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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三帝传-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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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本网[https://www.bookben.net] 为您搜集整理提供大唐三帝传全文TXT下载!

  《大唐三帝传》

  作者:丹妮尔

  内容简介:

  大唐盛世,荣华风流。

  亘古一帝,千载一主。

  生死荣辱,笑看史诟。

  六骏守陵,述圣碑后。

  唯碑无字,千年悠悠。

  分享书籍《大唐三帝传》作者:丹妮尔

  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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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告,因为个人白天的工作等原因,从今天起,调整到一日三更。谢谢!

  今天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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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家里有事,请假一天,明天更新。

  请假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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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五一节前的活动,明天会更!谢谢大家

  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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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事,请假一日。明天续更。谢谢!

  抱歉最近事比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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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最近事比较多,所以请假也多。不过明天开始起会恢复正常。谢谢!

  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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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家里长辈生病了,请假,明天会加更。谢谢!

  请两天假,今晚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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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大家请个较长一点儿的假今天要请,明天也要请明天上午加班,下午回亲戚的老人家里,等于就是最后一面了,必须得见。后天下午周日下午回来。我会尽量周日下午更上五更,然后周一开始恢复正常只能五更,再有十几天就要考试了,学籍什么的工作也多,请大家多多谅解。不过暑假一开始,就是狂欢时间,请大家谅解真的抱歉啊

  相关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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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之前身体不好,所以停了几天,以后呢,这里跟贴吧那边,会尽量同步的。今天最后一篇,因为字数实在是太少,所以明天会合并一起发。请大家知悉,谢谢!

  说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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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今天只有一节,而且只怕本周每天都是只有一节。因为工作的原因,本周会比较忙。

  不过大家放心,本周的周六周日,会正常更新。此外,哪怕每天只有一节,也是字数不会太少,请大家放心。

  谢谢!

  请一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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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工作原因,今天晚上更新不能,明天会早点更新,多更新点,谢谢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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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一段时间因为作者工作较为繁忙,请假较多,请大家谅解。今天晚上作者要加班,更新不能,所以明天会想办法多补更一些。另外,最迟到下周开始,更新就会恢复正常的一天两更或者是三更甚至更多,请大家不要着急。谢谢长久以来的支持!

  假期前的最后一次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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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要赶工作总结,所以不能更新,不过明天开始起,更新就会正常,请大家谅解!谢谢!

  请假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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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家里有事,暂停更新一日。明日复更

  今天工作要忙,明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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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工作很忙,培训考试什么的事情太多,实在忙不过来,明天会更新的,谢谢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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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本人工作原因在培训时每周需要考试一次,所以今天更新不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周一考试,明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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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今天因为要考试,没有写所以明天更新了。谢谢大家!

  请假通知,AND一些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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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郑重地跟大家道歉!今天因为突然发生了一件非常意外的事情需要请假一天,更新不了。但是今天少的这五更是一更,明天我会给补出来,也就是说,明天我会努力更到十五更是三更,如果更新不到,那至少也要十二更或者更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是一件我必须在开学之前作了断的事!另外,更要跟大家说的就是,谢谢大家的陪伴这么久。不过有一点遗憾的是,接下来的章内容,我会加快速度。而且武周篇的话,也基本上不会超过十五万字左右了因为今天已然是有了另外的别的故事的雏形了,并且也有了要写下去的理由与动机。当然,跟这个故事完全无关,这个只是兴趣,而那个才是我的主要工作所以很抱歉!其实一直以来,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更新下去,因为觉得拖得时间太长,唐初这三位皇帝又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我能不能用自己的把他们讲清楚现在看来,不足是肯定的,但讲故事的过程,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所以谢谢大家,明天一定会十更这边是两更以上以上!谢谢!

  就像我最喜欢的一位虚构人物说的话一样:

  人生不往前进,是不行的。

  所以我也必须要面对这个事实:

  我很喜欢大唐三帝传这个故事,但是再喜欢的故事,终究有终结的尽头,之前一直在逃避着不想离开

  结果却叫这个故事,不好看了起来。

  谢谢大家还能陪着任性的我到这么久,谢谢。

  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好好珍惜,认真写完

  然后,希望在新的故事里,再跟大家继续相会。

  谢谢!

  请假说明,明天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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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今天晚上家里有事,来了人,不能更新,明天会加更。谢谢大家!

  抱歉,今天工作较忙请假一天,明天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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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今天因为工作很忙要请假一天,不过明天复更,谢谢大家的支持!最近两天可能更新不稳定,但很快就会稳定下来,请大家继续支持!谢谢!

  请假说明今天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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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因为要加班,所以要请一天假,但明天会复更,谢谢大家

  非常非常抱歉!!!!!今天学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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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非常抱歉!!!!!今天学校有事,需要请假!!!!!!!明天一定复更!!!!!我会尽量把这个时间调整过来!!!!!!!!!!!!!谢谢大家的支持!!!!

  请假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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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家里有事,停更一日,明天复更。谢谢大家长久来的支持!

  请假,明天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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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家里来了人,请一天假,但明天会加更,谢谢大家持久的支持!谢谢!

  一些想说的话,还有明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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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有两件事,一,跟大家请个假,因为今天楼主学校里的工作真的很累,就算勉强更新,质量也会很差昨天楼主勉强了一次,结果自己都感到自我厌恶感满满质量差得不行。所以请大家允许楼主今天吃饱饱睡好好,明天十更起。国庆长假,咱们怎么乱着来都成。二,关于楼主近期的更新不佳,与武周篇的问题。最近的更新不佳,有一部分原因是与家里正在装修的状态有关,各种资料收的收藏的藏,楼主想找本贞观政要都找不到实在是狼咬刺猬无从下口。而且居住在陌生的环境里用陌生的电脑真的感觉怪怪的,时刻都有点儿提心吊胆的感觉,不太好写。但更大的原因还是楼主这个故事看似已经进行到了一百七十多万还是一百六十多万字,却完全都是随性子而来的,没有大纲更别提草稿,完全是把楼主肚子里那点子所剩无几的历史墨水给挖出来好让人打脸真心楼主的记性,离了笔记就傻眼了请大家谅解,以后整理了之后,我会重新发一遍。至于实体书哈哈,以现在书站上的收藏来说,只能说是遥遥无期,但楼主相信一切皆有可能。至于武周篇为什么这么快,永徽二年还没完就开始武周篇

  怎么说呢?楼主觉得,一个女人结婚与不结婚,其实影响远比不上生儿育女这个我想那些妈妈们可以跳出来现身说法。不管是好是不好,生儿育女对一个女人来说,都等同是以一种全新的身分重新降临在这个世上。所以从武媚娘生下李弘开始起,我就决定要集中笔墨,全力来写她的一生,事实上,楼主觉得,后期她的许多问题,都与自己身为母亲的原因有关。所以我认为武周篇应该从李弘出世开始说,就像高宗篇要从稚奴初次涉入后宫争斗开始说一样。高宗也好,武周也罢,都是“帝”,而他们这对夫妻的成帝之路,自然要从他们人生中直接开始影响他们日后称帝一事的时间开始写

  所以请大家明白一件事,楼主不是要跳过之后的高宗年号不写,而是楼主觉得,武媚娘从生下李弘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一步步地向着武则天的道路走了

  所以不必担忧,好么?

  那么,明天见

  楼主今天晚上给大家添麻烦了,谢谢支持!

  请假一天,明天依旧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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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好,今天楼主家里有事,装修方面的事,到现在也没能完结,估计是更新不了了。不过明天会早点儿更新,而且保证还是两更。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今天请假,明天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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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今天作者家里装修的收尾事宜搞了一天,真的很累明天会继续两更。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今天因为要做些事所以请假一天,明天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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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知一下,今天因为有些个人事件,所以要停更一天,明天续更主要是周末就要考试了,今天需要下载一些相关的表格和件填写什么的,比较麻烦明天会继续更新的,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这本书,无论是在这里还是在qd上,都请多多支持!谢谢!

  今天有些考后工作要做,明天会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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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今天恐怕是更新不了

  到这个点儿了还在忙着考后的一些相关工作不过明天绝对没问题,请大家放心!谢谢!另外,这两天找着机会,我会每天适当多更一点,做为推进剧情的手段,谢谢!

  通知,本周末复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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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这两天一直在忙着一些琐事,所以尽管这边儿已经可以复更了,还是没有更上

  但楼主保证,最多本周日晚上,就可以复更了,请大家期待!谢谢!

