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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文卷

  ------------

  第一章 一梦百年

  李默做了一辈子好人,可是命运不佳,晚年孤身一人,加上他傲气重,几乎没有人过来看望他了。这次感冒来得很突然,发起高烧,昏昏沉沉的,都没有办法爬起来去医院。

  外面似乎在下雨。

  “秋风秋雨……正好与我这时处境相吻合啊,”李默迷迷糊糊地想着。

  “如果重活一次,我一定不会象这一辈子活得这么窝囊。”

  轰隆!

  一道炸雷声传来,李默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谁来了?”李默心中奇怪地想。

  李默艰难的睁开眼睛,进入眼幕的是一个涂着暗红色漆的老式立柜,一个中年人走过来,说:“你们看,小默子醒了,应当没事了。”

  中年人既熟悉又陌生,“陈医生?”,李默睁大眼睛,看着侧面悬挂在墙上的日历,上面清晰的注明了日期:1978年6月12日。

  又有一对中年人走过来。

  “爸,妈……”李默不相信的爬起来。

  “小默子,不要动。”

  李默只好重新躺下,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难道我真地回到了小时候?

  “1978年啊……”

  “小默子,乖,我给你量一下体温。”陈医生用哄骗的语气说道。

  李默啼笑皆非。

  一会儿陈医生拿起体温表,说道:“广平,小梁,高烧退下去了,你们回去吧。”

  “麻烦陈大夫了。”李默父母客气地说着,作为方圆数里七八个村庄,两百多户人家唯一的赤脚医生,即便儿子没生病,也要给予足够的尊重。而且未来不改变的话,体弱多病的少年时代的李默,还是李医生家的常客。

  李父李母走了。

  李默继续呆在病床上想着心思。

  “我怎么回来了?”

  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难道是‘刚才’我死了,有俄罗斯的科学家说灵魂是一种类似量子的能量体,但能载有各种信息。”

  “于是我的灵魂与刚才那道炸雷闪电产生了某种反应,回到了几十年前?”

  李默想不明白,转过头看着外面。

  外面是一株榆树,虽过去了几十年时间,因为小时候是李医家的常客,李默对这棵槐树还能记得,好像几年后,李医生为了盖新房子,将它伐掉了。现在这棵槐树正是枝繁叶茂时刻,有几只小鸟呆在上面唱着歌。

  隔壁又有人说话,又传来婴儿的哭声。

  又是那家的小孩子生病了。

  李默看到房里没有人,拖着针管爬了起来,来到立柜的边上看着镜子。

  一个小孩子在镜子的那边看着他。

  李默笑了,那个小孩子也笑了。

  “看来是真的回到了几十年前。”李默攥起拳头,回到病床上,又想道:“不知是上天,还是未知的原因,让自己重新回档,那就要好好谋划了。”

  但不管谋划什么,马上自己面对的就会是极度的贫困,连几十年后偏远山区百姓都难以想象的贫困!

  他所在的村庄小李村还算是好的,有的地区还要更惨。

  因为贫困,饥一餐饱一顿的,李默小时候营养不良,这才成了陈医生家的常客。几年后这种情况导致他时常流鼻血,到了秋天天气干燥之时,三两天便要流一次,身体便越来越差。

  可这时候连生病都看不起,父母哪里还顾得上他流鼻血。

  直到二十几岁,他有一个卖药的东北朋友送给他一斤多灵芝,嘱咐李默用它泡茶喝,这才治好了这个流鼻血的病,鼻血不流了,李默身体也慢慢健康起来。

  既然重新回档,再也不能过以前的生活。

  但想要稍稍改善生活,自己会面临三大难题。

  第一大难题便是“家暴”。

  父母亲老实又勤奋,但老实的另一面则是木讷、粗鲁、不讲理,以及他们一生的遭遇,便将希望放在自己身上,望子成龙。前世的自己哪里能达到他们的要求?于是皮带、棍棒、麻绳成了李默整个青少年代的家常便饭。

  说老实话,父母亲也是好心,也有爱,只是这个爱爱得太“深沉”了,以至李默感到他的整个青少年时代是灰蒙蒙的一片。

  自己说得好是好,说得不好,棍子又上身了,李默可不想还像上一世那样,被父母亲一次次的痛揍。

  第二大难题便暧昧不明的政策。

  不过这没有关系,虽然政策也是灰蒙蒙的,但这个灰蒙蒙的是黎明,而不是黄昏,到了明年,就开始完全好转了。

  第三大难题便是地理位置。

  李默家所在的地区曹镇乃是巢市八大重镇之一,李默家所在的村庄离曹镇只有三里路远,这是便利之处,但也是不便利之处。周边除了一个孤零零的曹镇外,离县城整整六十里路,在交通不便的情况下,六十里路就仿佛隔了天堑一般。曹镇向南拉成直钱四五十里便是长江,长江的南岸则是晚省著名的城市鸠城。

  现在不可能有那么多大桥,隔着一些河流,想要到达鸠城只能兜啊兜,能兜出一百多里路。要么顺着曹河乘小轮去鸠城,十分地不方便。

  总之,周围除了一个曹镇外,全部是农村地区了。

  想要稍稍改善生活,还是从泥里抠,从水里刨!

