笑,嗤道:“这恐怕就不用十六殿下操心了十六殿下还是先顾着自己吧” 纯渊蓝卿在朝中并没有多少势力,一是他本就无心政事,二是他也不屑于勾心斗角。正因如此,古画扇才能在他面前放下心防,像待平常人一般对他。 安德阳也自然知晓,所以才说得此话。 纯渊蓝卿却仿佛并不曾在意,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越发扩大,但随即又一记眼刀扫向安德阳。轻声道:“本殿下后事如何自然不用你操心,不过,你说本殿下如果将你之所以留在她身边的秘密全部都抖出了。她还会叫你一声安小哥吗” 安德阳闻言,眸中杀意涌现,可随即却又轻狂的笑了笑,道:“你不会的,十六殿下。” “是吗”纯渊蓝卿眸子闪了闪,轻声道。 安德阳招式一变,倏地收回利剑,纯渊蓝卿也蓦地收回软剑,二人正面相对。 安德阳将利剑收回刀鞘。扫了一眼对面这个男子,此时的他已经没有方才那般对他欲杀之而后快。缓步向浓浓夜色中走去。一缕似叹似讽的话语静静飘散。 “诚如你心,又怎会忍心看她经历被背叛的痛苦我也不会忍心。不论当初初衷为何,如今我只认她。” 如今我只认她。 多么美好的一句承诺。 只是却太过渺茫与漫长。 这句叹息太过深入,太过坚定。 纯渊蓝卿嘴角张狂的笑意缓缓褪去,望着重重宫墙包围着的地方,莫名的情绪爬上心头。俊逸的脸庞上几道手指印更加的明显,丝丝疼痛入骨,可他知道,方才她的话语只会将她伤的更痛。 古画扇,你痛吗你是痛的吧这样你还会继续凉薄着你自己的心,无视别人,伤害别人吗 月上中天人潮散,夜风不静叹依然。 一大早上,便听到门外飘舞兴奋的声音,叫着:“扇儿,扇儿快出来下雪了,你看下雪了” 屋内,一袭青衣的古画扇正独坐与桌案前,桌面上的茶水早已经冷却。整齐却冰凉的床铺表明着,她一夜未曾入眠。 古画扇听闻敲门声,这才惊觉天已经蒙蒙亮。缓缓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子,这才走至房门处将门打开。 迎面而来的是寒冬里冰凉的风,与往日不同的是那寒风中夹杂着片片雪花。萧条的小院内此刻如同玲珑剔透的童话世界,全部都银装素裹,洁白无瑕。只是这么大的一场雪,又可以掩盖得住多少伤心事呢 下雪了,下雪了 “扇儿,你看这雪下的好大,我刚刚看了一下,足足有一个手掌那般厚呢也不知道是夜里什么时候下的。哦对了对了扇儿快站好,我有句话要与你说”飘舞感叹着雪花,又像是想起了一件天大的事,立刻将古画扇的身子摆正,神秘的说着。 古画扇闻言看向异常兴奋的飘舞,嘴角微勾,轻问道:“所为何事” 飘舞定定的看着古画扇,随即笑逐颜开的清声喊道:“扇儿,祝你十五岁生辰快乐我的小扇儿终于是大姑娘了嘻嘻,瞧瞧扇儿的模样,真是人比花娇,就是清瘦了些,以后要多补补那些个男人可不喜欢太瘦的女子” “飘舞姐姐,你说什么呢” 眼看飘舞又开始开启话唠模式,且越说越不像话,古画扇赶紧瞪了她一眼,制止道。 飘舞捂嘴嘻嘻的笑着,又点了点古画扇的鼻头,轻声道:“我这不是为你高兴吗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扇儿多谢飘舞姐姐多谢多谢”古画扇福身打了个千儿,巧笑嫣然的道。 飘舞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道:“免了免了谢礼拿来吧” “好你个飘舞”古画扇轻笑一声,上前便去抓飘舞的痒痒肉,飘舞惊叫一声,赶紧闪躲,一时间粉雕玉砌的玲珑小院内,响起了爽朗的欢声笑语,让人心悦。: 第九十六章 唯空一生愿不落空 雪越下越大,大有一口气将这拖欠了这么久的量全部下足。樂文小说 小说阅读最佳体验尽在两道清亮的身影穿梭嬉戏与米分雕玉砌的冰雪世界里,如同自由自在的雪中精灵一般。玩闹了一会儿,古画扇这才向还在精神百倍碾压着她的飘舞求饶,道:“好姐姐你快饶了我吧待会儿我还要伺候皇上早便呢可不能再闹了” 飘舞看着已经气喘吁吁,做可怜状的小女子一眼,松开了她,拍了拍手横了一眼傲娇的道:“看在你是寿星的份上,今日暂且放过你。” 古画扇双手合十口中直念阿弥陀佛 飘舞轻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嗔道:“德行赶紧的,这会子你又不急了” “飘舞姐姐最好了我得赶紧走了”古画扇拍了拍身上的雪,轻笑着便向从心阁外走。 “哎哎哎,你瞧瞧你这衣服上弄得雪渍都脏了赶紧的回屋再换上一身,”飘舞揪着古画扇身后的衣摆嚷嚷道。 “都怪你”古画扇嗔了飘舞一眼,上前便去抓她的痒痒肉。 “好呀你我好心提醒你,你还恩将仇报看我不好好教训你”飘舞轻笑,一把去抓古画扇。 “我错了,我错了,我要换衣服了”古画扇身子一闪躲了开去,巧笑嫣然的跑进了屋内一把,冲追来的飘舞挤了下眼睛,一把将房门关上。 飘舞看着禁闭的房门,跺了跺脚,一把雪砸在了雪地上,也笑着离开。 清心殿寝宫内。 一众宫女太监恭敬的垂首站着,手中拿着一应俱全的洗漱用品。一旁的李修文拿起六福准备好的龙袍,走到床前站着的纯渊帝面前。 古画扇伸手接过,一件一件的为纯渊帝穿戴好。腰间金龙玉带紧实的贴合的腰身,上方流苏直垂到腿处,飘逸无比。这里原本悬挂着龙纹玉佩,只是前些日子交给了六殿下。 伸手接过象征着九五之尊的华贵王冠,为纯渊帝束与发顶。纯渊帝的发色很好,只是抵不过岁月的侵蚀,近两年来更是白的更快。 尽管纯渊帝已经年过半百,可那专属于上位者浑然天成的尊贵气质,依旧无可比拟,一如往昔那般威严沉稳。 穿戴完毕,古画扇恭敬的福身退下,端起旁侧的洗漱用品,纯渊帝一一用过,这才一撩衣摆大步向殿外走去。 “皇上起驾” 李修文紧随其后,一声高呼响彻清心殿。一行仪式浩浩荡荡的紧随其后。 抬步走出寝殿,古画扇静静看着纯渊帝负手大步离去的身影感慨万千。 转头看向这四个角的天空,这里是皇宫,那是这个国家的君王。 她呢她是谁 清泉寺。 大雪漫天。高高的山顶更是只见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上飘落下来,四周像拉起了白色的帐篷,世间万物变得银装素裹,挂满枝丫的雪花瓣,如同琉璃般晶莹通透。 庄严肃穆的寺内也是如同披上了雪白的银装,与整个山涧连成一片,与整个天空连成一片。 后山之上,一抹烟青色的身影独坐于高高的枝干上,手中拿着玉笛正在吹奏着不知名的曲子。成为这雪白的景象里一抹清亮的画面。 悠扬的曲调飘荡在空荡的山谷之中,晶莹剔透的雪花也仿佛听懂似得,翩翩起舞起来,在冰冷的空气中旋转着,飞扬着,跳跃着 男子清透俊逸的面庞在冰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落寞,青色衣袍随风飞扬,露出腰间洁白如雪的荷包。 骨节分明的素手轻捻着玉笛,无尽萧条。 蓦地,远处林子里回荡着一句调笑的大笑,转眼间一袭素色衣袍的老者飞身落到相邻的枝干上。 看其老神在在的面庞,睥睨一切的清透目光,不是一云大师又是谁 “我说唯空啊不过是拿去了你一小部分的雪莲去给一个小丫头治了命,你至于一句话都不与老朽说吗还真生气啦这都多久了,你整日闷得跟个葫芦似得”一云大师看着不远处的独坐空枝的青衣男子,嚷嚷着。 一袭青衣,风华无限,男子正是古唯空。 “唯空并非为此事忧心,大师多虑了。”古唯空放下玉笛,依旧眺望着虚空,淡淡道。 一云大师见他神色淡淡,也知道他并非为此事。他一向寡言少语,沉默寂静。他这般说不过是想要找个话头开解一下他罢了。他容易吗 “那你这几日神出鬼没不见人影是为何事你的那个小黑这几日可是把止空大师的门人冰住了不少。现在可每一个小僧敢去你的院落。”一云大师嘟囔着。 小黑便是流玉,因为老是一身黑衣,所以一云大师便给他起了个小黑的昵称。 隐在暗处的流玉乍然闻到此话,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枝干上滑落,蓦地,周身冷气更深。 古唯空依旧神色淡淡的眺望着不知名的远方。轻言道:“唯空此次前来是为了来看望二位大师,如今已经在这里打扰了数月有余。还有便是出逃的江候,我这些日子私下寻觅,总算找到了他的1线索,朝廷之人无用杀不得他。我古唯空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断不能放过他,所以过几日唯空便会告辞了。而止空大师的门人就不必如此担心受怕被流玉吓着了”后面一句纯属揶揄。 不远处刚刚站稳的流玉闻言脚下一滑,身子倏地便向树下落入。随即他立刻运起轻功从半空中稳住身影,身子一转便向别处飞去。他觉得此地不宜久留,保命要紧他还是依言去冰镇小和尚去吧 一云大师听闻古唯空如此说,终于卸下了揶揄的心态,轻轻叹了叹,道:“怪不得你自从来到这里便一直行踪不定,这些日子你一直在暗中推波助澜。如今江候大势已去,你也是时候该有个了解了。只是,你难道真的不去皇宫看看老朽说的那位姑娘” 古唯空轻扬唇角,道:“大师不必再劝,唯空虽然很想念妹妹,可唯空心中有数,该如何作为自然清楚。” “可是,她” “大师唯空多谢大师的良苦用心,唯空心中自有定论。”古唯空抿唇道。 一云大师看着他执着的面庞,终究没再说下去,只轻言道:“老朽不勉强你,你是个通透的孩子,有些事也必需你自己琢磨。再有便是穆重鹰,你或许需要亲自去查探一番,毕竟当年你还小,那么多是是非非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评断一个人的对错呢你,好自为之” 古唯空闻言嘴角轻抿,眸中厉芒乍现,轻声道:“我本便打算临走之时去一趟的,当年之事必须有个了解” : 第九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切莫冲动,一切等清楚之时在做决断不迟。也罢,如今你也大了,有些事老衲相信你能自己处理的好。罢了,罢了,罢了” 一云大师三声叹息,自然叹不出心中的感慨,他一生闲云野鹤,唯有明月那丫头的事一直压在心中,放不下,解不开,忘不得。 拂了拂衣袖,飞身瞬间便离开雪林。 大雪依旧纷飞,古唯空轻抚腰间荷包,轻声呢喃:“父亲母亲,小妹,今日是你们的祭日。往年唯空无数的日夜都想着能去祭拜你们,如今我们相隔不远,待唯空将穆重鹰之事了结,便去看望你们。” 簌簌飘落的雪花,看似将一切掩埋,可又能真正遮得住什么 今日下了朝,皇上的心情似乎不错,想必是朝堂之事有所缓和。这一下清心殿众人紧绷了许久的心终于可以歇上一歇。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也都比往日多些。 和风园是转为皇室赏景所建,这里四季百花盛开,绿意盎然,尤其到了冬季,满园的花香与绿意映衬着无暇的皑皑白雪,别有一番滋味。 今日皇上难得的兴致,偌大的亭子内,纯渊帝,五位殿下,以及柔妃,琪贵妃,雅贤妃皆在亭子中赏景。 因是下着大雪,亭子内又站不得过多的奴才,只留有李修文,古画扇,六福,和一些其他主子随身的奴才伺候。偌大的庄园只留有亭中之人欢声笑语。 “江南水患一事,老六你处理的不错,如今大雪纷飞,天气严寒,若是再不能将受灾百姓好好安置后果不堪设想。如今事情已经解决,那些个贪污之众也皆交由你来处理。一定严惩不贷,警告一下其他的大臣。若再敢贪赃枉法,后果自负”纯渊帝端起桌案上冒着热气的轻纱流萤茶轻抿一口。沉声吩咐着。 淡然静坐的纯渊蓝慕闻言,轻声道:“是。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一旁静坐的纯渊蓝栩闻言立刻起身,躬身道:“儿臣有负父皇之托,如今仍未曾将江候捉拿请父皇责罚” 纯渊帝此次似乎并没有像那日一般生气,只摆了摆手,淡淡道:“如今期限未至,你仍旧有时间去捉拿江候。只是莫让朕失望” “儿臣遵旨。”纯渊蓝栩抿唇,余光扫过一旁静坐的纯渊蓝慕,拂袖坐下。 “好了。今日暂且不提朝堂之事,难得朕今日心情不错,一家人在一起畅聚,只想要心情舒畅些”纯渊帝轻笑着说着,可眸光一转看向一旁不复往常活泼好动的纯渊蓝卿,笑道:“倒是你,老十六,你的脸是怎么一回事” 纯渊蓝卿闻言,抿唇轻笑道:“回父皇的话,儿臣只是走夜路不小心被夜猫给挠了两下。不打紧的。”说着眸子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一旁垂首恭敬站着的古画扇,瞬间又移开目光。 那右边俊脸上,几道血痕尤其明显。虽然并不曾肿胀,可那疤痕依旧青紫触目惊心。 其实早在相聚之时众人便发现他脸上的指痕,只是碍于纯渊帝在场,不便多问。如今纯渊帝主动问起,也同样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又听闻纯渊蓝卿如此说。一时间皆笑意满堂。 那指痕分明便是被掌掴所致,偏偏他还自言是夜猫所挠,怎能不令人发笑。 纯渊帝闻言却是轻笑出声,道:“好你个伶俐的夜猫。竟然能将你这个小魔王的脸皮给挠破。也是不容易” 纯渊蓝卿听着这明显打趣的话也不多做解释,像个事外人一般也轻笑着道:“是啊下次儿臣再碰到她。一定好好教训” 几位宫妃闻言皆用帕子掩面发笑,五殿下一把将扇子一合。轻笑道:“要是抓到了可得让五哥瞧瞧是个多么厉害的夜猫,能将十六弟都吃了亏的夜猫,那可不一般” 众人又是一阵轻笑,纯渊蓝卿却毫不在意,嘴角依旧挂着斜斜的笑意,但笑不语。 纯渊帝眸子转向一直静坐不语的四殿下,轻笑道:“老四,你一直不语,可是因为婚期被耽搁一事闷闷不乐” 这句话问出,纯渊蓝烨蓦地余光扫向一旁静坐的穆雅,又恍若无事的收回目光,轻声道:“并非如此,只是许久不曾一起与父皇和各位皇弟如此开心的畅谈,一时间有些感叹,只听着这欢声笑语不能回神罢了” 如此沉稳的回答,听得纯渊帝不住的点头,直夸了句懂事。 穆雅垂下眸子,掩在衣袖中的素手早已被尖锐的手指挖破。 古画扇眸子发冷,抬眸看到摇摇欲坠的穆雅,抿了抿唇抬步走到纯渊帝面前为他斟茶,再缓步走到他旁边的穆雅身边为她斟茶。只是手一抖却将满杯的茶水撞到,灼热的茶水立刻便向穆雅身上洒去。 不过是瞬息间,琪贵妃与雅贤妃的惊呼声还未出口,古画扇便蓦地将空置出来的一只手迅速覆上穆雅的腿上,那满满的一杯热茶便倾数洒落到古画扇的手背上。 穆雅惊呼,赶忙去拉古画扇被热水浇灌的手。却反被握住双手,只听得古画扇失声惊呼,道:“柔妃娘娘你的手没事吧可是烫的严重” 如此说着,在旁人的惊呼声中,一把将穆雅的手拉到桌面上摊开。 众人只见,穆雅那双芊芊玉手的十个指尖上皆是斑斑伤痕,皮肉模糊。 只是因为方才古画扇那般动作是在桌子下的,所以皆没有看清经过,只是那些已然不重要,这时众人的注意力早已经不在那热茶烫的如何,而在穆雅的手指上那皮肉模糊一片的画面。 穆雅惊愕的看着古画扇,触及到她的目光,一个念头迅速在心中飘过。随即眸子深处满满的不可置信。 纯渊帝蓦地看到穆雅指尖上的伤痕,眉头一皱迅速执起她的手,细细观看。 琪贵妃和雅贤妃心中蓦地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可眼前情况如此,不得不假装担忧的开口询问道:“柔妃妹妹,你这手指是怎么了” 穆雅怔怔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睛只盯着早已经深深跪下身去请罪的古画扇。 此番变故,令方才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一旁站着的宫女太监也是随着古画扇跪下身后,齐齐的跪倒在地。: 第九十八章 一切后果皆无怨 一旁的六福也早已没有任何思考的便跪倒了在了古画扇的旁边,随着古画扇共同开口请罪。 纯渊帝似乎没心思理睬众人的惊呼和请罪,眼睛直直的看着穆雅的手指,脑中想起前些日子他去千荷宫听到穆雅弹琴时曾说过的话。他说,他最是喜爱这首曲子,只是你的力道稍稍欠缺一些。 还有他每每从千荷宫起床时,平日里的腰酸背痛便全都神奇的消失。原来竟是因为如此,她的手才会这般吗 那晚,她垂首敛眉清唱着: 不能相见,不如想念 灯又阑珊,此情不厌 欲付琴弦,清风为伴 她说:皇上心中心中最爱的女子虽然不能常伴皇上左右。可若心中互为挂念,即便是天人永隔也能听到来自最爱的人的呢喃。皇上最爱的那个女子一定也希望着皇上能够开心的度过一生,而不是那为情折磨,为她心伤的时间里了此残生 如此通透的女子,身为朝堂之上的牺牲品,他此刻才发张现他已经对她怜惜。 纯渊帝收住心神,伸手握住穆雅的手,沉声道:“快去宣太医” 立刻便有太监快步跑着出了园子。 纯渊帝一把抱起穆雅,便向亭子外走去,蓦地停住身子看着原地深深跪着的古画扇,沉声道:“御前宫女古画扇近来鲁莽张狂,屡次冲撞主子,罚其在此跪着,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起身。”说着便大步离去。 穆雅闻言却是一惊,蓦地想要开口,却透过纯渊帝的肩膀看到那匍匐在地的古画扇拼命的冲她摇头,眸中哀求与坚定决绝的神色让她再也不能开口说些什么。只用力闭上眼睛深深的埋在纯渊帝胸膛。 “皇上求您恕罪奴才愿待扇儿姐姐受罚。皇上”却是一旁跪着的六福苦苦哀求着。可纯渊帝却大步离去,不曾回头。李修文也是皱眉看着古画扇缓缓摇头,遂重重的在心中叹息。随着纯渊帝大步离去。 琪贵妃与雅贤妃心中自然对一切都明白的差不多,只皱眉盯了古画扇一眼。便随着纯渊帝离去。 直到纯渊帝一行人消失在漫天飞舞的大雪中六福这才蹲坐在地,神色恍惚的看向静静跪着的古画扇。 掩在衣袖内的左手火辣辣的疼,古画扇将手掌摊开平放在冰凉的地面上这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旁人在说些什么,如何看她这都已经不重要。她的计谋已经达成,所有的后果她都有承担的准备。 纯渊蓝烨怔怔的看着被纯渊帝抱走的穆雅,心中百转千回,倏地回眸看向地上跪着的古画扇。大步向前,伸脚便要踢向她。 蓦地。三道身影上前立刻将他拦住,用力踢出的腿被纯渊蓝栩的腿给挡了回来,纯渊蓝慕则挡在古画扇的前面眸子暗沉的看着失控的纯渊蓝烨。 纯渊蓝卿则拉住纯渊蓝烨的胳膊,不可置信的厉声道:“四哥你在干什么” 纯渊蓝烨冷哼一声,道:“当然是教训这个不知尊卑的奴才谁借给她的胆子,竟然如此鲁莽” “够了四哥,这不是她的错,她身子刚好,有些力不从心在所难免”纯渊蓝卿厉声喝止。 纯渊蓝烨则冷笑,阴测测的道:“力不从心我看她从心的很恐怕她的心中早就算计好的。一个狗奴才也敢如此放肆,当真该死” “她不是那样的人”纯渊蓝卿怒道。 “二位殿下就不要再这里假惺惺了” 蓦地,一声冷笑自众人身后发出。却是不知何时直起身子冷眼观看的古画扇。 六福闻言怔了怔赶紧拉了拉古画扇的衣袖。 纯渊蓝慕与纯渊蓝栩回头皱眉看向这个冷嘲热讽。有些陌生的女子。 纯渊蓝烨闻言却是一声冷笑,道:“听听她在说什么十六弟” 纯渊蓝卿正红了眼与纯渊蓝烨争辩,心中努力横生,刚想要动手。便硬生生的被这一句讥讽刺的不可置信的望着古画扇。 古画扇嘴角挂着冷笑,再次开口道:“七殿下你说奴婢不知尊卑,鲁莽冲撞了柔妃娘娘,你可是关心她,爱护她,所以才出言教训奴婢的吗” “你胡说什么”纯渊蓝烨闻言。心中猛的一惊,这才惊觉自己方才有些冲动。 古画扇嗤笑。道:“既然不是,你又何必如此激动。难道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胡说本殿下哪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这个狗奴才莫要出言不逊”纯渊蓝烨冷着眸子厉声道。 这一刻,古画扇只觉得内心无比平静,也为方才的决定与牺牲感到万分庆幸,与不悔。眼前这个男子啊,是她姐姐心心念念的,为了他不惜连性命都不顾,失了身子,毁了名誉,没了孩子。可姐姐,你看看吧,看看你最爱的男人的嘴脸。他此刻是那么的害怕,害怕与你的关系被暴露,害怕别人对他的指责。他就是你爱的人,一个敢做不敢当的伪君子 触及到古画扇似笑非笑的讥讽目光,纯渊蓝烨一瞬间觉得仿佛有什么秘密被探了去,在那一双清透的眸子下,他无可遁形。蓦地。他踉跄的一步,大步便向亭子外疾步走去,转眼之间已经消失在漫天大雪中。 古画扇不去看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因为她只会觉得恶心。 其他人看着这一场面只觉得疑惑不已,皱眉看着古画扇嘴角讥讽的弧度,只觉得这一刻似乎有什么已经悄然改变。 纯渊蓝卿瞪着眼睛上前一步走到古画扇面前,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你瞧你的模样,你看人的目光,你那刻薄的话语,还有我脸上你打的手印。古画扇,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也想知道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嘴角的讥讽缓缓褪去,剩下的只有冷漠。 冬风袭来,阵阵寒意侵蚀着她的身体,她只觉得阵阵的心寒。 “你说话啊古画扇”纯渊蓝卿蹲下身子与她平视,眸子直直的盯着古画扇毫不在意的面庞,直恨的牙根痒痒。 “十六” 纯渊蓝慕厉声斥责,倏地,抬步走到古画扇面前,将纯渊蓝栩一把拉开,伸手脱下身上外袍将古画扇裹了个严严实实。: 第九十九章 她无悔亦无憾 一旁刚抬起步子的纯渊蓝栩看着二人的模样,又倏地想起那一封封信件,一张张画像。莫名的失去了走过去的勇气。 亭子外,五殿下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幕幕,眸子暗沉,薄唇紧抿,负手而立。 纯渊蓝卿被推的跌倒在一旁,依旧直直的盯着古画扇冷漠的脸,那充满陌生冷意的眸子直叫他心底发寒。蓦地,想起那夜自己冰冷的眼神,恶毒的话语,讥讽的笑意对于她是多么大的伤害。 那由心底散发的寒意,如此蚀骨。 蓦地,他爬到古画扇面前,同样跪着,轻声喃喃道:“对不起,那夜的话是我不对,你原谅我吧你就当,就当没有听到过” 说着,便要伸手去拉古画扇,却被她扫来的冰冷的眸子惊的心底一凉。 纯渊蓝慕皱眉看着古画扇的模样。一把将覆上来的纯渊蓝卿推向一边,厉声道:“十六,无论你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现在也不需要你道歉。你走吧别再让她更加厌烦与你” 纯渊蓝卿颤抖着手,定定的看着古画扇的面庞,那讥讽他受不得。 蓦地,抬步向外跑去,瞬间便飞身消失在皑皑白雪的园子中。五殿下见状,立刻飞身追去。 “画扇,十六弟他一向口无遮拦,行为也不受束缚,若是他说了什么伤害你的话,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一定会狠狠的教训他的只希望你不要伤害你自己”纯渊蓝慕轻声安慰,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惧意。看到这样的古画扇,他也觉得莫名的恐慌。 被衣袍包裹着,被紧紧的抱着,古画扇依然觉得刻骨的寒冷。抬眸却看到一旁静静站着的纯渊蓝栩。垂眸看向他的腰间,那做工精细的暗纹腰带,恐怕倾注了那轻九公主的全部心神吧。 也是。轻九公主受伤之时,他那般倾心照顾。都不曾,不曾来看望过同样重伤的自己一眼。 非是她矫情,那过往的一切,难道真的抵不过时间的流逝,就这样不值一提了吗竟然连个可以嘘寒问暖的朋友也都不是了吗 也对,那个她第一次重视着的男子,其实早就在那晚,被那芦苇地里的一场大火给烧没了。彻底没了。 闭上眸子,将头深深的埋在这个紧紧抱着她的男子胸膛。 她想歇一歇 已是深夜,大雪依然在下,精致的庄园里,漫天的雪地里,一袭白衣宫装的女子正静静的跪着。在这寂寥空洞的寒夜里如此落寞。 身子已经麻木,从刚开始透骨的寒冷一直到此刻再也没有寒冷的感觉。 思想已经有些迟钝,伸出麻木的手指从腰间荷包内掏出一片雪莲来。 红的妖冶的雪莲在暗夜里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雪夜是永不会黑的,趁着皑皑白雪。一切事物都可以看的见,可此刻她的心却模糊一片。 蓦地,一道单薄的身影从暗处快步跑来。待见到古画扇匍匐的身影时,立刻抑制不住的掩面而泣。 “扇儿,扇儿” 古画扇恍惚间抬起头,却是看到飘舞正跪在她的面前掩面哭泣。 “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你回来,我心下焦急这才跑去清心殿问了那的宫人,可都只知道柔妃娘娘受了伤被皇上送回了寝宫,就是没有人知道你的下落。我又寻到了六福公公问他你的下落,这才知道,才知道”飘舞哽咽着。再说不下去。 古画扇抬手拂了拂她的脸颊,想要安慰她。却被飘舞一把握住手腕。 “你的手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飘舞惊吓的看着古画扇的手背,手背上整个通红发紫。且起了大大小小的燎泡,可却是冰冷的。显然是血气凝聚又被寒冷的温度凝固在一起,散不开。 “没事,不疼了。”古画扇轻声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皇上的寝宫外,六殿下,七殿下二人正跪着,而皇上却禁闭房门,见也不肯见。”飘舞痛声道。 古画扇闻言瞧了眼清心殿的方向,嘴角扬起莫名的弧度。却一言不发,只字不提。 “扇儿” “飘舞姐姐,你快回去吧。天寒,当心别冻着。”古画扇轻声道。 “扇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行,我也去跪着,我去求皇上皇上平日里那么宠你,怎会忍心你在这里遭罪”飘舞喃喃自语,倏地便要起身。 古画扇闻言一把拉住飘舞的手,沉声道:“千万不要为我求情了,这样只会害了你的。飘舞姐姐,谢谢你,谢谢你。请你切记我的话,不要去求情。快些回去,若是被发现你偷偷跑来看我。你也会受罚的,画扇的错不值得再搭上飘舞姐姐” 飘舞怔怔的看着古画扇认真的眸子,一瞬间又是潸然泪下。 “扇儿” 目送飘舞离开,古画扇如同抽了气的气球一般软软的匍匐在地,腿上的力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她的身体,只有这样趴着用胳膊稍稍支撑着,才好受些。 脑海中,回放着白日里纯渊帝下令惩罚时的眼神,是阴沉的,是厌烦的,是不可置信的,是恨铁不成钢的。 她那一瞬间便知道了,聪明如纯渊帝又怎会看不出这仅仅是自己用的一个计谋罢了。但他依旧怜惜姐姐,紧张姐姐,全是因为他也早就看出姐姐并不知情,一切全是她的计谋。 这些日子,姐姐为他抚琴,为他解忧,为他连手都伤成了那样。他是怜惜姐姐的,所以才会罪不及姐姐。 她无比清楚的事皇上生平最痛恨宫闱之间的勾心斗角,只因皇上的亲额娘便是在许多妃子的阴谋中死去。那时他还小,无能为力,长大后也便对后宫之中的勾心斗角痛恨不已。 皇上对她如此惩罚,只是对她这种勾心斗角的心思极尽厌烦罢了,其实这也算是轻的了,她还有何求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走出这一步时她便已经想到了后果。她的初衷便是为了姐姐,如今初衷已经达成,她无悔亦无憾。 一滴清泪滑落,深深的坠进面前的雪地中,再寻不到。一如那曾经的一切,失去了便是失去了,就算是踏破桑田,觅遍沧海也终究寻不到。: 第一百章 一模一样的荷包 清泉寺 一人独坐后山的古唯空蓦地心口一疼,随即皱眉紧紧捂着胸膛喘息,莫名的心慌将他占据。 抬头望天,漆黑一片的天空中散落着片片雪花,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他吞噬。 心思百转千回,终究只化作一缕轻叹飘散。寂静半晌,从腰间取下荷包放在手中轻捻着。 蓦地,他素手一僵,皱眉将荷包拿到眼前细细观看,别无二致的做工,他带了这么些年的荷包。为什么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同。轻轻将荷包打开,扑面而来的便是荷包中清香扑鼻的雪莲香。 可当他看到那荷包内壁上绣着的两个字时,脸色陡然大变。倏地将那两个字更加凑近眼前,这一刻他觉得无比震惊与狂喜。 荷包内壁上,与往日无异的绣着两个字,只是并不是他一直看到的唯空二字。此刻的荷包内壁上娟秀的字体,整整齐齐的刻着画扇二字。 仅仅是两个这样简单的字,可组合在一起对于他来说便如同梦境一般不真实。 两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只不过内壁上的绣字却是二人的名字。古唯空倏地从枝干上飞身落下,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让他震惊的荷包,蓦地像是想到了什么。飞身而起,一瞬间便消失在暗夜里。 重重兵马守卫着这个国家的核心,这偌大的皇宫是富丽堂皇的,是雍容华贵的,是固若金汤的,也是冷漠无情的。 皑皑白雪铺盖下的琉璃砖瓦更是平添一股冷凝。 一抹青色身影极尽小心的穿梭在宫墙之上,诡异的速度如同暗夜精灵一般,与黑暗融为一体。 古唯空穿梭在皇宫内院,努力寻找着他想要找到的那个人。 可到了皇宫才想起自己来时匆忙忘记询问一云大师那人的住处,他也从未曾见过那人,这偌大的皇宫该何处去寻。 可他等不及了,他等了多少年那仿佛一辈子一般漫长的时间,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希望,他不想再多等一刻。 宫中守卫甚严,幸而得师傅真传他的轻功尚且不错,躲过这些大内高手还不在话下。平日里他师傅的惊世骇俗比一云大师更甚,他一直都是对他无尽的调侃。可他却从未质疑过师傅的功力。他为了报仇唯有拼命地学习,如今能够自由来去,当真要谢谢他那不着调的师傅。可这些要等到他回去以后再说,如今眼下最重要的是寻人。 也曾听一云大师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他耳边提及那丫头,那丫头颇受皇帝宠幸,是御前宫女。那便肯定是在皇上的寝宫清心殿内,他从未进入过皇宫并不知道清心殿在哪,可既然是皇帝的寝宫自然是整个皇宫守卫最严的地方。他只要见哪里守卫多便去哪里即可。 清心殿周围,步伐整齐划一的巡查士兵,一对接着一对的穿梭在道路上,暗中更是有无数的暗卫把守,固若金汤。只因这里住着的是一个国家的君王。 还未靠近,古唯空便已经感觉到来自这座宫殿外警惕肃杀的气氛。比其余所有的宫殿都守卫甚严,应当是这里无疑。 可那隐在暗处虎视眈眈的暗卫,与下方来回穿梭的巡查队伍,不禁让他皱眉。实在多的离谱,这个皇帝竟然如此怕死吗 其实这倒是古唯空误会了,清心殿外往日并没有这么多的巡查队伍与暗卫,一切只因此时皇上的寝宫外,正直直的跪着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二位殿下。他们二人的贴身暗卫自然也聚集在清心殿外,时刻守护他们的安全。 且今日皇上被触怒,整个清心殿自然人人都提着十二分的精神做事,巡查队伍更是不停地穿梭。 古唯空皱眉看着这真正固若金汤的清心殿,正准备小心入内,忽然听到身下方宫墙旁一个宫女正缓步向清心殿的方向走。 那宫女小声抽泣着,还频频回头不知看向何处。 蓦地,清心殿门口疾步走出一个太监打扮模样的男子。 那太监一出门便看到前面道路上正缓步走来的宫女,立刻快步向宫女跑去。 “飘舞你终于回来了”小太监压低声音说着 那掩面而泣的宫女正是刚从和风园出来的飘舞。 飘舞听到有人叫她,抬眼望去却是急急向她跑来的六福。 六福疾步来到飘舞身前,皱眉轻声道:“怎么样扇儿姐姐她还好吗” 飘舞听闻六福的担忧询问,心中更是难过与焦急。 “六福公公,扇儿她一点也不好,本来身子就没有好利索,这下又跪在雪地里那么久,身子怎么吃得消六福公公,怎么办我们能做些什么”飘舞颤声道。 六福皱着眉,眸中尽是担忧,叹了口气道:“六殿下和七殿下也正在殿内的雪地里跪着呢可皇上就是不肯露面,一句话也不曾说过。二位殿下平日里最受皇上宠,可如今这都一个时辰了,一点效果也没有,我们能怎么办” 飘舞闻言捂着嘴呜呜的哽咽着:“怎么会这样皇上怎么会忍心这样对待扇儿六福公公,白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六福重重一叹,道:“不要问了,你赶快回去吧。说不得皇上什么时候要就寝,你不在旁边怎么伺候皇上要是知道你去看望扇儿姐姐,少不得又是一阵责罚,快回去” 飘舞擦着眼泪,哽咽的问道:“那六福公公你呢你去哪” 六福闻言,看了眼前方的路,咬牙道:“我去请柔妃娘娘出面帮忙说情,柔妃娘娘一定会救扇儿姐姐。” 飘舞倏地拉住六福的衣袖,急声道:“六福公公不可皇上刚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去打扰柔妃娘娘,为的就是不让人去找她说情。且命令了柔妃不得踏出千荷宫半步。千荷宫现在层层把守,任何人不得进出的。你这要是去求柔妃娘娘,皇上知道了,不仅六福公公你会受到重罚,就连柔妃娘娘也会触怒皇上,这是扇儿不愿看到的,她方才就与我说,不要为她求情,不许告诉柔妃娘娘的。你知道她平日里就那般为我们考虑。你这样就算救得了扇儿,又跟凌迟她有什么区别”: 第一百零一章 血浓于水的牵绊 “那怎么办不去找柔妃娘娘,我们两个奴才又能做些什么”六福怔怔的道,看着威严的清心殿,心中怅然。 “六福公公,怎么办扇儿若是在雪地跪上一夜,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她会死的”飘舞喃喃道。 “不要说这些丧气话飘舞你回去吧。我再另想办法。”六福趁沉着脸色道。 飘舞泪眼朦胧的看了眼和风园的方向,又看了眼六福。捂住唇哽咽着向清心殿跑去。 待飘舞消失在殿门,六福这才失魂落魄的踉跄着靠在了冰冷的宫墙之上,喃喃道:“还有什么法子,我还能有什么法子” 君心难测,皇上若真的如此决心让她死,他们这些人又能怎么办 “扇儿姐姐,扇儿姐姐”六福呢喃着,踉跄着,向和风园的方向快步走去,他想要去见见她。 看着六福匆匆忙忙的背影,宫墙之上的古唯空早已经青筋直冒。 蓦地,随着六福的步子跟了过去。 走出不远,便见六福快步走进一处庄园内,古唯空飞身落入院中宫墙之上,皱眉寻找着。可厚厚的白雪挤压一片,将园内所有的绿意红花都掩盖,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白茫茫。哪里有半个人的影子。 六福踉跄的直奔中心亭而去,在一片白雪中努力寻找着那一抹单薄的白色,蓦地,在见到那亭外不起眼的白色身影时。终于捂住嘴一滴泪落了下来。 “扇儿姐姐” 蓦地。呼声戛然而止,六福的身子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古唯空飘身落下。将六福斜斜的靠在旁侧的大树下。 古画扇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听到有人呼唤。动了动已经麻木两条胳膊,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却见,漫天飞雪中一抹青衣男子正缓步向她走来。恍若随着雪花飘散下凡的谪仙一般,如此朦胧,如此梦幻。 男子俊逸清雅的脸庞上此刻满是小心翼翼的踌躇,与掩饰不住的些许慌乱。 他是谁 古画扇怔怔的看着缓步走到面前的男子,觉得自己不仅身体麻木着。就连脑袋也有些迟钝。直到青衣男子缓缓蹲下身来,伸手撩开她额前的发丝时。这才回过神。 她不认识他。 古画扇淡淡的收回目光,面上满是冷漠,眸子尽是疏离。回头继续匍匐在地,一言不发。 古唯空怔怔的看着眼前女子的面容。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记忆中的母亲是温婉的,每天都会面带笑意,那笑意感染着他们一家人,是如此的神奇与幸福。 他一直觉得,自己那个活泼开朗的妹妹长大后也一定是巧笑嫣然的女子,荡漾在她脸上的笑意,只会更加的迷人与幸福。 可眼前这张脸,那双眸子,无一处不染发的冰冷的疏离。看的他暗暗心惊,心生恐惧。 大雪已经将面前女子的膝盖淹没,也直埋没到她的手腕处。她的脸色几近透明。苍白的吓人,可她却如此平静,一丝颤抖也无。许是冻得已经麻木。 莫名的,心中怜惜更甚,古唯空心中是茫然的,只收到大脑驱使。伸手将她周围的雪一点一点扒开。蓦地,一枚鲜红如血的雪莲花瓣出现在视线里。 古唯空怔怔的看着。伸手去拿,却被古画扇率先抬手捻起。 那一双素手此刻已经冻得苍白毫无血色,但手背上那触目惊心的烫伤与燎泡却刺痛着他的眸子。 古画扇捻着雪莲花瓣,像是想到什么,嘴角挂着渺茫的淡笑,那笑很轻,却足以将古唯空看的失神。 无数个午夜梦回,他一直觉得小妹的笑意就该如此。 古画扇伸手拉开腰间的荷包,将那片雪莲花瓣装了进去。刚要装起荷包,却被一只大手倏地抓去。 古唯空震惊的看着手中的荷包,一把将自己腰间的荷包扯下,怔怔的看着。 古画扇觉得,迟钝的脑子像瞬间可以转动了一般,紧张的伸手去夺。 “还给我荷包”许是久久不曾开口说话,又或者是连嗓子都麻木的缘故,那惊叫声嘶哑无比,却直直的刮着古唯空的心。 可入手的却是两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古画扇怔怔的看着手中两个荷包,一时间脑子又有些反应迟钝。 “这荷包,是你的”古唯空轻声问着,仿佛易碎的梦一般。生怕再大些声便要从美梦中惊醒,落得一场空。 古画扇双手紧紧的握着荷包,像听不到任何话语一般,倏地将手中荷包轻轻打开,入目的是一模一样的血红雪莲花瓣,同样清香扑鼻,她却莫名有些鼻酸。 颤抖着手翻看着其中一个荷包的内壁,里面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轻轻的去翻看另一个,在看到那内壁上同样的字体,同样的针线,不同的两个字时。她依旧有些迟钝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古唯空也定睛看着她的动作,待全部看清之时,他只想要放声大喊,偏偏不能。漫天雪花飞舞中,他想要寻觅的人就在眼前。 一把将眼前这个单薄的白衣女子紧紧的抱在怀里,声音嘶哑,干涸了十多年的眼间莫名的湿润。 “小妹,我是哥哥啊” 轻轻的话语,震荡着两个人的心。 小妹,我是哥哥啊。 这句话他盼了多少个日夜,才终于能够说出口。 这句话,她又盼了多少了日夜才竟然能听得到。 那是来自亲人的呼唤,那是真正血浓于水的牵连。 古画扇觉得她突然想哭,那是历经无数个煎熬的黑暗的夜晚后,在终于看到光亮的那一刻,发自心底的渴望与叹息。 想要紧紧的抱着他,可麻木的身子却已经不允许她这样做。动了动双腿,蓦地,痛苦的呻吟。 “小妹莫怕,哥哥这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古唯空轻声安抚着古画扇。在触及到古画扇冰冷无比的身子时,他便已经恨上了那个皇帝。他这么些年朝思暮想的小妹,到了这里竟然遭受如此的惩罚。他不敢想,若他今晚不来,是不是就真的与她天人永隔。 将古画扇冰冷僵硬的手臂搭在肩头,轻轻的将她抱起,可尽管是这样轻柔的动作。依旧让古画扇痛苦的呜咽。 古画扇咬唇定定的看着眼前连梦境中不会出现的画面,心中怅惘万分。: 第一百零二章 同进退共生死 看着怀中人强忍着疼痛,紧咬双唇的强制压抑着痛苦。古唯空只觉得心抽痛的厉害。 他的小妹,怎能如此任人践踏 古画扇将头靠在古唯空的胸膛,紧闭双目不再看这个大雪纷飞中冰冷的宫墙,四角的天空。如果真的可以走,她只想马上离开。 漫天大雪中,一袭青衣男子抱着一袭白衣宫装的女子迅速消失在和风园。 已是三更天,偌大的皇宫守卫丝毫没有减少,如同鹰眼的大内高手无时无刻的不在注视着,寻觅着皇宫任何一个角落的任何可疑的事物 二人飘身落下正阳门广场,正待再次飞身离去。可尽管古唯空一身本领,但带着奄奄一息的古画扇终究是逃不过黑暗中无数双鹰眼,与敏捷的耳朵。立刻便被驻守在四周的大内高手惊觉,蓦地。四周出现众多身着黑衣劲装的大内高手,将二人围个水泄不通。 柄柄刀剑在皑皑白雪的照耀下散发着丝丝寒光,狰狞无比。 古画扇一瞬间睁开眸子,在看到至少数百人的包围时。倏地抬眸担忧的看向满脸肃杀的古唯空。 察觉到古画扇的目光,古唯空垂下头,眸中散发着无尽的柔软,轻声道:“小妹不用怕,有哥哥在。” 古画扇抿唇看着他坚定的眸子,心中担忧不已,却重重的点了点头。 古唯空将古画扇轻轻放下。单手拖住她的身子将她背在背上,手臂牢牢的拖着她的身子。右手抽出腰间软剑,冷漠如斯。一瞬间迸发出的戾气犹如暗夜里的修罗。 领头的大内高手厉眸扫向突然出现二人,待察觉到古唯空周身的煞气时,厉声道:“杀” 他们的职责便是保护皇宫的安全,如今三更半夜有外人闯入,自然是杀无赦。 铮的一声,刀剑碰撞的声音在宁静的雪夜里响起,犹如抚琴时。第一个跳动的音符。 偌大的广场,顷刻间便满是肃杀的氛围。无数道身影飞身而起向中间那二人进发。 刀剑只见的狰狞声,不绝于耳,响彻云霄。 此番动静惊动了越来越多的士兵,一时间整个皇宫皆肃杀警戒。 消息传到清心殿更是令纯渊帝与众人惊了一惊。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同时皱眉,倏地起身便向清心殿外大步走去。 蓦地,便撞上迎面奔跑而来的六福。 六福刚刚醒来便发现自己昏倒在大树旁,且找遍了整个庄园也不见古画扇的身影,这才惊觉不好。便赶紧跑来报信。 看到纯渊蓝栩和纯渊蓝慕这才急声道:“不好了二位殿下不好了扇儿姐姐她失踪了和风园里到处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与自己同样的猜测与震惊。蓦地,二人倏地飞身,转眼便消失在暗夜里,想着正阳门广场飞奔而去。 刚急急出门的纯渊帝也听到这番话语。沉声道:“起驾正阳门广场” 李修文一听,赶紧劝道:“皇上不可啊那里此刻不太平啊” 纯渊帝重重一哼,厉声道:“不太平又如何朕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如此放肆” 说着。便大步出了清心殿。向正阳门广场疾步而去。 一干暗卫与侍卫紧紧保护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正阳门广场进发。 漫天的大雪其中夹杂的滴滴鲜血洒落在地上,原本洁白无瑕的雪面,早已经一片狼藉,血迹斑斑。 古唯空暗沉着眸子,一刀一刀狠狠地挥舞着,却不忘紧紧的护着背上的古画扇。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古画扇紧紧的揽着古唯空,将身子牢牢的贴在他的背上。不乱动,不惊叫,不给他增添任何一点的障碍。 可越来越多的大内侍卫聚集,寡不敌众,就算是再好的武功与体力也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古画扇听着古唯空越来越重的喘息,心中不是滋味。 难道说她真的是一个灾星吗 自己过得不好,还要连累他人一起陪葬。 如今这个刚刚见面的哥哥。也要被她连累如此。她真的是个混账 “哥哥” 沙哑的声音轻轻呢喃出口,其中包杂着太多太多的情绪。 古唯空抽回插入一个人身体的刀,又带出一串血花。扭头清透的目光看向古画扇,轻声道:“小妹莫怕,闭上眼睛,一会儿就一切都好了” 许是泪水模糊了双眸,古画扇觉得此刻眼前男子的笑容是那般朦胧般的美好与温暖。焦躁的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罢了,罢了 如今再去担忧那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意义,人生在世,少不得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面对一个肯为你承受一切,甚至是死亡的人。你需要的不是愧疚,不是可怜。而是与他一同进退,共生死的勇气。 嘴角蓦地扬起一抹笑意,犹如春风化雨,乍然开放,这一刻一切都不重要了。 又是一阵猛烈的进攻袭来,一把弯刀刺破空气向着古画扇的脊背猛的刺来。 古唯空眸子一沉,收回对抗前方进攻人群的招式蓦地转身,向身后的那把弯刀狠狠劈去,那夹杂着凌厉杀气的弯刀应声而落,断成两节。而他的手臂上也出现一道深深的伤口,顷刻间便血流如注。 尽管已经做好了共同生死的准备,可古画扇乍看到那开放在古唯空手臂上的鲜血,依旧心痛如绞,紧咬薄唇。 蓦地,纷拥而上的人群中蓦地出现两道身影,所有的大内高手见到来人皆撤回了招式,却重重包围,滴水不漏。 两道身影手中各持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夹带了凌厉的杀气向着古唯空倾力刺去。倾尽全力的一击,古唯空又单手护着古画扇,是无论如何也躲闪不过,支撑不住的。 一瞬间,古画扇从古唯空肩膀上抬起头,惊骇欲裂的看着扑面而来的两把利刃,失声道:“住手” 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令那两道身影一惊,定睛一看,那单薄的身影,熟悉的脸庞无一处不让他们魂牵。 蓦地收回刀剑撤回内力,二人翻身而下与古唯空二人对站。 “二位殿下,求你们不要杀他。”古画扇紧紧揽着古唯空的肩膀,苦苦哀求。: 第一百零三章 这是权利的时代 古唯空冷眸看着面前的二人,立刻便察觉他们高深的功力。可他又怎会退缩单手执剑,那剑刃之上的血迹缓缓流淌,滴落在皑皑白雪之上,红的妖冶。 来人正是匆匆赶来的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 本想要一击必杀将贼人解决,可乍然听到古画扇的哀求,却都不约而同的收回招式。 “放下她”纯渊蓝栩暗沉着眸子盯着古唯空。 纯渊蓝慕也将手中剑柄收紧,蓄势待发。 古唯空蓦地扬起一抹冷笑,轻启朱唇轻言道:“休想” 一瞬间,三人之间回旋的杀气暗流更甚。 古画扇倏地急声道:“二位殿下,我求你们了,放过我哥哥吧。错都在我,我留下来任你们处置,只求放过我的哥哥” “小妹莫求他们这皇宫将你折磨成这般模样,今日哥哥就是死,也不会放下你不管”古唯空冷声道,脸庞上一片平静,可周身却杀气涌现。 二人话语,却是令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皱眉。 她的哥哥 能称之为她哥哥的只有齐国公的五个儿子,先不说他们都已经远游不在皇城,且那五人他们皆都见过,怎会是眼前这个陌生的人。 “哥哥,先放我下来。”古画扇轻声说着。 古唯空皱眉,可见她坚定的眼神当下也不再犹豫,低下身子将古画扇轻轻放下。 古画扇踉跄了一下。却是被古唯空揽住腰身,稳住身形。 “画扇,过来”纯渊蓝栩沉声道。 古画扇不住的摇头。颤声道:“不,七殿下,七殿下” 那眸中包含着太多的情绪,让纯渊蓝栩一时间看的怔然。 纯渊蓝慕皱眉看着古画扇苍白的脸庞,心中思衬万千,终于轻抬脚步向二人走去。 蓦地,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坚定的指向他。却是古唯空冷眸看着他前进的脚步,杀气乍现。 “哥哥不要。”古画扇猛的拉住古唯空的衣袖。紧张的制止。 古唯空却是依旧坚定的执剑,不肯松懈半分,但揽着古画扇腰身的胳膊却是又紧了紧。 “六殿下,七殿下。我知道这样做会让你们为难,可还是求求你们,放我哥哥走吧,他只是想来看看我,没有别的意图。我会留下来接受任何处罚,求求你们了”古画扇语无伦次的轻声哀求。 她后悔了,方才她就不应该因为一时懦弱便同意与哥哥一起出逃。皇宫是什么地方这里高手众多,她怎么会迷了心窍妄图逃出去呢如今竟还要连累着哥哥。 眼下她只求他们二人能够松口放过哥哥。直到方才她才猛然懂了,这个时代是权利的时代。她活在这个权利的漩涡中,所有人都活在这里。在曾经的时间里,她怎么会还妄图心生侥幸。以为自己会有所不同呢 雪下的越发急切,那被血染红的雪地已经又被覆盖上一层皑皑白雪,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可那方才发生的厮杀,却依旧真的存在,永远也无法改变。 看着那雪地里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大内高手,此时已经毫无气息。她只觉得心中发冷。她真的不想任何一个人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可如今又因为她的一个错误的决定而死去这么多鲜活的生命。她真的不想再有任何一个人心为她而死。更不想哥哥与他们二人互相残杀。 真的不能再等了,再这样僵持下去,她怕会有更多的变故发生,比如 “走走去哪” 蓦地,一声浑厚的质问从人群后传来,古画扇闻声身子一僵,紧咬薄唇脸色苍白。 原本牢固的包围圈倏地散开一条道路,所有的大内高手纷纷下跪,齐声道:“参见皇上。” 一袭明黄色九爪龙袍,沉稳睿智的双眸,尽管已经鬓角已白,可依旧不损他一点的威严。这便是纯渊帝。 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见状却是心中暗道不好,却只能俯身跪下请安。 一时间,偌大的广场上数百的人群面对大步而来的纯渊帝,唯有古画扇与古唯空依旧直直的站着。 古画扇紧咬薄唇,僵硬的回过神,缓缓看向大步而来的纯渊帝。 那是她伺候了三年的皇帝,那个和蔼可亲的皇帝,那个一直以来都深明大义的皇帝。 可今晚,她一直尊崇的皇帝能够放过违反宫规的她和哥哥吗 古唯空冷眸看着大步而来的纯渊帝,心中蓦地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紧紧的皱眉,紧抿薄唇,眸子直直的打量着纯渊帝。 “夜闯皇宫,妄图私带宫女出宫,杀了朕这么多的大内高手。你倒是说说,朕该不该放他走”纯渊帝看了看古画扇,又看了看一旁敌视他的古唯空,沉声道:“拿下” 蓦地,纯渊帝旁侧跟随的三个侍卫统领抽出弯刀便向古唯空刺去。 刀法狠辣决绝,犀利无比,向着古唯空的腰腹与面门直直的刺去。三人进攻,任是古唯空武功再过高深,也终究一拳难敌四手。 还来不及惊呼,古画扇便觉得自己的身子被古唯空推向一边。一个踉跄,却是被纯渊蓝慕伸手接住,才不至于跌倒在血泊中。 瞬间。古唯空便与那两位统领战在一起,刀光剑影,招招锋芒毕露的厮杀。 看着这一幕,古画扇使劲的挣扎,身子却被纯渊蓝慕紧紧的揽着,不肯放松。 “七殿下,七殿下放开我。”古画扇转头看向纯渊蓝慕,哀求着。 纯渊蓝慕看着古画扇的面庞,紧抿薄唇,双手依旧不肯松开半分。 “皇上,求您放过奴婢的哥哥吧求您了”古画扇挣扎着,抬眸望向一旁冷眼旁观的纯渊帝。为何,她觉得今晚所有的人都那么陌生,无情。 “皇宫重地,岂是他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古画扇,这些年的宫规你都尽忘了吗”纯渊帝厉声道,眸中责怪之意遮掩不住,亦夹杂着浓浓的失望。 “不奴婢没有忘记,奴婢只求皇上放过奴婢的哥哥奴婢愿意承担一切罪责求您了,皇上”古画扇苦苦的哀求着。 那二位统领的武功高深莫测,古唯空的招式已经越来越被压制,这一幕看的古画扇着实是心惊胆寒。 纯渊帝一声重哼,沉声道:“你的账,朕会慢慢给你算如今,此人杀害朕之大内高手,必定严惩不贷。”: 第一百零四章 但是,对不起 这样无情的纯渊帝,这样不留情面的纯渊帝。古画扇一直都知道身为皇帝的他从不完全是平日里那个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长辈。可,如此绝情的事情就摆在眼前,她依旧觉得如此心寒。 转头看向正在厮杀成一片的古唯空,只觉得一瞬间思绪万千,心渐渐地变得平静。不吵不闹,就连挣扎也不再。 “六殿下,你是喜欢我的是吗” 一声轻喃从古画扇口中传出,被厮杀声掩埋,却一字不漏的被纯渊蓝慕与纯渊蓝栩听入耳中。 看着她平静异常的神色,二人皆皱眉。 古画扇看着纯渊蓝慕紧紧注视着自己的双眸,再次开口:“六殿下,我的手好痛。” 许是被她那一句询问恍了心神,纯渊蓝慕闻言立刻低头查看,却瞧见她的左手惨不忍睹的模样。立刻松开她的胳膊,伸手去抓她的手。 可就在纯渊蓝栩还没来得及制止的呼声中,就在纯渊蓝慕松手的空档,古画扇看着面前清风一般拂过她心的人,轻声呢喃。 “对不起。” 古画扇伸手抱住纯渊蓝慕的腰身,就在那轻柔的笑意中,那双眸子中的光彩却是暗沉如海,让人琢磨不透。 身子被揽住,纯渊蓝慕有瞬间的失神,但转瞬便脸色一变,伸手去抓古画扇的手。 却只觉得腰间穴道被点住,身子蓦地一僵。只听得利剑出鞘的声音在腰间响起,立时,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紧紧的抵在纯渊蓝慕的脖颈上。 腰间软剑是他的护身之物。也是他的绝招。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如此轻易的便能夺取可此刻看着自己的脖颈间横着自己的软剑,而执剑之人竟然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纯渊蓝慕僵住的双手,缓缓垂下,嘴角的弧度让人琢磨不透。 古画扇倾尽全力的将这把利剑紧紧的握住,也紧紧的抵在这个男子的喉咙上。 这一刻,她只想肆意妄为一次。 “都住手” 一声凌厉的喝止声传出。 正在厮杀的三位统领见状。蓦地停下招式,直直的望向纯渊帝。 古唯空见状却是身影一闪。向古画扇而去。 纯渊帝凝眉直直的望向古画扇,眸中神色暗沉如海,让所有人都看不懂。 一直暗暗担忧的李修文见状却是一声惊呼,看着古画扇直皱眉叹息。摇头。 古画扇定定的看着纯渊帝,平声道:“皇上,请您放过奴婢的哥哥。” “你在威胁朕”纯渊帝沉声道。 “奴婢不敢,可今日,奴婢不得不做出这样做,只请皇上放过奴婢的哥哥吧。” 蓦地,加渡在软剑上的力度加重,纯渊蓝慕的脖颈处立刻渗出血迹,顺着浸透他洁白无瑕的衣领。 而纯渊蓝慕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穴道已经被点住,此时的他无力还手。可若是穴道没有被点,那他会怎么做 古画扇。你终究是怕的。尽管你知道我的心意,你依旧是怕的,因为你从不曾对我放下戒心。 他也怕,若是他真的行动自由,他真的怕自己会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来。 所以古画扇,尽管你如此对我。我依然想好好的谢你。 “住手,古画扇你疯了吗快住手”李修文见状急声制止着。 “放过他你可知。今日你也犯下了死罪”纯渊帝重重的一哼,沉声道。 古唯空蓦地冷眸看着纯渊帝,手指再次收紧剑柄。 古画扇闻言平平的笑了笑,却依旧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鲜血渗出的速度更加快速。不过瞬息间,纯渊蓝慕的脸色便有些苍白。 “皇上,六殿下的性命如此金贵,换得我们蝼蚁百姓的性命又有何难” “朕平日待你如何,你可曾记在心里今日你做出那种事,在此又说出此话,你可心安”纯渊帝蓦地厉声斥责。一如白日那般,恨铁不成钢,痛心疾首的模样。 “皇上,奴婢会一辈子记得皇上的恩典。奴婢从未求过皇上任何事,今日只求皇上放过奴婢哥哥的一条性命奴婢辜负了皇上的厚望,触犯了宫规挟持伤害了的六殿下。已自知罪孽深重,不求得皇上的饶恕,可奴婢的哥哥是无辜的,他是被奴婢连累的” “小妹莫再多言于他”古唯空蓦地沉声制止,一把揽过古画扇,将她手中利剑移开。倏地将手中染血的利剑放在纯渊蓝慕的脖颈,冷声道:“皇帝,莫要再多言,休想再让我的妹妹对你低声下气如此苦苦哀求,若你不想要你儿子,我今日便顺手帮你解决。” 纯渊帝一声冷哼,道:“朕,从不受人威胁” 这句话着实无情,听得在场所有的人都心底发寒。 古画扇闻言立刻觉得莫名的寒冷,蓦地看向依旧风轻云淡的纯渊蓝慕,颤抖的双手想要握住他的手,可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勇气。她方才如此利用他,只会让他更加心寒。 “这都几十年了,你还是没有变” 蓦地,一声似叹似怜的声音从黑暗的天空中响起,一道黑色身影瞬间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古画扇立时回头看去。却见一身黑色僧袍,满头鹤发,却双目精明。不是一云大师又是谁 “一云大师。”古画扇轻声道。不知为何,她一看到一云大师便觉得心安,尽管一直以来他都那么不着调。可此刻她却觉得一云大师犹如一颗定心丸。 “你个臭丫头和那个臭丫头一样就是会惹事惹完事还得老朽每次跟在后面擦屁股”一云大师鼻孔朝天的哼了哼。可眸中却一丝责怪也无。 古画扇嘴角再次抽了抽,可心里却是平静不少,一云大师就应该是这样的打开方式。 余光扫到一旁的纯渊蓝栩,却见他紧皱的眉头蓦地一送,仿佛送了一口气的神色。一种奇异的猜测的围绕在心头,随即又觉得不可置信摇头。 纯渊蓝栩蓦地看向她,那眸中神色她读不懂,也不想再读。将头转开,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不应该让任何事扰乱了心神。 “一云大师到此,可有何事”纯渊帝皱眉问道。 古画扇看着纯渊帝蓦然消失的戾气,不知为何总觉得身为君王的他,只要遇到一云大师便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丝毫没有了上位者的架势。这不是伏低做小,也无关姿态问题。这是一种心态上的转变,一如半辈子的好友见面一般,千言万语只在不言中。: 第一百零五章 宫规为何物 “没事谁会来这死气沉沉的皇宫”一云大师淡淡道,仿佛在说着,我能来已经是让这皇宫蓬荜生辉,快来感谢我 不出古画扇所料,纯渊帝也仿佛听到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一般,那眉梢眼角也平淡的恍若默认。 “今日老朽来,是想带走这个臭小子和臭丫头的”一云大师平声道,上前一步将古唯空的利剑移开,在看到古画扇手中的软剑上斑斑血迹时,暗暗摇头。抬眸看向风轻云淡的纯渊蓝慕,又暗暗叹息。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瓷瓶,将其中药粉撒向纯渊蓝慕的伤口。那不停流出的血,立刻被止住。 古画扇颤抖着双手,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二人,一云大师不能带走”纯渊帝沉声道。 “怎么”一云大师问道。 “他们二人犯了宫规”纯渊帝沉声道。 正在瞪着古唯空的一云大师闻言,看了眼纯渊帝,蓦地奇异的笑了笑,重重的叹了叹,道:“宫规,宫规。宫规究竟为何物你一个如此通透的人,竟然被这宫规三番五次的束缚。曾经那年是如此,今日又是如此”这莫名的叹息,别人听不懂。却是令纯渊帝神色一变,掩在衣袖内的手蓦地轻颤。 “罢了,对于曾经的事老衲不想多提。可今日,这二人老衲必须带走,也免得再酿成又一个曾经”一云大师无头无尾的自顾自说着。 随即。一把将古画扇手中的软剑拿出,插在纯渊蓝慕旁侧的雪地里,剑上鲜血滑落没入雪中。 一云大师一手一个抓住古画扇与古唯空。转头向暗夜中走去,却听得纯渊帝倏地急声道:“一云大师,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能为我解惑吗她竟然如此狠心,如此狠心” 这句话也着实叹息了无头无尾,可纯渊帝苍凉的声音却久久回荡。 古画扇回头看他,却见那漫天纷飞的大雪中。纯渊帝的身影摇摇欲坠,瞬间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她一直知道纯渊帝心中藏着一个人。可她不知道究竟那是怎样的过往。如同一云大师所说,一个如此通透的人竟被折磨如斯,那究竟是怎样一段曾经。 即便是如此的质问,一云大师依然未曾回眸。径直拉着二人的手走向暗夜。 古画扇看着漫天大雪中,纯渊蓝慕已经可以动作的身子,眸子朦胧。 他在垂首看剑,不曾转身看她一眼 又是那样让人撕心裂肺的梦境,那浮浮沉沉间的茫然与叹息,也早已铭心刻骨。 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简洁淡雅的屋子,没有多余的摆设,那屋中袅袅的静心香散发着淡淡的平静。 一幕幕画面再次充斥着脑海。最后只定格在那人垂首看剑的寂寥身影。 蓦地,闭上双眸,他脖颈处那一滴滴鲜红的血液。到现在依旧模糊着她的心。 开门声响起,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随即身侧的床陷下去一些,应该是有人坐了下来。 蓦地,眼角被一根冰凉的手指覆上,古画扇这才惊觉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湿透枕巾。 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一袭青衣的古唯空眉头微蹙的模样。 这个是她的哥哥。血浓于水的哥哥,舍身护她的哥哥。 “是伤口疼吗莫哭了。很快就会好了。”古唯空轻声道。 “哥哥,对不起。”古画扇眉头微蹙轻声道。 古唯空却是轻笑,道:“既然觉得对不起,那就赶紧好起来。这才是对哥哥最大的回报。” 看他笑得如此温润,古画扇的脑中再次浮现那人温润如玉的面庞,心一抽一抽的疼痛。 “好好歇息吧以后也不用担心受怕,安心的在这里养伤。”古唯空轻声道。 古画扇点了点头,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旁侧之人这才轻叹着站起身缓步离开。直到门被开启又被重新关闭,古画扇这才伸手捂住眼睛,低声抽噎。 来到这清泉寺已经半月,算算日子,明日便是除夕。只是这清心寡欲的寺庙里并没有丝毫的即将要过年的感觉。依旧按部就班,与平日无异。 后山,万丈深渊上的山崖上,参天的大树被皑皑白雪覆盖,放眼望去山连着山,皆是被冰雪覆盖,壮观美丽至极。 古画扇坐在古唯空飞上高高的枝干为她捆绑的秋千上,向着高高的空中荡去。 看着眼前壮阔的景象,蓦地想起毛爷爷曾写过的一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所向披靡的词。 情不自禁绘声绘色的朗诵了出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 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一直觉得这首词波澜壮阔,却又心思细腻,拥有豪情壮志却又叹息着这多变苍茫的世界,抛开一切不谈,的确是首好的。 高高的枝干上,古唯空已是停下吹笛,垂首看着下方拥有柔和笑意的古画扇,心中也是平静宁和。 秋千飞舞,其上一袭白衣的女子随风飘舞,洁白无瑕的衣裙在漫天飞雪中划出绝美的弧度。那清亮的笑意回荡在山谷中,明媚多彩。 不远处,一云大师与止空大师正坐在石凳上,面前石桌上正摆放着一盘已经在厮杀着的棋局。 古画扇轻笑着看着他们二人半天都不曾落下一颗棋子,遂停下秋千向他们二人大步走去。 厚厚的雪地,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却是那般悦心悦耳。 古唯空看着古画扇蹑手蹑脚的动作,好笑的摇头,遂又拿起玉笛放在薄唇上吹奏起来。 悠扬的曲调再次回荡在山谷里,回味无穷。 古画扇轻轻的走至二人身旁,看着棋盘上的棋局,无奈摇头。 又是这一盘无解的残局。 想要再次开口对他们说这局无解,可想起这些日子她只要一提话头。便被他们二用用大眼睛死死的盯着的情景,颤抖着摇摇头。她还是忍一忍别再打击他们了。 默默地看了半晌,面前这二人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古画扇在心中酝酿了一大箩筐的规劝词。品了品,觉得还差强人意,随即便张口道:“二位大师这句棋根本无解的” 空气瞬间凝结了片刻,随即古画扇便一把捂住嘴,夸张的惊叫了一声,拔腿就跑。 只徒留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的愤愤声在身后齐齐传来。 “你这个臭丫头” 古画扇大步跑出很远,这才咯咯咯的笑着,怪我咯 古唯空却是好笑的停住吹奏,一个飞身便向漫天白雪中那一袭白色身影飞去。 一把揽起古画扇的身子便穿梭在漫天飞雪里,参天大树中。: 第一百零六章 过往怎不如烟 古画扇看着周围迅速后退的事物,觉得自己此刻就像雪花间穿梭的精灵一般。 转头看向轻笑着的古唯空,清声道:“哥哥,我们去哪” 古唯空淡笑轻声道:“带你去看我们的父母。” 提及父母,古画扇嘴角的笑意缓缓淡下,可看着古唯空依旧淡笑的面庞,也随即露出一抹微笑来,回眸看向遥远的不知名的远方,这一刻他们并不觉得苍凉。 那是一座高高的山崖,林间被大雪覆盖上一层又一层,冰雕一般,晶莹剔透。 一处空地上,耸立着两座坟墓,墓碑上方刻着她母亲的名字与父亲的名字。 直到现在看到那墓碑上,刻着古天容三字,她方才知晓,那舍身护着她们母子三人,亦被她叫了五年的父亲的男子,名叫古天容。 可看着两块墓碑,仅简简单单的写着,穆明月之墓。古天容之墓。 如此简单,可其中含义细细品来却又是如此的不简单。 母亲既然已经嫁为人妇,那便要冠上其夫之姓氏,至死如此。可刻碑之人,并未如此做,是并不识得她父母二人,还是故意如此 古画扇微微皱眉,却依旧双膝跪地,深深的磕下三个头。 十年了,她终于又见到了她父母,虽然只是两座冰冷的的坟墓。 “父亲和母亲的遗骸,是那年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掩埋的。”古唯空轻声道。 听闻他如此说。古画扇更是心中疑惑,二位大师怎会不知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可为何他们会这样做果真如几年前舅舅所说的那般。父亲并非是父亲吗 “哥哥,我曾听舅舅说过一件事。” “舅舅你是说那个道貌岸然的穆重鹰” 蓦地,古唯空的声音冷冽,提及穆重鹰那双眸子更加冰冷。 却是听得古画扇一怔,回头看向古唯空。 “哥哥怎会如此说” 古唯空看着古画扇微皱的眉头,随即重重的叹息。 “是哥哥的错,这些年以为你已经不在人世。便从未再打探过你的消息。谁曾想那穆重鹰竟如此手段,能让你叫他一声舅舅” 这番话听来。古画扇也大致猜到了一些缘由,想当初自己也是如同哥哥那般厌恶着他们的舅舅。可这些年听得了他的那番话语,又自己细细琢磨着过往,便已经恍悟。 看着古唯空冷峻的面庞。古画扇轻叹。 “哥哥,你总是比我大一些年岁的。想当年的记忆中,你可是觉得父亲母亲亲密无间,相敬如宾” “父亲母亲自然是感情极好的。”古唯空轻声道。可细细想来,又觉得哪里不妥,遂眉头微皱。 古画扇自顾自说着:“可是相敬如宾,却形同好友一般哥哥,若有一天我成了亲,绝不会像父亲母亲那般即便是如此相敬如宾。表面恩爱。却只如同好友一般的。哥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小妹,你想说什么”这句话他问的很轻。如同洋洋洒洒的雪花一般,毫无重量,却真实存在。 古画扇缓缓站起身走至古唯空面前注视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的道:“哥哥,你可曾想过父亲和母亲,其实并非真正的夫妻。一切都只是假象罢了。” “胡闹小妹。你莫要听那穆重鹰胡说”古唯空倏地厉声喝止。 古画扇一把抓住古唯空的双臂,喃喃道:“哥哥。你是如此通透,怎会想不明白你只是不愿意去想罢了,可事实如此。哥哥又怎能掩耳盗铃,欺骗自己呢” 当年哥哥已经十岁,父亲母亲之间的相处模式,只要稍微点拨,他不会想不明白的。他只是不愿意去想罢了。 “哥哥” “小妹不要再说了。当年父亲母亲如何我如今并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他们的大仇已报,眼下便只剩下穆重鹰欠下的债需要还了”古唯空平声道。 “大仇已报哥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古画扇蓦地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哥哥。虽然血浓于水,可她这个异世的灵魂对他的了解依旧像是谜团一样。 “小妹,哥哥此次回皇城,为的就是将江氏绳之以法,报仇雪恨。如今幸而已达夙愿。但朝廷无用,竟跑了江候本打算前几日动身去追拿,可却有幸发现了小妹你的存在,所以才一直拖到如今。”古唯空轻拂古画扇的发丝,嘴角笑意柔软。 “那,这几年江氏于如此快的速度瓦解,也皆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古画扇怔怔的轻声道。 “江候不甘现状,妄图心生侥幸通敌叛国,本就是人人得而诛之,哥哥只不过是顺手推了他一把,让江氏衰败的更加快速罢了” 古画扇抿唇看着古唯空的面庞,半晌轻轻叹息。 都说过往云烟,可有些过往却依旧深深的潜伏在心中,不仅不会像云烟一般轻如鸿毛,反而会压的你喘不过气来,逼着你做出本不甘愿的事来。 每个人的那些过往,又都在逼着多少人形同疯魔 古画扇垂首将头轻轻的靠在古唯空肩膀上,心中起誓。 哥哥,以后大千世界,艰难险阻皆有我相陪。 除夕之夜,虽没有在宫中过得热闹,可终归是比那时要平静的,不会再熬着夜陪宫内主子一起等新年,也不会提心吊胆的小心翼翼伺候生怕吃罪了哪位贵人。 如今独坐在山崖上,旁侧更有哥哥相陪,这种感觉才像是在过日子。 亲人这个词汇,她觉得已经有两辈子都不曾出现在脑海中,如今却已经是不同往日了。 古画扇斜斜的靠着古唯空的背,望着天空中繁星点点。此刻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就这样一直一直下去。 “哥哥,以后每年我们都在一起过年好不好”古画扇望着无尽的虚空,呢喃道。 古唯空眸子看向不知名的远方,但笑不语。 古画扇又向他的背上靠了靠,闭上眼睛享受着不可多得的安宁。 除夕之夜,尽管外界如此繁华,但在这寂静的山崖之上,两个人却平静的相偎取暖,也别有一番洞天。 今日一大早,古画扇率先起床收拾妥当后,便出了小院向邻院古唯空的住处走去。: 第一百零七章 伤人终伤己 今日一大早,古画扇率先起床收拾妥当后,便出了小院向邻院古唯空的住处走去。 大雪在昨儿个后半夜就已经停了,倒是不再有大雪压迫之感。小院里生长着一颗梧桐树,看那粗壮的枝干,想来也有些年月了。 树下一双石凳,一个石桌。 见房门依旧紧挨着,古画扇快步走到房门前敲了敲门。 “哥哥,起了吗” 房内静了半晌,古画扇再待去敲,便见房门蓦地被打开,一袭青衣的古唯空露出身型。 古画扇当即后退一步,福了福身,脆声道:“哥哥,新年好” 门前,巧笑嫣然的女子正俏生生的笑着,那一抹犹如初阳一般的笑意,将整个冬季都温暖如春。 古唯空轻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 古画扇捂着脑袋见他不语,当即便道:“哥哥,你得和我说啊” “说什么”古唯空清声道。 “新年好啊”古画扇理直气壮的道。 “哥哥希望你每天都好岂止一个寥寥的初一。”古唯空轻笑道。 “走吧。” 古唯空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便拉着古画扇的手向院外走去。 古画扇挠挠头,问道:“走哪” “带你下山去逛逛。”古唯空轻言道。 古画扇倏地停下脚步,死死站着不动。眸子变得沉寂下来。 古唯空见状也是轻叹。遂轻抚她头顶道:“我们不去皇城,我们去卧阳城。你整日呆在这清泉寺并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将任何已经发生的事情抹去。难道你要就这样缩在清泉寺一辈子吗唉不要怕,等穆重鹰的事情完结后,哥哥就带你去哥哥生活的地方,那里不会有任何人会强迫你做任何事,从那以后,你就只会有无拘无束的快乐。好不好” 古画扇抿唇看着古唯空,脑中一幕幕曾经的画面挥之不去。可。离开这两个字眼是多么诱人,这不正是她渴望了许久的吗 轻轻点头。古画扇将手重新放置在古唯空手中,轻扬唇角。 作为皇城的临城,卧阳城也是极尽繁华的,尤其现在是大年初一。街市上更是歌舞升平,热闹无比。 古画扇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繁荣昌盛的景象,那小摊上贩卖的物品,都是她从不曾见过在上辈子见过的。这一世又都活在皇宫之中自然也无缘得见。看着这车水马龙,喧闹的街市,她才能猛然觉得,自己也可以这样想平常人一样过活着。 “小妹,你看那个喜不喜欢” “小妹这个呢想不想吃” “那个想不想要” 一路上,古唯空看到什么就要询问一番古画扇。充分发挥出了做哥哥宠溺妹妹的品格。倒是让古画扇看的哭笑不得。不过却也享受着这样被在意的感觉,曾几何时她也曾渴望着如此被人在意。 蓦地,繁华的闹市区中。却出现了一片空地,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是孤零零的被隔离着。 古画扇看着周围的建筑,再看看那片空地的位置,猛然想起了什么,倏地惊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后退几步。 “怎么了”古画扇赶紧上前一把揽住古画扇的肩膀,急声询问道。 古画扇依旧怔怔然的看着那片空地。心中百转千回的茫然。 这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小妹,小妹你怎么了”古唯空皱眉询问道。 “哥哥,你走南闯北比我知道的多,可曾知道这片空地,以前是什么”古画扇轻声道,她想知道自己是否是记错了地方。毕竟当时的这里是那样繁华。 古唯空看着古画扇所指的那片空地,皱眉想了想,这才道:“哥哥也是近些时日才到达的皇城,在这里留宿时,曾听人谈论过,这里以前应该是一座青楼,名曰楚人馆。只不过后来却意外着了火,里面所有的人。包括那晚进入寻花问柳的客人也是都不曾逃出,皆葬身火海。这里也被烧成了一片废墟。其实,仔细想想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我当时倒也没有精力去深究这些事。又听那些人说,不知后来谁传言,这块地,不吉利,便再也没有人愿意在这里重新装扮。因此便废置了下来。只是这条街尤为繁华,再加上那已经是两三年前的事了,所以这旁边倒也越来越多的商贩做起了生意,只有这块地被生生的隔离开来,小妹,你可还好” 古唯空越多说一句,古画扇的脸色便越难看一分,握着古唯空的手,也在轻轻的颤抖。 古画扇看着眼前的空地,对于古唯空的询问恍若未闻。如果真如哥哥所说,这块地自两三年前便因为大火而被烧成废墟,那正是自己被劫持到楚人馆后不久才发生的事。 难道真的有那么巧合的事吗楚人馆一向生意很好,夜晚也正是热闹之时,又怎能会一个人也不曾跑出,就连那些寻花问柳的客人也不能免去一劫。这无论如何都是不了逻辑的。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可谁会跟一个销路如此广泛,有那么受欢迎的青楼有任何的仇恨。 想起那夜发生的事情,仍旧历历在目,那一袭白衣的男子,那到后来依旧与她牵扯更甚的男子。更深层的含义她不敢去想,如果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么早的相遇是不是就已经注定了今后的事。那这些年的种种挣扎,岂不都成了笑话。她又该如何自处那个人又该如何自处 脑中回想起,那一夜自己狠心搁置在他脖颈上的软剑,自己的那番话语,自己对他的利用,那流淌在他欺负上的鲜血。以及他从始至终都淡然无波的眸子。 最后定格在他踉跄着寂寥的身影,垂首看剑,不曾望她一眼的画面。 这么多年的挣扎与疏离,她第一次问自己的心,是否真的做错了 就这样伤害了他之后,再狠心绝义的离开,她真的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恶毒的女人 这么多年的宫闱生活,竟将她改变如斯吗还是一开始她就想错了,坚持错了 那午夜梦回,独自挑灯夜读着他的信,又幻想着风起亭的画面所绘制的画。这些年苦苦挣扎,终究都成为了笑话。 伤人伤己: 第一百零八章 突发的意外 “小妹,可是感觉哪里不舒服不如我们回去吧你身子刚刚见好,是哥哥鲁莽将你拉了出来。走”古唯空看着古画扇越发苍白的面庞,眉头微皱。 “我没事,没事”古画扇轻轻道。 转头看着四处车水马龙,繁荣昌盛的街市,心底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惆怅。其实若能早知道一切,早一些想到其他的可能,一切难道就真的会比现在好吗她不知道。 轻抬脚步向着最热闹的街区走去,耳边充斥着生活的频率,她的步调才能缓缓放松,慢慢体会,一点点领悟,从而决定以后得道路。 古唯空看着古画扇单薄的背影,唇角轻抿,他不知道这些年都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在他没有参与的日子里,是什么将他那个记忆里活泼开朗的小妹变成这样。 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他无权也无能干涉。可以后的日子,他再也不会缺席。 迈着坚定的步伐,两道出众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走着,穿梭在这喧嚷的街市,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却又本该如此。 一所酒馆二楼的窗子处,斜斜的倚着一个天蓝色衣袍的青年,那俊逸的面庞,轻扬的唇角,因为醉酒而有些朦胧的眸子。此刻他正轻启朱唇喃喃自语着,究竟吟了些什么没有人能听清,却见他吟完后,唇角再次勾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接着便是大口大口的灌着酒。 街市上。一袭白衣女子倏地停下脚步望着酒楼大开的窗口微微怔神,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正在仰头猛灌酒的青年。 古唯空抬步走到古画扇身旁,看她正看着出神。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却是望见一个放荡不羁的青年正在醉生梦死。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可古画扇单薄的身影被淹没在人潮中,可她依旧直直的望着那一抹身影,那张面庞,仅仅只是一个自嘲的弧度,也是心中最大的安慰。 “安小哥”古画扇喃喃道。 喧嚷的街市将这句轻轻的呢喃掩盖。古唯空询问的看着古画扇,却见她依旧怔怔的出神。却又如此执着的望着。 然而,这声轻轻的呢喃却通过万千人海,熙熙攘攘的人潮直直的传入那酒楼之上的青年耳中。 蓦地,他停下了灌酒。缓缓转头看向楼下拥挤的潮流,却只见原本正缓缓行动着的行人蓦地变得拥挤,其中夹杂着惊呼声,推推搡搡。一袭白色衣角迅速掩盖在拥挤杂乱无章的人潮里。 手中酒坛被一把丢掉,安德阳快步走到窗台边的护栏住直直的向下看去。 街道那头,不知何时正狂奔着一辆马车,赶车的小厮惊慌失措的惊叫着。 “快让开,快让开马惊了,马惊了” “哎呦。好痛”熙攘中,一人惊呼声被淹没。 “快跑,快让开”又一人惊道。 “啊小心” “慢点别推我” 顿时。周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与小孩儿的哭喊声。 街道虽宽敞,可耐不住人多,又是突然发生,所以一时间所有人都乱了阵脚,推搡不断。跌倒受伤的。不计其数。 古画扇被古唯空率先带到了路旁,可那马车依旧横冲直撞。路上行人依旧推搡,跌倒,惊呼不断。 “小心”古画扇蓦地大惊,那马车前方一个孩童正蹲坐着哭喊,身旁一个护着的人也无。 马蹄高高的扬起,踏下便会将那一条小小的生命碾压的血肉模糊。 千钧一发,古唯空倏地将古画扇推向一旁一座石桥的旁边,飞身前去直奔那哭泣的孩童。 与此同时,又一道天蓝色身子从空中飞身而下,向着那失控的马车落下,小厮早已经在刚刚的跌撞中摔向一旁的地上。 安德阳一把拉住马栓,用力的拉着,硬生生将骏马落下的方向转向旁侧。 古唯空抱着孩童滚落在地,几个转身便到达安全地带。伸手将孩童放下抬眸看向马车上正在控制骏马的男子。 蓦地,骏马嘶鸣撒开蹄子便向落下的方向奔跑而去。 古唯空一声惊呼,迅速向着骏马飞驰的方向奔去,而那方向不偏不倚正是古画扇所站的石桥边。 一个卖红绸的摊子被骏马狠狠的撞飞,红绸在空中散开,铺向四周的天际,无限延伸。 漫天红色中,安德阳看到正前方一袭白衣的女子正惊慌失措的向后退着脚步,那身后赫然是宽阔的湖面。 古姑娘 声音还来不及出口,便已经察觉骏马与她不过三米之遥。 一把利剑从旁侧飞来,深深的插入马腿,与此同时安德阳一把甩下马栓飞身而起,向着那抹白色飞去。 落水声掩盖在街市上喧嚷的的惊呼声中,却是让古唯空与安德阳二人惊了一惊。 古唯空丢开手中剑鞘,正要飞身一同入水,却见中了剑的骏马嘶鸣一声向旁侧跌去。 车内,惊呼声响起,一道粉色人影撞开车帘向着自己的方向跌来,躲闪不及便被那身影撞个正着。皆因自己而起的马车倾斜,古唯空不得不伸手将那抹粉色身影接住,随即二人双双跌倒在一旁,身下静静地躺着一大片碎裂的瓷片,此刻已经是血染一片。 女子的痛呼声强忍着咽进喉咙,睁开双眸看向身下被她压着的人,古唯空也蓦地紧皱眉头,垫在瓷片上的后背传来剧痛,青衫也立刻被鲜血氤氲。 粉衣女子怔怔的看着身子的古唯空不知作何反应,直到古唯空紧皱眉头,强自压抑着痛呼。这才惊觉一般,立刻起身,手掌被一块瓷片狠狠地划破,她也疼的厉害。 粉衣女子紧张的看着古唯空,看到他身下大片的血渍时倏地捂住嘴,掩住惊呼声。 “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粉衣女子颤声道。 古唯空用手支撑着地面缓缓坐起身,紧皱的眉头上冷汗直冒。 古唯空兀自站起身,看也不看女子一眼便踉跄着向湖边跑去。 在看到那荡着涟漪的湖面,却不见了那两个人的身影时,倏地抬步便要向湖水中跳去。 “公子,公子你在做什么” 手臂被拉住,却是被疾步跑来的粉衣女子阻拦。 “让开”古唯空冷声道。 “公子,你受伤了,不要往水中跳”粉衣女子紧张的说着,双手紧紧的抓住古唯空的手臂不肯放松。: 第一百零九章 想念无关相见 古唯空冷眸扫向女子,却见她额头渗着鲜血,血染的双手更是颤抖着,但仍旧执着的不肯放手。那双眸子中的担忧与紧张太过强烈,直直的望进他的心中,让他瞬间的楞了神。 “公子,你受伤了,需要看大夫”粉衣女子颤声道。大大的桃花眼中满是担忧与执着。一张因为惊吓与疼痛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容颜,越发的惹人怜惜。 古唯空看着眼前的女子,最终伸手将她紧扣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轻声道:“多谢姑娘好意,但这水中有极其重要的人,在下非下不可。” 染血的苍白手指被掰开,在粉衣女子的惊呼中古唯空的身子蓦地跳入冰凉刺骨的湖水中,溅起一片涟漪,直直的刻在粉衣女子的心中。 蓦地,原先那个赶车的小厮匆匆的跑来,在看到粉衣女子时,立刻大大的松了口气,上前担忧的道:“十七公主,十七公主你怎么样了” 粉衣女子恍若未闻一般,依旧直直的看着湖面只希望那一抹青色身影能够浮出水面。 在后来的时间里,这位十七公主依旧在想,若是当初不曾相遇,或许她的一辈子也就这样被匆匆的过了,没有希望便没有刻骨铭心的失望吧 深冬的湖水有多刺骨,古画扇刚刚入水的那一刻以为自己已经体会到,可越来越久的浸泡与向下沉浸让她更加觉得那冰冷的蚀骨之感依旧正在继续加深。 双眸已经有些模糊。虽是睁着,可却已经不能视物。脑中昏昏沉沉,终于还是失去意识。 已是夜色正浓。山野草地上一堆火冉冉升起,照亮着一片草地。 一袭天蓝色衣袍正搭在一袭白衣的古画扇身上,此刻她沉睡着,睡颜正静。 旁侧是一袭青衣的古唯空此刻正斜倚在树干旁,整个后背全部裸露,身后一袭天蓝色里衣的安德阳正拿着被火烧红的尖刀直直的插入古唯空后背,嗤的一声。古唯空猛的咬紧牙关,眉头紧皱。冷汗淋漓。 安德阳巧妙的一剜,那深埋在古唯空后背中的一块瓷片便显露出一个头来。安德阳头也不抬的轻声道:“忍着” 蓦地,伸出两指捏住尖头,快速的拔出。连带出一串血珠。 “嗯”古唯空一声闷哼,冷汗滴落在草地上,消失不见。 安德阳看了一眼手中至少五寸长的瓷片,随即一把扔向一旁,而那一旁的地上正七零八落的散落着至少十数个碎瓷片,皆是血迹斑斑。 安德阳起身拿起架在火堆上烘烤干了的衣襟,一把撕成布条,走至古唯空身后给他一圈一圈的缠在身上,鲜血立刻染红了布条。可也无法。随身携带的伤药早已经在急流中流失,只能先简单的包扎一下。 古唯空伸手将布条系成死结,这才将身上衣襟披在身上。 “多谢在下古唯空。”古唯空向安德阳颔首。轻声道。 安德阳走至火堆旁又添了一些枝干,闻言轻笑:“不谢在下安德阳。” 随即安德阳看向地上正熟睡着的古画扇,嘴角轻扬。 古唯空看着这一幕,遂开口道:“在下替小妹多谢安公子。” 安德阳惊讶却又了然的看了眼古唯空,遂点头道:“原来,你便是她的哥哥。” “安公子和小妹认识”虽然已经猜得到。可古唯空依旧问道。 安德阳轻笑,眸子看向面前跳动的火焰。轻声道:“识得,识得” 这两句识得,却仿佛道尽了所有,只是却晦涩难懂。 古唯空见他不想多言,也不再多问,垂首看着古画扇安静的睡颜,伸手拂了拂她额前的发丝。 安德阳透过火光看着古唯空轻柔的动作,温柔的眼神,再看向古画扇的睡颜,一种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 唇角轻扬,心中轻叹,古姑娘,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他很疼你。这样我也可以安心一些。 寒夜,古画扇朦朦胧胧间睁开双眸,入目的是繁星点点的天空,以及旁边跳动着的火焰。 扭头看去,却是看到火焰旁,一袭单衣的安德阳正望着虚空出神,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寂寥。 动了动胳膊,却发现手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握着,顺着看去,却是斜倚在树干旁的古唯空正禁闭双目,眉头微皱。 轻轻的将他的手拿了下来,古画扇缓缓的坐起身,却觉得一口气未喘平,胸口闷闷的,当即便咳嗽起来。 尽管已经压抑着,可仍旧惊醒了古唯空与安德阳。 二人齐齐的看向古画扇,眸中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小妹,你醒了” “感觉如何” 两声询问传来,古画扇揉了揉额头,轻声道:“我没事,没事” 古唯空欲上前查探,一动之下却是牵动了背上伤口。立刻冷汗淋漓,眉头紧皱。 “哥哥,你怎么了”古画扇见状连忙问道,随即向古唯空的背后绕去。 “没事。”古唯空拉紧了些身上的外衫,轻声道。 “这是什么哥哥,你的背上怎么有血”古画扇看到地上散落的带血的瓷片。惊讶的问道,随即便看到古唯空背上背鲜血渗透的外衫。再次惊呼出声。 “不打紧的,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古唯空轻声道,依旧拉着衣襟不肯送开让她看一眼。 古画扇轻拂斑斑点点渗出的血迹,皱眉看向一旁缓步走来的安德阳。 安德阳走到古画扇身旁停下,蹲下来道:“无事的,只是一些皮外伤,养着时日就好了。” 古唯空抿唇看向古唯空的后背,想要伸手抚摸,却又怕弄疼了他,随即缩回了手。 大大的叹了口气,古画扇看向安德阳,轻声道:“安小哥,这些日子你过得如何” “倒也自在,整日无拘无束懒散惯了。”安德阳轻笑道。 古画扇见他笑得没心没肺,抿了抿唇轻声道:“上次匆匆一别,本不知下次见面又待何时,没想到竟能在此相遇。我很挂念你,安小哥。” 她真的挂念,真的很想念。如今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亲哥哥,可这个如同哥哥一般的安小哥,她也一刻都不曾忘记。 听闻她如此说,安德阳掩在暗处的眸子闪了闪,最终只唇角微勾,轻声道:“不必观念。” 如此简单且冷静的回答,古画扇抿了抿唇,想起这两次见面他都是一身酒气,她不知道他在别扭着什么,又在想着什么。 其实有时候她也在想,不管如何,不管多久才能见面,或者永远也不能见面,只要都能好好的,就足够了。: 第一百一十章 十七公主回宫 古画扇垂首轻笑,起身将古唯空身上滑落一角的外衫再次牢牢的盖在他的身上。又将身上的天蓝色衣袍递给安德阳。 安德阳接过,抿了抿唇起身走到火堆旁继续摆弄着。 三人一时间静静无语,唯有跳动的火焰为这暗夜增添一抹光彩。 近日,从外蕃回来了一位公主,宫中资历老的的宫人都是知道的。这位公主的生母是皇上还未做皇帝时府中的一个随侍丫头,名曰觅阳,她虽出身低下,可却生的一副好容貌,且性子婉约纯净,知书达理。一直在皇上身边伺候着,深得皇上的好感。 于是在皇上登基后便给她封了位份。便有了这位公主,只是觅阳的身子一向不好,尽管怀孕期间已经是百般保养,可最终还是在诞下这位公主时便撒手人寰了。留下这位公主也是从娘胎里便带出恶疾,所有的太医均断言活不过十岁。 皇帝怜惜觅阳,便请了最好的奶娘,最好的太医来给她保命,就这样一直到了公主五岁那年,着实是快要撑不下去。 然,清泉寺的止空大师却意外出现,说有办法治得。但需要交给他,至于需要治疗多久没有期限。但却保证十年之内一定将小公主完好无损的送回皇宫。 止空大师一直都是众人崇敬的,交给他没有人会不放心。于是,这位性命垂危的公主就这样一走便是十年。 近日便传来止空大师的消息,说是不日这位公主便会回宫。 而,最近,无论朝堂之上,还是后庭之中,所有人一提及纯渊帝便要抖三抖,只因纯渊帝近来的脾气着实差得很,脸色暗沉的可怕,稍有伺候不周到的地方便要重罚。 宫中老人嗟叹,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一段日子,皇上那时的作风比之如今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为何纯渊帝会突然性情大变,除了清心殿内的众人,其他宫中却是极少极少的人能够清楚。 但,所有人都知道的是,那位一直深得圣心的画扇姑娘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无踪了。不知何时,已经没有再听过她的消息,更别提再能见到她的人。 有人皆相传,是不是得罪了皇上所以被秘密处死了皇上最近性情大变,暴躁至极,是不是也与此事有关 当然,这也只是能是背地里猜测,没有人能够大着胆子不要命的去刺探皇上的秘密。 而一直以来都挺活跃的清心殿,这些日子仿佛是一潭死水一般,除了更加兢兢业业,更加谨慎的伺候之外,不见得一句欢声笑语。与往日是天差地别。 而自打这位公主要回宫的笑意传来,纯渊帝脸上的冷峻明显的蜕化了不少,不再有那般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伺候的宫人虽然心里不再那般紧张,可,那股一直都存在的戾气依旧让众人不敢造次。 众人翘首以盼,只希望这位公主能够今早赶回皇宫,哪怕对纯渊帝的作用不太大,可总好过这种沉寂的可怕的氛围一直进行下去。 终于在众人无声的盼望中,纯渊二十九年,这位离宫十年的公主终于踏上了长阳城的道路。 这位公主是所有皇嗣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排行十七,人称一声十七公主。只因当年这位十七公主其有可能会成活不得所以按照皇族规矩,是不能起名纳入皇族谱的。如今十七公主已经年芳十五,过了及笄之年已成大人。所以回宫之后,便要被皇上赐名的。若皇上心中念她更甚说不得会赐予府邸。 毕竟公主与皇子不同,即便有封地府邸,也只不过是表象罢了,是没有实质的权利的。 而皇子就不同了,若想获得封地,官衔,那都是难上加难。表现过了,便会被认为居心不良,对皇位觊觎,若一丝争取也无,整日无所事事,便会被朝中大臣放弃支持,只能是一个空壳子。 而苍阳国至今仍旧没有封太子,却也是让所有人摸不着纯渊帝的心思。太子之位空悬,这是多么容易一触即发的朝堂战争。 今日的皇城街道上挤满了百姓,由士兵把守着,将街道留出一条道路来,好让即将回宫的十七公主的车辇经过。而皇宫中,纯渊帝也已经静静地等待着。 皇城城楼下,纯渊蓝烨与纯渊蓝卿亲自等候着他们这位离别了十年的妹妹。 按理说,一个连名字都不曾有的公主竟能劳动这么大的排场也是不简单。可万事耐不得皇上的心思,皇上看重这位公主,自然全天下的人也都要跟着看重,这便是那把龙椅的权力。 终于,皇城外慢慢显现出车队来,不出片刻便已经到达城楼下。 柔美精致的马车上,素色流苏随风摇曳,粉色的帷幔内若隐若现出一个曼妙的身影来。 只见里面的女子,头戴公主发冠,三千青丝直垂入身后软垫上,娇小玲珑的身姿静静的坐着,娴静庄严。 车旁一个小丫鬟对着车内说了些什么,待车队停下后,便见那帷幔内的女子对着城楼下坐在骏马上的纯渊蓝烨与纯渊蓝卿二人微微颔首,随即轻柔的声音自车内传出。 “十七见过四皇兄,十六皇兄。” 好听的声音让所有围观的群众皆觉得心情舒畅无比,顿觉挤了半晌而劳累的身躯也不那么倦了。 纯渊蓝烨与纯渊蓝卿对视一眼,皆又看向马车。 “欢迎皇妹回宫。”纯渊蓝烨清声道。 纯渊蓝卿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眸子却是波澜不惊,仿佛只是一个看客。 车队再次出发,纯渊蓝烨与纯渊蓝卿走在前面,带领着车队向着皇宫中9走去。 纯渊蓝烨扫了一眼一旁依旧神色淡淡的纯渊蓝卿,轻声道:“十六弟若不想来尽管可以如同从前那般,无故缺席。反正不听话这样的事,你也做过不下百遍。” 纯渊蓝卿轻笑,道:“十六弟确实也想像那时一般随心所欲。可如今却是不能了。” 看着他略带怅惘的面庞,纯渊蓝烨唇角微扬:“长大了” 纯渊蓝卿笑:“无所谓长大不长大,只是突然懂得了一些道理。一些并不想懂的所谓道理。” 看他如此,纯渊蓝烨也不再多言,只是眸色却缓缓的加深,望着皇宫的一处方向,紧抿薄唇一言不发。: 第一百一十一章 懂才会心痛 这几日,总是能见一位端庄典雅的女子向着清心殿而去,一呆便是大半天,后又巧笑嫣然的出了殿门。 看到的宫人皆在猜测这位十七公主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纯渊帝的脸色不再那么阴沉,最近几日也不见纯渊帝发脾气了。 而这位十七公主自回来那日便被赐了封号为静安公主,意为:娴静优雅,安常处顺的意思。又被赐了府邸,皇上亲笔题字:静安公主府。 静安公主自打回来便每天一趟清心殿,一日也不曾落过,大有一直继续下去的意思。 不管怎样,不管她以后得不得宠,但眼下这位静安公主着实是帮了所有伺候的人一个大忙。是以,所有见到她的宫人皆是对她喜颜悦色,连声问好。 怎么说呢她让所有人都想起了那个也能让纯渊帝喜笑颜开,心情愉悦的御前宫女。只是,宫女终究是宫女,即便深得圣心,还不是落得个下落不明,生死不明的下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却没有一个人敢去追查。就如同石沉大海,再寻不到。 这几日的天气不错,大雪也都已经融化了。太阳散发着和熙的光芒。御花园内,纯渊帝正在散步,旁侧紧紧跟着一位粉衣宫装女子巧笑嫣然,指着每一处景色正绘声绘色的说着什么。 纯渊帝的脸上,不时的出现一道笑意。 二人后方几米远处,恭恭敬敬的走着李修文,李修文身后跟随着六福与飘舞。 此时的六福与飘舞皆是微微皱眉,不时看向前方相谈甚欢的纯渊帝与静安公主,脑中又再次回想起以往都是扇儿陪着皇上谈天论地。如今,扇儿下落不明,最近几日又来了这个静安公主,偏偏皇上却极其喜爱她,照着种情况下去。估计再过不久,古画扇这个人便会被皇上彻底遗忘了吧。 二人皆在心中齐齐叹息,等待是漫长的,可遥遥无期的等待却是更加难熬的。 