  太宗篇——春风如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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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周天和元年公元566年,唐国公李昞府上,终于又添了一位小少爷。平素就温厚宽达的唐国公人到晚年52岁却意外得子,当真是喜不自胜,立刻下令,将当年的食俸,拿出一半来,办一场豪宴。

  幸好,他的妻子,故皇后独孤氏的妹妹,也是小少爷的生母,独孤氏劝服了夫君:“因为伽彩父亲独孤信的缘故,陛下对我们几姐妹所嫁之家几般猜忌。此事看看七妹伽罗与妹夫便知一二。夫君,娶了伽彩,已然是您的祸事了。安州之治刚刚使夫君之功上表天听,伽彩万不愿再因妾微鄙之身使得夫君一朝祸来啊!”

  李昞看着自己的爱妻,眼角不由泛泪,紧紧地拥抱住了面容初衰的妻子:“昞得妻如彩,何有他求?”

  当下下令,要重金悬榜,招揽名士异人,为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小儿子,取上一个最响亮,最吉祥的名字。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的古训,是从来不会错的。可遗憾的是,唐国公要的不是勇夫,而是真正的名士异人。所以,一次次的召士入府,见面详谈,然后略赏金银,敷衍送出后,这两日,唐国公府角门旁的招贤榜边,渐渐地人少了起来。

  这一日,正是小公子诞生的第二月满就是满两个月之礼。依着规矩,唐国公夫人,是要亲自抱着孩子,去到佛寺里还愿,为小公子寄名牌的。

  这所谓的寄名牌,其实就是把新生儿的名讳与生辰,请了父母亲辈之中位最尊者的长辈执笔,书写在一块精工雕就,在佛前奉足九九八十一日的木牌上,在孩子第二月满之礼时,重新奉回佛前。俗话说,这就是把自己的孩儿,借了父母亲辈最尊者的手,认给了佛祖或是菩萨当义子或者是义女了。

  身为唐国公的小公子,当今天子的小外甥唐国公夫人与当今皇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所以这唐国公小公子,应该唤天子一声姨父。不过这也是因为他的姨母是嫡出正室的皇后,若非如此,哪怕是身居正一品的四夫人之亲也不能称天子为姨父的,这木牌,自然是早就择了精工良匠,选了上等佳品制成了。甚至连天子还曾经笑言,待这孩子出世后,便是要定了这亲手为小外甥题写名牌的美事了也难怪,毕竟是天子,天下之大,还有谁比他更加尊贵呢?而且之前几个孩子出世的时候,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最尊贵的也不过是长子,求了外祖独孤信写了名牌罢了。

  唉,看来今日入宫请皇上御墨时,名牌上还是只能写小公子的字叔德。虽说本朝为了防止孩儿养不大,弱冠之前不定名已然成风。唐国公夫妇,心里终究是不太痛快。

  为何?

  难得天子之尊,亲自为孩子题名牌。若是能名字俱题,那对孩儿的将来,该有多好啊!

  就这样,唐国公夫妇抱着孩子,微有遗憾地离了京城的主宅,在外宅处登上了马车,准备好进宫朝圣。

  车子刚刚出了门,坐在车里正哄着不知何故啼哭不止的小公子的唐国公夫妇,就听到车外传来的阵阵喧哗。

  眼看着爱子哭得脸红气短,心疼担忧的唐国公不由大怒,伸手甩开车帘,喝令总管上前,便待一番怒骂。

  可他还没来得及张口骂出一个字,就被一个突然冲开重重近侍,嘴里边喊着“士子有事上禀国公!事关小公子,请国公准!”的少年,给吸引了目光。

  “且慢,让他上前来说话。”李昞看了看这个衣衫褴褛,几乎可说是衣不蔽体的少年那双纯净明亮的眼睛,制止了正准备上去把这胆大包天的小子打死的家仆。

  “是!”家仆不敢怠慢,立刻一齐上前,把这少年拖到了车前。

  “你说见我有事,何事?”唐国公看着这个少年。

  少年挣脱左右,叉手而礼,长躬至地:“士子袁玑,蜀中人士。今日前来,是为求国公显恩,救我那未婚妻一命!”说完一挥短衣,双膝落地。

  唐国公皱眉:“究竟何事,你且速速说明。”边说,边无奈地看了眼车里的夫人与幼子。

  幸好,国公夫人正在为幼子哺乳,小公子也没有再哭。只是一边吃着奶,一边唔唔咽咽,仿佛成年人伤心的轻泣罢了。

  儿子不哭,唐国公的心也定了下来:虽然入宫面圣是今天,可好在时辰是晚上,倒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一来,这少年着实合了他的眼缘,二来,对方又是个士子,三来,言词之中又提到未婚妻性命等事只怕,不会是什么小事。

  毕竟,能自称士子的,多半都是大家贵氏之后。便是少年一时落魄,家世但在,终究能够再起的事情,他这一生也见多了。而且既是士子之妻,只怕也不是什么庶民俗子。“启禀国公,士子幼时,家父为士子定下太原崔家一门亲事。后士子家败,举家迁至些地,本以为世态如此,崔氏只怕也要另适他人,便再无人念想之意。谁想岳父大人不但未曾合流,反而这些年来,一直未曾间断寻找于士子一家。日前,岳父大人终于寻得士子,不但对士子百般怜惜,更坚决要将崔氏娘子适与士子。”

  唐国公听得感动,回头看了看同样一脸感动的国公夫人,又转头过来,和蔼地对着袁玑点头:“崔氏父,果然是个高士啊!”

  袁玑眼圈儿一红,泪盈于面:“正是,岳父高义,无人能及。只可恨士子无能,堂堂士族之后,却被一鄙贱庶民所欺!国公,岳父体弱,为寻袁玑,已然是灯尽油枯。岳父一氏虽尊贵,却因仅有崔氏娘子一脉,无人可壮其族。那崔府中的总管,竟然看出便宜,害了岳父不说,还要强占了我未婚之妻崔氏娘子,与他做三妾!此等奇耻大辱,士子便是死在此地,也请国公务必为士子与崔氏一家洗雪!”

  说完,袁玑便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唐国公听得大怒,叫了总管过来问话:“李二,你在市间走动采办时,可听过此事?”

  李二毕竟是常常在外面跑着的,这袁家崔家的事情,又是近来城内的大事,自然知道,便应:“回老爷,这事儿,李二倒也听说过。这崔家祖上也是大家,只到了崔氏娘子这一支脉,生生地只剩下了一个女儿。崔大人是个忠厚人,那崔府总管是他年幼时救回的,可心术不正,近几年渐不为崔大人所喜,所以”

  唐国公听得恨声直骂:“好个奸滑寡义的恶奴!”沉吟一会,便命李二取他令牌,随袁玑一同前往崔府,务必保下崔氏娘子。随即想想,又着身边小侍去帐房处,取了钱五百,支了几匹上好绸缎给袁玑,好叫他能够体面地把崔氏娘子迎回家。

  袁玑本以为自己能够救回未婚妻已是万幸,再没想到唐国公竟如此仁厚。感激之下,更是不停谢恩。

  唐国公见事了,倒也宽心许多,连忙叫人扶起袁玑,叫他不必多谢,只说这也是为幼儿积德的大好事。

  提起幼儿,唐国公倒想起一件事:“对了,袁士子,我听你刚刚说是为幼儿而来。何故啊?”