  就是这样,还得要考虑到父亲的拳头。

  “怎么办?”

  李默躺在床上,苦思冥想,眼睛也在胡乱地转动着,便看到北边有许多书。李默想起来了,陈医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小儿子还有几年才会出生。

  大儿子与二女儿此时正在上学,如没有记错的话,二女儿才开始读小学一年级,比自己大一岁,大儿子大约开始上初中了。他这个大儿子叫什么名字,李默已经记不起来了,只知道自己在小时候每次看到他,都尊敬地喊他一声大哥。

  陈“大哥”与他前世一生很相似,小时候成绩很好,还考上了大学,在八十年代考上大学,不论那一个大学,作为一个农村孩子都是很了不起的。但这个陈大哥后来入了坏伴,似乎与几个同学偷了什么东西,这是好玩性质的,不巧的被人抓住,然后被学校开除,后来一事无成了。

  自己也差不多,虽然没有被学校开除,可一生碌碌无为,于是两个人成了乡里“读书无用论”的最好榜样。

  现在自己父母亲与陈医生肯定不知道他们孩子未来的情况,而且从去年起,国家又重新重视教育了。

  “从这些书开始吧,然后……然后……怎么办呢?“李默看着哪些书,忽然说了一名:”《JurassicPark》!”

  想法有点无耻,但确实是回档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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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家

  “二伯,能将大哥这些书借给我看吗?”李默问。

  陈医生在家排行老二,于是李默称呼为二伯。

  “你能识字吗?”陈医生惊讶地问。

  “我认识不少字呢。”李默装嫩地说。

  “真的吗?”陈医生来了兴趣,拿起陈“大哥”小学的课本,翻开,指着上面的字问李默。

  小学课本上的字,李默岂能不认识?

  陈医生越问越惊讶:“小默子,你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字?”

  “我家原来在河港村时,舅公在大队当干部,他认识很多字,家里还有很多书呢。”

  李默曾祖父是一个小地主,因为吃鸦片烟败光了家产,自己也死了。爷爷迫于生计,只好带着奶奶投奔李默姑奶家,从李潭村搬到了十里外的渡口村,靠打渔为生。

  大炼钢铁时,生产队没收了爷爷的渔船,用来炼钢炼铁了。五八年灾害到来,不擅长农活的爷爷想逃到干省找活路,被干部抓了回来,不久后活活饿死。奶奶带着姑姑从渡口村搬到了十几里外的河港村,奶奶的娘家。

  但李家的前辈们灾难还没有结束。

  河港村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村子,解放前一村子人都种大烟,于是一村子人划分成份都成了富农。****开始,只有李默一家子是两代贫农,开什么会的,只好派李默父亲作为代表发言。

  若是李默父亲识两个字,可能李家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李默舅舅原来是干省一个工厂的干部,后来犯了错误,被工厂开除。至于什么错误,李默一直不清楚,反正那个年代,也讲不出所以然来。李默舅舅带着一家人又回老家了,这身份很不好。

  李默母亲年青时很漂亮,不过这时候漂亮没有用,于是经人说媒,李母嫁到了李家。其实两人十分般配,一个勤快能干,一个聪明美丽。但都不识字,也不擅长处理人事关系与交流沟通。往深里说,就是智商高,勤奋,情商差,这还遗传给了李默。李默读书时成绩很不错的,不过因为情商差,注定了一生崎岖坎坷。

  李家真的很穷啊,想一想,奶奶作为一个寡妇能将父母拉扯大,就已经很不错了,那能积累出什么财产。可是李母心中一直不甘,于是吵啊吵,一直吵到白头之时,换作几十年后,一家早散了。不过这时候大家对婚姻对家庭都十分看重的,就是吵架罢了,但前世的李默哪里能明白这个道理?每次看到父母吵架,便吓得憟憟发抖。