李修文回头看了眼齐齐叹息的二人,也是晦涩一笑,但随即便平静下来,轻声道:“莫再走神,在皇上面前一切都要谨慎万分” 六福与飘舞齐齐一怔,随即赶紧点头不再神游。 “父皇,儿臣在那里的院子里也种了许许多多的牡丹花,只是那里的气候并不适合牡丹生存,就算是将止空大师给儿臣的牡丹种子全部都种完了,结果却还是一株都没有成活。儿臣在书中读到过牡丹真国色,一直想要亲眼目睹。今年终于回了家,等牡丹花盛开了,儿臣一定要观赏”静安公主仿佛响起了满园牡丹盛开的情景,目光待着憧憬,氤氲着浓浓的渴望。 纯渊帝轻叹,道:“这些年苦了你,以后你想要看多少牡丹,那都不是问题。” 静安公主闻言立刻揽着纯渊帝的胳膊,轻声道:“儿臣一点也不苦,儿臣能够平平安安的成长,除了止空大师的救命之恩。父皇的爱护更是儿臣活下来的重要条件。若是没有父皇一直用心的照料着儿臣。儿臣恐怕早便不在人世了。” 纯渊帝拂了拂静安公主的头顶,嘴角挂着轻笑。 “父皇,母亲和儿臣都是最幸福的,只因有父皇的在意。所以儿臣从不曾抱怨过什么,父皇和母亲都那么爱儿臣,且儿臣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不易,儿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静安公主轻声呢喃,倾诉衷肠。眸子中淡淡的平和气息,优雅端庄。 纯渊帝轻叹,想起那个名叫觅阳的女子,心中怜惜之意更甚。 他是皇帝,注定要后宫三千,但并不是每一个女子他都可以不辜负。他除了是一个皇帝,前提他只是一个血肉之躯的男人,他只有一颗心。 而那些对他付出感情,甚至是一辈子的女子,他只有无奈的辜负,他能给予她们的只有怜惜。可怜惜又值几个钱或许那可怜的怜惜只会使她们更加伤心与心痛,但也只能注定如此了。 他怜惜觅阳,她为他付出了一辈子,为他诞下女儿那个一直与世无争的淡雅女子他会记得一辈子,可仅仅只能是记得与不值钱的怜惜。 他的心中早已经被一个他不知道名字,不知道长相的女子占满,再容不下他人 对于静安,他也只有尽力将对觅阳的怜惜与亏欠弥补在她身上。 垂首看着静安恬静豁达的模样,纯渊帝唇角微勾。 觅阳,你看吧她叫静安,是我们的女儿。她很像你 日已西斜,二人依旧相携着将偌大的御花园逛完,有时会滔滔不绝的相谈,有时却是一言不发静静的走着。 但分别了十年之久的那一点生疏感,也早就荡然无存。 对于静安公主来说,她孤独了十年,有幸能够活命,且如今能够陪伴父亲身边,已经是大幸,一向无所求的她已经是极大的满足。 而对于纯渊帝来说,年老之时,能够有子女这样心平气和,简简单单的相陪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身为帝王,尽管手握重权,可也是怕孤独的,尤其是人老以后,心中便会渴望着能够儿女绕膝,膝下承欢。 而,他的皇位永远不可避免的会被他的儿子争夺着,他满手鲜血的坐上他父皇的皇位。自然也会有他的儿子满手鲜血的坐上他的儿子。 这些他都懂,可正因为懂,才会心痛。 帝王家,亲情从来都是最奢侈的东西。 清泉寺。 一所优雅的小院内,蓦地传出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连着屋内的梧桐树都抖了三抖。树上仅存的几片枯叶也悲壮的飘落在地。 “说你整日的到处游荡或许能够长些记性,怎么还每次都是伤痕累累的回来前阵子腿上的伤还没好透呢这又弄一背的伤痕回来你是觉得老朽的金疮药是大风刮来的,那么容易就有的每次给你大把大把的上药,可心疼死老朽了赶紧的让你师傅把你领走,再呆在这儿,老朽的寺庙都要被你” “大师,这里好像是止空大师的清泉寺” 古画扇捂着耳朵,呆滞的看着又开始唠唠叨叨不停地一云大师,无奈开口制止。: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你还好吗 正在握着他的宝贝金疮药的一云大师猛的住口,瞅了瞅四周,随即大声的笑了出来:“原来是止空老头的破寺庙害我瞎操心了这金疮药还是前日偷的他的这下好了,我说唯空小子,你可不要客气,尽管用没事出去溜达溜达,回来可不把那老头的金疮药给他用完用尽老朽可给你说啊,那臭老头别的本事没有。可论起医术那可真是没话说不过,比起老朽来。还是差那么一点点” 古画扇看着一云大师手指了指后墙根,又指了指房门处,比划了整整一个屋子的长度,又说出那么一点点的距离时,当即扶着额头,抖了抖。 古唯空也是嘴角抽了抽,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可近些日子一云大师的本领着实是又见长了些 一云大师眉飞色舞的一边比划着,一边给古唯空的后背上洒着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古画扇同情的看了看她的这位依旧镇定自若,风轻云淡的哥哥,然后脚步一点一点的向房门处挪去。 蓦地,古唯空抬了抬眸子,瞥了一眼古画扇的小动作。 古画扇立刻僵了僵,然后哭丧着脸,拼命的挤着泪水。可眨巴半天眼睛也没有湿润一点。 古唯空斜睨了一眼古画扇挤眉弄眼的表情,随即摆了摆手,像是在说:爱卿,跪安吧 古画扇当即揉了揉僵硬的脸皮,撒丫子就串出了房门。 而屋内,一云大师的咒语仍旧在继续。 古画扇闪到院门外,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掏了掏耳朵,大步向前院走去,她还要找一下止空大师问些事情。 刚走到拐角处,便见到迎面走来一个人,古画扇挥了挥手,清声道:“小黑你好” 流玉正准备开口问好,可听到这句话却是双手紧了紧,嘴角抽了抽。这才冷不丁的蹦出一句话来。 “一点也不好” 古画扇倏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流玉僵硬的背影,思衬着有哪里说错了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 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流玉,斟酌着道:“其实你挺白的” 流玉: “流玉不叫小黑” 古画扇觉得,流玉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不叫小黑那为什么一云大师整天就小黑小黑的叫你就连哥哥也是默认的。”古画扇挠头。 不提还好,一提流玉当即晃了晃身子,大步向前走去。 古画扇看着流玉的背影,只觉得有杀气 她还是赶紧躲开吧 转身要走,却是看到缓步而来的止空大师。止空大师闭关好些时日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遇见。当即上前一步,恭敬的道了声:“止空大师安好” 一袭庄重的住持袈裟披在身的止空大师闻言和声道:“画扇,身子可是好了些” 古画扇轻笑道:“多谢大师挂念,已经好了许多了” “那就好你可见到一云大师了” 提及一云大师,古画扇反射性的抽了抽嘴角,随即轻笑道:“一云大师在哥哥的房内,正在为哥哥疗伤” 止空大师微微颔首,随即向古唯空的院落中走去。 古画扇看着止空大师的背影,点了点头。其实止空大师若是不碰上一云大师,那是绝对的得道高僧的模样与作风。 可若是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二人一碰面想到那场景古画扇赶紧摇了摇头,大步离去。 刚走到自己的小院,古画扇倏地停下脚步瞅了瞅四周一拍额头,喃喃道:“你这个脑子” 想起自己还有事要和止空大师谈呢她说怎么感觉好像缺了什么 都怪这个小黑,跟他说了一通话,就把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古画扇嘟囔着,转身向院外走去,手刚刚触到院门便见原本开着的院门猛的关上。古画扇的手条件反射抖了抖,有些莫名。 身后萦绕着呼吸声,与衣服轻微摩擦的声音。古画扇莫名的突觉心底一喜,蓦地转身叫道:“六殿下” 入目的是一袭黑衣,绝世之姿,犹如神邸。 古画扇看着眼前之人,喃喃道:“七殿下” 玄衣绝世,微风轻抚着纯渊蓝栩的衣摆,那英朗的身姿在听到那一声惊喜的呼唤时,有些微微的僵硬。随即周身被一股淡淡的落寞萦绕,挥之不去。 “这些日子,你可还好” 许是什么原因,纯渊蓝栩的声音有些喑哑,就连那双曾经锐利的眸子也变得有些深沉,犹如深潭一般。 古画扇抿了抿唇,福了福身,轻声道:“一切都好,有劳七殿下挂念了。那日,谢谢七殿下为我求情。” 一种无形的隔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一直缠绕着他们二人,原本他们应该是最畅所欲言,最熟悉彼此的。那么早的相遇,那么多的牵绊,最终演变成如今的模样,究竟为何 古画扇看着眼前的男子,那依旧风华绝代的面庞,此刻看着却有些萧索。 他在烦心什么作为苍阳国最被人崇敬的七殿下,又是统领三军的将军王。作为炎彧国最宠爱的九公主亲点的驸马人选,他的人生有那么多的光辉点,发光点。可为何他仍旧会如此这般 望着他的面庞,自从他变成了人人敬仰的七殿下,她便再也没有看懂过他。 而那么可以促膝长谈,毫无芥蒂的时光早就已经灰飞湮灭,再回不去。 “这些日子,你还好吗”古画扇喃喃道,可究竟是在问谁,她也迷茫。 纯渊蓝栩薄唇轻抿,看着古画扇的面庞,轻抬脚步向她靠近。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古画扇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一步。 纯渊蓝栩的步子僵了一僵,却仍旧坚定的向她迈近。 他的表情暗沉的让人看不懂,可古画扇却停下脚步坚定的站着,不再后退。 一步之遥,纯渊蓝栩停下脚步,直直的望进古画扇的眸子深处,却又垂首轻轻的叹了口气。终究不能像以往一样毫无芥蒂。那些也都已经成为了过去,随着他身份的变化,那些都已经不存在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如同诛心 “父皇他最近心情很是不好,前几日一直在外养病的静安回宫了,她倒是挺像你,每每都能将父皇哄得喜笑颜开。但六福和飘舞却不怎么开心,每次看到静安就会愁眉苦脸。还有十六,他很挂念你,因为父皇封锁了消息,所以他一直都不知道你究竟身在何处,每次见到六福和飘舞就会对他们使尽花样的逼问”纯渊蓝栩自顾自说着,偶尔嘴角还会微微上扬,就连原本氤氲的眸子,也变得有些光亮。 古画扇静静地听着他平淡的描述着。他的话没有任何的多加修饰,就那样平平的讲出。但那一幕幕场景却仿佛就在眼前重现。 她想问,你呢他呢 可她不敢问,不能问。 她总觉得他们三人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其中牵扯的实在太多。 于纯渊蓝栩,她总觉得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可仔细想想却又无果,她想说与的那个人是他却又不是他。 于纯渊蓝慕,在经过楚人馆一事她的猜测以后,再到她那夜狠心的执剑划破他的脖颈。她便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从以前的不能,变成如今的不敢,其中的酸楚,无人能懂。 “七殿下,谢谢你将这些讲给我听。但这些,我都已经不想去理会了。很快我就要离开了,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那便在这里预祝你和轻九公主百年好合”古画扇轻声感叹,垂首俯了俯身,转身便要离开。 “你当真如此绝情吗古画扇,就连一丝一毫的解释都不曾给过就这样判定了自己心中所想还是你根本就一点也不在意,根本就对这些年的所有嗤之以鼻,随手扔掉”纯渊蓝栩沉声斥责,眸子染着怒火,与不可置信。 古画扇倏地顿住脚步,掩在衣袖内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尖锐的指甲将手心划破。 一抹笑意挂在唇角,古画扇有些揶揄的笑看着纯渊蓝栩,轻声道:“七殿下在说什么呢” “我在说什么你不懂吗古画扇你懂的,你比谁都懂”纯渊蓝栩倏地上前一把抓住古画扇的双肩,厉声斥责。 肩膀上传来剧痛,仿佛要被捏碎一般,可古画扇依旧的唇角依旧挂着笑意,只是却垂下眼帘,不肯与他直视。 被那抹笑意逼得快要发疯,纯渊蓝栩一把捏住古画扇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看着我,古画扇一直以来我都忍你,让你。不会逼你,不敢逼你。可没想到竟然让你越来越与我疏离” 古画扇怔怔的看着眼前,对自己满脸痛恨的纯渊蓝栩。脑海中那些一样的记忆争相涌现在脑海中。 “不是的,不是的”古画扇倏地用力挪开他的手,不住的摇头。 “不是什么你看清楚过自己的心吗这些年你在父皇身边明里暗里参与了多少朝中之事在朝堂之上本该我和六哥受责的事情却被父皇轻易地一笔带过。这些虽然你并不曾明说,可古画扇,难道这些你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吗你不能如此调拨过别人的心后,又重重的甩开一走了之对我,对六哥,这都是不公平的还是说,你想看着我和六哥二人斗个你死我活吗你真寡情”纯渊蓝栩继续向古画扇逼近。 古画扇蓦地抬眸看他,眸中浓浓的不可置信。那些就连纯渊帝都不曾发觉,她将手伸向了朝堂之上。 这些秘密她是打算烂在肚子里的,可此刻就这样被裸的挖掘出来。 “我从来都没有想要你和他争斗,我做的这些不过是觉得有成就感罢了主宰一个帝王的判决,这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何曾关系到了你们不要再自作多情了”古画扇只觉得牙齿都在发颤,可她仍旧这样说了。 “古画扇” “纯渊蓝栩,你凭什么这样质问我你是我的什么人你不是他,你是七殿下,是纯渊蓝栩,是个将军从一开始与我有牵扯的人不是你,是他可他已经死了,早就死了纯渊蓝栩,七殿下你现在功名利禄在手,顺风顺水,又有一位九公主朝夕相陪,你还在不满意什么不满足什么又何苦要这样逼我” 说到痛处,古画扇上前一步紧紧抓住纯渊蓝栩的衣袖,纤细的手指紧紧握着,泛着苍白。眸中浓浓的怨怼,直教人看得心寒。 “我何曾逼过你这些年我如此怜惜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听听我的解释”纯渊蓝栩蓦地伸手想要揽住她,却被古画扇用力的甩开。 “何曾逼过我”古画扇莫名的笑了起来,只是眼眶却有些湿润。 “是啊,你何曾逼过我逼我的,只有那对于你来说不值一提的过去,只是你的一副面具而已我尊敬的七殿下,你说我不曾给你解释的机会。可是,何必解释呢纯渊蓝栩。我从不曾对你抱有过任何的想法。从未有过而轻九公主,她不顾身份远走万里只为了你,大好时光却陪你在萧瑟冰冷的边疆整整两年你们朝夕相伴,难道你敢说你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你是在意她的,尽管现在可能还称不上爱可你这种朦朦胧胧的在乎,拖泥带水的怜惜只会让她更加离不开你你说我心狠,那你呢纯渊蓝栩。将一个深爱着你的女子放在身边,偶尔给予一些赏赐般的怜惜,这才是对别人最狠的折磨”古画扇平平的说着。每多说一句便见到纯渊蓝栩越加难看的脸色。 “皇上曾经回首往事时说过,他这一生最无奈的便是不得不辜负他后宫中所有的女子。可纯渊蓝栩,你呢你自负一世英明,从小到大都有人追捧。可你曾稍微低下你高高扬起的头颅,看一下为你付出一切的人吗你为所欲为,只靠自己的心情做事,你倒是依旧我行我素不曾发觉。可这不代表就不存在。你对谁都残忍”古画扇注视着他的眸子。 “我何曾对你残忍过”纯渊蓝栩仿佛泄劲了力气,喃喃道。 古画扇的这些话对于他,如同诛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何必当初 “你总说我绝情,我调拨了你们,又狠狠的丢弃。可我何曾对你们有半分撩拨的意思,我自问这些年对你们并不曾有任何那方面的心思是你们一个个只会逼着我选择可为什么要选择为什么非要与其中一人老死不相往来就连最基本的朋友都做不成不,不是。好像你们的想法也是正常的,你们的身份多高啊怎么可能会跟其他人共同瓜分一件物品”古画扇嘴角轻扬,明亮的笑意乍然开放,却吐出锐利的话语。 “我从没有把你看做物品”纯渊蓝栩轻声道。 “好了七殿下,我在这只想奉劝你一句,且行且珍惜。虽然你的身份想要什么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可唯有一样是再至高无上的权力也买不到换不来的。那就是真心”古画扇紧抿薄唇,缓缓转身,随即脚步顿了顿说道:“轻九公主是七殿下最好的选择。她的身份可以是你最大的助力,她的真心也是不可多得。于公于私,对于七殿下都是有利无害。”说完抬步便要离去,却被一股大力拉扯,蓦地撞进一个清冷的怀抱之中。 “古画扇,再仔仔细细的看看我。我是他,我一直都是他”纯渊蓝栩语无伦次的说着,双臂犹如铁箍一般看看锁着古画扇。不肯放松。 不知是忘记了挣扎,还是已经无力挣扎,古画扇静静地抵着纯渊蓝栩的肩膀,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的身子,心中划过怅惘。 这个怀抱已经有多久不曾为她敞开,这熟悉的气息一如曾经,只是曾经的感觉已经不复存在。古画扇阖上双目,脸色苍白如纸,胸口蓦地闷疼,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纯渊蓝栩倏地松开手臂,刚要开口询问,便见古画扇眉头紧皱,硬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古画扇只觉得眸子朦胧无比,眼前是陌生又熟悉的轮廓,牵了牵嘴角,却在下一刻失去意识。 纯渊蓝栩眉头紧皱,一把抱起古画扇便向院外大步走去,刚好碰上迎面走来的流玉。 流玉本奉了古唯空的话前来请古画扇,却没想到见到这样的场景,当即一把拔起长剑,利剑出鞘的声音传出,杀气乍现。口中喝道:“放开她” 纯渊蓝栩眯了眯眼,一言不发,抱着古画扇的手更是不曾放松半分。 流玉轻挪脚步,握着利剑的手缓缓收紧,眸子暗沉,一触即发。 “流玉。” 蓦地,一声清雅的声音传来,流玉当即收回了剑回头恭敬的道:“公子” 一袭青衣,俊雅飘逸,不是古唯空又是谁 古唯空缓步走到纯渊蓝栩面前,垂首看了眼古画扇,随即将双手伸出,摆出接手的动作。 纯渊蓝栩抿唇,抱着古画扇的手紧了紧,脑子蓦地想起古画扇对自己恨恨的话语,与被迫相逼之意,心中苦笑。随即将古画扇的身子缓缓递给古唯空。 古唯空轻柔的接过,看也不看纯渊蓝栩一眼便兀自的向自己的小院中去。纯渊蓝栩抬步要跟,便被流玉持剑拦截,蓦地,刀光剑影声响起。 古唯空却是看也不看,兀自向前走去。路上刚好碰到商谈完毕的二位大师。 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正眉飞色舞争吵的厉害,见状,便倏地住了口。只见一云大师衣袍一甩瞬间便来到古唯空面前。 “这臭丫头又怎的了”一云大师嚷嚷着。 一旁的止空大师却突的望向古唯空来时的方向,道:“那臭小子来了” 古唯空的手紧了紧,轻声道:“小妹便拜托二位大师了。” 说着便将古画扇交给一云大师,一云大师哼哼唧唧的,却立刻伸手接下。 随即,便见古唯空大步向来时的方向折返。 一云大师嘟囔着什么,却大步抱着古画扇向就近的古唯空院中走去。 止空大师却是大步跟着古唯空而去。 还未见人,便听到铮铮的刀剑相击声越发的清晰凌厉。 紧走几步,便见到一袭黑衣的纯渊蓝栩与一袭青衣的古唯空正打的激烈,变幻莫测的招式,犀利无比。 一旁的流玉却是捂着胸口靠在墙边,嘴角渗着丝丝血迹。 止空大师连忙上前为流玉输送真气,一直咳嗽不止的流玉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见那二人依旧在凌厉的打斗,止空大师双手轻捻,指尖两股气流倏地飞向纯渊蓝栩与古唯空手中向抗衡的利剑。只听“铮”的一声,二人齐齐被这股大力击的后退两步。 “都住手你们一个是响誉九州的将军殿下,一个是温文尔雅的翩翩佳公子,可看看你们现在,成什么样子”止空大师沉声道。 纯渊蓝栩与古唯空二人依旧直直的注视着,眸子暗沉如海。 古唯空冷眸看着纯渊蓝栩,道:“七殿下,小妹已经与你,与皇宫没有任何关系,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纯渊蓝栩紧抿薄唇一言不发,眸子却是转向了止空大师,道:“此次前来,是要劳烦止空大师随我去皇宫一趟的。” “发生了何事”止空大师直觉不好,随即捻指掐算。 “父皇近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总是会一个人在寝宫里待上许久。有宫人听到,皇上时常会念叨着一云大师和您。所以我才自作主张,想请您和一云大师入宫。”纯渊蓝栩沉声道。 与此同时,止空大师捻指动作一顿,像是算到了什么,脸色突变。 听闻他如此说,古唯空蓦地收起手中利剑,大步走向止空大师和流玉。 “止空大师,流玉便交于我来照顾吧。” 止空大师皱着眉头,闻言点了点头。 古唯空扶着流玉,头也不回的离去。 纯渊蓝栩见到止空大师的神情也是微微皱眉,轻声道:“何事让止空大师如此” 止空大师却是一叹,喃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何必当初” “也罢一云大师在为画扇疗伤,此事老朽一人便可。老朽这便去一趟皇宫,你小子倒是想的周到”止空大师自顾自,没头没尾的说着,便大步离开。 纯渊蓝栩闻言眸子望向不知名的虚空,仿佛忆起了什么,眉头紧皱。 清心殿。 纯渊帝的寝宫外,李修文紧皱眉头,来回的走动着,鬓角须发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花白。: 第一百一十五章 帝者不胜寒 一旁的六福也是薄唇紧抿,时不时的看向寝宫大门,又时不时的看向清心殿大门的方向,心中踌躇。 虽然他平日里对那位静安公主不怎么欢喜,可若她能够让皇上多些笑容那总是好的。但近些日子,皇上却越发的比前段时间更加的消沉,每日除了批阅奏折,商谈国事。便是一人独自待在寝宫里,也不让人进去伺候。这样下去那还得了眼下只盼着静安公主能够再来一趟,虽然这几天都不曾得皇上召见,可万一今日就有效果了呢 心中焦急,可却也无奈,看着眼前的师傅,这才静了静心神,轻声道:“师傅,不必太过忧心了。七殿下已经是请止空大师和一云大师了,想必大师二人会有办法的。” 纯渊蓝栩去清泉寺的消息,仅限于他们二人知道,虽然心下镇定了些。可这迟迟不见止空大师到来,终究是没有底。李修文跟随纯渊帝多年,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对纯渊帝的担忧与牵挂更是越加强烈,生怕会出了什么事。 这位伴驾已经几十年的老人,也只有在遇到皇上的事情,才会如此焦急,与担忧。 “话虽如此,可止空大师与一云大师毕竟是居无定所,长期不在寺内。若是七殿下此去寻了个空可如何是好。皇上已经这样好些日子了,实在是怕有个好歹出来。”李修文皱眉沉声道。 六福轻叹,道:“再等等吧说不得马上就能回来了呢六福这就去外面等着”说着便抬步向殿外走去。 李修文驻足看向禁闭的殿门,也是叹息着摇头。 这间密室并不算大,被装扮的如同精致的水晶宫,晶莹剔透的墙壁与地面散发的莹润的光泽。可室内却空荡荡,只存一石塌,一石桌,一石椅,皆是晶莹剔透。 石椅上正静静地坐着一个月白衣袍的纯渊帝,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对面的石墙。而石墙之上赫然挂着一副精妙绝伦的画像。 上方绘着一女子出尘如仙,傲世而立,恍若仙子下凡,令人不敢逼视。一袭紫衣临风而飘,一头长发倾泻而下,紫衫如花,长剑胜雪,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只是女子却背对着绘画之人,不肯将容颜展露,只留有孤傲的背影,欲乘风而去。 纯渊帝静静地看着那抹依旧惊艳绝绝的身影,嘴角轻轻扬起一抹弧度。 他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芳名何许,不知道她家住何处,亦不知道她是否也如同他一般,不知道自己是谁。 如此模糊不清的纠缠,却已经刻在骨血里,一辈子也抹不去。 他发了疯的想念,入骨的悔恨,在突然听到那熟悉的琴音时,不顾一切的去寻找,却又在深深的恐惧着。 他总想着还是有机会的,还是可以重来的。可笑的就连一丝幻想的机会都不能拥有。 他开始每天必到从心阁,只为了能够再次听到那熟悉的琴音。可他又不敢命令,他怕那仅存的熟悉也会被他的身份压的荡然无存。 日子一天天过着,这些仿佛都是他偷来的慰藉,他无比恐惧有一天会再次失去。 他开始不顾旁言的对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好,每天都会去她的从心阁听曲。外界的传言他也置之不理。幸而那小宫女也是个通透的,与他记忆里的那个女子如出一辙。渐渐地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这种仅存的熟悉感他不想失去。 可为什么,为什么事情还是演变成如今这样。她为什么要欺骗朕为什么一向清透的她竟也学会了宫闱之间的勾心斗角 纯渊帝倏地直直的盯着那画像中人,眸子变得阴沉:“她不仅和你一样通透玲珑,就连心肠也如同你一样狠决你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欺骗我,你可以悄无声息的便把我舍弃下来,一走了之,再不回返。她可以毫不在意的运用宫闱之术欺君罔上不是都好好的吗所有的一切都好好的,可为什么要做这些伤人伤己的事呢你们都是那样清透的人,难道不知,这样做会让我多么痛心”纯渊帝怔怔的直视着画像,最终轻笑出声。他自负一世英名,可却注定孤老一生。为了那把金碧辉煌的龙椅,为了这江山社稷,他失去了太多。 如今,他已经老了,没有了当年的锐气,反倒开始怀念那曾经的年少轻狂。 可无论如何,这一辈子已经走完,再回不去。 寂静萧条的密室,只徒留纯渊帝空对画像,独自叹息。 殿门外,六福正焦急的走来走去。蓦地看到前方拐角处一抹身影大步走来。当即喜不自胜的迎上前去,清声道:“奴才给七殿下请安” 刚要起身,又看到纯渊蓝栩身后缓步走来的止空大师,当即便狠狠的松了口气,再次俯下身去,道:“奴才见过止空大师” 纯渊蓝栩颔首,随即挥了挥手,便大步向殿内走去。止空大师则不紧不慢的缓步走着。 六福在二人身后跟随,松气的同时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稳步走着。 李修文正在焦急万分,乍看到缓步而来的纯渊蓝栩与止空大师,当即便道:“可算盼来了七殿下与止空大师老奴这便安心了” 纯渊蓝栩虚扶了一把,轻声道:“李总管不必多礼。” 止空大师微微颔首,开口道:“皇上现在人在何处” 李修文赶紧道:“皇上就在寝宫呢这都已经大半天了晌午的御膳也不曾动用一点止空大师,皇上就劳烦您了” 止空大师看着这位已经陪伴纯渊帝一辈子的老总管,郑重的点了点头。 日光荏苒,白云苍狗,这位老者是唯一一个能够在陪伴纯渊帝一辈子的人。 纯渊帝是皇帝,帝者,注定孤老。 李修文见状,连忙走到禁闭的寝宫门处,微微踌躇,却又坚定的开口。 “皇上止空大师来了,皇上您可要见见” 片刻,仍旧没有动静。 李修文眉头皱的更紧,又兀自开口道:“皇上,您说句话。老奴实在是担心的很” 过了半晌,依旧没有动静。 李修文又待开口,却被止空大师制止。 “去拿一把琴来”止空大师轻声道。 李修文看了眼六福,六福立刻便跑了开来。片刻便见他怀中抱着一把古琴,小跑而来。 止空大师伸手接过,将琴平放在双掌处,一股气流从掌心涌出,便见止空大师从琴座底下抽回双手,而那把琴却平稳的悬浮在止空大师的面前。: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四海升平 六福惊讶的张大了嘴,李修文的资历已经老的成精,自然见怪不怪。 而一旁的纯渊蓝栩却仿佛并不在意,神色有些恍惚,不知在想着什么。 一根琴弦被轻轻拨动,一声低沉悠扬的音符响起,一阵浓浓的意境扑面而来。四周的所有植物都仿佛顷刻间有了灵觉,皆细细听闻。 一声琴音将纯渊蓝栩从恍惚中拉回,脑中耳中只留有着绕梁之音。 音律时快时慢,时高时低,时而深沉,时而舒缓。无一个音符不调动着心弦,无一声琴音不诉说着衷肠。 蓦地,禁闭的殿门被一股大力猛的推开,纯渊帝踉跄的步子便冲了出来。当看到眼前情景,眸中再次涌现无边无际的失望与痛惜。 琴音戛然而止,止空大师的身影倏地瞬移到纯渊帝面前,又瞬间进入寝宫之内,连同纯渊帝也瞬间进了寝宫,院内三人只看到蓦然禁闭的大门。 古琴失去支撑,蓦地向下落去,却是一抹黑色虚影瞬间来到古琴旁边,一把稳稳的接住。 纯渊蓝栩素手拂着根根琴弦,眸子再次氤氲着不知名的情绪。 殿门被紧紧的关上,一云大师看着纯渊帝憔悴如斯的模样,双手合十口中轻念禅语,说不出的叹息。 纯渊帝却仿佛刚刚回神,看着止空大师悲天悯人的模样,莫名的笑了笑。 “斯人已去,皇上何必再如此折磨自己”止空大师轻声感叹。 “都已经十多年了,止空大师难道当真不愿意透露半分吗”纯渊帝沉声道。 “非是老朽不肯,实在是已经答应过她,不可说” 纯渊帝闻言,却是莫名的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笑尽了沧桑。 “好,好,好她很好”连连的叹息,纯渊帝一瞬间变得苍凉,仿佛老了几岁,曾经长身玉立的身子,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单薄萧条。 蓦地,纯渊帝疾步走到铜镜前,看着自己已经苍老的容颜,缓缓覆上自己的双眸。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爱自己的这双眼睛,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恨自己的这双眼睛。 若这双眸子不曾失明,他便能够轻易的看清楚自己牵挂了一辈子的女子究竟是谁。 可他又多么的爱着自己的这双眸子,在失明前夕,他凭借这双眸子看清了她的背影可仅仅只是一个背影,一个背影而已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只有靠那孤傲的背影与悉心的照料,坚持着 这双眸子倾注了她的心血,他爱惜无比。可这双眸子却因失明而错过多少,他又痛恨无比。 为什么要狠心绝义的一去不回,为什么就连一点消息都不曾留下 你当真如此绝情,如此薄情 止空大师看着纯渊帝痛恨的面庞,重重的叹息。这一切本不是他的错,也不是那个臭丫头的错,只是造化弄人,他们从一开始的相遇便已经是错误 一个是有雄心壮志的王者,一个是不愿被束缚的闲云野鹤。两两碰撞,注定伤人伤己 那丫头的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可看着纯渊帝越加消沉的情况,也是无比怅惘。 最终,止空大师蹙眉轻叹,罢了罢了 臭丫头,若你如今尚在人世,想必也不会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如此神伤。尽管你薄情,可你那么在意他,怎能忍心 且他是一国之君,你不会就这样看着他为了你而置天下百姓而不顾的。你是医者,一生行医问药,普度众生,总是见不得别人苦的,是吗老朽在此便擅做主张了 “皇上可还记得那年三月,无名山的清月阁”止空大师轻声道。 纯渊帝闻言却是脸色突变,震惊的看着止空大师。 “大师怎会知道”纯渊帝喃喃道。 止空大师心中主意已定,当下也不再踌躇,道:“皇上何不再去一趟呢” “不,朕不要去”纯渊帝蓦地双拳紧握,仿佛想起了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 “皇上还是再去一趟吧就当做散散心,皇上这些年从未再踏足过那里,不过是心中有执念罢了或许再踏足以往的地方,再仔细参透一下不敢去触碰的痛苦记忆,反而会使心境更加平和呢皇上,您要清楚的记得,一刻也不能忘记,您是皇上啊”止空大师叹。 纯渊帝怔怔的恍惚着,皇上他是皇上是啊,他是皇上,他满手血腥失去一切才坐得的龙椅,他怎么能忘 皇上这两个字代表的不只是权利,还有天下万民的安危,他怎么能忘 这些日子,他只是怕极了,他老了,快要死了,这一生不论是轻狂的,血腥的,还是英勇的,一切都马上要结束了他只是在怕有生之年,心中唯一一件牵扯着他想要坚持的事情也不能完成那他要拿什么证明他纯渊封玺,他这个人真真切切的活过呢而不是皇帝这个位置的傀儡在浑浑噩噩 他只是有些怕罢了,他怕 这些日子,他确实是被一些杂念主导了 蓦地,纯渊帝的脸上回归平静,就连那有些昏沉的眸子也变得明亮起来。拂了拂衣袖,一扫先前的疲倦与萎靡,再次变得沉稳睿智。 止空大师见状,心中轻叹,轻念禅语,缓步退下。 自古高处不胜寒,权利情义两难全 最近几天皇宫内外又再次恢复了平静,纯渊帝也恢复了曾经的生活规律,上朝,批阅奏折处理国事,闲时还会逛一下御花园,听一台戏,赏一湖水,再也没有萎靡不振的丝毫表现。 仿佛前阵子的种种都是一场梦境,醒来了便了无痕迹,没有丝毫的影响。 皇上恢复了状态泯灭了过去,那那些宫人也自然要集体跟着失忆,再也没有人敢提那段消沉的日子,也不愿再提及那段提心吊胆的日子。 都说瑞雪兆丰年想必是真的,年时下了那几日漫天大雪,倒真的是预兆着来年的盛况。边疆地带的大小战乱被一一平息,百姓们耕地里的庄稼也长势旺盛,想必会颇为丰收。 一切都顺利无比,纯渊帝近来似乎心情尤为不错,趁着年中喜气未过,特令大赦天下 一时间,青冥浩荡,四海升平。: 第一百一十七章 初原之行 转眼已是二月中旬,纯渊帝突发奇想欲出巡西南边境地区,那里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土地辽阔,青山绿水环绕,居住的是一个只有几千人的初原小部落。但每年都会上贡许多珍惜物种资源,且部落居民皆是异常淳朴,没有战乱,没有争斗,是个天堂一般的地方。 跟随出巡的人早早的便已经公布出来。 这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偌大的正阳门广场上恭恭敬敬的站着所有的大臣,大内侍卫皆宝相庄严的排列着。 广场中间整齐的排列着即将随纯渊帝出发的精兵强将,与一众随身伺候的宫女太监。 纯渊帝站在高高的石阶上,下方齐国公穆重鹰,与齐国侯安国忠并列双膝跪地。 一旁的李修文手举圣旨,大声念到:“朕离国期间,国中政事皆交由齐国公暂为处理,齐国侯在旁协助,钦此” 齐国公与齐国侯领旨,齐声道:“臣遵旨,吾皇万福金安” “皇上起驾”李修文朗声道。 正阳门广场之上,所有大臣与士兵皆双膝跪地,浩荡洪亮的声音响起。 “恭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在浩浩荡荡的恭送声中,纯渊帝与一众跟随的皇室众人齐齐的踏上出巡之程。纯渊帝回头看着这圈禁了他一声的金丝牢笼,心中感慨。此次初原之行望能了结所有尘缘 此次跟随纯渊帝的有柔妃穆雅,五位皇子,以及静安公主,与炎轻九公主。 然后便是不可缺少的李修文与六福,以及各个主子的随侍。 出巡本就意在体察民情与出游,所以跟随之人并不多。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一路向着西南初原部落地区进发。 清净优雅的院落,一阵清雅悠扬琴音传出,紧接着便有笛声相伴,琴笛合奏,琴瑟和鸣,天乐一般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 小院外的大树上,一袭黑衣的流玉静静地听着这仙乐,往日冷冰冰的面庞此刻变得有些柔软,眸子定定的看向院中琴瑟和鸣的二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琴笛之音传扬开来,远远相隔的前院内蓦地走出一道大步匆匆的身影,一袭素袍加身,正是一云大师。 一云大师脚步匆匆的向着乐声发出的方向前去,脸上又惊又怪,速度更是渐渐加快。 出了前院正和迎面看到刚从山下归来的止空大师,当即住了脚步,老脸一喜,上前叫道:“你听” 止空大师显然也是已经听到,抿唇点了点头,平日肃静的脸色此刻有些掩不住的喜悦。 二人相视一眼皆大步向后院走去。 一座清雅简单的小院近在眼前,一云大师立刻紧走几步一把将院门推开,入目的便是古唯空与古画扇琴笛合奏的画面。 女子一袭白衣素净清透正独坐石凳之上,莹白的手指正调拨着石桌之上一把质地普通的古琴,琴弦轻动,发出悠扬的乐符。 一旁梧桐树下,一袭青衣的男子长身玉立,素白的手指轻捻玉笛,在唇角荡漾出清清扬婉兮的笛声。 清风扬起他们的衣角,他们的发丝,这一刻的画面如同仙境。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在空谷回荡的余音缭绕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古画扇轻抚琴弦,肃了肃余音,这才唇角微勾看向旁侧的古唯空,余光却扫到院门之处,微微惊讶出声:“大师,你们怎么来了” 古唯空也回了神,转头看向院门处,果见止空大师与一云大师正相携站着,眸中闪动着不同的神色。 一云大师是仿佛重温旧曲一般的激动,而止空大师却像是放心安心的微笑。 一云大师率先打破院内的平静,大步向前走来,口中嚷嚷道:“你这个臭丫头从哪拐来的曲子这曲子可是当年老朽和这个臭老头所创是交给了” “交给了我娘对不对”古画扇轻笑:“既然交给了我娘,那就是我娘的东西了,我这女传母技当然不能算是大师口中拐来的词儿” 一云大师已经走到近前,闻言哼了哼,眸子却是直直的盯着古画扇的手,一丝大防也不在意。 古画扇也任由他看,看着一云大师见鬼的表情,心中轻快。 转头看向唇角微勾的古唯空,二人相视一笑。 一声轻叹传来,却是止空大师缓步走来,古画扇蓦地想到什么,赶紧起身上前福了福身,问道:“大师,您一去便是这么久不知,不知皇上的病情如何了” 明知不该问,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询问,若说宫中除了六福和飘舞她还放不下谁,那便是纯渊帝了,那个沉稳睿智的帝王那个虽行事干练果决,但心内却侠骨柔肠的帝王。虽然平日里伺候会提心吊胆,可他给予自己的关怀与宠信却是不可忽略的,他就像长辈一样,严格却让人敬爱。 古唯空闻言却是眸色复杂的看向古画扇,一云大师却仿佛理所当然,毫不奇怪。神思依旧回荡在方才的琴音之中。 止空大师闻言一切了然于心,嘴角轻扬道:“画扇可否答应老朽一件事。” 古画扇抿了抿唇正待点头,却是被古唯空出声制止。 “大师,有什么事唯空也可以去做”古唯空轻声道。 止空大师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再次看向古画扇,轻喃道:“这件事需要你们,但缺画扇不可。” 古画扇看了眼古唯空,朝他点了点头,后转头坚定的便止空大师点头。 “止空大师要画扇做什么”古画扇轻问。 止空大师却是看向一旁的古唯空,轻声道:“唯空,带画扇回一趟初原吧” 古唯空闻言怔了怔,问道:“大师为何要唯空现在回去” 谁人不知,那纯渊帝已经出发去了初原部落。现在让他们兄妹二人前去初原,不是刚好碰到吗 他倒无所谓,只是他的小妹 “去了结一段尘缘”止空大师轻叹,眸子却是看向不知名的远方,仿佛回忆起了什么。 古画扇看向古唯空,见他眉头紧锁,上前伸出双手帮他抚平,轻笑道:“哥哥不是总提起初原部落是多么的迷人吗如今刚好,既可以如愿回到哥哥说的那个地方,又可以完成止空大师的意愿。哥哥为何会不开心呢” 古唯空看着眼前人的面庞,轻叹。又抬头看向止空大师,见他神色悠长,似确实有不可不完成之事,心中叹道:罢了,罢了穆重鹰一事便搁置下来吧 见古唯空点头,古画扇这才笑逐颜开,心中豁然开朗。 止空大师的提议对她来说甚好,既可以让古唯空暂时搁置对穆重鹰的怨念,又可以提早前去初原部落。 而眼下她虽不停告诉自己要远离纯渊帝众人,可乍一听到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出事,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担心,不知何时这些她曾经隔阂的,疏离的,痛恨的都已经在漫长的岁月里深深的刻入了骨子里,成了永远也泯灭不掉的一部分。 此去,是了结止空大师口中的尘缘,也是给她以往的人生一个交代 既然决定动身,那收拾心情与行囊不过短短时日。这一日风轻云淡,他们三人已然决定出发。而一云大师也嚷嚷着修身养性就要四处远游,遂理所当然,面不改色的同他们一起踏上了初原之行。 古画扇不知道的是,这一次远行,便直接决定了她以后的人生。 而古唯空若是早知,恐怕绝不会一时心软而答应下来 在很久很久的以后,所有人都嗟叹,这一趟倾覆了所有人命运的初原之行,究竟是对还是错: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初原赛事 连日奔波,历时半月,终于来到了初原部落地区,古画扇看着这青山绿水,山和水的融合,是静和动的搭配,单调与精彩的结合,也就组成了最美的风景。在青山间探索,在绿水间泛舟多么美妙 这里临界边境,却被险峻的山势阻隔,易守难攻,着实不用担心会被外界之人攻打占领。 这初原地区还真的是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她在纯渊帝身边伺候之时也曾寥寥的见过几本奏折中提过这初原地区,纯渊帝也是每每好词好句的夸奖着,今次倒终于让她见到了实景 可自从来到这初原部落,她便开始了上吐下泻,精神不振,连胳膊上都出现了红疹子。典型的水土不服症状 她这从二十一世纪转移到这不知名的国度来,水土不服的症状倒是迟了这么久才来这样想着,她神色莫名的笑笑,却也无法。 古唯空在这里居住许久,自然也是有些自己的房屋的,只是听他描述,这居住的地方应该还有个和一云大师一样不着调的师傅的,怎奈许是不知又到了哪里去晃荡,不见人影。 是个很简约舒适的几间木屋,掩映在竹林深处,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本想着能够好好的赏赏景,可这一路上的折腾,到了地方又开始水土不服,倒是所有的潜在条件都积聚一起开始爆发了古画扇斜靠在小院内的竹椅上假寐,双手还紧紧的捂着疼痛的肚子,时不时的冒着冷汗。 偶尔睁开眼瞅了瞅一旁身强体壮,生龙活虎的其他三人,她就再次淡定的闭上眼睛,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她算是理解个透彻了 斜倚了一会子,又有微风吹拂着,她很快就迷糊了过去,可肚子还是一抽一抽的,因此又时不时皱眉。 纯渊帝众人已经来了些日子,可她这幅模样实在是做不得什么,只能半死不活的拖拉着。转眼已经到了三月初,她这症状倒是消减了不少,虽然体内的反应不再那么强烈,但作用在两条胳膊上的红疹子却是不好消掉。依旧在双臂上盘亘着,揉了揉也无果,遂作罢。 这些日子一云大师充分发挥了游山玩水的初衷,跑的不见人影,说不得两三日见不着人,要不然就是在小院里嘟囔着下一次该去哪个山崖吹风,哪个山谷踏青。 止空大师和古唯空倒是神神秘秘的,有时也是一天都见不到人影,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古画扇独坐在小院里大大的叹息,伸手再一次抓阄,伸开来,见着上面工工整整得写了一个ok,这才心满意足的一把扔掉,喜笑颜开的向院外走去。 她才不要整日的窝在院子内,他们不带上她,那她就自己出去溜达溜达。来了这么久,整天被水土不服折腾掉半条命,这已经有了好转,就不要再继续受罪了 古画扇脚步轻快的走在林荫小道上,竹子的清香袭人,连日的疲闷倒消散了不少。 这初原部落的地形倒也奇怪,虽有高山耸立,可在山崖下却是一片偌大的平原,从平原往山上看去,只见得高耸入云。 倒也有比较低矮的山丘,连贯着越来越高,一直蔓延到远方。 去爬高山对于古画扇来说是不可能的,在她眼里那种擎天一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所以,她也就只能蹲坐在,在平原上起伏算是较大的小山包上,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平原。平躺着吹吹风,心情倒是舒适了几分。 不知不觉倒是惬意的睡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听得杂乱的马蹄声随着清风入耳,这才悠悠转醒。 坐起身子看去,却是被看到的景象惊了一惊。 空无一人的平原上,不知何时已经整整齐齐的驻扎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帐篷,中间那个尤为的大,周围的比之较小的帐篷一扇形的走向排列着。 而帐篷四周整整齐齐的散布着守卫的士兵,那熟悉的盔甲,她是不可能认错的,那是苍阳国残阳骑的独特军装。四周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守卫,因为离得稍微远些,更是看不出他们穿的是那里的兵服。 那一排帐篷前,打马狂奔的人影,划分好的终点,一看便知是在赛马。 这壮观的赛马场面着实让古画扇惊了一惊,虽然在皇宫见到过不少大的场面,可这还是第一次在辽阔的地界看赛马。 且她又怎能忽略,那最大的敞篷上高高扬起的黑色旗帜,那是苍阳国的国旗,那里面坐得,不用想也是苍阳国的君王,纯渊帝。 实在是没有想到,偶尔出来一次竟然会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些本想着不知何时相见,不知该不该相见的人,就这样毫无预兆的便出现在眼前。 她独自一人窝在山包上,不用担心他们会看到自己,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噬无忌惮的打量着。 那赛道之上,两匹骏马狂奔,马背上坐着的二人正坐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展示着自己高超的马术。 到达终点时,便会迎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紧接着便是第二对人马开始展示,且比试的不仅有男子,还有衣着艳丽的女子。 那动作难度系数不是一般的高,斜跨,翻转,金鸡独立,,每每都让人看的热血沸腾。古画扇目不转睛的看着,情到深处忍不住拍手鼓掌叫好。 不知过了多久,斗马技的赛事结束,紧接着便是比赛马 离得远,她并不能够听到对话,只见得纯渊帝帐篷旁的一个帐篷里,大步走出一个身着蓝色初原部落服侍的男子,走上纯渊帝帐篷前,俯身不知说些什么,还伸手指向纯渊帝帐篷的旁侧的一个帐篷。 过了片刻,便见到一个丈青色身影自那帐篷内走出,在纯渊帝帐篷前伏了俯身。 看到那身影,尽管相隔较远,可古画扇依旧一眼便认出那道身影是那个已经许久不见的十六殿下,纯渊蓝卿。 想起那痛恨的话语,随后奔跑在漫天大雪消失不见的背影,古画扇抿了抿唇,却又莫名的笑了笑。 二人齐齐相对一拜,便大步向着已经为他们准备好的骏马处走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亡我也 二人上马,又齐齐抱拳,只见得一个小太监小跑到旁,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红色旗帜,二人立刻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冲出。 古画扇蓦地,揉了揉眼睛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那小太监,竟忍不住嘴角微扬。那熟悉的身影,不是六福那大男孩又是谁 马儿已经出发,六福便收起旗帜恭恭敬敬的回到了纯渊帝的帐篷里。再见不到,古画扇眨巴眨巴眼便将目光放在正在赛马的二人身上。 不过短短的瞬息间,那二人已经冲出甚远。且速度不分上下,古画扇捏紧了手指,目不转睛的看着。 那初原部落的男子当仁不让,马术了得,想来也是,这初原部落自然的地势,想必平日也是以赛马为乐事的。且此人既然敢邀请又能够邀请到十六殿下,身份自然至少要是初原部落的王室子弟不可。 以赛马为傲的部落,它的王室子弟的马术自然也需要时傲视群雄的。 但一向行事火爆,性子急切的十六殿下的马术又怎会是泛泛之辈尽管赛道已过大半,二人依旧是不分伯仲。 最后二人竟然齐齐的到达终点,一时间两方的人都开始拍手鼓掌叫好。古画扇却是看着纯渊蓝卿的身影发笑。熟悉他的人都会知道,他那个不服输的好强性子,棋逢对手。指不定心里有多么郁结呢估计此刻已经在心里把那个初原部落的王室子弟吊起来打了 可郁结归郁结,礼节是不能少的,只见二人互相抱拳,后又不知说些什么,又引得周围的人群拍手叫好的鼓掌。 古画扇双手托腮看着眼前进行的赛事,嘴角微勾。想着,她如今是一个看戏的 趁热闹,沸点也不能降低。紧接着又一位初原部落王子相邀,这次走出来的是一袭淡色衣袍的纯渊蓝烨。 看到那抹身影,古画扇反射性的皱了皱眉,又拼命的转头向纯渊帝敞篷里看去。如此热闹的场面,皇上有那么宠幸姐姐,想必会带着她的姐姐前来观看吧只是她如今的位置刚好在侧面,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 赛事已经在继续,古画扇却兴趣阑珊,不去观看那让人讨厌的四殿下。 仰面躺下望着在从前的所有时光里都无幸看到的广阔的蔚蓝色天空,心下平静无比。 过了一会儿,古画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再次坐起身去观看。只是哪里还能见到那四殿下赛马的场面,早就已经结束了。莫非她是太过看扁他的速度了吗这么久快就结束了 只是还来不及多想,眸子便被那正在准备出发的一道身影吸引了注意。 那依旧万年不变的一袭黑衣,高高束起的发冠,泼墨般的发丝,每一处都那么熟悉。 看不到脸庞,那个记忆深处黑衣男子的身影又再次的出现在眼前。 古画扇双手紧握,心思百转千回,终究化作一抹轻叹。 这次初原部落的人选是一个淡紫色的男子身影。衣袍繁琐,头戴冠帽,初原部落的人群见到他皆是毕恭毕敬,欢呼雀跃之势也是比之前热烈不少。忘记从何处看到的,初原部落如今的王子初之原尤其喜爱紫色,一袭紫衣穿的更是绝代风华。且那王子是罕见的美男子,性情平淡儒雅。相传出生之时,初原部落天降圣水,那一年的收成,与宝物更是较之往年不止多了一成,一度获得初原部落的王上喜爱,自十二岁时便封为王子,并赐字:倾。将来也将继承初原部落,如今不过二十三岁罢了。 看着那抹优雅躬身,礼数周全的紫衣男子,想必就是王子初之原了 二人都是一代君王的天之骄子,两两相对,倒是不知谁输谁赢,才更加完美了 蓦地,古画扇想起了那一抹白衣,温润如玉的男子,他敛其光芒,暗度陈仓,并没有纯渊蓝栩的声势浩大,威名远扬。可放眼朝堂,却没有一个人敢小觑于他。这种掩埋在深处的心机才是最可怕的。 每每想到这里,她总是会觉得压抑无比,只为了一个皇位,折煞多少少年郎 赛事扔在继续,二人皆气冲斗牛不分上下,两道天之骄子的身影奔驰在天地间,犹如雄鹰展翅,凤凰涅槃。 要看终点将近,那二人依旧不分伯仲。古画扇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 突然,所有的马儿皆齐齐嘶鸣一声,挣开缰绳扬蹄狂奔,马背上坐着的士兵更是被狠狠地掀下马去。 纯渊蓝栩与初之原的马儿自然也受到惊吓,更是撒蹄狂奔不肯停下。 一时间场面混乱无比,偌大的平原,皆是震耳欲聋的马蹄狂奔声。 古画扇倏地站起身,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焦急不已,正无计可施之时,却见那对面高耸入云的山崖竟冒着浓烟,巨石滚滚落下,滚落在山脚下。 这种自然灾害,是山地常有发生的事情,在古代是无法预测的。所以山脚下一般不会有人居住,且那么远的距离是不会对这片平原上的人造成伤害的。只不过动物天生灵敏,自然是会受到些许惊吓,这下所有的马儿都一起狂奔,却是谁也无法。 古画扇正焦急,可蓦地眼前的形式却是让她怔了怔哭笑不得。对面的山体崩塌,那马儿自然便相反的方向奔跑。而她这正前方的位置,不正是一会儿马儿要踏足的地方吗 马儿再失控,身为帝王的护卫又怎是吃素,贵人受伤的情况是极低的,她这下不用担心纯渊帝他们了,此时她还是撒腿跑吧不然以后被千马踏足,她就成了肉饼了 于是,便见得平原之上,一大群骏马飞奔,对面微微隆起的小山包上一个白衣女子正快步的跑着。洁白无瑕的颜色飞舞在草地上,尤为明显。那被风扬起的长发,却又那般耀眼无比。 马群后,已经及时出面控制马群的各人,皆被那一抹白色吸引。越来越近的距离,更是令他们齐齐的捏了一把汗。 身影渐渐清晰,依稀可见那白衣女子的轮廓,便见马群中几道身影倏地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向着那女子飞速掠去。: 第一百二十章 公子倾初之原 古画扇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蓦地想起了一句诗来: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只是黄狗何在苍鹰何在锦帽貂裘倒是在被一群侍卫保护着。只有她这个被千骑卷平岗追的辛苦的小女子古画扇心中叫苦不迭,她这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那么多四条腿的 边跑边回头望去,却见那几道熟悉的身影纷纷向她的方向飞来。 一个个衣袂翻飞,惊为天人。古画扇想,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天女,不对,是天子散花才对。再想想也不对,他们应该右擎苍的苍鹰才对 佩服自己现在还能胡诌八扯,古画扇依旧不敢懈怠的奔跑着,尽管他们来救,但她也不能停下,要不然就成了万马奔腾下的肉饼了 骏马的鼻息仿佛已经清晰可闻,古画扇倏地闭上眼睛,捂着脸。 蓦地,一股大力气流袭来,突闻身后骏马嘶鸣,立刻回头看去,只见咫尺距离的一排骏马,皆仰面嘶吼,前蹄高高扬起,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随即便隐约听到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这个臭丫头” 突闻熟悉的音调,古画扇立刻咧嘴笑开,看向前方来人。 一云大师与一位陌生的一袭道袍的老者飞身下来。而一云大师手中的招式还未完全收回。 古画扇看着这场面,显然是一云大师及时出手,看着他衣袂飘飘的从天而降,这才猛然觉得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许是刚刚激烈的狂奔刺激了哪里,此刻古画扇觉得热血沸腾倒也不觉得气喘吁吁,劳累不已。看到来人,立刻小跑着到一云大师身旁,咧嘴笑:“一云大师你就像个神仙一样” 一云大师暗自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闻言傲娇的哼了哼鼻孔朝天 古画扇咯咯的笑,眸子转向一旁静静站着的道长模样的老者,收敛了笑意,俯身道:“道长安好” 此时停下的马儿已经被赶来的侍卫驱赶着回去,只留下纯渊蓝栩,纯渊蓝卿,纯渊蓝慕,以及那个初原部落的倾王子初之原。 那白衣道长闻言微微颔首,庄严肃穆,正经无比。 却是一旁的一云大师见状哼了哼,道:“臭老道你的形象早就已经被唯空那小子,添油加醋的描述给了这个鬼丫头,再装也没多大意思” 原本宝相庄严的白衣道长闻言,蓦地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的道:“什么那个臭小子看老道下次逮着他,有他受得” 这一声惊叫,让古画扇一个趔趄晃了晃身子,险些跌倒 揉了揉发僵的面皮,心中感叹,她怎么就不能遇到一个正常的得道高人这位仙风道骨的道人就是哥哥口中经常提到的比一云大师还要不着调的师傅,悠远道长 纯渊三人倒是微微惊讶的对视一眼,而一旁的初之原倒是上前一步,向正怒气冲冲的悠远道长俯身跪拜,行了一个大礼。 古画扇正惊讶无比,却是听闻优雅贵公子模样的初之原轻声道:“之原拜见尊师。”声如风拂耳,煞是好听。 悠远道长哼了哼,算是听到了。 初之原仿佛习以为常,兀自起身又朝一云大师拱手道:“之原见过一云大师” 古画扇只觉得面前一阵妖风吹过,再定睛便看到原本和悠远道长并排站着的一云大师,此刻已然飘到初之原身前,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上下观看,口中还不停地念叨:“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之原已经长得这么高了瞧瞧这礼节,瞧瞧这风范,可比那个臭小子好的多臭老道,你瞧瞧你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可能带得好之原,不如让给老朽我吧老朽拿你最爱喝的沁源雾来交换怎样” 悠远道长哼了哼,道:“这小子小时候老道倒是说让你拿沁源雾来换的,可是那时候你还舍不得那几坛子破酒。今日再想拿酒来换是不可能的明显的亏本买卖,老道才不干” 这当众买卖徒弟是不是犯法的古画扇嘴角抽抽一下,忍不住轻笑。 这一声轻笑,让众人从他们二人的诡异对话中回了回神,纯渊蓝栩看了眼古画扇,眸色暗沉。 纯渊蓝慕却平淡了扫了眼她,便移开眸子。古画扇被那一眼看的心凉,赶紧扭回头不再看他。忽视了纯渊蓝卿直直的目光,古画扇看向一旁被两个不着调的大师围住正在商量如何变卖才不亏本的初之原。 虽然他神色依旧自若,可古画扇依旧发现。随着二位大师不着调的话语越发激烈,初之原额头的青筋是跳了又跳。 就在二位大师准备下手抢的时候,古画扇终于还是憋不住,再次轻笑起来。 一云大师猛的住手,扭头看向古画扇,神色奇异的笑了笑。 古画扇被这一眼盯的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却被一云大师一把拉到了悠远道长的面前,大笑三声道:“老朽加上这个丫头跟你换如何这你可是赚大发了臭老道,可得好好想想” 闻言,古画扇只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跳个不停,一群乌鸦奔腾而过。 那只悠远道长哼哼了两句,一把拉住初之原,一把拉住古画扇,鼻孔朝天嚷嚷:“这个丫头是老道徒弟的亲妹妹,自然也就是我老道的是你说交换就交换的不行,不行换一个” 古画扇闻言与初之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眸子看到生无可恋 一云大师急了,四周看看,见到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二人,立刻脸色一喜,上前欲抓,却被他们二人躲了开来。一云大师正待再抓,却忽然拍了一把脑袋,嘟囔道:“不行不行这两人哪能互换,还得赔上几坛子沁源雾,那老朽我也亏着呢” 不出意外的,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二人的嘴角齐齐的抽了抽。 古画扇觉得是时候终止这样毫无营养的话题了,正待开口却被一旁的初之原提前占了话头。 “姑娘就是唯空师弟失散多年的妹妹”虽是询问,可已经是确定无比,看向古画扇的眸子里甚是讶异,犹如夜空中的繁星点点。举手投足间,更是一派儒雅贵公子的风范。: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事情的演变 古画扇想,这个人天生便是做上位者的。 “画扇见过倾王子”古画扇俯了俯身。 初之原轻笑,微微弯腰,右手放置在胸膛,轻声道:“即是师弟的妹妹,便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客气。” 古画扇闻言微微颔首,算是听进了。虽然对这位王子印象不错,可那么不代表就可以毫无顾忌。至于以后见面还要不要这么客气,以后再说。 一云大师在一旁被晾着,立刻吹胡子瞪眼:“没良心的臭丫头,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古画扇嘴角抽了抽,却是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初之原轻笑,道:“一云大师远道而来,之原未曾远迎,失礼了” 一云大师哼了哼,道:“自然失礼不过你要是舍了这个臭老道,跟了老朽,那老朽就不在意你的失礼了” “休想跟你还需要讲什么礼数笑死我老道了”悠远道长嚷嚷道。 “你个臭老道多什么话” “你个臭和尚费什么话” “说谁呢” “说你呢” “找打” “找打” 蓦地,古画扇觉得手腕一送,眼前两道身影闪过,再定睛看去,面前哪里还有二人的影子,只见远处两道神影正上下翻飞,战的热闹 古画扇蓦地看向一旁的几人,眼神询问要不要前去救场。却见那几人皆是神色淡淡,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古画扇倏地看向初之原,那可是他师傅,他能不管 初之原见古画扇如此,随即轻笑道:“古姑娘不必担忧,他们二人这样打闹惯了,无碍的” 古画扇嘴角抽了抽,同情的看向远处正打的热闹的二人。你们的形象已经受到无情碾压与无视,你们知道吗 一旁早已经等的着急的纯渊蓝卿大步上前,直直的盯着古画扇。 古画扇皱眉看他,不知道这个十六殿下又要做什么 蓦地,手腕被一把抓住,只听纯渊蓝卿平平的声音道说着:“跟我走”说着便拉着古画扇的手腕向山包下走去。 “十六殿下,你带我去哪放手”古画扇被他拖拽,立即伸手去掰他犹如铁钳一般的大手。 可纯渊蓝卿哪里听的下,依旧拉着古画扇的手大步的向前走去。 硬是被拖拽着走了几步,蓦地两道身影上前几步挡在了纯渊蓝卿的面前。 “十六,放开她。”一声犹如玉碎般悦耳的话语自纯渊蓝慕口中传出。 古画扇蓦地停下正在掰纯渊蓝卿的动作,怔怔的抬头看去。 那人依旧长身玉立,却显得有些单薄消瘦,那面庞依旧温润如玉,却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不知何时,那双眸子的光泽变得更加平淡,犹如一潭再也激不起涟漪的死水。 古画扇只觉得心中一跳,有种想要掩面痛哭的感觉。心中如此想着,她也如此这般做了。 蓦地伸手捂住双眸,强迫自己不要再去看他,那一柄利剑划破的不仅是他的脖颈,更划破了她的心,划破了一切。 试想,若她守护呵护了几年的男子,这般狠心对她,只为能够逃离他的身边,她又会是如何神伤 深深的低下头去,掩去嘴角那般苦涩的弧度。 “六哥七哥这件事你们不要管,她能够如此狠心决意,哪里还需要我们的怜惜”纯渊蓝卿恨恨的道,回头看向古画扇,却见她用手掩面,肩膀微微颤抖,大手的蓦地一颤,冷哼道:“哭什么你还有理哭了是吗” 手腕被紧紧撰着,古画扇只觉得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无处可逃,只能用力的拧着手腕,试图挣脱开来,颤着声音闷闷的道:“放手,你放手” 听她气闷的憋屈声,纯渊蓝卿又哼了哼,只不过不复方才的强硬,开口道:“不放,又想一走了之,没门” 古画扇依旧如同呓语一般不停地说着放手。纯渊蓝卿也依旧紧紧拉着不放手,不知何时嘴角竟微微翘起,眸子也不复方才的阴沉。 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看到这一幕,心中嗟叹,让两个长不大的孩子在一起胡闹,着实是让人无语。 纯渊蓝栩上前一步,伸手将二人的手掰开,无奈的看了眼纯渊蓝卿,却见他哼了哼,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而古画扇的手得到自由,立刻双手捂着脸,哼哼唧唧的蹲下身去,口中嘟囔着:“都走开,都走开” 纯渊蓝卿蓦地也蹲下身去,拍了拍古画扇的脑袋,哼哼的道:“怎么,两三个月不见,长本事了,都学会做泼皮状了” 古画扇揉着眼睛,哼了一声,把手腕上的衣袖一把掀开,声讨道:“你看我的胳膊都被你捏成这样了谁才是泼皮” 衣袖被掀开,纤细的皓腕上已经红通通的一大片手指印,尤为刺目,但上方一刻殷红的朱砂痣却也同时吸引着众人的注意。 纯渊蓝卿乍看到洁白无瑕的皓腕上斑斑红印心中正暗骂自己鲁莽,可当看到那皓腕上一颗殷红的朱砂印记时,青涩的脸庞蓦地红了一红,吭哧吭哧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见他这模样,又紧紧盯着那抹朱砂,古画扇蓦地一个念头在心中滋生,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紫了又黑。一把拉下衣袖将胳膊盖个严实,倏地站起身抬起脚就踢了纯渊蓝卿的膝盖一脚。 纯渊蓝卿正呐呐的神色恍惚,猛的被袭击,竟一下子蹲坐在地上,脸庞红晕依扩散。 见他这般,其他三位人精也都不自然的别开眸子,努力的将自己脑中的那颗朱砂的形状粉碎。 纯渊蓝栩沉着脸,一把拽起纯渊蓝卿,拉着他就往山包下方的帐篷方向走去。 纯渊蓝卿挠着头,又在吭哧瘪肚。 纯渊蓝栩走了几步,向一旁淡笑着静静观看的初之原微微颔首,又驻足回头看了一眼古画扇,抿了抿唇道了声:“保重” 有一云大师在她身旁,他也不必担心,她独自一人在这陌生的地方会出什么事。那日之后,他想了许多,既然那个皇宫让她如此感觉到受困,既然她想远离,那他也无话可说,如今只希望她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重新成为刚刚相遇时,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吧 思及此,纯渊蓝栩的嘴角绽开一抹透心的笑意,仿若冰山初融,乍露光芒。: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趣的事情 纯渊蓝卿被拉着大步向前走去,直到走出许远,这才偷偷的回头看向古画扇,又倏地转回头,继续挠头。 纯渊蓝慕看着二人身影走远,这才恍若回神的微勾唇角,抬步就要离去。古画扇见他欲走,刚想去追,却又生生的止住脚步。 她现在真的是变成了薄情寡义又造作的女人了再伤害了别人以后,难道还妄想着他能为自己停留吗 看着纯渊蓝慕缓步走远的身影,身影依旧淡雅出尘,恍若谪仙。 “想不到本该是一场大打出手的战争,竟然演变成了这般模样看来古姑娘在他们眼中的分量不小呢”一旁静静观看的初之原,这时出声调侃。淡雅如菊的轻笑,听起来让人很是舒心。 古画扇闻言回过去,看向这个如同清水一般,一眼便能让人看的透彻的男子。心中虽疑惑时间难道真的存在这般让人毫无防备之意的人吗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王子。她自问皇宫三年,识人能力已经非常透彻,比如方才,她清楚的知道纯渊蓝卿的秉性,也能够自如的采取对策。可看着他,她第一次怀疑了自己的判断能力。 可看着他清透平淡的眸子,古画扇只觉得自己的这些猜测都只会将他亵渎。这种感觉真是是前所未有,见所未见。再定心想想,却也觉得可笑,什么时候,她竟变成这样轻易揣测人心的人了。 “倾王子在一旁不做声的看戏,反倒怪起了演戏之人的演技了”古画扇清声道。 “非是如此,只是素问纯渊皇室众人皆性情凉薄,更是不喜与人为善,如今看到这般模样的几位皇子,倒也觉得稀奇。”初之原眉眼如画,淡淡笑着,仿佛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与好友畅谈。 听着他对纯渊几位皇子的评价,古画扇不置可否。 她可没有忘记想当初初遇他们时的情景,尽管其中的那个五殿下是风流成性,看着挺好相与,可若仔细了解过便知,这样的人才是最表里不一的,或许他是可以款款而谈的对象,可若不得他心,便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眼见着那原本混乱的场地,此刻已经被整理好,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纯渊帝正负手而立看着远方坍塌的山崖,与一旁被簇拥的初原部落的王上正在交谈些什么。 而旁边静静站着李修文与六福还有飘舞。一旁的帐篷里一个淡雅的粉色身影正被搀扶着走出来,从未见过的女子,她不知道是谁。而那粉衣女子也正搀扶着一个一袭淡蓝色宫装的女子,看那身影,古画扇立刻便认出那是她的姐姐。见到他们都无恙,古画扇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随后从帐篷里走出一个一袭鹅黄色衣裙的女子,那女子一出帐篷便左右寻找着什么,当望向她这边的方向时,立刻大步走来,显然是看到了纯渊蓝栩他们。 古画扇紧紧盯着那抹身影,心中百转千回。如此紧张的寻找纯渊蓝栩,不是炎轻九又是谁 随着她往这边走,古画扇立刻转身站在了初之原的身后,可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的存在。至于那兄弟几人,她相信他们不会说出去的。 可转念想想,这个初之原会不会大肆宣传 古画扇歪着头看他,寻思着对策与后果,却见初之原轻笑的望向她,犹如乍然开放的雪莲。 “你放心,我一向喜欢保守秘密,因为这样才能知道更多的秘密。”初之原轻言,虽是神色淡淡,可却异常坚定,丝毫不让人怀疑。 古画扇狐疑的看着他,又听他说:“已经许久不曾见到过唯空了,本想着去看望一下。可眼下局面还有事情要处理,便留待来日再去拜访了。告辞” 只见他轻笑着看向一旁正打闹的欢快的一云大师和悠远道长,轻声道:“之原前些日子去竹苑整理,顺道带了几坛子飘雪,就放在地窖里。” 话音未落,古画扇便看到远处两道打斗的身影蓦地拉开距离,犹如一阵妖风一般便向这边飞来。 耳边一声轻言:“再会” 再回头看向面前。哪里还有初之原的身影,向远处眺望,便见他自然平稳的与纯渊蓝慕并排走去。 两道妖风刮开,古画扇只觉得抖了抖,便听到悠远道长嚷嚷道:“你个臭小子有好酒也不早说,害的为师与着臭和尚浪费时间” 一云大师却二话不说,一把拉着古画扇便向空中飞去,见着架势,倒比那悠远道长还要迫切。 古画扇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仔细瞅了瞅一云大师的衣装,这才猛然醒悟,喃喃道:“一云大师您不是出家之人吗还可以喝酒的” 头顶被一云大师重重的一拍,便听他说道:“老朽是那种人吗” 保不齐就是古画扇想。 “那飘雪可是酿制沁源雾不可缺少的引子,而沁源雾又是那臭老道的最爱。老朽别的兴趣没有,就是喜欢难为这臭老道”一云大师眉飞色舞的讲着。却是听得古画扇嘴角直抽抽。 身后,只留的悠远道长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古画扇回头看去,却是见悠远道长也在飞速的追赶而来。 不知为何,古画扇倒觉得这两位大师的相处模式反倒轻松自在。没有杂念,没有利益,没有算计,这样的生活她早就已经不能拥有。 虽然来的路上她花费了许久的时间,可一云大师的轻功却不是吹得,并不觉得过了多久,便已经见到竹苑近在眼前。 二人飞身落在庭院里,古画扇便觉得一云大师的身影已经化作虚影,想着后院飞奔而去。紧接着便是悠远道长暴走的身影犹如妖风一般飞扑而去。 被风吹得晕晕乎乎的古画扇见状却是咯咯的笑了开来。眼前蓦地一只大手晃来晃去,古画扇嘟囔着什么,一把抓住那只大手哼哼道:“别挡,都看到虚影了” “小妹,你还好吧”古唯空无奈的看着有点晕头转向的古画扇。 古画扇闻言转头看去,却见到古唯空的身影虚化成了几个。脑中更是混乱,一个踉跄险些跌倒了,立刻笑到:“哥哥不要晃来晃去的看的我眼睛都花了一个,两个,三个”: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醉也能发酒疯 古唯空一把抱住古画扇,生怕她再一个不稳倒下地去,耳中听着她在胡言乱语,无奈的摇头。原本回来见不到她人,还担心无比,可看这情形,倒是玩的疯癫。不过想想也是,一云大师与他师傅撞在一起,不让人疯癫才怪。 一把将古画扇抱起,便想着木屋内走去。耳中听着她依旧巧笑嫣然的声音,不自觉的唇角微勾。 有了悠远道长的加入,原本就不平静的小院更是热闹无比。古画扇独坐在小院中的石桌旁,大口大口的喝着沁源雾与飘雪。看着院子里正为了这两坛子酒打得热闹的一云大师和悠远道长,惬意的砸吧砸吧嘴,又倒了一碗酒喝的痛快。 自从前几才发现了自己的神技能,那就是喝酒她现在都已经喝了大半坛子了,可丝毫醉意都没有,这让她止不住在想,莫非这两样酒是喝不醉人的如此想着古画扇又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清香的感觉扑鼻而来,唇齿留香。 古唯空与止空大师自外面回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院子里一云大师和悠远道长正打的热闹,口中还不停的将所有挤兑人的话都温习了一遍。而一旁石桌上东倒西歪着几个酒坛子,古画扇正晶亮的双眸,大口的喝着酒如同看戏一般。 许是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止空大师呜呼哀哉一声,立刻参加了二人的战斗,而古唯空再也不看一眼,便径直走到古画扇身边,一把将她手中正要猛灌的酒碗给抢了过来。 “小妹不要喝这么多酒了这两样酒的后劲很大的”古唯空无奈的道。 古画扇咕噜一声的咽下口中的酒,吧唧吧唧嘴,郁闷的道:“我这前几天就喝了许多,可这后劲怎么还没上来呢这酒不会是已经过了保质期吧也不能啊,这可是刚从一云大师埋的酒窖里挖出来的” 古唯空听的嘴角一抽,无奈的道:“你竟然从一云大师的酒窖里挖酒” 古画扇大叹一声,道:“本来不想的,可二位大师原本争夺的那一坛子就已经被我喝光了。干巴巴的坐在这里着实是无聊了些。于是就劳累一下挖出来了几坛子酒,来回好几趟呢” 古画扇正可怜的感叹,却被古唯空一把捂住嘴,蓦地便听到一云大师惊天地泣鬼神的嚷嚷声:“你个臭丫头老朽说怎么这几日酒窖里的酒越来越少,原来是被你挖走了你个臭丫头” 古画扇被噎了一噎,只觉得面前妖风一吹,立刻感到透心的凉意袭来,暗道大事不妙。 蓦地,古唯空一把揽住古画扇便迅速的闪向一旁,一云大师一招不成,便立刻向二人追来。 古唯空敲了敲古画扇的头顶,无奈的只得继续揽着她躲闪。 古画扇只觉得眼花缭乱,方才喝了这么多酒,现在被风一吹才感觉稍微有一些晕乎。这种感觉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关键是还有一个张牙舞爪的一云大师在追赶。心情舒畅之际,古画扇当即咯咯的笑开。 “还敢笑你个臭丫头”一云大师咬牙切齿。 “说真的,大师的酒真好喝就像以前我最爱和的饮料一样,那些是再喝不到了,不过以后有了一云大师酿制的饮料,也不错”古画扇笑道。 虽然具体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那句好喝却着实让一云大师大大的满足了一下,但仍旧不解心头痛失几坛子美酒之恨,依旧脚步不停的继续向那二人追去。 古画扇紧紧抱着古唯空的手臂,穿梭在竹林中,只觉得就仿佛是精灵一般无拘无束。 蓦地,一声轻笑传来,接着便是声如玉碎的调侃声传来:“三位这又是唱的哪出戏一云大师,您瞧瞧之原给您带来了什么” 古画扇只觉得古唯空身子一顿,二人转向一旁的竹尖处站稳了身型。转头便看到身后一直苦追不舍的一云大师一声高兴的嚷叫,身子一转便向另一个方向飞身掠去。 而那里的竹尖之上,一袭紫衣长袍,青丝飞扬,头带王冠的男子长身玉立,手中拎着几个坛子,清雅淡笑的眸子看向古唯空与古画扇二人。 紫衣风华,不是初之原又是谁 一云大师飞身而去,伸手抢过酒坛子,身子一转便向竹苑飞去,临走还留下一句愤愤不平的话语。 “臭丫头,这笔账来日再给你算” 古画扇看着一云大师快速消失在竹林里的身影,笑道:“不客气” 古唯空闻言,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无奈的道:“下次我可不管你了” “不行不行我会被一云大师扔回长阳城的”古画扇嘟囔道。 “谁让你借着一云大师的沁源雾练成了个千杯不醉那些酒可是他用来吊师傅胃口的,估计他可心疼坏了”古唯空笑道。 说到沁源雾与飘雪,古画扇只觉得幼小的心灵被深深的欺骗,转头看向一旁正淡笑望着她的初之原,声讨道:“本以为能够借酒浇愁呢谁知道根本喝不醉,倾王子的酒引子不会是假的吧” 听闻她如此对初之原说话,古唯空挑了挑眉,看向初之原,道:“莫非师兄已经与舍妹相识” 初之原清朗一笑,道:“师兄确实有幸与古姑娘相识。”转头又看向古画扇,笑道:“这沁源雾与飘雪乃酒中佳品,前调温和,但后劲极大。古姑娘既然能够千杯不醉,想必是有过人的海量了怎会怪罪到酒的身上” 听他这样说,古画扇觉得圆满了,其实她也觉得是自己海量嗯海量 “哥哥,我们再飞回去吧刚刚的感觉跟坐过山车一样”古画扇兴奋的提议。 显然,古唯空是不知道过山车为何物听她这样说,便当即看向初之原,轻声道:“师兄远道而来,想必师傅是极其挂念的这便请吧” 还未等初之原出声,便听得古画扇道:“当然挂念,甚是挂念倾王子可要小心着些上一次悠远道长没能把你卖掉,这一次可说不准了” 初之原轻笑,道:“能被二位大师争抢,也是之原的幸事。无妨,之原自然有脱身之术。” 古画扇顿时觉得初之原这个徒弟当的太过于憋屈,好不容易来拜访一下师傅,还要时刻准备着脱身之术,以免稀里糊涂的便被卖掉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就这样被扔了 许是被风吹得,古画扇觉得有些晕乎,一把拉住古唯空的胳膊,信誓旦旦的道:“哥哥放心,我是不会为了几坛子就把你卖掉的” 古唯空只觉得一个踉跄,伸手又敲了一把古画扇的脑袋。这才飞身向着竹苑的方向掠去,后面初之原的轻笑声不绝于耳。 只见,郁郁葱葱的竹林里,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在前面飞舞,后方一道紫色身影紧紧跟随。 古画扇蓦地想起了,被法海紧追不舍的白素贞和小青来,当即又道:“小青妹妹,姐姐不会为了许相公而舍下你的法海你好像穿错衣服了,和尚的袈裟哪里有紫色的长袍的” 随即便听得她一声痛呼传来,古唯空伸回敲打她额头的手指,无奈的道:“又在胡言乱语果然醉的不轻” 接着便是初之原的轻笑,与古画扇的嘟囔声回荡在幽静的竹林里。 尽管如今看着一云大师和悠远道长以及止空大师三人打打闹闹的日子很是有趣,尽管初之原这位会移动的帅哥隔日便会送些美酒过来,尽管现在远离喧嚣,没有争斗的日子很是惬意。 但,没有一个人会忘记来到这里的初衷。尽管再留恋不舍,也终将迈出那一步。 应了止空大师的嘱咐,古画扇如今身在一所木头建造的阁楼里,听止空大师说,这里名为清月阁,处于无名山之巅。而无名山不过是众多山脉其中的一座罢了。 自从前几日止空大师把她带过来,便一个人下了山,只交代让她自己在这里生活两天,便再没管过她。 古画扇看着这虽精致却空荡荡的阁楼,捂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愁眉苦脸。 放下手中毛笔,看着正在临摹的帖子,她多想在上面画个大大的汉堡 要说这阁楼里确实是笔墨纸砚,琴棋书画都一样不少,她在阁楼里晃悠的时候就发现了许多的墨宝,看那上方的字体,真真是精妙无比。自成一派的字体,刚柔并济看着格外的舒心。 可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吃的 每次饿的发昏,她都会问候一下止空大师。然后认命的出去外面的山上摘些野果子来裹腹。 本想着这三月的天,又在山顶上哪里有什么果子可以让她吃可怎么着也不能就这样活活饿死在山上想着这阁楼的主人应该不会是个可以不吃东西的神仙吧于是她就只好仔细的找,还真的让她在阁楼的不远处找到了一片果林。 可这红通通的,手掌心大小的果子,她真的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一开始还不敢吃怕被莫名其妙的毒死但看着一林子的果子不敢吃,她的心情有多么的悲怆终于在她眼巴巴的望梅止渴的一个晌午的时候,一只候鸟飞来,将树枝上一个又大又圆又红彤彤的果子吃完,又神采奕奕的飞走后。她才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爱的。 迫不及待的,她只想立刻吃得饱饱的。可树长得较高,她就是蹦起来也不能够得到一颗果子。可活人总不能被 只见大树的枝干上,古画扇翘着二郎腿,拿着满满双手的果子,正悠哉悠哉的吃着。看着在上面才能看的更加广阔的天空,满足的笑。 心中不忘再次把止空大师问候一遍 吃的饱饱的,古画扇想要伸手撕下外袍包裹果子,可抚摸着身上哥哥特地为她置买的衣裙,着实是下不去手,于是便将摘好的果子抱在怀里,准备回去再吃。 此时的天色已经是乌云密布,从西北方向正缓缓的压来暗沉的乌云,大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可见今夜少不得一场暴雨。她得先把粮食存够了,要不然饿着肚子怎么抵抗这漫漫寒夜。 零星的大雨点已经簌簌的向下飘落,古画扇抱着果子加快脚步沿着小路向阁楼方向跑去。冰凉的雨点打在身上,有些冷丝丝的,三月的天,就是这么多变。 总算及时跑到了阁楼,看着外面已经闪电雷鸣的下着暴雨,古画扇擦了擦额头,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走进屋内,将手中果子放下,看着没有一丝人烟的阁楼此刻才觉得有些冷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身上的衣服已经很幸运的被淋湿,古画扇抿了抿唇向内阁走去,这里一看就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当然少不了的还有一些衣物。 犹豫再三,古画扇终究没有换下湿透的衣服,只因她真的没有穿陌生的女人衣服的习惯,这里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人居住,万一这里的女主人已经 算了,算了,还是不想了。古画扇搂紧自己冻得发僵的身子,看着那满床的锦被,终是狠狠心大步向外走去。今夜还是继续睡外面客厅里的软塌吧亏得上山那日天气比较寒冷,她特地穿上了哥哥为她在市集上买回的比较保暖的衣裙,不过却是淡紫色的,这与她一往的穿着出入挺大。不过耐不住哥哥的一番好意,况且这紫衣着实漂亮,她便穿上了。如今靠这一袭装扮,她都已经不盖棉被的睡了好些天了 古画扇拖着身子走着,在心里又把止空大师问候了一遍 凄凉的躺在软塌上,看着窗外电闪雷鸣,古画扇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止空大师把她扔在这里就不管了,让她自生自灭吗她真的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古画扇黑着脸,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是是非非,许是这几日的寒气有些侵入,只觉得身子乏闷的厉害,很快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的沉寂,一声惊雷搅醒了大地上的生灵,雨,如根根银剑疾射而下,狂猛暴唳的射向每个角落。似乎要把上天的怒意洗净,要把人的愤懑填平。雷电闪烁的光亮透过窗子映照在屋内窗台下女子莹白的面庞上,女子眉头微蹙睫毛轻颤,额头满是冷汗簌簌落下,有些发白的薄唇紧抿着。 单薄的身子上一层棉被也没有盖,有些簌簌发抖的身子看起来格外寒凉。 蓦地,女子轻轻睁开凤眸,起身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轻轻叹息。: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为什么为什么 为何如今她已经找到了亲人,远离了皇宫,但午夜梦回仍旧会觉得阵阵凄凉。梦里那战火纷飞的战场,萧条孤寂的城楼,染血的红裙,无一处无一次不让她每每在半夜中惊醒。 拿起一旁的披风轻轻披在肩上,遮挡一些寒气。推开阁楼的房门,站在走廊上看着空中急速坠下的雨滴,与闪电掩映间已经被大雨冲刷的干净的青石地面。 蓦地,一声雷鸣响起,伴随着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划破半空,黑夜一瞬间亮如白昼。 古画扇蓦地睁大双眸紧紧的盯着密林深处,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又倏地跑回屋中,拿起客厅中央静静放置着的一把紫玉流苏利剑,快步冲进瓢泼大雨中。 密林深处,如同暗夜修罗一般的数十个黑衣男子,此刻正手握利刃,迈着脚步向着前方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走去。众人嗜血的眸子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只有杀戮。 而那一袭明黄色身影,手中握着宝剑,身上已经斑斑血迹,慢慢的向后一步一步退去。 雷鸣声伴随闪电再次划破天际,光亮照在明黄色身影的男子面庞上,微白的鬓角,沉稳睿智的眸子,赫然便是纯渊帝。 此刻他没有丝毫的惊慌,眸中只有淡然自若的镇定,仿佛面对的并不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死士。 退出一段距离,纯渊帝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四周,心中划过一丝什么,却抓不住。 蓦地,那一群黑衣死士快步上前,招招紧逼纯渊帝,一时间便战成一团。 刀光剑影交错在暗夜中,一双双嗜血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不肯放松。 一把冰色宝剑将数把利刃阻挡,却暴露着后背,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高高举起,夹杂着破空之势向纯渊帝的后背袭来。 纯渊帝眸角余光狠厉的注视着那把寒剑散发出的光芒,却已是抽身乏术。 蓦地,一道紫色身影自暗夜中穿梭而来,一把紫玉流苏宝剑坚决而又稳稳的,将那把即将落在纯渊帝后背的利刃挡开。 刀剑摩擦的声音刺耳的在暗夜急雨中响起,平添一股刺骨的冷意。 纯渊帝蓦地回头看去,只见到一袭紫衣风华,单薄却坚定的背影映在眸中。 雷鸣声伴随着闪电映照着那一抹身影,急雨中那侧脸的轮廓像极了记忆深处,刻入骨髓的那张脸庞。 纯渊帝只觉得一股久违的情感,自眸子流淌入四肢百骸,进入心脏,再次与记忆深处的感觉相融合。 这一刻,已然是地老天荒。 是你吗再离别了这么些年后,是你又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吗你可知,这一刻我等了多少轮回 仿佛从灵魂深处传达进四肢百骸的力量,纯渊帝倏地双手发力一把将数把压制在自己宝剑上的利刃尽数扫开。想要回头看去,想要仔仔细细的看清楚她的面貌,却突觉眼前一暗,神色有些恍惚,心中立刻惊觉这感觉如此熟悉,一如当年他想要努力看清她时,却失去光明的瞬间。 不不可以怎么可以再十几年后再次让他体会到这种生不如死,痛不欲生的感觉他不甘,不甘 可再强大的意识终究抵不过作用在灵魂上的昏厥,纯渊帝的大手直直的伸向紫衣女子的方向,最终抵不过阵阵黑暗,失去意识。 古画扇仗着前世曾学过的跆拳道功底,倾尽所有的技巧和招式,用力所有的力气这才将那致命的一剑挡开,当即便觉得虎口发麻,紫玉流苏宝剑险些脱手,但眼下的情况怎能允许她有半分怯意。后面是纯渊帝,苍阳国的皇帝,那个一向疼爱的长辈,于公于私她都不能放任不管。 双手执剑,正欲再次向那黑衣男子刺去,却见那原本狠辣的黑衣男子蓦地收起了招式,身子一躲便移向一旁。 而其他的黑衣男子也皆收回了招式,静静的站着。 心中疑惑,转头却见到纯渊帝倒下身去的瞬间,心下慌乱,一声惊呼,赶紧上前去扶。 却率先被一道素色身影接手,稳稳的将纯渊帝倒下的身子扶住。 古画扇心下放心,却又疑惑的看向来人。 当看到止空大师与一旁飘身而落的古唯空时,一个念头瞬间滋生,可她来不及思量那是什么。便立刻喜悦笑的呼道:“大师,哥哥,你们来了真的太好了他们,他们” 终于是再说不下去,古画扇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剑柄,看着四周已经住手的众黑衣人,再看看止空大师和古唯空虽紧皱眉头,却淡定自若的表情。终于弄清自己心中那一瞬间袭来的念头是什么 大雨纷纷扬扬,电闪雷鸣,丝丝寒气从四肢百骸侵蚀着她的身体,她突然觉得这么冷。 一把执起利剑直直的指着古唯空与止空大师,却又苦涩的发起笑来。 “玩的开心吗这么些天的精心布置,你们玩的开心吗可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古画扇语无伦次的嘶吼着。声音被雷鸣声压制着,却掩盖不住丝丝悲凉。 蓦地一把扔下手中利剑,古画扇转身大步跑向暗夜里。 “小妹”古唯空急忙叫道,立刻大步追去。 原地,数十名黑衣男子向着止空大师俯身拱手,便瞬间消失在暗夜里。 止空大师眉头微蹙的看向古画扇和古唯空消失的方向,再低头看向昏迷不醒的纯渊帝,口中轻喃:“哎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只希望老朽这一苦心之举,能够暂解当年的迷烟,给所有有关的人一个交代睡吧,睡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清晰明了,困惑了你这么多的一切,都将豁然开朗,算是老朽对当年的过失一些弥补吧” 喃喃的话语,道尽了沧桑,却被滂沱大雨,电闪雷鸣轻易的遮掩,无一人听到 唯有拼命的奔跑着,不顾风雨,不顾黑暗,不顾一切,就这样跑着。舍弃掉所有的一切,或许可以暂缓自己此刻的不可置信与痛楚。脸上被大雨坠落划的生疼,可她不愿去管,手指尖狠狠的刺入手心,身体上痛了,或许心就不那么痛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自古多情空余恨 古画扇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蓦地想起了一句诗来: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 只是黄狗何在苍鹰何在锦帽貂裘倒是在被一群侍卫保护着。只有她这个被千骑卷平岗追的辛苦的小女子古画扇心中叫苦不迭,她这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那么多四条腿的 边跑边回头望去,却见那几道熟悉的身影纷纷向她的方向飞来。 一个个衣袂翻飞,惊为天人。古画扇想,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天女,不对,是天子散花才对。再想想也不对,他们应该右擎苍的苍鹰才对 佩服自己现在还能胡诌八扯,古画扇依旧不敢懈怠的奔跑着,尽管他们来救,但她也不能停下,要不然就成了万马奔腾下的肉饼了 骏马的鼻息仿佛已经清晰可闻,古画扇倏地闭上眼睛,捂着脸。 蓦地,一股大力气流袭来,突闻身后骏马嘶鸣,立刻回头看去,只见咫尺距离的一排骏马,皆仰面嘶吼,前蹄高高扬起,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随即便隐约听到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你这个臭丫头” 突闻熟悉的音调,古画扇立刻咧嘴笑开,看向前方来人。 一云大师与一位陌生的一袭道袍的老者飞身下来。而一云大师手中的招式还未完全收回。 古画扇看着这场面,显然是一云大师及时出手,看着他衣袂飘飘的从天而降,这才猛然觉得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许是刚刚激烈的狂奔刺激了哪里,此刻古画扇觉得热血沸腾倒也不觉得气喘吁吁,劳累不已。看到来人,立刻小跑着到一云大师身旁,咧嘴笑:“一云大师你就像个神仙一样” 一云大师暗自擦了擦手心里的冷汗,闻言傲娇的哼了哼鼻孔朝天 古画扇咯咯的笑,眸子转向一旁静静站着的道长模样的老者,收敛了笑意,俯身道:“道长安好” 此时停下的马儿已经被赶来的侍卫驱赶着回去,只留下纯渊蓝栩,纯渊蓝卿,纯渊蓝慕,以及那个初原部落的倾王子初之原。 那白衣道长闻言微微颔首,庄严肃穆,正经无比。 却是一旁的一云大师见状哼了哼,道:“臭老道你的形象早就已经被唯空那小子,添油加醋的描述给了这个鬼丫头,再装也没多大意思” 原本宝相庄严的白衣道长闻言,蓦地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的道:“什么那个臭小子看老道下次逮着他,有他受得” 这一声惊叫,让古画扇一个趔趄晃了晃身子,险些跌倒 揉了揉发僵的面皮,心中感叹,她怎么就不能遇到一个正常的得道高人这位仙风道骨的道人就是哥哥口中经常提到的比一云大师还要不着调的师傅,悠远道长 纯渊三人倒是微微惊讶的对视一眼,而一旁的初之原倒是上前一步,向正怒气冲冲的悠远道长俯身跪拜,行了一个大礼。 古画扇正惊讶无比,却是听闻优雅贵公子模样的初之原轻声道:“之原拜见尊师。”声如风拂耳,煞是好听。 悠远道长哼了哼,算是听到了。 初之原仿佛习以为常,兀自起身又朝一云大师拱手道:“之原见过一云大师” 古画扇只觉得面前一阵妖风吹过,再定睛便看到原本和悠远道长并排站着的一云大师,此刻已然飘到初之原身前,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上下观看,口中还不停地念叨:“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之原已经长得这么高了瞧瞧这礼节,瞧瞧这风范,可比那个臭小子好的多臭老道,你瞧瞧你那吊儿郎当的模样,怎么可能带得好之原,不如让给老朽我吧老朽拿你最爱喝的沁源雾来交换怎样” 悠远道长哼了哼,道:“这小子小时候老道倒是说让你拿沁源雾来换的,可是那时候你还舍不得那几坛子破酒。今日再想拿酒来换是不可能的明显的亏本买卖,老道才不干” 这当众买卖徒弟是不是犯法的古画扇嘴角抽抽一下,忍不住轻笑。 这一声轻笑,让众人从他们二人的诡异对话中回了回神,纯渊蓝栩看了眼古画扇,眸色暗沉。 纯渊蓝慕却平淡了扫了眼她,便移开眸子。古画扇被那一眼看的心凉,赶紧扭回头不再看他。忽视了纯渊蓝卿直直的目光,古画扇看向一旁被两个不着调的大师围住正在商量如何变卖才不亏本的初之原。 虽然他神色依旧自若,可古画扇依旧发现。随着二位大师不着调的话语越发激烈,初之原额头的青筋是跳了又跳。 就在二位大师准备下手抢的时候,古画扇终于还是憋不住,再次轻笑起来。 一云大师猛的住手,扭头看向古画扇,神色奇异的笑了笑。 古画扇被这一眼盯的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后退两步,却被一云大师一把拉到了悠远道长的面前,大笑三声道:“老朽加上这个丫头跟你换如何这你可是赚大发了臭老道,可得好好想想” 闻言,古画扇只觉得自己额头的青筋跳个不停,一群乌鸦奔腾而过。 