  嘴上问,心里却明白,只怕这是为了引得自己注意才喊的吧?这袁玑,倒有几分意思。

  谁知袁玑一拢长袖,恳切道:“士子不才,虽说读了些书,识得几个字,却在事上一无所长。但天性所好,对相术一道,颇有些心得。此次前来,便已知国公高义正直,必为士子雪冤。只是不知如何报答恩公。思来想去,只得以这身相术,为小公子一阅前事,或者定个吉名,也算是报答了。”

  唐国公听得一怔,再次回视车内,见夫人点了点头,这才转脸过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忍拂袁玑好意:“既如此,那便烦劳袁士子了。”

  一边说,一边起身下车,将车门边的位置,让给抱着孩儿慢慢移出的夫人。

  见到这个袁玑居然只是个年方二九的少年,唐国公夫人一怔,但终究一笑,将裹着孩子面容的锦被轻轻拉开,露出一张哭得有些发红的粉色小脸儿来。

  袁玑一看,这小公子长得极秀气,眉眼之间,与唐国公夫妇二人均有七八分相同之处。只一点,那眉眼之间,却是分外不同。唐国公夫妇均是标准的世家长相,秀眉明目,极为可喜。

  可是这个孩子虽然只是个双月的婴儿,眉色却极浓极正,且眉尾眼角俱呈高扬之态,圆瞳乌亮。

  袁玑不由一皱眉,立刻问了小公子的生辰八字,然后伸指轻掐。

  不算还好,一算之下,袁玑只觉得心口狂跳,面色大变。额头上,竟然隐隐沁出些水珠来。

  唐国公夫妇看他脸色,已知不妙,刚要开口发问时,却听得袁玑要求,看一看这孩子的颈子。

  唐国公夫人看了看夫君,迟疑地把锦被又向下拉了一拉。

  这一次,只看一眼,袁玑就面色如土,摇晃几下,最终扑通一声当场跪下。

  这变故惊得唐国公夫妇双双变色,正待问详情之时,袁玑却突然叉手行大礼,再次开口:“恩公,今日仓促,只怕已是不及详评公子之相了。只是,为保公子一生平安,但求一字为恩公子名。”

  唐国公又惊又疑,待要伸手去扶起袁玑问个仔细,可是袁玑却慢慢抬头,盯着自己的目光中,似有无尽深意。

  不知为何,李昞一见这目光,竟觉得心头一跳,若有所悟。

  当下,也不理夫人一脸疑戒之色,只沉声问:“何字?”

  袁玑道:“渊。”

  “渊?”

  “深渊大川,海纳百物。唯有这样豪气万丈的字,才能保得小公子福安。”袁玑的目光坚定无比。唐国公看了一会儿,慢慢点头,脸上似有喜色:

  “渊,好名字,好名字。从今日起,我儿便是渊儿了。袁士子,真应多谢你”

  “恩公于我之恩,正如这深渊之度,袁玑岂敢承这一声谢?”袁玑说完,向前一步,以极低极低的声音,向李昞说了几句。

  家仆们离得远,尚且看不清楚。但唐国公夫人却看得明白,听到袁玑说这几句话时,夫君的脸色,却是变了数变。

  最后,李昞的脸上,只剩下一片感激。拱手为礼,再次谢过袁玑,看着他随了李二去救人后,方才慢慢上车。

  上得车来,唐国公便一迭声地吩咐,速速前往皇宫,不可再逗留。

  车子粼粼而起。唐国公夫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相询:“夫君,那袁玑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昞却只是摇头,然后伸手揽住抱着幼子的夫人:“彩儿,你信得过为夫么?”

  “夫君,你这是什么话?不信你,我又信谁?”

  “那么,呆会儿到了宫中,你要记住,无论皇后娘娘如何要求,都万万不可答应她,请宫中相士为渊儿相面。还有,从今日起,我们的孩儿,便叫渊儿了。”

  “夫君,这袁玑虽说是士家子,可终究不是什么名相异士。他说的话,怎么当得了准”

  唐国公夫人还待再劝,却被唐国公拉住手,摇头劝:“夫人也不必着急。过了今日这一关,待得回归家中,为夫必然向你说明一切。”

  唐国公夫人看着夫君沉重而复杂的脸色,终于还是点头,应了。

  唐国公夫妇依诏入了春风殿时,武帝宇邕与皇后李娥姿,正抱着一卷书籍,不知在切切徐徐地议论些什么。

  待得唐国公夫妇抱了孩儿三跪九叩之后。宇邕已着皇后上得前来,亲手搀扶二人起身了。

  国母如此礼待,唐国公夫妇自是惶恐感恩不胜,好一番谦让之后,才在武帝的要求下,缓缓落座。

  李娥姿似是喜极了小公子李渊,向唐国公夫人抱了他来,在怀里呼呵疼爱,久不忍还。就连武帝也是一番激赏,连连夸说这孩子长得极为秀美不说,还独有一番希世之姿。

  “希世之姿”这四个字一出口,唐国公夫人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一片,眼里竟直直落下泪来。

  武帝脸色一变,皇后见状吃了一惊,急忙劝慰唐国公夫人,可谁知唐国公夫人却拉住了皇后衣袖,双膝落地,哭得更加伤心:“皇后娘娘,妾妇斗胆,敢求皇后娘娘也一同在这寄名牌上留墨宝一二,以保妾妇幼儿性命啊!”

  武帝闻言肃容看向同样一脸悲戚的唐国公,然后才问唐国公夫人:“说起来,亲家亲念一声,武帝称呼有封号又有亲戚关系的唐国公夫人,可以用亲家来称呼也是皇嫂的娘家人,有什么事,自然有朕与你担待着。更别说这给孩儿写个名字儿的美事了。只是朕观亲家之痛,似另有他因?”武帝看向唐国公,可李昞只是掩面低泣,未曾看到他的目光,自然也不知要回他的话。

  “正是”最后,还是唐国公夫人泣道:“自得此儿后,妾妇与夫君爱之极,更求他能平安一世。故而发榜求士,以得吉名。数日下来,倒也有些略知相理的江湖术士给了些本便是大吉大利的名字。原本妾妇也不觉有何不妥。直至今日,遇上世家袁氏一族的一名士子。此子颇通相术,一见妾妇之子,便大惊失色。甚至甚至”说到悲处,唐国公夫人哭得更加哀切:“甚至还言,妾妇之子面相清秀敏丽,但却是却是个难过七龄的短命之相啊皇上”

  春风如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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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过七龄?

  武帝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是放松下来,又似乎是暗暗冷笑,许久,才再整面色,慢慢开口:“袁氏子何名?居然敢妄称天机?真是好大的胆子!”

  唐国公听得此言,急忙离席而跪:“臣不敢妄言,是袁氏子玑。”

  “袁玑”武帝思索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摇头:“罢了,只怕卿这定名之人,却是找错了。什么难过七龄的,纯属一派胡言。”

  “陛下所言极是,这等江湖术士的话,原是不必信的。只是只是”唐国公面似为难地看了眼哭得悲切的夫人,一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请求:“只是请陛下与娘娘怜悯臣妻一片爱子之心,悲赐墨宝,保住孩儿的性命”

  唐国公一揖至地,再也不起,竟也趴着哭将起来。

  武帝的脸色,却越来越缓和了,最后看看皇后,两人一人一个,扶起了唐国公夫妇:“虽说这江湖相士之语,不堪为信。但卿怜子之意切切,倒叫朕与皇后心生怜意罢了。说起来,渊儿也是朕的亲甥儿。便是几个字的事。”

  于是,武帝便携了皇后,亲手替这李渊的木牌书上了姓氏名字,生辰八字。

  唐国公夫人自是千恩万谢,武帝又是重赏一番之后,夫妇二人才告退。

  看着他夫妇二人退下,武帝的表情,又是一变,接着,波澜不起地轻唤:“弥方师可入内回话了。”

  应声而入的,是一个一身道装的老年道人。皇后一见此人入内,便行了个礼,静静退下。

  看他深深一揖后,武帝才一边把玩着桌面上的笔山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发问:“如何,那唐国公幼子,可是朕要寻找的人?”

  “启禀陛下。方才庶民在帘后静观,这唐国公幼子虽面相清奇,其生辰八字也是极清贵,却并非与我大周天命相生相克,位极人君之相。且我观那唐国公夫人,虽容姿清华,却实非凤仪鸾姿之骨。这一生,也是坐不得凤驾,眠不得中宫。故而,只怕这独孤郎生三后的应言,是验不到这唐国公夫人身上的。”道人一甩拂尘,含笑而对。

  武帝容色不变,淡淡发问:“那么,便定是应在那独孤伽罗身上了?”