  儿子结婚了,奶奶也给女儿找了一个好对象出嫁了。

  确实是一个好对象,姑夫长得一表人材,还是一个大队干部。但因为李家条件太差,姑姑的公公婆婆看不起姑姑,时常摆脸色给姑姑看。姑姑又是一个极要强的人,受了气不敢回娘家诉讼。日积越久,喝农药自杀了。

  李父带着一班人马大闹了一场,可人都死了,于事无补。但姑姑丢下了两个孩子,奶奶舍不得,时常去看望,为此,李母时常与奶奶吵架。各有各的道理,李默两个表弟表妹也是奶奶的孙子,又死了母亲,真舍不得啊。可李家穷,忙得天昏地暗,奶奶作为一个正常的劳力,“不顾”自家,到处跑,李母心中更不甘了。

  去年政策开始松动,李村的生产队长找到了父亲,对李父说,我们都是李姓的,五百年前一家人,李村离曹镇近,条件好,你就搬到了我们哪里吧。

  李村原来有五户人家,一个很小的村庄,三户是三兄弟,两户是两兄弟。他们早先都是李潭村人,因为李潭村大,太过拥挤,五户人家搬到了圩心,才出现了一个很小的新村庄。

  李父听了他的话,又从河港村搬了过来。

  这是李家的一大转折,往近里说,后来李家确实是因为这次搬家变好了。往远里说,这次搬家对李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李家的亲戚、至亲好友都不在这边。

  作为一个普通人家,不管做什么事,都得要鱼帮水,水帮鱼,也就是所谓的人脉关系,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单枪匹马发展起来的?然后李家就那样了。

  此河港村就是彼河港村。

  陈医生知道李家是从河港村搬过来的,但李家在河港村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李默又有意混淆了,李默这个舅公家确实有很多书,但李默舅公在那个年代,哪有心思教李默读书识字?

  “小默子,你真是一个天才。”陈医生感慨道。

  李默故作骄傲地抑起了小脑袋。

  “你看什么书,自己挑去。”陈医生又说道。

  后面都是他儿子小学时的课本,他儿子上了初中,这些课本不需要了。这也是陈家,李默上学时才可怜,因为单门小姓,年龄又最小,经常便同学欺负。在班上是班长,放学后则是可怜虫,老师们又经常用李默作为别人家的孩子,教育其他同学。这些同学更恨李默,于是李默的课本与作业本时常被同学抢走打四角了。一个学期没有结束,李默一本书也没有了,只好强行默听硬背。

  李默抱着一大堆书回家。

  李家才搬过来不久,十分简陋,说句不好听的,连牛棚子都不如。二十几平方,两张床,李父李母挤在一张床上,奶奶带着李默,与三岁的小妹挤在另一张床上,外面则是小堂屋,摆了桌椅与坛坛罐罐后,什么空间也没有了。

  而且墙壁还开了缝,一到冬天,那个北风吹,雪花飘……还有下雨,不得不到处用盆子接雨水。这光景,放在生产力极差的汉唐宋,都能算是贫下中农。

  不过几年后李家盖起了瓦房,十几年后,李家又盖起了楼房,李家的变化,正好见证了未来二十年国家的变化。

  “小默子,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奶奶担心地大声问。

  “奶奶,奶奶,”李默激动地看着眼前这个老妇人。

  前世他这一生穷也好,富也罢,不能怪别人,自己种的什么花结什么果,但扪心自问,自己不欠别人什么,唯独欠的就是奶奶的恩情与亲情。

  “奶奶,我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你。”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你病好啦?”

  “好啦。”

  也没有好,是李默强行回来的。

  前世不懂,只看到父母棍棒的一面,没有看到父母劳心的一面。就像他小时候,看了多少回病,花了家中多少钱,这也是负担。能省几毛钱是几毛钱吧。

  奶奶又用手摸李默的脑门,看李默的烧有没有退。

  …………

  “小妹,别闹。”李默端着稀饭说。

  李庄现在的伙食是两稀一干,早晚吃的是稀饭,只有中午才能吃干饭。副食多是腌制的辣椒,或者是臭咸菜。

  至于鱼肉,一年罕见到几回,也不是真心吃不起,肉是真心吃不起的,但还有鱼。

  曹镇地区是鱼米之乡,不仅圩外傍依着大河,圩内更是沟塘交错。

  沟不是下水沟,有的沟能宽达四五十米,深达近十米。

  塘也不是巴掌大的池塘,有的大池塘面积能达到上百亩。

  但一个大集体,好像使得农民一起变成了黑蜀黍,智商整下降了三十个点,鱼就在哪里,没有人去捕,沟塘在哪里,没有人想到养殖。

  几年后大家伙食稍稍改变,实际也没有改变多少,以至于李默到了发育之时,一顿能吃四五碗干饭,还是那种大碗。那时李默成绩开始下降,父母亲看到他饭量大,便惩罚他,轻则打骂,重则不让他吃饭。于是李默心里产生更大的抵触,成绩越来越差。不识字,只好用这种粗暴的手段了。