那只悠远道长哼哼了两句,一把拉住初之原,一把拉住古画扇,鼻孔朝天嚷嚷:“这个丫头是老道徒弟的亲妹妹,自然也就是我老道的是你说交换就交换的不行,不行换一个” 古画扇闻言与初之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眸子看到生无可恋 一云大师急了,四周看看,见到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二人,立刻脸色一喜,上前欲抓,却被他们二人躲了开来。一云大师正待再抓,却忽然拍了一把脑袋,嘟囔道:“不行不行这两人哪能互换,还得赔上几坛子沁源雾,那老朽我也亏着呢” 不出意外的,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二人的嘴角齐齐的抽了抽。 古画扇觉得是时候终止这样毫无营养的话题了,正待开口却被一旁的初之原提前占了话头。 “姑娘就是唯空师弟失散多年的妹妹”虽是询问,可已经是确定无比,看向古画扇的眸子里甚是讶异,犹如夜空中的繁星点点。举手投足间,更是一派儒雅贵公子的风范。 古画扇想,这个人天生便是做上位者的。 “画扇见过倾王子”古画扇俯了俯身。 初之原轻笑,微微弯腰,右手放置在胸膛,轻声道:“即是师弟的妹妹,便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客气。” 古画扇闻言微微颔首,算是听进了。虽然对这位王子印象不错,可那么不代表就可以毫无顾忌。至于以后见面还要不要这么客气,以后再说。 一云大师在一旁被晾着,立刻吹胡子瞪眼:“没良心的臭丫头,这么快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古画扇嘴角抽了抽,却是闭上了嘴一言不发。 初之原轻笑,道:“一云大师远道而来,之原未曾远迎,失礼了” 一云大师哼了哼,道:“自然失礼不过你要是舍了这个臭老道,跟了老朽,那老朽就不在意你的失礼了” “休想跟你还需要讲什么礼数笑死我老道了”悠远道长嚷嚷道。 “你个臭老道多什么话” “你个臭和尚费什么话” “说谁呢” “说你呢” “找打” “找打” 蓦地,古画扇觉得手腕一送,眼前两道身影闪过,再定睛看去,面前哪里还有二人的影子,只见远处两道神影正上下翻飞,战的热闹 古画扇蓦地看向一旁的几人,眼神询问要不要前去救场。却见那几人皆是神色淡淡,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古画扇倏地看向初之原,那可是他师傅,他能不管 初之原见古画扇如此,随即轻笑道:“古姑娘不必担忧,他们二人这样打闹惯了,无碍的” 古画扇嘴角抽了抽,同情的看向远处正打的热闹的二人。你们的形象已经受到无情碾压与无视,你们知道吗 一旁早已经等的着急的纯渊蓝卿大步上前,直直的盯着古画扇。 古画扇皱眉看他,不知道这个十六殿下又要做什么 蓦地,手腕被一把抓住,只听纯渊蓝卿平平的声音道说着:“跟我走”说着便拉着古画扇的手腕向山包下走去。 “十六殿下,你带我去哪放手”古画扇被他拖拽,立即伸手去掰他犹如铁钳一般的大手。 可纯渊蓝卿哪里听的下,依旧拉着古画扇的手大步的向前走去。 硬是被拖拽着走了几步,蓦地两道身影上前几步挡在了纯渊蓝卿的面前。 “十六,放开她。”一声犹如玉碎般悦耳的话语自纯渊蓝慕口中传出。 古画扇蓦地停下正在掰纯渊蓝卿的动作,怔怔的抬头看去。 那人依旧长身玉立,却显得有些单薄消瘦,那面庞依旧温润如玉,却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不知何时,那双眸子的光泽变得更加平淡,犹如一潭再也激不起涟漪的死水。: 第一百二十七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许是被风吹得,古画扇觉得有些晕乎,一把拉住古唯空的胳膊,信誓旦旦的道:“哥哥放心,我是不会为了几坛子就把你卖掉的” 古唯空只觉得一个踉跄,伸手又敲了一把古画扇的脑袋。这才飞身向着竹苑的方向掠去,后面初之原的轻笑声不绝于耳。 只见,郁郁葱葱的竹林里,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在前面飞舞,后方一道紫色身影紧紧跟随。 古画扇蓦地想起了,被法海紧追不舍的白素贞和小青来,当即又道:“小青妹妹,姐姐不会为了许相公而舍下你的法海你好像穿错衣服了,和尚的袈裟哪里有紫色的长袍的” 随即便听得她一声痛呼传来,古唯空伸回敲打她额头的手指,无奈的道:“又在胡言乱语果然醉的不轻” 接着便是初之原的轻笑,与古画扇的嘟囔声回荡在幽静的竹林里。 尽管如今看着一云大师和悠远道长以及止空大师三人打打闹闹的日子很是有趣,尽管初之原这位会移动的帅哥隔日便会送些美酒过来,尽管现在远离喧嚣,没有争斗的日子很是惬意。 但,没有一个人会忘记来到这里的初衷。尽管再留恋不舍,也终将迈出那一步。 应了止空大师的嘱咐,古画扇如今身在一所木头建造的阁楼里,听止空大师说,这里名为清月阁,处于无名山之巅。而无名山不过是众多山脉其中的一座罢了。 自从前几日止空大师把她带过来,便一个人下了山,只交代让她自己在这里生活两天,便再没管过她。 古画扇看着这虽精致却空荡荡的阁楼,捂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愁眉苦脸。 放下手中毛笔,看着正在临摹的帖子,她多想在上面画个大大的汉堡 要说这阁楼里确实是笔墨纸砚,琴棋书画都一样不少,她在阁楼里晃悠的时候就发现了许多的墨宝,看那上方的字体,真真是精妙无比。自成一派的字体,刚柔并济看着格外的舒心。 可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吃的 每次饿的发昏,她都会问候一下止空大师。然后认命的出去外面的山上摘些野果子来裹腹。 本想着这三月的天,又在山顶上哪里有什么果子可以让她吃可怎么着也不能就这样活活饿死在山上想着这阁楼的主人应该不会是个可以不吃东西的神仙吧于是她就只好仔细的找,还真的让她在阁楼的不远处找到了一片果林。 可这红通通的,手掌心大小的果子,她真的没有见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一开始还不敢吃怕被莫名其妙的毒死但看着一林子的果子不敢吃,她的心情有多么的悲怆终于在她眼巴巴的望梅止渴的一个晌午的时候,一只候鸟飞来,将树枝上一个又大又圆又红彤彤的果子吃完,又神采奕奕的飞走后。她才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爱的。 迫不及待的,她只想立刻吃得饱饱的。可树长得较高,她就是蹦起来也不能够得到一颗果子。可活人总不能被 只见大树的枝干上,古画扇翘着二郎腿,拿着满满双手的果子,正悠哉悠哉的吃着。看着在上面才能看的更加广阔的天空,满足的笑。 心中不忘再次把止空大师问候一遍 吃的饱饱的,古画扇想要伸手撕下外袍包裹果子,可抚摸着身上哥哥特地为她置买的衣裙,着实是下不去手,于是便将摘好的果子抱在怀里,准备回去再吃。 此时的天色已经是乌云密布,从西北方向正缓缓的压来暗沉的乌云,大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可见今夜少不得一场暴雨。她得先把粮食存够了,要不然饿着肚子怎么抵抗这漫漫寒夜。 零星的大雨点已经簌簌的向下飘落,古画扇抱着果子加快脚步沿着小路向阁楼方向跑去。冰凉的雨点打在身上,有些冷丝丝的,三月的天,就是这么多变。 总算及时跑到了阁楼,看着外面已经闪电雷鸣的下着暴雨,古画扇擦了擦额头,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走进屋内,将手中果子放下,看着没有一丝人烟的阁楼此刻才觉得有些冷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身上的衣服已经很幸运的被淋湿,古画扇抿了抿唇向内阁走去,这里一看就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当然少不了的还有一些衣物。 犹豫再三,古画扇终究没有换下湿透的衣服,只因她真的没有穿陌生的女人衣服的习惯,这里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人居住,万一这里的女主人已经 算了,算了,还是不想了。古画扇搂紧自己冻得发僵的身子,看着那满床的锦被,终是狠狠心大步向外走去。今夜还是继续睡外面客厅里的软塌吧亏得上山那日天气比较寒冷,她特地穿上了哥哥为她在市集上买回的比较保暖的衣裙,不过却是淡紫色的,这与她一往的穿着出入挺大。不过耐不住哥哥的一番好意,况且这紫衣着实漂亮,她便穿上了。如今靠这一袭装扮,她都已经不盖棉被的睡了好些天了 古画扇拖着身子走着,在心里又把止空大师问候了一遍 凄凉的躺在软塌上,看着窗外电闪雷鸣,古画扇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止空大师把她扔在这里就不管了,让她自生自灭吗她真的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古画扇黑着脸,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是是非非,许是这几日的寒气有些侵入,只觉得身子乏闷的厉害,很快便昏昏沉沉的睡去。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的沉寂,一声惊雷搅醒了大地上的生灵,雨,如根根银剑疾射而下,狂猛暴唳的射向每个角落。似乎要把上天的怒意洗净,要把人的愤懑填平。雷电闪烁的光亮透过窗子映照在屋内窗台下女子莹白的面庞上,女子眉头微蹙睫毛轻颤,额头满是冷汗簌簌落下,有些发白的薄唇紧抿着。 单薄的身子上一层棉被也没有盖,有些簌簌发抖的身子看起来格外寒凉。 蓦地,女子轻轻睁开凤眸,起身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轻轻叹息。 为何如今她已经找到了亲人,远离了皇宫,但午夜梦回仍旧会觉得阵阵凄凉。梦里那战火纷飞的战场,萧条孤寂的城楼,染血的红裙,无一处无一次不让她每每在半夜中惊醒。 拿起一旁的披风轻轻披在肩上,遮挡一些寒气。推开阁楼的房门,站在走廊上看着空中急速坠下的雨滴,与闪电掩映间已经被大雨冲刷的干净的青石地面。 蓦地,一声雷鸣响起,伴随着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划破半空,黑夜一瞬间亮如白昼。 古画扇蓦地睁大双眸紧紧的盯着密林深处,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又倏地跑回屋中,拿起客厅中央静静放置着的一把紫玉流苏利剑,快步冲进瓢泼大雨中。 密林深处,如同暗夜修罗一般的数十个黑衣男子,此刻正手握利刃,迈着脚步向着前方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走去。众人嗜血的眸子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般,只有杀戮。 而那一袭明黄色身影,手中握着宝剑,身上已经斑斑血迹,慢慢的向后一步一步退去。 雷鸣声伴随闪电再次划破天际,光亮照在明黄色身影的男子面庞上,微白的鬓角,沉稳睿智的眸子,赫然便是纯渊帝。 此刻他没有丝毫的惊慌,眸中只有淡然自若的镇定,仿佛面对的并不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死士。 退出一段距离,纯渊帝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四周,心中划过一丝什么,却抓不住。 蓦地,那一群黑衣死士快步上前,招招紧逼纯渊帝,一时间便战成一团。 刀光剑影交错在暗夜中,一双双嗜血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不肯放松。 一把冰色宝剑将数把利刃阻挡,却暴露着后背,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刃高高举起,夹杂着破空之势向纯渊帝的后背袭来。 纯渊帝眸角余光狠厉的注视着那把寒剑散发出的光芒,却已是抽身乏术。 蓦地,一道紫色身影自暗夜中穿梭而来,一把紫玉流苏宝剑坚决而又稳稳的,将那把即将落在纯渊帝后背的利刃挡开。 刀剑摩擦的声音刺耳的在暗夜急雨中响起,平添一股刺骨的冷意。 纯渊帝蓦地回头看去,只见到一袭紫衣风华,单薄却坚定的背影映在眸中。 雷鸣声伴随着闪电映照着那一抹身影,急雨中那侧脸的轮廓像极了记忆深处,刻入骨髓的那张脸庞。 纯渊帝只觉得一股久违的情感,自眸子流淌入四肢百骸,进入心脏,再次与记忆深处的感觉相融合。 这一刻,已然是地老天荒。: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初之原讲旧事 古画扇抿了抿唇,默默的摇了摇头。垂首转身缓步走着。 初之原见她不想多言,便也抬步跟随在后,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她独自一人就这样走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中间始终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古画扇知道他在跟着,却并不曾作出任何反应。这样也好,至少在这一条路上她不是一个人。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远,这种漫无目的的行走总是容易让人疲惫的。且看着又开始乌云密布的天空,古画扇蓦然觉得这初原部落景色宜人,且气候湿润,定少不得这大雨的一直滋润。眺望着四周,终于看到了一个山洞,这才快步向山洞走去。 刚进入山洞天空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古画扇看着依旧悠闲漫步的初之原,叫道:“走快些啊” 初之原闻言笑了笑,乍如春风拂面,加快了脚步,很快便也进入了山洞。 古画扇看着他有些湿了的衣服,哼了哼,也不打算管他,谁让他装深沉的不躲雨。抬步走到一旁,坐在石头上,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发呆。 初之原轻笑,也不打算打扰她,拂了拂衣服上的水珠,四周看了看这才抬步走向一旁,捡起干枯的树枝稻草放置到山洞中央。 一会儿已经捡了许多,看着依旧在发呆的古画扇,又埋头开始点火。 火被点着,昏暗的山洞内瞬间散发着温和的火光,初之原收起火折子,将一旁一块石墩大小的石头搬到火堆旁,开始照料着火势。以防火会熄灭。 他这一连贯的熟练动作倒叫一旁的古画扇看的呆了呆,这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王子应该会做的事吗看着他熟练且优雅的动作,古画扇不禁感叹这个初之原的光环可真的是太多了 “过来坐”初之原拨弄着火势,轻声道。 闻言,古画扇点头,遂站起身也想像他一样把地上的石墩搬到火堆旁,可她在累的满头大汗的时候依旧没能将它挪开一米远。 本想着再接再厉的,可却被轻笑着大步走来的初之原轻易的便挪到了火堆旁。 等我变成男人,咱再慢慢论古画扇看着他的背影如此想着。 算了,反正这辈子是没希望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道个谢,坐过去吧 “要帮为什么不早帮”古画扇哼了哼,可刚说完便想起,她是要道谢来的 “本看着你衣袖一撩,壮志昂扬。以为你能搬得动呢可谁知道”初之原轻笑道。 古画扇看着他的笑脸,心中默念,她是要道谢的,她是要道谢的她是要道谢的 “笑什么你这是在鄙视我吗”说出此话,古画扇险些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非是如此古姑娘多想了”初之原笑的更加随意。 说是这样说,可古画扇看着他满脸的笑意,根本就是在说:是的 强迫自己目标转移,看着暖洋洋的火堆,努力的把到嘴的挤兑的话语给撕碎了咽进肚子里。 她这是抽风了怎的 捂着嘴,目不转睛的盯着跳动的火焰,生怕在吐出什么话语来她已经颠儿了 “莫要直视着火焰,会伤眼睛的。”初之原掩下方才故意的笑容,伸手覆上她直视着火堆的眸子。 却被一滴灼热的泪水,打湿了手指。 “没事的,只是觉得眼睛有些冷,烤一烤罢了”古画扇喏喏的道。 “我可不想你出了这山洞就变成了一个小瞎子怕到时候唯空和二位大师可不能轻饶了我”初之原轻笑。 古画扇蓦地抬头看他,眸子中不复方才的朗润,此刻充满了阴霾。想要说着什么,可终究轻叹着转头,不发一言。 “怎么了你今日也不愿回竹苑,也不愿提唯空他们,可是出了什么事”初之原敛下笑意,轻言道。 话到此处,古画扇蓦地想起了一件事,随即开口问道:“皇上他现在还好吗” 初之原略显惊讶,他身处苍阳国边境对皇城之事并不熟稔,倒是不知她竟然如此关心皇上。看她神情,这种关心不是普通人对皇上的事的关心,而是有一股感情在连接着的关心,不可抑制的流露。 “前日皇上意外失踪,不过当夜便被找到了,只是受了点伤感,相信很快就会好的。”初之原轻声道。 古画扇闻言,这才安下心来,她不知道那日的事情究竟有何目的,但她只希望所有人都不要出事就好了。 重新埋下头颅,一言不发的沉默着。 初之原见她并不想多言,且神情恍惚,当下也不再追问,抬步走向洞口,摘下一片树叶。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因为父主的责骂而不开心,所以便一怒之下跑到这山顶之上,把沿途的小树都折断个精光。可却遇到了一位美貌的姑姑,她调解我,关怀我,哄我开心。自那日起,我便得空就来这山顶,只为了能够再遇上她,听她再次轻柔的话语,暖暖的微笑。后来也的确遇到了几次的,每次她都会耐心的与我相聊,教我吹这首曲子。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便是她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所有的无奈与不开心。这种情况不知道延续了有几年的时光,直到最后一次再遇到她,她哭了,独自坐在山崖旁暗自垂泪,用着树叶依旧吹奏着那首曲子,只是再也不复初见时暖意的感觉,我求她不要哭,求她不要再继续吹曲子,可她没有听,直到曲终。她大步绝绝的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出现。” 沾着雨珠的树叶被初之原放在唇边,一曲离殇之音缓缓流泻而出,倾了这世间繁华。 古画扇怔怔的看着初之原的长身玉立的背影,衣带纷飞,随着音符流淌着绝美的弧度。 初闻曲子前调便觉得异常熟悉,再听到曲中便已经知晓此为何曲,直到曲终她却依旧沉浸在曲中,怔怔出神。 抬步走向初之原身后,却见他削瘦的背影迎着光亮,如同神邸。 “这曲子” “你知道吗”: 第一百二十九章 那年今日依旧 二人同时出声,初之原却倏地转身一把抓住古画扇的肩膀,定定的看着她的面庞,再次开口道:“你知道吗我到如今依旧记得那位姑姑的音容样貌。你知道吗在我初次见你时有多么震惊。你知道吗你的相貌和那位姑姑有多么相似”喃喃的话语,道不尽心中所想所思所念所吟。 一声轻叹流泻而出,古画扇听到此处依然可以猜出初之原口中的那位姑姑是何人。 “这曲子,乃我母亲所著”古画扇轻叹。 话到此处,初之原福至心灵间便已经想个通透,他一开始也在想,难道时间真的存在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吗可若是这种解释,反倒不再疑惑。 “母亲,她竟也来过此处。”古画扇轻叹着,可转念想到止空大师的提议,和近些日子的种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当即便作罢。 “第一次见面你就已经有所疑惑,怎会到了现在才会提出。我说怎么你一个王子,竟像个市井泼皮一般老是出现在各种我出现的场合”古画扇瞪了他一眼道。 心中疑惑被解开,又得知了这层关系,初之原一扫方才的阴霾,轻笑道:“我这样的翩翩公子跟随着你,你竟还不知足” “方才是谁说自己发脾气把这山路上的小树都给折断了这是一个翩翩公子能做的出的事吗”古画扇哼了哼,反驳。 初之原拂了拂衣袖,丝毫不受影响的轻笑道:“谁还没有一个小时候你小时候肯定是被姑姑宠的手无缚鸡之力,就算生气也恐怕连这山顶都爬不上来” 古画扇闻言却是淡下了笑容,看着绵绵无休止的雨点与山脉神色恍惚。 初之原见她如此,随即收敛了笑意,轻声道:“怎么了” “母亲早在我五岁时,便已经去世了。这些年我与哥哥走散,一直待在一所尼姑庵内。不过确实如你所说,小时候我还真的爬不上来这山呢”古画扇轻笑,只是眸子却沉浸着阴霾。 乍然闻此言,初之原不可置信的看向古画扇,他没有想到那仙子一般的姑姑竟然早已经逝去多年。 “虽然你与姑姑长相相似,可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你就像这平静的初原上的初阳一样,虽然朦胧却依旧散发着无限的光芒,注定灿烂。所以,请不要被过去的事情牵绊,也不能被过去的事情牵绊。愿初原之主保佑你”初之原伸手摘下一片绿叶,将上方雨珠滴落在古画扇手心,再缓缓将她的手掌合住。 这是初原部落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祝福。 古画扇怔怔的感受着手心一瞬间的冰凉后暖暖的感觉,伸出令一只手拍了拍初之原的肩膀,轻笑道:“放心吧以后得路该如何走,我懂的如你所说,我是初阳,自然是要散发无尽的光辉” 二人相识一笑,仿若天荒。 只是后来回想今日他们才知道,初阳纵然光芒万丈,可终究会走向光亮尽头,走向昏暗,走向覆灭 已经在这阁楼呆了好些日子,期间初之原来看望过她许多次,有了她母亲这层关系,二人如今相当熟稔,倒像是相识多年的知己好友一般。 而古唯空也来过一次,在被拒之门外后,便没有再来了。后来听初之原轻笑说是被他赶走了,这才笑笑作罢。 依旧是野果裹腹,闲来无事便弹弹琴,写写字,作作画,反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闲自在。 只是午夜梦回那染血的梦境却依旧纠缠着她,挥之不去。 这一日,清风送爽,古画扇独坐阁楼窗台处,弹着曲子,等候着初之原的到来,他说今日会来逛逛。 悠扬飘逸的琴音流泻而出,回荡在丛林间,却为来人指引了前路。 一袭素色衣袍,脚步急促的纯渊帝正坚定的走着,忽然被这阵阵琴音吸引了全部心神。那熟悉的曲调从那熟悉的方向传来,令他的心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继续大步向那里走去,脚步却有些踉跄。 终于再次看到那座阁楼,他来到这里这么久从不曾,也从不敢踏足这里半步,因为这里充斥着让他喜悦却痛不欲生的记忆。 当年之事,注定让他一辈子铭心刻骨。 阁楼近在眼前,琴音也如同就在耳边,放眼望去,那窗台之上,一袭淡紫色衣衫的女子正垂首拨弄着琴弦,那惊鸿一瞥却刻入骨髓的侧颜,他一辈子也不能相忘。 心在狂跳,他觉得这已经死去多年的心再次活了过来,踉跄着脚步便要上前而去,却被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 一袭素色袈裟,依旧和蔼的面庞,赫然是止空大师。 “止空大师您看,您快看那里”纯渊帝止不住的惊讶,指着那窗台上的人影说道。 止空大师一声善哉,轻声道:“皇上请随老朽前来,那些前尘往事,老朽在今日便要一一与皇上坦言。” 纯渊帝蓦地怔住,看着止空大师的面庞,充满了不可置信。 可看着那窗边人影,又着实舍不得离去。 止空大师轻叹,又道:“明月那丫头,早便已经死去多年”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纯渊帝踉跄的后退一步,眸子却紧紧的盯着那熟悉的侧脸,喃喃道:“大师莫不是在骗我,那不就是” “请皇上随老朽前来吧”止空大师轻声道。 其实无论纯渊帝有多么的不愿相信,可这终究是事实。前尘往事的迷烟对于他的牵引有多么重要,与人得知。 最终,二人缓步向着密林深处而去。 而阁楼上,古画扇依旧轻抚琴弦,指尖跳跃着,弹奏着一曲离殇之音。 那是个风轻云淡的日子,精致的阁楼里一袭紫衣女子清唱着曲子,拨弄着琴弦,偶尔飞蝶来舞,蜻蜓飞扬。寂静的明月阁一派其乐融融雅致的景象。 这样的日子似乎要一直过到尽头,紫衣女子轻轻拨弄着庭院里晒干的药材,脑中想着还有哪里的药材已经成熟,她也好再去挖取。还要再做些甜糕去给前日的那个小男孩送去,或许他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第一百三十章 那年那天那一刻 可是天公不作美,初原本就多雨湿润,早上还原本清朗万里的天空蓦地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少不得一场大雨倾盆。 紫衣女子赶紧将院中晒干的药材搬回屋内,看着远处山顶心中难安。如果那个小男孩依旧在山顶之上等着她,那这大雨倾盆可如何是好 思及此,她便拿起雨伞冲进了暗沉的天气中。 顷刻间,瓢泼大雨已经簌簌的落下,紫衣女子大步走着,只希望那男孩能够不在山上就好了。 密林深处,紫衣女子独自走着,如同林间精灵一般游荡在山林之间。 蓦地,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尖,几声刀剑互博声在前方响起,紧接着便是几道人影在前方密林中隐映。 紫衣女子倏地停下脚步,单手握住腰间紫玉流苏宝剑,警惕的看向前方。 大雨倾盆中,只见前方一个白衣男子玉面寒霜,修长莹白的素手紧握剑柄,正奋力的向前方一众黑衣人挥去,深厚的内力涌出将几个黑衣人掀翻在地,白衣男子乘胜追击,袖中寒光闪出一击必杀,几名黑衣男子的脖颈处顷刻间便被深深的割断。 后方一众黑衣人见状素手更加牢牢的握住剑柄,争相向白衣男子涌去。 尽管白衣男子武功不凡,怎奈寡不敌众,且黑衣人明显是一群死士,一旦开始,不死不休。 很快,本就受伤的白衣男子便在新的一轮激烈的战斗中,显现出疲倦之色来。一道寒光迎面劈来,白衣男子伸手用剑挡住,却是踉跄几步险些站立不稳。顷刻间,有一道寒光就快要霹下,而白衣男子却似乎有些双眸模糊,看不清楚现状,只凭借着感觉向旁边躲去,硬是躲过一劫。 而那黑衣人乘胜追击,又是一道比之刚才更加凌厉的招式扑面而来,而白衣男子显然已经没有抵抗的能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色身影倏地闪现在众人面前,一道紫玉流苏宝剑在大雨中破空而来,硬生生将那凌厉的寒光给挡了下来。紫衣女子袖中倾可间闪现出无数道寒光利芒,及时有多数黑衣人砰然倒地。 剩余不多的黑衣人见状,面色凌厉,招式更加狠辣。 而此时紫衣女子勾唇一笑,衣袖中再次急射而出数道利芒,几名黑衣人早有准备,及时便躲了过去,可就在回头瞬间,几人却突的睁大双眼,砰然倒地。 瞬息间,几人眉头中间一个红色小洞向外汩汩的冒着鲜血,死不瞑目。 紫衣女子冷眸扫视他们,这才缓缓收起宝剑。 白衣男子视线模糊不清,却仍旧将紫衣女子风华绝代的姿态与背影牢牢的刻在心中,但最终抵不过阵阵晕眩,昏迷不醒。 紫衣女子回身瞬间便看到白衣男子昏倒,立刻身影一闪将白衣男子扶住,查探了他的伤势之后皱眉,看了眼远处山顶,最终回首看向白衣男子。将男子手臂搭在肩上,这才缓步扶着他向自己的阁楼处走去。 到达了阁楼,将白衣男子放置在床上,伸手为他把脉,随即将一粒药丸放入他口中。这才快速走到走廊处,伸手入袖掏出一枚短笛朝着阴雨绵绵的天际吹响。 不过片刻,便有一位身着素色袈裟,模样中年的和尚飞身而来。 “怎么了啦臭丫头”和尚一落地便开始百般不顺的嚷嚷着。 紫衣女子斜昵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一云大师,你好歹也是个得道高僧咱能不能深沉一点整天嚷嚷嚷嚷,哪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模样” 那紫衣女子口中的一云大师便是这个不停歇嚷嚷的和尚,一云大师闻言哼了哼,道:“老朽这是好性情好感悟” “行了行了赶紧的去那一座山上去看一下,可曾有一个小男孩若有就赶紧把他安全的带回山下,让他回家。”紫衣女子推着一云大师就往外走。 “怎么回事老朽这刚落地,你就给老朽安排了活干不行,不行不干”一云大师嚷嚷着。 “你确定”紫衣女子眯着眼睛看着一云大师。 许是什么要害在她手中,一云大师一见紫衣女子这副模样,立刻便软下了脾气,道:“不是,也不是太确定老朽去老朽去还不成吗但你可得记得你说的,那必杀技可只能教给我老朽一个人,那个臭老头你可不能教” “知道了记得呢快去”紫衣女子摆手。 一云大师哼了哼,这才抬步向外走去。 “要快你不是会飞吗快飞”紫衣女子拿起旁边一个小石头便向那磨磨蹭蹭的一云大师扔去。 可却砸了个空,再定眼望去,哪里还有一云大师的影子,只听得天际一声怒喝传来:“臭丫头你这是欺师灭祖” 紫衣女子哼了哼,轻声道:“想当年我在学校上学的时候,可没少做过欺师灭祖的事老师和校长都没辙你这点算什么” 转身大步走向屋内,一把将门关上。 天气时好时坏,转眼已经过了两天的时间,紫衣女子独坐在小院内,趴在石桌上双手托腮,喃喃自语。 这都已经两天了,怎么还不醒,按理说早就应该醒了呀要不再扎上两针 紫衣女子想到此处,立刻大步流星的向阁楼上走去。 闺房内,男子平静的睡着,俊美无涛的面庞已经不似前两日那般苍白,浓密的睫毛齐齐的一排遮住眼帘,薄薄的唇瓣紧抿着。 紫衣女子在想,不知从哪里听到的,都说嘴唇薄的人凉薄,可她的嘴唇也很薄,但她却是个行医济世的医者,并不觉得自己薄情。 其实薄情还要看在什么事情上,若遇到像前日那样烂杀人性命的死士,唯有狠心除之,要不然死的就是自己了。可她也不认为这就是薄情。 思来想去,没有一个所以然,遂作罢。 准备好了银针,紫衣女子撩起衣袖开始为男子施针。尽管此刻的男子已经被她脱的只剩下长裤,可紫衣女子却毫无心理负担的继续自己的活计 为他的眼睛抹了些药水,这才用白布为他缠住双眸,他的眼睛受创,得需要些时日才能恢复。 施针治疗了约一个时辰,紫衣女子这才收手,一把掀起旁侧的锦被为他盖上,这才施施然走出了屋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梦中人梦中事 炤台上的汤药已经咕噜咕噜的熬了大半日,紫衣女子用扇子扇着火,估摸着时间。 一旁的桌子上稳稳的摆放着几道小菜,和清粥。这是她方才下山去买的。 没办法,她这里没有煮饭用的东西,她也从来不煮饭。不过是看在那个人醒来要吃点东西的份上,她才不会劳驾自己山上山下跑一趟。 汤药已经煮好,想必他也已经醒了。紫衣女子将汤药盛进碗里,便端着向阁楼上走去。 刚到阁楼,便听到屋内乒乒乓乓的一阵响,便赶紧一把推开门向里走去。 刚进屋内,便看到一道寒光迎面而来,紫衣女子倏地身形一转躲过,汤药依旧稳稳的端在手中。 “公子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紫衣女子平平的道。 白衣男子执剑的手倏地一顿,这才缓缓收起招式,站着一动不动。 紫衣女子走到桌子前放下药,这才缓步走向白衣男子。 “你的眼睛受创暂时不能视物,需要等待些时日才可以重获光明。所以在此期间就不要再乱扯你眼睛上的纱布了”紫衣女子说着,便伸手为他调整已经被拉扯歪斜的白布。 白衣男子感受到她的触碰,警惕的将头斜向一面,像是正在思考她是否可信。 紫衣女子明白他心中所想,遂也不勉强,放下手向房外走去。 “你自己把布条弄好,你的眼睛还不能见光,桌子上有汤药,你可以选择不喝”紫衣女子说着便大步走出房内,下了楼。 只独留白衣男子一人,微微回首望向紫衣女子离去的方向,尽管他什么也看不到。 接下来的时日,紫衣女子照常上山采药,照常去山下集市给人看诊,她并不担心会再有追杀的人前来,因为这座山中,早在前几日已经被她撒下了迷糊药粉只要闻到就会产生幻觉,且暂时性失忆。 而这山上遍布阵法,都是那个臭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二人弄的,只是为了防止对方能够上山。 不过,这阵法对他们二人倒没有多大难处,隔段时间,二人其中的一人便会破了这阵法上得山来。她总要下山上山的,是以便向他们勒索了这破解之法,对她而言便如同走平常路一般无二。 但这仅仅是对他们三人而言,对一般的外人那就是大大的迷阵了所以,她现在仍旧搞不懂,被自己救回来的那个男子和那一群黑衣人是怎么上山的。 是机缘巧合,还是那两个臭老头的阵法失灵了她得好好的问问他们 今日阳光正好,紫衣女子将手中所有配置的药材已经全部售完,买了一点酒菜准备带上山去开荤 那个别扭的男子自始至终可依然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可谁让她好心肠呢碰上哪天心情好了,就买些酒菜回来二人吃,碰上心情不好,那就一起饿着吧连树上的野果子都没有 刚开始的那几天,那男子竟还不愿意吃,可到了后来便心无旁骛的吃了。且也不再冷冰冰的警惕她。二人就如同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旅客,相见无言。 刚好她今天心情好,买了些酒菜,可不要谢她算是他们一起饿了两天肚子的补偿吧 到了阁楼,便看到那男子独自站在阁楼上,眺望着远方,只是双眸被白布覆盖,仿佛关上了心门与世隔绝。 紫衣女子喃喃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真是一点都不假这样蒙的眼睛,就仿佛与外界一点联系都没有。 不过转念想想,他也可能是饿的久了,所以才会如此深沉 毫无愧疚之感的大步进了院子,扬了扬手中的饭盒,尽管知道他看不到。 “吃饭了快下来”紫衣女子轻快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一袭白衣的男子久久不曾挪动的身影微微顿了顿,嘴角划过一抹轻微的弧度,随即便随风而逝,再查寻不到。 阁楼的构造他早就已经了如指掌,所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便能够轻易的下楼。 离得近了,鼻尖便萦绕着一股饭菜的香味,还有酒的味道。 像这种大餐他自从到了这里,就只能许久才能够吃上一顿。因为这是要看这个女子的心情的。 虽然没有口腹之欲,可饿了两天的肚子,总是不好受的,况且他还有伤在身,而这个女子显然并未曾觉得这样对待一个伤员有什么不对。 “坐吧多吃点”紫衣女子自顾自的说着,显然并不认为他能够回答她什么。 当然,他也并不想说些什么,二人就这样默默的同桌吃着,却并没有一丝的冷场之意。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男子蓦地轻声道。 紫衣女子闻言怔怔的放下手中酒杯,惊讶的道:“你会说话呀那干嘛要装哑巴” 这话显然并不中听 男子却唇角微勾,自顾自的夹着菜。 紫衣女子也自顾自的喝着酒,显然并不打算接话头说下去。 男子显然也并不打算再相言。 饭菜被风卷残云的吃完,二人这才起身,各做各的,一点纠缠也没有。 男子觉得一顿饭吃的挺饱,且他也已经做好了再饿上几天的准备。 可出乎意外的,到了第二天,独自在屋内疗完伤后出了门,便闻到庭院内依旧有满桌的佳肴,男子挑了挑眉,欣然入席。 可等了半天,也不闻女子的出现,空荡荡的院子只有他一人独坐。男子薄唇轻抿,碗筷也丝毫未动。 不知就这样坐了多久,直到感觉更深露重时分,依旧不曾在这庭院内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莫名的,他觉得有些寂寥。这种情绪自他二十三岁以来便一直围绕着他,可今日这种感觉却与以往有些不同,他感觉是自己的心在寂寥。 丛林里的鸟语已经全部停下,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烟。他一直在想,这么偏僻的山顶上怎会她一人独住,她一个弱女子难道不会害怕吗可转念又想到她平日里傲气的模样,和那个雨夜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一抹侧影,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一个人不会害怕的。 可,难道她一个人就不会寂寞吗他被万千人拥护着,也时常觉得入骨的寂寞。虽然她平日顽皮开朗,可有时候也会一人独处着发呆然后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他想,她是寂寞的。 如同他一样。 不知不觉又想了许久,直到身上泛着寒夜里的丝丝冷意,他才惊觉,自己恍惚间竟然一直都在念着她。 倏地素手紧握,男子薄唇紧抿,蓦地站起身大步向阁楼上走去,入了房间,将门紧紧的关上。 夜,还在继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悄无声息 就这样连续过了几日,男子已经可以自己自理生活,阁楼构造也已经熟悉,行走起来毫无障碍。也渐渐摸清这里的一些物什,大致的画面早已经在脑海中浮现。 但却仿佛少了一些什么少了什么呢 半晌,男子才恍然大悟,是少了一声清亮的笑意,少了一袭飘逸的紫衣。 独坐在院中大树下,骨节分明的素手轻轻拨动着琴弦,款款余音,袅袅入耳。 就连周边的密林也都舒展了腰肢,就连林间的鸟儿也都在驻足倾听,就连天空的初阳也越发的柔和。 曲中。 却突听一声清亮的笛声侵入,如丝如缕的缠绕着琴音,相扶相依。 犹如嫩叶有了雨水的滋润,犹如鸟儿飞向了天空,犹如初阳拨开了云雾,乍然光芒万丈。 男子手指微顿,蓦地抬头望去,却发现眼前仍旧是一片漆黑。可那一抹紫衣风华却依旧在脑海中出现。 这一刻,他如此痛恨自己双目失明。 琴音与笛音相辅相成,如歌如泣,如痴如梦,如火如荼,如切如磋,如埙如篪。 曲终。 余音缭绕,痴了谁,醉了谁。 “想不到你还有这般琴技”紫衣女子清亮的笑意再次回荡在寂静的小院里,犹如干旱的地面被大雨倾盆滋润。 男子依旧寂静无声,手指轻抚着琴弦,指尖却微微的有些颤抖。 “来你肯定饿了吧看我带来了什么好吃的这可是那二位大师现在还在山下争抢的沁源雾呢不过却被我给顺了回来”紫衣女子好像很是开心,自顾自的说着。 男子看不到她,只听得她依旧清亮的声音,只觉得心中一股莫名的怒火在无限放大。 为什么她了无牵挂的走了那么久 为什么她回来都不曾问过他一句,这几日过得还好 为什么她依旧可以如此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不知不觉,他忽然觉得自己心中有了那么多,原本都不可能会有的为什么 男子一瞬间觉得有些可怕,这种本心不受理智控制的感觉他从来都不曾有过,也不能有 男子蓦地站起身,大步向阁楼上走去,一把将房门重重的关上。 林影摇曳,清风徐来,拂起紫衣女子的衣角,那胳膊上,腿上还在渗血的纱布尤为的刺目。 紫衣女子看着那禁闭的房门,倏地脚步有些踉跄,扶着石桌才能站稳,苍白的薄唇紧抿,手指轻轻抚着一根根琴弦,神色恍惚。 男子已经能够自己去周边的树林中摘些野果子吃,每次回来或能感受到紫衣女子的气息,或不能。 只是二人自那日后,便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间无形之中的隔阂横亘的二人之间,这感觉有些莫名,却又那么深刻。道不清是什么,可却又那般清晰。 这一日,从林间回来,阁楼内外皆没有任何紫衣女子的气息。男子心中不可抑制的萦绕着丝丝寂寥,强自压下这种感觉,将所摘野果清洗干净后,轻轻放置在石桌上。 正要回屋疗伤,却感受到有人的气息由远及近的到来,那气息很是陌生,并非是紫衣女子的。 男子倏地转身面向来人的方向,提高了警惕。周身戾气萦绕。 只听得天际一声浑厚的男声传来:“臭丫头快些出来给老朽看看你的伤你这个不听话的臭丫头如此欺师灭祖,想让老朽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朽竟还这么巴巴的” 声音戛然而止,来人已经落到院中,一身素色袈裟,人未到声先至。不是一云大师又是谁 而随后又有一道素色身影落至院中,依旧一身素色袈裟,能与一云大师并肩挤兑的,不是止空大师又是谁 止空大师下地就开始冲向一云大师,嚷嚷道:“你个死老头别以为你跑得快,就” 声音又是戛然而止。 二人皆瞪大了眼睛看向院中男子,然后诡异的沉默了半晌。 男子却是早已经放下了戒备,他没有感受到来人的有任何不轨的气息,且他听到了来人的话语。 她竟是受伤了吗他竟不知 “这个臭丫头竟然还敢私藏伤员她自己一个伤员都还不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呢”一云大师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又跑哪去了这个臭丫头说好的今天。”止空大师瞅着四周,不见紫衣女子的身影。 “咦”一云大师看向男子的目光倏地一变,立刻一步蹿到男子面前,睁大眼睛盯着。 男子感受到他的审视,却依旧沉稳的站立着,不发一言。 一云大师伸手想要挑下他眼睛上的白布,却又住了手,喃喃道:“臭丫头又该叫了” 止空大师不知何时也蹿了过来,看着一云大师的模样,又看了看男子,伸手就要去拍一云大师的光头。口中嚷嚷道:“死老头你可得忍住,不能再往我寺庙里塞人了已经人满为患了” 一云大师一把打开止空大师的魔掌,叫道:“我这不是为了让你的破寺庙发扬光大吗你还在这嚷嚷开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止空大师气了个倒仰,想要继续争辩,却看见一云大师脸色不太似往日的疯癫状,他觉得有些不太正常。 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男子,这一看也是怔了怔。 他们二人虽喜爱远游,可并不代表对世事便一点也不关心,恰恰正是因为都知道,都看得透所以才有心思放任。 况且,再不济他们也不会认错眼前的这个男子。只是他出现在这里倒让他们二人有些意外。且看这情形倒像是身受重伤。前些日子朝中之人暗地里寻找,他们也曾留意着,只是没想到人在这里。 一云大师哼哼了句:“这个臭丫头” 止空大师闻言又要拍一把一云大师的头,却被一云大师又轻易的躲了去。 止空大师瞪了他一眼,却是回首望着静静而立的男子,恭言道:“老朽乃清泉寺主持止空” 一云大师也罕见的不再调笑,随声道:“老朽乃一云寺的主持一云老朽和止空可是与皇上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不知皇上可还记得” 这一声皇上,令周遭的空气瞬间凝结,又随即随风飘逸。: 第一百三十三章 把酒问青天 男子闻言却是怔了怔,随即唇角微扬,轻声道:“怎会不记得那时与二位大师只是远远一望不闻其声。今日,却是只闻其声,不得见其人了” 这一声皇上,将男子的身份乍然袒露,男子却依旧神色自若,反而比方才更加无谓一些。 那坦然的神色已经在承认自己便是二位大师口中的皇上,如今天下两分,炎彧国国主正在举行寿辰大典,自然不可能此时出现在这苍阳国境内。 而苍阳国国主却因前些日子出使边境,意外被追杀,失去了踪影。如今朝中皇室之人皆在秘密寻找。 再看其腰间悬挂着一束龙纹流苏,玉佩中一个鎏金的玺字,便已经说明一切。 苍阳国国主的名号便是纯渊封玺 一云大师与止空大师相视一眼,皆看向纯渊封玺。止空大师问道:“皇上可知是谁要追杀与你” 纯渊封玺缓缓的摇了摇头,沉声道:“追杀朕的是一群死士,所以朕并不知究竟是何人” “皇上的伤势如何了”止空大师问道。 提及此话,纯渊封玺的唇角有轻微的暖意,轻声道:“幸而被一位紫衣姑娘所救,除了眼睛有些受创暂时不能视物以外,伤势已经好了” 听他这样提起紫衣女子,二位大师皆愣了愣,那丫头不会又做了回雁过不留声的侠客吧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告诉他 她既然不想说,那他们也无权相提,就此揭过。 “皇上便安心的在这里先养伤,朝廷那边,老朽二人自然回去通秉”止空大师道。 纯渊封玺点了点头,随即便道:“这山中莫不是被排了阵法” “正是”止空大师道。 “那朕的传信飞鸽想必此刻还在山中绕弯了”纯渊封玺轻笑。 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二人却是互相怒视,那些阵法是用来干什么,没有人比他们二人清楚 “不知方才一云大师口中的臭丫头可是住在这阁楼里的那位女子她受伤了吗什么时候受伤的情况如何了她已经好几天不曾回来这里,不知去向。”纯渊封玺沉声道。 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诡异的对视了一眼,又转头看向纯渊封玺,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前几日出了些意外,那臭丫头便在外面耽搁了几日。没事的”一云大师含糊的说着。 纯渊封玺闻言抿唇,前几日那就是她突然几天没回来的那几日了原来竟是因为受了伤可他当时是如何反应的,不仅没有发现异常,还有着莫名的怒火,这一刻,他又更加的懊恼自己的双目不能视物 “皇上就先在这里疗伤吧一切有我老朽二人,朝廷很快就会派人来接皇上了”止空大师说道。 纯渊封玺缓缓点头,道了声谢。心中却越发觉得无比的寂寥。又要回到那个富丽堂皇却冰冷异常的皇宫。回首这些日子,他的心有些空荡。 “请二位大师暂时不要告诉她,朕的身份。”纯渊封玺突然道。 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相视一眼,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纯渊封玺也仿佛并没有在要答案,只是问了问,随即便垂首向阁楼上走去,空气中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叹息。 告诉与不告诉有什么区别知道与不知道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寂静的日子仍旧在悄无声息中进行着,这期间紫衣女子回来过多次,也经常几天才回来一次。纯渊封玺有意与她接触,紫衣女子也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一般,二人慢慢的便可以说上几句话,喝上几口酒,谈论一下心中所想。 这样平静却不平凡的日子,是二人以往的日子里所没有的,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够持续多久,可在这些时日里的相处,那些好像被刻意的排除在脑海之外,谁也不去想,谁也不去问。就这样一直平淡下去。 二人开始慢慢的相谈甚欢,把酒问青天,切磋剑法,寻常打闹。这平静的,平常的一点一滴,一丝丝一缕缕的渗入到二人的生活里,生命里,骨子里。不知何时,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自然。 纯渊封玺双眸上的纱布已经快可以摘掉,那将是他重获光明的时刻,他抑制不住的心情激动,他迫切的想要看到眼前的一切,迫切的想要看到这个令他仿佛重生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他迫切的想要轻易的便可以知道她是否在笑,是否在发呆,是否在晒草药,又是否在看他 他从未有过的迫切。 他开始想要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好让他早早的体会到自己心中的那种生活。 可又怕这种日子会从指尖飞逝,他又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好让他好好的品味体会这入骨的感觉。 夜风不静,月上中空,虫莺声声入耳,琴音袅袅如烟。 纯渊封玺拨弄着琴弦,轻扬悠悠的乐音传入林间,如同最宠溺的呢喃。 蓦地,纯渊封玺手指一顿,琴音戛然而止。侧耳倾听,却听得远处传来阵阵的打斗声,刀剑拼搏声。 想起紫衣女子还未回来,纯渊封玺立刻站起身大步便向那个方向走去。只是林间道路崎岖,他摩挲着,速度自然很慢。 可听着那越来越激烈的打斗,他心中非常不平静。 这山中已经被布下阵法,又是何人擅闯 心中越发焦急,摸索的进度也越加快速。 还未靠近,便听得一女子出言不逊的怒喝:“贱人快将我夫君交出来,否则今日有你好看” 初闻这声音,纯渊封玺倏地一怔,这熟悉的音调,他早就已经听了十几年,这是他母后曦德太皇太后的亲侄女,江栖梧。 她是江氏一族的女子,自出生便是内定的皇后人选。遂自从她记事便一直出入在皇宫,理所应当的把他当作未来夫君。 纯渊封玺暗沉着脸色,薄唇紧抿。 只是她怎么会找寻到了这里这不可能是二位大师传报的消息,那便是她自己找来的了 “我说你这个冥顽不灵的小女子都说了这里没有你的夫君,怎的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一声清亮的声音传出,如同一阵清风。: 第一百三十四章 独江默尊 纯渊封玺闻言,却是素手紧握,更加快速的向那里走去。 一袭紫衣,风华绝代,女子正是纯渊封玺苦苦等候的紫衣女子。 而对面,一个身着大红衣裙却丝毫不显得俗气,反而惊艳无比,且容貌昳丽的女子正手舞着一根长长的鞭子向紫衣女子袭去。 紫衣女子手握紫玉流苏宝剑,一把挡下,身形一闪躲闪开来。 “我夫君就在这里,一定是你这个贱人把他私藏了起来,你可知我夫君是何人谁给你的胆子”一袭红衣的江栖梧怒喝,脸色因气愤而变得有些红晕。 “你这小姑娘莫要一口一个贱人的行不行姐姐我长的那么美哪里像个贱人了”紫衣女子像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开始逗弄与她。 “你你不知羞耻”江栖梧停下攻击指着紫衣女子嗓道。 “姐姐我哪知道羞耻为何物你知道吗”紫衣女子轻笑。 江栖梧气的脸色发红,指着紫衣女子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便立刻又拿起鞭子向着紫衣女子进攻。 “一言不合你就拿着鞭子抽人什么样的夫君不得被你吓跑了想必这次你的夫君也是被你给吓跑的你还是算了吧莫要再找了强扭的瓜不甜呀”紫衣女子的轻笑响彻在丛林里。 江栖梧气愤至极,攻势更是更加凌厉,显然已经恼羞成怒。 紫衣女子应付着江栖梧的招式,看着她火爆的脾气被点燃。心下好笑,这么直爽火爆的性子,自从她穿越过来便再也没有见过了 “你给我闭嘴你知道什么我从生下来,便是内定的皇” “小妹”蓦地,一声冷凝的喝止声将江栖梧的话打断。寻着声音望去,只见漆黑如墨的夜色掩盖下,一袭黑衣的男子静静地站着。显然已经来了许久,却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若不出声,真的难以分辨。 江栖梧被喝止,当即便气的跺脚,回头看了看静静站立着的男子却是怒不敢问,随即小跑到黑衣男子身边,拉扯着他的衣袖道:“大哥你瞧那个贱人,你这么辱骂于我大哥去帮我教训教训她好不好” 这是她唯一的大哥江默尊,从小便是武学奇才,天赋异禀,且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她的父亲对他寄予最高的希望,他也将是江氏一族下一代的掌舵。 江默尊闻言微微蹙眉,薄唇轻轻吐出一丝轻叹:“小妹,平日里父亲便要你勤加修习礼法,可为何你依旧如此这般性情出门在外,怎可轻易便与人为敌你这样将来如何能够胜任那个位置” 江栖梧闻言自知理亏,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性子,却是默不作声了。 转头狠狠的瞪向紫衣女子,牙龈暗咬。 紫衣女子将二人的话听了个完整,随即打了个响指,看着江默尊,赞叹道:“这位公子的领悟不错出门在外的,何必要多多结怨所以,你是不是要为你方才的无理道歉了” 江栖梧正恼羞成怒,闻言却是一把紧紧握住手中长鞭,倏地便向紫衣女子抽去。 “你闭嘴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长鞭夹带着凌厉之势向紫衣女子飞去,而紫衣女子似乎早有防备,轻易的便躲了开来。江栖梧转眼便到近前,二人立时便又开始激斗。 紫衣女子边攻击,闪躲,便用着清亮的声音调侃着江栖梧,每每都将江栖梧气的手指发颤。 寂静的丛林四周都萦绕着紫衣女子清亮的笑意,一直默默静立的江默尊,不知何时,那双一向不将一切放在眼中的眸子已经缓缓的注视着衣袂翻飞的紫衣女子,那悦耳的,轻快的,清亮的笑意,就如同一滴圣水滴落在凡间。 紫衣女子的清笑,从未有人能够抵御。不是因为有多么的悦耳,而是因为那是发自内心的,灵魂深处的高歌与宣泄,那是本心的纯粹笑意。 江栖梧却看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如此笑意,在她的世界里,她笑,别人也不能笑,她哭,别人便要更加的痛苦 蓦地,紫衣女子的笑意却是一顿,眼睛扫向远处的漆黑的密林,瞳孔紧缩,薄唇紧抿。 一直静静站着的江默尊蓦地看到紫衣女子突变的眸子,也似乎有所察觉,缓缓扭头看向身侧,眸子变得凌厉,手中利刃紧握在手。 江栖梧气的不轻,却突然察觉紫衣女子神色有瞬间的恍惚,便立刻唇角微勾,袖中数把银针倏地甩出,在暗夜里发出渗人的光泽。向着紫衣女子的腰腹飞射而去。 一声轻微的闷哼声在暗夜里响起,江默尊倏地扭头看向正在打斗的二人。却看到江栖梧得逞的笑意,和紫衣女子微皱的眉头,已经失去平衡从半空中翻飞的身影。 江默尊蓦地瞳孔紧缩,顷刻间便飞身而起,如一把离弦的箭一般飞向飘落的紫衣女子,一把将她揽住。便倏地转身,袖中飞刀倏地向着江栖梧的方向飞射而去。 江栖梧一瞬间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看着江默尊。难道她的大哥为了这个贱人想要杀了自己。震惊之余,一时间,她竟忘了动弹。 可臆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空气中却传来叮叮叮的响声,接着便是利器落地的声音传来。 江栖梧蓦地看向身后,却发现原本身后荒凉的密林,此刻竟无端的多出来了数十个黑衣蒙面人。那阵阵压制不住的杀意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扑面而来。而距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处的地面上,安安静静的躺着几枚梅花镖,上方涂抹的毒药在夜色下散发着妖冶的蓝光。 这时,她才明白,原来方才他的大哥不是要杀她,而是在救她。 尽管紫衣女子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去躲,可方才她走神,江栖梧又距离她太近。是以,仍旧有两枚飞针射入自己的腹部,此刻她只觉得肝肠寸断的疼痛。 汩汩的血水冒出,紫衣女子用手捂着可依旧没有丝毫用处。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她的脸色泛着苍白,大颗大颗的冷汗滚落。 “莫要运功只会加重毒素的蔓延” 眼见紫衣女子就要运功疗伤,江默尊一声喝止,倏地伸手将紫衣女子周身大穴尽数封住。: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夫君就是他 紫衣女子心中顿时乌云密布,她是挖了那小姑娘家祖坟,还是偷了她家女人竟然对她下手这么重,亏她还一直手下留情来着早知如此,她早就一把药粉把人给迷晕了还哪来这么多变故 尽管身子疼痛,可她还是感受到来自前方浓浓的杀意 定睛看去,那掩藏在夜色里的一众黑衣人手中所持弯刀,像极了那一日,她救下白衣男子时所斩杀的那一群黑衣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往日里如同鬼山一样荒无人烟的地方,竟然迎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此处又刚好位于山脚,二位大师的阵法大多集中在山中地带,寡不敌众,切莫逞强,她得想办法撤 转头看向扶住自己身子的江默尊,如今也只有他这一个靠谱的了 蓦地,口中被塞入一颗药丸,紫衣女子怔怔的看了一眼面前的江默尊,却听他平声道:“解药。” 闻言,紫衣女子这才默默的将手中刚刚掏出来的自己配制的解毒草药放回会,能省则省嘛 “山中有阵法,我们只需要撤到山上就好了我知道如何破解托你妹妹的福需得你带我了”紫衣女子靠近江默尊耳边,轻声说道。 江默尊闻言垂首看向紫衣女子,只见她的脸色在夜光下泛着莹白,那一双清亮的眸子依旧。提及江栖梧时也没有丝毫的杀气,或许是她根本没将江栖梧放在眼中,或许是此刻她无暇顾及。 可这一刻,她出奇的风姿绰约。 江栖梧看着自己的大哥竟然用这种眼神看自己讨厌的这个贱人,心中气急。他大哥可是皇城中翘楚,何曾如此对待过一个小女子 江默尊察觉到江栖梧的怨气,缓缓的收回注视身旁紫衣女子的眸光,那眸中一片坦荡,平静无波。 江默尊沉寂的眸子扫视了一眼正在怒目而视的江栖梧,江栖梧便倏地垂下眸子,丝毫不敢透露一点点情绪。 紫衣女子在旁观看,却是在心中叫了一声好总算是这小女子的哥哥能够治治她,要不然这小姑娘还不得飞上天去 一众黑衣人已经在缓缓逼近,他们的时间不多,紫衣女子看了眼江默尊,二人对视一眼,眸中某种协议达成。 前方黑衣人已经变化身姿,向着他们三人快速而来,却见暗夜里,一袭黑衣的江默尊伸手揽住紫衣女子倏地向山上方向飞去,自紫衣女子手中一道紫色水袖倏地伸出,牢牢的缠绕在一袭红衣的江栖梧腰间,便见江栖梧的身子也随着他们二人一起向山上快速撤退。 而后方黑衣人见状便倏地加快速度,向着三人急追而去。 密林,杀机涌现。 被夜风吹着,紫衣女子觉得疼痛减少许多,脑子也清醒许多,耳边响起江默尊的声音。 “可是好些了” “嗯。”紫衣女子淡淡应道。 “舍妹一向娇纵,此次回去,定好好教训于她”江默尊回头看了眼身后依旧对紫衣女子怒目而视的江栖梧,轻叹。这个小妹如何能担一国皇后的大任 “别呀挺好的,虽娇纵却不做作直爽的很就是手狠了些会容易挨打的”紫衣女子清亮的声音响起,立刻引来江栖梧的斥责声。 紫衣女子闻言又是咯咯一笑。 为江默尊指着路,回首看向依旧紧追不舍的黑衣人,伸手入衣襟掏出一个瓷瓶,拉着江栖梧的水袖拉得近了些,江默尊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可依旧一把拉过江栖梧。揽住紫衣女子的手也更加紧了紧。 紫衣女子掀开瓶塞,向着身后用力的散去,便见一层烟雾瞬间弥漫在空气里。原本紧追不舍的黑衣人片刻便被阻挡,落下一大段距离。 “早上出门就把带了一点的毒药粉给用光了要不然刚刚撒的就不是这种温柔的药了”紫衣嘟囔着,随即看向江默尊,道:“坚持不了多久,我们要快些” 江默尊点头,身影再次加速,一旁的江栖梧听着紫衣女子谈论毒药如同家常,虽然方才对她极尽挤兑,可依旧补可忽视的便是她凌厉的手法招式,这个女子很强。至少比她强,这让她心中更加火大,可如今情况,她也不好多多闹腾。眸子狠狠的瞪向紫衣女子,只留待来日再报仇雪耻 眼见黑衣人已经被甩出一段距离,紫衣女子正要指路,便蓦地见到丛林掩映间,一道白色身影独自行走着,那眸子上覆着的白布如此醒目,许是焦急,可怎奈眸子看不到,只有摸索前行。 紫衣倏地一把将腰间江默尊的手掰开,飞身便飘落在地上。 江默尊只觉得手间一空,那一抹紫色身影便向下方飞身而去。微微皱眉,却是在下一刻看到那独自行走在丛林里的白色身影。 当即便揽着江栖梧前身落下,蹙眉看着眼前。 紫衣女子飘身落地,便飞快的向一直摸索前行的纯渊封玺跑去,尽管腰腹间依旧血流不止。 “你怎么到了这里”紫衣女子喘着气道。 纯渊封玺感到有人接近,乍然听她说话,这才怔了怔停下脚步,一言不发。 “快走上一次追杀你的黑衣人又找来了我们需要退到山上去”紫衣伸手拉过纯渊封玺的手。 “你受伤了”纯渊封玺只闻到了弥漫在鼻尖的血腥味,又听闻她气息不稳,这才惊觉。 “被一个小丫头所伤,没事的”紫衣女子轻声道。 纯渊封玺闻言却是倏地皱眉,想起江栖梧,定是被她所伤 “皇玺哥哥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栖梧找你找的好辛苦”蓦地,江栖梧惊喜的的声音传来,接着便大步向纯渊封玺跑来。 这一声呼喊,却是令纯渊封玺与紫衣女子猛的一怔,纯渊封玺眉头皱的更深,蓦地看向身侧的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闻言握着纯渊封玺的手僵了僵,倏地回首看向正喜悦着跑来的江栖梧。 她说什么 “贱人,你还不放开我的夫君”江栖梧上前一把拉下紫衣女子的手,赶紧打量着纯渊封玺的情况,当看到他眸子上的白布时,又担心的惊道:“玺哥哥,你的眼睛” 紫衣女子怔怔的被她拉向一旁,出奇的没有反抗,也不再挤兑于江栖梧。 只默默地看着眼前早就已经熟悉无比的二人,有些呆愣。 这小姑娘口中的夫君就是他吗 还来不及思考太多,便听到身后刀剑互博的声音传来。 紫衣女子猛然回神,看了眼眼前二人,便倏地转身抽出腰间紫玉流苏宝剑,向江默尊的方向飞奔而去。 瞬间便与黑衣人战成一团。: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她是局外之人 二人瞬间便与黑衣人战成一团。 尽管腰间疼痛,尽管血流如注,尽管眼睛有些涩意,可紫衣女子依旧薄唇紧抿,一言不发,只狠狠地将手中利刃砍向冲锋而来的一众黑衣人。 纯渊封玺自然而然的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杀气,想到紫衣女子还在受着伤,当下便大步向着众人而去,骨节分明的素手覆上腰间软剑。 “玺哥哥那里危险不要去”江栖梧被纯渊封玺推到一旁,见他大步走向正在厮杀的众人,立刻便上前阻止。 “让开”纯渊封玺冷声道。 “不,不行你怎么能如此去冒险,你可是一国之” “住口”纯渊封玺倏地打断她的话。手中利刃已经紧握在手。 一国之君又如何这一刻,他只想随心。 蓦地,一声洪亮的声音自天际传来:“哈哈,老朽来晚了” 接着,便见到两道身影自浓浓夜色中飞速现身,立时便与众黑衣人战成一团。 二人皆是一袭素色袈裟,正是止空大师和一云大师二人。 止空大师素手杀敌,一云大师便倏地大步走向紫衣女子,他早已经看到紫衣女子被血染红的前襟。 “你这个不省心的臭丫头真的想让老朽二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云大师嚷嚷着,一把将向紫衣女子进攻的几名黑衣人掀翻在地,朝着紫衣女子吹胡子瞪眼。 “你想得美”紫衣女子哼了一声,依旧是平日里的挤兑话语。可此刻因为受伤而有些力不从心,眉头微蹙。原本就莹白的脸色此刻更显苍白。 “要逞强帅嘴皮子也得等你活蹦乱跳的时候,现在要听我老朽的”一云大师虎着脸,眼见又一道寒芒向他们二人刺来,一云大师手指捻动,一股气流倏地打向那柄利刃,及时发出铮的一声,剑被弹开。持剑之人直觉虎口一麻,剑柄立刻脱手而出。 “杀生可是有违出家人的本愿可不杀生这一群群的又实在棘手的不行臭老头赶紧的退到山上”止空大师嚷嚷着,素手一摆,一排黑衣人皆纷纷被掀翻在地。 趁着这点空档,一云大师一手抓住紫衣女子的手臂,倏地便飞身向山上飞去,而止空则脚步瞬移立时便出现在纯渊封玺面前,一把抓住他便随着一云大师飞身离开。 “玺哥哥”江栖梧猛的追去,怎奈速度不敌,很快便落后。蓦地江默尊也飞身而来,一把抓住江栖梧便追寻着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而去。 而后方黑衣人破了这股气流,便更加勇猛的追去。 一时间,寂静的山林里迅速的穿梭着无数道身影,犹如暗夜精灵。 很快,在前方几人穿过一片密林以后,后方追寻的黑衣人却倏地落下了速度,数棵大树蓦地犹如获得生命一般,竟自动移动,原本的羊肠小道瞬间被遮掩,一众黑衣人妄图从旁侧经过,待追寻片刻以后,便发现仍旧在原地绕圈,迟迟不前。而漆黑的夜,早已经将前方逃走的几人的身影掩埋,再寻不到。 紫衣女子众人飞身而下,落至阁楼小院中,一云大师当即便拉过紫衣女子,让她端坐与石凳之上,伸手覆上她的后背,一股深厚的内力缓缓的自一云大师手心涌向紫衣女子后背。 紫衣女子蹙眉,却立刻手指捻动调整呼吸,将内力周身循环。 止空大师放下纯渊封玺,便脚步一跨来到一云大师身边,为他护法。 江默尊平静的看着不发一言。 江栖梧刚落地,便立刻向纯渊封玺跑去,口中叫道:“玺哥哥” 这一声嚷叫却是让紫衣女子眉头皱的更深,一股内力未能疏解,险些走向岔路,一云大师大喝一声:“静心”立刻双手合十,手指捻动为她调解。 止空大师见状立刻伸手拍向紫衣女子的后腰,立刻将紫衣女子腰间的两根毒针逼出体内,铮铮两声订在了前方的石壁之上。 纯渊封玺却是眉头一皱,转头望向江栖梧的方向周身寒气乍现。 江默尊也立刻冷下了脸,皱眉看向自己这个不分场合的小妹 被两道寒气夹击,江栖梧立刻脚步一顿,怔怔的看向纯渊封玺,尽管他的双眸被白布这该,可依旧不损他的威严,也遮挡不住他那刺骨的寒意他是天生的帝王 江栖梧不敢再放肆,便默默地站在一旁,眼睛直直的盯着纯渊封玺。 这是她注定的夫君。谁也改变不了她也不允许任何人改变 蓦地,紫衣女子眉头一皱,吐出一口血来,那血却不似平常血液的鲜红,而是淡红色,淡的出奇。 一云大师见状这才缓缓输出一口气来,收手。 “你本就受伤未愈,如今再添新毒,你个臭丫头,以后有你受得”一云大师吹胡子瞪眼的跳脚。 紫衣女子擦掉唇角鲜血,哼笑了一下:“我是谁呀有什么受不得的再说还不见得有没有以后呢”她上辈子便匆匆而逝,何谈这如同偷来的一辈子 蓦地,凤眸转向一旁的纯渊封玺,又转眸看了看眼睛从未离开过他身上的江栖梧,莫名的笑了笑,眉眼弯弯。 虽是无声,可那抹笑意荡漾在她那张清透的脸庞上,却平添了一股惆怅。 纯渊封玺蓦地上前一步,轻声道:“感觉如何了” 紫衣女子转回眸子,轻笑,犹如豁然开朗的天空。 “自然很好一云老头的能耐可不是吹的” 这话听得一云大师极其的别扭,愣是吭哧吭哧半天,没能反驳一句。 仿佛方才的那一抹笑就是幻觉,此刻她笑靥如花,清透平和。 纯渊封玺抿唇,转向一云大师的方向。 一云大师暂且放下心中的别扭,轻笑道:“她没事的,公子不用担心” “是啊一云大师说的对这个贱,这个女子不会有事的玺哥哥,一云大师的本事你还信不过吗”江栖梧嘟囔着道,却是被江默尊扫过来的眸光骇的低垂着头。 “怎么原来你们都是认识的”紫衣女子一声轻笑,眸子扫视着面前的这些人。 原来,她是局外之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她终究是怕的 “这样更好你家小娘子来千里寻夫了赶紧走吧别又让她有机会一口一个小贱人的称呼本姑娘指不定什么时候本姑娘心情不好了,就把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变得和你一样”夜色下紫衣女子轻笑,风华绝代。 “你这个贱人好大的胆子怎敢和皇” “住口” “住口” 两声喝止声传来,江栖梧当下便炫目欲泣的咬着唇,可眸子依旧紧紧的盯着紫衣女子,仿佛要将她身上盯出一个血窟窿来。 紫衣女子的身影倏地一闪,众人只觉眼睛一花,再看清之时,院中哪里还有紫衣女子的身影 “哈哈哈莫要吓坏了小娘子这声小贱人本姑娘很是受用暂且收下,各位再会”清亮的生命回荡在丛林间,继而销声匿迹,无处可寻 “这个臭丫头又要去哪”一云大师一声鬼叫,想要追去,却被止空大师一把拉住。蓦地想起还有正事要办,一把拍了拍自己铮光瓦亮的脑袋。 他们这几日下山已经寻到了朝廷之人,正是要讲与纯渊封玺。 纯渊封玺心中有多想追去,可怎奈双眸不能视物 一云大师虽嘴上不饶人,可终究是担心着紫衣女子,抬头看了眼紫衣女子消失的方向依旧皱眉。 江默尊此时却是大步向纯渊封玺面前,单膝跪地恭声道:“微臣未能及时护驾,且历时这么久才找到皇上,着实该死” 纯渊封玺却是挥了挥手,轻声道:“当日情形危急,怪不得任何人” 江默尊颔首谢罪,这才缓缓起身,冲着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俯身道:“皇上和舍妹便托付与二位大师照顾了方才那位姑娘是被在下不懂事的妹妹所伤,在下这就前去追寻那位姑娘,务必保证她的安全。各位请放心。” 说完,便又向纯渊封玺拜了拜,这才转身消失在黑夜里。 江栖梧闻言却是气的跺脚,却敢怒不敢言。 纯渊封玺紧抿薄唇,转向紫衣女子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 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见状却是双目对视一眼,皆从中看到眸中猜测,与隐隐的担忧。 江默尊武功非凡,交于他二人便可放下心来,这才将诸多事宜一一向纯渊封玺道来。 暗夜里,紫衣女子衣袂飘飘,犹如精灵一般穿梭在丛林里,那随风飞扬的青丝,述说着千年神话。 片刻,紫衣女子便飞身到达无名山最高处,站在山崖之上,俯瞰着下方众物,这一刻的感觉却戚戚然。 曾经无数次的来到过这里,可为何今夜的心情却有些不太一样。 清风徐来,吹起衣摆,扬起发丝,紫衣女子莹白的面庞在暗夜里莹莹生辉,美得不可方物。 蓦地,身后飘然落下一道黑衣身影,那冷峻的面庞赫然便是追寻而来的江默尊。 “你也来看星星吗今夜没有星星”紫衣女子不肯回头,只静静地仰望着漫天乌云。 江默尊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站着,也随着紫衣女子仰头的弧度看向天际。 蓦地,紫衣女子抬步迈向山崖的边缘,簌簌坠落的石块在暗夜里发出扑簌扑簌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江默尊蓦地大步向紫衣女子走来,待走到她身后,伸手便要拉住她的胳膊,却终究慢了一步,只见紫衣女子的身影倏地迈出一大步,向着无尽的深渊坠入。 “你”江默尊倏地脸色突变,直直的伸着手却再够不到。 蓦地,欢快的咯咯咯声自虚空中传来,瞬息间便见到那原本落下山谷的紫衣身影以诡异的速度向着对面的山峰飞去。 “回吧我一个人也可以谢谢”紫衣女子轻笑,看着越来越远的那一抹黑色身影,由衷的笑笑。 江默尊却是吃惊的看着紫衣女子的身法,两座山峰的顶崖距离有多远这不可估量,他自负武功不差,也没有把握能够在飞身过程中不借助任何外力,就这样穿梭在两座山崖之间 蓦地想起紫衣女子与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之间,不用多言便能看得出来的深厚感情,却也释然。 江默尊看着那已经消失在视线里的身影,唇角微微上扬,眸子却微微下垂,遮住眼中神色。 夜风不静,风扬起他的衣摆,这一刻与紫衣女子却是不同的氛围。 紫衣女子飞身落到对面山崖之上,甩了甩衣袖,这才找了个位置,坐下。夜风微寒,她还是觉得有些冷意袭人。 看着对面的无名山,紫衣女子陷入沉沉的思绪中。 她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一十九年了,那些前尘往事都如同上辈子一般早就已经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在以前的世界,她没有亲人,就算她突然死去也不会有人会记得她。到了这个世界,她想要活的自由一些,尽管出身齐国公府,可她依旧不想要锦衣玉食却如同被贩卖的货物一般,所以她选择远游四海。 曾经真的觉得这种生活很不错,可今日却突然觉得无尽的寂寥与弧度。 譬如方才,他们可以很轻易的便可以闲话家常,而她呢只能听着,看着,只因她谁都不认识。 她在想,自己这孤僻的生活是否真的错了 她不擅长与人交往,向来也有话直说,本以为可以不顾世俗做个散人了此一生,可终究泯灭不得一个人的天性。 她是怕的。 她害怕这一辈子到头来依旧没有一个相识之人。 她怕她这一辈子死后依旧没有人会记得。 就这样孤独的来,孤独的走,这样的行程,她是怕的 不知不觉,天气已经发亮,东方天际泛着鱼肚白,朦胧的朝阳此刻最美。 不知不觉,她又一次独坐了一夜。 尽管已经很久不曾挪动,可她依旧不想动弹一下,就这样直直的望着天际。这一刻,她只希望若自己就是那一片朝阳就好了远远的挂在天际,不用担心会孤独一人,因为只能孤独,注定孤独。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紫衣女子挪动着头颅向后看去,当即便笑靥如花:“小原子你怎么来了” 来人一个大约岁模样的小男孩,神色温和,淡笑自若,俨然一副小正太的模样。莹白的脸色,出尘的面庞,精致的五官,没有一处不是上帝的杰作。丝毫不用怀疑,将来长大也定是美男子一枚。 被称为小原子的小男孩大步走向紫衣女子,轻轻的在她身边坐下,看着紫衣启唇一笑。 “姑姑,我可以叫你姐姐吗”小原子童声童气的说着。: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回首已百年身 紫衣女子敲了敲他的脑袋,虎着脸道:“不行,我这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都够做你大婶了哪能叫姐姐这不显得我多么稚嫩” “可姑姑看着还没有我的那个姐姐大呢”小原子不知道她说的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自己所看到的。 这话中听 紫衣女子当即便笑了笑,伸手入怀掏出一根草药来递给小原子。 “姑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好吃的草药还强身健体,保证让你快点长大,快些变成一个美男子”紫衣女子轻笑。 一原子咧嘴笑了笑,伸手接过便放进了口中咀嚼,看着紫衣女子巧笑嫣然的面庞,他觉得口中草药甚是甘甜。 “姑姑,上次那个大师是谁呀是姑姑让他接我的吗”小原子问。 “什么大师就是个臭老头” “可他让我叫他大师” “回头收拾他” “嗯回头收拾他姑姑,好些阵子不见了,小原子很想你”小原子嘻嘻一笑,伸出白嫩的手拉过紫衣女子的素手,不放开。 紫衣女子拂了拂他的头,抬眸看向远方,轻声道:“即便不见,也会想念。倘若相见,却不如不见” 小原子看着紫衣女子的侧颜,这句话他直到永远也见不到她时,方才明白,不若不见,有多心酸。 风和日丽,这阵子的天气倒是好了些,不似前阵子那般阴雨绵绵,着实烦闷。紫衣女子仰躺在小院中的石榻上,看着天空中飘来飘去的云彩。哼着小曲。 阁楼上的纯渊封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望着紫衣女子的方向。 紫衣女子知道他在望向她这里,她也知道自己这个造型很不雅观,可那又如何他一个小瞎子能指望他看到什么再说了,他都是要走的人了,还在乎些其他的做什么 纯渊封玺缓步下楼,走至院中石桌旁坐下,听着紫衣女子哼的小曲,素手拨弄着琴弦。 一道紫色水袖卷来,那平放在石桌上的古琴却被紫衣女子拿入手中,紫衣女子蹭的坐起,将琴放置在腿间,蓦地,一股轻扬悠悠的琴音立时传来。 如同和风里的一道阳光,如同天际乍然开放的初阳,纯渊封玺轻捻着手指,沉浸在这初闻便已经入心的曲中。 后来的后来,他在想,如果知道这一曲琴音是离别之曲,永别之曲,最后一曲的话,他宁愿是耳朵失聪,也不要听。 一曲终了,紫衣女子往日清透的眸光在此刻有些恍惚,往日清笑的面庞在此刻竟玉面寒霜。 倏地,却是勾唇一笑:“这把琴原本就在这里,也只能在这里”手指捻动,那把谈不上贵重却精致的古琴立时碎成一片粉末,琴弦甚至都来不及呻吟一声便化作虚无。 这把琴原本就在这里,也只能在这里。 这句话,纯渊封玺在心中记了许久,许久 衣袂翻飞,紫衣女子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静坐的纯渊封玺,一回首已百年身。 纯渊封玺听得她的曲,品得她的话,闻的她离去,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垂下,涩然。 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江栖梧的叫声:“大哥,你去哪” 没有人应答,却只见一道黑影在丛林中穿梭而过,消失不见。 不过瞬息,木门被打开,接着便听到江栖梧喜悦的叫声。 “玺哥哥我们终于可以回宫了”江栖梧依旧一袭红衣,红的脱俗。乍然出现在素净的小院里,有些扎眼。 木门外,几个身着披风的男子迈着沉稳的步伐,大步向院中走来,为首的一人身着一袭藏青色锦袍,腰间束着墨玉宫绦,衣摆云纹繁复,却不似寻常富贵之人所穿锦衣。 那人大步走向纯渊封玺面前,当看到他的双眸被白布所覆之时,当即微微变脸,却依旧定下心神,躬身单膝跪下,后面几人也纷纷随着那人跪下。 “李修文未能及时护驾实属死罪任凭皇上处罚” 纯渊封玺望向跪着的众人,受之且一派安然。 那因为自责而深深垂下的头颅,那沉稳睿智却依旧内敛的面庞,他便是苍阳国国主纯渊封玺的御前太监大总管,李修文 “起吧”纯渊封玺平静的道,没有责怪也没有宽恕。 李修文再次叩首谢恩,这才撩起衣摆站起身。 而后方几名精装干练的男子却依旧深深的伏下身子,弯起了脊背。显然因为失职他们并不敢起来。 纯渊封玺却仿佛不曾留意,手指敲打着桌面,沉思着什么。 一旁的李修文见状,自然明白纯渊封玺已经不打算深究,当即便向其中一人使了使眼色,众人这才再次叩首退下。 “皇上,内乱已经清除,即刻便可启程回宫了”李修文轻声道。 纯渊封玺淡淡应道,却依旧似在沉思,蓦地,似是想要问些什么,却又作罢。 拂了拂衣袖站起身,再不看上一眼这院中所有,大步迈出。 一众人皆随后跟着,跟着纯渊封玺这一国之主,踏上凡尘。 众人散去,从前寂静的小院依旧寂静,可终究是有些地方不同了 密林深处,一抹紫色身影飞速的穿梭,只留得一道绝尘的虚影。 蓦地,女子抬步落至一棵大树的枝干之上,手中水袖猛的向后一挥,紫色水袖夹带这凌厉之势向着密林深处击射而去。 “铮” 一柄没有出鞘的剑生生的挡下水袖顶端,一股气流自水袖与剑鞘周围散开将四周的树叶都震动的摇了摇。 紫衣女子倏地收回水袖,长长的紫色飘散空中,摇曳着自树上垂到地上。 “我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紫衣女子倏地厉声道。 一抹黑色身影自密林深处飞身而来,落在距离紫衣女子不远处,玄衣风华,不动如峥。 江默尊抬眸静静地看着不远处正对她怒目而视的紫衣女子,倏地轻轻一笑,犹如乍然开放的白莲。 “何必置气” “不为何” “倒是随性” “你管我” 江默尊摇摇头,眸子平静却冷然,轻声道:“本不想管,只是这里风景秀丽,着实是应该再躺些死人本公子想要出一出绵薄之力罢”: 第一百二十九章 并肩作战时 话音刚落,便见得自周围倏地蹿出几道黑影,自地面之上,陡然立起半丈高的铁板,上方铁针,根根寒气逼人。 紫衣女子倏地眸子一冷,手中水袖挥舞,大喝一声:“姑奶奶正愁心中憋闷刚好拿你们练手” 随着这声轻喝,原本暗潮涌动的密林顿时变的杀气腾腾,刀光剑影。 布满钢针的铁板向着紫衣女子快速射来,紫衣女子冷哼一声,素手一扬,轻飘飘的水袖便如同淬了毒的夺命链一般倏地击向铁板一角,铁板立时倾斜,却是不停地翻转着飞来。 紫衣飞身而起,单脚踩住一角,令一只脚倏地一踢,铁板立时变换方向,向着前方几个正猛然冲来的黑衣人飞速而去。 “姑奶奶的见面礼,先收下”紫衣女子一声清喝 那几人冲劲太猛,又完全没有想到直直冲向紫衣女子的钢针铁板会突的变换方向,当下面色大变,却是已然躲闪不及,迎面便撞上锋利淬了毒的钢针。 紫衣女子移开目光,不去看那血肉模糊的惨状,虽然那确是她亲手所为 她现在开始慢慢认同薄唇之人凉薄这句话了从前只谓救人,从未杀人,如今接二连三的刺杀,她却可以毫不手软的下手除了必须,也难免有些薄性 江默尊看着紫衣女子面不改色的制造惨状,没有丝毫惊愕,却是勾唇一笑道:“果然随性” 紫衣女子紫玉流苏宝剑出手斩杀一名黑衣人,闻言倏地瞪了他,前方再次涌来几名,紫衣女子倏忽勾唇,水袖一转,将几名黑衣人缠绕,一股气流倏地将几名男子带向江默尊的方向 “这是给你的见面礼不客气”紫衣女子哼声道。 江默尊却是哭笑不得,直道了句:“最毒妇人心啊最毒妇人心” 几人迎面飞来,江默尊却是眼睛也不眨一下,手腕反转,手中宝剑出鞘,身子迅速化作一道虚影穿过几人。还未听到惨叫,那几人便已经纷纷坠地,已然没有了气息。 紫衣女子见状,道了句:“彼此彼此” 转眼,江默尊已经到达她的身旁,二人已然并肩作战。 接二连三的损失让一众黑衣人陡然严肃,不知他们排列了什么阵法,就只见到他们身影变幻多端,渐渐竟化作虚影,将紫衣女子和江默尊牢牢的包裹在阵法之内。 二人皆侧耳倾听,江默尊倏地执剑砍向一旁,只听得刀剑互博之声响起,又倏地恢复平静。 紫衣女子皱眉,却是忽然举起利剑向身后转身砍去,一道黑影被击退。而她的手臂上却已然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笨”江默尊斥道。身子却不自觉的向紫衣女子靠拢,紧紧注视着二人四周动静。 紫衣女子横了他一眼,却也不反驳。她知道的,自己并不擅长捕风捉影,要不然,刚才就应该感应到这四周早就已经杀机四伏。那样的话。她才不会犯了混往这边来 黑衣人像是在方才的试探中得知紫衣女子的弱点,立时便又有一道戾气向紫衣女子左侧袭来,紫衣女子犹不自知。 江默尊却是倏地眸光凌厉,一把拉过紫衣女子的手臂,手中利刃翻转狠狠地刺向那一道黑影。 只听得一声闷哼,黑衣男子胸口立时血流如注,倒地不起。 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紫衣女子怔怔的抬头看向江默尊,却只看到他有些泛着青茬的下巴。 “你的傲气呢这样看着一个男子,岂不有份”江默尊轻笑。 紫衣女子哼了哼,一把推开江默尊,狠狠地砍向一旁出现的黑影,清声道:“傲气为何物想要便有不想要便一文不值且本姑娘可没有什么身份哪能比得上你” 看江默尊一身锦衣华服,想必身份不低,又有一身好武艺,怎么着也是个浊世佳公子。不过,都白搭,朝中富贵之人,除了她的哥哥她不认识一个 “那敢问姑娘姓名”江默尊轻声道,状若不经意间。 紫衣女子却是斜眸睨了他一眼,轻笑:“你这搭讪手法也太老套了都过时了” 被她这波光潋滟的一眼恍的眼花,江默尊一时间直直的看着她的桃花眸,不发一言。只是在想,搭讪为何物 紫衣女子见他神色恍惚,立时收起眸光不再看他,却倏地身影一转,来到江默尊身后,手腕翻转,一道鲜血自剑下流淌,一道黑影砰然倒地。 “记着,你欠我一条命”紫衣女子道。 “那方才你也欠我一条命”江默尊轻笑,完全没有差点被袭击的后怕。 “欠就欠,本姑娘才不会赖账” “一言为定” 紫衣横了他一眼,心中直道他是有些傻了 “转都把姑奶奶给转晕了破”紫衣女子一声清喝。倏地紫玉流苏宝剑归鞘,双手合十猛的向周围展开,双手之中立时出现两道长长的水袖。紫衣女子素手翻动,水袖立刻被划出繁复的形状,最终化作虚影,与黑衣人一般无二。 江默尊见状,却是手指捻动,宝剑脱手而出,向着四周飞快的旋转。 片刻,那越锁越紧的一众黑衣人倏地停下转动,皆被两股气流击倒在地。 紫衣女子收回水袖,这才望着一众黑衣人,清声道:“姑奶奶不管你们是谁今后这无名山,谁再敢踏足半步,姑奶奶就把他阉了做人彘” 然,这一群黑衣人怎会是半路退缩的主,尽管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可他们的任务他们的指责没有完成,那便至死方休 眼见他们又重新振作,紫衣女子和江默尊互视一眼,皆从对方眸子中读到相同的意思。 立时,二人眉间戾气丛生,伸手抓住利刃向着蜂蛹而来的众人全力的击杀。 不过片刻,丛林里便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原本雅致的山林,此刻已经如同血染,尸体堆积一片。 紫衣女子冷眸看着这一切,又看了看手中染血的紫玉流苏宝剑,倏地手指一颤,一把将宝剑扔在了地上,手中剑鞘也随之弃下。 紫衣女子抿唇,大步向丛林深处走去,看背影竟有些狼狈。 江默尊看了看地上染血的宝剑,又抬眸看向紫衣女子的身影,这才大步追去。原地,只徒留满地的尸体,和那一把被遗弃的紫玉流苏宝剑。 一路走着的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以及纯渊封玺众人,丝毫不知前方方才已经发生过一场厮杀。 一云大师蓦地皱起眉头,抿唇嗅了嗅,却忽然面色一变,看了眼止空大师,随即便飞身向前方而去。: 第一百四十章 道同也可相为谋 “皇上,我们还是走其他的道路吧”止空大师蓦地开口。 此话一出纯渊封玺却是倏地停下脚步,侧头道:“怎么难道如今朕的大内侍卫也都不可信了吗” 此路直通山下,李修文也说前方自有仪仗队会迎接纯渊封玺,如今二位大师如此反常,难道又是出了什么变故 “出家人不打诳语,也不会枉自定论,但前方着实不太平,一云已经前去查探。且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朝中众人群龙无首,从这里到达皇城快马加鞭也需几日才能赶到,只怕不宜再行耽搁”止空大师轻声道。 纯渊封玺眉头紧皱,手指倏地捏的咯咯作响,非是他如今胆怯,如今他双眸不能视物,又身为一国之君,他不能毫无负担的便随心所欲,他要保住性命,他必须要保住性命,这无关生死这是他天生的责任 其实多年以后他仍旧在想,若这时候他能够坚持一下,任性而为一次,会不会还能再见她一面,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可他又自问,若时间重返那一刻,他真的能够毫无负担的就这样选择吗 他,不能 “退”纯渊封玺沉声道。 待他恢复视力,摆驾回宫,他定让谋逆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回身瞬间皆直视着前方,那看不见的硝烟弥漫。 一云大师飞身而来,待看到满地的尸体时当即道了声:“阿弥陀佛” 这里方才究竟是何人在激斗 蓦地,一云大师的眸光积聚在一处地面上,那里安安稳稳的躺着一把染血的紫玉流苏宝剑。 大步向前,伸手拾起不用细细观看他也知道了这正是那臭丫头的不离身的宝剑 只是如今却被遗弃在了这里,看着满地的尸身他庆幸没有看到那一袭紫衣。他对那臭丫头的功力倒挺放心,只是那丫头天生便耳膜有些问题,听力不行,若遇到行如风的对手,恐怕会吃亏。不过想想也是,方才江默尊已经追寻她而去,江默尊的功力他也是放心的,二人在一起应当没有问题 止空那老头想必已经带着纯渊帝撤退,如今他最重要的是前去探路,如今朝中这趟水有些混了 思及此,一云大师将宝剑归鞘,擦拭掉血迹掩入外袍,飞身向着前方追去。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这路又不是你的,我只是顺路罢了” “我拐弯你也拐弯,我停下你也停下,这是顺路吗这是跟踪” “跟踪有我这么明目张胆的吗这叫巧合” “滚” “不会滚” “死” “没活够” “” 紫衣女子倏地素手扬起,水袖翻飞直直的向着江默尊击去,江默尊轻笑,一把用剑柄挡下,又伸手一把紧紧的抓住水袖,不放手。 紫衣女子扯了扯,硬是没扯动,心中直冒烟。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张嘴闭嘴说瞎话,武功还把你碾压 天气又开始乌云密布,紫衣女子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乌云密布。 拉不出来水袖,她不要了还不行吗一把将手中水袖扔掉,瞪了一眼依旧轻笑的江默尊,大步转身向前走。 江默尊倏地素手轻扬,将紫色水袖抓在手中挑了挑眉,再次紧紧的跟着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已经没有脾气,就这样直直的有些,江默尊也就这样直直的跟着。 着实无聊 “若你执意跟着,那待会儿可不要贪生怕死的喊救命”紫衣女子脚步不停地清声道。 “我江默尊有何惧怕倒是你,若没有我跟着,恐怕早就成了你口中的人彘了”江默尊挑眉。 “就是变成人彘也比你好看”紫衣女子哼了哼 江默尊轻笑,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紫衣女子,随即轻声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不听他反驳,紫衣女子狐疑的转头看他,却见到他倏地身影一闪便快步来到他的身边,紫衣女子尚未回神,便听得背后一声闷哼,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耳边只听得江默尊轻声道:“这一路皆是幻法高手,你这个小聋子便不要再乱窜了免费耳朵不保” 接着便响起一声闷响,江默尊揉了揉发疼的胸口,直叫道最毒妇人心,最毒妇人心 紫衣女子收回拳头,一把推开江默尊,伸手拉过他手中的水袖。水袖立刻如利刃一般射向江默尊身后来袭之人。 只听得一声闷哼,便看到紫色水袖穿腹而出,黑衣人已然被薄薄的一层水袖穿透。 紫衣女子眼睛不眨,手腕翻动,手中水袖立刻短成两截,收回没有染血的一半,而另一半赫然依旧挂在黑衣人身体中。 “不是都已经完事了吗哪还来这么多不要命的那个臭男人到底是挖了谁家祖坟,偷了谁家女人人家这么锲而不舍的杀他这埋伏一个接一个,都演变成屠山了能不能看清楚一点姑奶奶一个女人又不是那个臭男人,怎么也会被针对早知道就不救他了哪来这么多麻烦”紫衣女子冷哼 江默尊却是莫名的笑了笑,看着紫衣女子的目光有些奇异。 “连你也说着笑什么笑你一开始不是挺冰山脸的吗怎么现在动不动就这幅火山的样子你画风能不能转换的慢点”紫衣女子双手叉腰,瞪着江默尊。 她发现,她这几天的脾气越发暴躁丝毫不能忍,且又遇到这么多的麻烦,她是更加的欲罢不能。 归根结底,她总结为,这是大姨妈要来造访的缘故 江默尊依旧唇角微勾,看着生龙活虎的紫衣女子,他只觉得这才是她的原本天性虽然与她清尘的容貌不相匹配,却丝毫不损飘逸的感觉。 他看惯太多虚心,他已经不想再看 紫衣女子见他也不反驳,实在觉得无趣,遂又大步向前走去。可刚走出不远又停下,拿起一个分叉的树枝往空中随意的一抛,树枝落地,两个叉指向左右两条小路。紫衣女子一脚把树叉踢开,大步向着正前方没有路的密林中走去。 江默尊见状轻笑,却是依旧大步跟了上去。 “此路有毒走死概不负责”紫衣女子扬了扬手,清声道。 江默尊轻声应着,脚步却丝毫未停,更有越走越快的趋势。: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因为不甘 有些事,明知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明知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没有结局;有时候,明知没路了,也要继续走下去,不过是因为执念。 二人就这样吵吵闹闹一路走来,却再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黑衣人,他们可不是巴巴的希望有拦路者,这样倒也落得爽快。 江默尊一路充分提升了一项名为话唠模式的新技能,每每都能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说的天花乱坠,天方夜谭 一开始紫衣女子并不理会,可到了后来,着实是受不了他的连翻轰炸,听的好了就甩他两眼,听的恼了就直接上手。 不知不觉,二人竟如同知己好友一般,侃侃而谈。不过,只是江默尊谈,紫衣女子闹腾罢了 很快下得半山腰,紫衣女子耳边听得江默尊绘声绘色的谈论着山下之事,大有将她诱拐的嫌疑。 紫衣女子也越发的神情放松,只是眸子却看着周围的一切,眸底逐渐变得暗沉如海。 “怎么样我说了这么多你难道不觉得山下比在这山上有意思多了吗要不要考虑回城,就算只是玩一圈再回来也是可以的”江默尊轻着嗓音说道。 紫衣女子倏地停下脚步,斜睨了他一眼,清声道:“下不下山咱们暂且令说,只是你这个大舅子是不是应该稍稍的关心一下你妹妹和你妹夫的人身安全我们走了这么久都不曾遇到过一个杀手,你觉得他们会这么容易便放弃了且,我们走这么慢,他们应该已经走到了我们的前头,你就不怕他出事”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纯渊封玺。 江默尊倏地也停下脚步,却是轻笑道:“有止空大师和一云大师在旁,以及众多侍卫,他很安全。” 紫衣女子轻笑:“是吗据我这些年对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的了解,他们两个在这个时辰是不会在外行走的,他们最近在修炼秘术,每当这个时候便会功力减退,需要静心调养。要不然今日以他们二人的能耐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便把他送走,又为何要叫来这么些人,以及你。恐怕本想着能够让他抵挡的,没想到你在这泡妞了” 她这话说的揶揄,可话中意思却清楚的表明,纯渊封玺此刻并没有多余人保护。 江默尊看着紫衣女子的眼睛只看到一片平静,与些许幸灾乐祸,他们虽相处不多,可她却绝不会像是会说谎之人,且她又为何会说谎若是让他不要去保护皇上的话,他还能猜想是她私心谋逆,可如今,她却是在劝自己前去保护。 江默尊抿唇,倏地一把抓住紫衣女子的手腕便要走。 “你抓我干什么”紫衣女子拍打着他的大手。 “你自己一个人万一死了怎么办”江默尊斜昵可她一眼,凉凉的道。 这话可不中听 “这山中我最熟悉,要不是你拖累我早就逍遥自在去了快放手,我是不会自己没事找事去当免费的帮手的你要是不想救他,咱们就还继续走着”紫衣女子哼哼着,不动如山。虽然他武功比她稍微好一点点,可她若不想去,他绝对奈何不得她 江默尊拉了拉拉不动,重重的怒了她一眼,却也无法。他不会忘记的自己此次前来的使命。且若如她所说,那叛贼恐怕早已经奔着皇上而去,他着实不能再耽搁。 “你且自己快些下山,要小心如你所说,这山中你最熟悉,可不要在自己家门前摔倒了闹个笑话来看”江默尊刺了她一句,这才飞身而去。 紫衣女子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那眸中的幸灾乐祸与平静这才回归于冷然。 是啊就如同她所说,她在这山中生活了多年,一草一木都那么熟悉,可正因为熟悉,这一路走来她才会发现这山中早便已经布下修罗阵此阵狠绝无比,一旦启动,这山中任何生物都将遭受涂炭 她也非是幸灾乐祸,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焦急,那人的安全她比任何人都担心。 她的心中拼命的叫着,快些再快些快些下山,快些离开这即将要开始的人间炼狱。 眼下阵法已经在慢慢启动,这周遭树木看似不动,却已经有所不同且,这路面上平白的多了许多石块,看似形状各异,摆放杂乱无章,可那一个阵法的图腾早便已经在她心中汇聚,那摆放手法与位置,恰恰便两相吻合再任由它们这样毫无障碍的运转,那不消半个时辰,便能形成到时候外围没有援手,内里必将悲惨 江默尊,再快些吧安全的把他送走,安全的离开 我不知道他是何人物竟劳动这绝命之阵来针对,我只知道早在第一次得见之时,自己便已经无法自拔。错也好,犯混也罢,今次她赌了 紫衣女子的眸子蓦地变得犀利狠绝,望着已经有些乌云密布的天际,她只希望这一场雨能够下的及时 一云大师一路追来,却是忽然在一片密林中停下脚步,眸子紧紧的注视着这四周的动静,没有生物的气息,静的出奇,就连鸟鸣声虫叫声也无 但隐隐的,空气中飘杂着一些戾气,无形的旋动却是不可忽略的。 