  “陛下。容庶民直言,虽说独孤三后迄今只寻得二人,但这二人一为故后一为杨夫人,是再不会错的了。”

  武帝沉默良久,才轻轻说道:“但杨坚并无叛我之意。且他之武功于我大周,不可或缺。”

  弥道人沉默良久,这才轻轻回道:“陛下,庶民之相,乃为我大周所用。虽说这杨大人迄今未有逆反之意,但难保将来陛下百年之后”

  武帝头疼似极地揉了揉额头,轻轻扬了扬手:“百年之后事,百年之后说罢罢了罢了,现下,这杨坚是万万没有逆反之心的。日后之事,日后再说。今日弥道也辛苦了。下去吧!三后之事,还需弥道多加费心寻找。”

  “庶民告退。”

  马车驶离,再也看不见皇宫的刹那,唐国公夫妇二人,终于沉沉地喘了口气。而怀里抱着的,从进宫门后便再也不哭不闹,乖乖入眠的小公子李渊,也似乎被这声音惊醒,皱眉欲泣,却终于还是只咂了咂小嘴,又沉沉睡去。

  李昞只觉得自己背上,湿凉一片,看看爱妻,也是一额冷汗。于是便急忙拿袖子,给她拭了汗珠。

  “夫君,现下,再无他人。”唐国公夫人独孤伽彩,轻轻地说。

  唐国公略做犹豫,看看车门外的身影,还是摇头不语。

  唐国公夫人不再发问,只沉默地抱着孩儿,轻轻拍哄,口中呢喃一曲北族常吟的摇篮曲。

  是夜,唐国公食不知味地进了一餐后,便安顿好妻儿,轻衣简仆地带着总管急急向袁玑暂居的别馆而来。

  “回老爷,我们去时,那崔府的总管还正逼着那崔小娘子签下婚书呢!一见咱们国公府上的令牌,居然还想狡计夺妻。咱们便依了老爷您的令,直接把这奸人捆了,送去长安府了。”

  李二笑道。

  唐国公点头不语,在袁玑门前站定,尔后制止了正欲上前喊门的李二,自己举手,轻敲二下。

  “谁?”门内传来一个男声,正是袁玑。

  唐国公报了名号,门便开了。开门的,正是袁玑。

  只见他更衣束发,再无那潦倒少年的模样,却也是个十足十的翩翩少年郎。

  “恩公,请。”似是早已料到李昞的到来。袁玑含笑致意。

  摇摇手,唐国公目光微视后花园,又扫了下室内一个容相端正,一身孝服,脸上犹带泪痕的小娘子,正在两名同样孝服着身的侍婢陪伴下,坐在正堂上。

  看到唐国公目光扫来,那崔家小娘子急忙上前来姗姗行礼。一番寒喧后,崔氏秀面微红,看向袁玑道:“既是恩公有邀,玑郎无需为玉婉烦恼,只是一时自当为恩公分担忧愁。”

  袁玑点头,便交待了那两名侍婢两句,跟着唐国公向后花园一路走来。

  一老一少二人走走停停,一路上似在看花园风景,又似各有心事。待到后花园后,便寻了一处亭子坐下。李二乖觉,立刻便要召人来服侍,却被唐国公制止。只说袁玑乃是唐国公府之贵客,命李二亲自端了茶果来伺候,其他人一概不许前来后花园烦扰,便是几名公子小娘子也不成。

  唐国公府总管又岂是等闲角色,当下李二便明白其意,速速送上茶果后,便借口去查看后花园门口处的石阶是否修补停当,向李昞袁玑二人告闲后,站去了后花园唯一的入口处。

  “果然是唐国公府,总管大人,真真是忠心不二,又相机智慧。”袁玑点头赞叹。

  唐国公轻轻一笑,眉间愁色却无半分退去。端起茶碗,却又放下。再端起,慢慢送至唇边,却终究还是合上了碗盖。

  如此三番,袁玑倒也了然:“恩公是想问,今日袁玑所言是否属实吧?”

  李昞放下仿佛千斤重的茶碗,长吐口气,直视袁玑:“今日多谢袁士子。若非士子以通天之能预知今日之危,只怕此刻,昞与妻儿,再无生还之理。这唐国公府,也要一夕血流成河了。”

  抬头看天,李昞眼角似有泪光。

  袁玑面色一凝:“果然,陛下找了相师?”

  唐国公摇头苦笑:“一进春风殿,我便觉奇怪,这议政要地春风殿,便是太后也不能踏足,皇后又如何进得?”

  袁玑微笑:“许是陛下对娘娘用情颇深,再者也是要招待国公伉俪,故特许”

  “袁士子,你我二人,经今日一事,再无必要隔心而语。你我都明白,就是那些不得常见天颜的寒门子弟也能看得出。虽说前朝现下风云诡谲,可陛下并非无能昏君。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允许女子进入议政重地?便是有我夫人在,那也是君王召见臣子。我夫人今日入这春风殿,便不为女子身,而为臣子身。这样,又如何有道理让后入内?”

  唐国公惨然一笑,看向袁玑:“于是,在拜伏行礼时,我便着意瞧了瞧那后殿帘内。果然有双道靴”

  他摇头不语,只是苦笑连连。

  袁玑默然。

  良久,这少年郎才缓缓放下手中茶碗,轻轻发问:“那相师是”

  “弥方师。那个号称先秦大方师嫡传的小人。”李昞咬牙:“若非他传出这三后之言,我几家又如何需这般忧惧不定?我岳父又如何死于非命?我那几位连襟也唉!说起来,也是苦了夫人,眼看着自己亲妹整日里朝不保夕的活着。真是难为她了。”

  袁玑面有戚戚之色:“恩公是说杨坚杨大人?”

  李昞摇手不语,半天才拍拍双膝:“罢了。说再多,也只是无用之语。袁士子,我倒是好奇,你如何得知今天这桩祸事,难道这世上真有未卜先知的事情?”

  袁玑沉吟一番,才抬手指星道:“天道无常,天道却也有常。人之命运,发之于天,控之于己。天人本为一,只是世间种种,污了人之天生灵气,便看不到从前未来种种。所以,若能抛开世俗欲念,便是能将天道略窥一二,也可度人度己度字念夺,量命测运。”

  李昞听得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又看着袁玑,欲问还休。

  袁玑轻轻一笑:“恩公可是想问,那独孤郎生三后的预言,是否可信?”

  李昞默默点头。

  “那弥道人虽然并非善类,却的确是有几分本事。这个预言,的确是真的。独孤郎七女三凤,乃是天命,任何人都改不了。逆天命者,死已是最好的结局。他弥道人如此,宇护亦如此。”

  宇护。

  听到这个名字的刹那间,唐国公机伶伶地打了个寒战。然后轻轻地吐了口气:“袁士子的意思,是这这这人,即将”

  他说不下去,或者说也不敢不能再说下去。

  袁玑默默点头:“三后之命,本应是各得其命各为其主。故皇后故然非福长寿永之人。但也绝不应在这后位上,连三月之期都坐不满。宇护逆天行事。却不知他所信的那个弥方师,用来削去三后命格的,正是他本人的寿期啊!”

  李昞听得心惊不已:“这弥道,为何”

  摇头,袁玑冷笑:“恩公可知,那弥道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这一身本事?又为何与独孤家之三后预言有如此不死不休之势?”

  李昞回思:“我只听夫人说过,这弥道似乎是早年曾入过独孤府,向她七姐妹之中的一人,求过亲”

  “不错。他之所以求亲,原因便是从我师父天机子处听来了这独孤一门出三后的预言。因为贪恋君王之位,便妄图借此预言来打动独孤大人,熟料独孤大人对他是一星半点儿也看不上,更鄙其为人。他一怒之下,便发下重誓,独孤一门三后若无一人为他之妻,那他便要三后俱亡。”

  袁玑冷笑。

  李昞又惊又恨:“想不到这弥道,竟是这般心胸狭窄之徒。难怪他能做出以宇护之寿削故后之寿的事来不过,袁士子,你说你的师父,便是天机子?”

  袁玑点头:“正是。先师收弥道在先,虽早知此人不端,却也无可奈何。玑也是随师时日不久,愚不可教,先师的本事,竟只学了些根须。全无章法。只一条,这独孤一门出三后的预言与三后之相法,先师却是在终前仔细地说与我听。并要我务必在弥道之前,保住三后中一脉。想不到”

  说到这里,他看着李昞的目光,复杂起来。

  李昞看着这个少年郎的目光,心下一沉:“莫非,莫非是”

  袁玑轻轻点头。

  唐国公面色惨白,半日无语,许久,才幽幽苦笑:“可我并无反意啊!袁士子,只怕你是”

  袁玑摇头,慢慢说道:“恩公,我何尝不知此事凶险至极?今日之所以嘱意恩公在陛下面前,说出袁玑之名,为的便是让那弥道知晓,小公子的面相,已为我所算透。他虽然知我与他同门,却一直以为我跟着先师时日不长,根本不知这三后之说的真实情况。说白了,他只当我是个学了些相面本事的小子。听说我断定了小公子不过七龄之寿,他便再不肯多花心思于小公子身上。何况小公子七龄之劫,正体现在面相之中。这样一来,我们就将其双目蒙过。再者他的心思,也不在此。

  自然,接下来便会将目光放在夫人身上。可是啊千算万算,他却没想到,先师早知他品性不端,根本没教会他这独孤三后的相法。”

  “你说夫人便是”

  “不错。夫人便是独孤门三后中,那唯一一个弥道与宇护遍寻不着的遗珠。”

  李昞是真的听糊涂了。想问,袁玑却已然开口做答:“先师临终有言,独孤郎,生三后。这只是预言的前半部分。便是弥道,也不知道这预言的后半部分是什么。故而,他便有千万本事,也寻不着这最后一位独孤皇后。”

  李昞跟着袁玑,慢慢站起,并肩而立。

  袁玑沉吟一番,最终还是告诉了李昞:“这预言的后半部分为三后各适三朝,凤颈贵子为骄。也就是说,独孤氏三后,分别要嫁的,是三朝之主。先师说过,这三朝独孤后中,一位因爱得位,却郁郁而终,无有子嗣。便是故皇后。另一位,嫁得贵郎,两情相悦,只遗憾子嗣不兴的,正是杨坚杨大人的夫人。

  而最后一位,也是最尊贵的,却是因产下了凤颈贵子,而在百年后被立为故后。

  并且,这位凤颈贵子还是三后所在三朝中,立制最末,却也是天命终所归的一朝。”

  李昞只觉得全身忽冷忽热,头都昏了起来:“这凤颈贵子,便是便是”

  “正是小公子渊。”

  渊儿?