  不但如此,吃水更是问题,现在农村到处都在用六六粉、敌敌畏,然后这些农药一起流到沟塘里。农民吃的就是这些沟塘的水,许多人便生了癌症,就像李默所在的生产队,四个小村子,三十几户人家,在李默记忆里,就有四个人得了癌症或肿瘤死了。直到几年后,大家条件好了起来,家家打了水井,食用水经过泥土层层过滤,十几年后,又通上自来水,这种情况才得到改善。

  对于这种极其糟糕的生活,李默抱着书从陈医生家回来时,便准备好了。

  他现在是回想着前世所能记得起来的大事件,这些事件不是信息,而是财富,记得多少事件,很可能意味着他未来能获得多少财富。

  但被调皮捣蛋的妹妹打断了。

  吃过饭,父母亲与奶奶带着小妹下田劳动,现在还是……大集体!

  家中只剩下李默一个人了。

  至于六岁的李默安不安全,没有人操这个心的。现在孩子多,不稀罕,也没有功夫去管,家家都是这样。即便时不时传来有小孩子被淹死的消息,也没有引起任何人警惕。

  李默瞅了瞅,便离开了家,也不关门。

  这是一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年代。不是大家道德上升到了这种高度,而是路上没有什么可拾的,家中也没有什么可遗的……

  “改变命运,从今天开始。”李默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心中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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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考试

  李默前世读小学经历有点复杂,若继续按前世发展,下半年他就要上一年级了,至于幼儿园……见鬼去吧。然后他小学一年级二年级时是在李庄前面孙村读的私塾,老师姓王,是一个女老师,姓王,说话温声细语的,不过隔了很长时间,李默已经记不起来王老师的样子了。

  到了三年级四年级时,李默又转到了马路边上的南岗小学,离他家有将二里多路远。这时候可没有什么多好的道路,天晴还好一点,一到下雨天,道路泥泞一片,来回的几里路就成了李默的恶梦。

  等他上五年级时,则变得更远了。因为师资力量不足,南岗小学取缔了五年级编制,李默只好去三里开外的镇小学读书。每天来回两次。得走十二三里地。

  李默这次去的就是南岗小学。

  走了一段路,他还看到父母亲在劳动。

  大集体嘛,劳动是开心的,是轻松的,一边劳动,一边扯蛋聊天。

  有人看到了他,但没有人注意,多数孩子在他这年龄段,都玩疯了,到处瞎跑。

  这时候他还小,身体又不好,一口气来到南岗小学,李默都有些气喘吁吁。

  他看了看日头,心想:“还好,来得及。”他直接找到了办公室,就一间办公室,几个老师全在这间办公室里改作业,批试卷。

  “几位老师,你们好,我要参加二年级期末考试。”

  几个老师全懵逼了。

  过了一会,吕校长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默。”

  “你是那一个村子的?”

  “李庄。”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李广平?”

  吕校长扭过头看着郑老师,他是镇上人,对方圆各村庄的百姓不是太熟悉,而郑老师则是本大队人,家就在南岗小学边上,对周边几个村庄的人比较了解。

  郑老师想了一下说道:“是李庄人,去年从河东那边搬过来的。”

  吕校长又问:“李默,你今年多大啦?”

  其实问了半天,这才是重点嘛。

  “七岁。”

  实际李默是六岁,按照周岁则是五岁,不过农村与城里不一样,一出生,那怕是除夕,也要算上一岁。

  但六岁七岁重要吗?

  前几年,老百姓根本不将读书当成一回事。只有少数一些有远见的人,比如陈医生,才会让孩子上学。从去年起,政策扭转过来,才渐渐有越来越多的家长让孩子上学。于是造成一个局面,李默读一年级时,班上还有十一二岁大的孩子。岁数大未必读书好,反而很小的李默十之六七占据着班上的第一名。可是他们大,打架就厉害了,李默悲催了……

  上镇小学时,他被打得走投无路,气愤之下,拿起一个蔑片,将他班上的大同学鼻子刺穿。老师不问情由,不问大小力量的差距,只知道农村来的土八路居然打了镇上的宝贵孩子,立即将李默父亲叫过来,一顿狠批。