一云大师倏地抬头望天,那与平日无异,却又大不相同的气层让他猛然一惊。 倏地,便飞身向着纯渊封玺撤退的方向急奔而去。 正在护着纯渊封玺的止空大师一路走来也是眉头紧锁,不住的抬头望着天际,那越来越厚越来扭曲的气层,让人不寒而栗。无形的,众人也觉得有些压抑,脚步更是不停的加快。 一个对危险的预知能力是无限的。 就这样,所有人都在考虑着纯渊封玺这一国之君的安危,所有人都形同谋划好的一般只为了将他安全送出无名山。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又有几人知道,知道了又会作出怎样的决定 一袭紫衣,风华绝代。 紫衣女子飞身落在一片密林之中,抬头看向天空确定这就是绝阵之眼。便立刻手指捻动,周身气流倏地凝聚,身子蓦地腾空而起,漂浮在半空之中,素手微扬,两股气流自指尖缠绕,凝聚,倏忽向着天际的绝阵之眼指去。 蓦地,那原本正在缓缓加快扭动的气层倏地一顿,速度变得缓慢无比,可仍旧在一点一点加剧。 紫衣女子衣摆飞扬,周身真气环绕,犹如谪仙。淡粉色的薄唇紧抿,面色有些许莹白,眸子紧紧的盯着虚空,眸底却是一片平静,又暗沉如海。 蓦地,她轻轻阖上双眸,唇角微勾。那一夜的一幕幕再次划过心头。 虽遗憾却并不悔,虽不甘却无怨。: 第一百四十二章 血染的风姿 天色渐暗,围绕在无名山上的那股压抑的气层越发的不稳定,如同一个大囚笼般让人窒息。 纯渊封玺蓦地停下脚步,眉头紧皱,暗暗思衬。 李修文也警惕的看着四周,却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人影与任何生物。 一路紧紧跟随的止空大师见状暗道不妙,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纯渊封玺的大穴。 “止空大师你在做什么”李修文倏地一把接住被点住穴道的纯渊封玺,试图解开,可止空大师的点穴手法独特,他根本无法。一旁跟随的侍卫也都立刻拔刀相向。 止空大师轻声道了句阿弥陀佛 “老朽也是无奈之举,实在是需要快些送皇上下山此山危险”止空大师轻声道。 李修文闻言眉头紧皱,这一路走来越来越大的压抑他怎会不觉得蹊跷,只是他暗暗观察,却并没有发现一丝人烟,本便正觉得疑惑。如今听得止空大师所言,这才渐渐确定自己心中所想。 道了声谢,李修文立刻扶过纯渊封玺,众人加快行程,往山下赶去。 止空大师紧紧跟随,此刻他不能离开半步,但想起另一种可能,却又倏地手指捻动,口中冥念咒文,手指合十,气流环绕,片刻这才收回手,大步向纯渊封玺众人追去。 另一边,正在紧赶慢赶的一云大师途中遇到也在赶来的江默尊,二人相视一眼,皆知对方此刻要做什么。但,江默尊却是有些疑惑,一云大师掉了队,却又为何不向紫衣女子所说隐于人前但见一云大师一脸沉重,他也明白此刻最重要是保护皇上 走至半路,一云大师蓦地问道:“那臭丫头呢你们没在一块吗” 提及紫衣女子,江默尊肃杀的唇角微微上扬,轻声道:“她说她不想要当免费的帮手,也不愿与我同行且她在此山中生活许久,想必早便已经出了山去” 一云大师闻言哼了哼,什么免费的帮手。这臭丫头就是喜欢说些没有世俗观念的话语不过,他喜欢这脾气像他 那臭丫头既然说不愿多管,那想必也是如同往常一样,一遇到事情就能躲多远躲多远了这样最好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此山万不可再待下去 二人当即便不再多言,一同向着纯渊封玺的方向赶去。 片刻,一云大师倏地顿了顿身影,双目微闭,瞬息之间便睁开双眸,口中骂了句:“死老头” “小子跟老朽来”一云大师大喝一声,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飞身而去。 江默尊初闻这声小子嘴角狠狠的一抽,却也无法,只得紧紧跟上。眼下,容不得半分差错,一云大师虽平日不着调些,可在这紧要关头是绝对不会胡来的。 江默尊大步追随一云大师而去,二人绝尘的身姿消失在丛林里,消失在无名山,也消失在这天罗地网中。 同一时间,密林深处,一袭紫衣清幽飞扬,女子原本便莹白的脸色此刻变得更加苍白,大颗大颗的汗珠滴落,浸湿了衣襟,打湿了头发。 阵眼之处,阵法的影响力尤其厉害,被压抑的气流压制的一阵阵晕眩,女子的手指微微颤抖,自掌心传出的气线也缓缓变得莹润,透明,直到最后无声的断裂 紫衣女子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单薄疲倦的身子自半空中向下飘落,衣袂翻飞间,一滴清泪滑落。 没有了阻力,修罗阵如同疯狂的恶魔一般开始狂傲的肆虐,包围着无名山的气层一瞬间变得仿佛有了实质。山内的空气渐渐凝聚成无形的利刃游走着。 便只看到粗壮的大树上被无形的利刃接二连三的划破一道道长疤,且没有规律。 它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四处游走着,走到哪里,便会如同嗜血的爪牙,狠狠的将你抓伤,甚至顷刻间便结束你的生命。 紫衣女子狠狠的摔落在地,胸口闷疼,“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氤氲着淡淡愁色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那已然形成的阵法,心中止不住的嘶喊着,快些再快些快些走出这无名山走出这是非之地,永远的走出,就像从来都不曾来到过一样 蓦地,紫衣女子发出一声闷哼,转眸看向自己的小腿,那里莫名的便多出一道长长的疤痕,皮肉反卷着,惨不忍睹。 紫衣女子紧咬牙关,强忍着气血翻涌的晕眩站起身,警惕的注视着四周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的空气。在这沉闷的让人发慌的空气里隐藏着无数的利刃,它们是无情的游荡者。 一云大师与江默尊出了无名山立刻便飞身向着山脚下的一队人马而去。 那一对人马穿戴着朝廷的军装,手中握着朝廷的兵器,只是那皮囊下包裹着的却不是一颗衷心与朝廷的心脏 一云大师看到他们,二话不说便开始执剑斩杀。 江默尊不明白一云大师为何会这样做,在他看来那些人明明都是已经在朝廷内存在了多年的精兵强将,难道竟还不信不过 “臭小子这些人在你没有出生的时候便已经潜伏在了军营里待到时机,你这细皮嫩肉的还不够他们一人一口的嚼头”一云大师大喝一声,长剑飞舞,一颗人头瞬间便被削下。 江默尊闻言却是眉头紧皱,他真的,不曾发觉究竟是何人究竟为何事不惜血本,宁愿深埋着一颗棋子几十年 利剑出鞘,江默尊紧抿薄唇向着那些往日熟悉的面庞,有交情的战友挥向了刀剑 这一刻,情已断 原本平静的山脚下立时变得杀气腾腾,那些曾经熟悉的,不熟悉的,在这一刻都要有个了结 片刻,便见得山脚下的小路上快步走来一众人等,当先的是几名侍卫,其后是李修文扶着纯渊封玺,而最后则是止空大师断后。 止空大师乍见到正在厮杀的众人,道了声阿弥陀佛,这才蓦地转头看向无名山。 只见一只飞鸟鸣叫着想着山间而去,飞至上空之时却仿佛撞到什么禁制一般,立刻血肉模糊一片,直直的朝地上落下 止空大师眉头紧皱,轻声呢喃着阿弥陀佛: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同生共死的意义 “臭老头那臭丫头呢”止空大师大声问道。 一云大师倏地一顿,看向四周,真的并没有见到那一袭紫衣身影。 江默尊闻言却是怔了怔,看着已经平安出来的纯渊封玺众人,以及完好无损,且并未功力减退的止空大师和一云大师二人。 想起那山中突然间便压抑沉闷的气流,以及临走时她的那句话 我在这山中生活了多年,一草一木都熟悉无比 是啊她都是熟悉的,所以她才会是发现了什么,这才借故将他支走的吗 像是想到了什么,江默尊倏地面色大变,直直的望着那寂静的无名山,身影一闪便向山上飞去。 “不可这山中有修罗阵”止空大师大喝一声,猛的飞身而起,将江默尊拦下。 “她还没有出来她肯定没有出来”江默尊嘶吼一声,到了最后声音竟微微有些颤抖。 止空大师闻言却是面色一变,不可置信。 这个臭丫头是疯了不成这山中她对熟悉,即便是将他们都困在里面,以她的能耐,也绝不可能会被困的 止空大师倏地想到了什么,气急败坏的看了眼纯渊封玺,却看到一人独立弑杀的一云大师无暇顾及太多的杀手,此刻正有落网之鱼向着纯渊封玺的方向飞奔而去。 “尔等胆敢”止空大师一声大喝,飞身冲去拦截。 江默尊看着下方情况,却是牙关紧咬,终是向着山中飞身而去。 修罗阵,他只在兵书中看过,听别人讨论过却从未真正见识体验过 只是,这刚触碰到无名山外围,便已经被无形的利刃割伤了数道伤口的事实,已经给了他答案 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可即便再难他也要进去 他不甘心,他意已决 仿佛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稍有不慎便会成为剑下亡魂每一个细胞都在紧张着,没一根神经都在活跃着,只因不想被这无形的利刃所伤 紫衣女子一步步的退着,看着这死寂一般的四周,小心着随时可能在她身上割下一块血肉的无形利刃。 莫名的,她有些想要笑,上天是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吗她天生便听力差,如今竟让她遇到这种境遇 她不知道下一步要往哪里去躲,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避免身体上的伤害,也不知道这修罗阵要到何时才会停止 其实又想了想,她发现自己想多了,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一回事呢这阵法停不停止又和她有何关系 想想还挺悲壮,她前辈子没能活过二十岁,这一辈子难道也不能活过二十岁不成她那么美,那么软,那么娇,咋就那么不好养活呢 四周没有危机的丝毫痕迹,却偏偏又暗藏杀机的感觉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紫衣女子凭着感觉躲闪,却依旧被无情的划破多处伤口。如今在这阵中凭借的已经不是预知危险的能力,而是危险来到时候的反应能力不要等到风刃划破你的皮肉镶嵌进你的身体,你这才知道闪躲 天色早已经暗沉下来,天空中乌云密布,不见月光。周围也只听得风刃划破树干,以及被划断落下的枝干。 不知何时那被划破的痕迹上已经慢慢变得焦黑,散发着一股焦糊味。又一道风刃划破胳膊,紫衣女子只觉得随着伤口的撕裂,还伴随着强烈灼热感,被划破的皮肉已然被灼伤。 紫衣女子暗沉如海的眸子看着天际的乌云,心中呐喊着,快些再快一些 这修罗阵最危险的不是这无形的风刃,而是到了一定时间,那四处游荡的风刃便会变得如同岩浆一般灼热,划破哪里,哪里便会被灼伤,直到最后温度达到一定高度,那它们将会是无数把引火源了 很快,密林中便冒着浓烟,那是死亡肃杀的散发。 有零星的火花迸发,接着便是可是燃烧的火苗,直到最后到处可见大树上,燃烧着的火焰。 一股风刃飞来,紫衣女子捂着腿忍不住的闷哼,皮肉被烧焦的感觉真不好受 疼的她的牙齿直发颤,蓦地蹲坐在地上,看着四周已经一触即发的火势怔神。 算了,还是不跑了她这一瘸一拐的纯粹是往刀口上撞就这样吧 直到现在她才清楚的体会到破罐子破摔这种感觉用在自己身上,心情有多么的壮烈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方才行走着还老是被风刃割伤,可就这样直直的坐着的时候,那游荡的风刃却偏偏不再来找她的麻烦她把这总结为运 趁着这运气还没过,紫衣女子赶紧将衣襟中的药粉拿出来擦在伤口上,立刻便感到冰冰凉凉的,灼痛的感觉在减退。伸手撕下一块衣摆,将胳膊上与腿上的伤口包扎好。这才稍稍喘息一会儿。 可好景不长,很快又有风刃像发现了她的气息一般,争相的飞来,紫衣女子心中呜呼一声,抿了一把嘴角的血迹,只得转移阵地。 一支粗壮的枝干被烈火燃烧着断裂,直直的朝着紫衣女子砸去,紫衣女子暗道一声不妙,赶紧闪躲,躲闪之际,倏地又一道风刃狠狠的划破腿弯,紫衣女子踉跄了一下,跌倒在地。 眼睁睁的看着那粗壮的枝干向自己砸来,却是再也动弹不得。 紫衣女子想她此刻是不是应该发表一下临终感言啥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倏地想那支枝干刺去,便见漫天火光之中,一抹黑色身影由远及近飞速而来,紫衣女子只觉得眼前一暗,再看清时,已经转移了地方,被一双大手牢牢的揽住。 定睛看去,那支枝干已经在下降过程中被牢牢钉在大树上。 “果然还是闹了笑话,不是说这山中你最熟保证没事的吗现在你可是自己拆台” 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紫衣女子抬眸看去,忘进一片汪洋的深潭中。 “你不也是看你身上的伤口还好意思说我吗”紫衣女子看见他便会忍不住拿嘴呛他 江默尊看着依旧生龙活虎的紫衣女子,倏地哈哈大笑。 笑声回荡在漫天火光中,也隐藏在漫天火光中。 这一刻,他记了一辈子。 “你是来找死的吗”紫衣女子凉凉的道。 “我是来找你的”江默尊轻声道。 “那我就勉强一下,咱俩就一块死吧”紫衣女子哼了哼。 “乐意之至” 就在多年后,他们果真如同今夜所说,一同在这漫天火海中生存下来,也共同在那漫天火海同死去: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何如当时莫相识 远远望去,漫天火光的无名山,犹如炼狱,在群山之中异常明显。除了知情之人,其他人皆不知道也不明白,如今这多雨的天气,无名山怎会突然间便起了这么大的火。且这火就像猛然间便着了起来,没有给人一丝的喘息时间。 没有人知道山里面此刻正发生着什么,没有能够对这场大火有任何帮助。 一云大师与止空大师二人联手,终于将所有杀手歼灭,此刻已经是夜半 他们位于无名山山脚下,那火龙的威压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那里面还有着两个人。 一云大师一把推开已经死去的杀手,便向着山上飞身而去。 “你给我站住”止空大师一声大喝,紧接着飞身而起拦住一云大师的去向。 “死老头休要拦我”一云大师喝道。 “阵法已经启动,且此刻正是最厉害之时,你就这样闯进去,只能是送死”止空大师紧皱眉头。 一云大师倏地一把抓住止空大师的衣襟,沉声道:“那臭小子和那臭丫头在里面,你知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可这阵法霸道无比,若是有可能强攻,我早便二话不说就与你一起前去了”止空大师气急败坏的道。 一云大师重重的哼了一声,却蓦地看到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直直的看着他们的纯渊封玺。 “一云大师是说,她还在里面”纯渊封玺问的很轻,风一吹,便散了 止空大师皱眉,却是点了点头。一云大师却是直直的望着漫山遍野的火龙,仿佛要用眸子将它们熄灭。 纯渊封玺蓦地踉跄了一下,立刻便向着上山的方向大步走去。 “皇上,您不能去” 却是一旁的李修文上前一步将他拦下。 “让开”纯渊封玺沉声道。 李修文直直的站着,坚决不让,又沉声道:“皇上,即便是为了天下,您也要保重自己的龙体啊国不可无君啊皇上” 几名侍卫也开始出声相劝,且皆与李修文站在一起,将纯渊封玺拦住。 这一声声皇上,一句句江山社稷,让纯渊封玺觉得有些发冷,有些颤抖。 明明内心早已经急切的不受控制,可他的脚步却是再迈不开一步。 他懦弱了吗他胆怯了吗他怕死了吗 不,不是的他从没有懦弱过从打定主意坐上皇位时,他便没有再胆怯过他更加不怕死 他怕的是这一生皇上的称呼将他束缚怕的是一句句江山社稷将他圈禁 他是皇帝他,是皇帝 这二字不仅代表着生杀大权,更代表着无限的最大程度的禁制与束缚 漫天火光映照着他的双眸,红的似火。 他承认。这一刻他退缩了,只因这皇上二字 他不会忘记这轻酌小茶,岁月如歌的一段生活,但,也只能是不会忘记,只剩不能忘记 后来的很久很久,亲眼目睹无名山大火的那一幕的众人,提起那一幅场景仍旧心有余悸。 那火整整持续了五天五夜,直到把整座山都燃烧的看不到一片绿意,没有任何生机。没有人知道那山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正在发生着什么,但那一幕却早已经永远定格。 数月之后,朝廷重新整顿,查出贪官污吏,走私叛变,地下军火,地下军营,意图不轨的朝廷官员以及牵连的四海各处的商家,平民数千人。 皇上震怒,下令全部立即斩杀,诛九族 那是一段暗黑的岁月,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瑟瑟生怯。 苍阳国上空仿佛笼罩了一层化不开的乌云,充满着压抑与肃杀。 而当时闻名四海,威名赫赫的江默尊大将军却突然失去消息,生死不明。所有人都众说纷纭,但一日皇帝突然颁旨,追封江默尊大将军为首者大将军,意为大将军第一人。赐衣冠冢与烈士陵园,丧期延时三个月之久。 追封,一直都是在人死后才会追封封号。皇帝这一旨意颁发,正是向天下人宣布,那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已经坠落。 正值盛年却突然死去,正值威名四海时突然陨落,首者大将军从此成为不可战胜的神话。 直到很多年后依旧流传 江氏一族失去了家中最雄才伟略的接班人,一度悲伤无比,皇帝却在首者大将军丧期一过便下旨,迎娶江氏之女江栖梧为苍阳国皇后,不日完婚。 那是个特别的日子,满城红纱,喜气洋洋,十里锦红铺到皇宫深处,只为那一个注定的皇后 只是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又有几个人是开心的,又有几个人是难过的,那笼罩在皇城的云彩究竟是幸福的还是悲哀的。 茶间小筑处,一紫色衣衫的蒙面女子扶着旁边的柱子看着眼前喜气的红妆十里,坐在凤辇中面若桃花的女子。 精致的眸眉头微微蹙着,大大的凤眼氤氲着浓浓的哀伤与决绝。 旁侧同样蒙面的一袭黑衣男子轻轻覆上她的肩头,那英挺的眉头却是氤氲着淡淡的心疼与哀凄。 紫色衣衫女子轻轻覆上自己的小腹,看着那高高的城楼上迎接皇后的皇帝,嘴角微勾,口中轻轻呢喃着:“我叫穆明月” 却因为太轻太轻,刚出口便被风一拂既逝,消散空中。 黑衣男子亦看向她的眉头,她的小腹,轻声呢喃着什么,紫衣女子倏地回眸看他,泪如雨下。 封后大典第二日,皇城便迎来了一场大雨,倾盆如注,如同要将皇城所有的污垢全部冲刷。也将所有的秘密全部掩埋。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一曲终了,悠扬的琴音戛然而止,古画扇轻轻覆上根根如丝如玉的琴弦,回头看着窗外的世界,寂静之声最是悦耳。这些从前都不曾体会到的一切,如今也都如同潮水般蜂蛹着入心入骨。 如今的无名山依旧清幽,所有的一切包括这阁楼也如同多年前那般一模一样。 只是却无人知道,这倾注了谁人的心血,谁人的相思,谁人的离别。: 第一百四十五章 鼻酸的瞬间 纯渊帝突然得了重病,这里距离皇城天高路远,且又不宜挪动,于是便派人快马加鞭回城将宫中太医悉数请来为纯渊帝诊治。 这一病来的突然,来的严重,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纯渊帝的情况,但人心隔肚皮。那关注究竟是关心,还是歹心,便无从得知了。 初之愿已经好些天未曾来到这里,古画扇自己倒也悠闲,只是过了些时日待初之愿再来时却把这惊人的消息带给了她。 对于纯渊封玺,她是尊重的,崇敬的,同样也是畏惧的。虽然宫中生活着实令人痛苦,可抛开其他的一切不谈,只论这些年纯渊帝与她,细细数来,竟没有不深入骨髓的安然之感。 古画扇眉头微蹙的看着天际的流云,如今她再次迷茫了,重生一世,又究竟是为了什么,人生苦短却疲累至极,这只要有生便无休无止抉择与迷茫,当真让人难为。 “我只知道你从皇城而来,却不知道你这雷打不动的性子,为何倒是对皇上这么关心,每次一提及他,你就会不自主的发怔。” 一旁静坐的初之原抿了口茶,清声道。 古画扇回神,轻笑道:“就当我是为天下苍生而对皇上多加关注的吧” 初之原轻笑着斜睨了她一眼,遂又轻声道:“你打算自己一个在这里住多久,唯空他” “倾王子,有些事,我并不想再提。” “那好吧随你心愿。只是有些事要三思而后行,只要自己问心无愧,那便做吧”初之愿轻叹。 古画扇抚着手中已经发凉的瓷杯,怔了半晌,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抬眸看着初之原,郑重的道:“能不能带我去见皇上。” 初之原惊讶却不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放下瓷杯,这才轻声道:“有何不可” 古画扇轻笑,不语。 是夜。 一袭锦衣,宫绦加身的初之原缓步向着纯渊帝的寝殿走去,身后一袭白衣的女子低垂着头,缓步跟随。 初之原身为倾王子,倒也少有拦路者,有盘查的士兵相问,也只道是前去看望纯渊帝的病情。 虽是夜,可纯渊帝有病在身,自然有医者熬夜相陪,以便时时刻刻观察病情。 是以,此刻的寝宫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初之原带着白衣女子走进寝宫外的庭院内,便立即转向走廊处,消失在暗夜里。 月上中空,喝了药的纯渊帝自然要歇息,医者们在六福的带领下退出寝殿,到旁侧的偏殿休息。原本通火通明的寝宫此刻已经乍然黑暗。 倾王子也走出了寝宫,身后依旧是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低垂着头颅。 守门士兵自然放行。 繁忙了一天的寝宫,此刻已然静悄悄的一片。 寝宫内,夜色下,一袭白衣的女子从假山处展现身形,向着夜色笼罩下的殿门处走去。 女子眸子平静的看着禁闭的殿门外恭恭敬敬站着的李修文和一旁打着瞌睡的六福,唇角轻抿。 入夜的这里依旧如同在皇宫一样,这种场景也早就已经刻入了骨髓,成为了脑海中的一部分。 这一刻,她的内心是平静的。 抬步向着殿门处走去,一袭白衣犹如暗夜精灵。 刚走到院中,便立即从暗处飞身而来几个侍卫,手持着闪着寒光的利剑,指向一袭白衣的女子。制止她再前行一步。 女子停下脚步,像是早便已经料到,波澜不惊。 “谁” 却是听闻李修文一声大喝。 旁边正打着瞌睡的六福被猛然惊醒,立即看向院中。 正巧,那白衣女子轻轻抬起头颅,那在月光映照在,莹润洁白的面庞,那熟悉的眉眼,让六福使劲的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喃喃道:“扇儿姐姐” 一袭白衣,风华绝代,此人正是古画扇。 李修文这也才看清古画扇的面庞,也是有些震惊,口中叫了声:“丫头” 身为皇上的贴身侍卫,众人皆都认识这个曾经在皇上身前当差的御前宫女,待看清她以后,皆相视一眼,看向李修文。 李修文朝他们摆了摆手,一众人这才倏地消失在暗夜里。 “扇儿姐姐,真的是你”六福不可置信的叫着,大步向着古画扇走去。 古画扇朝他轻轻笑了笑,这才抬头看向李修文,朝他微微福身,这才一撩衣摆双膝跪下,轻声道:“奴婢前来是放心不下皇上的病情,想来看看的。” 这声音不轻不重,却足以让屋内的纯渊帝听到。 蓦地,寝殿门被打开,屋内缓步走出身披外袍的,满头发丝已经有些发白的纯渊帝。 古画扇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纯渊帝,蓦地觉得鼻酸,离别这许久,再次猛然见到。她才惊觉,自己有多么的放不下。 纯渊帝轻抬脚步,一步步向着古画扇走去,眸子紧紧的盯着暗夜月光下,她的容颜。 半晌,他却是唇角微微勾起,眸底一丝沉寂了多年的黑暗虽然散去,犹如乍然升起的初阳一般,和熙。 “起来吧。”纯渊帝停在古画扇面前,轻声道。 熟悉的声音有些疲倦与苍老,熟悉的感觉有些与往日不同。 古画扇鼻头酸楚,俯身扣了个头,这才轻轻站起身。 看着眼前分别几个月的纯渊帝,此刻的他,已经比之以前苍老了许多。却又有一些不同了,他周身氤氲的愁思没有了,暗沉的气息没有了,仿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千斤重担,陡然一轻。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一曲终了,悠扬的琴音戛然而止,古画扇轻轻覆上根根如丝如玉的琴弦,回头看着窗外的世界,寂静之声最是悦耳。这些从前都不曾体会到的一切,如今也都如同潮水般蜂蛹着入心入骨。 如今的无名山依旧清幽,所有的一切包括这阁楼也如同多年前那般一模一样。 只是却无人知道,这倾注了谁人的心血,谁人的相思,谁人的离别。: 第一百四十六章 继位人院的竞争 他在等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辈子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其中千般滋味,万般遗憾,他失去的太多,想要的太多,抛下的太多。 如今他唯一等着的。便是那品尽沧桑的尽头之路了吧 纯渊帝的寝宫内突然的便多了一位御前女官,且看纯渊帝的表现,倒是对这个女官颇为器重。 且这几日,皇上的病情好的迅速,不日便可痊愈了。 随行皇上而来的人,见到这个女官便如同见到了绝不可能的事情一般,皆是震惊。 他们不相信,也不想相信,本以为已经消失匿迹,甚至应该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便出现,且皇上待她的态度明显的又比从前更加看重。 但,不解归不解,眼下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便要毫无芥蒂的接受。 风声已经传遍,所有人也都知晓。 这一日,纯渊帝的寝宫有些热闹。 本的是近日纯渊帝身体大好,初原王上便提议再去出游赛马,于是今日一大早,所有的寝殿内都忙里忙外的准备着。 可是,原本应该在王宫外相聚的众位皇室皇子和公主妃子,如今倒全部都不在王宫外。而是都早早的通通去了纯渊帝的寝宫。 扬言是便于迎接纯渊帝。 寝殿内,古画扇为纯渊帝穿好衣装,束好头冠,这才躬身退下一旁。 纯渊帝拂了拂衣袖,看了眼李修文,这才大步向殿外走去。 “皇上起驾”李修文清声道。 一众服侍的太监宫女,便立刻紧步跟随。 古画扇亦缓步走在纯渊帝身后,后侧的飘舞看了眼古画扇,轻笑无声。 六福看了眼古画扇,也觉得今日的阳光正好,心情舒畅。 殿门大开,走出一袭盛装的纯渊帝,而早早等在点殿外的众人,亦皆俯身请安。 一声声万福金安,倒是让纯渊帝听得大笑起来。 “今个儿是什么日子竟劳动你们全部都来这心意朕领了。走吧别耽误了时辰”纯渊帝轻笑道。 众人起身,看着笑容日益加深的纯渊帝,只觉得心中豁然。 随后又都不由自主的看向纯渊帝身后,恭恭敬敬的垂首站立着的女子。一袭宫装,更衬得她越发亭亭玉立。低眉顺眼的模样,浑然天成的气质,波澜不惊的态度。 不知何时,那个曾经的小姑娘,早已经成长成如今的这般模样。 一旁的飘舞不由自主的看向不远处静静站立的人群中,却依旧掩盖不住风华的纯渊蓝慕,却看到他的眸子轻轻的向这边挑来,心中紧张便倏地低垂下头。 纯渊蓝慕轻眸看向那静静站着淡然无波的女子,脑中再次浮现那一夜的场景,唇边荡起一丝苦笑,随即转开眸子。 纯渊蓝烨看着古画扇,眸子闪烁着无名的火焰与肃杀。纯渊蓝宇倒是撇了眼他,眸子平淡无奇。 倒是一旁的纯渊蓝卿,眸子紧紧盯着古画扇,散发着让人着实看不懂的神采。 静安公主对古画扇倒是好奇的很,回宫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听到些她的事情。本以为只是个稍稍受宠的丫头罢了。没想到她对纯渊帝的影响有这么大。 其实纯渊帝宠溺一个下人并不稀奇,每个主子身边都会有一个知心的人的。 但纯渊帝能有宠信的人,却是比平常主子有宠信的人要更加让人关注些,毕竟那是一国之君。 但,这却不让人难以接受。 众人之所以这么吃惊是一方面是因为纯渊帝宠信于她。而另一方面,则是纯渊帝愿意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宠信于她,且丝毫不掩饰的向所有人表明,自己就是宠信于她。 而,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父皇,您的身体可是大好了不过此次出外也要备着披风的,外面风大。这是静安亲手为父皇做的披风,父皇喜欢吗”静安公主看了眼身侧的宫女,便见那宫女走上前来,手中稳稳的拖着一件玄色披风,布料柔软有光泽,针脚细密,暗纹其上,一看便知用心颇深。 纯渊帝见了随即展颜笑道:“静安有心了收起来吧” 六福闻言立即上前接过,便向寝宫内走去,显然是要收起来放在寝宫内。 “父皇不披上吗”静安公主见状,轻声道。 “朕有一披风,甚是喜爱。此次出游便已经带着了就不再多带一件了。”纯渊帝轻笑。 “那好吧父皇喜欢就好”静安公主轻笑着俯身,眸子却看向古画扇,不知为何,她直觉那披风和这个宫女有关。 一旁的炎轻九眸子也直直的望着那独立的古画扇,又回眸看了眼纯渊蓝栩。却只见他的眸子也刚从古画扇身上移开,薄唇紧抿。 黯然的垂下头,紧咬薄唇。 “皇上。”一声轻柔的声音响起。 却是一旁的柔妃穆雅轻道了声安好,眸子却直直的看向古画扇。 纯渊帝见状却是轻笑,走到穆雅身边轻轻扶起她,道:“你们两姐妹也许久未见,待会儿便多多相处些。” “臣妾多谢皇上”穆雅轻笑着清声道。 “奴婢谢皇上”古画扇闻言,福了福身轻声道。 纯渊帝看了一眼古画扇,眸子里尽是笑意。 “你们几个,今日可要多多表现”纯渊帝回头看向一旁自己的五个儿子。 几人皆拱手道了句:“不负父皇所望” 纯渊帝大笑着,向殿外走去。 古画扇与李修文抬步跟在纯渊帝身后,与纯渊蓝栩和纯渊蓝幕插肩而过,三人却不看一眼,却如同未见。 今日天色正好,万里无云。 清爽的风吹拂着平原上正在赛马的众人,以及正在观看得的众人,格外舒畅。 纯渊帝与旁侧的初原王上交谈着什么,不时的哈哈大笑,龙颜大悦。 古画扇与李修文站在纯渊帝身后,时刻听候着吩咐。 古画扇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心中疑惑轻轻抬眸看去,却是望进一片轻扬的笑意里。 是他。 初之愿见古画扇望来,轻笑着举了举手中杯,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古画扇斜了他一眼,又再次垂首恭敬站着。 今日,所有人的兴致似乎都被提了起来,一个个兴高采烈,主动搭伙比赛,赛场上一个个高超的绝技让人忍不住拍手叫好,热血沸腾。: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与众不同早已不同 纯渊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蓦地站起身轻笑着朗声道:“朕早年绝境逢生,得到一把宝剑当年朕便是用这把剑睥睨沙场,赢得先皇的赏识,继而才有幸被先皇看重。今日,朕的五位儿子一同比试狩猎,谁的战果最丰富,朕便把这把剑赐给他记得猎物要活的” 这话一锤定音,众人面上轻笑,随声附和,可心中却是已然有了算盘。 古画扇闻言,却是倏地精神一振,纯渊帝这话,便是要为苍阳国选定接班人的意思了苍阳国至今仍没有太子,而纯渊帝也逐渐的老去,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古画扇状若无意的看向四周,只见几位皇子皆是神色自若,依旧如同平常一般,只是那掩盖在面皮下的心脏里究竟在盘算什么,便无从得知了。 五位皇子,皆上前单膝跪地,清声道:“儿臣定不负重望” 纯渊帝大笑,神采焕发。 初原王上也被挑起了兴致,一抚衣袖站起身,清笑道:“今日借着兴致,本王也设下个奖励,远处那座山名为指仙山。山上种着一种奇果,名为指仙果,食下可解百毒。今日本王的七位儿子们,谁能将一枚指仙果带回来,本王便将这枚相传滴着初原之神的精血的令牌赐给他” 七位初原部落的皇子们闻言皆是精神一振,纷纷上前齐声应是。 初之愿将右手臂放置在胸前行了一礼,这才轻抿唇角起身,较之一旁摩拳擦掌的几位兄弟,他更加的神色自若。 指仙山山势陡峭,并没有山路,高耸入云,只能徒手攀爬。初原部落一向主张强身健体,勤练功力,是以皆是武功中的个中高手,就连女子也大部分会些武艺。 但,能在自己的王上面前,和纯渊帝面前显露伸手,那感觉势必傲然。虽然知道辛苦,可却不能退缩。 就这样以日落西山为期限,一众人纷纷扬扬的向着目的进发,纯渊帝和初原王上皆是相视一笑。 天色正好,又正在兴头之上,纯渊帝与初原王上便相约骑马四处赏景。 骏马已经牵来,古画扇默默退至一旁,伸手拿过一件暗纹披上的白色披风,走向纯渊帝。 纯渊帝轻笑的静静站着,古画扇为他穿戴好,这才躬身退至一旁。 那边初原王上也已经着装完毕,同上了马,纯渊帝却是回头看了眼古画扇,轻声道:“想必你还没有见过这初原部落的风景,且你姐姐来这几日有些水土不服,也没能四处逛逛,你们若是想去,待会便自己找个领路的四处转转。” 古画扇闻言看了眼穆雅,心中暗想,果真是姐妹,一个院子里出来的,竟然一起的水土不服。躬身笑了笑:“皇上莫拿奴婢取笑,奴婢可不会骑马。” 一旁的穆雅也轻笑的摇头,道:“臣妾也是不会骑马的。” 纯渊帝哈哈一笑,道:“左右在这里也要待些时日,明日朕便找个人教你们骑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四处看看着实可惜” 话都已经说道这个份上,古画扇只得轻笑道:“是奴婢遵命” 穆雅微微福身,轻声应是。 纯渊帝又笑看了她和穆雅一眼,这才与初原王上共同打马远去。 纯渊帝身旁只带着李修文以及几位侍卫,便在众人的关心声中,远去了身影。 古画扇看着纯渊帝的身影远去,这才轻轻叹了口气,看向早已经消失不见的纯渊几位皇子,与初原的几位皇子。 今日,又将是一场争斗。 她自顾自的在发呆,倒是让一旁的众人看的暗暗心惊。 每次当他们以为纯渊帝对这个宫女的好已经到达极限的时候,便会有更加震惊的极限接着发生。那纯渊帝看着古画扇的神色很平淡随意,却犹如绵绵不绝的,力斩不断的阳光一样,无处不在,无处不渗。 古画扇和六福以及飘舞向着静安公主以及轻九公主,可其他的几位贵人以及初原皇室的几位贵人福了福身,这才缓步退下。 他们是皇帝的贴身伺候之人,如今纯渊帝出游,自然自由了他们。别的主子是没有必要的权利去指使他们伺候的。 这便是御前伺候的一个极大的好处了。 今日学马已着实是不可能了,于是便见广阔的平原之上,一袭御前女官衣着的古画扇与一袭粉色宫装的穆雅相携着漫步。 后面缓步跟随着六福和飘舞,二人你推我搡,显然是在斗嘴。 古画扇好笑的回头看他们,见他们开心,也便不再多言。 穆雅看着古画扇日渐清透的面庞,轻声道:“妹妹,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宫中都传言,唉姐姐着实是被吓着了。就连父亲也来了书信问我你的情况,我也只能说不知道。” 古画扇收敛笑意,抿唇轻声道:“让姐姐担忧了,这些日子我也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般。如今梦醒了,便不想再提及了。以后,我便一直陪着姐姐,再也不让姐姐担心。” 如今她心中牵挂,又牵挂与她的人,还有谁 穆雅轻轻覆上她的手,轻叹无语。 “姐姐这些日子过得好吗那日以后,皇上待你如何”古画扇轻声问道。眸子注视着穆雅的表情,不放过一丝细微的变动。 穆雅闻言却是横了古画扇一眼,抿唇道:“你不提倒好,如今你既提了,那姐姐今日便郑重的与你说。以后你若再那般不爱惜自己,那姐姐以后都不会再认你这个妹妹你的情,姐姐也不会承” 看她着实是生了气,这才板着脸。古画扇轻笑着摇了摇她的手臂,轻声道:“我知道错了姐姐不要生气” “从来便只知道错了可就是不会改,你这个通透,为何也要明白清醒着去犯糊涂呢如今,你没事倒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怎能心安”穆雅沉着脸道。 “姐姐莫气了有些事,我知道分寸的。也明白做过以后会有什么后果,但有些事,真的是明知不可为而必须为之的。”古画扇轻抬双眸看着远方天际,轻声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屏儿之死 穆雅看着古画扇的模样,恍惚间想到自己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也许到现在竟还算不得是过往的事情,一时间心中惆怅,难以名状。 良久,二人皆是轻轻一叹,又看向彼此相视无言。 “对了,这些日子为何不见屏儿,那丫头不是天天都寸步不离姐姐的身边吗难道是此次出游不曾将她带了回来,那她指不定在那个角落伤心呢姐姐,你怎的不把她”古画扇本打趣的说着,可越说越发现穆雅的脸色不对劲,随即住了口,看着穆雅的眸子,轻声道:“姐姐,可是发生了何事”说出此话,古画扇只觉得自己的牙齿有些发颤,不知为何。 穆雅的眸子瞬间氤氲着无限的哀伤,与愧疚之意,豆大的泪珠倏地滚落,颤着声音道:“都是我不好,你失踪后的那几天,我坐立难安。就吩咐屏儿在暗地里打探你的消息,可屏儿却一夜未归,直到第二日在一个荒凉的偏殿处,有人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发现什么”古画扇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远处的六福和飘舞也发现二人的情绪有些不太对劲,便立刻大步跑来。 “发现了屏儿的尸体”穆雅咬牙终于说出口。 这一刻却是将古画扇惊的踉跄了一步。 “扇儿姐姐” “扇儿” “妹妹” 飘舞立刻一把扶住古画扇,担忧的看着她。 六福却是将方才穆雅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眸子中亦如同穆雅一般氤氲着懊恼,与愧疚。 “这怎么会是姐姐的错都是被我连累的,都是被我连累的”古画扇喃喃道,只觉得眼前有些白光,耀的她有些发昏。 飘舞也将方才屏儿死去的话听个清楚,转眸看向一旁脸色不好的六福,张口便要说些什么,却又咬牙作罢。 “妹妹,你为了姐姐遭此大难,姐姐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并且还害死了屏儿,若是当时是我去打探的,那” “姐姐你不能死”古画扇倏地眸子变得凌厉,沉声道:“屏儿已经牺牲了,我不会让她白白牺牲的但是姐姐,今后你一定要万分小心,你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古画扇紧紧抓住穆雅的手腕,有些微微颤抖。 穆雅掩面而泣,重重点头。 不知是怎么回到的住处,直到飘舞连连喊了自己几声,古画扇这才稍稍回神。 “扇儿,你还好吗”飘舞担忧的蹙眉。 古画扇倏地看向飘舞,沉声的道:“飘舞姐姐,你在宫中多年,各宫之事都会了解一些的。有些消息也应是知道的,我只恨自己当时不在宫中。你可知道屏儿的死因吗” 飘舞眉头皱着,轻咬嘴唇。 古画扇见状,当即一把握住她的手,平声道:“飘舞姐姐,你知道对不对。每次你在纠结的时候都会是这种表情。你不愿说吗还是有什么人威胁你你告诉我,我” “不是的,没有人威胁我,这件事” “扇儿姐姐。” 蓦地,房门被打开,一声轻轻的喊声将飘舞的话打断,古画扇回头看去,却是看到了缓步而来的六福。 “六福怎么了”古画扇轻声问道。 飘舞见到六福前来,蓦地轻叹。 六福却是蓦地咬了咬牙,随即向古画扇恭了躬身。 “六福,你这是做什么”古画扇皱眉,赶紧起身将他扶起。 六福怔怔的看着古画扇,片刻轻声道:“扇儿姐姐,有一件事本来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的。不过,看扇儿姐姐如今这幅情形,却是不得不现在说了。” 古画扇却是心里打着突,紧抿薄唇。 六福呼了一口气,轻声道:“那日扇儿姐姐不见了踪影,六福心中着急便左右去寻找可以找到扇儿姐姐的方法,可是都无果。且,那几日里,皇上下令不许柔妃娘娘踏出千荷宫半步,是以六福又不敢擅自去告诉柔妃娘娘,以柔妃娘娘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扇儿姐姐下落不明,想必不会心安,到时候定会惹得皇上不高兴。到时候,六福就是罪人了。可不知柔妃娘娘后来是从何得知的这个消息,便派了屏儿去查探。扇儿姐姐你在一向照顾着柔妃娘娘,牵挂着她。那时你下落不明,这担子理应我来担着。屏儿打探了几日,我便跟着几日,就是以防她有什么不测。更有的是,她若真的打探出什么来,六福也能早些知道。可是,可是那一日” “那一日,如何了”古画扇轻声问道。 六福咬牙道:“那一日打探中,我在暗处看到几个宫人从屏儿身边经过,口中还说着什么,神神秘秘的。可是屏儿却好像很是吃惊,竟跟了上去。六福本也要跟着的,可是却被小柳子叫住,说是皇上突然身体不舒服,师傅让六福赶紧的回去伺候。皇上那几日是突然病倒了,一直喝着汤药,突然间加重了病情,这事是万万不能耽搁的。于是,我便没有再跟上屏儿,回了清心殿。”话到此处,六福眸中已然氤氲着浓浓的自责。 “那皇上是真的突然不舒服吗”古画扇皱眉问。小柳子也是清心殿的宫人,若是他才传话,倒也不奇怪的。 飘舞见六福已经有些难以成音,这才拂了拂古画扇的肩膀,重重的叹道:“当时我在场,皇上确实是突然咳嗽加剧,极度不舒服。也是我亲耳听到李公公吩咐小柳子去寻找六福的,前去叫太医的。” 那这么说,这就完全是巧合了,没有故意支开六福,而屏儿就注定命该如此吗 古画扇怔怔的望着手中茶杯,素指紧紧的握着。 六福又言“照看好皇上已经是过去了一个时辰,我心中牵挂着,便急急的跑去寻找。可,可却在一处冷宫内的池塘里发现了屏儿。她,她当时已经去了” 六福眉头紧皱,倏地伸手便要打自己的脸,古画扇连忙上前拦住他,轻声道:“这又怎能怪你呢六福。事情皆因我而起,皆因我而起” 古画扇的脸色有些莹白,素指亦有些颤抖。 六福蓦地从衣襟内掏出一件物什,递给古画扇,眸子却紧紧的盯着她的脸庞。: 第一百四十九章 如同诛心 “这是紧紧握在屏儿手中的东西,我怕人发现,才能先拿了出来,这才叫的人把屏儿抬走的。” 六福手心中,静静地躺着一张洁白无瑕的手帕,那帕子上单单绣了一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这首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诗,这一睹便已经了然的绣工,这正宗的现代简体字体, 整个手帕呈现在古画扇眼前时,她只觉得自己有些发蒙。 这是她亲手所绣 飘舞乍然看到这手帕吃了一惊,随即便颤着声道:“扇儿,这绣工为什么这么熟悉” 怎能不熟我们二人朝夕相处三年,对于彼此的生活习惯,和所有手法都熟悉无比。飘舞,你怎能看不出这便是出自我手 古画扇一把抓住手帕,却是踉跄了一步,随即便大步向外跑去。 飘舞大惊,连忙叫道:“扇儿,你去哪” “扇儿姐姐”六福亦脸色突变。 二人就要跟上,却是听得古画扇沉声道:“不要跟过来” 随即她的身影便消失在拐角处。 六福与飘舞相识一眼,眸中皆是心忧,却是都不再跟随。 风是清凉的,吹拂在脸上透过面皮,吹的心却是冰冷的,唯有这样不停地奔跑着,寻找着希望的路上,总是能够有些希望的。 偌大的平原,没有一丝人烟。所有的争斗都集中在了远处的山上,那里此刻又是怎样的场景 手中紧紧的握着那方手帕,古画扇觉得这看似遥远无边际的平原,为何此刻显得格外狭窄,还没有开始便已经到了尽头。 这是一座并不陡峭的山,就算骑着马也可以悠闲的走着。不过,今日却是注定不悠闲。 刚刚走上山便已经可以看到马匹奔腾而过的狩猎痕迹,古画扇静静的走着,留意着四处的动静。 可心中却强烈的在阻止她前进的脚步,而大脑却坚定的控制着脚步,一步步向前迈去。 走了片刻,便已经能够听到四周都有着马匹奔腾而过的声音,这座山一共也就没有多少人。五位皇子,每位皇子带着一个贴身侍卫。也就十人罢了。如今再加上她,算是十一人。 找起来着实费神。 古画扇缓步走着,脑中心中乱作一团,但却依旧坚定不移的走着,找着。 每每响起马匹的踏踏声,古画扇便会小心的观察着,发现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人,便远远的避开。 蓦地,前方树林里人影闪动,接着便响起了说话声。 “咦七哥呢方才还看到他在这呢怎么眨眼就不见了。就连六哥也跑的不见人影”纯渊蓝卿轻声嘟囔着。 “这都多久了,你才捉了两只兔子,六弟七弟恐怕早就已经满载而归了”纯渊蓝宇睁着大大的桃花运,斜睨了纯渊蓝卿一眼。 纯渊蓝卿横了他一眼,又瞅了瞅他的猎物,随即清声道:“还笑话我呢五哥你的猎物又有多少” 纯渊蓝宇身旁,两只野鸡,一只兔子,仅此而已。 “总也比你的多”纯渊蓝宇面不改色心不跳,显然也不甚在意。 纯渊蓝卿哼了哼,却是继续打马前行寻找着。 纯渊蓝宇瞧了瞧他甚觉无聊,缰绳一拉调转马头,清声道:“我去找四哥,你自己慢慢转悠” 纯渊蓝卿哼了哼,自顾自的走着。 见二人都已经渐渐走远,古画扇这才缓缓走出大树后,看着纯渊蓝卿远去的方向轻轻叹息。 抬步继续寻找着,一刻也不曾留恋一路上的风景。 树影摇动,两个人快速的打马前来,人为到,声已至。 “六殿下” 古画扇闻言,蓦地转头看去,却是看到两个侍卫穿着模样的男子。 左右看看,并不从曾见到他们口中的人。 两名侍卫乍然见到古画扇,当即便知道自己认错了人,且古画扇他们也是见过的,只是出现在这里就有些奇怪了,随即便开口清声道:“画扇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古画扇闻言,却是微微点头,轻声道:“闲来无事,所以四处出来转转,倒是不小心打扰了你们。不好意思” 二人见她神色自然,倒也没有什么隐瞒,又想起这个古画扇在纯渊帝心中的位置,便也觉得她不会有什么不轨的意图。 “这山中野兽居多,画扇姑娘自己一个人着实不安全。还是早早的离去吧以免误伤了扇儿姐姐。”一个白脸的侍卫,轻声道。 古画扇展颜轻笑,道:“我自有分寸,有劳侍卫大哥忧心了” 话说到这份上,二名侍卫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叮嘱了几句,这才打马离开。 眼见二人离去,古画扇这才淡了笑意,薄唇紧抿。手中握着手帕的素指倏地握紧。缓缓回头,看向已然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一袭白衣,风华绝代。不是纯渊蓝慕又是谁 “这山中不太安稳,常有野兽出没,你还是小心为妙,快快离开吧。”纯渊蓝慕轻声道。 “离开我徒步从住处走到这里,为的就是你的一句尽快离开吗我会离开的,只不过要等到我将事情办完。”古画扇清声道。抬步一步步向着纯渊蓝慕走去。 纯渊蓝慕静立不动,直直的看着古画扇的面庞,波澜不惊。 “你是不是杀了人”古画扇直直的问道。 纯渊蓝慕蓦地皱眉,眸子中带着疑惑。 “是不是就在我离开皇宫后的几天,你杀了屏儿,对不对”古画扇步步紧逼,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纯渊蓝慕皱眉,一把覆上古画扇有些颤抖的肩头,看着她对自己猜疑,暗沉的眸子。骨节分明的素手倏地紧握,沉声道:“怎么,如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人吗若是,那你还来问我作甚,我早早的便已经被你判了死罪,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古画扇,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狠心” 话落,古画扇只觉得心脏有些紊乱疼痛,直直的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那一夜被丢弃的染血的剑,他脖颈间滑落的鲜血,再一次充斥在整个大脑。 如同诛心。 “那这呢屏儿死死的握着的手帕。这是我绣的,这是那次为你包扎伤口遗留的。难道不应该是在你的手中吗为何偏偏留在了死去的屏儿手中”古画扇颤抖着伸开手指,手掌上静静地躺着那方洁白的帕子,白的耀眼,白的心酸。: 第一百五十章 好好考虑 一个好好的姑娘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或许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里并不算得什么,可对于她的意义却完全不同。更何况还是因为担忧她,寻找她而死的 是不是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轻易的害死,也同样没有一个人愿意去追查凶手,就这样死了就死了,无足轻重。 古画扇瞬间只觉得透骨的凉意,脸色苍白无比。 纯渊蓝慕看着古画扇手中的手帕,随即紧皱眉头。 “并非是我害的她,你若相信,我便倾力寻找凶手。你若定要认定是我所为,那便就这样认为吧”纯渊蓝慕轻轻吐出此话,心中已是轻叹连连。 古画扇看着他的微蹙的眉,氤氲着淡淡凄凉的眸子,紧抿的薄唇。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卧阳城内一夜覆灭的楚人馆。那在后来的日子里无微不至的关注着她。以及那一夜自己将利刃指向他的脖颈。 以她的能耐,怎么可能将这个深藏不露的六殿下挟持那状若无意的失策,究竟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还是早已经想到 这么多的种种,直直的冲击着她的心,蓦地,她潸然泪下。 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想要一个可以全心信任的人,没有人知道我在这个世界里有多么的挣扎。 纯渊蓝栩一开始便欺瞒了她,那个还未来得及看清的朋友灰飞烟灭。 纯渊蓝卿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对她说出那番侮辱她的话语 就连你,纯渊蓝慕,你的野心有多么强大你自己知道吗那些我在御书房看了三年的奏折,你可知每每想起我都有多么害怕 你一次次兵走险刃,暗度陈仓,布下这天罗地网。当真就以为没有人知道吗还是说,你就是要让皇上看的明白,给予皇上一个,你已经被皇上明白的控制住的假象 这些有的没的,所有的,都和她世界那么不相契合。我该要如何相信你我想要相信的人 飘舞,六福,姐姐,屏儿,他们都真心对待自己,可她却总会将他们至于危险的境地,甚至已经牺牲了一个屏儿。 她没有能力保护她们,也不能够忍心看着被自己连累,她选择了离开。 可,事实呢 她最敬爱的哥哥,血浓于水的哥哥,协同那两位她视为长辈的人一同将她当作一步棋子来下。 她是怕的,她害怕自己一觉睡下,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再也不能醒来,无人问津。 她是怕的 古画扇的眸子里氤氲着一股浓烈的挣扎之意,她想要相信,却又不敢相信。她怕一失足就真的会跌落悬崖,不得超生。 良久,纯渊蓝慕轻叹,轻轻覆上古画扇的眸子,那眸中有太多的挣扎,太多的顾虑,又有太多的情不自已与不可忽视的怯意。 “你为人通透,有些事尽可不要想得太多太深。因为有些事本就承受不得深思,也经不起推敲。就这样看着眼前的一切,不要被还没有成型的过去所牵绊所左右。人生如戏,不到下一刻,就能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就这样一步步的,看着沿途的美好与黑暗,体会着这已经到来的,而不是每天为未来还不知道去向的种种猜测而迷了心智。这样不好吗我承认,我身为皇室子弟,我不可能会对那个座位丝毫不感兴趣,也从来都没有放弃过争取,可我并不曾为了都还不知道会怎样的未来而亦步亦趋,缩手缩脚。我在看着当下,体会着这种选择的乐趣与各种负面影响。我不会第一眼就否定一个人,也不会第一眼就认定一个人。古画扇,你呢你从第一次就把我拒之千里,接下来的种种不过是又狠狠地将我践踏。在这过程中你是开心的吗无所谓的吗不是的,不是的你从来都没有问过自己的心你是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可有时候它只会左右你的心,你的情绪,你的一切。终有一天你会发现,这些理智下的作为都不是你想要的。古画扇,你还要苦苦相逼与我吗还要继续折磨你自己吗”纯渊蓝慕一字一句,字字珠玑,句句动情。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古画扇,他也不能看到这样的古画扇,他那么在意她,她不能伤他伤己 眸子被温热的大手覆盖,耳边回荡着他的话语,目不能视,好像这样才更加的能够听到许多平常不能听得到的东西,这一刻,古画扇觉得自己的心还在跳动。 “我不逼你,你自己好好的想想清楚。古画扇,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我自己的付出而想要得到什么,只是想要你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在乎你的任何人。这个世间并非如你所愿的那般绝情无意。”纯渊蓝慕轻叹,拂了拂古画扇额前的乱发,见她仍旧在发呆,这才无奈摇头。 伸手拉过她的手向山下的路走去。 古画扇怔怔的任由他拉着,脑中依旧回荡的那些话语,她也觉得自己是该好好的想想了。 下了山,正看到路上站着一匹白马,纯渊蓝慕拉着古画扇走到马旁,一撩衣摆上了马,这才将手伸向古画扇。 已经西斜的阳光投射在他的侧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辉,这一刻他格外的柔和。 古画扇怔怔的看着他,不动作。 纯渊蓝慕依旧伸着手,眸子直直的看向她,仿佛在等一个承诺,一个万年不变。 古画扇恍惚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方才是我冲动了些,对不起,请你不要怪我。另外我会好好考虑的,我很很快考虑的。” 说完,古画扇抬步便向着来时的路跑去,衣袂翻飞,青丝飞扬,洁白无瑕的身影在西斜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迷蒙,仿佛幻境。 纯渊蓝慕依旧伸着手,眸子却是转而注视着那越来越远的身影,直到再望不见。 山林掩映之间,一袭黑衣,冷峻肃清的纯渊蓝栩紧紧的望着那消失在阳光里的身影,薄唇紧抿。微风徐来,吹扬着他的衣摆,无尽萧条。 这一刻无人知道他心中所想,无人明白他心中所念,一直以来他都是骁勇善战的将军王,从来都是一声轻喃徐徐飘扬,最终飘散。只就有若有若无的轻叹在周围萦绕。: 第一百五十一章 赛事结果 纯渊蓝慕依旧伸着手,眸子直直的看向她,仿佛在等一个承诺,一个万年不变。 古画扇恍惚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方才是我冲动了些,对不起,请你不要怪我。另外我会好好考虑的,我很很快考虑的。” 说完,古画扇抬步便向着来时的路跑去,衣袂翻飞,青丝飞扬,洁白无瑕的身影在西斜的阳光下,显得有些迷蒙,仿佛幻境。 纯渊蓝慕依旧伸着手,眸子却是转而注视着那越来越远的身影,直到再望不见。 山林掩映之间,一袭黑衣,冷峻肃清的纯渊蓝栩紧紧的望着那消失在阳光里的身影,薄唇紧抿。微风徐来,吹扬着他的衣摆,无尽萧条。 已是黄昏,狩猎与寻找指仙果的比赛也即将进入尾声,夕阳下一众人等皆静静的站在帐篷外边,静静的等待着纯渊帝与初原王上和众人回归。究竟待会儿谁会获得嘉奖,众人也是心中暗暗猜测着。 终于远处西斜的夕阳下,一对人马踏踏而来,众人看清来人当即跪下身去,齐声道:“皇上万福金安,初原王上安好” 古画扇微微抬头看去,从她这角度刚好看到了纯渊帝微扬的唇角,虽不明显,却并非无迹可寻。显然纯渊帝的心情还不错。 古画扇也随即放松心态,每天都提着十几个胆子办事,着实辛苦。 “都平身吧”纯渊帝朗声道。 众人谢恩起身,退至一旁。 纯渊帝与初原王上一同走进帐篷,纯渊帝坐在上主位的桌案前。李修文与六福恭敬的在纯渊帝身后站着。初原王上则坐在旁侧的上座上,身旁自然也有服侍的众人。 古画扇则是忙着在后房泡茶,再由下人端给贵人们饮用。本也不必她亲自动手的,但她觉得往那一站,着实有些干巴巴的,纯渊帝身边有李修文和六福伺候,此刻也少她一个不少。 穆雅与初原王后坐在旁侧的帐篷,静安公主和炎轻九公主则坐在再旁侧的帐篷里。 这帐篷只能遮挡下阳光,没有门户,是专门供人坐着赏玩的。 纯渊帝看了眼天色,随即朗声笑道:“想必也是快了,待会儿,就能看到勇士们的战果了” 初原王上朗声一笑,道:“那便先恭祝皇上了皇上的几个皇子个个都是骁勇善战,文采傲人,想必待会儿的战果一定会非常丰富与精彩。” “初原王上过奖了待会儿你的儿子想必也是一展身手,夺得中地。那指仙山可是不低倒是不知着指仙果究竟为何物了”纯渊帝轻笑道,抬手拿起桌案上的茶水,湿了湿唇角,唇角微勾,显然心情不错,随即又饮了一大口。 “指仙果乃我初原圣物,有解百毒的功效,但是极其不易成熟,且摘下后只能保存三天不腐。反倒不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是以便一直都不曾存得几颗。从初原到达皇城快马加鞭也不下十天,所以更不能有幸送于皇上。今日,这指仙果摘下便赠给皇上,虽然不能用于解毒,但服下还是可以强身健体的。”初原王上道。 纯渊帝轻笑点头:“朕倒从未见过这指仙果,今日可要大开眼界了” 初原王上轻笑摇头,表示无妨。 蓦地,人群骚动了一下,皆转头看向远处滚滚而来的人群。 随即有士兵上前来报:“启禀皇上,皇子们和公子们回程了” 纯渊帝和初原王上相视一笑,皆定定的等着他们的儿子们回归。 马蹄踏踏声渐近,两对人马同时回归。 纯渊蓝慕众人拂袖下马,大步走到纯渊帝前方不远处站定。随即便有侍卫将五人的战果拿到每个人的身边。 初原王上的公子们也大步上前,却是有的心不在焉,有些懊恼之色。 毫无意外,夺得指仙果的公子是倾王子初之原,初原侍卫将初之愿手中锦盒拿出放置在初原王上的桌案上。。 侍卫将五位皇子的战果一一道来,最终是纯渊蓝栩的战果最多。纯渊蓝慕却是将四周打量个便,随既眉头微皱。显然并没有把名次有多么放在心中。 “父皇,这里有只鹦鹉极其好趣,儿臣将它带了来,送给父皇”纯渊蓝栩轻声道。 纯渊帝闻言眼睛亮了亮,随即大笑道:“哈哈亏得老七能有这份孝心,这礼朕便收下了” 侍卫上前将从一个包裹着的盒子的布稠拉开,里面静里面静静地窝着一个满脸怨气的小鹦鹉,也不动弹,小眼神还斜睨了一眼众人,最后定格在纯渊帝身上。 小鹦鹉模样可爱,见众人都在看他,它随即张口说叫道:“嗷呜嗷呜嗷呜” 这是什么情况 古画扇本是要送茶来,可听到这里却是忍不住,随即站在一旁的帐篷外捂唇轻笑。 乍然听到一个好好的鹦鹉,竟然学习狼的叫声,她能够认为这是傻了吗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吃东西对于她这个吃货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在众人面前暴露本色的 小小鹦鹉绝技是模仿,也愿意在众人面前透露。 所以她才会觉得有些好笑,本来不知道他们还没有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翘首以盼,可看到他们的成果,脸色表情却又和猜测的大不相同。 总之这个会狼嚎的小鹦鹉是出了名。 初原王上朗声笑着,随即拿起锦盒,道:“这里面便是原儿摘下来的指仙果。皇上请过目。” 纯渊帝轻笑着接过,看着锦盒内,通体红色的果子,以前从未见过的。 “好好”纯渊帝轻笑着过去了。 初原王上闻言看了一笑初之愿原,随即不再多言。 初之原清笑着出列,拱手道:“父王一直希望能够送给皇上一些这初原圣物。可这指仙果的保存期限催的着实太急所以便一直没有机会相赠,今日之原奋力摘下,便是要送于皇上的。还请皇上笑纳。” “之原有心了这礼物朕收下了”纯渊帝朗声一笑。 初之愿拱了拱手,退至一旁,眸子却是看到了一旁仍旧在直勾勾的看着小鹦鹉笑着的古画扇,唇角荡漾出一丝暖意。: 第一百五十二章 究竟错了什么 “将朕的宝剑拿来” 纯渊帝一声清喝,李修文含笑俯首走向一旁,将一柄玄色宝剑双手拖着走到纯渊帝身旁。 纯渊伸手接过,看向纯渊蓝栩。 纯渊蓝栩抿唇,一撩衣摆单膝跪地,恭敬颔首。 纯渊帝大步走向纯渊蓝栩,轻笑着朗声道:“朕今日就把这柄剑赐予你,宝剑无名,由你自己来定” “儿臣多谢父皇赏赐”纯渊蓝栩轻声道。 双手接过宝剑,周围立刻响起了鼓掌声与喝彩声。纯渊蓝宇唇角微勾,神色自若,也恭喜着纯渊蓝栩。 纯渊蓝宇却是依旧那副玩世不恭不甚在意的模样,倒也恭喜了一句。 纯渊蓝卿轻笑道:“恭喜七哥了” 纯渊蓝栩起身,斜了他一眼,不语。 纯渊帝爽朗一笑,道:“趁着今日大家兴头正足,今夜大家便一起畅玩吧朕听闻初原一年一度的篝火晚会最是出名,且刚巧就是在近几日举行,今夜便体验一下如何初原王上” 初原王上爽朗一笑,道:“这本也就是要提出来的有何不可有何不可” 众位初原人都乐成一团,极其期待着这传闻的篝火晚会。古画扇看着众人兴头足,当即也乐了乐,好吃的好玩的谁都喜欢 几道目光从不同的电话射来,古画扇却不看过去,而是自顾自的给纯渊帝斟了杯茶,听着纯渊帝轻笑着和她讲些关于篝火晚会的事情。 太阳散尽了它最后一点光辉,最终落下山去。而属于今夜的一切这才刚刚开始罢了 古画扇和飘舞在纯渊帝寝宫外等候着,里面李修文和六福正在为纯渊帝更衣洗漱。 “扇儿,这篝火晚会是什么样的是不是非常热闹方才看初原部落的人喜不自胜,且忙里忙外的搬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知道在做什么”飘舞神采奕奕的说着,发亮的眸子显然对接下来的晚会很是感兴趣。 古画扇看着她发光的眸子,轻笑道:“瞧瞧你的出息究竟这篝火晚会是个什么模样,马上不就知道了吗今夜有你玩的,不要着急” “莫要取笑我你是不着急,方才皇上和你讲了什么肯定是这篝火晚会上的事儿,你在心里都有数了当然不着急我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在外面过过这么盛大的宴会呢” “我也没有在外面过过呀刚好待会儿开开眼界”古画扇轻笑。 “我们哪能相同,你这可是在皇上面前的大红人,那见识可不就比我们这默默无闻的小宫女高得多我可是自愧不如呢”飘舞斜睨着古画扇,作嫉妒状。 古画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捂着嘴,轻声道:“飘舞姐姐从哪学来的动作与话语这作风可真的与飘舞姐姐的形象十万个不符合,看着着实别扭。你还是快快变回我那个知书达理,懂事明理的飘舞姐姐吧” 飘舞见她在笑当即懊恼的站好身子,嘟囔道:“这可是这几日看那些初原王上的侧室们惯用的动作与言语。看她们做的倒是挺自然的,仿佛天生就是这样说话。怎的到了我,反倒模仿不出了还让你这般取笑于我” “飘舞姐姐,你没事学这些作甚”古画扇憋笑的肚子疼。 “男人们不是都喜欢吗”飘舞挑挑眉。 听她正儿八经的说出此话,古画扇又是笑的岔了气,赶紧皱着眉头抚着被憋笑疼的肚皮,这憋笑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想笑就笑吧这般憋着可不难受” 蓦地,房门被打开,纯渊帝斜睨着古画扇的模样清朗的说道。 被抓包了 古画扇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脑袋,随即轻笑道:“奴婢哪敢放声大笑,这淑女的形象还是要得省得以后皇上又会说奴婢除了会泼皮,就连个女子的模样都没有了奴婢的心可是再承受不得打击了”说着还作愁眉苦脸状。可偏偏眸子中的狡黠还来不及收敛或是根本就不会收敛,只看得纯渊帝与李修文一愣一愣的。 一旁的飘舞却是早已经紧抿着唇,防止自己发笑这古画扇的本事她可是比谁都清楚。 蓦地,纯渊帝朗声一笑,看着古画扇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头,道:“你放心朕是不会在以后得日子才说你没有女儿状,因为朕本来就知道你没有只不过今日你才刚刚暴露罢了” 古画扇: 古画扇:毒舌君,你来做什么 毒舌君:作死啊 夜色刚刚遛上了树梢,而偌大的平原上,几个帐篷闪烁着灯光,不远处,一大堆篝火熊熊燃烧,四周的人整齐的围成了两个圆圈。他们皆身穿初原部落民族服饰,格外清亮。 中间一圈是女子,外面一圈是男子,众人手握着手,形成两个圆圈,正跳着奇怪的舞蹈,且口中还念念有词,唱着歌曲。 至于念的是什么,这倒不容易听清了 帐篷内,贵人们坐着闲聊着,等待着这篝火晚会前的祭奠结束,大家也好尽快的享受乐趣。 古画扇轻轻给纯渊帝斟了杯茶,便退至一旁,静静地看着这独具一格的祭奠仪式。 前世她没有朋友,也没有参加过什么民族风的篝火晚会,也不知道这其中滋味。如今看看这一幕,倒觉得还不错,至少别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初之愿静静抿了口茶,眸子转向不远处那静静站立着,神色安然的古画扇。昏黄的光映照她的侧脸,格外柔软,格外舒心。转眸看向已经接近尾声的祭奠仪式,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 就在他的眸子移开的瞬间,古画扇缓缓看向一旁正在静静品着茶水的纯渊蓝慕,那杯茶是她所泡,是他所品。 望着他的侧脸,脑子许许多多的记忆纷涌而来,等到惊觉之时她才猛然发现,不知何时。与他,她已经有了那么多的记忆。 一旁正在静静坐着沉思的纯渊蓝栩倏地转眸看向古画扇,而她的眸子正怔怔的看着自己身侧的纯渊蓝慕。 一时间,他只觉得心中莫名酸楚,晦涩难懂。 究竟错了什么究竟盼着什么: 第一百五十三章 参加篝火晚会 纯渊蓝卿自打宴会开始就一直盯着古画扇,可古画扇偏偏的就是不看他。都这么久了,纯渊蓝卿见古画扇依旧没有半分看向她的意思,默默在心中哼了哼,手指捻动,一滴酒水沾湿了手指,倏地运功一弹,透明的酒水立即穿过众人的视线,划破了空气,刚刚射向古画扇的眉心。 眉心一凉,古画扇倏地看向纯渊蓝卿,见他正似笑非笑的欠揍表情看着自己,倏地手指紧握。 这个不正常的十六殿下 又不能奈何得他古画扇随即斜了他一眼,警告味浓重。 纯渊蓝卿耸耸肩,目的达到,随即心情愉悦的大口大口喝着酒。 纯渊蓝宇斜睨了一眼二人的互动,大大的桃花眼中满是戏谑。 纯渊蓝烨则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酒,眸子时不时便状若无意的看向一旁静静做着的穆雅。 只是穆雅却静静地端坐着,目不斜视。 又一杯酒水下肚,纯渊蓝烨重重放下酒杯,心中氤氲着莫名的叹息。 其实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个人的心中所想心中所念都是不同,每个人都只是一个个体,一个生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主角。 古画扇看着周遭的人声鼎沸,默默的垂下了头。蓦地响起了前世在哪个地方看到的一句话: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祭奠仪式完毕,初原部落的众人皆狂欢着向四周散开,排成了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纯渊帝也稀了一奇,看向旁侧的初原王上。 初原王上朗声一笑,道:“开始吧初原精灵们” 众人又是一声欢呼,接着却看到众人一哄而散,竟消失在了夜色里。 现场除了初原部落的人,其余没见过的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蓦地,从旁侧帐篷里走出了一个婀娜多姿的女子,赫然是初原王上最小的女儿,德馨。 德馨走上前来,向纯渊帝拜了拜轻声道:“皇上,小女想要邀请皇上的静安公主和轻九公主一起参加晚会,求皇上应允。” “朕没意见,若她们二人同意,那你们便一起玩吧姑娘家促进一下友谊也是好的” 德馨开心一笑,当即谢过纯渊帝,抬步便向静安公主和轻九公主走去,转身瞬间,眸子余光扫向了一旁的几位皇子,面带娇羞却是不知道在看谁了。 古画扇看的暗暗稀奇,眼睛流连在几位皇子身上,却是蓦地撞进纯渊蓝慕投来的目光中。 那眸子如同一望无际的深潭,波光潋滟。 古画扇蓦地低垂下头,不敢再看他,想起自己答应了要好好考虑的事情,她就觉得脑仁疼。 纯渊蓝慕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唇角微勾,骨节分明的素手抚着手中玉杯,静静不语。 “怎么你也想去吗” 蓦地,纯渊帝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众人看向纯渊帝却看到他正在看向他一旁的古画扇。 一袭清透的白衣宫装,飘逸的青丝长发,莹白的小脸的懊恼之意还来不及收回。昏黄的灯光映照下,她的侧脸更加柔和。 “奴婢并不想的,并不想的”古画扇觉得舌头在打结。 纯渊帝轻笑:“那你为何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罢了,朕这里有人伺候,你便和柔妃一起前去体验一下这初原的篝火圣会。到时候你也好和朕讲讲其中乐趣不是” 穆雅被点到名,当即站起身,轻笑的看向古画扇与纯渊帝。 古画扇看向穆雅,余光看到纯渊蓝烨刚刚收回看向穆雅的目光。当即便轻笑道:“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皇上” 一旁的飘舞却是看的心急,可打死她她也不敢自己主动要求去游玩 古画扇转眸看向飘舞皱巴巴的小脸,心下好笑,心中思衬了一下,便向纯渊帝道:“奴婢怕自己一个人照顾不好柔妃娘娘,恳请皇上将飘舞也暂时赏给柔妃娘娘吧这样照顾的更加周到些” 闻言,李修文却是在心中笑骂了古画扇一句,六福则是死命的低垂着头,生怕自己憋不住笑被别人看到。 飘舞则是怔怔的看着古画扇,当即狠狠的点头表忠心。 纯渊帝斜睨了古画扇一眼,道了句:“你这个鬼丫头” 古画扇见状却是笑逐颜开,赶紧福了福身,清亮的道:“谢皇上” 飘舞也蓦地上前谢恩。转眸看向古画扇,满是钦佩。 穆雅亦轻笑着走向前来,福了福身谢了恩,古画扇和飘舞这才扶着穆雅向外面走去。 古画扇故意走的距离纯渊蓝烨最近,看到他越发低垂的头颅,心中冷笑。 渐渐走远,躲离了众人的目光,古画扇这才吐出一口浊气,摇着穆雅的手臂,嘟囔道:“幸亏皇上让我和姐姐出来了,否则再待下去,我就要被闷死了。还有” 古画扇斜睨了一眼飘舞,傲然的道:“小飘子,还不谢谢我” 飘舞和穆雅见状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飘舞当即便像模像样的福了福身,道:“多谢扇儿” 古画扇这才心满意足的点点头,随即也轻笑出声。 “看你这么高兴,那你刚刚为何还谦让一下,若是皇上顺势答应不让你去了,你可上哪哭去”穆雅点了点她的额头。 古画扇轻笑道:“我那可是谦让谦让,再说了有这么了解我的姐姐,我怕什么姐姐方才都已经站了起来,且脸上明显的写着我愿意出去,我想要出去,快让我出去的一大串话,皇上哪能再出尔反尔到了这第二声劝,我可不就顺势答应了吗” 见古画扇乐呵,穆雅无奈的摇摇头。飘舞也是见怪不怪,早已经习惯。 三人随着方才人群消失的方向走去,片刻便来到一个木屋外。 院子里,屋子里尽是方才的那个人,也包括已经到来的德馨与静安公主和轻九公主。 她们此刻像是正在挑选着什么。陆陆续续从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个身穿着一模一样服饰的女子,且面上都带着相同的面具。 这是在做什么 古画扇和穆雅相视一眼,皆是好奇,随即便抬步向院内走去。飘舞紧紧跟着,也很是稀奇。: 第一百五十四章 狂欢的开端 一个年龄稍大的阿婆见到她们三人前来当即便上前道:“三位也是参加的吗来,到这里挑选适合自己的衣服,这里有面具,每人一个。” 静安公主和轻九公主也看到了她们三人,当即便放下手中正在挑选的衣服,走上前来,向穆雅福了福身。 “静安拜见母妃。” “轻九拜见柔妃娘娘。” 穆雅轻笑,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古画扇和飘舞放开穆雅的胳膊,这才向她们二人福了福身,齐声道:“奴婢拜见静安公主,拜见轻九公主。” 见了礼,五人这才开始说着话。 静安公主和轻九公主倒是围着穆雅说东道西,古画扇和飘舞本就与她们二人不太熟悉,便也不再多言,只专心的挑着。 静安公主说着话,也时不时的看向古画扇,模样挺是好奇。 炎轻九却是一眼也不看向古画扇,只有时附和穆雅和静安公主两句,便自顾自的挑着衣服。 “你便是古画扇”蓦地,静安公主轻声问道。 古画扇闻言怔了怔,随即应道:“是的静安公主” 静安公主轻轻一笑,道:“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这几日都没得空与你说说话,今日这篝火晚会,我们可要好好的玩耍一番。” “静安公主说笑了,您是千金公主,奴婢只是一个宫女,如何与静安公主并称。”古画扇轻笑。 “你这样就不对了父皇待你可是比待自己的孩儿都亲切许多,你又甚得父皇的喜爱,又何必谦虚”静安公主清透一笑,犹如乍然开放的白莲。 古画扇闻言却是福了福身,轻声道:“伺候皇上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之事,静安公主着实是太过夸奖了。皇上不过是对奴婢的精心伺候甚是欣慰罢了,又怎的比得上皇子和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分量,静安公主折煞奴婢了” 见她严肃的俯身,静安公主却是怔了怔,赶紧上前扶了一把,轻声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总能听到别人对你的夸赞,心中对你多少有些羡慕与想见之意,反倒让你如此拘谨。是我的不好” 古画扇抿唇,这才顺着她的动作顺势起身,听闻静安公主如此说,她倒也在心里明白了几分。 静安公主与她说话一直都是自称我,其中不乏有她一直都是生活在宫外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想必也是这位静安公主的不甚在意吧她虽回来这几日,可也听过别人提及静安公主时的评论。 性子温婉,明辨事理,落落大方,善解人意 这些词语都用在了这位刚回宫不久的静安公主身上,当然其中不免有些夸大,可无风不起浪,静安公主的表现终归是被认可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口口相传。 今日这几番话语,对于静安公主的为人,她倒也能够猜出来一二。 当即便轻笑道:“静安公主言重了” “不言重,不言重,单单这几日便能看出了你对父皇的起居照顾的颇为到位,那想必众人对你的夸赞并非是虚言。我最是喜爱与做事真心的人,所以言语难免有些逾越,画扇你可不要见怪”静安公主浅笑着,两边梨涡乍现,美丽如斯。 “静安公主过奖了”古画扇浅笑着轻声道。 “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是吗”静安公主轻声询问。 “有何不可”古画扇轻笑。 静安公主闻言立即展颜一笑,伸手拉过古画扇的手。 穆雅在一旁看的暗自发笑,见她们如此作黏糊状,赶紧开口轻笑道:“怎么就这般迫不及待” “朋友啊还是先确定的好否则以后碰面就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了再万一被别人给抢走了,那可就不划算了”静安公主眨巴眨巴着眼睛说着。 “那万一如此率性认下的朋友,到了后来才发现,并不去心中所想的那样入心,该当如何”蓦地,一旁静静不语的炎轻九轻言道。 此话一出,众人呼吸一顿,看向神色淡淡的炎轻九。 古画扇却如若不闻,自顾自的挑着衣服。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蓦地,静安公主展颜轻笑,道:“既然一开始便决定认为朋友,那就一定是真心实意的。既认定了朋友,那便要倾情相待。若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失了同心,那也只能表明自己这个朋友做的不合格罢了怪不得别人,更不能怪别人” 炎轻九唇角微勾,涂着粉色蔻丹的素手轻抚着自己手中的衣服与面具,轻声道:“世事总是难料的” 说完便自顾自的向着屋内走去。单薄的背影有些寂寥有些倔强。 此刻飘舞的眸子却氤氲着淡淡的沉思,注视着炎轻九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从屋内走出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子,径直向古画扇她们走来。 “静安” 清亮的声音满是生机,一听便使人心情愉悦。 “德馨,你换个衣服还这么久”静安公主轻笑着看着德馨。 德馨走到近前摘下面具,向着穆雅俯身道:“德馨给柔妃娘娘请安” “起吧不必多礼。”穆雅淡笑着。 “女儿家当然要好好的打扮打扮,待会儿可又重要的活动呢可不能马虎”德馨嘟囔着,眸子神采焕发。 古画扇与穆雅,静安公主三人对视一眼,皆轻笑。 “你该不会是看上了哪个少年郎吧一人计短二人计肠,说说看,待会儿我也好帮你”静安公主神神秘秘的拉着德馨。 古画扇和穆雅笑着摇头,伸手拿好选好的衣服,就要往屋内走。 古画扇转眸看向一旁依旧静立不动的飘舞,微微疑惑,推了推她,轻声道:“飘舞姐姐,你怎么了” 飘舞被推的回神,转眸看向古画扇,这才紧抿薄唇平平的道:“没事,有些走神了走吧” 飘舞拿好衣服,这才恍惚的跟着古画扇向屋内走去。 所有的姑娘都已经挑好了衣服面具,规则也已经很清楚的和大家讲清楚了,古画扇几人听着这规则有些一愣一愣的,可都已经整装待发,也不好再有其他的异议了。倒是穆雅却在这时候跑的没影。: 第一百五十五章 相逢与心际 想起待会可能要发生的事情,众位姑娘皆是脸红心跳,只是被面具挡着,倒不那么难为情了 二十位姑娘,皆身着青色暗纹飘纱裙,薄薄的纱裙摇曳在地,上方精致的盘花似锦,前摆却是遮不住膝盖,白花花的长腿都显露无疑,脚穿一双同色暗纹厚底流萤鞋。长长的头发散着,这是待会要留给另一个人来挽起的。 古画扇看着这阵仗,再听听这游戏规则,嘴角抽了抽。这怎么听都像是一个相亲游戏大会 现在退出还来不来得及 可待她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推搡着来到了那偌大的篝火旁,已经排好的队形缺一不可。 左右看了看,应该,可能,也许是来不及了 一旁的穆雅早就已经不知踪影,这让她很是气愤,竟然不叫她一声自己就退出了下次能不能捎带着她能不能 手被握住,古画扇看去,却是一直在她身旁的德馨小女子朝她眨巴眨巴眼睛,双眸难掩星光。 古画扇看向四周,却是不见了静安公主。 开场正式开始,前方几个领头的小女子已经婀娜多姿的走向了正中央的篝火旁,轻纱摇曳,步步生莲,顾盼生姿,凤眸流转,一曲清歌悠悠传出。 古画扇看向旁侧的飘舞,却见她的眸子直直的盯着纯渊帝帐篷的方向,心下疑惑,正要开口相问,便见她已然转过头来。 “扇儿你看着我作甚赶紧的。”飘舞斜了古画扇一眼,一把拉着古画扇便向前侧走去。 古画扇正心下疑惑,却见原本排成圆形的队形此刻正婀娜的转动,衣袂翻飞,暗香涌动。 一曲轻扬的笛音响起,古画扇蓦地抬头看去,却见不知何时,从暗夜处走来一群身着青色衣衫,银纹其上,带着同样面具的翩翩佳公子迈着稳定的步伐,缓缓走来。 当先一名青衣男子素手捻着玉笛,薄唇轻轻吹出轻扬悠悠的笛音来。 女子们的舞蹈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随着曲荡人心魄的笛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数十名花样女子犹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 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谪仙的烟青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随着二人被众星捧月般的显现身形,男子对与女子对仿佛被翎然圣气湿润,获得生命。 女子们纷纷排成一个扇形,舞动着,男子们也皆排在对面排成扇形,优美又不阴柔的舞姿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古画扇看着周边女子的舞姿,像模像样的舞动着衣袖。一旁的飘舞也是舞中高手,一动一静中难掩风华。 看着她竭力的舞动着身姿的模样,那含嗔带笑间的风姿绰约,古画扇只觉得她有些与往日不同,可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眸子转向被众星捧月的青衣男子,和青衣女子。待看清青衣女子的身形与星眸时,这才陡然一怔。她说怎么半天看不到静安公主,原来人家是压轴的。 不过,她的舞姿的确不错,一眼望去,初原部落的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随着她的衣袖翻飞,移动着双眸,静安公主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对面的那位翩翩佳公子也是星眸含笑,尽管带着面具,可那已经越发高昂轻扬的笛音已经说明了一切。 微风徐来,篝火旁一众青衣少年,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洋溢着无限的热情,为这暗夜增添了一抹新的生机。 蓦地,笛音的旋律加快,其中清扬之意更深,两道扇形的队伍忽的解散,同样数目的男子和女子,迈着飘逸的步伐向着自己对面的人走去。 古画扇也蓦地停下舞动的身形,跟随着她们一起向前走。 待走近了,便看到旁侧的女子手掌伸开伸直,对面男子也将手掌伸开伸直,二人手背对着手背,身形转换,瞬间便一起舞动。 古画扇嘴角抽了抽,瞬间在想自己是抽了什么风来参加这个开场舞 飘舞不知为何也怔怔的不肯伸手,二人与对面的二位青衣男子就这样突兀的站在一众正在舞动的少男少女之中。 古画扇正要拉上飘舞跑路,手却蓦地被对面的男子一把抓住,古画扇一惊之下,正要施展自己已经快要忘得差不多的跆拳道,却发现那手掌坚实有力,一挣之下竟分毫不动。 古画扇正气恼,抬眸狠狠的瞪去,却望进一潭温润的水波之中。 眉眼如画,星眸如梦。 一袭青衣,佳骨天成。 就在她抬眸看向青衣男子的瞬间,三道凌厉的气流倏地自纯渊帝帐篷内疾射而出,划破空气,穿过舞动的人群,向着青衣男子的要害之处击去。 青衣男子却是依旧眉目星辰,神情不变,拉过古画扇的手身形一转巧妙的闪开。 飘舞被这一番变故惊的呆了呆,正要怒斥大胆的青衣男子,却被自己对面的青衣男子握住了手,但是男子却是将自己的衣袖覆盖在飘舞的手上,这才握住。 飘舞怔了怔,另一只手倏地捻动着一股气流,正要功力男子,却被男子轻易的化解。人潮涌动中,男子看似单薄却强劲有力的力量带动着飘舞穿梭在人群里。 一旁,古画扇怔怔的看着那熟悉的眉眼,一时间忘记了挣扎,随着青衣男子的动作而动作着。 耳边一声轻喃,让古画扇的双眸瞬间氤氲的朦胧的泪光。久久干涸的眼窝,此刻变得莹润。 “怎的哭了可是吓着了”青衣男子唇角微勾,轻声道。 恰逢旋转,衣袂翻飞间,青衣男子腰间一枚蓝玉流苏在月光与篝火的映照下,散发着妖冶的光芒。 古画扇看到那枚自己亲手所做的流苏挂坠时几欲哽咽,冰凉的手指划过手腕,一声轻喃。 “安小哥,果真是你” 青衣男子轻笑,眉眼弯弯,轻声道:“这世上只有一个安德阳,那便是姑娘眼前的在下。” 听着他揶揄的话语,古画扇只觉得连日里的阴云豁然开朗。 “安小哥如何认得我”古画扇轻声问道。 又一个旋转将至,皓腕轻抬,衣袖滑落,一滴鲜红的朱砂痣在夜色下散发着妖冶的光芒。 二人同时看去,又是相识一眼,无言轻笑。: 第一百五十六章 无情之时最伤人 不知何时已经退下去的炎轻九,看着帐篷内,出手阻止的纯渊蓝栩,眉头微蹙。转眸看向丝毫不觉的古画扇正和那青衣男子舞的开心,心下郁结。 为什么她可以在与别的男子谈笑风生时仍旧可以让你如此牵肠挂肚为什么我一直苦苦等着你,你却都不愿意看我一眼纯渊蓝栩,你何其残忍 素手紧握,炎轻九的眉头蓦地划过一抹戾气,眸子直直的望着人群中,那一抹风华正茂的青衣。 此时帐篷内的众人亦注视着阑珊的篝火旁,那舞姿曼妙,巧笑嫣然的女子,尽管隔着面具可那点点星眸内的光芒已然说明一切。 纯渊蓝卿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正在和古画扇舞着的安德阳,又再一次想起那一夜,那两记耳光。 古画扇,你可知你若无情之时有多么伤人 纯渊蓝慕素指捻动着手中玉杯,晃动着杯内透明的液体。温润如玉的面庞此刻有些阴霾,但转瞬即逝,再次望向场地中的二人时,已然清空万里。 转眸看向一旁的纯渊蓝栩,却见他双眸微闭,斜斜的靠在身后椅背上,不知在作何想法。 纯渊蓝慕想想却也觉得释然,若他真的嫉妒到发疯,震怒与表面那才叫做不正常。 看着笑面如花的古画扇,纯渊蓝慕唇角微勾,眸子中尽是安然。 一直静静饮酒的纯渊蓝宇凤眸流转不经意间划过众人的表情,随即淡淡轻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纯渊蓝烨的座位上不知已经空置了多久,谁也不曾疑问,但究竟有何人正在默默打量着,便不得而知了。 篝火旁,古画扇一直静静关注着纯渊蓝烨的动作。她姐姐不在这里又不在帐篷内,为了避免发生任何意外,她必须时刻看着纯渊蓝烨,她不能再让这个小人再去招惹她姐姐分毫。 果然,便看到中场纯渊蓝烨在告别了纯渊帝后默默离开,消失在暗夜里。 可开场舞还没有结束,她如何离开左右看了看,手下微微用力,安德阳察觉立即向她询问。 “怎的了” “我们得离开一下,有重要的事情。”趁着旋转,古画扇凑近安德阳的耳畔轻声说着,她不傻,在场的就光帐篷内就有多少武功高手,想起电视剧里那隔了许远都能听到别人说话的武功高手,她不能冒这个险,也不敢冒这个险。 安德阳见她作此举动便已然猜到她的顾虑,当即也不像四处张望,眸子依旧隐藏着点点星光,轻轻覆上古画扇的后背,二人宛若紧紧相拥着吐露着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 帐篷内,纯渊蓝卿见状哼了哼,心中嘀咕着,这个死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别人不知他难道还不知跟她打闹了几年,早就已经将她的性子摸透了无故作亲密状,又不可能是她看上了这个安德阳,那就肯定没有好事 想到此处,纯渊蓝卿蓦地再次想起了那一夜自己过激的话语,默默地垂首掩去眸子中隐藏着的点点的暗沉。那一夜,他确实是欠了考虑,多了冲动。 抬眸想要再次望向她,却见场中之舞已经渐入,人群涌动,位置变换,一时间竟看不到她的身影。待所有人再次缓缓散开之时,那场中哪里还有古画扇和安德阳的身影 纯渊蓝卿惊了一惊,正要坐起身,却被一旁的纯渊蓝慕一把摁住肩膀。疑惑的看向他,却听见他嘴唇微动,无声之声传入耳中。 纯渊蓝卿抿唇,这才按耐下冲动的动作,心中再次把古画扇骂了个千百遍。 他就不能对她有任何一丁点的愧疚感,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死丫头 纯渊蓝卿气愤之下,一把拿起桌子上的酒杯,杯中酒被一饮而尽。 纯渊帝无意转眸看到纯渊蓝卿的动作,开口道:“慢些喝酒不比水喝多了伤人,不要总仗着年轻不当回事等你们到了朕这个年纪就会明白了”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知道了”纯渊蓝卿放下酒杯,轻声道。 旁侧纯渊蓝慕,纯渊蓝宇,纯渊蓝栩三人亦颔首谢恩。 纯渊帝轻笑着看着他们四人,蓦地看到纯渊蓝烨的空位子,问道:“老四怎的还不回来这都去了多久了” “回父皇,四哥贪杯,想必是太过不舒服,所以已经回去休息了吧”一旁的纯渊蓝宇轻声道。 纯渊帝闻言叹了叹,再次道:“朕就说,别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 “儿臣谨记” 闻言,四人齐声道。 帐篷内再次平静,而开场舞也接近尾声。 此刻,寂静无声的暗夜里,又有多少暗地里观察着别人,却又被别人暗中观察 穆雅将身上的服饰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这才告别了阿婆,向篝火晚会的地方走去。想起自己偷偷留下没有告诉古画扇的事情,想必待会儿又要被古画扇一顿责骂场面就不自觉的笑了笑。 这也是没办法,辛亏她提前询问了阿婆,要不然她一个后宫女子去和一个陌生的男子跳舞,那才是要命呢 想想也罢,待会儿便随她责怪吧,她要快些回去了,要不然就见不到她们跳舞的模样了。 今夜月色正好,左右离得不远,穆雅便自己迈着步伐向那灯火阑珊处走去。身边已经没有了屏儿,她又不喜欢别的宫女贴身伺候,所以一直都是一个人。 想起屏儿昔日浅笑嫣然的模样,穆雅止不住的轻轻叹息。本以为自己成为了一宫之主便可护你周全,却没想到竟让你如此大好年华便匆匆早逝,屏儿,你可会怨我 夜风不静,伊人轻叹。 寒夜无垠,斯人已逝。 蓦地,前方夜色下一道身影大步而来,穆雅停下脚步,看着那抹身影,眉头微蹙。 待那道身影走近,穆雅这才看清他的面庞,不是纯渊蓝烨又是谁 那熟悉的眉眼,那曾经弥漫在耳边的情话,以及自己满身血污,失去孩儿的画面一一呈现在脑海中,穆雅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 “雅儿”纯渊蓝烨看着穆雅莹白的面庞,眉头微蹙。 “你来做什么我不想再看见你”穆雅颤着声音说完,踉跄着脚步向着一旁走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纯渊蓝烨的劫 纯渊蓝烨一把拉住穆雅的胳膊,沉声道:“雅儿,我们已经许久不曾单独说过话了。我来只是想和你解释” “解释什么四殿下,从那一说过要与你断绝往来之时我们便已经没有再碰面的必要了你又何必再苦苦相逼与我”穆雅一把挣开他的大手,沉声道。 “跟我来,这里说话不方便。”纯渊蓝烨看着穆雅决绝的面庞,再次拉住她的胳膊。 “我不要去,我与你早便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何必再相谈”穆雅挣扎着,伸手去掰他的手。 纯渊蓝烨闻言,却是双手抓住穆雅的肩膀,沉声道:“你现在就连一句话都不肯再与我说吗失去了孩子我也很痛苦,可为什么你会突然之间这么绝情” “我本来就很绝情并不是突然之间,我告诉你纯渊蓝烨,那孩子就是我自己设计失去的,江皇后不是也成功的被皇上厌恶了吗”穆雅的眸子布满了阴霾,沉声道。 “你说什么”纯渊蓝烨不可置信的看着穆雅,他不明白为何一夕之间那个对他温柔缠绵,言听计从的女子为何突然会变成了这样。竟然会狠心杀害了他们的孩子。 “你不是爱我么,为什么要这样做”纯渊蓝烨厉声道,手指紧紧的抓住穆雅的双肩微微颤抖。 胳膊生疼,可看着眼前纯渊蓝烨的模样,穆雅竟笑出了声音,笑出了眼泪。 “是啊我那么爱你那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那是因为你不爱我啊纯渊蓝烨,你扪心自问你爱我吗我们这般不伦不类的爱情本就被世俗所不能容忍,你说你那么爱我,为何当初不肯带我一起离开皇城,离开苍阳国。你终究爱的最深的只有你的身份,和那冰冷的皇位罢了”穆雅静静地看着他的眸子,轻声道。 “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当初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你会变成了这样”纯渊蓝烨不可置信的听着穆雅说出此话,转而双眸变得凌厉,沉声道:“是不是她的挑唆是不是古画扇那个贱人的挑唆” 蓦地,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 纯渊蓝烨不可置信的看着穆雅的手,和她变得已经陌生的眸子。 “纯渊蓝烨你怎么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妹妹她对我有多好你这辈子都不能体会你的眼中只有皇位,你看得到其他的什么所有人在你眼中都只是一块踏脚石。现在,我这个踏脚石已经没有了价值你还来招惹我做什么”穆雅厉声斥责。 “你竟然为了那个贱人而打我雅儿,你当真被她迷惑了是吗你看看那个贱人勾引了多少男人我的六弟,七弟,十六弟现在你口中的好妹妹还正在和一个陌生的男子手拉手跳舞呢雅儿,你怎么能被她迷惑” “纯渊蓝烨,你住口” “为什么要住口你都已经被她挑唆成了这幅模样我为何要住口雅儿,看着我,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 “啪” 又一声耳光响起。 穆雅心痛的看着眼前的男子,那个曾经衣冠楚楚,沉稳大气的少年郎,那个让她一见倾心,欲罢不能的男子。 可为何如今她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了他变得是这么陌生,这么可恨那以往只会吐出悦耳的情话的口中,此刻吐出的却是尖酸刻薄的话语。 “你还是曾经那个我爱的人吗你变了,你变了”穆雅轻声呢喃。 “我没变是你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纯渊蓝烨声嘶力竭的怒道。 “我们逼你我们何曾逼过你一分一毫你为何不说是因为你的贪婪之心,你的自私”蓦地这一声清亮的斥责声从暗处传来。 纯渊蓝烨不可置信的向一旁看去,却见从夜色下缓步走来两道身形,二人皆是一身青衣,风姿绰约,宛如一对璧人。 二人正是赶来的古画扇和安德阳。 “你这个贱人在说什么”纯渊蓝烨怒道。 蓦地,一道寒光自安德阳手中飞出,射向纯渊蓝烨,随之一道清喝传来:“四殿下就是这样一个出口成脏的小人吗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纯渊蓝烨一把松开穆雅的肩膀,拔剑将那枚闪着寒光的暗器挡开。 “大胆,竟敢如此顶撞本殿下”纯渊蓝烨一声怒喝。 古画扇嗤笑:“四殿下好威风这个位置倒真是让你威风凛凛啊怪不得你非要往最高的位置去爬” “大胆奴婢本殿下是皇子,你一个小小的下人竟然也敢顶撞待本殿下告知给父皇,定将你严惩不贷”纯渊蓝烨沉声道。 “你敢纯渊蓝烨”穆雅倏地厉声喝道。 “姐姐,过来”古画扇看着穆雅,道。 穆雅闻言抿唇,咬了咬牙,大步向古画扇走去。 纯渊蓝烨哪能放开她走,正要伸手去抓,却被安德阳的有一道暗器震的应接不暇。 古画扇一把抓住穆雅的手,发觉冰冷无比。 “姐姐,这个男人不值得再让你心伤你要记得妹妹的话”古画扇微微蹙眉。 穆雅的眸子有些湿润,却是恍惚的点头。 “贱人果真是你挑唆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总是针对于我”纯渊蓝烨厉眸看向古画扇,眸中恨意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住口”安德阳一声大喝,身形一动便于纯渊蓝烨战在一起。 “无冤无仇四殿下,你如此待我姐姐如此伤她,怎会与我无冤无仇”古画扇厉声道。 蓦地,从暗处飞身落下几名黑衣人,纷纷出招向着安德阳攻去。显然这些都是保护纯渊蓝烨的暗卫。 