  李昞听得昏昏沉沉,神魂颠倒,全不知所谓,只是耳边传来阵阵袁玑的话语声:

  “恩公。小公子龙瞳麟眉,又是凤颈修长,正是那凤颈贵子。故而,夫人定是那独孤氏最后一位,也是最尊贵之后,再无可疑了。”

  “恩公。玑知你忠于大周,绝无法容下这逆叛之徒。但玑需将事情说与恩公明白,小公子日后反的,不是大周,而是那反了大周的杨氏。而且,他还是在恩公与夫人双双百年之后,方才起事。天命如此,我观恩公与夫人极怜爱小公子,那便请将此事永久埋入心中,永不再提。儿孙自有儿孙福。恩公自不必担心。”

  “恩公,恩公对袁玑夫妇有再生之德,先师又有遗命在前,故玑甘冒此险将此事说与恩公知晓。但愿恩公从此之后,处处小心,时时提防。若依玑之言,恩公如能移居安州,那是最好的保全之道。同样,为保恩公一家周全,玑也必尽我所能,为恩公与夫人,还有小公子布下种种挡灾之局。请恩公放心。”

  “恩公,玑在此间事已了,小公子护命之局也需玑回蜀地寻得良所看护。再者,我若长留于恩公府上,只怕那弥道会起疑心,甚至来害恩公一家。袁玑,就此别过恩公了。但恩公之情,袁玑夫妇永世不忘。他日若玑身故,则玑之子,便不为官,亦必为恩公一脉尽忠!请恩公晓谕后人。袁玑一脉后人,若遇恩公一脉有难,则必当尽心尽力,保恩公一脉子孙延续,香火万年!”

  “恩公,玑,就此别过!”

  少年元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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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566年的这个深夜,北周唐国公李昞,在花园里整整坐了一夜,一夜无眠。

  待得天亮后,同样在房间里坐了一夜无眠的唐国公夫人寻到了花园里,与夫君切切私语一番后,夫妻二人均是一脸悲喜交集之色。

  五日后,武帝批阅奏疏的御案上,出现了唐国公李昞的请表,言说安州乃军之重地,为保国安,愿长镇安州,只怜家中爱妻孱弱,幼子初生,请准携家居安州镇军。

  武帝毫不犹豫地批了准字。

  一个月后,唐国公李昞,将几个年长的儿女留在京城,只带了不足四月的幼子李渊和爱妻,前往安州镇军。

  三年后,小公子李渊随唐国公夫人回家奔长辈丧事,这才与自己的几位兄长姐姐,见了面。不过半年,李渊便又在总管李二的陪护下,离开身体欠安的母亲与几位兄长姐姐,回到安州,自己的父亲身边。

  又过三年,唐国公突染重疾,一病不起。身边只有六岁的小公子渊侍奉,唐国公夫人在求得上谕恩准后,带着几个孩子,奔赴安州,照顾唐国公。

  一年后,唐国公逝,小公子渊因丧父悲伤之情过甚,伤了心神,以至染上重疾,奄奄一息。唐国公夫人命长子代己上表陛下,请求幼子渊袭国公位,以借圣上之恩,暂时延命护身。但表疏被宇护以朱砂代批后,又差人当面掷还国公府。唐国公夫人羞愤之下一气病倒。唐国公府大乱。

  武帝得知宇护竟敢对命官诰妇封子之疏擅行朱批,又大肆无礼之事后大怒,当下擒宇护,杀弥道人,灭护一族及朋党。另下旨准唐国公夫人之请,着幼子渊为唐国公,并加封一等公。

  两年后,渊身体渐康,唐国公先夫人却日渐体弱。为求母安康,年仅九岁的李渊上折请圣上收回唐国公之位还与兄长,以免母亲爱幼伤长之过。武帝怜悯,渊之兄长澄更怜幼弟年幼失怙,兼之仁孝爱重,同时上疏请求武帝务必保留幼弟之国公号。并自陈身体虚弱,实在无福无德担此恩名。武帝阅疏后,大叹李氏兄弟兄友弟恭,兄慈弟爱之德,世间难寻。加之澄确实身弱,武帝便亲书圣旨一道,对李渊多加慰勉,令其承袭国公号,日后好好孝敬母兄姐姐。并更将太原封为唐国公地。且准其全族迁往太原。

  再两年后,李渊十一岁,长兄澄终究不治而亡。渊大恸,七日不进水米,悲伤欲绝。武帝再下疏,劝令其稍敛其悲,事奉老母。

  三年后,武帝殁。宣帝即位。民不聊生,百官怨恨。

  又三年,即公元581年,静帝禅位于丞相杨坚,大周灭,大隋兴。

  就在这一的兴替之中,少年李渊,却在母亲的操持下,默默地娶了年幼于自己的窦氏为妻,又生了一子建成。

  开皇十八年十二月戌午日,也就是公元599年的1月23日早上,李渊的夫人窦氏,在李家武功别馆内,几经痛苦,生下了一个哭声响亮,手长脚长的男婴。

  李渊当天正巧又得帝赏识,再晋要职,又喜获爱子,当即为这孩子起名为元和,并告诉妻子,以后再有儿子出生,就以元字为名。

  转眼间,唐国公李渊府上的二公子李元和,已经是四岁了。

  春暖花开的天气,李渊心中无比畅悦。近日朝中又甚是安定,没有什么要事。于是今天,便早早下朝,回来陪陪许久不见的爱子元和。

  可刚一进府,就听见元和大声地向着奶娘彭氏哭闹,说要像哥哥建成一样,也出去踩青。

  听见儿子的娇言软语,李渊哈哈大笑:“好好,我家和儿长大啦!知道要与哥哥一样啦!哈哈哈!”

  一边笑,一边踏入门内,伸手抱起了正在哭闹的元和,高高举起,口中呼呼做声,不时间便哄得元和破涕为笑,只是嚷着要父亲再举高高。

  心情大好的李渊也正有此意,便索性举高再举高。看得旁边乳娘彭氏心惊肉跳,直叫老爷当心。

  父子俩玩了好一会儿,李渊才停下手,笑眯眯地看着儿子问:“和儿刚刚说,要去哪儿呢?”

  “哥哥去了南郊,和儿也要去!父亲,和儿也要跟哥哥一样,走去好多好多的地方!”元和赖着父亲撒娇。

  一边侍女们忍不住笑声一片:“果真是,二少爷从小就爱赖着大少爷,这都几岁了,还是不改。”

  “是呀是呀,如此怎么得了?难不成大少爷将来成了亲,二少爷也要跟了去吗?”

  元和一听这话,当下便急了,眼圈一红,泫然欲泣:“不要不要!和儿不要大哥成亲,和儿不要大哥成亲呜”

  一急,元和便趴在父亲肩头,悲切地哭了起来。众人不解小儿心事,一时又是一阵哄笑。

  李渊也哭笑不得,只得轻抚着儿之背,叹息着说:“好好好,毗沙门不成亲,毗沙门不成亲,一世都只与元和玩耍,一世都只陪着元和,可好?”

  听得父亲允了,小小的元和也不知这话根本只是随口之言,立时便停了哭泣,抽泣着说好。结果又引得一片哄笑声。

  “父亲,您这也太纵了元和了。”一片哄笑赞成之声中,一道温润动人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身一看,一个面容清秀如玉,神采飞扬,着绣金白衣的小小少年,正皱着眉,拿着一柄小小宝剑,站在众人之后。

  “唉呀唉呀,父亲和元和的私话,被毗沙门听到了。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李渊笑眯眯地打趣幼子。

  见了大哥,父亲便被元和弃在一边不理不顾了。

  毗沙门李建成小字出现的一刻,他的目光,就全部被大哥吸引而去了。挣扎着跳下了地,小小元和三两步冲向毗沙门,扑入那早早张开的双臂中:“大哥大哥!”

  建成早就将宝剑交与身边侍童,然后无奈又宠爱地抱起元和,掏出绢帕拭净了他哭花的小脸,又疼爱地问:“你啊又闹什么?还什么不让大哥成亲可是要大哥恨你一世么?真是。”

  众人又是一阵好笑。

  小小元和最喜大哥,也最惧大哥,听得大哥怜爱责备的话语,不由得低头嗫嗫:“元和元和只想大哥陪”

  “大哥也没说不陪你啊!你看,刚刚练完了剑,不就急着回来找你了?”

  元和的眼睛又湿了:“可大哥总是在练剑,陪剑的时候都比陪元和多”

  众人又是大笑,李渊更是乐得直将刚喝入口的茶水喷将出来:“罢罢,我这傻儿,竟是吃上一把铁疙瘩的醋了。哈哈!”

  “父亲!”建成好气又好笑,真不知有这么一个过于宽容的父亲,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笑闹一阵儿,建成终究还是没有拗过小弟的撒娇,答应今日暂不去书房读书,陪元和去郊外玩耍。

  爱子都要出行,李渊又无事,于是便命建成带着元和去请夫人,一同外出游玩。

  不多时,两子便脸色怪异地从后堂奔出。正与身边侍女们说笑的李渊一看二子面色,便心下了然:“你们母亲呢?”

  “父亲莫急,母亲只是想睡,故而便命毗沙门与和儿告知父亲,她不愿出门。”建成的表情很是犹豫:“父亲,母亲近日总是嗜睡,是不是生病了啊?”

  李渊一听此言,眼角微亮,也不理两子之问,与彭氏相视一眼,两两直直奔往后院。

  不一会儿,彭氏便喜气洋洋地走了出来,高兴地直恭喜二位少爷,说夫人已然有孕三月,此番定是要再为李家添丁进口了。

  少年元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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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等喜事,自是盍府俱喜。于是,二少爷元和想要出游的事情,又是被暂停了。

  转眼间,已是入夜。白天的李府热闹非常,夜晚依然如此。毕竟,当今天子的外甥又喜得一子,来来往往朝拜的人,自是不少。

  建成是长子,又已是十三岁的年纪,李渊又着意教他,自然便将其带在身边,学习这些处世之道。而元和年幼,又依赖父兄,李渊索性便也一起带着见客。幸好元和身处大家世阀,自幼耳濡目染这些处世之道,大族之礼,虽然年幼,却无半分失态。建成元和两兄弟,一静一动,却让来往宾客们大赞李渊教子有方。

  可是,这建成与元和,究竟还只是孩子。建成还好,毕竟有所磨炼,元和那好动的性子,坐了一会儿,简直就是再也不能忍。于是向父亲告了安,退出门外,带着一个小侍童,自寻玩处去了。

  建成想拦,可终究还是没拦下,又适逢长孙晟与长孙炽兄弟两位大人携了长孙晟的四公子辅机前来,无奈只得吩咐身边侍童素音几句,便命他出去看顾着元和。

  长孙晟见状,呵呵一笑,将怀中年仅六岁的四公子放下,也交与侍童带着,跟素音一起,去寻元和玩儿了。

  李渊笑吟吟地与老友长孙晟、长孙炽各行一礼后,便坐在一起谈了些近况,说起近日朝上之事,三人的脸色,俱有些难看。

  建成虽然稳重,却终究也是个孩子,见父辈面色沉重,便知自己离开之机已到。立刻便请了父命,离开房中。

  他前脚一走,长孙晟便微微叹息:“好一个大方知事的好孩子。叔德兄真是教子有方啊!”

  李渊面有得色,刚要谦虚两句,却被长孙炽接了话道:“建成的确是个好孩子。不过啊,我倒觉得,那元和,未必便不如建成啊!”

  两位老友闻言俱都一怔,齐齐追问为何有此一说。

  长孙炽道:“刚刚晟先至,我后至。在我进来时,看见门外小吏十分疲惫,却因叔德兄府上好管教不敢出声,便问明。原来是兄与夫人今日一直忙着,二位也未曾进食,只怕就是身边总管也无着布置,正想着教身边侍童进来,说与总管听呢。就见府上总管李延匆匆奔出,命这些小吏们自去换班休息进食。原本以为是兄长的安排呢。谁想听到那些小吏们感激说,这必是二少爷的好心。”

  李渊一愣:“和儿?他?他只四岁啊!”

  长孙炽笑容满面:“是啊,一个四岁孩童,却只体下恤属,可不是个好孩子么?便是建成如此,也未曾想到这一层呢!”

  长孙晟不以为然:“许是一时孩儿心性罢了。兄长也是,没的说这些做什么?”

  长孙炽却摇头,道:“你想,便是小儿心性倒也罢了,可那些小吏又如何这般感激?于是我便问那小吏与总管,这才知道原来世侄平素天真活泼,府中上下无不喜欢。兼之稚子心性,并无轻视仆下之言行。反倒时在叔德兄与嫂夫人面前,替那些品德良善,行为端正的下人们求些赏赐,又是极为爱护府中诸人故而,这般天真烂漫之举,却让小吏们感激不尽。”

  李渊点头,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兄溢美之词啊!不过,这孩子,倒的确是时常在我与他母亲兄长面前,替那些下人们说好话。”

  长孙炽微微一笑,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弟弟长孙晟。然后面容一肃,话锋一转:“是啊,以叔德兄之身,年幼小儿尚且能够被教养得尊长爱幼。可叹我大隋天子之德行深重,竟宁不知幼子恶行!”

  这话一出,屋内三人齐齐变色。

  大人们在屋里说事儿,这边李府后花园里,几个小孩子,却是玩得欢乐。

  原本,只有元和与身边十二岁的侍童扶剑二人趴在一较低的树枝上,由几个年长侍童看着,互相掷树叶为戏。

  十五岁的素音引着长孙辅机与几个长孙家的侍童一到,便看见主子最疼爱的小弟弟被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二公子侍童扶剑又哄到树上去野,眼看着摇摇欲坠了。周边站着几个侍童,竟无一个上去劝的。非但不劝,还在那里跟着笑。

  一气之下,素音叉了腰,站在树下冲着扶剑破口大骂:“你这混小子!又在这里做好事!看我不告诉了主公,将你腿打断了才好!”

  听得大哥声音,扶剑吓得机灵灵一下,拉着小主子嗤溜溜一阵滑,忙忙跳下树来。

  元和年幼,平时除去父兄母亲和乳娘几人,最听的就是扶剑的话。此刻见扶剑吓得唇色全白,小小孩儿不懂害怕,也觉有趣,竟嘻嘻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再加上刚才爬下来时,身上衣服被划破了几处,好好一个粉妆玉琢的俊俏娃儿,硬是弄得跟个小猴子也似。看得年方六岁的长孙晟幼子辅机,便是哈哈拍掌大笑:

  “猴儿!猴儿!玄英,你看你看,李家二郎是猴儿!哈哈!”

  这话一出,两个主子倒也罢了,几个李府侍童却是各自露出了不满之色,扶剑第一个便上前一步,冷笑:“哪儿来的小子,好没规矩!”

  辅机侍童玄英虽然也已十二岁了,可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孩子,见了自己成日里疼爱的小主人被辱,言语间又隐隐折了长孙一氏的尊荣,当下便不乐意道:

  “我家少爷年幼不懂事,一句戏言而已,李府如何这般当真?难不成宽容仁慈的唐国公,平素也是如此教你们的吗?”

  在场诸童中,素音最年长,也最得体,原本便想着一句话,劝过便是。没想到这长孙府的侍童如此不知好歹,扶剑一句戏言,他便把主公也给扯上了,当下便大怒,指着玄英道:“好个没遮拦的奴才!咱们下人吵嘴,你扯到主人们身上做何意思?”

  “我扯的?是你们先说了我长孙府上的不是,还说我扯的?好个唐国公府,竟直直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了!”