古画扇担忧的看了一眼安德阳,却见他双眸神色依旧,并不慌张,这才稍稍定神。 话说到纯渊蓝烨的痛处,纯渊蓝烨抬眸看向不再看他一眼的穆雅,当即银牙暗咬,眉头紧皱。手上动作更加迅猛的功力着安德阳。 几人对一人,着实卑鄙。 穆雅皱眉,大声道:“纯渊蓝烨,不要再打了若是惊动了皇上,将此事弄得人尽皆知,我们谁都逃不掉” 闻言,纯渊蓝烨条件反射的收回了手,也当即让几名暗卫住手。 古画扇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凉。 蹙眉看向一旁早就已经白了脸色的穆雅,伸手便将她抱住。 眸子狠狠的盯着纯渊蓝烨,犹如盯上了势在必得的猎物。 纯渊蓝烨也蓦地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动作有多少不理智,赶紧转头看向穆雅。却只见到她伏在古画扇肩头,微微颤抖的身躯。 “不是的,不是的雅儿,你听我解释”纯渊蓝烨怔怔的道。 “还要如何解释还能怎么解释你那一瞬间的反应早就已经说明了一切纯渊蓝烨,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伪君子”古画扇斥责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夜色正浓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奴婢怎敢与本殿下如此说话今日本殿下便代替父皇将你这个不知尊卑的奴才就地正法”纯渊蓝烨倏地拔出利剑,直直的指向古画扇。 安德阳眸子中一沉,抬手便要挡掉,却被古画扇制止。 古画扇闻言却是唇角微勾,缓步走向纯渊蓝烨的剑尖处,眸子直直的望着纯渊蓝烨,轻声道:“四殿下怕是不能代替皇上,因为你还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四殿下怕是也不能将奴婢就地正法,因为若皇上知道奴婢死了,便定不会饶了杀害奴婢之人的” “笑话本殿下堂堂皇子,难道连你一个奴才的性命也要不得”纯渊蓝烨怒。 古画扇却是莫名的笑了笑:“四殿下把奴婢当作是狗奴才。可是,在皇上的眼里却没有把奴婢当成是个奴才啊相反,在皇上的眼里奴婢的命可贵重着呢四殿下” “口出狂言本殿下看你是想出头想疯了”纯渊蓝烨嗤之以鼻。 “是与不是,四殿下心中何不掂量掂量”古画扇轻笑。 看着古画扇从容不迫的笑意,纯渊蓝烨眸子暗沉如海,想起这些日子纯渊帝对古画扇的种种关爱与宠溺,他承认,他心里没底。他从未见过纯渊帝如此对待过一个人,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下等的奴才 他不明白纯渊帝心中所想,他不能妄动。 执剑的手微微颤抖,半晌终于缓缓放下。 纯渊蓝烨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古画扇,其中包含着无尽的杀意。 古画扇缓缓握紧手,掌心已然汗湿一片。非是她如此自信,她不过是在赌一把罢了只是没想到,这个纯渊蓝烨果然上套。当然,她并非如此鲁莽便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当赌注,她之所以如此嚣张的与纯渊蓝烨这个皇子顶撞,她不过是仗着这些日子纯渊帝对她的态度。 事实证明,她赢了 一旁的穆雅只觉得一身冷汗,随即一把抓住古画扇的胳膊,眸子紧紧的盯着纯渊蓝烨,沉声道:“你走吧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从此我们再无干系” 纯渊蓝烨盯着穆雅的眸子,不语。 “怎么你想要皇上也听听你的风流韵事吗”古画扇轻笑。 “你敢她是你姐姐你不会的” “是吗我姐姐无足轻重,可我若将事情说出去,那你这辈子便再也与皇位无缘,就连争一下的机会都不会再有,甚至你还会丢掉性命。这买卖一点也不亏,要不要我们试试”古画扇握了握穆雅冰冷的手,眸子依旧看着眼前的纯渊蓝烨。 “雅儿这便是你口中对你千般好万般好的好妹妹她说你” “够了”穆雅眸底仅存的一抹光亮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漆黑如墨的眸子恍若深渊,直直的望着纯渊蓝烨,轻声道:“在你心里我和皇位比起来,恐怕也是鸿毛与泰山的区别吧你走吧纯渊蓝烨,走吧我们此生再不要有任何交集” “雅儿” “走啊”穆雅眉头紧皱,厉声道。 纯渊蓝烨看着她已然陌生的眸子,踉跄的后退一步,随即大步消失在黑夜里,往日沉稳的步伐,此刻有些凌乱。 再看不到那身影,穆雅倏忽掩面而泣,声音压抑嘶哑,闻之却痛彻心扉。 “姐姐”古画扇轻声呢喃,一把将穆雅抱住,轻抚着她的脊背。 “妹妹,姐姐是不是很没用明明想着忘记,可却仍旧自制不住的心痛妹妹”穆雅低声抽泣着。 古画扇闻言明亮的眸子却是染上了一抹哀愁,轻声道:“姐姐,这是属于一个人的一道劫,过去了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你打倒姐姐,忘了吧,忘了吧” 穆雅轻轻抽泣,紧紧抱着古画扇哭泣。 古画扇的眸子掩盖在夜色下,模糊不清,可那紧抿的薄唇,却是暴露了此刻她的心境。 情劫,过了便过了。可若是过不去,那这辈子便已经被命运驱使,生气死不如。 姐姐,我会尽全力帮你度过这个难关,只希望当妹妹的情劫到来时,姐姐能够站在我的身边,点醒我。 安德阳静静地看着古画扇的侧颜,那掩盖下夜色下的眸子究竟透露着什么他不知道,但他清楚的感受到,她此刻的神伤。 记忆里那个活泼开朗,清透明亮的小女孩儿,不知何时已经体会了这世间的酸甜苦辣。虽说这是成长,可又有多少人败在了成长的路上 古姑娘,你放心,安德阳会永远在你身边,在你遇到劫难时,我会清楚的点醒你 篝火晚会结束了,深思恍惚的她并不知道这晚会究竟以何为躯干,以何为结尾。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夜色已深,狂欢的人群已然散去,古画扇伺候纯渊帝入寝之后便缓缓漫步在夜色中。天空中的月色皎洁,映照着平原,远看白茫茫的一片。 古画扇站在约定地点等待着安德阳的出现。左右无聊,抬眸看着天际的灿烂辉煌,神游天外。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古画扇蓦地回神,轻笑的回头见道:“安小哥,你怎么才” “倾王子”古画扇喃喃道。 夜色下,一袭素白色长袍的初之原缓步走来,温润谦逊的面庞在莹莹月光下,清透无比。 “怎的一个人在这里已经很晚了。”初之原轻声道。 古画扇垂首,纤细的脖颈分外的迷人,只听得她道:“在等人。” “谁这么荣幸可以让你深夜在此等候也不多穿件衣服,终是寒夜,别着凉了”初之原解下自己的外袍递给古画扇。 古画扇看了看那紫色流烟暗纹长袍,抿了抿唇,伸手去接。 初之原见她愿意接过,这才轻笑的上前一步将外袍给她披在肩上。 古画扇蓦地抬头看着他,却只看到他的下巴,那里泛着胡茬,莹润的面庞烨烨生辉。 “为何这样看着我”初之原轻笑。 古画扇抿唇摇头,氤氲着淡淡星光的眸子依旧直直的注视着初之原,不语。 初之原拂了拂她的乱发,伸手拉过她的胳膊,轻声道:“走,我们四处转转,这里方圆几里都没有障碍物,你要等的人来了会看到我们的。” 古画扇怔怔的看着他,直到被她拉走很远,她这才猛然惊醒,一把拉开他的手,站在原地不动。 初之原的手落了空,随即唇角划过一抹苦笑,头也未回。: 第一百五十九章 花落无银 想起待会可能要发生的事情,众位姑娘皆是脸红心跳,只是被面具挡着,倒不那么难为情了 二十位姑娘,皆身着青色暗纹飘纱裙,薄薄的纱裙摇曳在地,上方精致的盘花似锦,前摆却是遮不住膝盖,白花花的长腿都显露无疑,脚穿一双同色暗纹厚底流萤鞋。长长的头发散着,这是待会要留给另一个人来挽起的。 古画扇看着这阵仗,再听听这游戏规则,嘴角抽了抽。这怎么听都像是一个相亲游戏大会 现在退出还来不来得及 可待她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推搡着来到了那偌大的篝火旁,已经排好的队形缺一不可。 左右看了看,应该,可能,也许是来不及了 一旁的穆雅早就已经不知踪影,这让她很是气愤,竟然不叫她一声自己就退出了下次能不能捎带着她能不能就连炎轻九也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不是说好了一起参加吗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手被握住,古画扇看去,却是一直在她身旁的德馨小女子朝她眨巴眨巴眼睛,双眸难掩星光。 古画扇看向四周,却是不见了静安公主。 开场正式开始,前方几个领头的小女子已经婀娜多姿的走向了正中央的篝火旁,轻纱摇曳,步步生莲,顾盼生姿,凤眸流转,一曲清歌悠悠传出。 古画扇看向旁侧的飘舞,却见她的眸子直直的盯着纯渊帝帐篷的方向,心下疑惑,正要开口相问,便见她已然转过头来。 “扇儿你看着我作甚赶紧的。”飘舞斜了古画扇一眼,一把拉着古画扇便向前侧走去。 古画扇正心下疑惑,却见原本排成圆形的队形此刻正婀娜的转动,衣袂翻飞,暗香涌动。 一曲轻扬的笛音响起,古画扇蓦地抬头看去,却见不知何时,从暗夜处走来一群身着青色衣衫,银纹其上,带着同样面具的翩翩佳公子迈着稳定的步伐,缓缓走来。 当先一名青衣男子素手捻着玉笛,薄唇轻轻吹出轻扬悠悠的笛音来。 女子们的舞蹈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随着曲荡人心魄的笛声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数十名花样女子犹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 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谪仙的烟青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随着二人被众星捧月般的显现身形,男子对与女子对仿佛被翎然圣气湿润,获得生命。 女子们纷纷排成一个扇形,舞动着,男子们也皆排在对面排成扇形,优美又不阴柔的舞姿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古画扇看着周边女子的舞姿,像模像样的舞动着衣袖。一旁的飘舞也是舞中高手,一动一静中难掩风华。 看着她竭力的舞动着身姿的模样,那含嗔带笑间的风姿绰约,古画扇只觉得她有些与往日不同,可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眸子转向被众星捧月的青衣男子,和青衣女子。待看清青衣女子的身形与星眸时,这才陡然一怔。她说怎么半天看不到静安公主,原来人家是压轴的。 不过,她的舞姿的确不错,一眼望去,初原部落的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随着她的衣袖翻飞,移动着双眸,静安公主美目流盼,在场每一人均心跳不已,不约而同想到她正在瞧着自己。 对面的那位翩翩佳公子也是星眸含笑,尽管带着面具,可那已经越发高昂轻扬的笛音已经说明了一切。 微风徐来,篝火旁一众青衣少年,无论男子还是女子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洋溢着无限的热情,为这暗夜增添了一抹新的生机。 蓦地,笛音的旋律加快,其中清扬之意更深,两道扇形的队伍忽的解散,同样数目的男子和女子,迈着飘逸的步伐向着自己对面的人走去。 古画扇也蓦地停下舞动的身形,跟随着她们一起向前走。 待走近了,便看到旁侧的女子手掌伸开伸直,对面男子也将手掌伸开伸直,二人手背对着手背,身形转换,瞬间便一起舞动。 古画扇嘴角抽了抽,瞬间在想自己是抽了什么风来参加这个开场舞 飘舞不知为何也怔怔的不肯伸手,二人与对面的二位青衣男子就这样突兀的站在一众正在舞动的少男少女之中。 古画扇正要拉上飘舞跑路,手却蓦地被对面的男子一把抓住,古画扇一惊之下,正要施展自己已经快要忘得差不多的跆拳道,却发现那手掌坚实有力,一挣之下竟分毫不动。 古画扇正气恼,抬眸狠狠的瞪去,却望进一潭温润的水波之中。 眉眼如画,星眸如梦。 一袭青衣,佳骨天成。 就在她抬眸看向青衣男子的瞬间,三道凌厉的气流倏地自纯渊帝帐篷内疾射而出,划破空气,穿过舞动的人群,向着青衣男子的要害之处击去。 青衣男子却是依旧眉目星辰,神情不变,拉过古画扇的手身形一转巧妙的闪开。 飘舞被这一番变故惊的呆了呆,正要怒斥大胆的青衣男子,却被自己对面的青衣男子握住了手,但是男子却是将自己的衣袖覆盖在飘舞的手上,这才握住。 飘舞怔了怔,另一只手倏地捻动着一股气流,正要功力男子,却被男子轻易的化解。人潮涌动中,男子看似单薄却强劲有力的力量带动着飘舞穿梭在人群里。 一旁,古画扇怔怔的看着那熟悉的眉眼,一时间忘记了挣扎,随着青衣男子的动作而动作着。 耳边一声轻喃,让古画扇的双眸瞬间氤氲的朦胧的泪光。久久干涸的眼窝,此刻变得莹润。 “怎的哭了可是吓着了”青衣男子唇角微勾,轻声道。 恰逢旋转,衣袂翻飞间,青衣男子腰间一枚蓝玉流苏在月光与篝火的映照下,散发着妖冶的光芒。 古画扇看到那枚自己亲手所做的流苏挂坠时几欲哽咽,冰凉的手指划过手腕,一声轻喃。 “安小哥,果真是你” 青衣男子轻笑,眉眼弯弯,轻声道:“这世上只有一个安德阳,那便是姑娘眼前的在下。” 听着他揶揄的话语,古画扇只觉得连日里的阴云豁然开朗。 “安小哥如何认得我”古画扇轻声问道。 又一个旋转将至,皓腕轻抬,衣袖滑落,一滴鲜红的朱砂痣在夜色下散发着妖冶的光芒。 二人同时看去,又是相识一眼,无言轻笑。: 第一百六十章 却话巴山夜雨时 “你不是,你不是,你是七殿下,将来很有可能要做皇帝的人,你会后宫美人如云,所有女子都对你投怀送抱,你是天下人的,你是她们的。即便你做不成皇帝,可你依旧会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你依旧是尊贵无比的将军王。”古画扇直直的看着他,眸子里藏着深痛。 纯渊蓝栩怔怔的看着她的眸子,听着她的话语,久久不语。 古画扇蓦地笑了起来,只是却如同在哭。 “一生一代一双人我古画扇一生不求荣华富贵,不求功名利禄,我只想要一个能够一起白头偕老的人,他只能爱我一人,只能有我一人。可我知道,在这个三妻四妾的世界里,这终究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普通男子都尚且如此,更遑论我想要的竟然是皇帝的儿子,连我自己都觉得那么可笑”古画扇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可泪水却肆意汹涌。 “画扇,我” “什么也不用说,就像当初我说的那样,炎轻九那么爱你,又是一国公主,她是你最好的人选。或许因为她是别国公主的身份,不能够做苍阳国的皇后,可她却是你想要登上皇位不可或缺的一步路。七殿下,七殿下。你那么聪明,怎会想不到呢可你如今又这般放不下,不过是想要将你想要的所有都抓在手心当然,你是尊贵的殿下,这些不过是你的本性罢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出我对你的心意吗那是虚情吗是假意吗”纯渊蓝栩沉声道。 古画扇看着他的眸子,蓦地靠近他,咫尺之距,口中话语轻轻吐出。 “或许不是虚情,不是假意。可等你征服天下的膨胀之时,这微弱的,不值一提的情感就被压制的毫无生机,最终恐怕也只剩下对彼此的相对无言。我的心那么小,它容不下那么多的变故,那么多的无可奈何。纯渊蓝栩,从那夜以后我们便再也没有可能了” 美丽迷人的薄唇轻轻吐出的却是犹如啐了毒一般,让人心寒。 “那他呢我的好六哥他也是皇子他的野心有多么大这些年你不是不清楚可你仍旧对他念念不忘,还说要好好考虑,怎么你现在是要告诉我,你爱他你选择了他是吗”纯渊蓝栩紧紧的握着古画扇的肩头,双手有些颤抖。眸子紧紧的盯着她的薄唇,生怕从她口中再次吐出伤害他的话语。 提及纯渊蓝慕,古画扇的眸子顷刻便氤氲着无限的悲凉,曾经她以为那就是地老天荒,可还没有来得及跨足,便已经被生生的扼杀。 一滴清泪滑落,古画扇薄唇轻启,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纯渊蓝栩突如其来的薄唇压制在心里。 “休想再从你口中说出伤害我的话语我不管你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者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只认你古画扇” 身子被紧紧的禁锢,口唇中再次呢喃着血腥味,可这次却是流淌着她的血。口舌被吸允到疼痛,再到麻木,那股疼痛却由口中缓缓落在心头。 古画扇恍惚的闭上眼睛,感受着心头这剧烈的疼痛,心脏依旧在跳动,可跳出的人生却不是她的。 转眼已是四月底,来到这个初原部落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虽有的奏折朝中会派人快马加鞭的送来给纯渊帝处理,可朝中政事大权却不可控制太久,纯渊帝此次出行,自然明白当年的是非曲直,了结了恩恩怨怨。这一日,纯渊帝下旨,三日后启程回宫。 屋内,古画扇收拾着衣服与一应用品,看着窗外的天有些彷徨。 本也想着回宫的日子将近,可突然就要回去仍旧觉得有些仓促。 来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会回去,且还是再次作为纯渊帝的御前宫女回去。 时光荏苒,自那日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哥哥,也没有再见过二位大师和悠远道长。原本她以为做御前宫女是一场梦境,梦醒了她便是她哥哥手心里的宝贝,是二位大师口中的臭丫头,是即将翱翔在天地间无拘无束的鸟儿。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却原来那一段时日才真正的是一场梦,一场再也梦不到的梦,一场令人窒息的梦。 蓦地,一阵敲门声将她从恍惚中拉出,古画扇放下手中的信封,抬步走向房门处。 站在屋外的是一个初原部落的男子,待看到古画扇开门,当即将一封信塞进她的手中,随即大步离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古画扇疑惑,抬头看看已经不见的人影,这才垂眸看向手中的信封。没有署名,没有落款。 古画扇四处看了看,这才退回屋内,将房门关上。 怔怔的看了半晌那信封,这才缓缓将信封撕开,将里面的信拿了出来。 随之掉落的还有一块烟青色玉佩,此玉清亮通透成半月状,反面刻着秋风悲画四字,正面雕有黻纹缀麟图,入手温润无比,是一块上等的暖玉。一看便绝非等闲之物。 打开信纸,上方只洋洋洒洒的写着一句话: 盼他日重游初原, 盼他日却话初原。 “扇儿,你怎么又发呆了皇上让你过去伺候,你若是不舒服,我便与皇上说说。”飘舞推了推坐在一旁草地上发怔的古画扇。 被飘舞推的回神,古画扇这才抬眸望去。却是看到六福和飘舞齐齐的看着她。 想起飘舞刚刚说的话,古画扇缓缓站起身,轻声道:“没事,可能是这几日赶路有些累了。”说着便向不远处的纯渊帝的辇车处走去。 六福和飘舞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想着她这几日越来越沉寂的双眸,都隐隐的担忧不已。 六福抬步跟上前去,回头看了眼飘舞担忧的神色,便她微微颔首,让她放心。 “扇儿姐姐,皇上是想要你和皇上下棋呢皇上的兴致不错,总是带着笑意呢跟几位殿下下棋,每一盘都赢了,直叫着无聊呢”六福走在古画扇身旁轻声道。 “又是你搞得鬼,对不对”古画扇闻言斜睨了一眼六福。: 第一百六十一章 也只是个看似 她犹爱琴棋书画,两辈子都是,苦心钻研过,阅读过她母亲那么多的棋谱,对与棋局的套路早便已经游刃有余。她会下棋之事入宫几年都不曾向皇上表露过,就是怕皇上没事找她下棋,你说她该如何下是赢是输输的话太难看,又怕被纯渊帝看出破绽,赢的话那不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六福咧嘴一笑,道:“皇上好不容易心情不错,却又直喊无聊,六福这也是为了咱们一群伺候皇上的人的未来着想当然还有扇儿姐姐你,这几日赶路你一直都闷闷不乐,情绪低落,刚好与皇上切磋切磋棋艺,乐呵乐呵” “你是傻还是太傻和皇上切磋那能叫乐呵吗”古画扇伸手弹了弹六福的脑门,恶狠狠的瞪着他。 “要是别人那肯定不叫乐呵,可扇儿姐姐就不同了”六福自信的道。 古画扇闻言,却是恍惚的笑了笑,轻声道:“有何不同,同样都是奴才罢了” 六福却是听得一愣,脑中瞬间想起那一夜,漫天飞雪中古画扇独自伏跪在地的画面。脸色蓦地一白,紧走几步拦住古画扇,颤着声音道:“是六福考虑不周扇儿姐姐咱不去了不去了” 看着六福的模样,古画扇却是在心底叹息,随即拍了拍六福的肩头。轻声安慰道:“放心吃一堑长一智,你的扇儿姐姐可不会再那么傻了再说也没有其他必要的条件让我傻不是” “可是” “可是什么赶紧的,待会让你瞧瞧你扇儿姐姐的能耐”古画扇轻笑,推了推六福的身子。 六福看着她笑颜如花的面庞,怔怔的让开身子,直到古画扇走出许远,这才快步跟上。 到了地方,这才看到一片绿意的树林里,大树掩映下,两个圆桌。纯渊帝与纯渊蓝慕正在一个圆桌上的棋盘上战的热闹,一旁的纯渊蓝栩四个兄弟也是围观的热闹。李修文也是聚精会神的看着。 古画扇瞅了眼六福,六福耸耸肩,这才抬步走上前去。 没有通报声,古画扇兀自走上前去,与六福一起并排站在李修文后侧。 有眸光向她望来,古画扇抿抿唇依旧神情自若的站着,眸子直直的看着那棋盘上厮杀的二人。 都说男人在棋盘上的布局正能显现出他这个人胸中的谋略,这话其实一点也不假。一个有野心的人的雄才伟略不只在战场上能够体现,更能在棋盘上显露无疑。 这局棋上的黑白二子已然战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却仍旧没能分出胜负,即使苟延残喘也要一战到底。 下到了此处,已经看不出方才二人方才是否有人放水,亦或是凌厉的绝杀。此刻的二人皆是黔驴技穷,江郎才尽,只剩下最后的生死搏斗。 古画扇看的入神,同时也在思衬着下一步棋的走法。 蓦地,二人皆是剑走偏锋,狭路相逢,最终竟将此局下成了一盘死棋,两军覆没。 纯渊帝扔下手中棋子朗声一笑,道:“不错不错老六的棋艺真是不错就是太过于冒险,太过于自信,最终也只能落得个与敌军同归于尽的下场” 纯渊蓝慕唇角微勾,将棋子放入棋篓里,轻声道:“儿臣才尽于此了让父皇和皇兄皇弟笑话了” 纯渊蓝卿却是叫道:“这叫什么笑话方才我被父皇杀的片甲不留,两刻钟便结束了战斗,那才叫惨不忍睹呢” 众人闻言皆是笑。 纯渊帝横了纯渊蓝卿一眼,道:“就你那急躁脾气,留你两刻钟性命已经是着实无聊这才法外开恩” 纯渊蓝卿当即便忧伤了 “还有你们两个棋艺也是有待加强”纯渊帝看向纯渊蓝烨与纯渊蓝宇。 纯渊蓝烨虚心应是,纯渊蓝宇却是道:“下棋着实是太费脑力,儿臣可不想苦练” 纯渊帝横了纯渊蓝宇一眼,无奈轻笑。 “倒是老七,战术不错,但最后却优柔寡断,最终断送先机”纯渊帝看向一旁的纯渊蓝栩。纯渊蓝栩当即便微微颔首,道:“儿臣定当吸取教训” “罢了罢了你们的棋艺包括你们的人,朕都是看着成长的每日切磋着实无趣倒是让朕忽略了一个人”纯渊帝轻笑着转眸看向古画扇,开口道:“别杵着了赶紧的让朕领教领教你的棋艺六福方才可是把你一顿好夸,若是输了,就赏六福一顿板子” 六福闻言当即苦了脸,生无可恋。 古画扇闻言斜睨了一眼六福的模样,心中好笑,她也觉得着实应该赏这个越发嚣张的六福一顿板子吃吃 纯渊蓝栩看了眼古画扇,这才轻笑着缓缓站起身,走向一旁的石桌旁,与纯渊蓝栩四人一样坐下。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古画扇认命的福了福身,缓步走到纯渊帝对面,坐下身去。 “皇上先请”古画扇道。 “不让你先”纯渊帝轻笑道。 领先一子便是领先了一步先机,古画扇轻笑,却并未拒绝。 莹润的素手捻起一颗清透寒凉的白子放在了棋盘的正中央。 见她落子之处,纯渊帝却是蓦地淡了笑意,眸子深沉去一片汪洋,随即将手中棋子下在了紧挨着白子的旁边。 古画扇一怔,随即又将一子下在了黑子的旁边。纯渊帝脸上的笑意不见,可弥漫在唇角的却是无尽的轻柔之情,那双眸子恍若陇入了万千星辉,灼灼其华。 就这样,二人你一子我一子互相追逐,互相相依,互相依靠,难分难舍。看上去着实是在胡闹一般。 众人看的迷惑,却又不相信他们真的只是在胡闹,是以唯有聚精会神的观察,可那黑白二子依旧你追我赶,黑不离白,白不离黑,直到将整个棋盘快要摆满时仍旧不能将对方的棋子杀掉一个。 能够再放下棋子的空位已经所剩无几,二人却忽然住了手,盯着棋盘,一动不动,恍若沉思。 一旁除了纯渊蓝栩与纯渊蓝烨一直聚精会神的看着,其余人皆是像看个热闹一般。纯渊蓝卿更是几欲推搡着古画扇,却又不敢再去惹她,只得干瞪着眼睛。 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虽看的仔细,可直到此时却仍旧没有将棋局看个明白。但心下却是震惊敬佩不已,这看似杂乱无章的落子,但过程中却没有断送自己的一颗棋子,单这一点,便绝不简单。而反观二人,此刻已经进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若说只是胡来,又怎会如此倾尽心思这局棋看似胡闹,但终究也只是个看似 可待他们二人再次聚精会神的看向棋盘之时,却已经是一片恍惚,他们,已然失去了刚开始最佳的观察先机: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此局有解 时间一分一刻的过去,纯渊帝与古画扇皆是一动不动,全部心神已经全部倾入这让人看不懂的一局棋。 旁侧的李修文看了看天色,心中焦急,可此时又不好打扰,也得心中念着这个丫头能够有点时间观念,顾全大局。 古画扇全神贯注的思考着这下一步棋的去处,眸子紧紧的盯着那一个空位,可再仔细想想却又放弃。 本来她也只想草草了事,可却越下越起劲了,棋逢对手,其中滋味到不足为外人道也 眼看着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古画扇素指捻了捻手中晶莹剔透的棋子,刚要开口认输,却蓦地被一声响亮的嗓音直震得她耳膜生疼。 “哈哈下棋竟然也不叫上老朽,真不够意思,真不够意思老朽不请自来,不用客气” 古画扇只感觉身子被一股大力猛的推离木凳,手中捻着的棋子也被瞬间夺去。 事发突然,古画扇惊呼一声脚步踉跄,就要往一旁的草地倒去。 纯渊蓝栩,纯渊蓝慕与纯渊蓝卿见状皆是一惊,正要起身出手去扶,却被不速之客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压制住了身形,动弹不得。 古画扇踉跄了一下,却是被旁边的六福给牢牢的扶了一把,这才稳住身形,着实是惊了一身冷汗。赶紧看向来人,却见来人满头鹤发,一袭素色僧袍,飘逸如仙。 不是一云大师又是谁 远处的士兵也发现不速之客,迅速拔刀而来,却是被纯渊帝伸手制止,这才退回原地。 在座的众人皆看向一云大师,不明白他为何又突然呈疯癫状 一云大师朗声笑了笑,这才斜睨了一眼被自己点住穴道的三人,手指翻动,三道气流倏地飞向纯渊蓝慕,纯渊蓝栩与纯渊蓝卿。三人这才通了经脉,但眸子却直直的看着一云大师,一脸无奈与纠结。 古画扇却是福了福身,缓缓退至一旁与六福并排站着,低垂着头颅,神情淡淡,一眼不看,一言不发。 一云大师不乐意了,瞅着古画扇低垂的脑袋,清声道:“臭丫头才几天不见就学会装聋作哑了” 古画扇抿唇,便朝一云大师福了福身,轻声道:“一云大师安好” “哈哈哈,好的很好的很刚好有盘棋可以下老朽我这运气”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一云大师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棋盘,可对面纯渊帝似笑非笑的眸子,直觉自己仿佛好像应该是掉进了坑里。 老脸一皱,笑出一朵花来,随即便将手中的棋子一扔,撩起衣袍便夺身而去。 “拦下”纯渊帝轻声道。 蓦地。便见四面八方涌来无数暗卫,犹如天罗地网般将一云大师紧紧包围。 一云大师哀嚎一声,手上动作却是不停,连二连三的暗卫被打倒,浑身酸痛竟站不起身来。 蓦地,五道锦衣身影齐齐的飞向就要突破重围的一云大师,一云大师一声鬼叫,瞬间便与五位皇子战在一起。 “以多欺少” “不公平单挑” “你这个臭小子,别让老朽哪天逮到你” “还有你你们俩看老朽以后怎么收拾你” “哎哎哎你们几个无法无天” 重重包围下,不时的便从里面响起一云大师的叫声,凄惨无比。 可尽管如此,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依旧没有将一云大师制服,眼见着大有血战到底的阵仗,纯渊帝神色自若的看着战成一团的众人,不语。大有一直看下去的意味。 李修文则和纯渊帝一样,对现状置若未闻,而一旁的六福却是和不知何时跑过来的飘舞二人看的热闹无比,那眼睛都能喷出来星星。 古画扇在一旁却是看的沉闷,蓦地,抬头看着那飞身在树枝上,又瞬间被人群淹没的一云大师,清声道:“一云大师这盘棋有解” 此话一出,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重重包围下哪里还有一云大师的影子 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同时收手回头看向已经向着古画扇飞身而去的一云大师,拂袖飞身落下。纯渊蓝卿,纯渊蓝烨与纯渊蓝宇三人也瞬间便飞身落下,大步向纯渊帝那里走去。 “臭丫头要是敢骗我老朽,老朽就把你从山崖上扔下去当年,老朽可是把你娘那臭丫头给扔下山崖去,她整整用了三个月时间才从底下上来,也不知道在底下干些什么”一云大师嘟囔道。 古画扇却是满脸黑线,她怎么好像一点也没有听出涉及她母亲的安微的意思竟然还嫌弃她母亲上来的慢我的天,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吗 “一云大师仁慈”古画扇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那是当然老朽是谁啊从不跟人一般计较” 一计较就要大开杀戒了吧是吧古画扇心中默念。 “皇上,这臭丫头老朽先借走一会儿,马上就还给你”一云大师一把抓住古画扇的胳膊。就要飞身而去。却同时被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齐齐的抓住了身子。 后赶来的纯渊蓝卿三人见状也是紧紧的抓住一云大师。 “要借也要问问画扇的意思不是”纯渊帝悠悠然的道。 “这还用问吗”一云大师斜睨了众人一眼,又看向古画扇,清声道:“那肯定是不同意啊这臭丫头到现在还在与老朽和那个臭老头赌气呢怎么可能会选择被老朽借走” “那不就得了一云大师放下人吧”纯渊帝轻声道。 一云大师哼了哼,可看到古画扇神色淡淡的模样当即松了紧紧抓住古画扇胳膊的手,嚷嚷道:“不借走就不借走在这来,臭丫头赶紧的” 古画扇抿唇,看着小小的包围圈,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走出。只直直的站着,不发一言。 蓦地,纯渊蓝慕与纯渊蓝栩却是同时退了一步,古画扇立觉视野开阔。 缓步走到棋盘旁侧坐下,古画扇看着桌上棋盘,眸子变得深沉。 众人皆看向她莹白修长的手指中,捻着的那一颗小小的棋子,注视着它会往哪里落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回宫之路 “你不是,你不是,你是七殿下,将来很有可能要做皇帝的人,你会后宫美人如云,所有女子都对你投怀送抱,你是天下人的,你是她们的。即便你做不成皇帝,可你依旧会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你依旧是尊贵无比的将军王。”古画扇直直的看着他,眸子里藏着深痛。 纯渊蓝栩怔怔的看着她的眸子,听着她的话语,久久不语。 古画扇蓦地笑了起来,只是却如同在哭。 “一生一代一双人我古画扇一生不求荣华富贵,不求功名利禄,我只想要一个能够一起白头偕老的人,他只能爱我一人,只能有我一人。可我知道,在这个三妻四妾的世界里,这终究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普通男子都尚且如此,更遑论我想要的竟然是皇帝的儿子,连我自己都觉得那么可笑”古画扇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可泪水却肆意汹涌。 “画扇,我” “什么也不用说,就像当初我说的那样,炎轻九那么爱你,又是一国公主,她是你最好的人选。或许因为她是别国公主的身份,不能够做苍阳国的皇后,可她却是你想要登上皇位不可或缺的一步路。七殿下,七殿下。你那么聪明,怎会想不到呢可你如今又这般放不下,不过是想要将你想要的所有都抓在手心当然,你是尊贵的殿下,这些不过是你的本性罢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说难道你真的感觉不出我对你的心意吗那是虚情吗是假意吗”纯渊蓝栩沉声道。 古画扇看着他的眸子,蓦地靠近他,咫尺之距,口中话语轻轻吐出。 “或许不是虚情,不是假意。可等你征服天下的膨胀之时,这微弱的,不值一提的情感就被压制的毫无生机,最终恐怕也只剩下对彼此的相对无言。我的心那么小,它容不下那么多的变故,那么多的无可奈何。纯渊蓝栩,从那夜以后我们便再也没有可能了” 美丽迷人的薄唇轻轻吐出的却是犹如啐了毒一般,让人心寒。 “那他呢我的好六哥他也是皇子他的野心有多么大这些年你不是不清楚可你仍旧对他念念不忘,还说要好好考虑,怎么你现在是要告诉我,你爱他你选择了他是吗”纯渊蓝栩紧紧的握着古画扇的肩头,双手有些颤抖。眸子紧紧的盯着她的薄唇,生怕从她口中再次吐出伤害他的话语。 提及纯渊蓝慕,古画扇的眸子顷刻便氤氲着无限的悲凉,曾经她以为那就是地老天荒,可还没有来得及跨足,便已经被生生的扼杀。 一滴清泪滑落,古画扇薄唇轻启,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纯渊蓝栩突如其来的薄唇压制在心里。 “休想再从你口中说出伤害我的话语我不管你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者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只认你古画扇” 身子被紧紧的禁锢,口唇中再次呢喃着血腥味,可这次却是流淌着她的血。口舌被吸允到疼痛,再到麻木,那股疼痛却由口中缓缓落在心头。 古画扇恍惚的闭上眼睛,感受着心头这剧烈的疼痛,心脏依旧在跳动,可跳出的人生却不是她的。 转眼已是四月底,来到这个初原部落已经有两个多月了,虽有的奏折朝中会派人快马加鞭的送来给纯渊帝处理,可朝中政事大权却不可控制太久,纯渊帝此次出行,自然明白当年的是非曲直,了结了恩恩怨怨。这一日,纯渊帝下旨,三日后启程回宫。 屋内,古画扇收拾着衣服与一应用品,看着窗外的天有些彷徨。 本也想着回宫的日子将近,可突然就要回去仍旧觉得有些仓促。 来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会回去,且还是再次作为纯渊帝的御前宫女回去。 时光荏苒,自那日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她哥哥,也没有再见过二位大师和悠远道长。原本她以为做御前宫女是一场梦境,梦醒了她便是她哥哥手心里的宝贝,是二位大师口中的臭丫头,是即将翱翔在天地间无拘无束的鸟儿。 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却原来那一段时日才真正的是一场梦,一场再也梦不到的梦,一场令人窒息的梦。 蓦地,一阵敲门声将她从恍惚中拉出,古画扇放下手中的信封,抬步走向房门处。 站在屋外的是一个初原部落的男子,待看到古画扇开门,当即将一封信塞进她的手中,随即大步离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古画扇疑惑,抬头看看已经不见的人影,这才垂眸看向手中的信封。没有署名,没有落款。 古画扇四处看了看,这才退回屋内,将房门关上。 怔怔的看了半晌那信封,这才缓缓将信封撕开,将里面的信拿了出来。 随之掉落的还有一块烟青色玉佩,此玉清亮通透成半月状,反面刻着秋风悲画四字,正面雕有黻纹缀麟图,入手温润无比,是一块上等的暖玉。一看便绝非等闲之物。 打开信纸,上方只洋洋洒洒的写着一句话: 盼他日重游初原, 盼他日却话初原。 “扇儿,你怎么又发呆了皇上让你过去伺候,你若是不舒服,我便与皇上说说。”飘舞推了推坐在一旁草地上发怔的古画扇。 被飘舞推的回神,古画扇这才抬眸望去。却是看到六福和飘舞齐齐的看着她。 想起飘舞刚刚说的话,古画扇缓缓站起身,轻声道:“没事,可能是这几日赶路有些累了。”说着便向不远处的纯渊帝的辇车处走去。 六福和飘舞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想着她这几日越来越沉寂的双眸,都隐隐的担忧不已。 六福抬步跟上前去,回头看了眼飘舞担忧的神色,便她微微颔首,让她放心。 “扇儿姐姐,皇上是想要你和皇上下棋呢皇上的兴致不错,总是带着笑意呢跟几位殿下下棋,每一盘都赢了,直叫着无聊呢”六福走在古画扇身旁轻声道。 “又是你搞得鬼,对不对”古画扇闻言斜睨了一眼六福。: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只是少了屏儿啊 素指轻轻勾动,晶莹剔透的棋子缓缓放置与一个偏僻无比的角落,但瞬间,整盘棋犹如被画龙点睛一般,所有的招式,所有的伏笔,所有的暗杀全部都清晰明了的呈现。由第一颗棋子开始,步步为营,招招暗藏杀机,一直到最后一步棋,仿佛一条龙一般被神奇的连贯。 下到此处,黑白二子过程中不曾损失一步棋子,而此刻随着古画扇手中的棋子落下,黑白两军显然已经成为了死棋,与敌军同归于尽,一颗不留。 这是死局,亦是生路,虽是有解,却更如无解。 纯渊帝与一云大师皆神色恍惚的注视这这盘棋,久久不能言语。 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眸子暗沉,漆黑如墨,让人看不清深浅,道不清究竟。 看懂的看着道路,看不懂的就只能看个热闹了 六福抓耳挠腮的左看看西望望,就是看不懂,一旁的纯渊蓝卿也是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一副迷糊的样子。 “此为死局,有解亦无解。终究不过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罢了”古画扇轻声道。 一云大师却是收起了脸上的泼皮笑意,眸子直直的看着这盘棋,又仿佛在穿透这棋盘看向无尽的虚空。 纯渊帝则是瞬间便闭上了眼睛,眉头微蹙,仿响想起了什么并不好的回忆。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不过片刻却是笑了起来,只是听着却透露着无尽的疲惫。 一云大师仿佛被感染,也是自顾自的笑了起来,蓦地站起身,素色身形倏地消失在天际。 “多谢臭丫头解惑”一云大师清亮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古画扇蹙眉,看向纯渊帝,透过他,仿佛看到了那些无尽的陌生与徘徊。 回宫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五月上旬到达了长阳城。 皇上起驾回宫。这阵仗必定要隆重,要浩荡。 是以,当纯渊帝的车辇缓缓停在正阳门广场时,偌大的广场上,整齐的伏跪着朝中大臣,文武百官。 纯渊帝的车辇后是五位皇子的车辇,只听得众位文武百官俯身齐声轻轻道:“恭迎皇上回宫恭迎五位殿下” 正门处,高高的台阶上,一众后宫里有头脸的女子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华丽的车辇,车辇内坐着的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便忍不住开始心中惬喜,整了整衣装,这才露出最完美的笑容迎接着纯渊帝。 就在众人屏息以待之时,纯渊帝的车辇的帷幔被一只素手缓缓挑开,接着一道清透的白色宫装的古画扇缓缓下车,搀扶着纯渊帝下得车辇。 那巧笑嫣然的面庞牵动了多少人的心 琪贵妃与雅贤妃在看到那一抹笑意时顿时花颜失色,长长的涂着美丽的蔻丹的指甲瞬间将手心划破,鲜血染红了手中的手帕。 二人化满精致妆容的面庞,渐渐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此刻,她们已经无言以对。 纯渊帝稳步走向阳和殿正门外最高的阶梯,俯瞰着下方伏膝跪下的众人,沉声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浩浩荡荡的队伍,震耳欲聋的呼声,让肃静的正阳门广场变得更加严肃冷峻。 古画扇站在一旁,看着下方的众人,再看看自己面前这个一国之君,唇角划过一抹苦笑,随即消失不见。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见到这里的所有人,可造化弄人,兜兜转转这么久,她还是再次踏上了一个宫女的征途。 抬眸看着这所有朝中大臣恭敬响亮的请安声,那锦衣华服,玉扣宫绦,每一丝完美都倾注了多少的黑暗与心计。 而她也又将在这没有硝烟的前朝后庭中浮浮沉沉。 纯渊帝回宫,首当其冲的便是要将这几个月来落下的政务一一查阅。是以,这几日的清心殿尤为寂静,也不见了喧闹声,每个人走路都不敢带动一丝风声。除了皇上指名要见的大臣,一律人等皆不召见。 庄严肃穆的清心殿俨然成为了一个封闭的空间,每天每人都按部就班,一丝不苟。 乍一回到自己的小院,自己屋子,除了感慨,古画扇只觉得最多的是还是久违的心安。这里有她的喜怒哀乐,有她成长的点点印痕。 小院依旧是无比整洁清雅,屋子内清香袅袅,丝毫不像是久没有人住的样子。 脑中想起方才飘舞傲娇的小眼神,一副要打赏的模样,情不自禁的轻笑出声。 屋内摆设一如当初,一成不变,可此刻她的心却已然与初时不同。 御花园里的景色依旧精致美丽,那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依旧清幽,四周蝶儿飞舞,一切都那么美得那么不真实。 今日纯渊帝有要事与众位皇子商讨,就连李修文也只有在御书房外侯着的份,他们就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吧左右无事,她想着还是去看看穆雅,回宫已经快一个月了,她们还没有见上一面。 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可还好 皇上最近不曾宿在后宫,每每都是在清心殿里安寝,她怕那么不甘寂寞的后嫔会以为穆雅失宠,进而去找穆雅的麻烦,不过这些日子的暗里观察,她倒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也不知道她们是真的老实了,还是在谋划着其他的什么。 尽管无事,她还是要去看一看的,要不然她也难以心安。 清心殿距离千荷宫倒也不远,就这一会儿功夫,也便到了 宫外,依旧是那两个机灵的小太监在看守,见到她来,一如既往的亮了眼睛。 “画扇姑娘您来了”其中一个小太监嘻嘻道。 “别挡道画扇姑娘您快请进,娘娘这几日可是在不停的念叨着画扇姑娘呢”另一个小太监一把推开那个小太监,伸手请古画扇入内。 原先那小太监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古画扇看的乐呵,遂也点点头大步向千荷宫内走去。 千荷宫依旧那样清净优雅,扑面而来的荷花香沁人心脾,令人心情舒畅。 刚过了花桥,便见到穆雅从内宫处走来,身子依旧单薄。 古画扇看着她的身影,只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少了些什么呢 看向穆雅独自一人走来,脚步急促,古画扇这才猛然想起,是少了一个急着搀扶,又唠唠叨叨的屏儿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成何体统 看着穆雅依旧清透,却不再明亮的笑意。瞬间,古画扇只觉得眼眶有些微微湿润,心底唯有叹息。荣华富贵人前,暗伤独舐人后,这世间从不存在着完美的人生。 “妹妹怎的到了这里就开始发呆了”不知何时已经走近的穆雅看着古画扇的模样,轻笑道。 古画扇回神,唇角微勾,走到穆雅的左侧,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护着她向内宫走去,一如那时的屏儿一般。 穆雅怔了怔,笑容却是更加昳丽,拂了拂古画扇的手,与她一起向内宫走去。 有满腹的惆怅要说,有满心的徘徊要诉,有满嘴的良言要讲,可当二人真的来到了一起,却偏偏满腹的话语都化作了泡沫,只留下对彼此的相识一笑。其实不需要抱怨什么,不需要诉说什么,也不需要规劝什么。都是清透之人,所有的事情和话语,也皆了然于胸。 区别不过在于,你即便是清楚明白,还是要看你的想法和做法了。毕竟有那么多的不得已,有那么多的难割舍。 人生在世,活得不过就是这对未知未来的冲劲,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吗 二人在宫内说了许多,一直到太阳西斜都没有出来。 此时的千荷宫外快步走来一个小太监,看那嘚瑟的模样,不是六福又是谁 两个守门的小太监一见到六福,立刻大步上前俯身请安。 “福公公安好”二人齐声道。 六福走的有些急促,看了眼千荷宫内,这才清声道:“扇儿姑娘可是在此处” 两位小太监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太监道:“是的画扇姑娘从晌午的时候来的,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六福点点头,道:“前去通禀,就说咱家有事找扇儿姑娘。” “喳” 一个小太监赶紧大步跑着向内宫走去。 另一个小太监嬉笑着道:“福公公先稍等。” 六福点点头,眸子看向千荷宫内,有些怔神。不知过了多久,脑袋忽然被击打了一下,顿时哎呦一声,捂着脑门。正要张口大骂,却是看到一旁古画扇刚刚收回的手,和斜睨着他的眸子,一时间将到了口中的脏话又咽进了肚子,噎个半死 “走吧别傻愣着了”古画扇轻笑着道,率先迈步离去。 六福揉着脑门,哀怨的跟上。 两个小太监兀自笑了笑,这才俯身恭送。 走在路上,古画扇左右不见六福跟上来,于是便停下脚步回头看来,却见他依旧皱巴着脸皮,揉着脑门,口中还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嘟囔什么呢又在怎么诅咒我呢”古画扇斜斜的看着六福。 六福心中咯噔一声,立刻干笑道:“哪有哪有扇儿姐姐可不要冤枉六福” 古画扇哼了哼,大步向前走去。 “以后再收拾你现在先给我说说,你这急急忙忙的找我是做什么” “皇上散了会议,左右见不到你的人,便让六福出来找找扇儿姐姐要说有事倒也没有什么事,皇上心情还不错。”六福轻声道。 古画扇点点头,看着六福正儿八经的分析敌情的模样,情不自禁的轻笑出声:“假正经” 六福闻言却是嘴角一抽,立刻反驳道:“才没有六福这可是非常认真的分析呢还不是为了扇儿姐姐,却招来这般待遇,着实不公”说着还揉着脑门,一副被虐待的模样。 古画扇哼了哼,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大步向着清心殿而去。 刚入清心殿的大门,便迎面撞上一个刚好要出清心殿门的身影,古画扇只觉得那身子坚硬如铁,直撞的她头脑发昏,脚步踉跄一下,险些跌倒。 心中直骂着倒霉,耳边便听到一声调侃。 “本殿下说怎么眼皮老是在跳呢原来在你这等着我呢”纯渊蓝卿斜睨着古画扇,伸手放开她已经站稳的身子,双手环抱,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古画扇一听这声音,就只觉得头脑发昏的更厉害,额头青筋跳了又跳,终于忍不住,狠狠地瞪向仿佛在看戏一样的纯渊蓝卿。 “不客气”古画扇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 “当然要客气,必须要客气本殿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欠过债呢哪能在你这里破例”纯渊蓝卿哼哼道。 古画扇斜睨了他一眼,幽幽的道:“十六殿下在奴婢面前破的例还少吗” 一句话,顿时将纯渊蓝卿牢牢的订在板砖上,就差用力一扔,消失不见。 纯渊蓝卿短暂的空档以后,这才干笑着,挠着脑袋狠狠地瞪了一眼古画扇,瞬间便大步离去。 古画扇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哼了哼。想跟姐姐斗先把屁股擦干净再说 六福恭送后,这才起身,稍显青涩的面庞笑的像朵菊花,古画扇斜睨了他一眼,道:“你还笑” 六福立刻捂着脸,可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笑的更凶。 古画扇瞪了瞪眼,上前便去抓六福的痒痒肉,六福最怕痒,这是她一开始便知道的事。 “不笑了不笑了扇儿姐姐可快住手”六福躲着古画扇的魔爪,可那痒意依旧。 二人乱作一团,丝毫没发现从清心殿内的拐角处正缓步走来的两道身影。 纯渊蓝宇和纯渊蓝烨看着在大庭广众之下兀自嬉闹,一点也不顾及男女之防的二人,只觉得不可思议。 纯渊蓝烨哼了一声,清声道:“光天化日之下,成何体统” 古画扇与六福闻言却是倏地停下嬉闹,看着纯渊蓝烨与纯渊蓝宇二人,这才收回了笑意给他们请安。 “四殿下安好五殿下安好” 纯渊蓝烨再次哼道:“本殿下可是承受不起”虽如此说着,却不让古画扇与六福二人起身。二人跪倒在地,身板却挺的笔直,虽然身体跪着,可丝毫也不显得懦弱颓废。 古画扇看着纯渊蓝烨的嘴脸,嘴角抽了抽,为什么她越来越觉得纯渊蓝烨是个渣男默默的斜瞪了一眼六福,不是说已经散了会议吗怎么这几尊大神还是阴魂不散的刚巧被她碰到 一旁的纯渊蓝宇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古画扇与六福二人。侧耳倾听已经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淡笑不语。: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密室的位置 古画扇抬眸看着纯渊蓝烨的嘴脸,心中冷笑。古往今来,凡成大事者必有静气,可骄不可纵矣 再看如今的纯渊蓝烨已然焦躁浮动 他凭的什么呢古画扇轻笑,就凭即将要坐上齐国侯乘龙快婿的位置了吗想起身在深宫的穆雅为他浑身是血,暗自神伤的一幕幕。古画扇银牙暗咬,心中冷笑,可面上的笑意却越发的清透,如同风一般飘忽。 “不懂事的奴才,你在笑什么”纯渊蓝烨怒道。 “奴婢只是在笑可笑之人,笑可笑之事罢了”古画扇轻声道,清透的眸子一览无余的是淡然。 “那你倒讲讲何来可笑之人,哪里的可笑之事”纯渊蓝烨沉声道。 “奴婢眼中的可笑之人可笑之事,到了四殿下眼中未必就是可笑之人可笑之事四殿下和奴婢又怎会是同一类的人”古画扇轻声细语,唇角微勾。 纯渊蓝烨闻言冷哼一声,拂了拂衣袖道:“一个卑贱的奴才也能和本殿下相提并论” “是吗那老四你来说说看,要何等身份才能与尊贵的四殿下相提并论” 蓦地,纯渊蓝烨与纯渊蓝宇身后的拐角处想起一声沉稳的声音。 一石激起千层浪,纯渊蓝烨立时便脸色煞白,纯渊蓝宇却是立刻转身,拂了拂衣袖躬身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 古画扇怔了怔,立时与身旁的六福一同伏下身去,齐声道:“奴婢奴才叩见皇上。” 纯渊蓝烨狠狠的瞪向古画扇,这才转身恭敬的请礼到:“儿臣参见父皇” 一袭龙纹其上,暗纹繁琐衣袍的纯渊帝迈着沉稳的步伐向众人走来,那双睿智深沉的双眸紧紧的注视着纯渊蓝烨,眉头微蹙。身后赫然跟着李修文与纯渊蓝慕,纯渊蓝栩二人。二人却是神色自若,只是那眸底却是暗沉如海。随着他们的靠近,俯身请礼的四人却是觉得气压陡然降低。 古画扇低垂着头颅,掩去自己微皱的眉头与眸子中意外。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也没有看到纯渊帝竟然会来到这里,还恰好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知道他到底听了多少,虽然是纯渊蓝烨狂放在先,可她一个奴婢说出那些话着实是太放肆了。感受着纯渊帝沉稳的步伐,尽管她伺候了纯渊帝这么久,有时候她依旧看不懂这位王者心中所想。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纯渊帝走到纯渊蓝烨面前,看了眼他身后俯身跪着的古画扇和六福二人,兀自轻笑道:“怎么最近是长了能耐,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无可比拟了是吗朕一直道是你最沉着内敛,怎的一趟初原之行,反倒将你变成这幅德行” 话到最后,已经是声色俱厉。 “父皇息怒,实在是这个奴才着实太过放肆,所以儿臣才略略教训一二的。并非是父皇所想”纯渊蓝烨沉声道。 纯渊帝冷哼一声,沉声道:“是与不是无关紧要她是否无理也不重要但由此却可以看出你最近的心态着实是太过娇纵,狂放打今日起回府好好的修养身心一个月” 此话表明,他这一个月便如同圈禁,关于他在外面伸展的枝叶,想必定会遭受一番打击与修剪 纯渊蓝烨银牙暗咬,却是不得不应允。 纯渊帝朝他摆了摆手,纯渊蓝烨起身,转身余光扫了眼古画扇,眸子暗沉如海。这才拂袖大步离去。 纯渊帝见纯渊蓝烨离去,这才朝依旧俯身行礼的纯渊蓝宇拂了拂手,示意他起身。纯渊蓝宇立刻道:“儿臣也有错没有立时劝阻四哥的言语与行为,儿臣甘愿受罚” 古画扇闻言却是微微皱眉,思衬这纯渊蓝宇的话。言语倒对,只是这行为二字是何意思 众人闻言也是一怔,皆余光扫着古画扇的身影。 “起吧”纯渊帝神色淡淡,没有怪罪也没有宽恕。 纯渊蓝宇却是看着古画扇的身影,眉头有些微微皱起,欲言又止,最终微微颔首,这才起身站在一旁。 这一系列动作想要表达着什么,禅诉着什么,无人得知却又恨不得立刻掀开他的嘴让他说个明白透彻。 纯渊帝轻轻扫过古画扇依旧俯身跪地的身影,转身大步又向殿内走去。 “跟朕来”纯渊帝沉声道。 古画扇与六福闻言立刻拂了拂身,齐声应允。这才起身大步跟着纯渊帝而去。 与纯渊蓝慕和纯渊蓝栩插肩而过时,古画扇不曾回头看上一眼,神色依旧那般平静。 六福便三人拂了拂身,这才追随着古画扇而去。 内殿依旧寂静,更透着一股庄严肃穆之感。偌大的议事殿内,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古画扇回头看了眼跟随而来的众人,以及满脸担忧的六福,这才抬步迈进殿门,殿门被牢牢的关闭,空荡荡的殿内就只有纯渊帝与她。 走至内殿中央,古画扇看着前方笔直背对着她站着的纯渊帝,唇角轻抿,随即双膝跪下,俯身请罪。 “回禀皇上,奴婢言语不当,甘愿受罚”古画扇轻声道。 半晌,却是听得纯渊帝轻轻叹息,转身向她走来,行至她的身前,俯身将她扶起。古画扇怔了怔。却是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站起身来。 “皇上” “什么也不用说,朕叫你来不是兴师问罪。”纯渊帝轻声道。 闻言,古画扇眉头微蹙,看着纯渊帝不明所以。 纯渊帝看着她疑惑的目光,轻笑着向内殿走去,古画扇轻轻跟上,二人皆是一言不发,寂静无声。 刚入得内室,便看到纯渊帝不知动了哪里,那原本光滑的墙壁上赫然缓缓转动出一扇石门来。里面有些昏暗,显然是一间密室。 古画扇震惊无比,看着纯渊帝大步走进的背影,依旧震撼。 非是她震惊这里竟然有个密室,而是她想不到的是纯渊帝竟然明白的告诉她密室在什么地方虽然极其厌恶纯渊蓝烨,可他说的对。她,不过是个奴婢 古画扇依旧怔怔的站着,脚步没有迈动一步。 “速来” 纯渊帝回头见她停住脚步,立时便轻声道。声音回荡在密室里,有些回音回荡。: 第一百六十七章 过往云烟 他在等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一辈子已经快要走到尽头,其中千般滋味,万般遗憾,他失去的太多,想要的太多,抛下的太多。 如今他唯一等着的。便是那品尽沧桑的尽头之路了吧 纯渊帝的寝宫内突然的便多了一位御前女官,且看纯渊帝的表现,倒是对这个女官颇为器重。 且这几日,皇上的病情好的迅速,不日便可痊愈了。 随行皇上而来的人,见到这个女官便如同见到了绝不可能的事情一般,皆是震惊。 他们不相信,也不想相信,本以为已经消失匿迹,甚至应该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突然便出现,且皇上待她的态度明显的又比从前更加看重。 但,不解归不解,眼下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便要毫无芥蒂的接受。 风声已经传遍,所有人也都知晓。 这一日,纯渊帝的寝宫有些热闹。 本的是近日纯渊帝身体大好,初原王上便提议再去出游赛马,于是今日一大早,所有的寝殿内都忙里忙外的准备着。 可是,原本应该在王宫外相聚的众位皇室皇子和公主妃子,如今倒全部都不在王宫外。而是都早早的通通去了纯渊帝的寝宫。 扬言是便于迎接纯渊帝。 寝殿内,古画扇为纯渊帝穿好衣装,束好头冠,这才躬身退下一旁。 纯渊帝拂了拂衣袖,看了眼李修文,这才大步向殿外走去。 “皇上起驾”李修文清声道。 一众服侍的太监宫女,便立刻紧步跟随。 古画扇亦缓步走在纯渊帝身后,后侧的飘舞看了眼古画扇,轻笑无声。 六福看了眼古画扇,也觉得今日的阳光正好,心情舒畅。 殿门大开,走出一袭盛装的纯渊帝,而早早等在点殿外的众人,亦皆俯身请安。 一声声万福金安,倒是让纯渊帝听得大笑起来。 “今个儿是什么日子竟劳动你们全部都来这心意朕领了。走吧别耽误了时辰”纯渊帝轻笑道。 众人起身,看着笑容日益加深的纯渊帝,只觉得心中豁然。 随后又都不由自主的看向纯渊帝身后,恭恭敬敬的垂首站立着的女子。一袭宫装,更衬得她越发亭亭玉立。低眉顺眼的模样,浑然天成的气质,波澜不惊的态度。 不知何时,那个曾经的小姑娘,早已经成长成如今的这般模样。 一旁的飘舞不由自主的看向不远处静静站立的人群中,却依旧掩盖不住风华的纯渊蓝慕,却看到他的眸子轻轻的向这边挑来,心中紧张便倏地低垂下头。 纯渊蓝慕轻眸看向那静静站着淡然无波的女子,脑中再次浮现那一夜的场景,唇边荡起一丝苦笑,随即转开眸子。 纯渊蓝烨看着古画扇,眸子闪烁着无名的火焰与肃杀。纯渊蓝宇倒是撇了眼他,眸子平淡无奇。 倒是一旁的纯渊蓝卿,眸子紧紧盯着古画扇,散发着让人着实看不懂的神采。 静安公主对古画扇倒是好奇的很,回宫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听到些她的事情。本以为只是个稍稍受宠的丫头罢了。没想到她对纯渊帝的影响有这么大。 其实纯渊帝宠溺一个下人并不稀奇,每个主子身边都会有一个知心的人的。 但纯渊帝能有宠信的人,却是比平常主子有宠信的人要更加让人关注些,毕竟那是一国之君。 但,这却不让人难以接受。 众人之所以这么吃惊是一方面是因为纯渊帝宠信于她。而另一方面,则是纯渊帝愿意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宠信于她,且丝毫不掩饰的向所有人表明,自己就是宠信于她。 而,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父皇,您的身体可是大好了不过此次出外也要备着披风的,外面风大。这是静安亲手为父皇做的披风,父皇喜欢吗”静安公主看了眼身侧的宫女,便见那宫女走上前来,手中稳稳的拖着一件玄色披风,布料柔软有光泽,针脚细密,暗纹其上,一看便知用心颇深。 纯渊帝见了随即展颜笑道:“静安有心了收起来吧” 六福闻言立即上前接过,便向寝宫内走去,显然是要收起来放在寝宫内。 “父皇不披上吗”静安公主见状,轻声道。 “朕有一披风,甚是喜爱。此次出游便已经带着了就不再多带一件了。”纯渊帝轻笑。 “那好吧父皇喜欢就好”静安公主轻笑着俯身,眸子却看向古画扇,不知为何,她直觉那披风和这个宫女有关。 一旁的炎轻九眸子也直直的望着那独立的古画扇,又回眸看了眼纯渊蓝栩。却只见他的眸子也刚从古画扇身上移开,薄唇紧抿。 黯然的垂下头,紧咬薄唇。 “皇上。”一声轻柔的声音响起。 却是一旁的柔妃穆雅轻道了声安好,眸子却直直的看向古画扇。 纯渊帝见状却是轻笑,走到穆雅身边轻轻扶起她,道:“你们两姐妹也许久未见,待会儿便多多相处些。” “臣妾多谢皇上”穆雅轻笑着清声道。 “奴婢谢皇上”古画扇闻言,福了福身轻声道。 纯渊帝看了一眼古画扇,眸子里尽是笑意。 “你们几个,今日可要多多表现”纯渊帝回头看向一旁自己的五个儿子。 几人皆拱手道了句:“不负父皇所望” 纯渊帝大笑着,向殿外走去。 古画扇与李修文抬步跟在纯渊帝身后,与纯渊蓝栩和纯渊蓝幕插肩而过,三人却不看一眼,却如同未见。 今日天色正好,万里无云。 清爽的风吹拂着平原上正在赛马的众人,以及正在观看得的众人,格外舒畅。 纯渊帝与旁侧的初原王上交谈着什么,不时的哈哈大笑,龙颜大悦。 古画扇与李修文站在纯渊帝身后,时刻听候着吩咐。 古画扇觉得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心中疑惑轻轻抬眸看去,却是望进一片轻扬的笑意里。 是他。 初之愿见古画扇望来,轻笑着举了举手中杯,随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古画扇斜了他一眼,又再次垂首恭敬站着。: 第一百六十八章 匆匆弹指间 纯渊三十一年。 风调雨顺,民生现状极好。边疆战乱停歇,国泰民安。纯渊帝龙心大悦,下令凡久战沙场未曾回家的边疆战士,皆可以一批一批的回家几日。 百姓能够看到自己的家人平安回来,战士可以有机会和集中人闲话家常,是以,每家每户都洋溢着笑声。 此事甚得民心,遂,万民崇敬 纯渊三十一年,秋。 纯渊帝下令施行减税制度,原本百姓要上交的三成收成减为两成。近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收成加剧,且又濒临减税,百姓收入大大提高,五谷丰登,所以到处可见万民谈笑风生,面庞上皆洋溢着安康幸福的神采。 纯渊三十二年。 边疆地段突然暴乱,七殿下蓝栩将军自请命远赴边疆平定战乱。 同年,纯渊帝突然重病,朝中之事皆交由六殿下纯渊蓝慕代为打理。 纯渊三十二年,夏。 边疆传来战报,暴乱的乌多雅战队里被发现有宗玉队之人参杂,且趁人之危在战乱之时,将一众边疆百姓围困在附近的山顶之上。山势险要,易守难攻,但蓝栩将军依旧带着残阳队向山顶包抄,与外界失去联系。边疆顿时群龙无首,宗玉国大军顷刻将边疆包围,宣战。边疆城内战士唯有死守。但宗玉国攻势剧烈,长久下去,情况绝不乐观且,又有战报传来,在宗玉队中发现了逃跑的江侯等人 代为打理朝政的六殿下初闻战报,立刻将镇守江阳城的千雨大将军调向边疆,援助纯渊蓝栩。 历时三个月,蓝栩将军的残阳队蓦地从正在进攻边疆之城的宗玉国队伍后面包抄夹击,虽没有将宗玉国十万大军全部歼灭,但却杀他个措手不及,狼狈而逃。 蓝栩将军王与千雨大将军凯旋归来,边疆之城再次固若金汤 纯渊三十三年。 纯渊帝病情加重,满朝文武皆是终日忧心忡忡,而代为打理朝政的六殿下却依旧仅仅有条的处理着政务,丝毫不见一点异样。而边疆战事吃紧,七殿下依旧浴血奋战与战场之上,暂不能回朝。 局面有些僵持,朝堂之上的气氛日益紧张与压抑处处皆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人人自危。 纯渊三十四年。 五十六岁的纯渊帝因为病痛的折磨已经有些形销骨立,但却突然重新接受政务,并下旨将正在边疆征战的纯渊蓝栩召回。 这一举动再次牵动着满朝文武的心,所有的眼睛都直直的盯着这个上位者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也不放过。令,更加不能忽略的却是这个代理朝政两年多的六殿下。 朝堂之上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在等着纯渊蓝栩的归来,等着纯渊帝接下来的动作与旨意。 同年。 如今已是晚秋,天气也缓缓的变凉,漫天飞舞着的是有些颓废的气息。即便是活在富丽堂皇的深宫之中的花草树木,也耐不过自然万物的生存定律,开始缓缓凋零,衰败。 宫人走了一批又再来一批,岁岁年年人不同。 今年要入宫进选的秀女中没有一个被挑中,要么是打发回了家,要么是看宫中哪里有个空缺,便留下来做个宫女。 今日早早的便在忙碌,一直到了这夕阳西下才刚刚忙完。 夕阳的余晖洒在笔直平坦,却无尽漫长的宫道上,秋风拂来几片枯黄的叶子,显得有些寂寥。 一个身着管事太监服饰的太监大步自宫门处走出,待看到前方宫道上缓步走着一个单薄却坚韧的白衣宫装女子身影时,立刻喜笑颜开的迈着大步向女子走去。 路边路过的宫人见到女子皆俯身请礼,待女子走远又看到管事太监,遂又俯身请礼。 管事太监随意的拂了拂手,正大步走着,却被一片落叶打了一脑袋。管事太监立刻摘下落在头上的树叶,便旁侧的宫人沉声道:“这是什么你们整日的都在做些什么这路上那么多的落叶都没有看到是吗还不赶紧打扫干净” 一个小太监闻言立刻苦着脸道:“福公公,今日风有些大这树叶总是被吹散四处,所以不太好打扫” “那就一直打扫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们整日里是如何偷闲的赶紧的你们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想当年咱家像你们一样时,那干活可是一刻都不曾听过,就那还挨了主子的训呢你们现在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奴才们知道了奴才们这就打扫福公公别急” 几人立刻挥舞着手中的扫洒用具,开始干活。 蓦地,不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女声来,犹如初阳一般,沁人心脾。 “六福,你怎么又在欺负别人了” 管事太监闻言立刻抬眸看去,白皙的面庞被夕阳映照着,不是六福又是谁几年的时间,他已经完全褪去了当初的青涩,变得沉稳许多。可即便他经历再多。也终究抵不过这一声清亮的呼唤。 “诶扇儿姐姐等等我”六福向前面的女子挥舞着手,随即大步跑了过去。 那一袭白色宫装,随风舞动,衣袂翻飞,丝丝青发随风扬起,划过虚空。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她白皙清透的面庞上,那一抹梨涡浅笑,如同这世间最美好的画卷。 伊人独立,绝世而倾。 已经二十岁的古画扇已然亭亭玉立。 六福跑到近前,看着古画扇更加清丽脱俗的面庞,全然没有了方才训人的气势。这一刻,他依旧如同那年一样,散发着青涩的气息。 “扇儿姐姐走了也不告诉六福一声。让六福一顿好找。”六福嘟囔道。 古画扇轻笑,伸手拂去六福衣领上夹带着的落叶,这才转身继续向前走着。 “宫女的去处都已经分配好了,我着实不用再留在那里。且我不放心皇上的身体,想要回去看看。因着这几日天气变寒,李公公的咳嗽也越发的厉害。你也是,就知道玩闹,也不知道看看时间真应该罚你一顿板子”古画扇斜睨了六福一眼。: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如往昔 纯渊三十一年。 风调雨顺,民生现状极好。边疆战乱停歇,国泰民安。纯渊帝龙心大悦,下令凡久战沙场未曾回家的边疆战士,皆可以一批一批的回家几日。 百姓能够看到自己的家人平安回来,战士可以有机会和集中人闲话家常,是以,每家每户都洋溢着笑声。 此事甚得民心,遂,万民崇敬 纯渊三十一年,秋。 纯渊帝下令施行减税制度,原本百姓要上交的三成收成减为两成。近年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收成加剧,且又濒临减税,百姓收入大大提高,五谷丰登,所以到处可见万民谈笑风生,面庞上皆洋溢着安康幸福的神采。 纯渊三十二年。 边疆地段突然暴乱,七殿下蓝栩将军自请命远赴边疆平定战乱。 同年,纯渊帝突然重病,朝中之事皆交由六殿下纯渊蓝慕代为打理。 纯渊三十二年,夏。 边疆传来战报,暴乱的乌多雅战队里被发现有宗玉队之人参杂,且趁人之危在战乱之时,将一众边疆百姓围困在附近的山顶之上。山势险要,易守难攻,但蓝栩将军依旧带着残阳队向山顶包抄,与外界失去联系。边疆顿时群龙无首,宗玉国大军顷刻将边疆包围,宣战。边疆城内战士唯有死守。但宗玉国攻势剧烈,长久下去,情况绝不乐观且,又有战报传来,在宗玉队中发现了逃跑的江侯等人 代为打理朝政的六殿下初闻战报,立刻将镇守江阳城的千雨大将军调向边疆,援助纯渊蓝栩。 历时三个月,蓝栩将军的残阳队蓦地从正在进攻边疆之城的宗玉国队伍后面包抄夹击,虽没有将宗玉国十万大军全部歼灭,但却杀他个措手不及,狼狈而逃。 蓝栩将军王与千雨大将军凯旋归来,边疆之城再次固若金汤 纯渊三十三年。 纯渊帝病情加重,满朝文武皆是终日忧心忡忡,而代为打理朝政的六殿下却依旧仅仅有条的处理着政务,丝毫不见一点异样。而边疆战事吃紧,七殿下依旧浴血奋战与战场之上,暂不能回朝。 局面有些僵持,朝堂之上的气氛日益紧张与压抑处处皆弥漫着硝烟的味道,人人自危。 纯渊三十四年。 五十六岁的纯渊帝因为病痛的折磨已经有些形销骨立,但却突然重新接受政务,并下旨将正在边疆征战的纯渊蓝栩召回。 这一举动再次牵动着满朝文武的心,所有的眼睛都直直的盯着这个上位者的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也不放过。令,更加不能忽略的却是这个代理朝政两年多的六殿下。 朝堂之上恢复了平静,所有人都在等着纯渊蓝栩的归来,等着纯渊帝接下来的动作与旨意。 同年。 如今已是晚秋,天气也缓缓的变凉,漫天飞舞着的是有些颓废的气息。即便是活在富丽堂皇的深宫之中的花草树木,也耐不过自然万物的生存定律,开始缓缓凋零,衰败。 宫人走了一批又再来一批,岁岁年年人不同。 今年要入宫进选的秀女中没有一个被挑中,要么是打发回了家,要么是看宫中哪里有个空缺,便留下来做个宫女。 今日早早的便在忙碌,一直到了这夕阳西下才刚刚忙完。 夕阳的余晖洒在笔直平坦,却无尽漫长的宫道上,秋风拂来几片枯黄的叶子,显得有些寂寥。 一个身着管事太监服饰的太监大步自宫门处走出,待看到前方宫道上缓步走着一个单薄却坚韧的白衣宫装女子身影时,立刻喜笑颜开的迈着大步向女子走去。 路边路过的宫人见到女子皆俯身请礼,待女子走远又看到管事太监,遂又俯身请礼。 管事太监随意的拂了拂手,正大步走着,却被一片落叶打了一脑袋。管事太监立刻摘下落在头上的树叶,便旁侧的宫人沉声道:“这是什么你们整日的都在做些什么这路上那么多的落叶都没有看到是吗还不赶紧打扫干净” 一个小太监闻言立刻苦着脸道:“福公公,今日风有些大这树叶总是被吹散四处,所以不太好打扫” “那就一直打扫别以为咱家不知道你们整日里是如何偷闲的赶紧的你们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想当年咱家像你们一样时,那干活可是一刻都不曾听过,就那还挨了主子的训呢你们现在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奴才们知道了奴才们这就打扫福公公别急” 几人立刻挥舞着手中的扫洒用具,开始干活。 蓦地,不远处传来一声清亮的女声来,犹如初阳一般,沁人心脾。 “六福,你怎么又在欺负别人了” 管事太监闻言立刻抬眸看去,白皙的面庞被夕阳映照着,不是六福又是谁几年的时间,他已经完全褪去了当初的青涩,变得沉稳许多。可即便他经历再多。也终究抵不过这一声清亮的呼唤。 “诶扇儿姐姐等等我”六福向前面的女子挥舞着手,随即大步跑了过去。 那一袭白色宫装,随风舞动,衣袂翻飞,丝丝青发随风扬起,划过虚空。夕阳的余晖映照在她白皙清透的面庞上,那一抹梨涡浅笑,如同这世间最美好的画卷。 伊人独立,绝世而倾。 已经二十岁的古画扇已然亭亭玉立。 六福跑到近前,看着古画扇更加清丽脱俗的面庞,全然没有了方才训人的气势。这一刻,他依旧如同那年一样,散发着青涩的气息。 “扇儿姐姐走了也不告诉六福一声。让六福一顿好找。”六福嘟囔道。 古画扇轻笑,伸手拂去六福衣领上夹带着的落叶,这才转身继续向前走着。 “宫女的去处都已经分配好了,我着实不用再留在那里。且我不放心皇上的身体,想要回去看看。因着这几日天气变寒,李公公的咳嗽也越发的厉害。你也是,就知道玩闹,也不知道看看时间真应该罚你一顿板子”古画扇斜睨了六福一眼。“扇儿姐姐真是太冤枉六福了六福早就想回去了,这不是找扇儿姐姐找了几圈才追上的吗扇儿姐姐可不能怪我”六福嚷嚷道。 “那就是在怪我了”古画扇轻笑。 六福哼哼两声,不说话。 古画扇伸出手指敲了一把他的额头,没好气的笑道:“德行就非要找到我才能回来吗若是以后我不在了,你可是要绕着这皇宫转上一辈子吗” 古画扇斜了他一眼,随即轻笑着摇头率先抬步走向前去。 六福闻言却是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眸子变得恍惚。: 第一百七十章 那年今事 古画扇见纯渊帝终于停下了笔,立即放下手中活力,轻笑着端起一旁的药膳递给纯渊帝。 纯渊帝无奈摇头,放下手中笔,伸手接过药膳,大口大口的吃完,这才又看向古画扇。 古画扇看着空了的碗,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放下玉碗轻声道:“奴婢只不过是去外面用轻纱将窗子遮盖住,又与窗子隔开着距离,落叶砸到轻纱上即便力道再大,也不会碰到窗子,所以才不会有声音发出。” 纯渊帝闻言,轻笑出声,随即看了眼依旧明亮的屋子,又问道:“既然是隔了层布,外面的光线也应该被隔开才是,屋子内应该会暗些,可为何依旧这般明亮呢” “奴婢说过了,是轻纱,网状的细气,不会太密不用担心会遮住光亮。又不会太稀松,让个别小的落叶有机可乘。”古画扇轻声道。 纯渊帝闻言却是朗声笑了笑,直叫道好 古画扇也轻声笑着,看着纯渊帝越发苍老的面庞,一股惆怅却涌上心头。 岁月不饶人,无论是谁,无论再聪明绝世,也终究算计不到时间的无情流转。 这世间唯一公平的事情,就是每个人都会死。 或早或晚,结局都一样。 独自行走在后花园中,看着夕阳的余晖慢慢散尽,尽管白日里它有多么的明亮,多么的耀眼,多么的备受瞩目,也终将走向黑暗,走向消散。 她入宫距今已经是第八个年头,这些年的时光里发生了太多的事,犹如一辈子那般漫长,却又匆匆消散,来不及轻叹。 早在前年纯渊蓝烨便娶了齐国侯的掌上明珠张芷若,她本来可以暗中阻拦的,可却终究没有下手。 穆雅说,她放下了,看到他一袭大红新郎官服饰,她不会觉得心痛,不会觉得愤怒。这一辈子那么漫长,她不能只抓住一个过去式的痛苦回忆。她有关爱她的父亲,有一直真心相待的自己,有如今这锦衣玉食的地位。 她足够了 看着穆雅恬静的面庞,古画扇只觉得是那样的美好,那么的让她憧憬。 若有一天她也将所有在乎的人和事都轻轻的放下,那该多好。 再有便是飘舞姐姐,那年的篝火晚会上,强拉着她跳舞的那位男子,事后一直对飘舞紧追不舍,竟从初原直直的追到了皇城。 飘舞姐姐到了明年便二十四岁了,已经到了放出宫的年纪,从此以后天高任鸟飞,尽可潇洒肆意的度过以后得时光。 前些时日,那名一直追随飘舞姐姐的男子还暗地里向她打听来着,她也只是急急他,但仍旧和他说了明年飘舞便会被放出宫的事情。 看着他瞬间喜悦的面庞,与不知何处安放的手,她便知道,飘舞姐姐的这一辈子,有了着落。 她唯有祝福。她希望在飘舞姐姐出宫之前的这些日子不要再出任何变故。有时候希望时间能够走得快一些,可有时候却又希望时间能够慢一些,再慢一些。这辈子如此匆匆,她不甘心。 纯渊帝这些日子除了为政事操劳,还在为静安公主的的归宿做着决断。满朝文武所有年轻有为的子弟都被纯渊帝一一阅过,但力求谨慎,是以现在还没个结果。 反倒是静安公主,隔三差五的便要来清心殿诉诉衷肠,她与自己说过,她如今不想嫁人,看她神情不难猜测,小姑娘心中已经有了中意的人了。 只是在她眼中静安公主还是个小姑娘,可在别人眼中可不是这样认为的。她与静安同年生日,不过静安却比她大了十一个月。是真正的已经二十岁的姑娘了。 二十岁,在现代结婚早的恐怕都有孩子了。更何况是在这十五岁便可嫁人的古代呢 还有几位皇子,最大的纯渊蓝烨已经成亲,且孩子已经快一岁了。纯渊蓝宇这个花花公子妻妾成群,自然不用操心。再有便是纯渊蓝慕,他与纯渊蓝栩是同年所生,不过比纯渊蓝栩早了三个月罢了但如今也已经二十七岁了,至今二人都未曾娶得一个妻子,纳过一房妾室,就连贴身丫鬟都不曾有。 纯渊帝不止一次催促过,可二人皆是有万般理由推脱,最终纯渊帝也无奈作罢。 再有就是纯渊蓝卿,扬言要和他的六哥,七哥一样,修身养性,干大事,暂时不考虑儿女私情,一番说辞下来。直叫纯渊帝听得哑口无言,把他们这些下人听得憋笑憋的肚子痛。 就这样,如同是在整理生前的一切事物,纯渊帝将所有以前不曾做的,该做的,不该做的都一一考虑着,解决着,就连平日可以缓期的一切朝事也力求以最快的速度做完。 这所有的种种,都叫古画扇看的暗暗心惊,却也无奈接受,唯有默默祈祷。 这些日子她对于纯渊帝的一切都比以往要尽心尽力,整日只守着纯渊帝一人,尽最大可能多多陪伴,多多开导。可时间依旧一分一秒的走着,不曾快一步,也不曾慢一拍。 她虽依旧关注着她在意的一切人和事,却不在去插手,不再去试图改变什么,她现在要做的只有陪伴和等待,也只能陪伴和等待。 “咳咳,咳” 清雅的屋子内,不时的传出一阵阵咳嗽声,压抑的令人沉闷。尽管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仍旧掩盖不住这浓浓的凉意。 飘舞打着伞端着药膳刚刚走到古画扇小院中,便听到这压抑的咳嗽声,当即焦急的快步向屋内走去。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裙,犹不自知。 刚打开房门,便看到只身着一袭单衣的古画扇正坐在凳子上,伸手倒茶。 “我的好扇儿今天天儿冷你怎么不多穿些再下地。这茶已经凉了,不能再喝了来赶紧的,这是刚刚煮的药膳,喝了就好了。”飘舞皱眉,急急的将手中药膳放在桌子上,伸手将古画扇快要喝进口中的凉茶给夺走。 古画扇依旧轻笑,却是蓦地捂着胸口再次咳嗽起来。 “你还笑连日操劳不好好休息,身子骨都虚成这幅模样了,还不知道好好调养,你让我怎么说你”飘舞恨铁不成钢的横着古画扇有些苍白的面庞。: 第一百七十一章 岁月如歌 古画扇看着飘舞气愤的面庞,轻笑道:“飘舞姐姐莫要着急。我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底,不碍事的,不过是天气变化太突然,受了些风寒,很快就会好了。” 飘舞依旧愤愤的道:“那你也得受罪不是好好的一个人,怎的就这样不知道爱惜自己。天冷了也不知多加身衣服,你每天把皇上照顾的那么周到,把别人也处处顾及到,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一下自己呢本来你的身子骨就弱,这下好了,病倒了,皇上哪里能不担心吗你这是照顾皇上还是折磨皇上。还有我,还有六福,你让我们” “飘舞,几年了,你这唠叨的本事怎么还是有增无减呢”古画扇轻笑着打断飘舞的话语,再次感到有些气闷,随即拂了拂胸口顺着气。 “你还嫌我烦你要是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我才懒得每天过来烦你”飘舞气愤的瞪着古画扇,可那双眸明亮的眸子中,明明闪着泪光。 “飘舞姐姐,我知道的分寸的,你不要担心,真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懂的,我都懂得。”古画扇握着飘舞的手语重心长的轻声呢喃。 飘舞闻言,那徘徊在双眸的泪水,终于滑落,轻轻覆上古画扇冰凉的手。只得无奈叹息。 “听话好不好,好好照顾自己,以后我不在你身边时,就可以不用那么担心你了。”飘舞轻声道。 古画扇怔了怔却是望着天际,微微怔神。她想说,不会了,等飘舞姐姐你出宫之后,我也很快就会离开了,我要去的地方,没有病痛,没有心痛,没有烦恼,没有感觉 或许在那里我才能真正的照顾好自己,不再让任何担心,自己也不会再担心任何人。 她生了病,再也不被允许出门忙碌,飘舞代替她值班,每天都在被她唠叨的情形下跑去清心殿伺候,只叫着她烦 六福隔三差五的跑过来看她,为她寻寻乐子,逗她开心。穆雅听闻她生病,也是隔三差五的就来看她,百般叮嘱她要好好调养。 纯渊蓝卿也是有空便来看她,他们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一见面就斗嘴,恨不得上手。如今终于可以好好的坐下来聊聊天,谈谈心。 纯渊蓝慕也会有空就来她这里坐坐,尽管他们有时候会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静静地待着。 风寒虽算不上大病,可这季节温度转化太大,所以一直拖拖拉拉了半个月才好些,勉强可以当值。 卧床这么久,她着实是担心纯渊帝,又怕自己会突然晕眩难受。于是便将自己一直存放的那个荷包拿了出来,以备万一。率先吞下一片雪莲,待感觉神情好了些时,这才将荷包揣进衣襟里,缓步向纯渊帝的寝宫走去。 这些日子一直在下雨,昨日才停,是以纯渊蓝栩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宫的消息倒让众人不难接受。应该是雨天路滑,暂停赶路了吧 不着急,她不着急,谁也不要着急,能够平平安安返回最重要,哪怕会很晚 这几日阴雨绵绵,气温被瞬间拉了下来,虽然还没有立冬,没有下雪,可温度却已然冰冷。 古画扇披着披风,这才搓着手到了御书房外。 守着门的六福一见到她,立刻笑了笑,待她走进,这才轻声道:“扇儿姐姐,皇上等你半天了。” 古画扇闻言看了看刚蒙蒙亮的天色,斜睨了六福一眼,道:“夸张了啊六福” 六福却是瞪了瞪眼睛,急急的道:“六福没有骗扇儿姐姐,皇上今日起的特别早,又不让人伺候,还下令说今日不早朝了这不,就一个人进了御书房,现在还没出来。因着这几日雨水多。天气潮湿,师傅这几日身体状况着实不好,今日终于被皇上说服了躺床上休息休息。皇上是说你的病情好了许多,今日就能在一旁伺候,让师傅放心。师傅一听是扇儿姐姐要来伺候,也就放下心来,所以让六福在这里先侯着,等扇儿姐姐来了,再回去伺候师傅。” 古画扇闻言眸底氤氲着淡淡的愁思,蓦地想起那灵冢想起纯渊帝说太监不得入内的话语,心中难过。 皇上,李公公陪伴了您一辈子,到了死反倒被与您隔开。李公公现如今都还不知道灵冢呃呃呃时候,他若知道了,会难过吗皇上。 “扇儿姐姐扇儿姐姐”六福见古画扇发呆,轻声喊到。 古画扇闻言,轻轻的看了眼六福白皙的面庞,与清透的眸子,心中晦涩难安。 “快回去照顾你师傅吧告诉他这里一切有我,让李公公放心”古画扇轻声道。 六福觉得他明明看到古画扇的眸子氤氲着泪光,可他却不能相问,不敢相问,因为他怕他自己也蓦地落下泪来。 他虽平日泼皮一些,可所不傻,如今的现状他不是不懂的。 “那扇儿姐姐一个人要小心照顾着自己,大病初愈千万别累着。有什么事尽管差人来叫六福。”六福轻声道。 “知道了你怎么还和飘舞一样啰嗦”古画扇轻笑道。 六福却是没有再反驳,深深地望了眼古画扇,这才转身大步离去。 看着六福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处,古画扇转身面对着御书房的房门,将面上的表情调解但最好的状态,这才轻轻叩门。 “进来吧” 屋内,纯渊帝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 已经十多天未曾来伺候,古画扇乍然听到这更加苍凉的声音,泪水蓦地便涌上眼眶,赶紧用衣袖擦干净,深深的呼吸几口,这才轻笑着推开门进入。 龙椅上依旧坐着那一抹明黄色身影,桌案上依旧摆放着成摞的奏折,那只金笔依旧在纯渊帝手中挥舞,批阅着所有的国事。 只是,那原本满头的青丝只变得华发,那苍劲有力的手劲变得有些轻颤,那原本神清气爽的人此刻正捂着唇发出压抑的咳嗽声。那原本舒展惬意的眉头,此刻布满皱纹,紧紧蹙在一起。 古画扇只觉得泪水又差点涌出,赶紧揉了揉眼睛,脱下身上的披风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快步走向纯渊帝身旁。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终于不再咳嗽,古画扇大大的送了一口,端起一旁的茶杯,手心覆盖在杯壁上试着水温。但显然这杯茶已经凉透。 看着已经批阅好的一摞奏折,心中微微叹息。这才抬步向一旁的茶房走去。 纯渊帝停下笔,看着古画扇缓步离去的身影,深邃的眸子里氤氲着淡淡心安,随即莫名的笑了笑,继续低头挥舞着手中金笔。: 第一百七十二章 动之以理 依旧是纯渊帝最爱喝的轻纱流萤,苦苦的味道,就算后期也不会返甘。就如同这偌大的朝堂,偌大的万里江山,为它倾尽所有,最后它依旧会到别人的手中,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手中的茶杯烫的手心灼痛,可也抵不过透过帷幔看到纯渊帝苍老的面庞来的心凉。 这个过度的冬季注定不平静。 简单收拾一下思绪,古画扇伸手入怀掏出荷包,拿了出来一片血雪莲泡在茶盅里。血雪莲有奇效,希望能让纯渊帝好受一些 “咳咳” 寂静的房间内又响起了纯渊帝压抑的咳嗽声,古画扇赶紧将荷包揣进怀里,端起茶盅走向纯渊帝。 “皇上,喝点茶吧。”这茶最是能清热解毒,对身体极好,这也是这茶虽苦,但纯渊帝却一直坚持饮用的原因。她当初知道这茶的功效时,可是下了不少功夫泡制,只为了能够在良药苦口的功效上让它再好喝一点。 纯渊帝轻轻点头,可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依旧专心致志的批阅着。古画扇余光扫过,竟是七殿下与千雨大将军在边疆战事一事的汇报。显然纯渊帝正看到要处,当下她也不急着催促,虽然忠言逆耳,可想要让别人听取,也要在恰当的时候再说不是 纯渊帝聚精会神的批阅着,古画扇便轻轻研着磨,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过了半晌,纯渊帝突然开口道:“若是一个人对你很是熟悉,可有一天他却与你站在了对立的阵型要来对付你。你会如何应对” 古画扇闻言研磨的手顿了顿,薄唇轻抿品味着这句话的含义。 “先不提如何应对,能对奴婢甚是熟悉的人可是少之又少,若是有,那也肯定是奴婢在乎的人,若是有一天被自己在乎的人背叛。奴婢肯定把他吊起来打一顿解解气” 纯渊帝闻言停下手中笔,斜睨着古画扇张牙舞爪的样子,轻笑出声:“那也得先把他抓住才行啊” 古画扇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轻声道:“也对不过若是奴婢,奴婢绝对有法子制住他” 纯渊帝挑眉,清声道:“是吗说来听听” 古画扇闻言却是随意的道:“他能够背叛奴婢,并且想置奴婢于死地,那肯定是被怒气冲了头脑,想要制服于奴婢,耀武扬威。而此时他肯定会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奴婢。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当然,他若确实很了解奴婢,这也是一道致命伤害。不过”古画扇卖了个关子,轻笑着看向纯渊帝。 “不过什么速速道来”纯渊帝用笔头敲了敲古画扇的脑门,催促道。 古画扇揉着脑门,直念叨着不按照剧情出演,没有工钱的 看着纯渊帝又要来敲打,古画扇终于认输。 “皇上,您觉得奴婢对您是真心还是假意呢”古画扇收敛了笑意,平静的看着纯渊帝轻声道。 这是一个不经意的问题。却也是极其考验人心的问句。纯渊帝是皇帝,他对人真心或是假意,或者他觉得你对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这都是前朝后庭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事。可也是禁忌,谁都不敢相问的问题。 纯渊帝闻言,深邃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和古画扇的双眸,他看到面前的女子神色淡淡,那双眸子依旧清透,此刻也如明珠一般繁星点点。 一句话,将这些年所有的回忆全部勾起,那些点点滴滴的过往犹如潮涌一般。快要八年的时间,是否真的能够看透一个人的心呢 半晌,房内依旧寂静,古画扇却兀自轻笑道:“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好玩,并且与皇上的问题无关皇上方才可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了” 纯渊帝闻言却是依旧神色淡淡,只是思衬着她的话语,眸色已然有些不同。 古画扇不再看纯渊帝,自顾自的说着:“想要制服一个自己熟悉的人,一定会从其软肋下手,并且能够根据自己所了解的一切,来预备援手,防范于未然。可谓是招招中地,轻而易举。要不然怎么会有句话叫做,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你这是在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纯渊帝凉凉的道,干脆放下了笔,斜倚着座背听着古画扇的废话。 古画扇竖起食指摇了摇,继续道:“这不是在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这真的是事实。” “那便就这样任人宰割了”纯渊帝沉声道。 古画扇轻笑:“当然不奴婢最痛恨的就是背叛,怎能让小人得志” “那你有何法” “皇上有没有想过,当那人几经偷袭,且处处得手之后,他会如何他会膨胀,他会自负,他会眼高于顶。而这时候,恰恰就是他的致命伤” 纯渊帝依旧静静地听着,不再发一言。 “皇上或许不知,奴婢睡觉很浅,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来,可又有个毛病,正在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也就算被人打扰也不想要醒来,除非我自己想要起来,否则谁来了也没用。所以看着就会是一副睡的很沉的样子。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了习惯。而这么明显的习惯也一定会被那个所谓的背叛者一一观察。可他又不是奴婢肚子里的蛔虫奴婢会假装熟睡的事情他从一开始就认为是真睡,到了后来也一定会这样认为他若想要对奴婢下手,定会选在深夜无人的时候,可如果他心中的正在睡的像死人一样的我,在他到来的时候,突然间就醒来了,并且看着他,告诉他,奴婢早就注意到他了呢他的心里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先不提反应,他肯定会破罐子破摔,率先杀人灭口你一个小女子,如何抵挡已经早有防备的歹人”纯渊帝凉凉的道。 古画扇闻言,却是轻笑道:“可问题是,奴婢真的本来就知道他是背叛者啊我当然会提早做出防备。当然我也会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他的歹心,我已经提早做出了防备。这样,奴婢的生命并不会有危险。而他呢” 纯渊帝闻言却是收起看戏的表情,凝眉沉思,道:“他会先跑,然后再有机会寻找下一个他知道的你的弱点开始下手。”: 第一百七十三章 铮铮铁骨 古画扇轻笑:“是啊没错,他会跑可他却不敢再来突击他自己以为的,奴婢的弱点了” “为何”纯渊帝沉声问道。 “当一个一直坚持着的,坚信着的,觉得不会有错的事情,突然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并且给予他沉重的打击之后。他便会觉得这些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潜伏,一直暗中的观察早就已经被看个透彻,而他也会认为,这些年自己偷偷观察而来的弱点,一定都是故意泄露给他。故意让他知道的就如同方才,奴婢问皇上奴婢的真心,皇上是因为相信奴婢,所以才无动于衷,净看着奴婢自己胡闹。若是不相信奴婢,还要装作相信,那一瞬间的变化,也足够被别人观察。更何况那位背叛者要做的事情那么大,何止只是一个试探就可以形容的呢他会狗急跳墙,他会疑心生暗鬼,他会自乱阵脚。皇上你说,这个时候,他还会坚定不移自己这些年的观察吗他还会对于这些所谓的弱点毫无怀疑,继续不要命的进攻吗谁都怕死,更何况是为了做这种明知道是死路的事情而去白白送死呢除非,他傻”古画扇轻声说完,便静静的看着纯渊帝,寂静不语。 纯渊帝此刻却是已然凝眉沉思,转而看着战报,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半晌,纯渊帝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盅想要正要揭开,却被古画扇伸手截住。 “这茶已经凉了奴婢再去泡上一杯”古画扇轻声道。 纯渊帝看了眼古画扇手中茶杯。看着她清透的面庞,随即轻笑着点头。 古画扇看着纯渊帝终于舒展的眉头,却是暗暗松了口气,这才端起茶像一旁的小茶房里走去。 刚讲杯中茶放下,还来不及倒掉,便听得外面突如其来的嘈杂声,接着就是六福急急的通报声。 “皇上,皇上柔妃娘娘,雅贤妃和琪贵妃,突然就都身体不适,呼吸困难,皇上” 古画扇闻言却是骇了一跳,毕竟大病初愈,竟瞬间觉得有些晕眩。踉跄了两步,这才猛然惊醒赶紧看向纯渊帝。 却见纯渊帝闻言猛然起身,却因为起的太急而剧烈咳嗽起来。 “皇上” 古画扇一声惊呼,赶紧跑向纯渊帝,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纯渊帝只觉得眼前发黑,阵阵晕眩,蓦地口中不知被塞进一个凉凉的物什,有些甘甜,入口既化,原本沉闷疼痛的胸口瞬间豁然。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是那么熟悉。 古画扇慌乱的想要重新把荷包塞进衣襟,却因顾着纯渊帝的身子,荷包从衣襟滑落掉在了龙椅之上。 可眼下也顾不得去捡,左右丢不了,古画扇这才扶着纯渊帝向一旁的软塌上躺下。一边为纯渊帝顺着呼吸,一边做些急救之法。 “六福快进来六福”古画扇皱眉,清声喊道。 正在焦急等着回禀的六福。乍然听到屋内古画扇急切的呼喊,当即脸色一变,刚想要赶紧将门推开进去,却又顾及到选中有让人在。尽管焦急,可他依旧稍稍缓步后退一步,微微弯身轻声道:“是” 随即回头看了眼依旧跪着的三人,轻声道:“你们先回去,皇上自然有定论”这才不紧不慢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又将门紧紧的将门关闭。 