  于是,你一言,我一语,两边竟然就这么吵了起来。吵着吵着,也不知是哪个先推了哪个,就这么,两边打了起来。

  只是一来,李府侍童人多势众,纵那玄英随着主人习了几年剑术,却也是不敌。二来么这般侍童们打得起劲,那两位惹祸的小祖宗,却在一边不知何时,手牵手,如兄弟二人一般笑着跳着,加油助威了。

  合着这长孙四公子与唐二少爷,直直把侍童们的一片忠心为府,当成是一场儿戏。

  于是,当建成到了时,只见后花园中莫名多出一个好大的人肉球,肉球中央被当成馅儿,被素音扯腿,扶剑拉鼻,其他几个侍童抓耳拧脸的,正是玄英。

  而这团肉球旁边,自己的小弟弟元和,正跟着那人肉馅儿的主子长孙家的四公子一起,牵手欢跳着,时时还打气鼓劲儿喝个彩。

  “你们这是做什么!”建成气得一声大喝,喝散了那团肉球。

  毕竟是跟随父亲历练了些日子,建成身上,自有一股威严。当时便惊得众侍童各自松手,叉手跪下认错。

  连玄英也心中一紧,跟着跪下。

  “元和,怎么回事?”建成回头,问自家宝贝弟弟。可目光,却扫了下长孙四公子辅机。

  辅机乖觉,立时叉手为礼:“长孙无忌见过唐国公世子”

  “你我两家是世交,论年龄我也虚长你几岁,辅机,便别再行这些虚礼了。只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辅机是外人,建成的语气,便缓和了许多。再说

  看看一脸不安的弟弟元和,建成心里也清楚,小弟年幼,这些事儿,只怕还是这长孙家公子挑的头。

  这倒也不是他袒护自己人。实在是这长孙家四公子顽劣的名号,可是早就流传在外不止一日了。想想他干的那些好事,再想想弟弟元和平日的行为。建成只觉脑中如万马奔腾,头疼不止。

  心中暗下决定,无论这长孙无忌好学之名有多动听,也不能让他带坏了自家小弟!

  少年元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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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无忌虽然年幼,却也看出建成看自己的目光里,颇多鄙夷之意,心生不满,但也未宣之于口,只说:“辅机不知事,刚刚侍童们打起来的时候,想着是他们为了哄元和与辅机高兴,故作游戏之举。请建成兄长责罚!”

  这话说得巧妙,不但回护了这个自己一见面便分外投缘的小兄弟元和,也把两边侍童互相指骂主人的事情轻轻挡过。

  建成一听,倒也没有深疑,只是说:“如此说来倒是这些侍童的不是。素音!你也是,扶剑几个闹着玩便罢了,你是这里面儿顶头大的。怎么也是如此胡来?”

  素音方待反驳,转念一想刚刚那些话,究竟只是儿言戏语,当不得真。若是因此传到外面,叫旁人说长孙府与李府因此生了嫌隙,那便是极不好了。于是只得硬生生把话咽回肚里,任建成责骂。

  训斥一番后,建成又着几个侍童带了颇多挂彩之处的玄英去后面换洗上药,这边自己亲自招待着长孙无忌,一边着旁边侍女去自己房里取了衣裳来,自顾自与辅机说着话,并亲手给元和换衣裳

  因为疼爱小弟,自从元和满三龄以来,他便向父母求了带小弟的差事,平日里元和的衣食住行,他都是亲自动手,除了乳娘彭氏外,再不叫他人插手。

  元和见这个叫辅机的哥哥几句话,竟然说得平日严厉的大哥没有责罚自己,小小心灵里,对这辅机哥哥更是爱重。

  元和的衣裳刚刚换好,还没说几句话,就见父辈们笑语吟吟地向着后花园而来。

  孩子们游戏之事,自是不会让父辈知晓。可李渊长孙炽长孙晟何等人物,这些小孩子们的把戏,如何骗得过他们?

  尤其是长孙晟,自己这儿子有多顽劣,自己最清楚。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好骂,气得满脸通红。若不是身处李府,李渊又时时劝着,只怕他就要使出家法了。

  长孙炽倒是很偏爱这个性虽顽劣,却极聪慧的侄子,便是李渊,也对长孙无忌极为喜爱,两人一唱一和,终于还是将长孙晟劝得住了气。

  长孙无忌呢,这一闹,居然认识了个可爱的小兄弟李元和,还成了朋友,是再想不到的事情。所以尽管受父亲责骂,心下却是美得很。因此只做出一番低头任骂的姿势来,再无半点回嘴之意。

  建成看得不忍,也上前直陈自己过失,劝长孙晟莫要生气。

  长孙晟对建成颇多爱怜,自然由了他的意,并笑言:“说起来,前几日你炽伯父还说着呢,要将你刚刚出生的小妹妹无忧许了与你李家作媳妇,伯父还犹豫着说无忧尚小,现下一看毗沙门如此乖巧,元和如此可爱,竟是再无可虑了。哈哈,如何叔德兄,不如就此定下吧?”

  建成十几岁的少年,初识情事,脸儿一红,只叉手不语。倒是一边元和一听娶媳妇之言,抱了兄长便放声大哭,直道兄长是自己的,断不容什么无忧无乐占了去。

  稚子戏言,倒是惹得几个大人开怀。长孙炽笑言:“和儿啊,你莫急嘛!你晟叔父只说把无忧嫁与你李家,可没说嫁与你大哥啊!说不定最后取了无忧的,是你呢?”

  元和只摇头不要,死活只要大哥。惹得建成又是哭笑不得,又是心生感动。

  旁边无忌却突道:“父亲,依辅机说,便是观音婢要嫁,也得嫁与元和,建成大哥长了那么多岁,只怕观音婢与大哥,连话也说不到一处去呢!”

  这话说得长孙晟面上一红,连斥爱子胡言乱语。一边的长孙炽,也是收了喜悦之色,只余愁容。

  正说话间,长孙府派人来报,说夫人高氏身体不安,请老爷四公子速速回府。长孙晟一听爱妻不适,立时便带了幼子辞行而去,只留下兄长长孙炽与李渊继续说话。

  “看样子,那大夫人,还是容不下高夫人啊?”身为好友,李渊自是知道长孙晟家中事。并且,对于长孙无忌的生母高氏,他与长孙炽一样,也是颇为尊敬。只是那大夫人却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长孙炽摇头叹息:“唉,阿晟一生英名,只怕就要毁在这个疯妇手中。莫说是他,只怕便是无忌和无忧,一旦阿晟身故,也不会有什么好着落。唉”

  李渊不忍:“兄需得为晟好好计划一番啊!我看那无忌是个好孩子。便是无忧未出满月,可隐隐已有绝世容姿之相,只怕将来也定是要嫁个贵郎。不能任那大夫人如此欺侮啊!”

  长孙炽点头:“叔德说得是。我也与高士廉说过,叫他小心提防。一旦我这弟弟不在身边,便得为两个孩子做好万全准备。唉!总之,只要能熬到无忧成年,嫁入你李家,那无忌一个男儿家,自当无需担忧了。”

  两人长吁短叹,尽说些“唯女子难养”之类的话,旁边坐着的建成尚还能认真听着,元和却是昏昏欲睡了。

  元和再醒时,已是第二日上了。一睁眼,就不见了哥哥,急得他放声大哭。

  听见他哭,在屋外正练剑的建成急忙收了势,将剑交与素音,取了布巾,一面擦了汗一面奔进来劝:“好了好了,哥哥不是在这儿嘛?别哭了。”

  一边哄,一边又想起昨晚的事来,嘴上不由得说:“元和啊,你也四岁了,以后可不能再尽说些孩子气的话儿了。想想昨晚,你说的那些都是什么?哪里有兄弟长大了,不各自成家立业,反而跟孩子一样的天天在一起的啊?”

  元和一听大悲,哭得更加伤心:“为什么哥哥不要元和在一起呢?”

  “哥哥哪里说没有要元和在一起了?哥哥只是说,要元和快快长大,咱们兄弟才能更多时间在一起啊!你看,哥哥现在天天要练剑,读书,骑马,习射。元和你呢,只能天天看着哥哥玩。若是元和快快长大,也学会了这些东西,哥哥岂不是有元和作陪,再也不寂寞了?”建成一番连哄带劝,倒把元和的泪给哄住了。

  黑亮亮的眼睛眨眨,元和任建成一边给穿衣,一边问:“那,如果元和也会练剑,读书,骑马,习射了,哥哥就能天天陪着元和了?”