院子里跪着从穆雅宫中来通禀的一个小太监,还有从琪贵妃和雅贤妃宫里前来通禀的两个宫女。因是隔着段距离,而古画扇的声音刚好控制在房门出可以听到的强度,是以,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何事。可福公公让他们回去,他们也只有乖乖听话。 三人相视一眼,想起自己宫里还在痛苦着的主子,赶紧脚步不停的大步离去。 刚入得御书房,六福便顷刻间变了脸色疾步跑到内间,当看到神情痛苦的纯渊帝时,惊骇欲绝。 “皇上您怎么了扇儿姐姐” 古画扇用前世所学的医术与手法,暂时为纯渊帝疏解着。随即看向六福,沉声道:“六福,你现在赶紧宣太医去三个娘娘的宫中为她们诊治,就说皇上因今日起的太早有些发困,已经睡在了御书房,就不去瞧她们了再有把何太医悄悄带到这里来,要快还要掩人耳目。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皇上的情况至于该如何才能掩人耳目,就看你了六福随机应变吧一定要快” 六福担忧着纯渊帝的情况,可无奈不懂医术,双手轻颤着不知该如何作为,闻听古画扇的话,当即连连应是,担忧的看了一眼古画扇与纯渊帝,这才一咬牙大步向外走去。 待出得房门,已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与常日无异。 房内,古画扇为纯渊帝按摩着穴道,直到纯渊帝不再痛苦,不再轻颤,这才深深的松了口气,无暇顾及自己已经虚脱无力有些发红的双手,随即便轻声问道:“皇上您感觉怎么样胸口可还是疼痛呼吸呢,还困难吗” 纯渊帝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眉头虽然依旧微皱,可神情却自然许多。 “早年征战,曾被一柄利剑穿胸而入,但侥幸存活下来。却是落下了心痛的毛病。年轻时倒也不觉得如何,忍忍就算过去了。可近年来却是越发的疼痛难熬了唉老了不中用了”纯渊帝轻叹。 古画扇看着纯渊帝久经沧桑的面庞,听着他似轻描淡写却深入人心的话语,眼中泪水差点滑落。 她看到过纯渊帝肩膀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四周的皮肤都狰狞变形,她不知道那道伤在他身上存在了多少年,不知道当时的他有多痛。如今,一切都繁华落幕,留下的只有这个寂静沉稳的纯渊帝。 他一生荣宠,可终究不过是血肉之躯,待他百年之后,或许后人会依稀提及两句,可谁有能够真的懂一个帝王的苦楚与寂寥呢 皇位,龙椅,玉玺,军符,埋葬了多少铮铮铁骨,覆没了多少男儿泪 “皇上”古画扇不知道她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每经历一次生死线,她就心痛一次,她就越发的恐惧,她不想看到纯渊帝走后这天下的归属,因为那是注定血腥的厮杀。 无论是谁登上皇位,这皇城都将经过鲜血的洗礼。 她不想看到,她不能看到: 第一百七十四章 记到死去 “哭什么朕还死不了”纯渊帝轻笑,可那一抹笑意里明明夹杂着浓浓的苦涩。 岁月不饶人,永远也无法抵抗的是时间。 古画扇闻言摸上自己的双眸,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湿润了眼眶。 “奴婢没哭,奴婢只是担心皇上,急得了。”古画扇垂首轻轻摇头。 纯渊帝轻轻拂了拂古画扇的肩膀,轻声道:“不用怕,不用怕” 古画扇抬眸看他,却见他眸子深沉,其中思绪万千难以捉摸,至于这两句不用怕究竟是何含义,她便不知该如何揣测了。 片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古画扇赶紧抹了把眼快步过去开门。 来人正是纯渊帝的御用太医何太医,只见他一袭太监服饰,手中还托着个托盘,托盘上用红布盖着一个箱子形状的轮廓。 “何太医您终于来了”古画扇急急的道,赶紧让开门口让何太医进来。 “画扇姑娘,皇上现状如何”何太医跻身进来,边往里间走,边问道,因他知道古画扇是会些医术的,至少一些紧急情况她能够及时应对。 古画扇皱眉向外面四处看,却是仍旧没有看到六福的身影。作罢,将门紧紧关闭,随即大步跟随,轻声道:“情况还好,就等何太医您了。” “嗯。”何太医闻言算是稍稍放下心,能让古画扇说还好,那想必是真的还好。方才真的是把他急得要命。 古画扇抿唇看着何太医焦急的背影,到了口中的问题,被紧紧咬住。回头看看仍旧不听六福的动静,却也无法,只得暂时压下心中焦急,跟随着进了里间。 何太医乍然见到纯渊帝静静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面色还算平静,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皇上一直都有心疾,不及时处理是会疼痛而死的,当即看了眼随后而来的古画扇,暗暗点头。有她在,他也能省心些。 何太医走到软塌边,俯身跪下请安。 纯渊帝轻轻睁开双眸,轻声道:“不必了,起吧” 何太医应是,赶紧起身坐到一旁为纯渊帝把脉。一双沉着睿智的双眸微微闭上,仔细的观察着。 古画扇心中虽焦急,却也无法,只得安静的等着。 片刻,何太医睁开双眸,收回手,轻轻叹息。 “何太医,如何”古画扇轻声问道,秀眉微蹙。 相反,纯渊帝却是收回手继续闭目养神,神态安详,丝毫不去过问。 何太医看了眼纯渊帝,随即轻声道:“皇上最近是不是心痛的越发突然,且较之以前越发的疼痛” 纯渊帝轻抬双眸,微微颔首。 何太医眉峰微蹙,随即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桌上处,将托盘上的红布掀起来,托盘里赫然放着他的医药箱。 “老臣给皇上开服药,一日一次,若是仍旧心痛加剧便继续服用,若是心痛不再加剧便要立即停止服用,老臣就再给皇上瞧瞧。”何太医轻声给古画扇嘱托着。 这番话却是将古画扇听的迷糊,都说吃了药症状减轻了就要继续吃,哪里有症状加剧了要继续吃,症状减轻了反而不能服用了呢 可这话她也不能问,何太医资历颇深,他说的想必始有一定道理的。 古画扇眉头微蹙的看着何太医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可眸中那抹暗淡的光泽,以及他轻轻的叹息。不知也何她忽然觉得心中咯噔一声,不可置信。 何太医察觉她的气息变化,抬眸看他,深邃的眸子里尽是无奈与叹息。 古画扇只觉得眸子里的湿润再次涌上,赶紧伸手去擦,回头看向纯渊帝,却见他已然平静的睡着。 何太医与古画扇见状,轻轻走出御书房,留下纯渊帝一人好好的静休。 当房门被关上,纯渊帝原本微闭的双眸缓缓睁开,眸中一片清明。 缓缓坐起身,透过轻纱帷幔看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那堆满桌案的奏折,轻声呢喃着:“快了,快了,等我” 出了清心殿的殿门,古画扇这才忍不住的道:“何太医,不知六福为何没有同您一块来呢” 何太医闻言却是微微摇头,道:“方才六福公公焦急的把老夫拉来,并且让老夫换上了这身服饰,等到风起亭就遇到了四殿下与五殿下二人,六福公公就让老夫抄近路来了。老夫担忧皇上的病情,是以并未多加观察六福公公的去向。” 古画扇听到四殿下时,当即变了脸色,手指轻轻颤动,但依旧沉静。伸手招来清心殿里一个小太监,对何太医道:“小章子会带您去换衣服。皇上的病情想必何太医知道该如何处理。奴婢便不送了。” 何太医欲言又止,随即摇摇头,随着那小太监大步离去。 古画扇目送他离去,立即便向从心阁跑去,可刚跑到一半却又倏地停下脚步。 看着不远处的从心阁,她踉跄着后退。随即银牙暗咬,沉寂的眸子看向穆雅的宫中方向,当即双拳紧握,大步向风起亭的方向跑去。 古画扇不住的心中轻颤,脚步毫不停歇,快速的奔跑着,只盼望着能够快些到达风起亭。一路上的宫女太监皆吃惊的看着她急匆匆的模样,心中疑惑。蓦地,有个别宫女太监悄悄放下手中活计,快步离去。 古画扇不停呢跑着,脑中紧绷。 关于纯渊蓝烨与六福的恩怨,她只依稀记得那是两年前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她与六福奉命出宫办事,本是分头行动,可直到黑夜也不见六福到达约定的地方汇合。 天空飘杂着浓密的雨滴,电闪雷鸣,犹如要吞噬一切。她独自在约定好的长亭处等着,直到午夜时分,依旧不见六福到来。她着实担心,只得独自去寻找,不知道找了多久依旧无果,当她再次回到约定地点的时候,便看到六福满身鲜血的躺在长亭内,那一刻,她只觉得她身边的人距离死亡是这么近。 六福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口中不停地向外渗着鲜血,周身青色衣衫早就已经被鲜血染红,不知道究竟伤在哪里。 他的手中紧紧抓着一个荷包,密不透风,即便全身都被雨水,血水打湿,那荷包依旧干燥。 可六福努力睁开双眸看着她,渗血的口中轻轻说着的话,她到现在依旧记得,她想未来她也会记到死去。: 帝一百七十五章 落幕之日 依旧是纯渊帝最爱喝的轻纱流萤,苦苦的味道,就算后期也不会返甘。就如同这偌大的朝堂,偌大的万里江山,为它倾尽所有,最后它依旧会到别人的手中,生不带来死不带走。 手中的茶杯烫的手心灼痛,可也抵不过透过帷幔看到纯渊帝苍老的面庞来的心凉。 这个过度的冬季注定不平静。 简单收拾一下思绪,古画扇伸手入怀掏出荷包,拿了出来一片血雪莲泡在茶盅里。血雪莲有奇效,希望能让纯渊帝好受一些 “咳咳” 寂静的房间内又响起了纯渊帝压抑的咳嗽声,古画扇赶紧将荷包揣进怀里,端起茶盅走向纯渊帝。 “皇上,喝点茶吧。”这茶最是能清热解毒,对身体极好,这也是这茶虽苦,但纯渊帝却一直坚持饮用的原因。她当初知道这茶的功效时,可是下了不少功夫泡制,只为了能够在良药苦口的功效上让它再好喝一点。 纯渊帝轻轻点头,可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依旧专心致志的批阅着。古画扇余光扫过,竟是七殿下与千雨大将军在边疆战事一事的汇报。显然纯渊帝正看到要处,当下她也不急着催促,虽然忠言逆耳,可想要让别人听取,也要在恰当的时候再说不是 纯渊帝聚精会神的批阅着,古画扇便轻轻研着磨,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过了半晌,纯渊帝突然开口道:“若是一个人对你很是熟悉,可有一天他却与你站在了对立的阵型要来对付你。你会如何应对” 古画扇闻言研磨的手顿了顿,薄唇轻抿品味着这句话的含义。 “先不提如何应对,能对奴婢甚是熟悉的人可是少之又少,若是有,那也肯定是奴婢在乎的人,若是有一天被自己在乎的人背叛。奴婢肯定把他吊起来打一顿解解气” 纯渊帝闻言停下手中笔,斜睨着古画扇张牙舞爪的样子,轻笑出声:“那也得先把他抓住才行啊” 古画扇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轻声道:“也对不过若是奴婢,奴婢绝对有法子制住他” 纯渊帝挑眉,清声道:“是吗说来听听” 古画扇闻言却是随意的道:“他能够背叛奴婢,并且想置奴婢于死地,那肯定是被怒气冲了头脑,想要制服于奴婢,耀武扬威。而此时他肯定会觉得自己足够了解奴婢。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当然,他若确实很了解奴婢,这也是一道致命伤害。不过”古画扇卖了个关子,轻笑着看向纯渊帝。 “不过什么速速道来”纯渊帝用笔头敲了敲古画扇的脑门,催促道。 古画扇揉着脑门,直念叨着不按照剧情出演,没有工钱的 看着纯渊帝又要来敲打,古画扇终于认输。 “皇上,您觉得奴婢对您是真心还是假意呢”古画扇收敛了笑意,平静的看着纯渊帝轻声道。 这是一个不经意的问题。却也是极其考验人心的问句。纯渊帝是皇帝,他对人真心或是假意,或者他觉得你对他是真心还是假意,这都是前朝后庭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事。可也是禁忌,谁都不敢相问的问题。 纯渊帝闻言,深邃的眸子直直的望着和古画扇的双眸,他看到面前的女子神色淡淡,那双眸子依旧清透,此刻也如明珠一般繁星点点。 一句话,将这些年所有的回忆全部勾起,那些点点滴滴的过往犹如潮涌一般。快要八年的时间,是否真的能够看透一个人的心呢 半晌,房内依旧寂静,古画扇却兀自轻笑道:“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好玩,并且与皇上的问题无关皇上方才可是真的在认真思考了” 纯渊帝闻言却是依旧神色淡淡,只是思衬着她的话语,眸色已然有些不同。 古画扇不再看纯渊帝,自顾自的说着:“想要制服一个自己熟悉的人,一定会从其软肋下手,并且能够根据自己所了解的一切,来预备援手,防范于未然。可谓是招招中地,轻而易举。要不然怎么会有句话叫做,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你这是在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纯渊帝凉凉的道,干脆放下了笔,斜倚着座背听着古画扇的废话。 古画扇竖起食指摇了摇,继续道:“这不是在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这真的是事实。” “那便就这样任人宰割了”纯渊帝沉声道。 古画扇轻笑:“当然不奴婢最痛恨的就是背叛,怎能让小人得志” “那你有何法” “皇上有没有想过,当那人几经偷袭,且处处得手之后,他会如何他会膨胀,他会自负,他会眼高于顶。而这时候,恰恰就是他的致命伤” 纯渊帝依旧静静地听着,不再发一言。 “皇上或许不知,奴婢睡觉很浅,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来,可又有个毛病,正在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也就算被人打扰也不想要醒来,除非我自己想要起来,否则谁来了也没用。所以看着就会是一副睡的很沉的样子。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了习惯。而这么明显的习惯也一定会被那个所谓的背叛者一一观察。可他又不是奴婢肚子里的蛔虫奴婢会假装熟睡的事情他从一开始就认为是真睡,到了后来也一定会这样认为他若想要对奴婢下手,定会选在深夜无人的时候,可如果他心中的正在睡的像死人一样的我,在他到来的时候,突然间就醒来了,并且看着他,告诉他,奴婢早就注意到他了呢他的心里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先不提反应,他肯定会破罐子破摔,率先杀人灭口你一个小女子,如何抵挡已经早有防备的歹人”纯渊帝凉凉的道。 古画扇闻言,却是轻笑道:“可问题是,奴婢真的本来就知道他是背叛者啊我当然会提早做出防备。当然我也会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他的歹心,我已经提早做出了防备。这样,奴婢的生命并不会有危险。而他呢” 纯渊帝闻言却是收起看戏的表情,凝眉沉思,道:“他会先跑,然后再有机会寻找下一个他知道的你的弱点开始下手”: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六年的时间 古画扇轻笑:“是啊没错,他会跑可他却不敢再来突击他自己以为的,奴婢的弱点了” “为何”纯渊帝沉声问道。 “当一个一直坚持着的,坚信着的,觉得不会有错的事情,突然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并且给予他沉重的打击之后。他便会觉得这些年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潜伏,一直暗中的观察早就已经被看个透彻,而他也会认为,这些年自己偷偷观察而来的弱点,一定都是故意泄露给他。故意让他知道的就如同方才,奴婢问皇上奴婢的真心,皇上是因为相信奴婢,所以才无动于衷,净看着奴婢自己胡闹。若是不相信奴婢,还要装作相信,那一瞬间的变化,也足够被别人观察。更何况那位背叛者要做的事情那么大,何止只是一个试探就可以形容的呢他会狗急跳墙,他会疑心生暗鬼,他会自乱阵脚。皇上你说,这个时候,他还会坚定不移自己这些年的观察吗他还会对于这些所谓的弱点毫无怀疑,继续不要命的进攻吗谁都怕死,更何况是为了做这种明知道是死路的事情而去白白送死呢除非,他傻”古画扇轻声说完,便静静的看着纯渊帝,寂静不语。 纯渊帝此刻却是已然凝眉沉思,转而看着战报,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敲击着桌面。 半晌,纯渊帝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盅想要正要揭开,却被古画扇伸手截住。 “这茶已经凉了奴婢再去泡上一杯”古画扇轻声道。 纯渊帝看了眼古画扇手中茶杯。看着她清透的面庞,随即轻笑着点头。 古画扇看着纯渊帝终于舒展的眉头,却是暗暗松了口气,这才端起茶像一旁的小茶房里走去。 刚讲杯中茶放下,还来不及倒掉,便听得外面突如其来的嘈杂声,接着就是六福急急的通报声。 “皇上,皇上柔妃娘娘,雅贤妃和琪贵妃,突然就都身体不适,呼吸困难,皇上” 古画扇闻言却是骇了一跳,毕竟大病初愈,竟瞬间觉得有些晕眩。踉跄了两步,这才猛然惊醒赶紧看向纯渊帝。 却见纯渊帝闻言猛然起身,却因为起的太急而剧烈咳嗽起来。 “皇上” 古画扇一声惊呼,赶紧跑向纯渊帝,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纯渊帝只觉得眼前发黑,阵阵晕眩,蓦地口中不知被塞进一个凉凉的物什,有些甘甜,入口既化,原本沉闷疼痛的胸口瞬间豁然。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是那么熟悉。 古画扇慌乱的想要重新把荷包塞进衣襟,却因顾着纯渊帝的身子,荷包从衣襟滑落掉在了龙椅之上。 可眼下也顾不得去捡,左右丢不了,古画扇这才扶着纯渊帝向一旁的软塌上躺下。一边为纯渊帝顺着呼吸,一边做些急救之法。 “六福快进来六福”古画扇皱眉,清声喊道。 正在焦急等着回禀的六福。乍然听到屋内古画扇急切的呼喊,当即脸色一变,刚想要赶紧将门推开进去,却又顾及到旁边有别人在。尽管焦急,可他依旧稍稍缓步后退一步,微微弯身轻声道:“是” 随即回头看了眼依旧跪着的三人,轻声道:“你们先回去,皇上自然有定论”这才不紧不慢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又将门紧紧的将门关闭。 院子里跪着从穆雅宫中来通禀的一个小太监,还有从琪贵妃和雅贤妃宫里前来通禀的两个宫女。因是隔着段距离,而古画扇的声音刚好控制在房门出可以听到的强度,是以,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何事。可福公公让他们回去,他们也只有乖乖听话。 三人相视一眼,想起自己宫里还在痛苦着的主子,赶紧脚步不停的大步离去。 刚入得御书房,六福便顷刻间变了脸色疾步跑到内间,当看到神情痛苦的纯渊帝时,惊骇欲绝。 “皇上您怎么了扇儿姐姐” 古画扇用前世所学的医术与手法,暂时为纯渊帝疏解着。随即看向六福,沉声道:“六福,你现在赶紧宣太医去三个娘娘的宫中为她们诊治,就说皇上因今日起的太早有些发困,已经睡在了御书房,就不去瞧她们了再有把何太医悄悄带到这里来,要快还要掩人耳目。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皇上的情况至于该如何才能掩人耳目,就看你了六福随机应变吧一定要快” 六福担忧着纯渊帝的情况,可无奈不懂医术,双手轻颤着不知该如何作为,闻听古画扇的话,当即连连应是,担忧的看了一眼古画扇与纯渊帝,这才一咬牙大步向外走去。 待出得房门,已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与常日无异。 房内,古画扇为纯渊帝按摩着穴道,直到纯渊帝不再痛苦,不再轻颤,这才深深的松了口气,无暇顾及自己已经虚脱无力有些发红的双手,随即便轻声问道:“皇上您感觉怎么样胸口可还是疼痛呼吸呢,还困难吗” 纯渊帝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眉头虽然依旧微皱,可神情却自然许多。 “早年征战,曾被一柄利剑穿胸而入,但侥幸存活下来。却是落下了心痛的毛病。年轻时倒也不觉得如何,忍忍就算过去了。可近年来却是越发的疼痛难熬了唉老了不中用了”纯渊帝轻叹。 古画扇看着纯渊帝久经沧桑的面庞,听着他似轻描淡写却深入人心的话语,眼中泪水差点滑落。 她看到过纯渊帝肩膀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四周的皮肤都狰狞变形,她不知道那道伤在他身上存在了多少年,不知道当时的他有多痛。如今,一切都繁华落幕,留下的只有这个寂静沉稳的纯渊帝。 他一生荣宠,可终究不过是血肉之躯,待他百年之后,或许后人会依稀提及两句,可谁有能够真的懂一个帝王的苦楚与寂寥呢 皇位,龙椅,玉玺,军符,埋葬了多少铮铮铁骨,覆没了多少男儿泪 “皇上”古画扇不知道她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每经历一次生死线,她就心痛一次,她就越发的恐惧,她不想看到纯渊帝走后这天下的归属,因为那是注定血腥的厮杀。 无论是谁登上皇位,这皇城都将经过鲜血的洗礼。 她不想看到,她不能看到: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这样也好 “哭什么朕还死不了”纯渊帝轻笑,可那一抹笑意里明明夹杂着浓浓的苦涩。 岁月不饶人,永远也无法抵抗的是时间。 古画扇闻言摸上自己的双眸,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湿润了眼眶。 “奴婢没哭,奴婢只是担心皇上,急得了。”古画扇垂首轻轻摇头。 纯渊帝轻轻拂了拂古画扇的肩膀,轻声道:“不用怕,不用怕” 古画扇抬眸看他,却见他眸子深沉,其中思绪万千难以捉摸,至于这两句不用怕究竟是何含义,她便不知该如何揣测了。 片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古画扇赶紧抹了把眼快步过去开门。 来人正是纯渊帝的御用太医何太医,只见他一袭太监服饰,手中还托着个托盘,托盘上用红布盖着一个箱子形状的轮廓。 “何太医您终于来了”古画扇急急的道,赶紧让开门口让何太医进来。 “画扇姑娘,皇上现状如何”何太医跻身进来,边往里间走,边问道,因他知道古画扇是会些医术的,至少一些紧急情况她能够及时应对。 古画扇皱眉向外面四处看,却是仍旧没有看到六福的身影。作罢,将门紧紧关闭,随即大步跟随,轻声道:“情况还好,就等何太医您了。” “嗯。”何太医闻言算是稍稍放下心,能让古画扇说还好,那想必是真的还好。方才真的是把他急得要命。 古画扇抿唇看着何太医焦急的背影,到了口中的问题,被紧紧咬住。回头看看仍旧不听六福的动静,却也无法,只得暂时压下心中焦急,跟随着进了里间。 何太医乍然见到纯渊帝静静躺在软塌上闭目养神,面色还算平静,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皇上一直都有心疾,不及时处理是会疼痛而死的,当即看了眼随后而来的古画扇,暗暗点头。有她在,他也能省心些。 何太医走到软塌边,俯身跪下请安。 纯渊帝轻轻睁开双眸,轻声道:“不必了,起吧” 何太医应是,赶紧起身坐到一旁为纯渊帝把脉。一双沉着睿智的双眸微微闭上,仔细的观察着。 古画扇心中虽焦急,却也无法,只得安静的等着。 片刻,何太医睁开双眸,收回手,轻轻叹息。 “何太医,如何”古画扇轻声问道,秀眉微蹙。 相反,纯渊帝却是收回手继续闭目养神,神态安详,丝毫不去过问。 何太医看了眼纯渊帝,随即轻声道:“皇上最近是不是心痛的越发突然,且较之以前越发的疼痛” 纯渊帝轻抬双眸,微微颔首。 何太医眉峰微蹙,随即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桌上处,将托盘上的红布掀起来,托盘里赫然放着他的医药箱。 “老臣给皇上开服药,一日一次,若是仍旧心痛加剧便继续服用,若是心痛不再加剧便要立即停止服用,老臣就再给皇上瞧瞧。”何太医轻声给古画扇嘱托着。 这番话却是将古画扇听的迷糊,都说吃了药症状减轻了就要继续吃,哪里有症状加剧了要继续吃,症状减轻了反而不能服用了呢 可这话她也不能问,何太医资历颇深,他说的想必始有一定道理的。 古画扇眉头微蹙的看着何太医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可眸中那抹暗淡的光泽,以及他轻轻的叹息。不知也何她忽然觉得心中咯噔一声,不可置信。 何太医察觉她的气息变化,抬眸看他,深邃的眸子里尽是无奈与叹息。 古画扇只觉得眸子里的湿润再次涌上,赶紧伸手去擦,回头看向纯渊帝,却见他已然平静的睡着。 何太医与古画扇见状,轻轻走出御书房,留下纯渊帝一人好好的静休。 当房门被关上,纯渊帝原本微闭的双眸缓缓睁开,眸中一片清明。 缓缓坐起身,透过轻纱帷幔看向那高高在上的龙椅,那堆满桌案的奏折,轻声呢喃着:“快了,快了,等我” 出了清心殿的殿门,古画扇这才忍不住的道:“何太医,不知六福为何没有同您一块来呢” 何太医闻言却是微微摇头,道:“方才六福公公焦急的把老夫拉来,并且让老夫换上了这身服饰,等到风起亭就遇到了四殿下与五殿下二人,六福公公就让老夫抄近路来了。老夫担忧皇上的病情,是以并未多加观察六福公公的去向。” 古画扇听到四殿下时,当即变了脸色,手指轻轻颤动,但依旧沉静。伸手招来清心殿里一个小太监,对何太医道:“小章子会带您去换衣服。皇上的病情想必何太医知道该如何处理。奴婢便不送了。” 何太医欲言又止,随即摇摇头,随着那小太监大步离去。 古画扇目送他离去,立即便向从心阁跑去,可刚跑到一半却又倏地停下脚步。 看着不远处的从心阁,她踉跄着后退。随即银牙暗咬,沉寂的眸子看向穆雅的宫中方向,当即双拳紧握,大步向风起亭的方向跑去。 古画扇不住的心中轻颤,脚步毫不停歇,快速的奔跑着,只盼望着能够快些到达风起亭。一路上的宫女太监皆吃惊的看着她急匆匆的模样,心中疑惑。蓦地,有个别宫女太监悄悄放下手中活计,快步离去。 古画扇不停呢跑着,脑中紧绷。 关于纯渊蓝烨与六福的恩怨,她只依稀记得那是两年前一个雷雨交加的深夜。她与六福奉命出宫办事,本是分头行动,可直到黑夜也不见六福到达约定的地方汇合。 天空飘杂着浓密的雨滴,电闪雷鸣,犹如要吞噬一切。她独自在约定好的长亭处等着,直到午夜时分,依旧不见六福到来。她着实担心,只得独自去寻找,不知道找了多久依旧无果,当她再次回到约定地点的时候,便看到六福满身鲜血的躺在长亭内,那一刻,她只觉得她身边的人距离死亡是这么近。 六福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口中不停地向外渗着鲜血,周身青色衣衫早就已经被鲜血染红,不知道究竟伤在哪里。 他的手中紧紧抓着一个荷包,密不透风,即便全身都被雨水,血水打湿,那荷包依旧干燥。 当六福努力睁开双眸看着她,渗血的口中轻轻说着的话,她到现在依旧记得,她想未来她也会记到死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回来就好 蓦地,古画扇听到不远处传来些许脚步声,古画扇心中一惊,随即重新潜入水中。 湖水旁边的小径上,几名太监和宫女正四处的搜寻着什么,手脚利索,步伐稳健,一看便知身手不凡。看他们模样,正是方才看到古画扇焦急奔跑而缓缓退去的几人。这四周杂草枯枝太多,不停的有踩碎草木的声音发出。 随后缓缓从一旁拐角处走来一个男子,一袭白衣风华绝代,那温润如玉的面庞一如当年。八年的时光只不过将他磨炼的更加沉稳。 白衣风华,此人正是纯渊蓝慕。 沉稳睿智的双眸仔细的扫视着四周的动静,剑眉微蹙,薄唇轻抿。 蓦地,一个小太监上前来报,道:“六殿下,这里发现了有拖拽的痕迹,还有一些脚印。” 纯渊蓝慕转眸看向紧挨着湖边的草丛处,抬步走去。 “六殿下小心,前几日刚下过雨,这湖边湿滑的很。”四方脸的小太监见纯渊蓝慕大步走去,连忙提醒。 与此同时,众人皆发现那散布在湖边泥泞中的脚步。 纯渊蓝慕眉头紧皱,蓦地看向湖面。 古画扇将自己与六福深深埋在水中,听着岸边动静,当她听到六殿下三个字时,原本紧张的心跳瞬间变的平稳,透过湖水,她依稀可以看到岸边倒映着那一袭白衣,无限风姿。 是他来了。 那她还在怕什么 古画扇看了眼脸色越发苍白的六福,心中越发担忧。许是神情放松,此刻她也觉得有阵阵晕眩,当下便紧咬牙关四肢用力,瞬间便涌出水面。 众人只听得呼啦一声,原本平静的湖面霎时出现了人影,一众宫女太监皆神情戒备,条件反射的向纯渊蓝慕靠拢,以便于保护。 可,不过瞬间,众人便再次吃惊,那出现在湖水中的女子,那一张清秀绝伦的面庞,不是古画扇又是谁 “咳咳,咳” 乍然呼吸到新鲜空气,口鼻中的湖水直呛得她喉咙阵阵发痛。可手中依旧紧紧的看着六福,不肯放松。 刚要开口求救,便觉得眼前一暗,一股大力紧紧的揽着自己,身子瞬间离开冰冷的湖水。手中六福也被另一股力道拖着飞起。 被冷风一吹,古画扇更加觉得瑟瑟发抖,而身前的身子温润无比,此刻她只想紧紧的抱住。 双脚触碰到地面,古画扇这才觉得真正的脱离了危险,抬眸望去却是望进一潭清润的眸光中。 六殿下 身子被紧紧揽着,蛮力勒的她有些生疼,身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披上了他的外袍,不至于让她穿着湿透的衣服暴露在人前。 猛然想起六福,古画扇惊的四处看去,却是见到几名小太监已经拖着六福快步的向冷宫外走去。 “不用担心,他会接受到最好的诊治,不会有事的。” 古画扇怔怔的看向他,恍惚的点头。 “湖水那么凉,你的风寒还没有好,是不要命了吗”纯渊蓝慕沉声道,揽住古画扇腰身的双臂又加大了力度。 “嘶”古画扇疼的皱眉,进了水的眼眸乍然被秋风吹拂,竟缓缓湿润,滑落一滴清泪。 纯渊蓝慕见状却是立即放松了力道,刚松开胳膊,便见古画扇的身子瞬间向下软倒。又立即一把将她抱起,拖着她的身子。 腿部有些发软,会忽然软倒这是古画扇自己也没有料到的,只是惊呼声还没有出口,身子又立即恢复安全,紧张的双手不知何时正紧紧抱着纯渊蓝慕的脖颈。 目之所及,那白皙的脖颈处,一道淡色的,长长的疤痕触目惊心,瞬间她便想到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夜里,自己用手中的利剑划过他的脖颈,鲜血直流。 轻轻覆上那一片肌肤,只觉得手指都被灼的生疼。当时的他,是不是也很疼,很疼 可是,她也好疼,她最敬爱的哥哥如此待她,她有多疼 “不用觉得对不起,没有必要。”纯渊蓝慕轻声道。 没有必要吗确实没有必要的,对于做过的事情再来后悔,真的晚了。 这些年来,他们交集的并不多,可那如期而至的书信依旧,那年的问话也依旧历历在目,句句在耳。 “冷吗” “不,不冷”尽管连牙齿都在发颤,可她的心中却是如同被烈火灼烧一般。 纯渊蓝慕轻轻撩开她耳边的乱发,轻声道:“你放心,关于此事我不会再如同两年前那般优柔寡断。我不能等到一切都晚了的时候再有所行动,所以你也不必劝我,父皇那边你想怎么描述亦或是隐瞒下来,都随你意。总之,这件事你不必插手了,很快便会对这些事有一个交代。” 古画扇知道他是在说两年前六福隐瞒下来事情真相的事情,如今再次东窗事发,她本也不打算再忍气吞声 “皇上那里,我自有打算。”古画扇轻声道。 纯渊蓝慕微微颔首依旧注视着她的面庞,久久不语。 气氛陌生的有些沉寂,就连空气都变得有些稀薄,他们是不是靠的太近了些 古画扇动了动身子,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却发现他的双臂依旧紧紧的箍着她的腰身,让她动弹不得。 “你想好了吗要如何答复你已经考虑了六年,难道还要再考虑一个六年吗”纯渊蓝慕望着古画扇的面庞轻声询问。 突闻此言,古画扇怔怔的看着他,神情有些恍惚。 是啊六年了,那年初原之上,她答应了他要好好考虑,只是后来被暂时搁置,她不提,他便一直都没有问。一转眼已经六年过去了。她还要再拖一个六年吗她还能拖的了一个六年吗他们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消耗吗 眼前的男子,风姿绰约,白衣风华,是眼下风头正盛的六殿下,他等了自己六年甚至更久,身为皇子,他如今身边没有一个妻妾,没有一个近身丫鬟。 他说他在等,他在等。 有时候她总会恍惚的想,他在等什么呢等自己松口相携一生吗自己又何德何能得了他的眼。一直以来她畏手畏脚,处处留心,左右逢源,能在皇宫中如鱼得水,她靠的不是运气,是手段,是心计。: 第一百七十九章 是真的吗 若说她与那些深宫女子还有何不同的话,那便是她还能够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在乎的人,为了自己的性命。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也早就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女孩了。八年,能够改变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并没有你想的那般美好。我畏首畏尾,自私,玩弄心计我,不值得”古画扇努力控制着发颤的牙齿,看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着。 “那怎么办呢,这样的你我依旧牢牢记在心里。若说当初只是好奇,如今便是刻入骨髓的潜意识了。八年了啊我怎么办我怎么办”纯渊蓝慕轻叹。 你有没有孤独过 你有没有渴望过 你有没有爱过 你有没有恨过 当一个人对你轻身叹息着他该怎么办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瞬间的一梦三生 轻叹的余音依旧环绕,古画扇却已经潸然泪下。 这些年的步履维艰,寸寸伤心,点点迷茫,都突然烟消云散,豁然开朗。 我怎么办 是啊我们都该怎么办呢 在这个纷扰的世道里,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那便这样吧 额头轻轻触碰到的肩膀是温热的,漫天的秋风袭来,夹杂着落幕的枯叶之蝶。 这一刻,前世今生 清心殿,独自沉默的纯渊帝缓缓起身下地,抬步走向茶房。 清雅幽静的茶房,布局简单,着实舒心。以往这里总是会来来往往一个白衣女子,手中定然捧着茶盅,轻声劝说着让他多多休息。 回头看了眼依旧禁闭的房门,她不知去了何处,迟迟不归。 轻轻将云纹锦袖挽起,学着古画扇往日的动作摆弄着茶具。很快一壶清茶便已经沸腾,目之所及是古画扇方才还未来得及倒掉的茶盅,轻轻拾起,掀起茶盖便要倒向一旁的水槽。纯渊帝的目光扫过杯中茶,却是忽然间顿了手,眸光紧紧的盯着那清色的茶水中漂浮着的一片血红的花瓣。 蓦地,他的手指竟微微颤抖,方才口中那一瞬间清凉的感觉恍若重现,他就说那种感觉是那么熟悉。 轻轻放下茶盅,伸手拾起那一片红叶,放在面前仔细观看,片刻却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踉跄的后退半步,纯渊帝手指紧紧握着红叶抬步便向房门大步走去,却是又忽然站定了脚步。转身跑到桌案前,枯老的双手快速的翻弄着桌案上的奏折,书籍。 那日止空大师与他讲说当年之事,曾交于他一封书信,让他在合适的时机再看。 后来时过境迁,琐事繁多,他便暂时搁置下来。 合适的时机什么时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想要立刻马上看到。 找寻半天无果,像一些不太着急的文件,以前都是李修文再打理,可近日里他身体不太好,此事便都是古画扇在帮他打理,却是不知她放在了何处。 一本奏折被翻乱在地,纯渊帝俯身去捡,余光扫过龙椅,却是发现一抹银白静静的躺在明光的坐垫上。 一瞬间,他忘记了再俯身去捡那一本奏折,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一抹银白的荷包,有些微微颤抖。 蓦地。他踉跄的后退几步,与龙椅拉开距离,目光却依旧直直的看着那一抹不能磨灭的银白。 像是逃离一般,纯渊帝转身便大步向房门外走去,推开房门,身影瞬间便逃也似得消失在门外。 不过片刻,却又见纯渊帝迈着比出门时更快的脚步又回到了桌案旁。 手指轻轻颤着,终于覆上了那铭心刻骨的银白。 一滴浊泪滑落,其中掺杂着多少辛酸。 纯渊三十四年初冬。 琪贵妃生辰之际举办宴会,却意外被皇上发现与其子四殿下私通,赤身共寝与一张床上。 纯渊帝震怒,当即下令赐死琪贵妃,四殿下革去皇子身份,收回府邸,扁为庶民。念其妻儿无辜遂不许追究。遣送回齐国侯府中。 那一天,天空时暗沉的,瓢泼大雨下个不停,一袭白衣的古画扇淹没在四皇子府前人山人海中,亲眼看着纯渊蓝烨被赶出皇子府,遣送出京。 随后是面色冷然,毫无一丝哀伤气息的四皇子妃,夕妍雪。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儿。一步一步的走出四皇子府的大门,独自行走在大雨滂沱中,一眼也不曾回头望去。 可尽管她如此冷漠,尽管隔着人山人海,滂沱大雨,古画扇依旧感受到来自她内心的落寞凄凉。 那一年他们大婚,她为了姐姐想要去破坏,却见到夕妍雪如花般的笑意,那清亮的笑意,明媚的模样直直的投射进自己心中。 她以为自己是去送祝福,她说:一生一世只为一人,愿他安,愿己悦。 这一句话,便打消了她坚定的决心。 夕妍雪有什么错呢一个待嫁的女儿心,一颗裸的真心。 回宫以后,她有多久的时间不敢去见穆雅,她有多少次午夜梦回哭醒又哭着睡着。 那样单纯的感情,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都有资格拥有的啊她怎能去破坏可明明他不配拥有这样的爱意的 终于,两年的时间,她看到了那个曾经拥有单纯笑意的女子,如今已经满脸冷然决绝。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是她始料未及的,她发了疯的奔跑在大雨滂沱中,直直的站在纯渊蓝慕的府邸外。 纯渊蓝慕并不在府中,她也未曾等到他归来,便已经昏倒在地。 恍恍惚惚过了几日,心中的激荡才缓缓被压下,面对他担忧的询问,她也学会了一笑而过。 事情走到如今这步是必然的不是吗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她犹记得那一日穆雅看到那一片狼藉的大床之上,两个赤身的人时的模样。 那是重生。 所有有关的人的重生 清扬悠悠的琴音飘散着,就连平日里看似无情的秋风落叶此刻也变得柔和,婉转。 枫叶漫天,树下是一袭白衣风华的女子,手指轻轻拨动着琴弦,那仿佛记载了百世的琴音,环绕着每一滴空气,醉人。: 第一百八十章 或许是吧 纯渊帝微闭双目,斜斜倚在选中的软塌上,听着古画扇的倾心之作,平和安详。 这已经快要用完的期限,这些年来的辛酸与苦楚,晦涩难懂的心,此刻变得豁然。 “为何今日的琴音这么轻快,竟还带着笑意,有什么开心的事,说来分享一下。”纯渊帝看着古画扇唇角微不可闻的笑意,轻笑道。 古画扇素手轻抚,最后一个旋音落下,沉寂。 “皇上还说奴婢,今日皇上的笑意也是遮掩不住呢”古画扇唇角微勾,轻声道。 纯渊帝闻言朗声大笑,就连往日里沉闷的胸口也变得轻松起来。 “竟还敢和朕讨价还价,看来是朕平日里太惯着你了”纯渊帝指着古画扇轻声道。 “奴婢平日里那般听话,自然是要惯的”古画扇昂着头,一副傲娇的模样,只是那眸中的狡黠却是让别人闭着眼也忽视不了。 纯渊帝闻言又是一阵大笑,看着古画扇直摇头。 一旁静静地站立着的李修文看着纯渊帝满脸笑意,当下也是笑意满面。 蓦地,六福大步跑着到了跟前,面色一派喜气。 古画扇怔了怔,心头却是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瞬间便觉得心跳加速。 “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李修文笑骂。 纯渊帝却是依旧淡笑不语。 六福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喜悦的道:“皇上,宫人回报,七殿下此刻已经到达皇宫门口了” 这句话古画扇提着的心终于落地,心中的猜测也得到证实。但见纯渊帝一声喝好,大步向殿门外走去,身后李修文亦是喜色更甚。 六福踉跄的爬起身,正要去追却是见古画扇依旧怔怔的坐在石凳上发呆,随即赶紧小跑过去,轻声道:“扇儿姐姐,扇儿姐姐咱们赶紧走吧” 古画扇恍惚的回神,随即怔怔的点点头,站起身却不动作。六福看的心急,赶紧一把拉过古画扇的衣袖拖拽着她追随而去。 他回来了 回来了 无关那么多的是非恩怨,能听到他平安回来的消息,古画扇便觉得心安了。 历时快要一个月,纯渊蓝栩终于从边疆赶回皇宫,远远望去,偌大的正阳门广场上,只孤独的行走着他一人,身边没有一个侍卫跟随,亦或是原本有的,只是后来没有了。 依旧是一袭黑衣,沉稳的步伐,只是那张昔日冷清的面庞此刻却显得有些深邃,有些暗沉。周身无端散发着一股戾气,冰冻三尺。 没有人知道这原本十天不到的路程却耗时将近一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他究竟如何应对。 但,眼下所有人都知道的是,他回来了,平安的回来了。 纯渊帝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看着一步一步走进殿中的纯渊蓝栩,面色安详,隐带笑意。 古画扇恍惚的看向纯渊帝,那一抹轻笑又是经过多少个日夜折磨中磨炼沉淀下来的呢 如此敏感的时期突然急召纯渊蓝栩回宫,纯渊帝难道不知道这一路上会有多少眼睛在盯着纯渊蓝栩吗难道不知道有多少柄利剑妄图割破纯渊蓝栩的喉咙吗难道不知道他极有可能就这样丧命在千里迢迢的路上吗 不,纯渊帝是知道的,是明白的,但他依旧这样做了。 君心难测,生死殊搏。 依旧傲气凌人,依旧风华绝代,经历了这一路上的奔波,纯渊蓝栩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损失,相反看他更加出众的风姿,想必是更获得了不少的收获。 犹记得那年初遇,他说平生唯一一次被算计到,便是那个雨夜,以后断不会再有那种事发生。 是啊他的骄傲,他的盛名。 平生唯一一次被算计到,却是为他们二人相遇奠定了基础,只是那相遇是否真的有意义呢 这么多年了,或许真的存在意义吧至少偶尔想起往事,还有可以缅怀的事情。 思及此,古画扇苦涩一笑,什么时候在她眼中那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了呢 目光缓缓飘向朝堂之上,已经在等候着纯渊蓝栩进殿的三位皇子中静静而立的纯渊蓝慕,那淡然如菊的感觉,直直的充斥进脑海中。 这一刻她豁然,既然已经选定了,那便没有再后悔的余地,她亦不屑去做那出尔反尔,三心二意的人。 目光恢复清明,再望向纯渊蓝栩时,眸中一片平和。 或许还可以做朋友,只为了初遇时那瞬间的心动。 纯渊蓝慕的目光不知何时飘向了古画扇的面庞,见她神思清明,眸子淡然,只觉得心中豁然,不自觉的唇角微勾。 一袭黑衣风华绝代,纯渊蓝栩迈着沉稳的步伐行至大殿中央,一撩衣摆向着龙椅上的纯渊帝俯身叩拜。 “儿臣拜见父皇,儿臣姗姗来迟,还望父皇恕罪。”纯渊蓝栩恭声道。 纯渊帝朗声大笑,道:“快快起身,边疆一事你立下大功,这一路上奔波劳累又着实辛苦了,何来怪罪之说” “多谢父皇”纯渊蓝栩起身,闻言,微微俯身。 “你们几个可要多多向老七学习,勤加练习武功,多多磨炼心志,也好为保卫我苍阳国多出一份力。” “父皇教训的是”三人齐齐应道。 纯渊蓝卿毫不遮掩的喜色,望着纯渊蓝栩直眨巴眼。 “尤其是你,老十六平日里不学无术,这么大的人了还整日小孩子心性更得多多锻炼”纯渊帝虎着脸,看向做鬼脸的纯渊蓝卿。 纯渊蓝卿闻言,身子抖了抖,立刻俯身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谨记于心” “总是说记得记得,要去做,不是记也多学学老六那沉稳的性子,别整日与老五厮混,你们二人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们什么好一点上进心都没有”纯渊帝又将纯渊蓝宇与纯渊蓝卿绑在一起教训 二人相识一眼,皆哭笑不得,只得齐齐俯身应是。 纯渊帝瞪了他们二人一眼,这才重新看向一直静静而立的纯渊蓝栩,却看到他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直直的望向身侧的古画扇。: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人在斗 “老七,你一路奔波辛苦了明日便为你接风洗尘,左右边疆此时有千雨大将军镇守,你便好好休息几日。”纯渊帝轻声道。 纯渊蓝栩抿唇道:“多谢父皇” 纯渊帝轻笑,拂了拂手,众官员叩拜之后,便散去。只等着明日前来赴宴。 纯渊帝缓步踏出正和殿,身后李修文紧紧跟随,古画扇也垂首跟在身后,一起离去。 众人走后,正和殿内便只剩下他们四位皇子,本来还有一位的,只不过如今他已经成为了庶民。 “七哥,你这几年不回来,一回来父皇就拿小弟来与七哥你做对比,真是一顿臭骂。”纯渊蓝卿大步走到纯渊蓝栩身边,傲娇的哼了哼,可看模样分明没有半分不悦。 “父皇的教训你可是听进去过一句权当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竟还这般意见繁多。”纯渊蓝栩斜了他一眼,轻声道。 “非是我和十六弟不听啊只是那标准实在太高,我们两个还是乖乖的做闲云野鹤来的痛快”一旁的纯渊蓝宇轻笑,手中折扇打了一个转,风流狂少。 纯渊蓝栩轻笑了声摇头,随即左右看了看,有些疑问的道:“四哥呢该不会是在家陪四嫂吧听说他得了一子,两年未见,定要前去探望一下。” 此言一出,纯渊蓝卿与纯渊蓝宇面色皆是一僵,随即不自然的笑了笑,一旁的纯渊蓝慕却依旧是神色未变,眸子望着方才纯渊帝众人消失的方向,静静不语。 纯渊蓝栩是谁,尽管这一路上为了躲避各路追杀而消息堵塞,眼下这一看他们的脸色便察觉事情有了变化。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纯渊蓝栩轻声问道。 纯渊蓝卿看了眼纯渊蓝宇与纯渊蓝慕,见他二人皆闭口不语,随即看向纯渊蓝栩,轻声道:“七哥,咱们边走边说。” 纯渊蓝栩静静点头,四人这才抬步向正阳门广场走去。 走出不远,纯渊蓝卿终于轻轻叹息,轻声道:“七哥一路奔波想必是消息闭塞,四哥他前一阵子在琪贵妃生辰宴会上,触怒了父皇。父皇已经下旨,下旨抄了四皇子府,四嫂和四哥的孩儿已经被送回了齐国侯府,四哥他,他” “如何”纯渊蓝栩停下脚步,直直的望向纯渊蓝卿。 纯渊蓝卿轻叹一声,道:“四哥他被除了皇籍,贬为庶民,遣出皇城。” 纯渊蓝栩闻言眸子蓦地变得暗沉,究竟是何事竟然会让一向仁慈的父皇发这么大脾气四哥平日虽并不太出众,可父皇还是对他挺赏识的,说贬就贬,究竟反了多大的错。四哥他并不是那般没有头脑的愚钝之人才对,还是他离开这两年里,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没想到,两年的时间竟然会这样发生这样的事”纯渊蓝栩轻叹。 “是啊世事无常,也只盼着四哥能够平安一生。”一旁的纯渊蓝宇轻叹,纯渊蓝卿亦缓缓点头,面色沉重。 四人轻轻踏着沉稳的步伐行至在偌大的正阳门广场之上,偌大的广场更显得他们是多么渺小的个体。 蓦地,身后响起一声清亮的女声来,在寂静的广场之上分外突兀,却又那么清幽伊人。 “各位殿下请留步。” 四人闻言却是脚步一顿,纯渊蓝卿与纯渊蓝宇瞬间回身看去。而纯渊蓝慕闻言瞬间变唇角微勾,缓缓回身。 纯渊蓝栩却是薄唇紧抿,眸子瞬间深如潭涌,直直的站立着,没有回头。 一袭白衣宫装,清丽脱俗,端庄典雅的发髻更衬得她眉眼如画,玉面寒霜。正是去而复返的古画扇。 古画扇见他们回头,随即微微俯身,轻声道:“四位殿下安好,奴婢打扰四位殿下了,还请见谅皇上口谕,传六殿下入清心殿有事商议。” 纯渊蓝宇与纯渊蓝卿对视一眼皆看向纯渊蓝慕,见他唇角微勾,心情颇好的模样。纯渊蓝卿随即回头抬步走到古画扇面前。 “本殿下当是那个知书达理的宫娥呢原来是你这个小野猫,今日怎的这么知礼节,还知道请安。” 古画扇自顾自的起身,撇了眼纯渊蓝卿,显然并不打算回答他的话。 说她不知书达理,是只夜猫好的很等一后再算账,她现在公务在身,先饶了这个八年如一日依旧嘴欠的十六殿下。 纯渊蓝卿见她斜睨过来一眼,虽然并不打算答理自己,可他分明在那双眸子看到了危险的光芒。 本能的后退一步,远离危险珍爱生命。 “六殿下,请吧”古画扇轻声道。 纯渊蓝慕斜睨了一眼在古画扇身后张牙舞爪却不敢出声的纯渊蓝卿,便见他挠了挠头,退开几步,装作无意的样子。 纯渊蓝宇看了眼眉目含笑的纯渊蓝慕,唇角笑容逐渐扩大,余光看到纯渊蓝栩沉寂的面庞,随即抚了把手中折扇,轻声道:“六哥为何一看到画扇姑娘便喜不自胜了就连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呢画扇姑娘的眸子也一直在六哥身上飘荡,莫非有什么事情瞒着兄弟几个”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一震,纯渊蓝卿瞪了瞪眼睛,大步绕到古画扇面前,睁着眼睛看她的眼光,好似眼透过她的眼睛望进她的心里。 纯渊蓝栩身子微微一颤,依旧不曾回身。 最平静的当属纯渊蓝慕,但见他依旧是初时模样,只是此刻的眸子又曾添了几分生机盎然,直直的看着古画扇尚且平淡的小脸,唇角笑意更甚。 抬步走到古画扇面前,一把将纯渊蓝卿贴近古画扇的身子给拉开。 古画扇左右再也受不了纯渊蓝卿这强势攻击,刚要伸手去推,便见一袭白衣的纯渊蓝慕将他拉开。 心中哼了哼,只觉得省事了这个十六殿下,永远这幅模样 纯渊蓝卿看了眼距离自己不到两寸的古画扇的魔爪,心中大大的感谢了声纯渊蓝慕。 可看着古画扇清丽的面庞,心中有些莫名的失落一闪而过。 “走吧”纯渊蓝慕轻声道,率先抬步向清心殿方向走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步步为营 “边关两年,我数次深陷险境,命悬一线时,我都会想起那个雨夜,我们初遇,你为我疗伤。我总还想着活下去,活下去这样即便是留下半条命,就依旧可以遇到你来为我疗伤” “每当我全身疼痛的醒了过来,身边没有你,只有冷冰冰的兵器,冷冰冰的肃杀” “午夜梦回,我总是能够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岁月。但那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你要进宫,我不阻拦,我生平第一次求父皇,是让他把你留在御前当个宫女,总也好过去当深宫中暗无天日的宫嫔” “你留在了父皇身边,做了御前宫女。当时我在边关征战,可没有人知道我有多么开心。” “你是宫女,不是嫔妃,这样我们再接触,就不会有身份阻隔,道德伦理,闲言碎语。” “我知道你恨我,从一开始你便恨我恨我欺瞒了你,恨我是个皇子” “对不起,如果可以重来,你会不会依旧恨我” “对不起,还疼吗肯定很疼对不对对不起” 古画扇怔怔的听着他的话语,有些不知所措,原来她落选到了御前伺候,皆是因为他求了皇上。 那一年他决绝离去,她以为就这样了 现在,他在问自己,疼吗她知道她问的是初遇时他划破自己脖颈的伤口。 疼吗怎能不疼可再疼也抵不过这些年的心疼。 曾经,曾经,那些都是已经回不去的曾经 腰间的大手依旧牢牢的禁锢着她的腰身,脖颈间清浅的呼吸微微度过,有些清冷的凉意,萦绕在鼻尖的还有浓浓的酒香四散。 “七殿下,你喝醉了” 纯渊蓝栩的眸子缓缓沉寂,漆黑如墨,折射不出一丝光芒。他轻笑:“是啊我是醉了,醉的都看不清前方的路,可我说的都是心里话,藏在心底那么多年的话。是我太自负,是我以为” 轻轻的叹息划过,飘散在夜风中。 腰间的大手缓缓送开,脊背上温热的胸膛也随即抽离,莫名的冷意袭来,二人都是齐齐的颤抖。 古画扇紧紧抱着双臂,只觉得心底都在发颤,身后的气息远离,微微踉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属于他所有的感觉也都尽数消失。可,真的就这样消失了吗这么多年了,真的就可以这样消失了吗。 古画扇陡然回身向后看去,望进眸中的只有漆黑如墨的暗夜。 恍惚间来到穆雅的宴席之上,因已经是深夜,众人简单的应酬几句,宴席也便散了。古画扇帮衬着打理完毕,便随着穆雅到了穆雅的寝宫。 待所有下人都退下,穆雅这才紧紧握住古画扇的手,看着她在暗夜里有些苍白的脸色,轻声问道:“好妹妹,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可是夜风太凉,吹着了本想着” “姐姐,我没事”古画扇回握着穆雅的手,清浅的笑意划过眼角,微微摇头。 “那你的脸色这么差,就连手都这么冰,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姐姐说的,姐姐担心你”穆雅语重心长的道。 “我会的,姐姐快些安寝吧天色不早了,你也忙碌了一天。我也要回清心殿了。”古画扇唇角微勾,露出笑容来,拉着穆雅向床边走去。 “唉你不说,姐姐也无法把你怎样但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的,如果真的遇到难题不要忘了还有姐姐在。”穆雅眉头微蹙,轻声道。 “知道了姐姐快些歇息吧” 穆雅的眸子依旧担忧,却也无奈,只得收拾一下躺在了床上。 “睡吧,睡吧”古画扇坐在床沿,看着穆雅缓缓闭上眼睛,渐渐呼吸沉稳,这才轻轻叹息着起身离去。 睡梦中的穆雅蓦地眉头微蹙,冷汗淋漓,口中不停的叫着妹妹,妹妹,显然睡得极其不稳。 古画扇轻抬步子离开千荷宫,这才一路向着清心殿走去。索性一路无事,入了清心殿的门,古画扇这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殿门被关上的瞬间,清心殿外的树林掩映间,一袭白衣,风华绝代的男子目送着她走进,这才缓缓抬步向着宫外离去。 经过一段路时,左右看了看面前的景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随即大步离去。 纯渊蓝栩已经回宫多日,朝中各路牛鬼蛇神之间的气愤也越发的紧张,皇上如今身体欠恙,又苦苦等着七殿下回转,如今已经回来多日却仍旧是不见任何动静。他们怎能不急他们怎能不怕 但,再急也要装作常态,再怕也要人前三分笑。 皇上自己不着急,这些日子反而极其悠闲,更是有闲情雅致的去千阳园赏景。 千阳园是专供皇室之人赏景的地方,极具美观,尤其到了夏季,百花争奇斗艳,处处弥漫着芳香,且四面还水,冬暖夏凉。 只是天气虽好,但这初冬的天儿哪里还有什么好景色可以供人欣赏可纯渊帝偏偏就说,这个时候的景儿,才是最美的,才是最多姿的,才是最具观赏价值的。 索性距离皇宫不远,几日路程便到,宫中有人执掌,奏折也可以快马加鞭一日便到。纯渊帝又交代队伍要精简,是以跟随的队伍人数并不多。但四位皇子是必不可少的, 来到这里已经有半月有余,天气也是越发的冷凝,纯渊帝可以说是每日都必定要去一处景地转转,每每都面带笑意,似乎抛却了所有的烦心之事,只顾着玩赏。 皇上心情好,他们这些下人自然也就心情好,他们的职责是伺候好皇上,没有牵扯朝中之事,总归是可以想笑便笑的。 看着皇上开心,古画扇便见李修文的笑意也是每日递增,六福也整天乐呵呵的,好似一切都是这般美好,这般平静。 可古画扇却觉得心中着实不踏实,这种感觉每日都在加剧,莫名的烦躁不安。尤其是近日来,她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看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她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几日,除非纯渊帝安寝,其余时间她几乎都寸步不离,仔细的观察着如今的局势与动向,生怕一个错过,便晚了。 可却依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一切都那么正常,那么平静的进行着,正常的诡异。 她不知道以后究竟要发生什么,会发生什么,如今她能做的只有好好的照顾着纯渊帝,他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其实尽管心中在疑惑,再警惕,可当她每每看到纯渊帝眉梢眼角流露出来的笑意时,她也总是会止不住的打心眼里高兴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蓦然巨变 今日皇上心情依旧非常好,兴致也极好,便与四位皇子一起前去飞鸢瀑布处赏景。因着地域有些偏僻,路段也不怎么好走,便没有带几个宫人近身伺候。皇上身边自然少不得李修文,而六福又是个机灵的,自然也带着他。倒是古画扇,今日便放了她一天假,不用前去伺候了。 古画扇为此还郁闷无比,难道说她不机灵不就是山路崎岖吗,又有何难裸的鄙视女性啊 看着六福悄悄回头朝她做鬼脸,古画扇气结,斜睨着他,眸中危险的光芒大盛。伸手入袖,拿出一串流苏玉佩,在面前晃了晃,六福顿时惊愕的揉揉眼睛,激动不已,想要返回来拿,却是身不由己了。 这是那一日六福遇险,她在草丛里捡的亲手为六福做的玉佩,一直忘记给他。今日刚好吊吊他的胃口。 古画扇张口用口型说着:等你回来便给你 六福虽然感到无比的危险,可仍旧重重的点头,没有下限的相信古画扇。 看那嘚瑟的模样等回来再好好的收拾你 古画扇哼哼两句,直到再看不到队伍的影子,这才转身回到住处。 转身瞬间,前面行着的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皆齐齐的回头望向古画扇清丽单薄的身影,眸中什么念头凝聚,越积越重。 房内冷冷清清的就只有她一人,飘舞因为风寒加重便没有跟来伺候,她一直不放心来着,想要将血雪莲给她留下几片的,可却猛然想起那日给皇上服下后,便落在了御书房的龙椅上。 可是再去寻时已经不见了。 房内打扫的宫人是不敢手脚不干净的,且那又是放在龙椅上的物什,不要命了才会去私藏。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被纯渊帝收起来了,他不提她也不好开口,就一直拖到今日,她都快要忘了这回事。 着实无法,她便嘱托太医院的李太医,请他多多劳累,得空了便去从心阁为飘舞诊治一下。李太医一向德高望重,宅心仁厚,便答应了下来。这样一来,她也微微放心一些。 独坐在小院中,看着天际流云,不知不觉便沉沉的睡去。 梦 好似经历了千百世一般那样漫长,其中人间苦难皆一一尝遍,甚是乏累,世事坎坷不平,每日愁思不已,心中极其难过。想要醒来,却犹如陷入梦境之中无法自拔一般,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一幕幕场景从眼前快速划过,接着便是染血的红裙飘落,鲜血淋漓。 蓦地睁开眼睛,一下子从软塌上惊坐起来,额头的冷汗簌簌的低落,天色已经微微暗沉,这一天又即将要过去。回头看去,方才枕头的地方已经汗湿一片。 心脏在不停地跳动着,莫名的有些慌乱与心悸。 想要站起身,却是双腿一软又跌坐在软塌之上,怔怔的揉着酸麻的腿,片刻这才缓缓站起身。 口中越发涩然,走到桌子旁,拿起茶壶倒了杯水,因为手依旧在微微轻颤,凉透的茶水浇湿了桌布,放下茶壶,举起茶杯正要一饮而尽,却是手指一抖,陶瓷的茶杯瞬间变向下落去,坠到地上的瞬间便四分五裂,四散而飞。 古画扇恍惚间蹲下身去捡,手指却被锋利的碎片割破,鲜血直流。 看着鲜红的血迹,古画扇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怔了会儿神,古画扇猛然瞳孔紧缩,倏地站起身便向外院外跑去。 腿依旧酸麻,脚步依旧踉跄,一个不查,绊住了脚就要向地上跌倒。却是被一双手牢牢的扶住。 “扇儿姐姐,你还好吗有没有摔到” 恍惚间听到六福的声音古画扇赶紧抬头看去,正是一脸担忧的六福,正牢牢的扶着她。 “六,六福”古画扇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扇儿姐姐,是我,是六福,扇儿姐姐你还好吗”六福担忧的问道。 古画扇不住的摇头表示自己没事,随即紧紧抓着六福的衣袖,急切的问道:“你回来了那皇上呢四位殿下呢他们还好吗有没有出什么事” 六福闻言却是紧抿嘴唇,怔怔的看着古画扇因为急切都显得苍白的面庞,紧紧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看他这幅表情,古画扇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喃喃道:“一定出事了对不对一定出事了,快,我们快去” “扇儿姐姐”六福轻声道。 古画扇依旧紧紧拽着六福的衣袖,闻声停下挣脱的动作,又再次看向六福。 六福咬了咬牙,沉声道:“皇上平安无事,四位殿下也平安无事。只不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快去啊”古画扇急急的催促,尽管听到的是他们都平安的消息,她的心依旧无法静止下来,反而更加的心悸。 六福给古画扇擦了擦冷汗,遂又沉声道:“只不过皇上已经下令立刻将四位殿下皆遣送回了皇宫,并让四位殿下尽数在府中关了禁闭不得外出,不得参与朝政。” “为,为什么”古画扇喃喃道。 六福蹙眉,道:“皇上震怒,因为,因为六殿下和七殿下,他们二人” “他们二人如何” “六殿下和七殿下竟齐齐向皇上请旨赐婚,且都指名要扇儿姐姐你一人”六福声音有些轻颤。 古画扇闻言,却是感觉眼前瞬间有些晕眩。 “扇儿姐姐,你没事吧,你怎么样”六福一把扶住古画扇软倒的身子,着急的问道。 古画扇恍惚间只觉得想笑,可又想哭,偏偏脸部僵硬无比,眼眶又干涩不已。 所有的感觉都充斥进脑海中,四肢百骸中,让她不知所措。 “然后呢”古画扇喃喃道。 “皇上闻言突然就变了脸色,更是厉声斥责二位皇子儿女情长,不要被情感迷了心志,眼下是朝政的非常时期。五殿下和十六殿下皆下跪求情,所以皇上便一怒之下将四位殿下都遣送回了皇城,全部禁闭。”六福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双手依旧牢牢的扶着古画扇,生怕她再支撑不住。 古画扇听完,缓缓的思衬着,惊愕之余,她更多的是疑惑。 不过是请旨赐婚,皇上为何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关于几位皇子的家室,皇上一直都是在催促的。 难道皇上是觉得她只是一个小宫女所以配不上殿下的身份吗可她印象中的皇上不是这样的。 那还有什么原因呢她想不通。她不明白。: 第一百八十四章 着,赐死 六福眉头微蹙,轻声道:“皇上很是生气,闭门谁都不见,就连师傅也被挡在了门外。” 古画扇踉跄了一下,蓦地一把推开六福向纯渊帝的住处快步跑去。 “扇儿姐姐,慢点,扇儿姐姐”六福急忙大步追去。 只觉得已经不能思考,连日里来的预感终于还是出现了吗只是为想到事情竟皆因自己而起。 皇上在这个时候触怒四位殿下,传入朝中大臣的耳中绝不是什么好事。 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朝中大臣趁机谋朝篡位的事情,皇上如今身体不好,若有人趁机作乱,那便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短短的一段路程,古画扇觉得自己想了许多,脑中思绪几经翻腾,此刻不管自己去了皇上看到她会如何震怒,她也要前去相劝 书房就在眼前,古画扇素指紧握大步跑到站在门外焦急不已的李修文面前。 “李公公”古画扇轻声道。 正焦急的李修文乍然看到古画扇,一惊之下赶紧拉着古画扇向一旁走去。 “哎呦我的丫头诶你怎么来了赶紧的回去,皇上正在气头上,你这不是往刀口上撞吗”李修文压低声音说道。 古画扇咬了咬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微摇头,轻声道:“李公公,皇上他身体可还好何太医交代过皇上不能动怒的” 李修文闻言轻叹:“还能怎么好刚刚回来的路上还止不住咳嗽,也不让传太医来瞧瞧,就这样把自己关屋里。” 不知何时,李修文的面庞已经苍老如斯,一声轻叹仿佛已经消耗掉他大部分精力,他的担忧是真心的,他一辈子的付出没有怨言,他一辈子的陪伴没有后悔,如今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竟还处处惊心,不得安生。 古画扇牙龈紧咬,蓦地大步重新走上台阶,一撩衣摆双膝跪地,向着禁闭的房门内沉声道:“皇上,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皇上传太医瞧瞧身子吧” 离得近了这才听到屋子内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时而响起,沉闷压抑。 六福焦急的跑来,便看到古画扇单薄的身子直直的跪下去,声音亦是颤抖着。抬步想要一同前去跪着,便被一旁的李修文制止。 “师傅” 李修文重重一叹,向着六福微微摇头。 六福眉头紧皱,看向古画扇孤零零的身影,眼眶有些湿润。 纯渊帝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依旧是断断续续的咳嗽着。 古画扇薄唇紧抿,蓦地双手撑地,弯下腰朝地上磕了一个头,沉声道:“皇上,求您了奴婢不嫁人,一辈子都不嫁了求皇上消消气吧身子最重要” “皇上,奴婢一辈子陪在您身边一直到死奴婢都陪您” “皇上,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忘记了曾答应过您的话。” “皇上,奴婢不嫁,奴婢不嫁” 是啊她忘记了,她是要陪葬的啊 她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资格拥有感情 她一个连命运都掌控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误了别人一生 她有什么资格牵扯 在这个世界里,她从来都只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不知何时,早上还清朗的天儿,此刻已经狂风大作,冰冷冰冷的,寒到了骨子里。 台阶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原本白皙圆润的额头上此刻已经被磕的血迹斑斑。 蓦地,从屋子里传出纯渊帝的声音。 “李修文进来” 古画扇一怔,却依旧不停地磕着头。 李修文闻言浑身一震,立刻大步走向房门处,低头看了眼古画扇单薄的身子,重重的一叹,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门再次被关闭,六福赶紧跑到古画扇身旁,看着地上的血迹,赶紧扶着古画扇又要俯下的身子。 “扇儿姐姐,扇儿姐姐”除了担忧,他还能做些什么六福此刻无比痛恨自己。 “六福不要拦我,我不能,我不能”许是心情激荡,或是接连的请求导致,她的声音此刻喑哑无比,历经沧桑。 “扇儿姐姐”六福的眼角终于缓缓滑落一滴浊泪。 不过片刻,屋内蓦地想起瓷器被摔碎的声音,接着便又恢复了沉寂。 不知又过了多久,古画扇只觉得身子已经冷的麻木,膝盖已经疼的麻木,额头上的血迹不知凝固了几遍,又流淌了一遍。 蓦地,房门被打开,走出李修文的身影,只见他神情平静,眸子暗沉,手中一道明黄的圣旨在暗夜里,耀眼。 “师傅”六福连忙惊道。 古画扇终于停下叩首,怔怔的看着那明黄的圣旨,那种心痛的预感再次强烈。 李修文苍老枯燥的双手缓缓伸开圣旨,沉声道:“斯,御前女官古画扇接旨” 古画扇努力克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缓缓俯下身去,轻声道:“奴婢古画扇,接旨。” 李修文的声音是平静的,动作也是沉稳的,只是那眸底深处的暗沉却是翻涌着,咆哮着,无人发觉。 “御前女官古画扇,引诱众位皇子,心机叵测,令朕与二子反目,心肠歹毒。着,毒酒一杯,赐死” 天际忽然一声雷鸣响彻云霄,狂风送来了暴雨,犹如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刀子,直直的刺进地面。 土地也是会疼的吧 尽管它从不曾表达 这一刻所有的心痛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所有的挣扎与苦楚也都随着一个死字,消亡殆尽。 那明黄的颜色依旧刺眼,可她却不愿意闭上眼睛,不想再做什么动作。 一样所有的乏累,就连上一秒的心慌也都不在了,这一刻只有平静。 圣旨以下,金口玉言,不可挽回,毒酒一杯,唯有死路。 立刻便又侍卫冒雨走上前来,一杯无色的酒液体缓缓被宫人端来,托盘是那么精致,金杯是那么奢华。此刻这一切属于她。 “不,师傅这不是真的皇上,皇上您不能这样对扇儿姐姐的您不能啊”一旁的六福猛然起身,却被一旁早已经蓄势待发的侍卫紧紧压制住,拉向一旁。 “皇上皇上” “扇儿姐姐”六福只觉得不可置信,痛彻心扉,谁能告诉他,怎么就这样了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岁月不待 狂风夹杂着骤雨袭来,古画扇突然觉得有些冷,方才还麻木的身子此刻竟有些微微颤抖,犹记得那年她也曾巧笑嫣然过,过往重重如今都只换来了一杯毒酒罢了。 唉 那便这样吧 素指轻轻端起那精致的金杯,只觉得冰凉的触感依旧将她的手指灼的有些生疼。 旁边六福已经被李修文命人紧紧的捂住了嘴,不让他再喧扰,惹了皇上的烦。 古画扇恍惚间看向他,微微勾唇一笑,随即便仰头一饮而尽。 “皇上,保重龙体。即便不是为了您痛恨的江山社稷,也为了您自己” 狂风依旧,骤雨依旧,可她已经不觉得冷了,温热的血迹缓缓渗出唇角,双眸微闭时,她只看到六福停止的挣扎与紧紧注视她的眸子。 她想看到的还有许多,可终究看不到了。 她不会忘记曾经的记忆,那是属于她唯一的东西。 听闻屋外瞬间寂静,一声轻微的跌倒声透过狂风暴雨,穿过禁闭的房门直直的传入到纯渊帝的耳中。 蓦地,一声轻叹静静流淌在漆黑的屋子里,纯渊帝垂首看着手中银白的荷包,半晌,微闭双目。 不要恨朕,不要再像她一样恨朕 这一辈子朕都在悔恨与无奈中度过,但这一件事,朕绝不后悔 透过窗外看着已经暗沉无比的天际,他想,今生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做,快了,快了 纯渊三十四年,严冬。 外出千阳园游玩的纯渊帝一行人终于踏上回宫之路,三日便抵达了皇宫。 正阳门广场上,纯渊帝缓步走下皇辇,周身冷峻的气息肃杀无比,所有人都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同了。转念想到,前些日子同去游玩的四位皇子接被遣送回来,在府中关了禁闭,想必是与此事有关。 正值多事之秋,皇上与众位皇子闹了矛盾,这绝对是朝堂上巨大的变动,一些个居心不良的大臣心中的算盘正在打的咚咚响。 皇上下了皇辇,便见李修文大总管抬步向前服侍着纯渊帝向前走去。后方跟着一直垂首的六福公公。 前来迎接的穆雅微微抬头左右看去,却是怎么也寻不到她想要找的人影。纯渊帝已经走到近前,无奈只得放弃寻找,垂首静跪。 “都平身吧朕累了,各位爱卿随意散了吧”纯渊帝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最终也只得陆续站起身,缓缓退去。 穆雅起身与雅贤妃一同走在纯渊帝身后,众位妃嫔们也都无奈散去。 穆雅是时不时的向后望去,却望见还未离开的穆重鹰正皱眉看着她。 她读的懂那眸中神色,同样是因为没有见到回宫的古画扇而担忧。 身为纯渊帝最宠信的御前宫女。自然是要寸步不离的,如今莫说贴身伺候,就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前些日子又发生了众位皇子的事情,如今不见她人,她怎能放心 向穆重鹰微微点头,示意他不要担心,她自有分寸。 穆重鹰重重点头,眉头依旧紧锁,可无奈他尽管官职再大,这后宫之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插手。 他活了这半辈子,看透过多少事情,不求地位,他只盼着她们二姐妹都能平安一生,那就好 穆重鹰缓步向正阳门广场外走去,曾经健硕的身子历经八年,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有些羸弱,鬓角的发丝也已经尽数白去。这个叱咤朝堂快要一辈子的男子,也曾饱经风霜,为家事担忧,为天下万民担忧。 岁月不待人,如今他已老了。 穆雅看着自己父亲已经有些佝偻的脊背,眼眶发酸,最终也只得尾随纯渊帝而去。 快要到了清心殿,穆雅最终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怎的不见画扇姑娘呢臣妾这里还有为她缝制的袍子要给她呢这几天有些冷” “她已经用不到了”纯渊帝沉声道。 穆雅心中咯噔一声,却强行压抑住那念头,随即轻笑着开口道:“也是画扇姑娘那么受皇上宠信,平日又怎会冻着呢是臣妾多虑了” 纯渊帝猛的挺住脚步,眸子深沉的看了眼穆雅,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轻叹着大步入了清心殿。 “朕累了你们回去吧” 穆雅停下脚步,却依旧不肯回去,雅贤妃斜了穆雅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六福却是在殿门还未关闭的瞬间看向穆雅,穆雅只觉得那眸中神色太过沉重,太过压抑,她读不懂,想要迫切的知道,却又不敢再追问,她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 可也只得缓步回到了宫中。 想要打听,可此次随同纯渊帝出游的人都是纯渊帝的亲信,是不可能会有半点风声透露出来的。 她不过一个后嫔,又有什么能耐探得皇上亲信的口风。 她急,她怕,可如今最重要的是稳,再等等吧 皇上一向宠信妹妹,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入了清心殿,纯渊帝便摒推众人自己入了御书房。 李修文与六福静静地在房外侯着。 李修文看着一旁六福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连连叹息,最终也只得道:“你先退下吧看你这幅模样,是需要好好调整一下。” 六福闻言怔怔的抬头看他,随即轻声道:“师傅,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扇” 李修文赶紧制止六福的话语,看了眼房门,这才沉声道:“以后再也不要提起此事切记切记” 六福怔怔的摇头,紧咬嘴唇,竟踉跄的大步跑开。 李修文看着他有些慌乱的背影,心中止不住的叹息,看着天际的流云,唯有感叹。 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一年,那满城红妆也掩盖不住的悲哀。对于以后得事他不能全部知道,也能猜个不离十,世事无常,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遗憾陆续来临。他活了这一辈子,终究也是没有看透啊 回眸看向禁闭的房门,里面住着一个最劳累,最心痛的人,他这一辈子是王者,也是败寇,他虽身份尊贵,可终究败给了命运。: 第一百八十七章 恍若一梦 狂风夹杂着骤雨袭来,古画扇突然觉得有些冷,方才还麻木的身子此刻竟有些微微颤抖,犹记得那年她也曾巧笑嫣然过,过往重重如今都只换来了一杯毒酒罢了。 唉 那便这样吧 素指轻轻端起那精致的金杯,只觉得冰凉的触感依旧将她的手指灼的有些生疼。 旁边六福已经被李修文命人紧紧的捂住了嘴,不让他再喧扰,惹了皇上的烦。 古画扇恍惚间看向他,微微勾唇一笑,随即便仰头一饮而尽。 “皇上,保重龙体。即便不是为了您痛恨的江山社稷,也为了您自己” 狂风依旧,骤雨依旧,可她已经不觉得冷了,温热的血迹缓缓渗出唇角,双眸微闭时,她只看到六福停止的挣扎与紧紧注视她的眸子。 她想看到的还有许多,可终究看不到了。 她不会忘记曾经的记忆,那是属于她唯一的东西。 听闻屋外瞬间寂静,一声轻微的跌倒声透过狂风暴雨,穿过禁闭的房门直直的传入到纯渊帝的耳中。 蓦地,一声轻叹静静流淌在漆黑的屋子里,纯渊帝垂首看着手中银白的荷包,半晌,微闭双目。 不要恨朕,不要再像她一样恨朕 这一辈子朕都在悔恨与无奈中度过,但这一件事,朕绝不后悔 透过窗外看着已经暗沉无比的天际,他想,今生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做,快了,快了 纯渊三十四年,严冬。 外出千阳园游玩的纯渊帝一行人终于踏上回宫之路,三日便抵达了皇宫。 正阳门广场上,纯渊帝缓步走下皇辇,周身冷峻的气息肃杀无比,所有人都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同了。转念想到,前些日子同去游玩的四位皇子接被遣送回来,在府中关了禁闭,想必是与此事有关。 正值多事之秋,皇上与众位皇子闹了矛盾,这绝对是朝堂上巨大的变动,一些个居心不良的大臣心中的算盘正在打的咚咚响。 皇上下了皇辇,便见李修文大总管抬步向前服侍着纯渊帝向前走去。后方跟着一直垂首的六福公公。 前来迎接的穆雅微微抬头左右看去,却是怎么也寻不到她想要找的人影。纯渊帝已经走到近前,无奈只得放弃寻找,垂首静跪。 “都平身吧朕累了,各位爱卿随意散了吧”纯渊帝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最终也只得陆续站起身,缓缓退去。 穆雅起身与雅贤妃一同走在纯渊帝身后,众位妃嫔们也都无奈散去。 穆雅是时不时的向后望去,却望见还未离开的穆重鹰正皱眉看着她。 她读的懂那眸中神色,同样是因为没有见到回宫的古画扇而担忧。 身为纯渊帝最宠信的御前宫女。自然是要寸步不离的,如今莫说贴身伺候,就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前些日子又发生了众位皇子的事情,如今不见她人,她怎能放心 向穆重鹰微微点头,示意他不要担心,她自有分寸。 穆重鹰重重点头,眉头依旧紧锁,可无奈他尽管官职再大,这后宫之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来插手。 他活了这半辈子,看透过多少事情,不求地位,他只盼着她们二姐妹都能平安一生,那就好 穆重鹰缓步向正阳门广场外走去,曾经健硕的身子历经八年,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有些羸弱,鬓角的发丝也已经尽数白去。这个叱咤朝堂快要一辈子的男子,也曾饱经风霜,为家事担忧,为天下万民担忧。 岁月不待人,如今他已老了。 穆雅看着自己父亲已经有些佝偻的脊背,眼眶发酸,最终也只得尾随纯渊帝而去。 快要到了清心殿,穆雅最终忍不住,开口问道:“皇上,怎的不见画扇姑娘呢臣妾这里还有为她缝制的袍子要给她呢这几天有些冷” “她已经用不到了”纯渊帝沉声道。 穆雅心中咯噔一声,却强行压抑住那念头,随即轻笑着开口道:“也是画扇姑娘那么受皇上宠信,平日又怎会冻着呢是臣妾多虑了” 纯渊帝猛的挺住脚步,眸子深沉的看了眼穆雅,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没能开口。轻叹着大步入了清心殿。 “朕累了你们回去吧” 穆雅停下脚步,却依旧不肯回去,雅贤妃斜了穆雅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六福却是在殿门还未关闭的瞬间看向穆雅,穆雅只觉得那眸中神色太过沉重,太过压抑,她读不懂,想要迫切的知道,却又不敢再追问,她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 可也只得缓步回到了宫中。 想要打听,可此次随同纯渊帝出游的人都是纯渊帝的亲信,是不可能会有半点风声透露出来的。 她不过一个后嫔,又有什么能耐探得皇上亲信的口风。 她急,她怕,可如今最重要的是稳,再等等吧 皇上一向宠信妹妹,她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入了清心殿,纯渊帝便摒推众人自己入了御书房。 李修文与六福静静地在房外侯着。 李修文看着一旁六福魂不守舍的模样,心中连连叹息,最终也只得道:“你先退下吧看你这幅模样,是需要好好调整一下。” 六福闻言怔怔的抬头看他,随即轻声道:“师傅,这不是真的对不对,扇” 李修文赶紧制止六福的话语,看了眼房门,这才沉声道:“以后再也不要提起此事切记切记” 六福怔怔的摇头,紧咬嘴唇,竟踉跄的大步跑开。 李修文看着他有些慌乱的背影,心中止不住的叹息,看着天际的流云,唯有感叹。 恍惚间又回到了那一年,那满城红妆也掩盖不住的悲哀。对于以后得事他不能全部知道,也能猜个不离十,世事无常,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遗憾陆续来临。他活了这一辈子,终究也是没有看透啊 回眸看向禁闭的房门,里面住着一个最劳累,最心痛的人。一个为了江山社稷奉献了一辈子的人。: 第一百八十六章 辗转反侧 六福眉头微蹙,轻声道:“皇上很是生气,闭门谁都不见,就连师傅也被挡在了门外。” 古画扇踉跄了一下,蓦地一把推开六福向纯渊帝的住处快步跑去。 “扇儿姐姐,慢点,扇儿姐姐”六福急忙大步追去。 只觉得已经不能思考,连日里来的预感终于还是出现了吗只是为想到事情竟皆因自己而起。 皇上在这个时候触怒四位殿下,传入朝中大臣的耳中绝不是什么好事。 并不是没有发生过朝中大臣趁机谋朝篡位的事情,皇上如今身体不好,若有人趁机作乱,那便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短短的一段路程,古画扇觉得自己想了许多,脑中思绪几经翻腾,此刻不管自己去了皇上看到她会如何震怒,她也要前去相劝 书房就在眼前,古画扇素指紧握大步跑到站在门外焦急不已的李修文面前。 “李公公”古画扇轻声道。 正焦急的李修文乍然看到古画扇,一惊之下赶紧拉着古画扇向一旁走去。 “哎呦我的丫头诶你怎么来了赶紧的回去,皇上正在气头上,你这不是往刀口上撞吗”李修文压低声音说道。 古画扇咬了咬有些苍白的嘴唇,微微摇头,轻声道:“李公公,皇上他身体可还好何太医交代过皇上不能动怒的” 李修文闻言轻叹:“还能怎么好刚刚回来的路上还止不住咳嗽,也不让传太医来瞧瞧,就这样把自己关屋里。” 不知何时,李修文的面庞已经苍老如斯,一声轻叹仿佛已经消耗掉他大部分精力,他的担忧是真心的,他一辈子的付出没有怨言,他一辈子的陪伴没有后悔,如今已经到了花甲之年,竟还处处惊心,不得安生。 古画扇牙龈紧咬,蓦地大步重新走上台阶,一撩衣摆双膝跪地,向着禁闭的房门内沉声道:“皇上,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皇上传太医瞧瞧身子吧” 离得近了这才听到屋子内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时而响起,沉闷压抑。 六福焦急的跑来,便看到古画扇单薄的身子直直的跪下去,声音亦是颤抖着。抬步想要一同前去跪着,便被一旁的李修文制止。 “师傅” 李修文重重一叹,向着六福微微摇头。 六福眉头紧皱,看向古画扇孤零零的身影,眼眶有些湿润。 纯渊帝似乎并不打算回答,依旧是断断续续的咳嗽着。 古画扇薄唇紧抿,蓦地双手撑地,弯下腰朝地上磕了一个头,沉声道:“皇上,求您了奴婢不嫁人,一辈子都不嫁了求皇上消消气吧身子最重要” “皇上,奴婢一辈子陪在您身边一直到死奴婢都陪您” “皇上,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忘记了曾答应过您的话。” “皇上,奴婢不嫁,奴婢不嫁” 是啊她忘记了,她是要陪葬的啊 她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资格拥有感情 她一个连命运都掌控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误了别人一生 她有什么资格牵扯 在这个世界里,她从来都只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不知何时,早上还清朗的天儿,此刻已经狂风大作,冰冷冰冷的,寒到了骨子里。 台阶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原本白皙圆润的额头上此刻已经被磕的血迹斑斑。 蓦地,从屋子里传出纯渊帝的声音。 “李修文进来” 古画扇一怔,却依旧不停地磕着头。 李修文闻言浑身一震,立刻大步走向房门处,低头看了眼古画扇单薄的身子,重重的一叹,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门再次被关闭,六福赶紧跑到古画扇身旁,看着地上的血迹,赶紧扶着古画扇又要俯下的身子。 “扇儿姐姐,扇儿姐姐”除了担忧,他还能做些什么六福此刻无比痛恨自己。 “六福不要拦我,我不能,我不能”许是心情激荡,或是接连的请求导致,她的声音此刻喑哑无比,历经沧桑。 “扇儿姐姐”六福的眼角终于缓缓滑落一滴浊泪。 不过片刻,屋内蓦地想起瓷器被摔碎的声音,接着便又恢复了沉寂。 不知又过了多久,古画扇只觉得身子已经冷的麻木,膝盖已经疼的麻木,额头上的血迹不知凝固了几遍,又流淌了一遍。 蓦地,房门被打开,走出李修文的身影,只见他神情平静,眸子暗沉,手中一道明黄的圣旨在暗夜里,耀眼。 “师傅”六福连忙惊道。 古画扇终于停下叩首,怔怔的看着那明黄的圣旨,那种心痛的预感再次强烈。 李修文苍老枯燥的双手缓缓伸开圣旨,沉声道:“斯,御前女官古画扇接旨” 古画扇努力克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缓缓俯下身去,轻声道:“奴婢古画扇,接旨。” 李修文的声音是平静的,动作也是沉稳的,只是那眸底深处的暗沉却是翻涌着,咆哮着,无人发觉。 “御前女官古画扇,引诱众位皇子,心机叵测,令朕与二子反目,心肠歹毒。着,毒酒一杯,赐死” 天际忽然一声雷鸣响彻云霄,狂风送来了暴雨,犹如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刀子,直直的刺进地面。 土地也是会疼的吧 尽管它从不曾表达 这一刻所有的心痛都已经不复存在了,所有的挣扎与苦楚也都随着一个死字,消亡殆尽。 那明黄的颜色依旧刺眼,可她却不愿意闭上眼睛,不想再做什么动作。 一样所有的乏累,就连上一秒的心慌也都不在了,这一刻只有平静。 圣旨以下,金口玉言,不可挽回,毒酒一杯,尽管灼心,唯有死路。 立刻便又侍卫冒雨走上前来,一杯无色的酒液体缓缓被宫人端来,托盘是那么精致,金杯是那么奢华。此刻这一切属于她。 “不,师傅这不是真的皇上,皇上您不能这样对扇儿姐姐的您不能啊”一旁的六福猛然起身,却被一旁早已经蓄势待发的侍卫紧紧压制住,拉向一旁。 “皇上皇上” “扇儿姐姐”六福只觉得不可置信,痛彻心扉。: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又成了死人 一个人的路程是漫长的,在那前方不会有人在等你,在这路途中不会有人劝你小心,在出发时不会有人问你是否孤独。 纯渊三十四年,这个寒冬似乎极为漫长,又似乎极为高寒冷,直教人受不住。 千阳园附近的山谷之处,迎来了两个风尘仆仆的男子,一黑一白两道人影陆续到达,彼此相视却波澜不惊,皆齐齐飞身而下,努力寻找着什么。 寒夜刺骨,那寂静的山谷里藏着他们穷尽一生都在追寻的一切,可当他们在皑皑白雪中看到那一袭白衣的女子孤零零的躺在乱石中时,他们所有的希望已经消亡。 女子一袭宫装白衣,是他们离别时回头看去时那抹衣服的颜色,长长的青丝直垂到脚踝,是她独特的一道风景,那将三千青丝束起的一根白玉簪子是这么多年都不曾改变的,那印象里的身子就如同现在这般单薄易碎,那手腕上一枚朱红的朱砂依旧红的妖冶,那腰间垂着的荷包是她最视若珍宝的。 只是那张昔日清透脱俗的面庞却被乱石划伤,依稀间的轮廓正是那刻在心底骨血中的模样。 那一抹朱唇如今已经变得苍白没有血色,那明亮清透的眸子也紧紧闭着,仿佛要将这世间的所有全部隔绝。 是啊她应该要隔绝的。 这个世俗给予了她太多的无奈与辛酸,那双清透动人的眸子应该是时刻都开心的,而不是每日为了他们,为了朝事,为了后宫而氤氲着清愁的。 睡吧睡吧 从此以后,这世间种种都不会打扰到你的睡颜。 一袭白衣的男子轻轻抱起一袭白衣的女子,向着苍茫的白色中大步离去。 一袭黑衣的男子却是踉跄着脚步,想要去追,可却忽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他有什么资格呢 明知道她的选择不是自己还要前去求婚,是他害了她 再也回不去的是曾经。 纯渊三十五年,春。 寒冬的冰冷依旧不曾过去,连着初春的天气也一直在下着茫茫的大雪,各地都出现不同程度的雪灾,百姓危难迭起。 纯渊帝却突然一改年前独揽朝政的作风,这一次竟放手大权,将所有的救灾重任都全权交给六殿下与七殿下。朝野上下一时间众说纷纭。 如今的局势更加紧迫,纯渊帝已经病入膏肓,终日只能躺在床上接受调养,可他只要一天在世,那这天下就始终都是他的,所有人的性命都在他的手中握着。 朝臣不敢狂妄,眼下最重要的要倾尽全力帮助自己认为可以荣登龙椅的皇子,如今皇上仍旧不曾立太子,而意向已经非常之明显,就是要在六殿下和七殿下二人之中选择一个。如今就看谁的宝压的对,谁的宝压的错了这是关乎他们从今往后的兴衰的重大变动与决定。 朝堂上的斗争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在这权利的世道里,成者为王败者寇,一切都是一场殊死较量。 不管在这个变动的年代里前朝后庭有多少变动,在这个众所周知,却与世隔绝的地方始终都是平静的。 独坐长亭内,素手中的清茶已经被寒冷的空气侵蚀的没有一丝温度,那莹白的手指已经被冻着有些僵硬,可却依旧一动不动。 来到一云大师的古云寺已经月余了,直到现在对于那些过往,她依旧不能释怀。 她记得她喝下了那被毒酒,也确实感受到肝肠寸断的疼痛气绝身亡,可为什么她会苏醒在了古云寺呢 困惑之际,她才发现衣袖中牢牢的藏着一封书信,没有署名。打开来看后,她才几欲哭泣。 八年相伴,一生铭记,点点滴滴,莫不能忘,其中滋味,唯存于心,只道是此生缘尽,再不能相见与日。 今有二子,跪地相求,朕却震怒,遣其回宫,虽不被解,犹不觉悔,莫觉得妄自菲薄,尔心朕怎能不知 今日阔别,今世缘尽,于心不忍,却必须为,尽可恨朕,但朕不悔,到如今此生无憾,一世将灭也心安。 朕死后,你可皇宫后山,进入灵冢,那里有朕的遗言相告。若不愿,便远走他乡,莫再回返。今听朕一声劝,朝中之事你莫再牵扯入内,政事本就是他们应该经历的劫难,想成王,就要尝尽世间苦难,品尽人情冷暖。 朕知你会懂得 路线尽在图纸之上,到时是走是留,皆在你 她不知道纯渊帝究竟在经营着怎样的秘密,又在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这个即将逝世的帝王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可是会孤独 她常常会看到他一人静坐,孤寂沉思的模样,她不知道他的心中究竟藏着什么,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又将他的心划破过多少道伤口。 这一生,为君王,你可曾悔 听闻静安公主已经早些日子被指婚炎彧国三皇子,三日后便将成婚。飘舞已经到了年龄,想必年初便已经被放出宫去了,倒是不知那个一直追随飘舞的男子可曾还在等着她 再也不曾见过的是安小哥,那年一别,他仿佛销声匿迹一般,再寻不到。 边疆动乱以除,千雨大将军近日便启程回京,倒是不知这位盛名在外的千雨大将军是站在谁的阵营。 一切的一切都开始渐渐收拢,看似混乱,可却是正常。一切都进入了正规,只差天时,那便是看上天什么时候会将纯渊帝的性命收走了 这个动荡的年代即将开始了 随之而来的是什么样的腥风血雨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关于以后,她都不知道该要何去何从 虽然住在古云寺,可她从醒来便没有见过一云大师,更不要说止空大师和她的哥哥。 想到此处她却有些想要发笑,原来不知不觉中,她还是会称呼他一声哥哥的啊 这样寂静的日子她仿佛已经几辈子都不曾经历过了,她已经死去的消息能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不知道纯渊帝是如何弄来的一副她的尸体,竟骗得过那二人,尸身就被葬在清泉寺的山上,与她的父亲母亲葬在一起。那独自去了一趟清泉山,她看到了那新增的墓碑上写着古画扇之墓几个大字。 看着自己的坟墓,她觉得想要发笑,可止不住的却是掩面而泣。她被牺牲在了权利的漩涡里,从此她就又是个死人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相望不相亲 大雪依旧下的悄无声息,可却轻易的就将枝丫压弯,被雪冰封的山林从来都是寂静的,荒无人烟,唯有这三座孤坟沉寂。 回来的路上,她一人独自行走,看着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街道,亭台楼阁,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她能够真切的体会到活着的感觉,望向皇宫的方向,她的心依旧止不住颤抖,何处才是她的归宿。 静安公主大婚,今日早早的便见从皇宫方向走来送亲的队伍,十里锦红那般耀眼,那般夺目。漫天飞舞的雪花却莫名的增添了一股悲怆之情。 对于静安她是怜惜的,曾经在初原她们是一见如故的知己,回宫几年,她们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今日她大婚,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去送一送的,站在最僻静的地带,看着熙攘的人群迎来了那大红的队伍,红纱飘舞的花轿内定然端坐着一袭大红嫁衣的静安,微风移开,吹起车窗上的帘子,只看到鸳鸯戏水的红盖头遮住了她的面庞,她的头颅微微低垂着,应是在沉思吧 静安,一袭嫁衣的静安。此刻的你开心吗 你曾说你早就已经喜欢上了一个儒雅的青年,永世不忘。可如今,你一袭嫁衣就要嫁往万里迢迢的他国了,你会开心吗你不开心的,透过那万千红妆,我看到了你滴落的泪水,读到了你的心声。 静安,静安,望你一世静安 队伍已经走出了卧阳城,向着更远的地方行去,远去的还有一颗支离破碎的心。 静安,或许那个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见,但他却会在你的心中永存,去徜徉吧静安,至少在你的世界他是你最爱的,他是你可以爱的。 相望与街市,不如相忘于江湖。 转身要走,却被人群里一抹青衣顿住了脚步,留连了目光。他迈着步子从远方喧扰的人群中缓缓走来,几年不曾得见的面庞仿佛历经沧桑,往日清透的眸子此刻也变得深邃。 时间还可以改变多少人多少事她不知道,可她却亲眼目睹了这些年所有的变化,就连真心也可以变化。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想要逃离可脚步却似乎再也迈不动,那些曾经让她痛恨的过往,在此刻想起来似乎已经恍若隔世,如今在心中却是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再也恨不起来。 古唯空在人群中第一眼便认出了那抹白色身影,尽管她蒙着面,尽管她隐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走到她的面前,没有人知道他需要多大的动力才有勇气面对她。 六年了,她是否还如同当初那般痛恨自己他不能看到她厌恶的眸子,他会心痛。 还好,她不曾躲开自己,也不曾在自己靠近后露出厌恶的眸光。那眸子一片平静,无波无澜,仿佛看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路人罢了。 没有了厌恶,可他为何依旧这般心痛,那眸中清冷的神色太过伤人,他体无完肤。 “小妹”喑哑的声音响在喧扰的人群里,被人群淹没。 古画扇却是眸色微闪,这才抬步转身缓缓向前走去。 古唯空抬步跟上,跟上那一抹单薄的身子。 穿过喧扰的街市人群,二人已经缓步走到寂静的街道,前面便是古云寺,一路上二人一前一后仿佛就要走到时间的尽头。 阔别多年,再次相见竟无言以对。 回到了小院,古画扇依旧头前走着,忽然不闻身后脚步声,于是回头看去。却见那人驻足在古木门框外,不越雷池一步。 哥哥,你在怕什么呢 哥哥,你可知当初的我有多怕 “进来,难道你想就现在那里和我说话吗外面这么冷,我可不想在这里闲话家常。”古画扇轻声道。继而抬步向屋内走去,脱下披风,拂去一身雪花,收起纸伞。 古唯空抿唇,怔怔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听着六年都不曾听到的声音,一切都像梦境一样。 抬步走进院子,又渐渐走进那清新雅致的屋子,一股,温暖之气袭来。 “坐吧”古画扇轻声说着,手中忙活着烧火炉,有用钳子夹了一块炭进去,火势缓缓变旺。 古唯空将披风解下,看了眼一旁已经挂上古画扇披风的衣架,不知该将手中披风放到何处。 古画扇放下手中钳子,却见他依旧直愣愣的站着,手中的披风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不禁唇角微勾,虽然多年未见,可他却始终未变,他依然是那个将她捧在手心的哥哥,可她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抬步走向他,伸手接过披风,遂将披风挂在衣架上,与自己个头差不多长的披风就这样将自己那缩小版的披风遮了个严严实实。 怔怔的出了会儿神,这才轻笑着摇头,走向茶房处摆弄着,片刻,一壶热气腾腾的茶便被冲泡好了。 尽管拖着托盘,可上方热气依旧扑面而来,让她看不清道路。 一旁静静站立的古唯空仿佛此刻才找到存在感一样,大步跨了过来,伸手便接过托盘放到桌子上。 古画扇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眼眶内却氤氲着轻愁。 抬步走到桌前坐下,见他依旧站立,也不再催促他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他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看着杯中热气打着旋升向空气中,又渐渐消失了身影,直到再也没有热气腾升,直到杯中茶变得冰凉。二人皆不曾说过一句话,就这样静静地,一人坐着,一人站着,宁静祥和中参杂的是无限的冷意。 终究,那年的事情是一辈子也跨越不过的坎罢了 他不想再看到她平静的出奇的脸色,不想再看到她清冷如斯的眸光,踉跄的后退一步,随即转身大步离去。消失在小院里,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消失在皑皑白雪里。 半晌,古画扇怔怔抬步跑到小院里,却是没有追上去的勇气。 掩面而泣,俯身蹲在漫天的皑皑白雪中,颤抖的单薄身子仿佛要被大雪淹没。只是那压抑的哭声却穿越万千片雪花,终究消散。 哥哥,对不起,此生无缘,来世也不要再相见: 第一百九十章 地老天荒 如今她每天都过着最平静的日子,这是她仿佛渴望了几辈子的生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人情冷暖,没有世态炎凉。 她可以不用强颜欢笑,也可以想哭就哭,她想什么时间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人干涉,她想这样平静的生活才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吧 那便这样吧让她再享受这最后的宁静,让她再真真切切的体验一下有血有肉可以呼吸会疼痛的生活吧 这些日子她无事便会出门走走,当然前提是要蒙着面,她想四处看看,她来到这里这么多年最熟悉的竟然是那四角的天空,迷宫一样的宫路。 她想去看看,这个世界那么大,有没有一处地方可以让她魂牵。 也不用担心谁会认出她,如今正值局势动荡之时,那些为了权利而生而死的故人如今恐怕都在忙碌着,哪里会有闲情逸致出来逛街呢茫茫人海,能够相遇的机会是那么渺小。 那些她牵挂的是否也在牵挂着她呢不知何时她竟发现,那些曾经避之唯恐不及的人或事竟一一在脑海中回放,不能相望,却又不能相忘,不想去念,却又不忍不念。若她连同那些记忆一起删去,那她这些年存在的证据又在哪里呢 寂寥的街道凉意袭来,黄昏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百姓有闲情雅致顶着风雪逛街。街边小贩也陆陆续续的开始收起摊子,坚持留下来继续摆摊的小贩,便有家中人带着热腾腾的吃食前来看他,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的是幸福的笑容。他们四目相对间传递的是浓浓的爱意。 那是一家卖包子的小摊贩,摆摊的是一个青年男子,寒风凛冽,吹着他单薄的身躯,身上棉衣也只有薄薄的一层,只见他双手不停地搓着,鼻尖冻的通红。 面前的笼子忽然急急的冒着热气,青年男子赶紧一把掀开,原来是一笼包子已经熟透。 那些个包子形状各异,有小老虎的模样,有小兔子的模样,更有小花朵的模样。个个精致无比,又热气腾腾,看着便让人升起了食欲。 一旁的街道口处疾步走来了一个少妇,单手中挎着一个饭盒,另一只素手打着纸伞,可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仍旧侵蚀着她单薄的棉衣。只见她行色匆匆,在看到卖包子的青年男子时,那被冻的通红的脸庞露出温柔的笑意。 青年男子也发现了她,当即放下手中锅盖,大步向那少妇跑去,少妇嗔了他一眼,赶紧用伞为他遮雪。 青年男子伸手接过饭盒,一手接过纸伞大部分都为身旁女子遮盖着,眼中情意绵绵不绝。 许是今天的生意挺好,二人的脸上都露出开心的笑意,二人相偎在一起,冒着热气的饭菜为劳累了一天的男子充饥,女子的眸子说不出的满足。 怔怔的她停下了脚步,不想再走下去,这一刻她看到了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事情,那是有些人可能穷尽一生也无法追寻到的。 身旁的鹅毛大雪依旧在洋洋洒洒的下着,寒风刺骨,那不过几步远的温馨的画面,与她,却如同隔了天涯海角一般的距离。 那是她穷尽一生的追随,那是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触碰的体验。 缓步走向那小摊,正在吃饭的青年男子立刻放下碗筷,脸上洋溢着客气的笑容。 “姑娘想吃哪一个,尽管挑,这花样都是我家媳妇琢磨的,新鲜的很”男子很是自豪,眸子注视着身侧的女子,尽是暖意。 一旁的女子听他这么夸赞,立即嗔了他一眼,捡不由自主的红了红,可眸子却是极尽幸福的。 古画扇恍惚间轻笑,看着拿些热腾腾的包子,挑选了一个小老虎模样的包子。 那青年男子立刻给她包好,古画扇将铜板递给他,伸手接过热乎乎的包子,这才缓步离去。身后犹能听到那二人幸福的呢喃。 大雪依旧,阻挡不了的是发自内心的情,阻隔不了的也有心底冷清的感叹。 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小老虎模样的包子,那额头上的王字歪歪扭扭,小老虎的模样也可爱至极,那双眸子似乎在向她笑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上终于只剩下零星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偷着昏黄的光芒,古画扇终于停下脚步,恍惚的看着寂寥清冷的街道,心中惆怅陡然而生。 不管她走过了多少街道,路过多少石桥,看过多少人情世故,那些仅存的记忆都是她永世始终不能相忘的。 你爱过吗 你恨过吗 你放下了吗 你忘记了吗 时光荏苒,白云苍狗,不过匆匆弹指间。 一个人的旅途,一个人的弧度,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纯渊三十五年,春末。 因雪灾而受苦受难的百姓终于在朝廷方面的全力以赴下恢复了太平,重建了家园。二位皇子功劳皆平等,百姓呼声也不分上下。如今要看的便只有那个性命垂危的帝王最后的抉择。 这是个生生遏止住人呼吸的时刻,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此生或荣或辱,尽在这近日的时间。 何太医进出清心殿的频率已经越发的频繁,每次都会比上一次的深情都要凝重与悲叹。 终于,今日他在殿内整整呆了一天的时间都不曾出殿门。 清心殿心尖的宫人早便已经白了脸色,望着内殿的方向瑟瑟发抖。 以往都会静立在殿外的李修文与六福此刻却是笔直的站立在龙床旁边,那明黄的龙床上静静躺着的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连日的病痛已经将他折磨的骨瘦如材,那双昔日里沉稳睿智的眸子里布满了宁静祥和,与安然的神色。 纯渊帝的内心是平静的,这一辈子他要做的,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剩下的便是等他死后要做的事情了。 他没有痛苦,他也不害怕死亡,每天这样静静的数着时辰,一步步迈向生命的尽头,他很安心。 快了,快了 何太医的眉头已经越皱越深,一旁的李修文已经是震痛的说不出一句话来,那张脸经过岁月的侵蚀也早就疲惫不堪,那曾经健硕的身子骨,此刻也变得单薄。 叱咤后庭一辈子,终了,终了 六福此刻已经深深的跪下身去,看着何太医不同往日的表情,他便知道,今日便是大限将至了 何太医终于放下纯渊帝的手腕,无声轻叹,看着纯渊帝平静的目光,轻声问道:“皇上,您可还有未完成的心愿” 李修文闻言却是脚下一个踉跄,直直的跪倒在纯渊帝的窗前,一瞬间老泪众横,神色悲戚。 “皇上,皇上”李修文颤抖着手,不知该何处安放。 纯渊帝闻言却是微微摇头,唇角微勾,轻声道:“朕所有的心愿都已经完结,朕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这么安心。李修文,莫再哭了你陪了朕一辈子,怎能不知对于朕来说,死,便是解脱”: 第一百九十一章 改朝换代 如今她每天都过着最平静的日子,这是她仿佛渴望了几辈子的生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人情冷暖,没有世态炎凉。 她可以不用强颜欢笑,也可以想哭就哭,她想什么时间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人干涉,她想这样平静的生活才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吧 那便这样吧让她再享受这最后的宁静,让她再真真切切的体验一下有血有肉可以呼吸会疼痛的生活吧 这些日子她无事便会出门走走,当然前提是要蒙着面,她想四处看看,她来到这里这么多年最熟悉的竟然是那四角的天空,迷宫一样的宫路。 她想去看看,这个世界那么大,有没有一处地方可以让她魂牵。 也不用担心谁会认出她,如今正值局势动荡之时,那些为了权利而生而死的故人如今恐怕都在忙碌着,哪里会有闲情逸致出来逛街呢茫茫人海,能够相遇的机会是那么渺小。 那些她牵挂的是否也在牵挂着她呢不知何时她竟发现,那些曾经避之唯恐不及的人或事竟一一在脑海中回放,不能相望,却又不能相忘,不想去念,却又不忍不念。若她连同那些记忆一起删去,那她这些年存在的证据又在哪里呢 寂寥的街道凉意袭来,黄昏的时间已经没有多少百姓有闲情雅致顶着风雪逛街。街边小贩也陆陆续续的开始收起摊子,坚持留下来继续摆摊的小贩,便有家中人带着热腾腾的吃食前来看他,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的是幸福的笑容。他们四目相对间传递的是浓浓的爱意。 那是一家卖包子的小摊贩,摆摊的是一个青年男子,寒风凛冽,吹着他单薄的身躯,身上棉衣也只有薄薄的一层,只见他双手不停地搓着,鼻尖冻的通红。 面前的笼子忽然急急的冒着热气,青年男子赶紧一把掀开,原来是一笼包子已经熟透。 那些个包子形状各异,有小老虎的模样,有小兔子的模样,更有小花朵的模样。个个精致无比,又热气腾腾,看着便让人升起了食欲。 一旁的街道口处疾步走来了一个少妇,单手中挎着一个饭盒,另一只素手打着纸伞,可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仍旧侵蚀着她单薄的棉衣。只见她行色匆匆,在看到卖包子的青年男子时,那被冻的通红的脸庞露出温柔的笑意。 青年男子也发现了她,当即放下手中锅盖,大步向那少妇跑去,少妇嗔了他一眼,赶紧用伞为他遮雪。 青年男子伸手接过饭盒,一手接过纸伞大部分都为身旁女子遮盖着,眼中情意绵绵不绝。 许是今天的生意挺好,二人的脸上都露出开心的笑意,二人相偎在一起,冒着热气的饭菜为劳累了一天的男子充饥,女子的眸子说不出的满足。 怔怔的她停下了脚步,不想再走下去,这一刻她看到了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事情,那是有些人可能穷尽一生也无法追寻到的。 身旁的鹅毛大雪依旧在洋洋洒洒的下着,寒风刺骨,那不过几步远的温馨的画面,与她,却如同隔了天涯海角一般的距离。 那是她穷尽一生的追随,那是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触碰的体验。 缓步走向那小摊,正在吃饭的青年男子立刻放下碗筷,脸上洋溢着客气的笑容。 “姑娘想吃哪一个,尽管挑,这花样都是我家媳妇琢磨的,新鲜的很”男子很是自豪,眸子注视着身侧的女子,尽是暖意。 一旁的女子听他这么夸赞,立即嗔了他一眼,捡不由自主的红了红,可眸子却是极尽幸福的。 古画扇恍惚间轻笑,看着拿些热腾腾的包子,挑选了一个小老虎模样的包子。 那青年男子立刻给她包好,古画扇将铜板递给他,伸手接过热乎乎的包子,这才缓步离去。身后犹能听到那二人幸福的呢喃。 大雪依旧,阻挡不了的是发自内心的情,阻隔不了的也有心底冷清的感叹。 怔怔的看着手中的小老虎模样的包子,那额头上的王字歪歪扭扭,小老虎的模样也可爱至极,那双眸子似乎在向她笑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道上终于只剩下零星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偷着昏黄的光芒,古画扇终于停下脚步,恍惚的看着寂寥清冷的街道,心中惆怅陡然而生。 不管她走过了多少街道,路过多少石桥,看过多少人情世故,那些仅存的记忆都是她永世始终不能相忘的。 你爱过吗 你恨过吗 你放下了吗 你忘记了吗 时光荏苒,白云苍狗,不过匆匆弹指间。 一个人的旅途,一个人的弧度,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纯渊三十五年,春末。 因雪灾而受苦受难的百姓终于在朝廷方面的全力以赴下恢复了太平,重建了家园。二位皇子功劳皆平等,百姓呼声也不分上下。如今要看的便只有那个性命垂危的帝王最后的抉择。 这是个生生遏止住人呼吸的时刻,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此生或荣或辱,尽在这近日的时间。 何太医进出清心殿的频率已经越发的频繁,每次都会比上一次的深情都要凝重与悲叹。 终于,今日他在殿内整整呆了一天的时间都不曾出殿门。 清心殿心尖的宫人早便已经白了脸色,望着内殿的方向瑟瑟发抖。 以往都会静立在殿外的李修文与六福此刻却是笔直的站立在龙床旁边,那明黄的龙床上静静躺着的是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连日的病痛已经将他折磨的骨瘦如材,那双昔日里沉稳睿智的眸子里布满了宁静祥和,与安然的神色。 纯渊帝的内心是平静的,这一辈子他要做的,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剩下的便是等他死后要做的事情了。 他没有痛苦,他也不害怕死亡,每天这样静静的数着时辰,一步步迈向生命的尽头,他很安心。 快了,快了 何太医的眉头已经越皱越深,一旁的李修文已经是震痛的说不出一句话来,那张脸经过岁月的侵蚀也早就疲惫不堪,那曾经健硕的身子骨,此刻也变得单薄。 叱咤后庭一辈子,终了,终了 六福此刻已经深深的跪下身去,看着何太医不同往日的表情,他便知道,今日便是大限将至了 何太医终于放下纯渊帝的手腕,无声轻叹,看着纯渊帝平静的目光,轻声问道:“皇上,您可还有未完成的心愿” 李修文闻言却是脚下一个踉跄,直直的跪倒在纯渊帝的窗前,一瞬间老泪众横,神色悲戚。: 第一百九十二章 消逝消逝 他的两个皇兄皆是因为夺位之路而尸横遍野,朝纲之上看的从来都不是你如今的地位所以他从不曾动过立太子的念头,他不想看到他的儿子齐心全力去对付他选好的人选,他不想看到他们互相残杀,即便是维护表面的和平也是好的啊 这一世他历经太多,他累了,如今他就要歇息了。该是了却生前事的时候了 微微闭上双眸,那一抹紫色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可留下的却是再也无法泯灭的铭心刻骨 安息吧都安息吧他的,她的,他的儿子们,还有如今他最放不下心的扇儿,所有的挣扎都就此消失吧 他用最后的时间铺垫好一切,只希望他走后不会再有那么多的悲剧 李修文踉踉跄跄而来,俯身跪倒在床前,轻声道:“皇上,六殿下和七殿下正在往皇宫赶的路上,皇上” 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可抬眸看到纯渊帝祥和平静的笑意,他突然便不想再去想那么无谓的事了,他守候了一辈子的人,即将要永别,他的一辈子也走到尽头,其实这样想想也好,也好 一辈子辛苦操劳,最终归宿不过如此罢了 罢了 罢了 沉寂如斯的街道上,大雪如同旷世繁花一般洋洋洒洒,今日的太阳有些昏黄,透过鹅毛大雪照射到大地上一丝温度都没有,更显得惨淡无比。 街上的行人看着这鬼天气,都会愤骂一声,随后拉紧衣服,握紧纸伞加快速度。 看着天际昏黄的太阳,周围一圈圈日晕向外扩散,更衬得那中间的太阳惨白惨淡。 古画扇眉头紧皱心头压抑至极,不知为何,今日她总是感到无比的沉闷,心悸的发慌。 今日的天气太过寒冷,纷纷扬扬的雪花飘飘洒洒,全然没有了一点赏心悦目。路边粉嫩的梅花掩映其中,却只感到异常的刺眼。 一袭白衣随风飘逸,一头青丝飞扬在漫天大雪中,犹如一副绝美的油墨画一般,只是那脸色太多苍白,面上围着的白色手帕仿佛都没有她的脸色莹白。 古画扇站在卧阳城内最繁华的街道里,因天寒,路上行人行色匆匆,街边小贩也极少,少数的几个贩主却迎不来几个生意还要冒着大雪受冻,随即衣袖一挽,痛斥了一声贼老天,收摊回家。 古画扇眉头微蹙,看着皇城的方向,心中隐隐发慌,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一股莫名的悲伤由心底向四肢蔓延,生冷 想要向皇城方向走去,可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一般那么沉重,独自站立在街道之中,寒风刺骨下,只剩下无限的恐慌。 蓦地,从街角传来打马急行的声音,古画扇怔怔的回头看去,透出漫天大雪,那一马当先平行的一黑一白两道削瘦身影,那让人一眼就能记一辈子的面庞。 他们急行在漫天飞雪中,犹如从光明里走出来的谪仙,犹如往日里的太阳光一般是那么耀眼。 看着那两道身影,再抬眸看着天际昏黄的犹如燃尽的太阳,古画扇只觉得心中咯噔一声,一股恐慌无限蔓延,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 若果真如此,她该如何自处 仿佛间这瞬间的时间就已经穿越千年,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两道人影,古画扇只觉得心中无限的惆怅,这么些日子压抑的情绪几乎就要控制不住。 嘴唇都被咬出了血丝,古画扇缓缓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遮住眸中神色,身影一闪,便迅速消失在漫天大雪的街道中。 两匹骏马上托着两道俊逸非凡的身影,一黑一白犹如两个世界的极限,带着光明而来,衬得天际的太阳都黯然失色,不是当今最风靡的六殿下和七殿下二人又是谁后面是一众同样骑着骏马紧紧跟随二人的随从士兵。众人皆是风尘仆仆,显然已经一路风霜雨雪。 可是,前方正在急行的两个身影却是忽然一拉缰绳,骏马嘶鸣,倏地住了脚步,平稳的停在了那一抹白衣消失的地方。 纯渊蓝慕紧紧的注视着那漫天大雪中空无一人的街道,方才的那一抹清亮的身影仿佛只是他的幻觉,可他抑制不住的心跳却将他的强自镇定无情的拆穿,方才他有多么怕有多么惊 街道是空的,只有不知疲惫依旧纷纷扬扬的雪花,纯渊蓝栩一袭黑衣在漫天的白色里犹为的刺目,那冷峻的脸庞,,沉寂暗沉的眸子同样扫视着街道,可除了那凄惨的白色,哪里有方才那一抹清透的莹白呢 一股悲怆油然而生,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眸子看到同样的凄然与无奈。 斯人已逝,他们亲手将她埋葬,她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之中呢 罢了罢了 二人一拉缰绳,骏马嘶鸣扬起前蹄,二人最后扫视一眼四周的街道,随即马蹄飞奔,一骑红尘消失在那漫天的白色中。 清冷无比的街道,那破旧的小巷里,不过就是那薄薄的一堵墙而已,不过就是那几步的距离而已,可错过了终究是错过了,即便相距咫尺又如何即便互许真心又如何即便跨越万年来到了一起又如何 错过了,终究错过了 压抑的呜咽声在破旧的巷子里响起,漫天大雪中唯有一袭白衣的女子蹲下单薄的身子,环抱着自己的身子微微颤抖,她在哭吗是啊,她在哭,将这两辈子的痛都哭出来,将心中沉痛的压抑都哭出来 茫茫白色,同化了她的身影,皑皑白雪覆盖了她的满头青丝,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仿佛瞬间消逝。 纯渊三十五年四月十四日。寒 天际的太阳依旧惨淡,更有缓缓加剧的感觉,寒风袭来,冷冽刺骨,一代帝王的最后沉寂,不旷世,不绝美,不隆重,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坠落了一颗帝王星,那一道光亮从天际滑落,或许路上的行人都不曾注意到,或许他们也根本不在意,无论谁做他们的主宰,只要有口饭吃,他们便毫无怨言。 可那光明一瞬间的消逝,燃尽的是谁衷心的牵挂,带走是谁沉痛的眼泪,忽略了谁无声的叹息,又无视了谁唇角的冷笑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天地变色 清心殿外,疾步走来两个身影,路边跪倒的宫人皆被二人的气势震慑的簌簌发抖,待二人远去宫人们看着他们的背影皆在心中隐隐猜测,今日之后,他们的主人,掌控他们生死的人究竟会是哪一个 一路急行,终于在跨过清心殿的大门进去内殿以后,看到了那躺在龙床上已经骨瘦如柴的纯渊帝。 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终于停下脚步,一撩衣摆同纯渊蓝宇与纯渊蓝卿同排跪下,深深的俯下高傲的头颅,笔直的脊背。或许今生,这是最后一次向他们的父皇下跪叩头行礼了 “儿臣来迟,请父皇恕罪。”二人齐声说着,声音中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清冷之意。尽管皇室之人薄情,可在生死离别之际,终究他们也是拥有世俗之人的情感的啊 纯渊帝闻言轻轻抬起眼帘,轻声道:“朕还能说话,便不迟。” “父皇”纯渊蓝卿薄唇紧抿,看着纯渊帝的模样,心中痛惜,尽管他顽掠,可他一直都知道他是父皇最疼惜,被保护的最好的人。他不曾参与朝政,不曾卷入权利的漩涡,却可以平安无事,肆意潇洒至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父皇赐予的,庇佑的。今日,离别之际,他怎能不伤 一旁的纯渊蓝宇却是静静的跪着,不发一言。 “李修文,扶朕起来。”纯渊帝道。 一旁跪着的李修文闻言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起身将纯渊帝扶起坐在床沿,看着纯渊帝此时单薄的身躯,又止不住的老泪纵横。 一旁的六福面色沉痛,在一旁照料着,默默不语。 纯渊帝缓缓扫视着他的四个儿子,其实应该有五个的,只是那一个却是被他一道圣旨贬为庶民,远远的送走了。 “朕,大限将至。今日叫你们来不过是临终遗言罢了”纯渊帝唇角含笑,轻声音。 “父皇” “皇上” 此言一出,更是惊的众人齐齐俯身,深深惶恐。纯渊帝却是摆了摆手,轻言道:“不必如此,人终有一死,不可避免。不过是个解脱罢了朕只想衬着这弥留之际将生前所有的牵挂与责任都一一交代清楚,这样走的时候也安心。” 众人不语,四位皇子更是深深的俯下身去,李修文与六福除了重重的叹息无能为力,他们每日尽心尽力的伺候着,温暖饥饱都照顾着,可对于这生死之事,他们却是无法抵抗的。 内殿里,其余的宫人都已经遣走,如今看着着实苍凉,六福感到冷清无比,习惯性的看向身侧,可那里原本应该对他安慰一笑的女子此刻却是不在身边,以后也更不可能在了。 心中痛处被牵扯,六福随即压抑着声音,掩面而泣。 “对于其他的事朕不想多说什么,你们都长大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心里都会有数,朕劝阻不了你们,也从来不想劝阻你们。朕在这里只想奉劝一句朕的儿子们,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一切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在这有限的生命里,你们在做什么事之前都要三思而后行,莫要像朕一样,临终之时也心存遗念便好”纯渊帝轻轻叹息,濒临死亡的身子单薄无比,不过说了几句话便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父皇,您有什么事情尽管交代,儿臣一定倾尽全力去做,一定不会成为不能完成的遗愿的”纯渊蓝卿沉声道。 纯渊帝轻笑,看着纯渊蓝卿的面庞又是轻轻一叹:“有些事终究是完不成的,它终究只能变成一个遗憾伴随一生,直到死去。” 纯渊蓝卿还想要再说什么,可嘴巴张了张,终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是啊,有些事就算是穷尽一生也是无法完成的,它就像午夜梦魔一般,纠缠不休一生。 纯渊帝看向一旁一直寂静不语的纯渊蓝宇,想要说些什么,可终究不曾开口。 半晌,纯渊帝重重一叹,扫视了一下众人,随即看向一旁的李修文,因为身子极其乏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蓄了蓄力,这才开口。 “李修文,宣圣旨” 此言一出便如同一道惊雷在每个人的心中震彻,众人皆是一颤,深深的俯下身去。 李修文闻言,心中重重的叹息,随即站起身向内室大步走去。 纯渊帝不再看向自己的四个儿子,抬眸看向天际,那是个不知名的虚空,而他的眸中只有一片安详。 清泉寺内,一云大师与止空大师下棋的动作倏地一僵,苍老的手指皆微微颤抖,莹白的,墨黑的棋子掉落在晶莹剔透的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可却是那么刺耳,随即双双滚落在地上,犹如被遗弃的弃子。 止空大师倏地站起身紧走两步,却是手指捻动卜算着什么,不过瞬间便面色土黄,颓废至极。 “老朽倾覆了那么多的心血,宁愿让唯空小子和那丫头反目,让她记恨我们。可到头来终究抵不过一个情字啊你也有情,他也有情,可这无情之事却是一件不少,越发沉痛,真是罪孽,罪孽啊”止空大师看着皇城的方向止不住的叹息感伤。 蓦地,却是几声清笑从一云大师口中传出,随即又恢复了平淡的模样。 世间恩怨,不过耳耳。 “止空老头,你说那唯空和丫头到底谁才是” “我又怎会知当初明月丫头逆天而行,斗转星移,为了那孩子的以后付出了毕生心血,别人甚至连是男孩女孩都不清楚。就连江默尊那小子也是被她拒之千里之外,只是可惜了他这一世的付出啊到死都只能隐姓埋名,都只为了一个情字,一个情字啊” 江默尊,曾经所向披靡的大将军,也只败给了一个情字假死以后,隐姓埋名,都只为了守护心中一片净土,问世间情为何物,情为何物呢 提及江默尊,一云大师更是重重的叹息,那风光霁月,看淡世俗的男子,也终究情字伤身,宁愿付出一切,都是孽缘,孽缘 止空大师望向天际浮云,继续轻声禅语:“当年之事一过,你我都隐隐猜测明月那丫头并非这个世间之人,可究竟来自何处,有何异处又有何不为人知的密辛,除了亲身经历的她,谁又能知道呢只是谁又能想到,离了那丫头,他便这么快就这样了呢终究是天命啊老朽即便逆转,又能怎么样呢终究不能怎么样啊”止空大师轻叹,放下捻动的手指。纵使外界传言他和一云有多么神通广大,可他们二人终究不过是一介凡人之躯罢了纵有岐黄之术,那天命面前也不过是卖弄皮毛罢了 “那难道就这样了吗当年只是我们能力有限不能彻查,可如今牵扯之人何其多,难道真的就这样了吗”一云大师喃喃到,神色空洞不知所云。 止空大师转眸看向失魂落魄的一云大师,轻言感叹道:“世间之事,谁又能说个准呢倒不如顺其自然,各安天命罢了” “天命,天命臭老头,你将我们所有人的关系都弄的这么僵,只为了将丫头逼上绝路进入皇宫,事到如今,你就一句天命就可以推卸了所有的责任吗那丫头现在就在我的古云寺里,老头子我连去看看她的勇气都没有,唯空前些日子去看了看她,回来就每日借酒浇愁,闭门不出。这所有的所有真的就一句天命就交代的了了”一云大师说到激动之处,竟一把将棋盘上的棋子扫走,噼噼啪啪的滚落一地。 止空大师却是一声长叹,双手合十道了声罪过罪过 “正值乱世,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不在掌控,是是非非,曲曲折折终也绕不过一个情字而情,是这个世间最不可琢磨的事,纵然倾尽所有,也终难如愿啊”止空大师的眸子变得深沉。望向天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云大师却是重重的一甩衣袖,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寂静的小院里。只徒留止空大师独自静立,良久也不曾动作。 不知何时,天际的雪铺天盖地而来,那是纯渊开国以来下的最大的一场雪,铺天盖地而来,以催城之势袭来,后来有许多年老的人提及那一场风雪皆是止不住惊叹,那一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一瞬间便变了天地。: 第一百九十四章 赐姓纯渊 连日里纷纷扬扬的大雪倏地毫无预兆的停了,那天际原本暗淡无比的太阳竟冲破云霄直直的照射在大地上,温暖万民。 没有太多的无言描绘,没有太多的叹息感伤,不过是一道圣旨的时间,天变了。 终究变了 富丽堂皇的皇宫依山傍水,被大雪覆盖的灵山上道路阻塞,可有一道清亮的白色身影坚定的穿梭其中,那满头青丝直直的垂下,在漫天的白色中划过完美的弧度。 古画扇一步一步的走着,尽管每走一步厚厚的大雪便会覆盖到她的膝盖处。 揉了揉通红的鼻尖,古画扇呼出一口热气,依旧脚步不停的向前走去。每走一段路程便停下来看一眼手中的图纸,以防迷失。 大雪封山,天气比往年冷的不止一点两点,林中的大型动物几乎都在冬眠,除去了被野兽啃噬的可能,古画扇觉得走起路来也不用有太多的担心。 雪林是这样寂静,脱离了尘世的渲染,阻隔了那震天动地的呼声,可这空洞的寂静却依旧不能让她心安。 那一声声新皇万岁,那一个个叩响的大礼又怎能将背后的腥风血雨清洗光明的背后永远都存在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想去理会,那改朝换代的响动跟她有什么关系就算是他,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若说她被赐死后和他之间还能有一线希望,可如今,当他接下圣旨之后便再也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不知何时她的心已经麻木的不会再痛,也可能是因为她从一开始便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吧从一开始她便知道的不是吗 望着皇宫的方向,古画扇抿了抿唇,垂首轻叹,低头看着面前已经被大雪覆盖的道路,久久沉默。 终究也只是一声叹息,可那沉重的包袱又怎是一声清叹可以化解的呢 脚印一直想山上蔓延,终于消失在一处隐蔽的林子处。那里平淡无奇,没有人知道它其中玄妙。 看着面前大的出奇的山洞,古画扇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抓住从上空不知名的地方向下垂落的白纱,犹如从天而降的谪仙一般向下方实地降落。 双脚踏在平地上,古画扇放开手中的纱布,看着周围印象中的石像,与一排排的牌位,古画扇情不自禁的看向那最后面的一个位置,那里还不曾摆放任何牌位,可她知道,几天后那里就会摆放一个牌位,上面会写着纯渊第十七代帝王纯渊封玺之灵位。 转眸看向一旁,那里的石像还未铸造,可也会很快便有了,只是较之其他的石像,终究会少了一个宫装女子,那里原本应该站着她的。 可她如今却是站在了这个位置,远观,仅仅是远观。说不清的情,道不清的是怨,世间之事又有谁能预料的到下一步呢 轻叹响彻在寂静的灵冢里,古画扇收回心神抬步走到历代先皇的牌位前,一撩衣摆俯身跪下,深深的叩下三个头。 这才起身照着纯渊帝的提示,走到供桌旁的石壁前伸手按下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只听得供桌中央倏地陷下一个暗格,那暗格之中赫然摆放着两道明晃晃的圣旨和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看着那两件物什,古画扇只觉得手脚突然冰凉,眼眶也干涩的发疼。 良久,抬步走向供桌旁,伸手将那两道圣旨和那封信拿了出来轻轻放在供桌的空处。 手指伸了又伸,却是又几次缩回,古画扇眉头紧皱,脸色有些莹白,那种当初被赐死时强烈的预感又再次涌上心头,让她措手不及,不禁的发慌。 半晌,古画扇终于伸手拿起其中一道圣旨,缓缓摊开来看。这是一封退位诏书,上方黑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写着传位于七皇子纯渊蓝慕为新皇 看着那刺目的大字古画扇只觉得不可置信,早在纯渊帝驾崩那一日,传位诏书便已经公诸于世,世人皆知纯渊帝将皇位传给了六皇子纯渊蓝慕的。可如今,这封传位诏书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衬半晌,古画扇蓦地轻笑,可那笑意却带着浓浓的苦涩。 她抛却一切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最终还是选择了皇位吗他可知道,他若坐上了龙椅,他们二人此生便再无可能了想想,她却又轻笑出声,在那人人觊觎的皇位面前,她一个在世人眼里已经死去的小小的女子又能算得了什么呢情之一字,伤的终究只是有情之人罢了 看着手中那刺目的明黄,那犹如烙印一般疼痛刺目的传位与纯渊蓝栩几个大字,古画扇觉得麻木的心猛的刺痛一下。 而脑海中那一袭黑衣的身影却无法泯灭,其实曾经她也是一直以为是他要坐上皇位的,他一声英明神武,边疆杀敌屡次建下奇功,百姓呼声最高。且如今传位诏书明明白白的写着他的名字,她不相信以他的能力会让纯渊蓝慕轻易的,没有惊动任何人的就将皇位夺了去除非他自愿 思及此,古画扇却是止不住的轻笑,笑的眼泪都低落了下来,印在那刺目的大字之上,莹白的脸色更显得苍白无力。 她不懂他们之间的游戏,她终究还是不懂 素指紧紧的握着圣旨,就连着身子都在颤抖,古画扇紧咬着唇瓣将圣旨放下,转手去拿那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封。 信纸被缓缓拆开,古画扇淡淡的扫视着上方的内容,不过半晌却是倏地踉跄一步,蹲坐在地上,神色惶恐。 莹白的素指更加颤抖,手中信封缓缓飘落到一旁,犹如被遗弃一般。 古画扇苍白着面庞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信封,倏地向后挪动着身子,不住的摇头。 “不是的,不会的,不,不” “这怎么可能呢不会的,不” 古画扇的眸中尽是惶恐,那苍白的,薄薄的几张纸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向世人宣判了死刑。 就连被情断时她都不曾如此绝望,就连决定赐死时她都没有如此惊慌。可那不过简短的几句话语,却如同将她的灵魂撕破,痛入骨髓。 恍惚间,古画扇伸手摸向腰间,毫无意外的并不曾摸到那个荷包,犹如一盆冷水泼来,让她浑身生寒。 踉跄着爬起身,抬步走到供桌旁,颤抖着手指将最后的圣旨拿起,缓缓展开,那刺目的大字再次涌现在眼前。 “朕之亲笔,今有一女为朕失散多年的的亲生女儿,多年不能养育朕甚是惦念。如今能够失而复得,朕心甚慰,已令钦天监将其名纳入皇族族谱之中,待其携圣旨归来之日,若其想要回归皇室便赐其名号长安,封其为长公主。原名古画扇,朕亲赐国姓纯渊,名为纯渊画扇。由新皇亲自操办封位大典,钦此” 圣旨已经在恍惚间脱落出手,古画扇怔怔的抬眸看向上方一片虚空,有些不知该作何。 信封中清清楚楚的交代了纯渊帝这一辈子最最难忘的事情,更是将那女子的点点滴滴都交代的清楚。她曾经问过一云大师和止空大师的,那些事情都一一吻合,毫无出入。最让纯渊帝坚定了猜测的便是那个荷包,以及荷包内的血雪莲。 事到如今,古画扇只觉得痛到麻木的心再次隐隐作痛,就连呼吸都痛到颤抖,可她却那么的想要发笑,这么些年的辗转反侧,到了此时都成了天大的笑话。 赐国姓纯渊画扇长公主 古画扇蓦地轻笑出声,眼角清泪滴滴滑落,响彻在这幽静的灵冢中。只是那笑声中夹杂的哀伤与凄凉却是令那原本便暗沉的空间更加的萧索,荒凉。 半晌,古画扇终于停下了笑声,怔怔的看着那散落一地的信与圣旨,终于踉跄的站起身想要逃离,可走了几步,却终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那些她深深恐惧的,想要远离的一切。倏地,双膝跪地,只剩下无声的叹息。 造化弄人,真是罪孽,罪孽: 第一百九十五章 风千羽 一场多么隆重与肃穆的葬礼对于一代帝皇来说都是正常的,它宣告可了一个纪元的消逝,它标志了新一代朝野的开端,它是国殇,亦是国之重生 今日,纯渊三十五年五月一日,属于纯渊年间的最后一天,当盛大隆重的葬礼吹吹打打来到皇陵,当那沉重的棺椁稳稳的下葬在地下,当所有仪式都办完回到皇宫,当夜幕降临,当第二天的太阳缓缓升起,那便是属于新一代帝皇纯渊蓝慕的天下。 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犹如谪仙一般的男子,如今已经是身着龙袍,头戴皇冠,手握生杀大权的一国主宰。 或许他还是拥有着那般温润和熙的笑意,或许他的眸子依旧那般迷人,可终究在历史的长河里。曾经的只能是曾经。 纯渊帝丧期一过,蓝栩大将军便觐见新皇言因千羽大将军已经回到皇城,边疆无人镇守,便主动请缨前往边疆地区镇守,曾经最有希望的七殿下如今也不过是个王爷的身份罢了而另外二位殿下同样没有机会荣登大宝,最终也只是两个闲散的王爷,长居自己的府邸,对于富丽堂皇的后宫也只能望而却步。 新皇还未举行登基大典,按理说身为新皇的兄弟,蓝栩大将军并不应该此时离去,可耐不住新皇的一句恩准。 遂,就在新皇登基的前一日,蓝栩将军一骑红尘再次踏上边疆之路。 那一日,天色很好,风和日丽,早晨的阳光映照着正在整装待发的精兵与那一袭黑色盔甲的蓝栩将军。耀眼的阳光照射在他的黑色战袍上,折射的光芒生生的刺痛了城中最高的酒楼上那一袭白衣女子的眸子。 古画扇伸手遮着耀眼的阳光,清透的眸子注视那高大的骏马上,那一袭黑衣的纯渊蓝栩。记忆里的面庞如今有些萧瑟与暗沉,刀削般清朗的面庞似乎更加的清瘦了些,更显得清冷无波,玉面寒霜。 原本他才是明日身着龙袍,受万民敬仰的帝皇,可如今他就要一骑红尘去往荒凉血腥的边疆了。 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没有了他可以插手的朝事,没有了他留下的理由,或许,此行他便永远也不会再回宫。 古画扇看着他静静的站在城门外,静静的在等着什么。 不过片刻,从前面街角处飞速行来一骑骏马,马上之人一袭淡蓝色衣袍,青丝飞扬,傲世而来。身后是跟随着的一队精兵。 犹如踏空之势,犹如蓄了力的闪电,不过瞬间便打马来到纯渊蓝栩身前,缰绳被拉扯,正在急行的骏马倏地扬起前蹄刹住马步。 那骏马上的男子唇角挂着轻笑,看着纯渊蓝栩,二人眸中都有一股浓浓的离别之情。 古画扇眸子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一袭淡蓝色衣袍的男子,那清润的笑意,那熟悉的面庞,这一瞬间她真的想要大声呼喊,大声的将自己心中的喜悦喊出来。 安小哥安小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六年了,六年了 “风千羽,何必多此一举再来相送,终究是要别离的”纯渊蓝栩看着飞速而来的淡蓝色衣袍的男子,轻笑着道。风千羽清朗一笑,道:“倒是千羽自作多情,多此一举了不过这送别终归是要亲身来的。千羽在这里祝蓝栩将军旗开得胜,边疆永远牢固。” 二人诉说着离别之情,可却是让古画扇惊的在高处踉跄了一下,幸而及时扶住一旁的柱子。 那惺惺相惜的离别之语仿佛震聋了她的双耳,那二人面上清浅的笑意仿佛刺瞎了她的双眸,再多的期盼,再多的彷徨,都抵不过那一声轻轻的呼唤。 风千羽自十八岁成年以后便长年驻守在边疆,威名赫赫的千羽大将军,刚刚凯旋归来的千羽大将军 尽管几年不见,可那熟悉的面庞,熟悉的笑意都刻在她的骨子里。那明明就是她的安小哥,那明明就是记忆里熟悉的面庞。可为什么,如今纯渊蓝栩竟唤他一声风千羽 为什么她总是看不懂他们的游戏,一个总是可以突然间便变成另外一个人,那之前的过往,之前的情谊是不是也就随着身份的变化而没有了 风千羽与纯渊蓝栩已经最后话别,随即抬起双臂抱拳请礼,衣摆翻飞间那挂在精瘦腰间的一束蓝玉流苏映照着阳光的折射,深深的刺痛了古画扇的眼。 古画扇倏地薄唇紧抿,双拳紧握,掩在白色面巾下苍白的脸色玉面含霜。 转眸看向一旁精致装修的门饰,是一把上好的宝弓,是为了装饰用的,同时也是为了彰显这家酒楼的魄力。 紧走两步,一把将弓箭拿到手,上方佩戴的利箭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古画扇素指紧紧握着弓箭,一只手将利箭搭在弓弦上,锐利的箭尖透过阳光直直的朝着那淡蓝色衣袍的男子。 氤氲着淡淡轻愁的眸子定定的看着那依旧笑意和熙的男子,冰凉的薄唇紧抿。 二人已经告别完毕,纯渊蓝栩敛去唇角最后一抹笑意准备打马离去,转身瞬间忽觉一道寒光划破空气向自己飞射而来。 不过瞬间,纯渊蓝栩便素指轻扬,伸手向飞射而来的利箭正面迎去,在众人担惊受怕之余。那破空之势袭来的利箭竟被快要那两根莹白的素指牢牢的捏住。 千钧一发之际,风千羽见到纯渊蓝栩已经将利箭的伤害速度控制住,唇角刚刚露出淡淡笑意便蓦地脸色一沉,因为他已经感觉到又一道利芒向自己急射而来,而此刻自己已经起势去拦截那第一道射向纯渊蓝栩的利箭,而纯渊蓝栩此刻正在控制那一道利箭,也根本没有余力帮自己来拦截那突如其来的利箭。 不过瞬间,二人便已经心如明镜,这第一道箭是虚晃一下。而这第二道利箭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究竟是谁在针对他,在此处攻击他。 利用多年以来的经验与实力,风千羽迅速作出反应,身子以诡异的弧度一转,险险的避开要害,可在万籁俱寂的瞬间,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在自己身侧响起。福至心灵间,风千羽的脸色蓦地煞白,身子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利箭贴身射进远处的城墙上。 身子稳稳的站在马背上,随即低头看向腰间,只是那往日低头便可以看到的蓝色光芒,那一束让他无尽在意的流苏已经散开,四散飘落在空中,那蓝色玉佩已经应声碎裂,落在地上弹跳出老远的距离。 世间仿佛都已经静止,风千羽颤抖着手想要向往常一样再次将流苏轻抚,可那在微风中微微飞扬的只有裂开的绳子,再也不见那一抹蓝色光芒。: 第一百九十六章 相遇错过 所有事情的发生不过瞬息间,纯渊蓝栩素指牢牢捏住那利箭,内力运转那支利箭便倏地化作粉末消散空中。转眸看向风千羽煞白的面庞,那飘散在空中的流苏同样刺痛了他的眸子,只因他知道,这束流苏玉佩风千羽有多么宝贝,贴身佩戴了多少年。 如今玉佩已碎,风千羽心中怎能不恼。 在所有人都刚刚看清楚事情的经过时,二人已经同时看向利箭飞射而来的方向,却只看到一抹清透的白色衣角,三千青丝划过酒楼上的栏杆,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二人心中皆是莫名的一跳,随即便飞身上楼前去追捕。 古画扇眼睁睁的看着那流苏玉佩应声而碎,心中某一处地方也仿佛就这样碎了一般,看着风千羽煞白的面庞,古画扇只觉得想笑,可浮现在唇边的只有浓浓的苦涩。 碎了吧它应该碎 退路她早便已经想好,弓箭已经被随手丢弃,身影也以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向酒楼旁的小巷子里跑去。 那里她很熟悉,那废弃的小屋子便是当初她带着受伤的六福躲避了许久的地方。 距离那间酒楼很近,她想他们二人应该不会想得到她就藏在就近的地方吧 虽然方才的举动有些冲动,可若重新来过,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将利箭射出,那束流苏玉佩只给安小哥,既然他已经不是安小哥,那便只有毁了 看着眼前废弃的房子,突然想到他是知道这个地方的,若是风千羽他真的来寻找,那她哪里还有藏身之地思及此,古画扇蓦地转身正要远离,却忽听得不远处搜寻的士兵脚步声,要离开已经来不及,古画扇一咬牙便跑进废弃的屋子里。 古画扇素指紧紧握着,透着些许苍白,就这样站在在废弃屋子的角落里,她的心竟然也是会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紧张什么呢是怕被士兵找到将她万箭穿心吗她还怕死吗她并不怕的。她怕的只有他们二人,她终究是怕的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嘈杂的脚步声来了又走,最终很长一段时间的寂静。 古画扇抬步走出角落,透着窗子看着外面空无一人的巷子,心中稍稍平静,缓步向房门处走去,正准备开门,便蓦地脸色一沉,急急的后退两步,险险躲过破门而入的一道剑光。 而扑面而来的是一道淡蓝色身影,手中银剑闪着寒光直直的向着她的身子刺来。 脚步一个踉跄,躲闪已经来不及,古画扇定定的看着那如今近在咫尺的熟悉面庞心中轻愁更甚,一时间竟不再躲避,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利刃直直的朝着自己的心门以破空之势而来。 劲风已经扑面而来,扬起她的轻衣与三千青丝,仿佛就在此刻定格。 风千羽原本暗沉嗜血的眸子在注视到面前白衣女子的身形和那与记忆里一样长及脚踝的三千青丝时蓦地心中更是跳的厉害。那掩盖在面巾下的面庞他看不清楚,可那双清透决绝的眸子却如同记忆里的那双眸子一样,让他铭心刻骨。 脚步倏地一顿,那还差一公分便刺向白衣女子心口的利剑也生生的止住了剑身。 剑气扑面而来,扬起她白色面巾的一角,那熟悉的轮廓让风千羽的心跳的更加剧烈。 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那原本牢牢握在手中的利剑毫无防备的便自手中脱落,乒乓一声落在地上。 此刻风千羽的心情是难以名状的,他盼望着,他纠结着,他痛苦着。 怔怔的抬步走到白衣女子身旁,却见她脚步倏地向后退了一步,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 离得近了。那双眸清透的眸子更加和记忆的那双巧笑嫣然的眸子重叠,那熟悉的身形,无一处不让他牵动着心脏墨跳动。 “姑娘是你吗”风千羽怔怔的开口。眸子却直直的注视着面前白衣女子,眨也不眨。 闻听他轻轻的询问,那熟悉的称呼,古画扇只觉得心头一跳,多年未见的相思之意涌上心头,双眸情不自禁的便有些涩然,可看着他头上代表着大将军的发冠,她只觉得是那么的刺眼。 薄唇紧抿,就在气氛凝结的此刻,从古画扇的方向可以看到自巷口缓步走来了那一袭黑色盔甲的身形,看着那熟悉的面庞古画扇心中一跳,随即抬眸看向风千羽。 倏地一把将落在地上的银剑捡起,迅速便一把拉着风千羽的衣袖向一旁的地窖走去。 意料之中的反抗并没有发生,他竟然也随着自己的动作稳稳的跟在后面。 地窖是应该是用来藏书的,长方形,差不多两三个人的厚度。可仅仅只能横向可以躺得下一个人。 走到近前古画扇这才暗骂了一口自己的记性,正要松开手再另寻他处时,便突觉面上一凉掩面的面巾已经随着风千羽撤离的手而飞向空中。 惊愕之余,古画扇倏地看向一旁的风千羽,可看得到却是比自己更加吃惊的面庞。 风千羽素指紧紧的握着被自己扯掉的面巾,怔怔的看着古画扇的面庞,这张他已经记了许久许久的面庞。 外面纯渊蓝栩的身形已经已经越来越近,古画扇心中急迫倏地松开风千羽的胳膊向一旁撤去。 不过刚刚转过身,便觉得一股大力将自己牢牢的禁锢住,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再回神时便觉得背后竟然是实地,而自己已经是躺着的状态。 地窖上空的地板被倏地关上,随即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具精瘦单薄的身子直直的压在自己身子上方,却犹留有一丝缝隙,不至于二人身子紧贴。 古画扇仿佛都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透过些许光亮她依稀可以看到面前那熟悉的面庞,那双眸子依旧在注视着自己,那眸中神色太过复杂,太过沉重,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上方蓦地响起了开门声,破旧的门板吱呀两声便轰然倒地,刚好盖到二人身上的地板上。 纯渊蓝栩定定的看着满屋子的狼藉,这已经明显可以看出这里是许久不曾有人住过的屋子。 空中似乎还夹杂着眸某种香味,可这里荒芜一人,即便再怎样有香气也只能是被遗留下来的。 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任何一点有人的痕迹,纯渊蓝栩这才缓缓抬步离去。 房内再次恢复寂静,片刻,那被门板覆盖的地板这才倏地被掀起,风千羽与古画扇这才起身。 四周已经没有了士兵在搜捕,静悄悄的,仿佛都能听到二人的心跳声。: 第一百九十七章 花落无心 古画扇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淡蓝色衣袍的男子,看着他熟悉的面庞,心中一时间惆怅万分。依旧是那样熟悉的眸子,可偏偏他如今冠以风姓,名千羽,又怎能一如既往 风千羽眼睁睁的看着古画扇默默的后退一步,清冷的眸子是那般无情。多少的日夜里,他梦里梦醒,醉酒迷朦间的那双眼睛是那般温暖和熙,可此刻却依然不同了。这种不同仿佛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般诛心。 “姑娘”风千羽终于忍不住开口,伸手想要触碰到古画扇的衣袖,因为在他的认知里,离别多年,再次相聚,他真的想要好好的向她诉说衷肠。 出乎意料却又丝毫不意外的,就在快要触到的时候,古画扇的胳膊倏地向后躲闪,风千羽的手已然落空。 “敢问千羽大将军,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称呼我”清冷的话语将四周空气再次凝结,古画扇直直的望着风千羽的面庞,心中苦楚又有谁懂。 仿佛当头一棒,风千羽瞬间便煞白了脸色,那一声大将军的称呼竟让他无地自容。 “不,不是的,你看看我,我是安德阳,我是” “你不是安小哥千羽大将军,你还要玩到什么时候这样欺骗一个人的游戏真的好玩吗”古画扇厉声斥责,清冷的眸子在这暗黑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冰凉。 “我从来都不曾想过要骗你的”风千羽无力的声音微微颤抖,眸子依旧定定的看着古画扇的面庞,生怕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幻觉,他一个不留神便会再次将她弄丢。 “不曾想过那千羽大将军为何会是你那安小哥呢他又存在哪里” “当初我是有苦衷的,姑娘,你听我解释,好不好”风千羽失了心神,他真的不想就这样与她错过,若是就这样别离,他会不安一辈子。 看着他莹润的面庞上煞白的颜色,看着他清透的眸子里泛着深深的恐惧,看着他着急的神态不知该如何作为。 莫名的,古画扇想起了这些年边疆屡次传来捷报,百姓几乎都在盛传千羽大将军的威名。这位仅仅比她大上没几岁的大男孩儿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在边疆所向披靡的大将军,那年初见,他还只是一个拥有暖暖青涩笑意的小男孩。时过境迁,时间真的将所有的一切都无情的改变,它从来都不管你能不能接受,你恨也好,爱也罢,时间的转轮从来都不会停止,从来都不会。 这一刻古画扇只感到深深的无力,心中空洞无比,每当自己以为已经尝尽苦楚之时,上天总是会再次向她开一个大大的玩笑,她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呢其实有时候想一想也是,譬如纯渊蓝栩,那恍若谪仙的人,他的身份变化,譬如安小哥,如今的千羽大将军,他的身份变化。细细想来,这些又有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尽可随意变动,若她心中真的不去在意,不去在乎,那是人是鬼,是神是魔,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底,都只是自己的心在作祟,一切都只怪自己的在意,坏自己太多的在意。 明明队所有事都想要淡然处之,可到头来终究落得个两相在意的,不得不伤的下场 缓缓低垂下头颅,古画扇默默的摇摇头,神色有些恍惚颓废,她真的不想听任何的解释,事已至此,解释真的可以改变什么吗那当年他的哥哥为什么不向她解释,解释呢怔怔的抬头,看着风千羽已经紧紧皱起的眉头,古画扇只觉得眼角一滴清泪止不住的滑落。 “莫哭,莫哭”风千羽情不自禁的慌了神,怔怔的上前一步,颤抖着手指想要为古画扇擦拭眼泪,可又着实担心她会再次紧皱眉头,将自己拒之千里之外。 料想中的躲闪并没有发生,手指还未触碰到那有些苍白的面颊,便只觉得一阵清风徐来,已经被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抱了个满怀。 鼻尖萦绕着的是她独有的淡淡清香,这个味道他虽只浅尝几次,可仅仅分别六年,他就仿佛已经铭记了几辈子那般铭心刻骨。 “安小哥”古画扇紧紧的抱着风千羽的腰身,十指不受控制的透过薄薄的衣衫深深的抠进他的皮肉之中。 疼吗安小哥,很疼吧,我也很痛,我也很痛 朝思暮想的人儿软玉在怀,风千羽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晃了心神,怀中温热的身子是真实的,那就代表着遇见已经死去的她,这一切都不是梦境,而她也真的没有向他们说的,以为的那样,已经死去 古姑娘,多少个日夜的期盼,多少个日夜的想念,你可知我赶回皇城后听闻你已经被赐死的消息时的彷徨,你不知,你也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紧紧的相拥,这是渴望情谊的拥抱,这是多年来冰冷之后的期盼,这是无数个日夜里内心的呼喊。 哭吧,我看到了这些年来你的痛,尽管我没有亲身体验,可那刻在你内心中无数的伤疤我却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因为它们在我的心上会加倍的疼痛。 阔别多年,有多少话已经不能言。 皇城内的公然挑衅,伤害目标还是威名赫赫的两位将军,这件事不到半日的时间便已经被皇城内的人传的沸沸扬扬,个个都要声讨那位罪魁祸首,要将他绳之以法,千刀万剐一般。 纯渊蓝栩因此耽误了行程,只得稍作停留,留待他日再行上路。 而千羽大将军痛失玉佩,随即下令缉拿元凶,更是将罪魁祸首的肖像画出,贴在街市上的供人参观。群众百姓们一个个争相恐后的查看肖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想要将凶手绳之以法。 透过层层人群,那看板之上贴着一张肖像,只是那蓬松凌乱的头发,粗眉小眼,血盆大口,脸上两颗豆大的麻子,一道刀疤贯穿左脸,虽然画工了得,若是真的看到此人那可是一眼便能分辨,可人人都在心中嘀咕,真的有人能够长成这副德行吗 尽管心中诸多猜测,可还是抵不住一股热血沸腾,路过的行人皆将凶手的模样劳记于心,想要一展风采,建功立业。 街市上是极其热闹,而一处不起眼的街道里,两道身影并排走着,寂静无语。 一袭白衣的古画扇依旧蒙着面纱,只是那双灵动的眸子依旧让身侧一袭淡蓝色衣袍的风千羽看的唇角上扬。 古画扇随意的转头看向一旁,只见那土墙之上都贴上了那风靡皇城的悬赏画像。看着上方罪魁祸首的画像,古画扇欲哭无泪,啼笑皆非。 “安小哥,难道我就是长得这个样子的啊还真是让人过目不忘,都可以挂在门上当门神了”古画扇指着那画像,啧啧称赞。 风千羽闻言一声轻笑,看着古画扇煞有其事的评判无奈摇头。 “总是要有个过程的,倒是这个人可真的不存在,要不然可真的就被后人评为门神了”风千羽清笑着道,那双狭长的凤眸里满是清透的笑意,显然此刻他的心情甚好,甚好。 古画扇斜着眸子看着风千羽清透的笑意,淡笑不语,有多久了,她也期盼着身旁能有个可以尽情欢笑的人陪伴。: 第一百九十八章 唯有对不起 风千羽看着古画扇的笑意,仿佛清风拂面心情甚好,唇角往扬起的轻笑,仿佛比得过天际的太阳的温暖。 “安小哥,我要回去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这个大将军溜出来一整天,别人会猜忌的。”古画扇拂了拂风千羽肩膀上的落叶,轻声道。 风千羽感受着她莹白的素指轻轻拂过自己的肩头,那轻微的触感,已经让他欢喜不能自拔。只是乍然又听到那声陌生的称呼,心头还是止不住狂跳,看着她并没有一丝异常的面庞,这才稍稍放下心。 天色其实还尚早,只是从皇城到卧阳城的距离着实太远,所以他们只能早早的分别。 从方才相遇,其实他一直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她要躲避在卧阳城,为什么竟然没有死,又为什么明明活着却嘱托自己不要将此事告诉其他人。 他不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这半日来,他却频频的看到这个一向淡然处之的女子会不时的看向皇宫的方向,每当此时,她的眸子里流露的情感都是那么暗淡,那么无望。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惚间明白了,一切的隐瞒,一切的彷徨,都只不过是因为那即将登上皇位的那个人罢了 清冷如你,原来心中也是会对一个人那般在意的。 “安小哥,你叹什么气”古画扇歪着头,轻笑着询问有些颓废的风千羽。 闻言,风千羽淡淡回神,伸手拂了拂古画扇的头顶,轻声道:“才刚半日便要分别,心中有些不舍。” 这样直白的流露自己内心的彷徨,倒让古画扇一瞬间有些怔然。 “总是还会见到的” 又是一声轻叹,古画扇抿唇看着风千羽的面庞,心中也是越发惆怅。 眸子再次情不自禁的看向皇城的方向,那里的宫人此刻应该都在为明日的登基大典忙碌奔走着吧曾经她也是其中一员。时过境迁,只是如今已经不复当年。 “安小哥,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古画扇的眸子氤氲着淡淡的轻愁。 风千羽看着她再次迷茫彷徨的小脸,心中更是阵痛,随即轻声应答。 “何来求字呢” 古画扇苦涩一笑,丝毫不掩饰眸中神色,轻声道:“我不甘心,我还是想远远的看他一眼,就在明天” 风千羽只觉得心中一瞬间如遭雷击,闷疼,可看着她紧皱的眉头,所有的痛,都演变成了心疼。 轻抬脚步,轻轻将她揽入怀中,那过于单薄的身子是那样冰冷。只因里面住着的是一颗早便死去的心。 今日是国之开端,年号正式更名为谪龙。 谪龙元年六月。 就在万众瞩目的这一天,就在即将迎来新纪元的这一天,那曾经受世人追捧的温润男子,即将身披龙袍,开天祭祀,正式称为谪龙帝。 无论那场面有多么隆重,多么奢华,多么浩大,都抑制不住古画扇心中的痛苦。 一大早,古画扇便浑浑噩噩的行走在街头上,看着即将要变的天止不住轻笑。 昨夜夜宿千羽将军府邸,却偏偏被她知晓一个不知道该不该知晓的事情。 明亮的书房里,那一袭黑衣的纯渊蓝栩只是神色淡淡,而一旁的风千羽却是止不住皱眉斥责。 二人商讨许久,可她的耳中却只听到了两件事,只记得了两件事。 谪龙帝密令,登基大典之后,蓝栩将军即刻出发前往边疆,没有皇命不得私自返回。 风千羽尚在一旁斥责边疆战事凶险,纯渊蓝栩身为皇子又怎能被驱逐边疆,永世不得回返呢 而一旁的纯渊蓝栩却是仿佛并不在意这些,最后只听得他轻声呢喃着:“永世不回,要如何到她坟前祭奠,六哥,你果然心狠” 她清楚的知道那是他口中的她是谁,她有多么想要告诉他,告诉别人,告诉天下人她古画扇还活着,可她不能,她不可以。 自从灵冢里那一封书信之后她便知晓,这一辈子她要么成为长公主,要么便只能是个死人。可比起朝夕相处的互相折磨,倒不如成为一个死人省事。 事到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孽缘罢了 还有一件密报,这才是她决定自己出府的原因。她不会忘记那张密报上纯渊蓝慕尚未宣布的诛杀令 深更半夜,她已然决定悄悄出府,她已经到了这步天地,又怎能再去连累安小哥呢 如今局势对于纯渊蓝栩一党显然已经是燃眉之急,如今表面已经是太平盛世,可暗地里那些纯渊蓝慕的党羽已经一方做大,随随便便欺压纯渊蓝栩一派,早便已经自然不过。 如今看着纯渊蓝栩与风千羽相谈甚欢的模样,她又怎能不知,不论是曾经的安德阳还是如今的风千羽,他和纯渊蓝栩都始终站在同一阵线,她不能再让安小哥以身犯险,她自己要做的事,所有的后果皆由她一人承担。 即便是真的死,她也想尽最后一点余力。 苍阳国皇帝登基大典,皆会倾力寻找妙龄圣女十名,生辰也需要一致,到时祭天仪式皆由他们二十人向天借阳,传递新皇大统的决心与毅力。 十名圣女皆是一袭红衣,红色面纱蒙面,三千青丝未束,只额前一枚妖冶的红月装饰。 古画扇行走到十人的中间,看着身上的一袭红衣,情不自禁的响起那困扰了她多年的梦境。梦里是那染血的红衣,红的惨白,红的凄凉。 心中惆怅,莫非真的就是在这一日了吗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此刻给她重选的机会,她也不会退缩,这是她必须要做的 祭天仪式在十位圣女翩翩飘落的衣袖下落幕,随着司仪官的一声高呼,皇祠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摆放着历代先皇的灵位,当新皇入内祭拜之后,那这登基大典才算是真正的完结落幕。 椅子龙袍加身的纯渊蓝慕缓缓从祭台上走下,穿过周围围成一圈的红衣圣女,一步一步向皇祠走去。 众位圣女紧随其后,待会儿便要齐齐围在皇祠外,隔离众人。 踏上台阶的那一瞬间,古画扇缓缓转眸看向台下那群臣之首处定定站着的舅舅,多年不见,他已然老了。 一旁是依旧一袭黑色朝服的纯渊蓝栩,后面便是身披将军服饰的风千羽。 古画扇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这才转头迈着坚定的步伐随着纯渊蓝慕的脚步向皇祠走去。 今日是最后的机会,那密令上的动作尚未实施,登基大典结束之前,一切就还有机会 不过片刻,那长长的阶梯已经被尽数走完,只差几步的距离纯渊蓝慕便要走进皇祠。 蓦地,纯渊蓝慕却是站定了脚步,恍惚间回头扫视着众人,那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的奇怪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有些慌神,心头急跳,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这让他有些不安,却又有着莫名的悸动。 古画扇抿唇,看着纯渊蓝慕的目光就要向她这边扫视,随即心下一横,紧咬薄唇,袖中闪着寒光的匕首倏地出鞘,凭借着近距离的优势,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便已经到达纯渊蓝慕身旁。 寒刃出袖,就在众人还来不及惊呼的瞬间,便已经紧紧的抵上纯渊蓝慕的脖颈。 对不起,再一次将刀口指向了你,可我唯有这一句对不起: 第一百九十九章 登基大典 那一张小脸竟尽数被那只大手包裹,风千羽仿佛受不得怀中女子的眸光,竟低头轻轻的将二人额头互碰,大手遮住了二人的面庞,可很显然二人此刻的动作甚是亲密。,: 。 纯渊蓝栩看着风千羽的行为,心中暗暗思辰,风千羽一向心思缜密,顾全大局,如今看他这幅模样,显然是觉得方才之事无足轻重,想来他这书房也算是重重包围,能入得他的心,更能接触到书房重地的人,应该是他信得过的。思及此,再看向二人如胶似漆的模样,缓缓轻笑,随即拂了拂衣袖,移开视线看向暗黑的虚空,仿佛也想起了什么值得回味的事情,只听得他轻声道“人生得意须尽欢,须尽欢” 随即见他轻轻摇头,微微叹息,墨色身影片刻便消失在暗夜之中。 几名暗卫看着面前二人的模样,随即一声告罪,瞬间便掩去身影,消失在庭院中。 时间仿佛静止,古画扇怔怔的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庞,二人的呼吸都已经交缠,那仅仅剩下的一点点距离却仍旧让他们二人感到窒息。 古画扇倏地松开紧紧揽住风千羽的胳膊,急急的后退两步。夜色下风千羽的脸色竟有些微微红晕,古画扇也摸着自己发烫的面庞,随即突兀的咳嗽两声。 风千羽仿佛被惊醒,赶紧理了理衣袍,怔怔的看着古画扇微红的面庞,轻声道“方才,方才” “我知道,我明白,谢谢你,安小哥”古画扇随即回道,的确,若不是方才的举动,那她就真的要在纯渊蓝栩面前现身了,方才的一切行为都只是迫不得已罢了。 思及此。古画扇的心缓缓变得平静,慌张的神色也终于平淡下来,只是那暗夜里又恢复的清冷的神色究竟可以将风千羽伤的有多深 看着古画扇越发清冷无波的面庞,风千羽一瞬间便脸色煞白,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方才还温热的怀抱,此刻只剩下他冰冷的身躯。 “安小哥,早些休息吧我也回去了”古画扇迅速说完,随即抬步大步消失在庭院里。 原地只徒留风千羽的衣襟为夜风吹拂,衣袂翻飞,却是那般萧条。 今日是国之开端,年号正式更名为谪龙。 谪龙元年六月。 就在万众瞩目的这一天,就在即将迎来新纪元的这一天,那曾经受世人追捧的温润男子,即将身披龙袍,开天祭祀,正式称为谪龙帝。 无论那场面有多么隆重,多么奢华,多么浩大,都抑制不住古画扇心中的痛苦。 一大早,古画扇便浑浑噩噩的行走在街头上,看着即将要变的天止不住轻笑。 昨夜夜宿千羽将军府邸,却偏偏被她知晓一个不知道该不该知晓的事情。 明亮的书房里,那一袭黑衣的纯渊蓝栩只是神色淡淡,而一旁的风千羽却是止不住皱眉斥责。 二人商讨许久,可她的耳中却只听到了两件事,只记得了两件事。 谪龙帝密令,登基大典之后,蓝栩将军即刻出发前往边疆,没有皇命不得私自返回。 风千羽尚在一旁斥责边疆战事凶险,纯渊蓝栩身为皇子又怎能被驱逐边疆,永世不得回返呢 而一旁的纯渊蓝栩却是仿佛并不在意这些,最后只听得他轻声呢喃着“永世不回,要如何到她坟前祭奠,六哥,你果然心狠” 她清楚的知道那是他口中的她是谁,她有多么想要告诉他,告诉别人,告诉天下人她古画扇还活着,可她不能,她不可以。 自从灵冢里那一封书信之后她便知晓,这一辈子她要么成为长公主,要么便只能是个死人。可比起朝夕相处的互相折磨,倒不如成为一个死人省事。 事到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孽缘罢了 还有一件密报,这才是她决定自己出府的原因。她不会忘记那张密报上纯渊蓝慕尚未宣布的诛杀令 深更半夜,她已然决定悄悄出府,她已经到了这步天地,又怎能再去连累安小哥呢 如今局势对于纯渊蓝栩一党显然已经是燃眉之急,如今表面已经是太平盛世,可暗地里那些纯渊蓝慕的党羽已经一方做大,随随便便欺压纯渊蓝栩一派,早便已经自然不过。 如今看着纯渊蓝栩与风千羽相谈甚欢的模样,她又怎能不知,不论是曾经的安德阳还是如今的风千羽,他和纯渊蓝栩都始终站在同一阵线,她不能再让安小哥以身犯险,她自己要做的事,所有的后果皆由她一人承担。 即便是真的死,她也想尽最后一点余力。 苍阳国皇帝登基大典,皆会倾力寻找妙龄圣女十名,生辰也需要一致,到时祭天仪式皆由他们二十人向天借阳,传递新皇大统的决心与毅力。 十名圣女皆是一袭红衣,红色面纱蒙面,三千青丝未束,只额前一枚妖冶的红月装饰。 古画扇行走到十人的中间,看着身上的一袭红衣,情不自禁的响起那困扰了她多年的梦境。梦里是那染血的红衣,红的惨白,红的凄凉。 心中惆怅,莫非真的就是在这一日了吗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此刻给她重选的机会,她也不会退缩,这是她必须要做的 祭天仪式在十位圣女翩翩飘落的衣袖下落幕,随着司仪官的一声高呼,皇祠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摆放着历代先皇的灵位,当新皇入内祭拜之后,那这登基大典才算是真正的完结落幕。 椅子龙袍加身的纯渊蓝慕缓缓从祭台上走下,穿过周围围成一圈的红衣圣女,一步一步向皇祠走去。 众位圣女紧随其后,待会儿便要齐齐围在皇祠外,隔离众人。 踏上台阶的那一瞬间,古画扇缓缓转眸看向台下那群臣之首处定定站着的舅舅,多年不见,他已然老了。 一旁是依旧一袭黑色朝服的纯渊蓝栩,后面便是身披将军服饰的风千羽。 古画扇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这才转头迈着坚定的步伐随着纯渊蓝慕的脚步向皇祠走去。 今日是最后的机会,那密令上的动作尚未实施,登基大典结束之前,一切就还有机会 不过片刻,那长长的阶梯已经被尽数走完,只差几步的距离纯渊蓝慕便要走进皇祠。 蓦地,纯渊蓝慕却是站定了脚步,恍惚间回头扫视着众人,那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的奇怪感觉让他不由自主的有些慌神,心头急跳,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这让他有些不安,却又有着莫名的悸动。 古画扇抿唇,看着纯渊蓝慕的目光就要向她这边扫视,随即心下一横,紧咬薄唇,袖中闪着寒光的匕首倏地出鞘,凭借着近距离的优势,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便已经到达纯渊蓝慕身旁。 寒刃出袖,就在众人还来不及惊呼的瞬间,便已经紧紧的抵上纯渊蓝慕的脖颈。 对不起,再一次将刀口指向了你,可我唯有这一句对不起未完待续。q: 第二百章 退无可退 “你好大的胆子快快束手就擒” 一旁的一个原本跟随着纯渊蓝慕的大太监大声呵斥道。 古画扇横了他一眼随即更加将手中利剑抵紧纯渊蓝慕的脖颈。 四周的侍卫,弓箭手,大内高手早便已经严阵以待,那无数把利剑闪着寒光直直的指向她,只要她一个动作,便会狠狠的将她刺成马蜂窝。 “都给我退开你们的皇帝现在在我手上”古画扇素指紧紧的握着利剑抵在纯渊蓝慕的脖颈上,清冷的声音向那些悄悄逼近的侍卫呵斥。 被逼无奈,众位带刀侍卫只得停下脚步,眸子皆看向纯渊蓝慕,只想看到他有何指示。 可出乎意外的是此刻他们整装待发就要营救的皇上却一点提示也不给他们,甚至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众人面面相觑,只得静观其变。 大内侍卫后的便是一众将士,只是他们的直接上司却是二位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众位将士皆看向纯渊蓝栩与风千羽,听候他们的指示,可却如同众位大内侍卫一样傻了眼,平日里他们的二位将军早便杀伐果断的将他们派遣,可此刻却只见他们二人都直直的看向皇祠前的那两道身影。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随即也如同他们二人一样直直的看向新皇,严阵以待。 风千羽早便觉得心头直跳,今早找不到古画扇时他便直觉事情有变,虽然已经悄悄的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在那十位圣女之中。尽管意外,可想来她曾经也是混迹皇宫的老人了,这些手段对于她来说也是伸手即来。如今他不想想她为何突然不打招呼便离府,又是如何混在里面,此刻他只担心她的安危,这刺杀新皇的罪名她怎能担待的起 一旁的纯渊蓝栩皱眉看向一旁的风千羽,他明确的感受到他并非是为了新皇的安危,他的眸子看向的人是那一袭红衣刺杀新皇的刺客。 看着那一袭红衣的女子,纯渊蓝栩越发的皱眉,记忆里似乎也有那一袭红衣 相对于大张旗鼓,整装待发的众人,古画扇却觉得身前让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新皇,纯渊蓝慕,此刻他却是平静无比,那双眸子扫视过众人,缓缓转眸向自己看来。 心中莫名一跳,可眼下情势,无论他是否能认出自己,也已经不可挽回了 被生死相隔的时间其实并不长,这是他们二人这些年来第一次距离这么近,第一次的相遇仿佛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那时的他只是一袭白衣,恍若谪仙下凡将她救起,更狠心将那祸害她的地方大火焚烧的一干二净。 那时的她却是向现在这样一袭红衣,却红的那么苍白,那么暗淡。 如今的他白衣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这一身明黄的龙袍,那象征着帝王的王冠此刻也戴在了他的头上。 他还会是他吗 曾经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会不会就这样消散在了历史的长河 苍白冰冷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纯渊蓝慕温热的脖颈,二人皆是轻颤。终于纯渊蓝慕的眸子已经紧紧的锁在了古画扇蒙着面的脸上,那眸子中的冰冷尽管有些陌生,可那眸底的神色,那午夜梦回间不能再熟悉的眼部轮廓,那虽然只轻轻拥抱过几次的单薄身子却是让纯渊蓝慕瞬间止住了手中已经运转的杀招。 外界的一切喧扰似乎都不存在了,纯渊蓝慕就这样直直的望着古画扇,望着那记忆里再熟悉不过的轮廓,不由自主的他竟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就连手指都有些微微颤抖。 “走”古画扇素指紧紧握着纯渊蓝慕的衣袖,匕首也紧紧的抵在纯渊蓝慕的脖颈向后用力。 纯渊蓝慕缓缓随着古画扇的脚步向后一步一步退去,那双眸子依旧直直的望着古画扇的眸子,感受到脖颈间微微颤抖的冰冷的手指,感受到那虽然用力却并没有将他的皮肤划伤一丝半点的动作,蓦地,他紧皱的眉头倏地伸展,那嗜血的眸子也缓缓的变得暗沉,深如潭涌。 不过几步的距离,古画扇与纯渊蓝慕便已经缓步退至皇祠内。 千钧一发,众位大内侍卫眼见着门要关闭,久久等不到纯渊蓝慕的指示随即心一横,就要提起利剑向前进发。 “都站住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纯渊蓝慕感受到众人的动作,随即转头利眸扫向众人,清冷无波的话语命令着众人。 众位大内侍卫闻言面面相觑,只得齐声应是。 一旁的焦急的喊了声皇上,却仍旧被已经缓缓关上的房门阻挡在门外。 仿佛一扇门的阻隔就已经将所有世间的喧扰都抵挡在外,偌大的却空洞的祠堂内,安静摆放的灵位与袅袅升起的静心烟,一切都那般沉寂。 门被关上的瞬间,古画扇便颤抖着手指将匕首一点一点的移开纯渊蓝慕的脖颈。 他的眸子依旧直直的注视着自己,那眸中神色太过沉重,让她负担不起。 踉跄的后退半步,却只听到匕首落地的刺耳声音。 “为什么”古画扇恍惚间开口,问向依旧直直的站立着的纯渊蓝慕。为什么他为什么可以这样平静以她的能耐怎么可能挟持的了鼎鼎有名的六殿下,苍阳国的新皇帝 仿佛刚刚才回过神,纯渊蓝慕缓缓迈着步子向古画扇一步步逼近。 踉跄的后退,终于退到大堂内的支柱旁,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她已经退无可退。 看着近在咫尺的单薄身影,纯渊蓝慕终于停下脚步,怔了半晌,这才缓缓抬手伸向面前红衣女子脸上的面纱。 仿佛这一刻就是决定他命运的时刻,一向清冷无波的纯渊蓝慕竟感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想要快点摘下她的面纱,可又怕看到的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一张脸。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古画扇的耳朵,二人的身子皆是齐齐一震,那红的刺目的面纱终于应声而落,那张有些苍白的面庞已然呈现。: 第二百零一章 自私一回 “果然是你,果真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父皇他怎么会那么狠心,对你痛下杀手”纯渊蓝慕止不住的轻声叹息,这些日子以来不为人知的彷徨与痛苦终于在这一刻迸发,面前石他朝思暮想的人儿,纯渊蓝慕一声轻叹随即将古画扇紧紧的抱在怀中,那真实的触感,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夜不能寐时的轻愁都尽数化解。 身子被紧紧的拥住,那熟悉的触感让古画扇瞬间落下眼泪,她有多么想就这样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一直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抱着自己心悦的人直到地老天荒。 “皇上,请注意仪态”古画扇素指紧紧握着,手心刺痛,或许这样心中的痛会少一些 纯渊蓝慕的身子倏地一僵,紧紧揽着古画扇身子的双臂依旧更加用力,将头深深的埋在古画扇的肩窝里,呼吸着那久违的,让他魂牵梦绕的气息。 古画扇身子一颤,随即紧抿薄唇伸手推他,却被他大力的拥抱拥的更紧,更暖。 “不用怕了,不用担心,我现在是皇上,再也不会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将我们两个人阻隔。画扇,你可知这些年我过得有多么隐忍,你可知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你什么都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再也不会有任何事情可以将我们两个人分开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永远”纯渊蓝慕自顾自说着,神色似喜似悲,那往日里清透的眸子里此刻竟也氤氲着点点朦胧的星光。 除闻此言,古画扇瞬间便止不住的低声呜咽。 我怎不知这些年你为了我做了多少事,一桩桩一件件你过得有多么忍气吞声,小心翼翼骄傲如你可以大雪之中向先皇跪下向犯了宫规的我求情,可以为求姻缘被狠狠责罚遣送回京,那一次次的流连,一次次的瞩目,一次次挺身犯险,只为了这一把龙椅,只为了可以自主的掌握命运。 是啊你现在是皇帝,是手握生杀大权俯瞰众生的王者,你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我们,你可知我也多么希望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我们阻挡。 可是我们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错的一塌糊涂,错的不可挽回 “莫哭,莫哭,从今往后,我会让你永远开心下去”纯渊蓝慕缓缓松开一些,垂首看着古画扇泪眼斑驳的面庞,轻轻用手将她的眼泪擦拭,指尖那温热的触感不是在像以前那样做梦,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此刻真的就在他的怀中。 古画扇泪眼朦胧,看着纯渊蓝慕欣喜若狂却又患得患失的面庞不知该如何将那残忍的事实告知与他,那个消息已经将她伤的体无完肤,真的还要通过她的口中去伤害更多的人吗 古画扇怔怔的摇头,薄唇紧抿不知道该作何回答。 纯渊蓝慕见她摇头,随即再次轻轻将她环抱,轻轻抚着她的脊背,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不要不相信我,我付出了这么多,只为了能够站在最顶端,只为了给予你最牢固的幸福”纯渊蓝慕轻轻闭上双眸,薄唇紧抿。 尽管父皇的选择最终不是他,可如今他还是坐在了这个位置,他不靠天不靠地,他只靠自己,他要亲手将属于他的一切都牢牢的握在手中,而怀中女子则是必不可少的那一个 古画扇听着他发自内心的话语,止不住的落下泪来。 尽管你站在最顶端,可终究也抵不过一切都是错的啊 “莫哭了” 纯渊蓝慕轻轻抚摸着古画扇有些冰冷的脸庞,缓缓凑近想要浅浅的亲吻,亲吻他等了仿佛一辈子的女子。不过咫尺之距,古画扇倏地紧咬薄唇移开面庞,那清浅的吻不期然的落到她侧脸之上。 一吻落空,纯渊蓝慕薄唇紧抿,轻笑着移开些距离,连声道:“是我太急切了,对不起,有没有吓到你” 古画扇闭着双眸,脸色有些煞白缓缓摇头,滴滴泪水滑落,沾湿了二人互相纠缠的衣襟。 纯渊蓝慕轻轻擦拭掉她的眼泪,抚摸着她的发丝,继续低声述说着衷肠,那一声声呼唤,一句句呢喃,丝丝轻叹都将他这些年的彷徨尽数倾述。 背后是有些冰冷坚硬的柱子,身前紧紧相贴的是纯渊蓝慕由冷变暖的身子,听着他一句句的述说,古画扇以为这便是地老天荒。 是梦就终究会醒,况且是这种违背道德伦理的梦呢 古画扇的眸子缓缓变得清明,那刚刚稍显红晕的薄唇再次变得冰冷,苍白。 “你为什么一定要将他们都除之后快呢他们虽然不是站在你的阵营,可是关于保家卫国,他们哪一个不是骁勇善战之辈”突如其来的质问令纯渊蓝慕的身子倏地一僵,随即停下话语,微微松开些距离看向古画扇。 “你已经和七弟见过了,是吗”而他却是在他的七弟之后知道的吗纯渊蓝慕的脸色有些微微泛白,而大手却依旧紧紧的禁锢着古画扇的腰身,不肯放手,不愿放手。他突然间想起了一些令他如遭雷击的事情,清透如她,只要一提及皇位她便会眉头紧锁,言谈作风之中更是透露出对后宫女子的怜惜。种种迹象,他怎能猜测不到她有多么厌恶皇权。 见过了吗应该不算吧至少他并不曾见过自己。 “将军他并不曾见过我。”古画扇望着纯渊蓝慕的眸子轻声道。 一句话仿佛是天堂与地狱的距离,而纯渊蓝慕觉得自己此刻的心甚是欢悦。他不想和其他人比,他只想要知道在她心中究竟他与七弟,究竟谁才最重要。 可事到如今他却仍旧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那锋利的匕首,冰凉的触感至今犹在。 “所以,你是为了他们,所以才来冒死刺杀我的是吗因为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杀你,所以你就可以这样无所畏惧了是吗随意我会怎么心痛是吗”纯渊蓝慕缓缓松开双臂,踉跄的后退半步,言语之间尽是不可置信与无限的悲戚。 他苦苦惦念了那么久的人,是为了保全他人的性命才出现在他面前来刺杀他 古画扇闻言心底微微颤抖,她能怎么说呢她确实是为了他人的性命所以才出现的,她是赌上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所以才会公然刺杀他以前种种,过往种种,都是,皆是,全是 古画扇的脸色有些苍白,踉跄的上前一步想要去拉着他的手,却被纯渊蓝慕躲开。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他的眸子含着痛惜。 她知晓他所有的痛。 古画扇倏地泪眼朦胧,看着他疏离的身影,蓦地掩面而泣,泪水从莹白的指缝中流淌,坠落在地。 对不起,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请不要疏远我,我只不过是仗着你爱我”: 第二百零二章 却话巴山 因为仗着你爱我,我可以在你面前肆无忌惮。因为仗着你爱我,我不怕你会生气而不再理我,因为仗着你爱我,我可以随意在你面前闯祸,因为我知道你都会帮我摆平。因为仗着你爱我,只是因为我仗着你爱我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句情话,可它终究只是情话 呜咽的哭泣依旧在继续,而方才还踉跄后退,神思伤痛的纯渊蓝慕倏地犹如重新活过来一般,怔怔的看向面前低声呜咽的女子。 他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情话,他仿佛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她可以仗着自己的爱为所欲为,这是因为她可以尽情的享受着自己的爱,她不怕闯祸会让自己厌烦,她不怕胡闹会让自己生气,只因她知道自己爱她,她在用自己的爱肆意的生活。 他苦苦守候了这么多年的爱,终于被自己所爱之人承认,终于被自己所爱之人所用。 是啊我爱你,所以你在我面前可以尽情挥霍,只因我爱你 福至心灵间,纯渊蓝慕只觉得想要大声呼喊,可偏偏不能,只得紧走两步一把将那正在哭泣的女子,那个让他放在心坎的女子拥入怀中。 身子被紧紧的揽住,古画扇没有丝毫的开心,相反她的心情却越发的沉重起来,只是其中原因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既然这样,那你便永远将我的爱挥霍下去吧我的爱无穷无尽,你尽可挥霍,我可以护你一世周全”纯渊蓝慕轻声呢喃,发出的誓言却是刻入骨髓,永不磨灭。 古画扇微闭双目,清冷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护我一世周全吗真的可以护我一世周全吗你要如何护我一世周全呢我的好哥哥 “你说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和我在一起,如今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你可不可以放下对千羽大将军的诛杀令,他是国之栋梁,杀了他对于苍阳国只会是巨大的损失。况且,我认识的温文尔雅的六殿下,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的啊”古画扇眉头微皱,看着纯渊蓝慕的眸子轻声呢喃,其实她有多么想说,既然我们都已经在一起了,那这个皇帝的头衔可不可以就此放下呢可她不敢,她怕,她怕 纯渊蓝慕闻言却是轻轻叹息,轻轻抚摸着古画扇的发丝,启唇道:“并非我滥杀无辜,风千羽他本就是七弟的党羽,此次不得已提前登基,他在暗中可是有不小的功劳我又怎会不知他骁勇善战,可与朝廷对抗之人无论他是否神勇,都留不得这些宫闱权术你又怎会不知” 古画扇怔怔的听完,转眸隔着禁闭的窗户看向看不到的外面,不过片刻便缓缓转头看向纯渊蓝慕,轻声道:“若是我来劝呢若是我能劝得他不再与朝廷作对,是不是就可以不再诛杀与他了” 纯渊蓝慕看着古画扇小心翼翼的表情,与轻声的询问,随即轻笑道:“只是,我倒不知你何时与久在边疆的风千羽这般熟稔,风千羽自小便与风老将军在边疆管理军队,不过是此次才第一次回到长阳城罢了你久居深宫,他久居边疆,你们二人应该不曾见过面的况且你一向不轻易与外人交好,此次竟然会为了他来请求我” 古画扇看着他随意的轻笑,心中却是蓦地一跳,但随即便恢复平静,转眸看向不远处墙壁上一排整齐的窗户,轻声道:“你是知道的,有些人只要遇到便犹如一辈子的交情,尽管他不会重要到能够主宰我的生命,可总也是不想失去的” 纯渊蓝慕清笑,伸手抚着古画扇的脸颊,轻声道:“既然如此,那便看你这个一见面便如同有一辈子交情的朋友会不会听你的劝吧”随即眸子又变得暗沉,轻言道:“若不能,请你不要怪我,这些年的朝野权术,与帝王的底线,你应该都懂的” 古画扇闻言却是怔了怔,随即抬眸看向他头上的王冠,心中怅然,是啊,帝王的底线,朝野的权术,一切的一切她都懂得,可她真的不想去懂 此刻,她已经不想想太多。事到如今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垂首,古画扇唇角泛着苦笑,伸手点了点纯渊蓝慕的胸膛,唇角微勾调侃道:“其他的暂且不提,那一堆冷冰冰的利器你这个威严的皇帝可不得好好管管”说着。古画扇仰着下巴示意纯渊蓝慕去看不远处那一排窗户。 纯渊蓝慕看着古画扇轻笑的模样,蓦地心情大好。看也不看身后便一把将古画扇抱住,紧走两步将她单薄的身子抵向一旁的柱子。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古画扇心中一跳,看着纯渊蓝慕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庞,心脏却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 刚要推搡的动作还没有展开,便觉得唇角倏地被温热的气息覆盖,那柔软的触感让她有些反应迟钝。 直到唇齿被那条滑润的舌头打开,直到自己的舌尖被用力的吸允,古画扇这才有些回神,可却已经被他满满的温暖气息包裹,被吸蚀到稀薄的空气让她有些神思恍惚,想要推搡的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得被动的感受着纯渊蓝慕赋予的热情与温暖的情意。 空洞的双眸望向虚空,片刻,古画扇缓缓闭上双眸,心中止不住轻叹,就让她再沉沦一回吧就让她再荒唐一回吧在命运面前她不想低下头,可终究她也只是个芸芸众生中的一个小女子罢了 尽管出了这么一个插曲,可登基大典依旧如期完成,大典之上的那个红衣刺客也已经被抓住,赐了死刑,扔进了乱葬岗。 当新一轮的太阳升起,它代表的便是新一代朝野的光辉 从此那坐在正和殿的龙椅之上的人表示新一代的帝王,谪龙帝 大典结束后三日,新皇便下旨赐予蓝栩将军战神之荣誉,让他永驻边疆,保家卫国,只不过不是永不召回,而是每逢佳节,都可以自由的来往皇城与边疆之间。 对于这一突然改变的举动,别人或许不知前言当然也不会论后果。可纯渊蓝栩与风千羽却是对此事一清二楚。 原本大典结束后,二人便已经准备好迎接纯渊蓝慕的诛杀令,一战到底。可最终却什么动静也没有,那一夜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了。 永不召回的命令也改了,诛杀令也撤了。这一切的一切都进行的这样出乎意料,让他们二人不住的沉思。 不期然,二人都同时猜测,那出现在登基大典之上的红衣女子才是事情的关键。 二人派人去乱葬岗寻找那处以死刑的红衣女子,却是一点线索有没有找到,一番探查之下才知道,原来那一日根本没有红衣女子的尸体被扔来,一切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事已至此,二人更加的小心探查,可那出现在大典之上的红衣女子身份究竟为何,如今身在何处却是犹如滴水落入大海一般,全然没有影踪。 所有棘手的事情如今都已经迎刃而解,接下来能做的只有细细的小心观察罢了。 这一日,终于又迎来了为纯渊蓝栩践行的时刻,依旧是长阳城外,依旧是风千羽为纯渊蓝栩送行。 纯渊蓝栩只道了一声珍重,随即便打马而去,一袭黑衣,一骑绝尘,再也寻不到踪影 城楼之上,一袭单薄身影的白衣女子独自眺望着已经看不到影子的远方,心中微微叹息。他的其他二位兄弟因为不方便出面送行,早在昨夜便已经为他践行。如今虽然有风千羽在,可终究是少了不可或缺的。 纯渊蓝栩,我只希望在你心中,我永远都是已经死去的。再见,再也不见,不要再见,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了: 第二百零三章 再回皇宫 入住皇宫已经有几日了,皇宫内院依旧是那般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有变化的事情就是再也不见了往日里那些熟悉的面孔。 