  建成笑着点头,替他套上最后一件外套。

  小小元和高兴地站在床上,大声宣告:“那元和便要快快吃饭,快快长大,这样就能跟哥哥一起练剑读书,骑马习射了!”

  少年元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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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成起初当元和这话只是戏言,想不到没过几日,元和竟自己向父亲求要学习练剑读书,骑马习射。喜得李渊抱起儿子亲了又亲,又直夸建成身为兄长,为弟弟做了个好样子。

  春日渐深,尽管外面的天地已然是风云暗涌,李府与长孙府这几个孩子,却是再无任何感知。便是建成,也对外事一无所知。只是烦恼近日里,那长孙四公子往李府越跑越勤了。直直要将元和带坏不罢休。

  这一日,李渊无事在家,窦夫人也渐渐没了孕时嗜睡的样子。建成便惦着前些日子元和说要出府一游的话儿,于是重提此事。

  李渊最近正为政务所烦,头痛不止,又不想参与进那些人的计谋里,正巧窦夫人也有兴致想出游一番,于是夫妻二人便带了两个幼子,与刚巧至府来寻李渊饮酒的长孙炽长孙晟兄弟二人,以及长孙晟那携了无忌抱了无忧来寻窦夫人玩笑的高夫人一起,命奴仆备了些酒菜茶果,车马仆役等事,向长安城外踏青去。

  到了地方,仆役们铺下了绒毯,李渊与长孙兄弟二人,便坐了主位自顾自饮宴。而两位夫人却凑在一起,讨论起沉睡中的无忧之美貌和顺,到底似谁。

  建成侍席,自是走不得,所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忌那个顽劣小子拉了幼弟与一众侍童们,跑去放纸鸢了。

  几个大人正说说笑笑着,突然间就见一众侍童呼呼喝喝地推着一个青衣布巾的中年书生向前来,嚷嚷着说他是个拐孩儿的花子。

  一听这话,两位夫人均是惊得手中茶碗一震,急忙呼唤爱子。

  所幸,元和与无忌二人只是在刚刚被这中年书生问了几句话,侍童们一时寻不着,只当被这人拐了。

  两小不但没有半点损伤,反而都是一脸好奇地看着这个中年书生。

  李渊与长孙晟见爱子无事,心下一宽,随即又看向这个书生,接着却是一怔:“你是是袁”

  书生见李渊已认出自己,笑着摇摇手道:“既已认出士子,请渊公切务再言其他,只一点。此子非同一般,元和之名,虽吉祥有余,却大气不足,且与二少爷之命格相左,反而蒙了二少爷天生慧根。

  故而一直到现下这般年纪,还是爱娇的小孩子个性。还请渊公为二少爷易名。”一边说,他一边指着被窦夫人搂在怀里的元和。

  长孙晟与长孙炽一脸莫名,却见李渊急忙起身,整衣肃容,叉手为礼,长揖至地道:“但听公言。”

  书生低下头,笑笑地看着元和,元和也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二公子,你可愿意像你父亲一样,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呀?”书生笑吟吟地问年幼的元和。

  不假思索地,元和点头。虽然他自己未必便懂得这含义。但听到要像父亲,尤其是自己最喜爱的兄长一样了不起,他便立刻点头。

  只有跟兄长一样了不起,才能天天跟兄长在一起。

  书生笑了,轻轻抚摸他的头,沉吟一番后,才慢慢道:“这孩子,命中注定,乃是济世安民的天下第一人。罢罢,便叫世民吧!渊公。”

  长孙晟与长孙炽迟疑之间,李渊已把世民二字在口中反复来回念几遍,尔后大喜道:“世民,李世民,果然好名字!多谢公!”

  那个“袁”字,硬生生被咽了下去。

  书生含笑,又将长孙兄弟与两位夫人的目光置与不顾,只是向前看了眼襁褓中的女婴,再看看淘气的长孙无忌,笑道:“好一个凤姿聚鸾仪之女,麒麟镇天地之儿啊!恭喜渊公,喜得贵媳。恭喜晟公炽公,此一生,终将因此双儿女名扬青史。”

  长孙晟眼睛一亮,迅即看了李渊一眼,立刻把口中想问之语,咽了下去。长孙炽更是喜不自胜,只看着李渊与刚刚改名为世民的元和,频频点头。

  书生又笑了一笑,目光不期然落在窦夫人腹上,微皱其眉,轻掐指一算,面露叹息之色。又看向建成时,更是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建成心里,莫名地就打了个突。只觉得这个目光清澈的中年人,似乎把什么都看透了。

  李渊乍见故人,心中自是激动,待欲多问时,却被这书生打断,笑道:“渊公,你心中之所想,我已知晓。然玑天命不日将至,只怕不能侍奉公左右了。”

  这话说得李渊脸色大变,正欲再说时,书生又打断了他道:“公之心意,玑岂不知?然天命如此,易变不得。公莫忘记当年的宇护与弥道人,是如何下场。”

  李渊张口,却无话可说。而旁边与李渊自幼一起长大的长孙兄弟,却在听到这几句话后,立时明白了来者是谁。一时又惊又喜又忧。

  书生摇摇手,笑道:“公无需悲切,虽玑天命如此不可违,但幸之甚之,玑已有后,明年九月将诞于人世,我与之名天纲。日后必有相见之时。渊公切记,无论玑之妻儿如何困厄,此乃他母子二人应有之灾劫。只因母子二人日后必为显贵之故。请公务必无以怜心,而破其命,反使天纲儿不成器。”

  李渊垂泪,悲道:“当年先父临终时,渊只七岁,已知若非公,实无渊能苟活至今,日常思慕已甚。却不知今日一见,竟是后会无期了!恩公在上,请受渊一拜!”

  说完,他刚要盈盈下拜,却被中年书生搀了起来。书生借机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道:“渊公乃天命所归之真天子,日后必位极人君,万不可向玑一介凡夫下跪,折了玑之福。今日你我相见,为防人疑,还请务要透露玑之名为好。另,玑以直言相告,今虽公喜爱长公子甚,然将来能为公得天下,承公之千年基业的天之贵子,却实为二公子世民。

  如无二公子在,公不能得登大宝,永享尊位。故请公务必谨记,日后登宝位后,必要即刻下诏,立世民为国储。方可保公之安泰,基业之永固。还有,窦夫人腹中所怀,乃蛟龙之像。此胎只怕对父母兄弟尽不利。

  故而安产之后,请公便依夫人之意,将三公子送出府外安养,直至公身居龙廷再接回,方为正法。切记,万不可留三公子在公中抚养,否则将来公之基业气数,必被此蛟子破之。不但公之子嗣受尽其害,只怕将来,公之基业,也要被此子命格所破,三代之后,阳衰阴升,必有女子为祸后廷。切记。切记!”

  说完这些话,中年书生竟连礼也不再行,转身扬头便径直离去了。

  长孙兄弟与两位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有李渊,含泪目送书生远行之后,转身过来,目光复杂地在建成与世民两个孩子,以及窦夫人那隆起的腹部来回流连。

  初遇良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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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苍驹,一息而过。

  转眼间,已是大业五年秋。

  李府。

  近来,李府上下,一片混乱。原因无他,李渊的好友,右骁卫将军长孙晟,终于还是因病不起,一夕薨殁。

  李渊闻此哀讯,当下便一病不起,已是几日水米不进,只与窦夫人哀哀切切,念记着老友了。

  所幸,已是二十岁龄的建成学历有成,处事颇有乃父之风,这几日迎来送往的,倒也没什么大事。

  今日是晟公回七之夜,李渊虽身体不适,还是强撑着,参加了老友的葬礼,说什么也要送一送这个一世知交最后一程。

  窦夫人虽担心,但也知此行不成,必将成夫君一生心结,索性便命了长子建成陪着夫君,务必照顾好便是原本该她陪着夫君去的,可不巧,正有着八个月的身孕,正是吃紧的时候,故而,只能由长子陪去了。

  “建成,你此去,也好生安慰下你那高世母,她也可怜,本是公主般的贵人儿,偏生遇上了那么一个凶悍狠妒的大妇,又是偏偏甘心做了你晟叔叔的二夫人唉,总之,你要好生安慰你那世母与一双弟妹,并且告诉他们,若有什么事儿,尽管差了人,向我们府上来寻我便是。但有我在,再不教那大妇欺了他们去。知道么?”当年艳名动天下的窦夫人,尽管已是四十之年,却依然明丽不可方物。一边给长子收拾着衣裳,一边轻轻地嘱咐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