新皇登基,按理说后宫的嫔妃都要换成新皇的女人,可偏偏纯渊蓝慕的后院从未有过一个女子。先皇的妃嫔都迁至到了她们该呆的地方,于是往日里充盈的后宫仿佛一夜之后便空置了下来,亭台楼阁固然精致,可却是一个主子都不曾入住,平白的,竟显得有些冷清。 尤其是清心殿内的宫人,从里到外都仿佛重新刷新了一般,再也不见了往日的面庞,就连六福和李公公都不知道去了何处。 左右打听,所有的宫人都只会回答不知道。她是不敢去询问穆雅的,因为毕竟她已经是个死人了,何必再去徒增烦恼呢 穆雅如今一心参佛,每日都会到佛堂诵经礼佛,不问世事。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悠悠转转恍惚间却来到了清心殿,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可却没有那一个拥有明媚笑意的六福清朗的唤她一声扇儿姐姐。 古画扇抿抿唇,抬步向清心殿内走去。 虽说都是陌生的面孔,可能到清心殿当差的又有哪一个是愚笨的。新皇登基,后宫空置,却偏偏三番五次流连与新建的长安宫,而那里住着一位女子。 “姑娘万安” 刚入清心殿,便听得守门的两个小太监的请安声,古画扇微微颔首,脚步不停的继续向里面走去。 见古画扇走远,一个大眼睛的小太监便另一个国字脸的小太监暗暗私语道:“倒也不知这位姑娘是谁没有封号,还住在宫中,却又不是宫女,偏偏皇上还对她这般特别。” 那个国字脸的小太监敲了敲他的脑袋,轻声道:“管这么多作甚,总之见到她只管请安就对了。没有封号又怎么了,耐不住咱们皇上喜欢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摇身一变成了一宫之主了,又哪是咱们能够议论的” 大眼睛的小太监闻言挠了挠头,低声附和,随即也不再多言,继续守着他的大门。 一路行来,路上的宫人皆会客气的向她请安,古画扇皆微微颔首示意,依旧脚步不停的向御书房走去。 这个时辰,他应该是在御书房处理朝政的。她有些事不得不问。 如同从前李修文的存在,御书房外正儿八经的站着一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大太监,也就是在登基大典上的那个太监总管。 也是前些个日子才知晓他的名字,他姓柳,都叫他柳公公。不出意外,他也将会是从前李修文的存在。 “柳公公。”古画扇走近,微微福了福身轻声道。 柳公公惊讶的抬起头,看向古画扇,随即轻笑,又转眸看了紧闭的房门,轻声道:“原来是姑娘。”自从新皇登基之后的这几日,每次除了处理堆积成山的朝政,必不可少的事情就是要去长安宫。可每每也都只是呆一会儿便离开,他不会忽略每次出了宫门,皇上悠远流连的目光。而这位姑娘更是一步都不曾踏足过清心殿,尽管皇上每日都会派人前去邀请,尽管每次都被拒绝。 她是谁他很好奇,可他却也不会傻到想去弄个清楚明白,有时候能糊涂就一定要糊涂。 古画扇微微勾唇,轻声道:“有劳公公通报一声,小女子求见,皇上。” “姑娘稍等,咱家这就去通报。”柳公公轻笑。 古画扇微微颔首,静静等待。 简单却又不失庄重的摆设,飘散着淡淡清香的精致香炉,入目皆是明黄的装饰。 堆积如山的桌案前,一袭明黄色龙袍的纯渊蓝慕正挥舞着手中的毛笔,桌案上的奏折不停的换着。只见他时而沉思,时而蹙眉,时而薄唇紧抿。一旁的茶水早就已经凉透,可他仍旧一把端起,一饮而尽。 静悄悄的,时间一点一滴从他的笔尖划过,而他的面庞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有些无力,连日来繁重的朝政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初登大宝,有很多事,他都必须要一一过目。 停下手中笔,纯渊蓝慕用手托着额头,缓缓揉着太阳穴,缓解一下疲劳。正要开口叫柳公公,便叫柳公公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你倒是来的及时,朕的额头痛的厉害,你来为朕揉揉”纯渊蓝慕微闭双眸轻声道。 柳公公闻言,随即轻笑着开口道:“这下恐怕用不着奴才来为皇上缓解了” 纯渊蓝慕顿了顿,轻声道:“何解” 柳公公当即也不再卖关子,轻笑道:“长安宫的那位姑娘前来求见皇上。” 纯渊蓝慕重新落笔得手倏地一顿,立刻抬眸看向房门外,眸子一瞬间波光潋滟。 “还不快快请进来” “喳”柳公公抿唇轻笑,随即大步向外走去。 纯渊蓝慕提着笔的手微微颤抖,一滴墨顺势滴落在奏折之上,幸好只是空白的地方。纯渊蓝慕扫了一眼,随即将笔放回,站起身目光不离遮掩房门的那扇屏风。 不过片刻,而他却仿佛等了许久,待他着实焦急的刚要抬步走去时,却是见得屏风那边若隐若现缓缓走来一道身影。 待她穿过屏风,那一袭白衣,独一无二的女子不是他期待的人儿又是谁 “给皇上请” “不必了” 纯渊蓝慕大步走向古画扇,一把将她微微伏下的身子扶起。能够看着她的面庞,那些繁文缛节早便已经不重要了。 “我说过没有外人的时候不用行礼的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今天怎么会想到来这清心殿呢我可是请了多少次都请不来你的”纯渊蓝慕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微微上扬的薄唇代表着他此刻的心情很是愉悦。 古画扇看着他眸底的喜悦,竟也觉得心情好了许多,看着他有些疲倦的面庞,以及那堆积如山的奏折,果断的伸手拉着他的衣袖向一旁的软塌走去。 “来,坐下。” 纯渊蓝慕轻笑,一撩衣摆坐下,微闭双目,古画扇站在他的身侧轻轻为他按摩着太阳穴。 纯渊蓝慕一派享受,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不时的抓着衣摆,唇角微微上扬。 “好些了吗” 片刻,古画扇轻声问道。 纯渊蓝慕蓦地睁开眼,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古画扇,轻声道:“很好,很好” 古画扇唇角微扬,刚收回手,便被纯渊蓝慕倏地双手握住。: 第二百零四章 要娶我吗 “可是御膳房的伙食不合胃口这才刚刚几日的时间,你又清瘦了些。” “皇上可是在说自己皇上才是真正的清瘦了不少,朝政固然忙碌,可还是要多多注意身体的。”古画扇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抬步走到一旁的茶桌旁想要为他斟茶,可入手的却是冰凉的茶壶,随即又轻叹口气,走到茶房为他重新沏茶。 “凉透的茶喝了对身体不好的,为什么不差遣一个掌事宫女,也好随时照顾你。我不曾来过竟也不知道你每日都是这般,柳公公身为总管怎么也不上些心,明知你每日处理朝政这么辛苦,怎么也”声音戛然而止,古画扇拿着茶杯的手忽的轻颤,险些坠落。 垂首看向腰间是他紧紧缠绕的双臂,脖颈间有他温热的呼吸,他的下巴轻轻的抵在自己的肩头,清润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缓缓的轻闭。 手上的动作不停,不过片刻,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便已然泡好了。 伸手想要拉开腰间的双臂,却被他箍的更紧,古画扇转头看他,却看到他微闭的双眸,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和那比女子还要白皙清透的皮肤。 一如初见,八年的时间仿佛不曾将他改变,他依旧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六殿下,那恍若谪仙的男子。 只是,到底是不同了,终究是不同了。 半晌,纯渊蓝慕倏地睁开眸子,轻轻摩挲着古画扇的肩头,轻声道:“等朝事告一段落,我就向齐国公下聘礼,我想和你在一起” 古画扇刚刚端起茶杯的手倏地一抖,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茶杯应声而落,滚烫的茶水四溅,尽管纯渊蓝慕反应迅速揽着古画扇的身子移向一旁,可那一双莹白的素手上片片通红的烫痕却是那般刺目。 纯渊蓝慕眉头紧皱,大声向外面喊道:“柳长岩,快宣太医” “,皇上,发生什么事了皇上您没事吧” 房外响起柳公公焦急的声音,正要推门而入,却被纯渊蓝慕厉声呵斥。 “快给朕去宣太医” “喳” 柳公公赶紧缩回手,踉跄着大步跑开。 房内,纯渊蓝慕皱眉看着古画扇被烫的通红的手指,焦急不已。 “怎么这么不小心,看看都烫成什么样了” 古画扇觉得手指很痛,可看着纯渊蓝慕焦急的面庞,却又觉得心里更疼痛百倍,千倍 你要娶我吗 可我又怎能嫁你呢 纯渊蓝慕,或许有一天我也要冠上纯渊之姓,到时候,我们都该如何自处呢 “不,不疼”古画扇怔怔的想要抽回手,却被纯渊蓝慕牢牢的抓住手腕。 “不疼我看你是疼傻了,赶紧的坐下,一会儿太医就来了。”纯渊蓝慕敲了一把她的头顶,便推着古画扇坐下一旁的凳子上,自己也靠近坐下,拉着她的手吹着气,也好缓解一下灼热。 古画扇轻叹,却又倏地想起了什么,开口道:“皇上所宣太医为何人” 万一将她认出怎么办她在这宫中呆了这么久,本也会一点医术,与太医院的太医们不说太熟,总也是认识的。 纯渊蓝慕闻言轻笑道:“别寻思了,我早便交代过了,放心吧” 早便交代过了 难道他早便做好了以后的打算了吗 古画扇抿唇,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也不再开口。 不过片刻,便见一位年过半百的太医在柳公公的带领下进了御书房。 简单的行过礼,便开始为她诊治。 古画扇看向那太医,果然是个生面孔,当下也放下心来,此刻才感觉手指火辣辣的疼。 其实倒也不怎么严重,被烫的面积不大,又是手指,最多会有几个燎泡,没多大事。 果然那老太医片刻便已经看诊完毕,所说情况也是与她心中所想大抵相同。 开了一点药,又为她抹了一些随身带着的膏剂,手指当即便不再火辣辣的疼了。 古画扇轻笑着道谢,低头将手指上的膏药抹匀,低头瞬间已然错过了老太医看向纯渊蓝慕的眸光。纯渊蓝慕看向老太医,随即眉头微皱,却也不露声色。 老太医起身告退,便随着柳公公出了房门,关门瞬间,柳公公抬眸透过薄薄的屏风看向纯渊蓝慕,随即低垂下头,将门关上。 “好了,没事了,你的眉头也该舒展舒展了。”古画扇轻笑着看向纯渊蓝慕。 纯渊蓝慕唇角微扬,伸手理了理古画扇鬓角的乱发,轻声道:“好不容易来一次,竟还让你受了伤,都是我的错。” “皇上不必这样说,改日我还是会来的,一点小伤倒不至于让我怕了这御书房。”古画扇轻笑。 纯渊蓝慕轻轻抚着古画扇的肩头,唇角虽在微扬,可眸光望向古画扇的右肩,有些暗沉的光芒一闪而过。 “时辰也不早了,再耽误一会儿,恐怕你就又要熬夜批阅奏折了,我就先走了。”古画扇说着站起身。 纯渊蓝慕轻轻揽着古画扇的肩头,轻声道:“我让柳长岩送你,晚些时候我再去看你。小心些手,有什么要做的就吩咐下人,不要再自己亲力亲为了。平日里随着你的心意,可眼下却是要听我的” 古画扇轻笑着点头,直念叨他啰嗦。 告别了纯渊蓝慕,便随着柳公公出了清心殿,转眸看向清心殿的大门,轻叹。 等到晚些她还要再来一趟,心中疑问没有解开,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心安。 柳长岩微微抬眸看着古画扇流连清心殿的目光,抿了抿唇,这才轻声道:“姑娘若是平日里无事便多来几趟,皇上每日忙于朝政,可百忙之间总是会惦念着姑娘,事事为姑娘着想。有时候忙到夜里,想去看看姑娘,却又怕打扰了姑娘休息,只在长安宫外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皇上对姑娘的重视想必姑娘也是能够体会的,奴才在这里多了嘴,只是希望姑娘能够多多体谅一下皇上,多多看望一下皇上,奴才每次看着皇上的愁容,心中也是极其难受的。” 古画扇抿唇看向柳长岩,听着他的话语,只觉得心中又莫名的隐隐作痛,伸手抚着右肩,最近不知为何,她的肩头有时总是闷疼,那里是当初为纯渊蓝慕所挡的箭伤,几年来除了换季的时候会疼一些,其余时间倒也无什大碍。倒是不知为何近日来疼痛连连。 轻轻叹息,古画扇再次扫视过清心殿,随即抬步向长安宫走去。: 第二百零五章 你伤心吗 清心殿的大门被重新关闭,随即便见到走廊尽头缓步走来一个身影,近了,看那人影,不是方才的老太医又是谁 老太医缓步走至御书房门前,微微颔首轻声道:“皇上,老臣求见。” “进” 缓缓打开房门,老太医抬步走进,又将房门紧紧关上。 一袭龙袍的纯渊蓝慕随意的坐在龙椅上,面前摆放的那本奏折依旧是方才滴了墨的那本,足以证明,他这会儿时间根本没能看进去一本。 老太医缓步走到中央,俯身跪下请安。 “老臣叩见皇上。” 纯渊蓝慕虚扶了一把,轻声道:“刘太医快快起吧坐” 刘太医谢恩,随即站起身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踌躇着要如何讲说。 “刘太医不必纠结,有什么就直接说,朕不喜欢拐弯抹角”纯渊蓝慕清冷的话语,令刘太医一惊,随即低低告罪。 “说吧方才那位姑娘的身体可是有何不适”纯渊蓝慕微微蹙眉。 “回皇上,那位姑娘的烫伤只是皮外伤,倒没有大碍,只是老臣诊脉之时却是发现,发现”刘太医有些踌躇。 “发现什么如实说来便是”纯渊蓝慕皱眉。 刘太医抿唇,随即道:“老臣发现,那位姑娘的脉象有些中空,虚弱。脸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眸中更是带有点点空洞。敢问皇上,那位姑娘从前是否受过寒以及受过伤” 纯渊蓝慕皱眉,轻声道:“几年前,曾在寒冬大雪中跪过一天,曾在右肩位置受过箭伤,险些丧命。” 刘太医闻言随即轻轻点头,道:“这便对了,方才那位姑娘涂抹药膏之时右臂有些沉重,活动时眉头微皱显然是疼痛所至。外加脉象轻浮,空虚,想必也是受了太重的风寒所致。虽然如今这些症状还不太严重,可仍然要多加注意,否则只会越来越严重。” 纯渊蓝慕静静听着,眉头也是越皱越紧,手指倏地握成拳,道:“听刘太医此番描述,那么现在多加注意是不是就可痊愈” 刘太医却是微微蹙眉,细细斟酌一番这才开口道:“除去这些因素,让那位姑娘的症状拖拉至今仍不能好转的原因就是那位姑娘自身的缘故了” “何意” “轻微的伤,人体自然能够快速恢复,可却是病情严重,除了外在的药物治疗,最重要的就是自身的恢复机能。同样的病,一个意志顽强的病人总是要比一个毫无生念的病人情况要好的多。而那么姑娘刚好就是属于后者。” “刘太医的意思是她自己不想没有生存的意志,她不想活”纯渊蓝慕倏地一把拍向桌案,连带着所有的奏折都为之一颤。刘太医抖了抖身子,随即抬步走到中央重新跪下,道:“皇上息怒,老臣句句属实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生存的意志,却一个人没有生存的意志,那即便是无病无灾也会抑郁寡欢,活不长久。而那位姑娘本就受过重伤,又受过大寒,再加平日里抑郁寡欢,精神不振,多思多忧,到了今日只是到这种程度的症状已经是侥幸了” “那该如何才能让她完全恢复”纯渊蓝慕倏地站起身,皱眉询问。 刘太医抹了把冷汗,轻声道:“心病还需心药医,纵使华佗在世,医得了一个人的身,也医不好一颗不想振作的心啊” 纯渊蓝慕双手紧握,良久,这才缓缓松开,轻声道:“有劳太医开些对她身体有帮助的方子,至于其他朕来解决” “老臣定会尽全力而为之”刘太医拂了拂身,郑重的道。 纯渊蓝慕点点头,随即便让他退下。 半晌。纯渊蓝慕看着空无一人的御书房,情不自禁的便想起从前纯渊帝在世之时,桌案旁总是会安安静静的站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宫女,手中或研着墨,或递着茶水,明明很平常的画面,可让人无法忽略的是她唇角那清透的笑。 是什么事情可以让她忧思成疾,是什么事情竟让年纪轻轻的她不想要活下去。 初见之时,尽管都是她眉头轻蹙,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可那时的她从骨子里散发着一种坚韧的生机。 时过境迁,不过匆匆年的时光,竟让她难熬如斯吗 望着桌案上满满的奏折,他忽然没有了批阅下去的,那些政治,那些权利,那些高高在上的感觉,他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快乐。 从从前不能掌握命运的无奈与被动,到如今掌握着他人命运的帝王,他似乎在路上遗失了什么东西。 望着空荡的屋子,他突然觉得怅然若失,突然间,他好想去见她。 古画扇一路走到长安宫外,柳公公俯身恭送她进入宫内,这才转身往回返。 去了宫院,古画扇看着冷冷清清的长安宫心中怅然。 长安宫内她没有叫一个下人伺候,地方虽然不大,可一个人总是会觉得空荡荡的。 可只有这样的氛围,她才能牢牢的记着初心,每每空洞之时,她才能更加坚定心中的信念,也可以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看着手指上的伤痕,想起方才纯渊蓝慕的话语,古画扇缓缓蹲下身子,环抱着身子久久不语,只是那眉梢眼角的轻愁却是深刻的无法泯灭。 纯渊蓝慕走到长安宫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偌大的院落,唯有那一袭单薄的身影环抱着双臂微微颤抖,是那样安静,却又那样让他不能冷静。 纯渊蓝慕缓缓走至古画扇的面前,轻轻半蹲下身子,伸手抚上她的头顶,一言不发。 古画扇怔怔的抬头,待看到纯渊蓝慕的面庞之时,一滴清泪滑落,滴落在青石板地面上,碎裂成无数瓣。 为什么哭 为什么你永远都是这样孤独 别人给予的温暖你也不要。 再多的柔情衷肠你也全然可以漠视。 清冷如你,为什么也会在没人的时候独自哭泣呢 你在伤心吗 你在伤心什么呢 你不想要的生活,如今已经没有人会去逼着你承受。 我想要为你撑起一片天。 我想要看着你笑。 我想要你可以对着我笑。 可是,现在。 你依然还是在哭泣。 是我做的不够吗 是我不够好吗 你在怪我吗 你想离开我吗 不知不觉,纯渊蓝慕忽然感觉自己有很多疑问,他想问一问这个他放在心上的女子,经历了这么些年,她是不是仍然要逃离 你抑郁寡欢,你生无可恋。 但你可曾想要听一声,这么多在乎你的人的心声。 你想要什么呢 你漠然的态度是为什么呢 一直以来,爱你,敬你,怜你,忍你 到了此刻,我为什么会觉得一切都那么可笑呢 你很难过吗 我也难过。 你想离开吗 那便离开吧: 第二百零六章 询问生死 天气晴好,古画扇一大早起来便前往了清心殿,经过御花园之时,忽闻前方拐角处的谈话声。 不过瞬间古画扇便止住了脚步,听着纯渊蓝卿与纯渊蓝宇熟悉的声音,她只想快速离去。 心情激荡之时,脚步后退瞬间与地面的摩擦声已然惊动了那二人。 “什么人”只听得纯渊蓝卿一声呵斥,二人身影已然冲过拐角。 古画扇一惊,正不知所措之际便忽觉腰间一紧,已然被一个熟悉的怀抱揽住。 纯渊蓝卿与纯渊蓝宇疾步冲来,看到面前之人随即一怔,便立刻俯身行礼。 “臣弟参见皇上”二人齐齐道。 一袭明黄色龙袍,傲然而立,那温润如玉的面庞不是纯渊蓝慕又是谁。 纯渊蓝慕双手揽着古画扇,将她的头颅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胸膛,并用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宽大的衣袖将古画扇的身子遮挡进怀中大半,放眼看去,俨然一副娇宠的模样。 “起吧二位皇弟不是已经离去了吗怎的又转回了可是还有什么事情”纯渊蓝慕淡淡的道。 纯渊蓝慕与纯渊蓝宇起身,可看到眼前情景皆是一愣。 纯渊蓝卿震惊之余,脱口而出:“她是谁皇上您” 纯渊蓝慕抬眸淡淡扫向纯渊蓝卿,轻声道:“看来皇弟连日是来太过忙碌了” 纯渊蓝卿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随即轻声告罪。俯身请礼间眉头微皱,双眸不经意间扫向那一抹安安静静的女子身上。 她是谁 竟能让纯渊蓝慕如此对待 这个世间,除了她谁还能让他清冷的六哥如此对待 纯渊蓝卿双眸微眯,薄唇紧抿。 一旁的纯渊蓝宇却是轻笑道:“恭喜皇上,喜得佳人。”那笑太过深沉,话中含义也让人越陷越深。 纯渊蓝慕却是更加将怀中女子抱紧,轻笑道:“朕心甚悦” 纯渊蓝宇闻言双眸微眯,随即俯身请礼。 “无事,二位皇弟便退下吧”纯渊蓝慕轻声吩咐,随即微微俯身,一把将怀中女子抱起,大步向内殿走去。古画扇深深的将自己的头颅埋在纯渊蓝慕的胸膛,直到走出许远,这才轻轻的探出头。 抬眸看去,却是望进一片清润的笑意里。 “怕吗” 古画扇轻轻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其实我本也想过不再出现的,只是”只是有太多的放不下。 纯渊蓝慕唇角的笑意缓缓变得清淡,双眸中的神色有些戚然。 不再出现吗 不再出现在我面前,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那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你又让我,让他,让他们如何自处呢 你不懂,你从来都不懂你存在的意义。 再也不是白衣相间,相互纠缠,那被微风扬起的衣摆是不同的两种颜色,也注定了两种不一样的人生。 纯渊蓝慕抱着古画扇一路向寝宫走去,路上的宫人皆退避三舍,看着那两个犹如谪仙的人物渐渐远去,仿佛踏着朝阳。 进了寝宫,一路尾随的柳公公偷笑着将寝宫的殿门缓缓关闭,回头看到选中不住打量的宫人,当即咳了咳,一本正经的守着。 宫人们被唤醒,这才赶紧疾步四散而去。 寝宫,自当初离去,到了如今古画扇还是第一次来,这里的陈设多多少少和以前不太相同,可大抵都是一样的。 屋内不再是当初纯渊帝喜欢的龙涎香,而是淡雅的竹香。 这里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她几乎都踏足过,那时还有六福,纯渊帝不在时,他们二人打扫时,常常嬉笑玩闹,不用担心李修文的斥责,因为纯渊帝去哪,他也会跟着去哪。那个时候,才是他们二人解放的时候,可以尽情的谈天论地。 身子忽然被放置在软绵绵的东西上,古画扇一惊回神,双手条件反射的抓住纯渊蓝慕的衣襟。 纯渊蓝慕轻笑,却仍旧松开手将古画扇放置在软塌上,伸手覆上紧紧抓住自己前襟的素手。 察觉到自己方才的反应有多么傻气,古画扇的脸色有些微红,想要抽回手,却被纯渊蓝慕紧紧的握着,看着他轻笑的面庞,古画扇有些不明所以。 “我很开心,画扇”纯渊蓝慕俯身坐在古画扇身旁,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庞,心中不禁泛点柔情。 古画扇尽管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出此话,可看着他清透的笑意,自己的心情也瞬间好了许多。 古画扇唇角微扬,轻声道:“开心那就多多笑一下。”你笑起来有多么好看,你不知道。 纯渊蓝慕轻笑,伸手拿起一旁小桌子上的小瓷瓶,挑出来一些莹白色的药膏涂抹在古画扇的手指上。 手指的红肿已经褪下,只剩下几个透明的燎泡看着触目惊心。 “还疼吗”纯渊蓝慕对着手指轻轻吹着气,又挑出一些药膏涂抹。 “不疼了,只是看着吓人罢了”古画扇摇头。 纯渊蓝慕抿唇将药膏涂抹完毕,又用早便准备好的纱布将那几根手指轻轻缠绕,包扎。 片刻,便已经包扎好。纯渊蓝慕打了一个结,这才轻轻放下古画扇的手。 恍惚间又想到什么,古画扇抬眸看着纯渊蓝慕近在咫尺的面庞,想要寻找着他与自己的相同之处,可这张脸她看了这么久,却终究没能看出与自己一点点的相像。 片刻,古画扇便觉得有些涩然,事到如今,她竟然还死心不改,妄想着还能改变什么吗 缓缓收回目光,古画扇垂首不再看他。 纯渊蓝慕觉得,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的时间他就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渴望,他想要触碰到她,他想要感受到她的存在,她的眸子是那么让人浮沉。 可是忽然,她却是露出了苦涩的笑意,更是垂首不再看他,一瞬间他仿佛从天堂坠落地狱。 “画扇” “皇上” 二人同时开口,都不禁对视一眼,随即轻笑。 “这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就让我来先说吧”古画扇拍了拍纯渊蓝慕的肩头。 纯渊蓝慕捉住她不老实的手,随即轻轻点头。 古画扇抿唇,酝酿了半晌,这才缓缓开口道:“入宫这些时日,为何不见六福和李公公” 静静的,古画扇觉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从他口中听到任何不好的消息。 纯渊蓝慕抚着古画扇的手的动作倏地一僵,随即又恢复平静,这才抬眸看向古画扇,轻声道:“他们很好,你放心。” 放心,如何放心 如果她不知道那传位诏书上写的是纯渊蓝栩的名字,她或许还能稍稍放心,可如今让她如何放心 不遵从先帝遗嘱,或许对于互相交易的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可李公公和六福这两位必定是知情人,他们只不过是个奴才,想要他们闭嘴,那还不是轻而易举那吗: 第二百零七章 来不及说爱 4k 亦或者,让他们永远的闭嘴,历代新皇登基,那属于先皇的人永远都只能属于先皇。 想到此处古画扇猛然一惊,随即看向纯渊蓝慕温润如玉的脸,他会是那样的人吗会吗 不会的,不会的。 “你在想我是不是已经把他们杀了。”纯渊蓝慕看着古画扇震惊的脸庞,嘴角划过一丝苦笑。 心中想法被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古画扇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看着他唇角自嘲的笑,她终究还是问不出口。 纯渊蓝慕缓缓站起身,轻声道:“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处理。”说完便转身离去。 古画扇看着他的背影,忽觉的一丝凉意在心头划过。 她是不是错了 她为什么要将那些不好的,阴暗的事例和推测都用在他的身上 从一开始是,到了如今还是。 古画扇,你知道这些年来,你都在做什么吗口口声声为了他人好,可为什么到头来,一个两个都闹成今时这番模样。不敢相认,不敢露面,那刻着古画扇之墓的墓碑还笔直的立在那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回首往事,一切都是那般可笑呢 寂静的寝宫依旧寂静,尽管是同样的地方,可终究什么都不同了。 已经过了半月有余,手指的伤早便已经好了,只是他和她转眼间便已经半月不曾相见。 淅淅沥沥的雨将整个天空都打湿,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一片一片的水洼。清心殿外,已经伫立很久的古画扇打着雨伞最后看了一眼清心殿的大门,随即向通往宫外的宫路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为了她的方便,纯渊蓝慕早便给了她一个可以随意出宫的令牌。当踏足到宫外的土地时,古画扇这才觉得怅然。 街上的人很少,尽管雨下的并不大,可依旧有些荒凉。 伸手将面纱覆在面上,这才迈着步子向街市处走去。 街上没有摆摊之人,只有门市还开着门,但显然生意也不怎么好。 古画扇独自行走在街市上,看着荒芜一人的街道,脑中思辰着待会儿的话语。 距离风千羽的府邸还有一段距离,古画扇倒也不着急,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些热,如今刚好下了这一场雨,倒是清爽不少。 古画扇迈着步子,独自行走在街市上,烟雨朦胧,如诗如画。走走停停,从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晴空万里,古画扇驻足看着天际的那一抹彩虹,唇角微扬。 忽闻身后马蹄声踏踏而来,回首望去,那端坐在马背上一袭将军服饰的男子英姿煞爽,行动间如踏梦而来的翩翩公子。身后是整齐的一列队伍,犹如他的风翼。 古画扇缓缓站立,望着缓缓行来的风千羽,淡笑不语。 风千羽看着越来越近的那抹身影,依旧是一袭淡雅的白色,那蒙着面纱的脸庞更增添了一股神秘,不期然古画扇的样子却和那一日挟持纯渊蓝慕的身影相重叠,只是他从不敢想,也从没有想过,她穿上一袭妖冶的红衣是什么模样。 风千羽心中一震,感到不可置信。 看到风千羽已经到了近前停下,依旧不发一言,且表情看着还有些奇怪,古画扇抿唇,轻声道:“安小哥,是我。” 风千羽被她的声音叫回神,随即一撩衣摆下了马,大步走到古画扇面前,左右打量着古画扇的周身,全然忘记了方才心中所想,焦急的道:“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告而别,我找了你许久。” 古画扇看着风千羽焦急的面庞,轻笑着拍了拍他他的肩膀,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丢了不成。” 风千羽抿唇,回头向身后的一队人马命令道:“你们继续巡视,仔细着些” “是”那队士兵齐齐答道,随即打马离去。 “是不是耽误你的公事了,你尽管忙吧不用管我。”古画扇道。 “无事,只不过是正常的巡视罢了,有他们就够了”风千羽轻声道。 古画扇抿唇点了点头。她本来也是要去找他的,答应了纯渊蓝慕的事情,是时候要办了。 “我们去个适合谈事情的地方吧我有些事要与安小哥你商议。” 风千羽闻言轻笑,随即抬步一个纵身便坐上了马背,随即向着古画扇伸出手。 古画扇轻笑,这个方向伸出右手最好上马,可右臂的沉重使她无奈,只得转到另一旁伸出左手。将手放置在他宽大的掌心中,接着便觉得他一用力,自己瞬间被他带上了马背。 “坐好了” 身后响起他清澈的声音,仔细想想还是第一次与他共骑一匹马,古画扇回头看他,却只看到他泛着青茬的下巴。 “驾” 风千羽双手一拉缰绳,马儿便迅速踏蹄而行。 古画扇轻笑着收回目光注视着快速后退的街道,猜测他会去哪。 回头瞬间,风千羽缓缓低垂下头,看着身前身形单薄的女子,她的发丝随风轻扬,微微搔弄着他的脖颈,有些异样的感觉。拉着缰绳的手缓缓握紧,只用双臂将她稳稳的圈在身前。 雨后的空气是清润的,是清甜的,尤其是绿意葱葱的野外,林间二人共乘一骑,骏马放缓着速度行走在小道上,四周的风景缓缓后退,别有一番赏心悦目的感觉。 古画扇呼吸着最纯净的空气,唇角微扬,这是自从入宫以来,第一次与安小哥共乘一骑,这般安静的行走在林间,没有世俗的喧扰,没有别人的眼光。 “自入宫以来,飘舞姐姐便对我甚是照顾,只是后来她到了年纪已经被放出宫去,初原之行一位男子便好眼光的看上了她,穷追不舍到了皇城,如今想必他们二人应该会过得很开心。若有机会,我真的想要再见见她。还有就是六福,那是个泼皮的主儿,不过倒是鬼灵的很,他会整日有唠叨不完的话,也有着永远都会绽放的笑容,只是那一夜我被赐死,他哭的很伤心,如今宫中不见了他的人,我对他甚是挂念。李公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已经老了,经不起折腾,只希望他能安安稳稳的度过完年。还有穆雅,她如今虔心敬佛,看淡世事,如今倒也过得安稳”古画扇清透的声音缓缓的诉说着,每一个人,每一段记忆,她都牢牢的记在心里。 风千羽安静的倾听,听着她的过往,听着他没有参与过的过往。 坐了太久,古画扇缓缓将身子靠近风千羽的胸膛,借着他的力,这才感觉轻松一些。 马儿在行走,颠簸的感觉让她没有感觉到靠近的瞬间风千羽突然僵硬的身子,可随即风千羽唇角微扬,缓缓放松了身子,承受着她弱小的压力,继续打马前进。 “还有便是十六殿下,嗯现在应该叫王爷了。从那一年先皇寿辰我和他在宫中相见便犹如水火不容一般,他也不知哪来的精力和时间,几天不来从心阁闹腾一次就像是被火烧了尾巴一样难受。日子久了,我反而和他成了没有心防的朋友。”古画扇仿佛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出声,可随即双眸又渐渐暗淡,继续轻声道:“直到那一夜,你离开后,我出手打了他耳光,我与他的关系,便渐渐变了。”古画扇轻轻叹息,随即也无谓的轻笑。 “这么多年的时光,我在那富丽堂皇的皇宫中,还有一个人让我牵挂不已,那就是你啊安小哥。”古画扇轻叹。 风千羽薄唇紧抿,握着缰绳的手指紧了又紧,可最终也只剩下无声的轻叹。 “那年我得到你病逝的消息,心急如焚,那一段时间频频出错,李公公可是把我好一顿责罚倒是六福每每都偷偷来看我,给我带些好吃的。” “当年之事,我” “安小哥,不管当年如何,不管从前如何,只要如今你还好好的,好好的就好了他们都已经渐渐退出了我的生命,我不想最后连你也失去,我不想最后身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古画扇倏地直起身,伸手抓住风千羽的胳膊,转眸看向他。 “你想说什么”风千羽觉得,他如果再不清楚她这一番话语下来有些特殊的意思,那他便太傻了。 古画扇抿唇,眉头微蹙,片刻轻声道:“安小哥,皇上如今已经是九五之尊,他手握大权,他号令天下。并且他也是个爱国爱民的好皇帝,能不能,安小哥,你能不能放下对他的偏见,安安稳稳的做一个大将军,不要再为了已经消逝的从前做无谓的牺牲了好吗我不想,我不想哪天听到你也离我而去的消息,我不想” “那天,登基大典,挟持纯渊蓝慕的人是你,对不对。”这不是一个疑问句,风千羽的语气是那般肯定,他的眸光是那般复杂。 古画扇心中一跳,随即轻轻点头,道:“是我。” “那天晚上,你也听到了我和将军的谈话,所以你才会不告而别,登基大典之上只为了让纯渊蓝慕改变主意是吗突然撤掉了对我的诛杀令,突然修改了对将军永不召回的旨意,这些都是你求他的,是吗”风千羽倏地伸手握着古画扇的胳膊,眉头紧皱。 古画扇抿唇,并不否认。 “你答应了他什么”风千羽抿唇,开口询问。 古画扇蓦地垂首,转眸看向前方,轻笑道:“我能答应他什么吗我只是告诉他,我可以劝你,劝你不再与他为敌,他便同意了。” “真的吗”风千羽轻声问道,眉头依旧微蹙。就这么简单吗 古画扇垂眸,掩去眸中神色。随即清透的双眸再次望向风千羽,轻笑道:“那是当然,你可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没了你的威胁,还能够得到你的助力,苍阳国只会收益更大,他如今是皇上,苍阳国才是他现在全部的在意,他又怎会不同意呢” 或许是她的理由太好,或许是被她双眸中清透的平静迷惑,或许是对她莫名的心安,风千羽打消了心中的念头,眉头这才缓缓舒展。 “尽管如此,你真的有把握将我说服吗我倒不知古姑娘什么时候有了做说客的潜质。”风千羽的话明显的揶揄,方才紧张的气氛也渐渐消散。 古画扇打心底松了一口气,闻言轻笑,双眸更是烨烨生辉。 “安小哥,你与皇上无冤无仇,你们之间所有的敌对不过是因为立场不同。你与蓝栩将军关系匪浅,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陷入危险,他没有得到皇位,你只是更加担心皇上会用权势制他于死地。你的用心我都懂。可是如今不是还有我吗我已经劝得皇上暂停杀机,只要你们双方就此各退一步,那对所有人都好不是吗不过是换了一个人做皇帝罢了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只要能治理好天下,谁做这个皇帝又有什么区别呢”古画扇轻声道。 “可是”风千羽微微蹙眉。 “可是什么安小哥,当日你不在,我也不在,可仔细想想我们都应该知道,最终皇上坐上了龙椅,以蓝栩将军能力,若他的真的想要那个位置,那如今的苍阳国恐怕还是水深火热的内斗之中。可没有,什么都没有,如今苍阳国是这样太平,没有战乱,没有厮杀,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为什么一定要挑起事端呢安小哥,难道你不想就此安安稳稳的生活吗难道你想看到百姓流离失所,战火纷飞,亦或者你想看到你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吗你不是那样的人,安小哥,你不会的。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放手呢退一步海阔天空,那种硝烟弥漫的生活真的不能上演。”古画扇握着风千羽的胳膊,轻轻的摇晃,双眸定定的注视着他的,她只相信,即便他现在名叫风千羽,可他依旧是当初那个犹如一道阳光的安小哥。 风千羽看着古画扇的眸子,脑中她的话还在盘旋。是啊他想要战火纷飞吗他想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染满鲜血吗他想要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魔鬼吗他想要她从此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吗 不,他不想的,当初种种不过是有太多的不甘心。可若真的就此挑起战乱,他也是不想的。 如她所说,如今天下太平,蓝栩将军自那日之后更是已经放下皇位之争,只有他仍旧觉得不甘心罢了 “你总是有太多的理由,你偏偏就是知道我的弱点。古姑娘”风千羽轻叹。 古画扇深深掩藏的紧张被他这一句无奈的叹息瞬间改变。 “安小哥,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风千羽,伸手覆盖住古画扇清透晶亮的双眸,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他只觉得心中生疼。 “我只是不想被你讨厌。我只是不想像其他人那样,也离开你的身边” “安小哥”古画扇怔怔的开口,随意微微转身,轻轻抱住风千羽的腰身。 清风尽管徐来,终究消逝的太快,来不及流连,也来不及说爱。: 第二百零八章 怎能嫁你 近日早朝,千羽大将军突然一改往日不问朝事,只是旁听的态度,向谪龙帝进谏忠言,更是自告奋勇为国分忧。 朝堂上下皆为之一惊,私下尽数议论纷纷。 谪龙帝竟也一改往日架空千羽大将军的态度,将朝中诸多事宜皆交由他来处理,这一番变化更是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只静待事情的发展。 眨眼夏季已经消逝,步入了萧瑟的秋季,千羽大将军连月来鞠躬尽瘁的办事能力皆是让朝野上下赞叹不已,更有百姓编制民歌来赞扬他的功劳。 今日早朝,在退朝之际,齐国公穆重鹰却是托着年老的身子匍匐在地,躬身请求。 待他请求之事说出口时,皆让满朝文武为之一振。 谪龙帝却神色淡淡,看着下方已经满头华发的穆重鹰,轻声问道:“齐国公,你可已经决定了” 穆重鹰俯身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沉声道:“老臣已经决定辞去齐国公一职,告老还乡。望皇上恩准” 就在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静待龙音之时,谪龙帝终于开口道:“准了” 二字出口,满朝哗然,随即皆拂了拂衣袖匍匐在地,齐声道:“皇上万岁齐国公万福” 这是最后一声齐国公的称呼,这也是满朝文武对穆重鹰最后的一拜。 出了这个正和殿,他穆重鹰,便再也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齐国公 一旁同样年老的齐国侯看着穆重鹰平静解脱的面庞,重重的闭上眼睛。斗了一辈子,终究还是要分别了 柳公公瞧这阵仗,随即再次上前一步,刚要把方才没能喊出口的退朝二字再次喊出来,便又被谪龙帝一个眼神制止。 柳公公紧急闭嘴,死命的将那二字又重新咽回肚子里,只觉得快要被那两个字噎死。 谪龙帝的眸光再次看向穆重鹰,片刻轻声道:“此次一别,恐没有相见之日。刚好朕有一件事要告知与齐国公。” 穆重鹰俯身,恭声道:“皇上请说。” 谪龙帝唇角微扬,轻声道:“今有一女,甚得真心,想将其归根与齐国公膝下,认她为女儿。有朝一日,也好让朕封其为后” 这一字字一句句,皆是震惊的满朝文武眩眩然,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消息比一个消息更重大。 初闻此言,下方风千羽,纯渊蓝卿,与纯渊蓝宇皆是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纯渊蓝慕。 有朝一日。 封其为后 究竟是谁 别人或许不知,可风千羽却是踉跄了半步,双眸紧缩,想起那一向她询问,答应了纯渊蓝慕什么条件时,她闪躲的目光。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他当初为什么不再坚持询问下去,为什么就这样被她蒙混过去 心神激荡,可猛然间他又露出自嘲的笑意来。 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 她一直喜欢的都只是纯渊蓝慕罢了 或许这样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条件。 他们二人两厢情愿,心意相通啊 谪龙帝的眸子状若无意的扫过风千羽,看到他唇角的自嘲笑意,并未多做停留,随即又望向穆重鹰。 穆重鹰闻言却是一怔,想他一生只有一个女儿,也入了皇宫,不得见。另一个外甥女也在最风光的时候被一杯毒酒赐死。 本想着就这样孤独终老,却没有想到告老还乡之际,皇上会让他认下一个干女儿。 封后也好,不封后也罢 即便他认下,他的亲女儿也只有穆雅一个人,他牵挂的也只有他外甥女古画扇一人 “老臣谢主隆恩。”这一句便是认下了 谪龙帝唇角微扬,缓缓站起身,抬步离去。柳公公赶紧上前一步,清声道:“退朝” 已是深秋,落叶纷飞,是清风带它翱翔天地,也是清风将它抛弃,坠落尘泥。 古画扇静静的听着宫中传言,看着身旁的宫人见到她都毕恭毕敬,俯身磕头的模样,也忍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 今日凉爽,一大早便传来消息,齐国公奉皇命来到清心殿,只为了认一个干女儿。 古画扇看着镜中的容颜,微微轻叹,秋风落叶,凋零的凋零惨淡的又岂止一片叶子呢 门外,宫女又在催促了,古画扇怔怔的站起身,走到茶桌旁,伸手端起茶杯,杯中茶已然凉透。 双手模仿紧紧握住杯身,指尖因为用力而泛起丝丝苍白,片刻只听得一声闷响,那精致的玉杯瞬间成为碎片,凉茶已然洒落一地,溅点星辰。 锋利的碎片划过手指,滴滴鲜血混合着茶水滴落在地板上,四处晕染。 古画扇看着手掌中的碎片,蓦地唇角微扬,缓缓俯下身,由坐在地上变成躺在地上,苍白的裙摆四散开来,却被滴滴鲜血晕染,红的刺目。 手中碎片被她随意的丢在身侧地面上,一片较大的,锋利的碎片被那滴着血的手指握住,古画扇缓缓闭上眼睛,手指微微用力,皮肤与血肉被划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痛,很痛。 片刻,古画扇将手中碎片随意一扔,双手无力的放在身侧,安安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唇角犹带有一丝笑意。 皇上 纯渊蓝慕 六殿下 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我古画扇这辈子,怎能嫁你 怎能嫁你 痛到深处原来也是可以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古画扇觉得浮浮沉沉间,她仿佛在做一场梦,一场虚无缥缈,没有尽头的梦。 树上的叶子更加的少了,庭院里飘落的枯叶却更加多了,古画扇斜斜的躺在院中软塌上,看着这四角天空里的景象。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没有广阔的大地,没有无边的山河又怎样 单看这一棵树,也可以描绘出如今的季节,单看那一枝花也可以知道如今的天下。 拜自己所赐,已经一个多月了,她仍旧可以无忧无虑的静静待在这个小院里,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以安安心心的享受着平静的时光。 穆重鹰已经辞官告老还乡,齐国公之位暂时空悬,但在前日,谪龙帝一道圣旨将千羽大将军封为镇国公,身兼要职,一时间受尽追捧。 安小哥放下过去,如今的他很好,她也便不再牵挂。 朝堂之上有镇国公,战场之上有战无不胜的将军王蓝栩将军。苍阳国已算是固若金汤。 而纯渊蓝卿与纯渊蓝宇二人,已然想做两个闲云野鹤,闲散王爷,倒也落得清净。 要说还有什么牵挂的,那便是六福和李公公了。 不知在何时,她半梦半醒间听到耳边的呢喃,那人的声音有些喑哑,有些疲倦,更有些像是百年陈酿沉淀的悠远。 他让自己放心,不要再为他们二人牵挂,他们如今过得很好,很好。 你们过得好吗我不知道,我希望你们能安安稳稳的,生不逢时,只待来生可以做回一个自由人 近日来,她的心情出奇的平静,比如她可以淡然的听着身边宫女为她汇报近日又有哪些大臣进谏皇上充盈后宫,又有哪些个国家将所选美人送来博皇上一笑。 大前天是皇上又将第七个他国进贡的美人收入后宫,前日又是在哪个美人的宫中醉生梦死。昨日,又是在和风园美酒佳肴,美人在侧,朱音琵琶,清弦歌。 如今一切的一切都归功于她那一日的割腕之举,浮浮沉沉间,她听到他愤恨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既然这般不情愿,那朕便依了你 朕不会再自作多情的强迫你 朕不会再自讨没趣的放低姿态让你看低 朕的真心你可以随意践踏 朕的真心你可以随手丢弃拿去喂狗 那好以后你便自由了 朕不再挽留与你 朕放过你 同样,也放过朕自己 第一次,他在自己耳边自称为朕 第一次,他这般语气和自己说话 第一次,他口口声声说不再挽留 第一次,他说放过自己,也放过他 是啊放过自己。也放过了他 在这场命运的争夺赛中,他们每个人都输得那般彻底,输光了勇气,输尽了长情: 第二百零九章 为你陪葬 风千羽隔三差五便会来到宫中看望自己。当然他走的不是寻常路,每到夜半时分,他才会踏着月光翩翩而来。 就如同那坠落凡间的谪仙,就如同那踏花而来的翩翩少年。 每每见到他,她都会唇角微扬,露出最清淡的,最完美的笑。因为事到如今她真的可以平淡的面对一切。 她在乎的每一个人都过得很安稳,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 近来,她的右臂越发的疼痛无力,前段日子因为失血过多,曾一度麻木,她本以为这只胳膊是要废了。可没想到养了些时日倒不再毫无知觉的麻木,至少她可以感觉到它在疼痛疼吧痛吧只要你还在,我什么样的痛忍受不得呢 今日越发的疲倦,古画扇挣扎了不久便缓缓闭上了双眸,她好困,她好累,她想就这样沉沉的睡去,再也不要醒来。 安小哥,今夜怕是等不到你了。 桌上的清茶与点心已经为你准备好,旁侧的木凳也可以静静的歇息一会儿。我要先睡了,我会很安心,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夜里,你会一直守护在我身边 风千羽如期而至,暗淡的月色下,是那一袭单薄的白色身影,此刻她的脸上盛满了安详。一旁的一切都已经为他准备好,今夜他又要静静的望着她的睡颜直到黎明。 伸手手指,他想要轻轻抚上她的眉目,她的脸颊,可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在他心中她永远都是不可亵玩的,他可远观,仅仅是远观。她想让他安稳的立足朝堂,那他便尽最大努力站稳脚跟。她想让他做永远的朋友。那他便一丝也不逾越,从头到尾,他只希望能够永远看到她展露笑颜。尽管那笑容并不是为他绽放,他也心安 风千羽的双眸沉寂着无边的痛意,看着她纤细的手腕上缠绕着厚厚的纱布,看着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看着她越来越久的恍惚,看着她仿佛下一刻就要永远停驻的淡笑。 他不甘心 他一心守护的人怎么可以就这样匆匆走过这一辈子呢 风千羽看着夜夜笙歌的后宫庭院,暗沉的眸子如同燃烧着毁天灭地的光芒。 “将军” “七殿下” 细不可闻的呓语从安静睡着的古画扇口中缓缓溢出。 风千羽怔怔的低头看向古画扇的睡颜,听着她就连做梦都在牵挂的人,心中蓦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与决心 是啊 还有纯渊蓝栩在 风千羽的双眸定定的望着那一张睡颜,想要将它刻在骨子里。良久,伸手为她将薄被牢牢盖严,随即身影一转,瞬间消失在天际。 等我 等我 古画扇觉得近日来心情莫名的烦躁,晚上竟也不见了风千羽前来看望她的身影。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古画扇托着轻飘飘的身子决定出门走走。已经好些日子不曾出过长安宫,原本繁花似锦的花园与绿意也消失不见。 一路上,行色匆匆的宫人手中托着精致的物什,来来往往在和风园的方向。 想起这几日宫中传言,皇上荒废朝政,只贪图享乐,在和风园夜夜笙歌,觥筹交错,美人在怀,其乐融融。 古画扇抿唇,望着蔚蓝的天际,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这才终于抬步向和风园的方向走去。 刚刚接近园外,便已经听到里面柔媚的欢声笑语,与琴音袅袅声,那一声声酥到骨子里的女声已然是一道新曲。 和风园内,谪龙帝一袭龙袍早便已经松开腰带,外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双眸被一条红色丝带缠绕,此刻他正在摸索着身旁与他躲躲藏藏的十余位美人们。 “来抓我呀” “皇上” “奴在这里呢,皇上” “这里” 古画扇缓步踏入园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看着那一袭龙袍的男子,看着那张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那脸庞上的笑意已经将她凌迟。 纯渊蓝慕,你就是这样放过我,放过你自己的吗 你这样不过是将自己,将我伤的更深罢了 大步走向嬉戏玩闹的人群,便听得谪龙帝轻笑着与众位美人调笑。 “马上就能够抓住你了” “别跑” “在这” 美人四散而逃,躲躲藏藏与他,不期然,谪龙帝猛的上前一抓,立即感觉抓住一只柔夷,随即轻笑的一把将其抱住,可随即却微微变了脸色。 身子被用力的拉扯,紧接着被他牢牢的抱住,他身上不再是往日的清香,而是诸多香粉凝聚的味道。 她感受到他微微僵住的身子,感受到他微微松开的钳制,看到他伸手抚上双眸上的纱带,看到他的双眸终于看向自己,看清自己。 谪龙帝看着尽在咫尺的面前,嗅着专属于她身上的清香,随即双拳紧握,一把将古画扇推开。 古画扇踉跄后退半步,险些跌倒。 “谁让你来这里的走”谪龙帝暗沉着眸子道。 古画扇站定身子,看着谪龙帝的面庞,蓦地轻笑出声:“走走去哪” “去你该去的地方”谪龙帝沉声道。 古画扇依旧抿唇轻笑,道:“我不知道我如今该去哪里皇上若是知道,那便告知与我,如何” 谪龙帝双眸微眯,沉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古画扇听着他熟悉的嗓音却说着这些陌生的话,心中更痛,可依旧笑着。看着他,一步步走向他。 “做什么皇上,如今您是苍阳国的帝王,是掌握所有百姓生死的那个人可如今您在这里做什么紫醉金迷,混乱不堪” “大胆你是何人,敢如此顶撞皇上”一个身着红衣的美人,当即开口斥责。 古画扇闻言倏地利眸跑向红衣女子,眸光犹如利刃,寒光乍现,冷声道:“闭嘴本姑娘是谁还轮不到你来管” “你”红衣女子被古画扇的眸子扫过,心中犹有不甘,随即战战兢兢的正要再斥,却被谪龙帝忽然扫视过来的清冷的眸光吓的瑟缩。 谪龙帝唇角微扬,看向古画扇,轻声道:“朕是皇帝朕想如何便如何” 古画扇冷笑出声:“原本,你也不过如此我终究错看了你”说完,便转身想要离去,却被谪龙帝猛的拉住胳膊。 “你们都给退下”谪龙帝沉声命令道。 一旁的一众美人虽心有不甘,可耐不住谪龙帝冰冷的气场,随即疾步离去。 院中不出片刻便空无一人,古画扇用力的甩开他的大手,刚要斥责,便忽的被谪龙帝紧紧抱住,紧接着唇便被他的唇用力的堵上。 “唔” 古画扇惊愕不过一瞬,便立刻用力的挣脱,紧咬牙关不让他进一步入侵。 可怎奈无论如何也抵不过他强有力的钳制。 唇被狠狠的吸允,啃咬,火辣辣的疼,古画扇眉头紧皱,双眸直直的看着面前放大的俊颜。 忽觉唇角一痛,原是他已然将她的唇咬破,却还在用力的吸允着她的鲜血。 良久,直到唇痛到麻木,这才感觉失去的空气又可以重新被她呼吸着,刚刚拥有力气,古画扇便倏地挣脱他的怀抱,伸手便打了他一个耳光 古画扇不可置信的看着谪龙帝的面庞,她不敢想象,方才那个疯狂粗暴的男人会是那个风光霁月,恍若谪仙的男子。 究竟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滴滴清泪划过,古画扇只觉得心痛难自抑。 踉跄的后退,却再次被沉着脸色的谪龙帝拉扯到他的身前。 “是你先招惹朕的不要怪朕朕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如今,朕心意已决,你便好好的等着吧”谪龙帝沉声说完,随即向外大声道:“来人” 巡视有两名侍卫从园子外走了进来,俯身跪地齐齐道:“皇上请吩咐” 谪龙帝看着古画扇的眸子,一字一句的说道:“将她带到栖凰殿,即日起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她迈出殿门一步,切记要小心看管,注意她的安全直到,直到朕将封后大典诸多事宜准备妥当,直到她与朕结发为夫妻的那一日” “是”二名侍卫齐齐应道。 此言一出,却是让古画扇惊了又惊,看着他的脸色,她本以为是要将自己扒皮抽筋。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 “你在发什么疯”古画扇眉头紧皱。 谪龙帝却是勾唇一笑,眸光诡异的冷:“朕没有发疯你不是宁愿死也不想做朕的女子吗那朕便翩翩要将你娶了你若是敢死,朕便让你所有在乎的人,都为你陪葬” 君子一怒,天地同泣。 自那日过后,秋雨便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尽管外面发生着多大的事,而栖凰殿内却如同与世隔绝一般,无论多大的事情都惊动不得。 望着窗外的烟雨蒙蒙,古画扇抚着闷疼的右边胸口无力的咳嗽着。 她在等着,等着一个人。 等着一场梦的结束。 可为什么这么久了,风千羽还不来呢 他在哪呢 他怎么样1了 他为什么不来了呢 如今她不能死,可她更不能嫁给他 如今能够挽回局面的便只有那一道赐姓纯渊的圣旨了 古画扇捂着双眸,可泪水依旧从指尖渗透。 她从没有想过终有一日,她真的要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么多年来的一切,那是多么让人心寒的圣旨,那是多么让人难以自处的命令。 造化弄人,不得不为 圣旨她并没有带回皇宫,而是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包括那封传位诏书。 她在等着安小哥的到来,她如今孤身一身,她没有能力再去宫外将圣旨拿回。 她担心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一切都究竟是为什么 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呢: 第二百一十章 封后前夕(大结局 上) 近日来朝堂上下皆对谪龙帝封后一事议论纷纷,倒不是如何如何反对,只是这封后大典已经即将准备完毕,可这准皇后却是还不知道是哪家女子 前些日子说是让穆重鹰认作干女儿的女子要被封为后,可不知为何,却不了了之,没了动静。 即便是众说纷纭,可终究没人敢当面指责谪龙帝,毕竟如今后宫内他们该送的美人都送了,倒也不担心会被忽略。以后谁输谁赢,端要走着瞧 初冬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冷,仿佛要迎来一场冰封的盛典。 栖凰殿内忽然忙碌了起来,各种红绸交错,精致物什皆齐齐的被送来,原本有些冷冷清清的宫殿,此刻看去却是繁荣热闹,尊贵无常。 耐不住喧哗,古画扇披上披风在身边一个小宫女的搀扶下向花园走去。其实只要不出宫殿大门,在这栖凰殿内她是行走自如的,可以随意的做任何事。 可,究竟要做些什么呢 从前只道是没有自由,处处被约束。但至少这偌大的皇宫不会对她禁足。 而如今,就连这仅有的自由也没有了,望着这看似尊贵的亭台楼阁,她也只觉得空无一物罢了 “姑娘,再有两日便是封后大典了偏偏这几日天冷,姑娘可莫要再穿的如此单薄了,姑娘的手都冰凉冰凉的。”小宫女眉头微蹙,满含担忧。 古画扇收回心神,回眸看向身侧这个娃娃脸,大约十五岁左右的小宫女。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她在照顾自己,不管是纯渊蓝慕特意吩咐也好,她真心对待自己也罢。这些日子,她确实可以在她孤寂的时候陪她说说话,仅仅是这样,她便已经满足了。 十五岁啊多么美好的年纪,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含烟,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含烟微微蹙眉,轻声道:“那姑娘小心着些,逛一会子就回来,今日风大,小心着凉了。” 古画扇轻笑点头。 含烟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向回走去。 古画扇淡了笑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继续向花园深处走去。这里守卫深严,所以根本不必担心她会从什么地方逃出去。况且,自她来到这栖凰殿,不哭不闹,没有强求过什么,更没有刻意去在意什么,她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行到深处,看着这四角的天空,古画扇蓦地跪下身去,双手缓缓合上放在面前,轻轻的闭上了双眸。 她在虔诚的祈祷。 她从不曾妄想着改变什么,也从不曾妄想过拥有什么,在这个世界里,她匆匆而来,从来都只不过是一个过客。 她不希望有任何人任何事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更加糟糕,她不希望回首这匆匆而过的人生时,只有满腹辛酸与愧疚,繁花落天,谱写的终究只是自己的人生。 近日来她越发的嗜睡,可精神却反而越加不振。 今日昏昏沉沉醒来,看着屋内的摆设她有些迷糊,恍惚了一阵这才想起,这些都是近日新添置的摆设。 窗外依旧冷冰冰,狂风大作,古画扇倾听了半晌,这才缓缓坐起身下床。 房外的人貌似听到了动静,随即便轻轻敲门,是含烟的声音。 “姑娘,您醒了吗” 古画扇边轻声回答,边走到梳妆台旁坐下,铜镜中人,三千青丝未束,未施粉黛的面庞看着有些苍白,可依旧是那般清透夺目。古画扇轻笑,只念叨着一句,好躯壳 含烟闻听古画扇回答,随即轻轻将门打开,面带笑意的向殿内走去。身后是两排手捧着金银首饰,凤冠霞帔的宫人。 听着多人的脚步声传来,古画扇微微蹙眉,转头看去,便看到那放置在托盘上,红的似火的嫁衣。 手中木梳倏地掉落,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那滚落在地的木梳早已经断成两半。 含烟惊了一下,赶紧上前去捡,口中还念叨着:“碎碎平安,岁岁平安” “姑娘,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了,皇上吩咐将嫁衣先送来,让姑娘过目。”含烟轻笑说着,一脸艳羡的看着古画扇精致的面庞。 明日 古画扇觉得自己的脑袋忽然转的很慢,片刻这才缓缓响起,原来真的就是明日了 这几日过得如同幻境一般,可时间依旧是不停的走着,不停的消逝。这不是幻境,这一切都是那般真实。 古画扇缓缓回身重新看向镜中的自己,轻启唇道:“知道了,不用过目了,都下去吧” 含烟闻言轻笑道:“让奴婢为姑娘梳头吧待会再将嫁衣试穿一下看看合不合身。不过应该是合身的,这尺寸可是皇上亲自告诉司衣库的。” 新的梳子在她的发间穿梭,房间寂静的连一个人的呼吸声都轻不可闻,半晌,古画扇缓缓闭上双眸,将一切杂念都抛却在脑后。 明日明日 既然如此,那就一切都在明日结束吧 “含烟你也退下吧将东西放下即可,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含烟抿抿唇,看着镜中的人儿疲惫的双眸随即轻声道:“那姑娘有事就叫奴婢,奴婢就在外面。” 古画扇微微颔首。 含烟这才缓缓抬步,带着众人走出房间。 房门被轻轻的关上,古画扇这才轻轻睁开双眸,缓缓睁开双眸看向那摆列整齐的凤冠霞帔。 就像是在被这满屋的锦红尽情的嘲笑一般,古画扇也只觉得好笑,随即竟也轻笑起来,只是那笑太过空洞,那双眸子太过恍惚。 浮浮沉沉间,她仿佛感受到自己被久久的注视,缓缓睁开双眸从桌面上缓缓直起身,放眼望去,不远处那一袭刺目的龙袍,那一张清冷的面庞,映衬着满屋的烛光,仿佛像是一场梦境。 古画扇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谪龙帝,仿佛要透过他,看向遥远的虚空。 谪龙帝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看着那一片锦红中的那抹白色,她静静睡着的模样是那样温馨,她刚刚睁开眼望向他的瞬间是多么柔情,那张面庞依旧是记忆熟悉的样子,就在明日,她就要穿上嫁衣走向自己。 已经有多少的日夜他不曾来过,他日也想,夜也想,每天都关注着她的消息,她很安静,就这样安静的住在这栖凰殿内,怎么看都是一个待嫁的女子静静等待着出嫁的模样。终于他等不及,想要来看看她,想要看看她是否安好,想要看看他穷尽一生都在追逐的身影。 她还会安静的睡着,她不吵也不闹。 这仿佛都给了他一种错觉,就像她真的是心甘情愿的想要嫁给自己一样。 可他清楚明白的知道,不是的 她是他用她在乎的人的性命作威胁,从而困在这里的 他将她禁锢在这里 他强迫她不要离去 他不怕,他不怕她会哭,不怕她会闹,尽管她闹的天翻地覆,他也可以重新再为她织上一片天 可是,她不哭,她也不闹。 就这样逆来顺受,就这样寂静无声。 他怕,这样的她才是他怕的,他很怕 可终究,他还是要娶她就在明日,他们的名字会永远连接在一起,她永远都只会属于他 谪龙帝的眸子瞬间暗沉,二人就这样直直的对视着,不发一言。 她的眸子依旧是那样清冷无波,冷淡的仿佛在看一场毫无兴趣的戏 谪龙帝率先移开眸子,缓缓站起身向房门处走去,即将出门的一刻,他又再次回头,可终究大步离去。 古画扇扯了扯嘴唇,却发现根本一丝表情也做不得。 面前那耀眼的凤冠刺目,那凤袍也红的刺目。 院内忽然想起了闷哼声,古画扇倏地抬步走到房外走廊下,却只看见缓缓倒下的几个侍卫。 那一袭黑衣的男子在看到古画扇的身影时,瞬间将脸上面纱一扯,便大步走向她。 “安小哥”古画扇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风千羽眉头紧皱,待走到古画扇面前,沉声道:“他强迫的你” 古画扇抿唇,却不言语。 风千羽薄唇紧抿,其实这个事情不用问也知道 风千羽倏地伸手揽住古画扇,抬步就像向上飞去,却被古画扇制止。 “安小哥” “我带你走,离开这里”风千羽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颤抖。 古画扇怔怔的看着风千羽的面庞,蓦地露出一丝苦笑:“能逃到哪里呢逃不掉的” 逃不掉的,若我真的走了,他真的会杀尽所有有关之人,她从来都不曾怀疑过他的狠心,他的冷酷。 他说杀,便一定会杀 真的到了那时,我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可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她何德何能,连累这么多人为她而死 “可以的残阳骑明日就会抵达皇城,届时蓝栩将军也会回返,他怎会忍心看你被如此对待到时他与纯渊蓝慕刀枪相峙,死的人只会更多”风千羽沉声道。 此话犹如惊雷,在古画扇耳边炸响,他要回来了就在明日 “他怎么会” “因为是我去通知的他”风千羽沉声道。 古画扇此刻才明白,原来这些日子他的消失就是前往了万里迢迢的边疆去通知了他 那么远的距离,他们怎么可能 风千羽当然不会说,他马不停蹄,不管白天黑夜的赶路,终于在接近边疆城池的不远处,朝天放了一枚信号弹。 他不能骑马赶到边疆,待找到纯渊蓝栩再告知他情况。他需要时间往回赶,他不放心就这样让她一人独自面对一切。 早在当初,他和纯渊蓝栩便已经制定了这一类的信号弹,只要事关古画扇,便由此类信号弹作为信号。以颜色为事情的轻重缓急,待看到回复的信号弹时,才算是真正的传递成功。 而那一夜,他放的便是代表着最高紧急通知,红色的信号弹。 他相信,纯渊蓝栩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会立刻作出反应。 他率先赶回,终于还是赶得上了。 他相信,就在明日纯渊蓝栩便会叱羽而来 “听我的跟我走”风千羽再次沉声道。 古画扇看着风千羽有些凌乱的发髻,可饱经沧桑的面庞便知道,他定是马不停蹄的刚刚赶回来便来到了她这里。 可是,她不能走,她不走会有人死她走了同样有人要死她不能,她不能 古画扇倏地一把抓住风千羽的手,沉声道:“我不能走但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所有的人都不用死,安小哥,帮我在他赶回来之前,求求你一定要帮我完成” 风千羽双眸微眯,沉声道:“我不管其他人会不会死,只要那个办法可以让你平安,我便拼尽全力也要去做” 夜色下,他的眸光是那般坚定,他的脸色是那般清透如玉,古画扇想这一刻,她会永远记得 古画扇颤抖着呼吸,俯身在风千羽耳边,将那两道圣旨的藏身之处告知与风千羽。当然她不会告诉他让他所拿之物究竟是什么。 听完,风千羽双眸定定的看着古画扇清透的双眸,随即郑重的点头,道:“好我去拿,也会争取在最短的时间给你送来不管到最后有没有用,即便是明天依旧要一番杀戮,你也尽可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蓝栩将军也不会让你有事” 风千羽说完,轻轻放开揽着古画扇的手,随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挥衣袖便消失在夜色中。 安小哥,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对待 古画扇倏地蹲坐在冰凉的地上,双手环抱着身子,瑟瑟发抖。: 第二百一十一章 黑云压城 (大结局 中) 天刚蒙蒙亮,后宫便忙碌的犹如炸开了锅。各种筹备的事项都在认真的再点检一遍,生怕在这盛大的仪式上出了什么差错。 古画扇是被含烟摇晃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蹲坐在房内的地面上,斜斜的看着软塌睡着了。 “姑娘您怎么就这样睡着了呢姑娘,您还好吧”含烟眼含泪水,担忧的说着。 古画扇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随即轻笑着道:“无事,只是可能有些太累了,就睡着了” “姑娘,您快起来时辰不早了,该换衣服了奴婢一定将您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今天您一定是最善良的人”含烟兴致勃勃,迫不及待。 古画扇起身看着朦胧的天色,和屋内耀眼的红烛,心下微微叹息。 只盼着安小哥可以早些到来,那么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可随即又自嘲的一笑,那样的结局,真的是太差强人意。 坐在梳妆台边,看着镜中容颜被一点一点涂抹上胭脂水粉,原本苍白的脸色显得不再那般惨淡。三千青丝在含烟的手中穿梭,不过片刻,便梳了一个端庄典雅的发髻,凤冠被稳稳的戴在头上。瞬间整个人便增添了一股雍容华贵的气度。 接着是那繁复的凤袍嫁衣,上方手工的凤凰刺绣是那样华美精致,闪耀的明珠镶嵌其上,更增添了一股华贵之感。 看着一人高的铜镜内自己的这番模样,古画扇只觉得心中怅然。 “姑娘您真美,真好看”含烟轻笑出声,显然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满意,不过最大的功劳当然还是这一套美到极致的装扮 好看吗 古画扇双眸微闭,她也觉得好看。可这终究不过是一场即将要清醒的梦罢了 梦里,她第一次成为了新娘。 封后大典的仪式,所有的宾客是不参加的,这是属于苍阳国内部的仪式,这是国事,亦是家事 脚下是一路的锦红,古画扇被搀扶着一步一步走着,仿佛要独自走到世界的尽头。盖头下是狭小的一片天地,这里没有任何人,只有那一片刺眼的红。 庄严肃穆的皇室祠堂外,早便已经漫天锦红,随风飘扬,高高的祭天台上也即将迎来新人。 这一刻,偌大的广场上,所有的人都按部就班,静静等待,等待着今天的主角走过这锦红铺就的道路,踏上那高高的祭天台。 而此刻,准皇后却需要乘坐凤辇,在长阳城内走上一圈,再进得皇宫与皇帝同行祭祀先祖,在皇室玉碟之上记上她的名字,从此她便是这个国家的一国之母 帷幔的世界仿佛被隔离开来,古画扇端坐在凤辇之上,大红的盖头已经将她的视线全部遮挡,入目的只有刺目的红色。 尽管还早,可皇帝封后此等大事,他们又怎能安然入眠,早早的便起身来到大街之上围观。 不在乎冬日的寒凉,直到看到凤辇缓缓而来,气派的排场经过,这才阵阵欢呼,议论纷纷。 听着街道上络绎不绝的声音,感受着越来越远的路程,越来越长的时间,古画扇心中扑通扑通的跳着,不是因为被封后紧张,而是因为等待才紧张。 前面已经快要到达长阳城的城楼,接着便是要返回的路程。 安小哥,时间不多了,你什么时候才会带着希望到来 长阳城城楼对照着两道主街,此刻凤辇已经来到城楼之下,很快便要蜿蜒着仪仗队走上另一条回宫大道。 城楼之上的士兵笔直的站立着,双眸也定定的观望着这盛大的仪仗队。像这样的阵仗,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还不抓紧时间一饱眼福,长长见识 许是街道之上的百姓太吵,还是他们的心境太过激动,为何会听到震动山河的闷响声 城楼之上的一个副官疑惑的挠了挠脑袋,顺着声音缓缓转身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可是让他吓了个踉跄。 “快有外敌入侵,严守城门”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其他还在沉浸在浩大的仪仗队上的士兵猛的回神,随即紧紧握着手中长枪,看向声音传来之处。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长长的一队黑骑强势而来,伴随着远处天际的黑云,向着长阳城压来。 那副官随即命令着严防死守,小心情况,便一个飞身跳下城内,骑上一匹骏马便向皇宫的方向飞速奔去。 这一变动,让城内百姓有些怔怔然,可随即也都听到那踏马而来的闷响声,都惊叫着飞快回到了家中,禁闭房门。 方才可热热闹闹的街道,转瞬间除了一众仪仗队,便再也没有了其他人的影子。 倒是几处高楼之上,掩映着几个锦衣华服的达官贵人身影,各种奇装异服标志着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举手投足间的高贵风范,显然更加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一处酒楼的窗口处,窗帘被缓缓掀开,显露出一道削瘦的紫色身影,那傲然而立的气质,那举手投足间的傲气,那英俊飘逸的面庞,赫然是来自初原部落前来祝贺的,初之原 不过几年的时间,他身上的气质便已经被磨炼的沉稳睿智,同样的傲气,同样的出尘,可此刻却增添了一股自信稳重的外衣。 他代表初原部落而来,今日不过早起了一会儿,便看到这番好戏。 初之原轻笑,随意的坐着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片刻,一道身影倏地飘落在他身后,俯身跪下。他头也不回,热闹也不再看立即开口询问道:“如何” 那黑衣男子抿抿唇,随即恭声道:“主子,已经查到准确消息。只是,只是” 初之原双眸一横,清声道:“磨磨唧唧说” 黑衣男子的头垂的更低,随即沉声道:“根据消息汇报,古姑娘早在去年便已经被那时的纯渊帝一杯毒酒赐死了” 一声碎裂的声音传来,原是初之原手中的茶杯竟被捏碎,滚烫的茶水溅落,伴随着滴滴血水。 “你说什么”初之原利眸扫过黑衣男子,不可置信的道。 黑衣男子重重的垂首道:“此事虽不至于人尽皆知,可知情之人也甚是不少,因为是当时的六殿下也就是如今的谪龙帝和蓝栩将军同时求娶古姑娘,而纯渊帝震怒,当时便将二位殿下遣送回了府邸,禁足。而古姑娘在当夜便被一杯毒酒赐死了还有赐死圣旨,当时便传的沸沸扬扬” 初之原只觉得耳边有惊雷坠落,只震得他心中闷疼。 本以为此次出使,定然可以与她见上一面,几年不见,他相见她之心越发急切本想要探索一下她的消息,好给她一个惊喜的,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退下”初之原眉头紧皱,沉声道。 黑衣男子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离去。 寂静的包厢内,初之原静静的坐着,这些年积攒的所有的欣喜若狂,就这样被狠心的毁灭。 死了 死了 街道上,已经傻眼的仪仗队不知道到底是该继续走,还是该停下。凤辇上,古画扇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随即心头一震,猛然将大红盖头掀开,不可置信的看着城楼的方向。 凤辇外,含烟乍然看到古画扇将盖头掀了起来,随即惊吓道:“姑娘您怎么把盖头掀了这不吉利的快,快盖上姑娘” 古画扇觉得此刻除了那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她已经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了 蓦地,古画扇站起身,不顾凤辇还在高高被抬起的高度,倏地跳了下来,随即便直直的向城楼上跑去。 “姑娘姑娘您去哪姑娘”含烟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道红色身影跳下凤辇,随即抬步追去。 一众仪仗队就这样杵在了两条街道的拐弯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嫁衣繁琐,凤冠沉重,古画扇跑到城楼之上便已经气喘吁吁,可她仍旧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去,直到现在城楼之上,直到看清那正渐渐逼近的黑云与黑骑。 城楼之上的士兵此刻才回过神,随即俯身就要叩拜,可如今这祭天仪式还未举行,封后大典还未完成,直到单膝跪在了地上才后知后觉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一个个顿时面面相觑,守城的将领更是摸了摸鼻子,不知该如何作为。 古画扇抿唇,看着突然跪下的士兵惊了一惊,随即便开口道:“都起吧快起来” 众人这才呼了一口气,站起身继续守着城楼。 耳边的闷响声越发大了,不过瞬间,那千人的黑骑,便犹如烈火燎原之势来到了近前。 古画扇的眸子倏地定格在那率先领头的一骑之上,那黑色盔甲在暗淡的天色中依旧耀眼,那傲气凌人的气势并没有在高高的城楼之下而损失半分。 就在纯渊蓝栩抬头看去时,古画扇倏地向后退了几步,不敢与他对视,不敢被他看到。 离得近了,守城的将领这才发现竟然是此刻应该在边疆的残阳骑,随即便觉得虚惊一场,并没有想太多,立刻大声吩咐道:“开城门” 守门的士兵听到命令,当即几人合力将偌大的门闩撤离,城门被缓缓的打开。 纯渊蓝栩紧紧的握着缰绳,双眸直直的看向正在缓缓打开的城门。 不期然,缓缓入目的是那一片刺目的锦红,盛大的仪仗队正好停在正门路上中央,那鲜艳的红,那刺目的红,似火,似血 纯渊蓝栩倏地双目微眯,握着缰绳的手咯吱咯吱作响,一拉缰绳正要向里进发,却忽然听到一声深厚的内力传来的音波。 “七弟朕还要大婚,暂时不能迎接七弟归朝” 紧接着便见一条明黄色的水袖自天际传来,飞速的来到正在开启的城门后,只听得铮铮两声,那原本已经打开的城门被倏地关闭,那很厚重的门闩轻而易举的将城门牢牢的锁上。 所有人都听着这自远处传来的音波,心神都为之一荡。城内高楼之上,那几处掩映的门帘窗帘被倏地撤掉,各国使者皆缓缓显出身形,包括初之原。 古画扇怔怔的听着这话语,猛的回头看去,却之间自皇宫方向的天际,缓缓飘来一道锦红身影,依旧是那熟悉的面庞,只是却是第一次见他穿上一身锦红。 只见纯渊蓝慕缓缓飞至仪仗队上方时身影一转,便蜻蜓点水般缓缓降落,伸手将被遗弃在地上的一片锦红拾起,紧接着身形瞬间飞起,不过瞬间便来到城楼之上。 惊愕不过瞬间,古画扇便觉得他的身影踏风而来,直直的向自己大步走来。 踉跄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城墙,直到退无可退。 纯渊蓝慕再次向古画扇踏上一步,将她紧紧的抵在城墙之上,伸手扬起锦红盖头为她轻轻盖上。 此番举动,让所有人都为之一叹 “朕的皇后,盖头要等到洞房花烛之时,为夫来为你掀开。”他的话语很轻,恍若爱人间最青睐的呢喃,却偏偏加上了内力,方圆几里都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的声音。 躲在家中的少女顿时便羞红了脸颊,频频往那城楼之上看去。 古画扇怔怔的伸手推他,却被他伸手一带,身子顷刻间便被他抱个满怀。 纯渊蓝栩坐在骏马之上,看着城楼之上那紧紧相拥的两道锦红的身影,握着缰绳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 他就说方才有一道熟悉的视线自城楼之上看向他,可待他看去,却是寻不到一丝衣角。 是她吗 她没死她没死 风千羽给他的消息清楚的将一切都说个明白,若说当时他是心惊,那此刻,在看到那抹单薄的身影时,他才终于觉得这么久的徘徊终于缓缓消散。 还有什么比得过,她还活着呢 “皇上大婚,怎的也不通知臣弟,这么重大的盛典,臣弟岂能错过自然马不停蹄的便赶回来了”纯渊蓝栩沉声道,声音同样用了内力,传出几里之外。 古画扇听着他的声音环绕在四周,只觉得身子一颤,素指紧紧的握着。: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十里笑红尘 (大结局 下) “朕说过,除却重大的节日,没有召回命令不得回京蓝栩将军这是在抗旨吗”纯渊蓝慕轻声说着,可话中冷意却直教人心中发寒。 “老朋友大婚,臣弟即便是抗旨也是要来的况且,臣弟这位朋友似乎并不想与皇上成亲皇上这样强人所难,着实不好”纯渊蓝栩唇角微扬,字字珠玑。 此言一出,古画扇倏地脊背一僵,这才响起安小哥前去找他,恐怕早便将一切都和他说过了。如今他也知道了自己没有死 古画扇想要回头去看,却被纯渊蓝慕轻易的禁锢住。 “怎么,你想见他” 耳边是纯渊蓝慕的轻语,听着他不知情绪的话语,古画扇只觉得心如刀绞。 “皇上,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古画扇缓缓开口道,素指紧紧的握住他的衣袖,微微颤抖。 纯渊蓝慕却是一阵轻笑:“朕想做什么朕想娶你,这难道还不明显吗倒是朕的七弟,想做什么” 这声音不轻不重刚好可以被纯渊蓝栩听到,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瞬间暗暗较量。 纯渊蓝栩蓦地勾唇一笑,轻声道:“臣弟想干什么皇上你难道不知既然如此,那便让臣弟来告知与你”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各国使者皆不由自主的迈出一步,想要更加看清。 话音未落,纯渊蓝栩身后的残阳骑倏地打马后退,而纯渊蓝栩双眸一眯,身子瞬间飞起,脚踏马背腾空而起,直直的向高高的城楼上飞去。伴随着的还有他衣袖中犹如利刃出鞘一般的墨色水袖冲天而起直直的向那两道锦红飞去。 古画扇与纯渊蓝慕也早在纯渊蓝栩话音未落之时,便已经知晓了他的打算,纯渊蓝慕倏地紧紧揽住古画扇的腰身,薄唇倾近她的耳朵,轻声呢喃了一句什么,随即便抱着古画扇的身子蓦然旋转将她转移到一旁。 墨色水袖已然到达近前,纯渊蓝慕勾唇一笑,袖中一道明黄色水袖也犹如利刃出鞘一般直直的迎向那道墨色水袖。 空中交错,紧紧的缠绕在一起,二人蓦地齐齐一拉,纠缠着的水袖便齐齐碎裂,飘散在漫天清风中。 二人双眸交错,身影倏地向彼此飞去进攻,一瞬间便在漫天飘落的衣片中纠缠,那两道身影太过迅速,旋转进攻间让人眼花缭乱。 古画扇在纯渊蓝慕离开瞬间便一把掀开盖头,眉头紧皱看着空中的那两道身影彼此厮杀,心痛如绞 为什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古画扇踉跄的后退,莫名的轻笑。 城楼上的士兵看到二人战斗,瞬间举起弓箭对向城楼下的残阳骑,蓄势待发。而众残阳骑则依旧不动声色,整装待发。 漫天碎片落下,飘散而落,城内一处酒楼之上,一个灰衣男子双眸微眯,手指捻动,倏地一股气流便飞射而出,一片碎布不期然飘向一名士兵的眼前,眼前倏地一黑,那士兵蓦地伸手去揭开,可松手瞬间他便面色惨白,冷汗瞬间冒出。 拉满弓的弓箭松开了一只手,那枚蓄势待发的利箭便如同脱了僵的野马一般嗖的一声向城楼下的残阳骑飞射而去。 一名残阳骑兵倏地双眸一眯,大手紧握腰间利箭,只听嗖的一声利剑出鞘,那枚攻势十足的利箭瞬间便被砍成两半 这一插曲瞬间打破僵局,于是利剑出鞘的声音刺激了城楼之上的士兵,便只见不过瞬间,所有手持弓箭的士兵皆倏地松手,利箭夹带着破空之势直直的向城楼之下的残阳骑飞射而去。 战斗,一触即发 一众残阳骑利眸微凝,齐齐抽出腰间利剑向飞射而来的利箭砍去,而一众弓弩手则瞄准目标毫不留情的疾射。 他们此次回返,所收到蓝栩将军的命令便是绝不退缩 这一变动让旁观的众人微微怔神。 纯渊蓝慕与纯渊蓝栩打的激烈,二人齐齐飘身而下,落在城楼之上,随即又开始激斗。 “不要打了住手”古画扇眉头紧皱,看着二人身影不住的劝阻。 激斗空隙,纯渊蓝栩乍闻此言,听着那熟悉的,让他日思夜想的声音,一瞬间心神激荡。 知道她没死是一回事,如今看到她就这样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又是另一回事。 纯渊蓝栩手中动作倏地停了下来,连日来微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就在这时,丝毫没有停顿的纯渊蓝慕手中水袖飞舞直直的向纯渊蓝栩飞射而去。 古画扇蓦地睁大双眸,急急的抬步便向纯渊蓝栩跑去,口中道:“小心” 纯渊蓝栩恍若被惊醒一般,随即要伸手抵挡,却见古画扇的身子已经直直的向自己跑来,挡在自己身前。 心跳倏地高速,猛的上前一步一把揽住古画扇的身子,二人身影诡异的一转,同时那带着杀气的水袖也在半空中突然撤下内力。 危险这才瞬间解除。 脚步站定,古画扇这才惊觉心脏在砰砰直跳。 而纯渊蓝慕尽力一击,临到近前又蓦然撤回内力随即被反弹出几米开外,不知是因为反弹受力而受伤的缘故,还是因为看到古画扇就这样直直的毫不犹豫的挡在纯渊蓝栩身前的缘故,纯渊蓝慕的脸色有些煞白。 古画扇眼见他脸色苍白,踉跄的想要去扶他,却又沉沉的停下脚步。 为什么一定要互相厮杀 都是因为自己 都是因为自己 身后纯渊蓝栩正待相扶,却被古画扇甩开。古画扇踉跄的远离二人,眸中尽是戚然。 飞箭穿梭,扰乱了众人平静,纯渊蓝慕与纯渊蓝栩不得不伸手去挡,二人隔着些距离。可仍旧不可忽略的是彼此心中迸发的怒意。 可就在这混乱之际,古画扇突觉脖颈一凉,随即疼痛曼延,这时她听到了自己日思夜想,整日挂念的声音,只是如今这道声音有些冰冷,有些让她措手不及。 “为什么你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会是你,我就猜果真是你”一袭青衣的女子,满目恨意,口中苍凉的话语仿佛淬了毒一般,让人心口生疼。 “飘舞姐姐”古画扇怔怔的开口,脖颈的疼她仿佛已经感觉不到,只剩下眼前对她只剩下仇恨的飘舞。 飘舞的神情有些痛恨,有些难过,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彷徨。就这样,素手用力的握着剑,那锋利的刀刃已经将古画扇的脖颈划破一道长长的伤口,血顺势而下。 正在激斗的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看到这一幕皆一惊,纯渊蓝栩倏地怒视纯渊蓝慕,眸中斥意深厚。 而纯渊蓝慕待看到飘舞时双眸微眯,随即抽身直直的向飘舞飞去。 “看来,是朕对你的警告太轻了”纯渊蓝慕在飘舞身后斥责。 飘舞蓦地身子一僵,手中剑滚落,怔怔的回身看向纯渊蓝慕。 那双眸子里,只有对她的无视与滔天的怒意 他想杀她他想杀她 飘舞轻笑,心痛如绞。 微乱的城楼之上已然不是安身之地,彼此碰撞闪躲间,古画扇眩眩然的听着二人的对话,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那仿佛已经认识千年的话语,福至心灵间才猛然想到那一种可能,随即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抬步向后退去。 “姑娘,小心” “小心” 一旁早已经追上,却被纯渊蓝慕的举动惊的不敢上前的含烟倏地大惊失色,失声喊着。 古画扇转头看她,却突觉脚步悬空,身子顷刻间便向后仰去。说时迟那时快,身侧一个木柱子被她稳稳的扶住,一只落空的脚又重新站立在实地上。 古画扇心下稍安,正要让含烟放心,却连含烟依旧眉头紧皱,大步向自己跑来的身影。 古画扇觉得,这一刻仿佛一切都被放慢了,她清楚的看着含烟疾步跑到自己身前,她清楚的感受到她抓住自己双臂的触感,她清楚的看到含烟一瞬间皱起的小脸。 只觉得含烟的身子倏地向失去所有力量一般扑向自己,然后她连脸上的笑意都还来不及收回便看到含烟的后背映照着左胸口的位置深深的埋进一枚利箭。 身子被含烟撞击,原本的平衡再次失去,而此刻她却再也没有伸手去扶一旁的木柱子。 紧紧的,古画扇只想紧紧的抱着含烟的身子,可她唇角渗出的丝丝血液,让她觉得连呼吸都在颤抖。 与此同时,纯渊蓝慕正向飘舞发出一击,飘舞被击中踉跄后退,身子瞬间滚落城楼边缘。 就这样,三人的身子如同风中残页,毫无支撑的向下坠落。 顷刻间,那原本静静看戏的纯渊蓝栩与惊慌失措的纯渊蓝慕犹如利剑一般向那坠落的身影飞速掠来。 而旁侧天际也倏地出现两道身影,向着那坠落的身影飞去。 古画扇紧紧闭着眼睛,身子不知道被谁接住,她也不想知道究竟被谁接住。 落下实地的瞬间,古画扇猛的推开扶着自己的手,双膝跪地紧紧的抱着含烟的身子,手指微微颤抖。 “含烟,含烟” 脸色莹白的含烟眉头紧皱,缓缓睁开双眸,待看到古画扇时竟轻轻的笑了出来。 “姑娘,奴婢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像极了奴婢的家姐,只可惜家姐为了护奴婢,已经死了。姑娘,姑娘”含烟蓦地紧抿薄唇,可那抑制不住的鲜血依旧流出,那声姑娘还未叫出口,便已经闭上了她清透的双眸。 面前的小女孩闭上了眼睛,古画扇觉得此刻她也想闭上眼睛。 可她不能,她不能 古画扇轻轻放下含烟的身子,缓缓站起身,红袖中的双手因为用力握着而颤抖着。 一旁深受重伤的飘舞,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灰衣男子扶着,唇角的血迹斑斑。 “飘舞姐姐”古画扇怔怔抬步向飘舞走去,在她心中飘舞是她牵挂的人,是对她犹如亲人一般的人,是她在这皇宫中这么多年的依靠。刚刚,一定是有什么弄错了,不会的,不会的 “站住古画扇,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每天每夜都有多么恨你”飘舞的声音很冷,眸中尽是无边的恨意,进了骨血,入了骨髓 脖颈上的疼痛依稀还在,古画扇只觉得心痛如绞,被飘舞陌生的冷语惊的停下了脚步,就这样直直的看着飘舞的脸庞。 “飘舞姐姐,你难道忘了,当初在从心阁我们二人还有六福是多么开心吗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就是假的我从来都没有真心待过你” 古画扇抿唇,轻轻摇头:“不是假的,不是的,当初六福” “不要再提六福”飘舞倏地双手紧握,可随即双眸一转看向纯渊蓝慕,唇角竟然微扬,对古画扇道:“六福,李公公,早便已经死了你知道是谁杀的吗呵呵,我来告诉你你知道是谁把我安插在你身边从而知晓蓝栩将军的动向的吗我来告诉你” 犹如利刃刺入心口,四肢百骸都在疼的颤抖,古画扇倏地踉跄半步,不可置信的看着飘舞狠毒的眸子,顺着她的眸光看去,正是脸色暗沉的纯渊蓝慕。 不用再说什么,此刻她什么都已经知晓。 记忆力六福那明亮的笑也在看不到。 记忆里李公公那慈祥话语再也听不到。 纯渊帝死了。 屏儿死了。 姐姐不问世事。 舅舅告老还乡。 哥哥也形同陌路。 如今含烟也死了。 飘舞姐姐对她痛恨疾首。 剩下安小哥,还被她拖累。 她的愚昧,她的彷徨害了多少人 呵 古画扇忍不住轻笑,声音恍若空灵,眸子明明干涩,却连泪水也流不出。 纯渊蓝慕薄唇紧抿,一言不发,他的态度已然表明一切。 纯渊蓝栩倏地望向纯渊蓝慕,眸中杀意尽显,手中墨绸水袖涌出,直直的飞向纯渊蓝慕,不过瞬间,二人再次激斗 风千羽眉头紧皱,大步走向古画扇,伸手扶住她踉跄的身子。 笑出了这些年的沧桑,笑出了多少次的彷徨。 尽管努力的不曾相忘,可终究不如重来一场。 古画扇看着空中二人的身影,渐渐的便止住了笑意,伸手拂了拂耳边的乱发,唇角微扬。 “姑娘,对不起,我来迟了”风千羽上前一步,望着她笑颜如花的面庞,心中不安。 古画扇转眸看向一旁担忧的风千羽,再看向一边的依旧恨意滔天的飘舞,心底划过一声轻叹。 伸手接过风千羽手中的长方形锦盒,抚着上方纹路,眸中空洞。 古画扇蓦地抬步向城楼上走去,风千羽正待去追,却被她清冷的话语止住了脚步。 “不要跟过来”不要再跟我走了,不要再追随着我的脚步,安小哥,遇见我是你最大的错误,如今我将亲手将这错误结束 那一袭红衣的女子脚步不停的向城楼上走去,初之原看着那一抹身影始终觉得熟悉,可她的发丝太长,她的凤冠太过繁琐,他看不清她的脸庞,他看不清她的彷徨。 城楼之上,依旧弓箭穿梭,厮杀无数。然而,古画扇却觉得从未有过的平静。 缓缓打开手中锦盒,那两道明黄色的圣旨是那么刺眼,伸手拿出一道圣旨,高高的举起,沉声道:“先皇遗诏,新皇纯渊蓝慕接旨” 此言一出,正在厮杀的众兵将,以及纯渊蓝慕与纯渊蓝栩皆是停下身形与手中动作,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城楼之上的一抹红色,刺目的红色。 微风乍起,扬起了她的长长的发丝,那官配琉璃,凤冠霞帔也随风飘舞,酒楼之上,初之原握着栏杆的手的倏地用力,栏杆便化作粉末消散空中。 是她是她 初之原喜不自胜,不可置信。 纯渊蓝慕皱眉,却一撩衣摆单膝跪地,听候圣旨。 其余众人包括纯渊蓝栩与风千羽皆俯身跪下,听候圣旨。 先皇遗诏,没有人能够拿来玩笑 古画扇握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清冷无波的话语依旧慢慢流淌,仿佛消逝的生命。 “朕之亲笔,今有一女为朕失散多年的的亲生女儿,多年不能养育朕甚是惦念。如今能够失而复得,朕心甚慰,已令钦天监将其名纳入皇族族谱之中,待其携圣旨归来之日,若其想要回归皇室便赐其名号长安,封其为长公主。原名古画扇,朕亲赐国姓纯渊,名为纯渊画扇。由新皇亲自操办封位大典,钦此” 圣旨宣听完毕,古画扇无视了纯渊蓝栩与纯渊蓝慕震惊的面庞,随即将圣旨扔下城楼,正好落在纯渊蓝慕的面前地下,那圣旨之上的先皇亲爱,字字珠玑,没有一处不在剜着他的心 亲生女儿 赐姓纯渊 长公主 纯渊蓝栩踉跄的站起身来到纯渊蓝慕身旁去看那遗诏上的一字一句。 不期然,那一个个字眼凌迟着他的心。 风千羽皱眉看着城楼之上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只觉得心痛如绞,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现在,仍旧还有这么多的坎儿过不去 飘舞不可置信的听着遗诏,突觉这些年的挣扎,方才的话语都成了利箭,再次将她的心刺穿。 扇儿,扇儿 身旁的灰衣男子似乎体会到她的痛意,轻轻叹息着抚着她的脊背。 纯渊蓝慕定定的看着那字眼突然觉得好笑,随即站起身,沉声道:“休想用这些手段来骗朕朕心意已决,谁也改变不了” “手段”古画扇倏地轻笑,道:“论起手段,谁有你纯渊蓝慕的手段高只是这遗诏究竟是不是手段,你怎么会看不出呢”古画扇蓦地轻笑,声音有些空谷悠扬,其中悲痛又有谁懂 纯渊蓝慕凝眸看着那抹刺目的红,手指因为紧握而泛白,映照着大红的衣袍,是那般刺目 他不想相信,他不敢相信 若这都是真的,那这些年的算计与彷徨一切不都成了笑话 古画扇莫名的轻笑,垂首看着手中的另一份遗诏,手指倏地颤抖。这是可以将整个朝野都变动的一行字,这是可以将纯渊蓝慕覆灭的一纸诏书 古画扇倏地将遗诏扔在纯渊蓝栩脚下,看他颤抖着拾起,看他缓缓打开,看到他微皱的眉头。 看吧拿走吧蓝栩将军,这些年我欠你的,就还给你了 还你你个可以自主改变的前程,还你一个可以自主选择的人生 而纯渊蓝慕,这一纸诏书将是你这辈子最大的变动,它时时刻刻威胁着你时时刻刻提醒着你时时刻刻让你坐立不安 你欠我的,都还给他吧 风轻轻的拂过,掠起耳边乱发,模糊了双眸,古画扇抬眸看向天际,神色空洞,唇角却泛着微微的笑意。 她不想做什么长公主,也不想被赐姓纯渊,更不想再背负着这么多年笑话一般人生在继续苟延残喘着。 事到如今,她已经再也没有能力去守护什么,去争取什么,去期盼什么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古画扇深深望了一眼天际,不再看向众人,蓦地抬步向城楼外边缘大步跑去,不过瞬间,那一袭嫁衣的身影便向城楼下坠落。 古画扇轻笑着闭上双眸,她听不到他们的话语,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便再也梦不到这一辈子的种种 长恨长别离,短语莫相亲 却也是长亭十里笑红尘 s: 可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在经历过世间百态之后,心中剩下的不再是可怕的怨气,无尽的苍凉。而是一切都落幕后平静无波的灵魂。 是否连这苍天都在叹息,那阴雨绵绵,无尽无休。 她想问,这匆匆间便结束的人生,要让她如何惦念。 我卒于那寒风刺骨,无尽萧条的冬天,这一世依旧如同上辈子那般匆匆的便已经走完。 终究来不及轻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