  李默老实巴交的父亲不听李默解释,反而相信老师的话,赔了医疗费后,将李默打得死去活来。这件事给了李默一个深刻的教训,上初中时知道“抱团”自保了,这样,成绩哪里能好得起来。

  老师也是人,有好老师,有坏老师,有势利眼,有辛勤的园丁,但当时的李默,怎么可能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李默才决定跳级。

  比普通人略微聪明一点,没有人害怕的,但天才,会让同伴畏惧的。

  如果不是害怕表现太妖异,又担心他读书识字无法解释,李默都打算直接来一个四年级期末考试,下半年直接上五年级,明年直接上初中,省得浪费光阴。

  正是这种情况,听到李默要参加二年级期末考试,几个老师都有些懵逼。

  “你为什么要参加二年级期末考试?”

  “二年级的知识我全会,我下半年就要上学了,想上三年级,怕各位老师不同意,所以今天我考给各位老师看看。”

  “考给我们看到……你都会了吗?”

  “三年级的我都会不少呢。”李默拿起三年级的语文书,翻开,大声朗诵其中的一篇课文。

  “还真会啊……”

  几个老师更懵逼了。

  吕校长问:“郑老师,他父亲是什么来路?”

  “贫下中农。”

  “贫下中农啊……李默,你从哪里学来的读书识字?”

  “我有一个舅公,他是河东那边的大队干部,认识不少字。”

  “这样啊,那你就考考看吧。”

  作为老师,不管好的,坏的,九成九都希望自己的学生很聪明,最好像李默这样了。

  “徐老师,有没有多余的卷子?”

  徐老师是一个女老师,这几个老师李默全认识,而且全对他不错,但现在李默只能装傻了。

  “正好多了一份。”

  这时试卷还是油印版,经费超级紧张,都舍不得浪费,多是数着学生人头印的。不多,问题也不大,只是李默一个人,老师可以在前面写,李默在后面写答案就是了。

  吕校长看了看手表,到上课时间……不对,是到考试时间,他敲响了上课铃,外面一片人慌马乱的,一百多名玩耍的孩子纷纷向各个教室跑去。

  “李默,你随徐老师到二年级班上考试去,对了,徐老师,搬一个凳子给他。”

  这时学校环境也很差,同样是土墙草屋,只是比李家宽敞一点罢了,另外一南一北各开了两扇玻璃窗户,但窗户也不大,一到下雨天,光线昏暗,坐在后面的学生视力又不好,连黑板上的粉笔字都看不清楚。

  另外就是每一个上学的孩子必须在开学时自己带上板凳,到期末考试结束,再将板凳扛回去。

  对此,李默也早有了心理准备。

  他说道:“能不能给我一支铅笔。”

  真的没有笔,好生生地向他父亲要钱买笔,那是要挨揍的。

  吕校长是一个爱惜人才的人,他说道:“徐老师,给他一支铅笔。”

  徐老师一手拿着试卷,一手提着板凳来到教室。

  一教室的学生都奇怪地盯着李默看,李默也看着他们,差了两个年级,而且李默上小学时,又不在一个学校,肯定不认识他们了。不过有的人长大了,相互也有往来的,只是样子变化大,李默只依稀地确定了两三个人。

  无所谓了,也许十几年后,大家坐在一起喝酒聊天侃大山,但现在,那有什么共同语言?

  徐老师找了一个空位,将板凳放下来,说:“李默,你就坐在这里考。”

  “徐老师,谢谢。”

  “这孩子,还真懂事。”徐老师摸了他一把头,开始发放考试卷。

  上午考的是语文,拼音解词造句的什么,李默是不用担心的,但还有填空题,填的是语文课上的选文,所以李默才向陈医生借来他儿子小学课书,这几天迅速充电,不然真填不出来,早忘记了。

  另外还有一道作文题,要求一到两百字,当然,只写了几十个字也不怪,甚至还有学生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李默拿起笔答写试卷,徐老师就站在边上观看,越看越惊讶。

  她在看李默答卷子,其他学生来了精神,各种作弊,徐老师不得不大声喝阻。

  但一会儿她又转到李默身边,因为李默开始写作文了。

  《早晨》:

  今天天气真好,早晨的天空蔚蓝一片,就像一颗蓝宝石。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蓝宝石,但想,即便蓝宝石,也没有现在天空这般美丽纯净。

  天气好,空气新鲜,鸟儿便来了精神,在门口梧桐树上一边唱歌一边跳舞。

  天气好,父母亲心情也变好了,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带着满脸的蜜糖般的微笑。

  至于奶奶,则在忙碌地替大家准备早餐。晨风吹来,扬起了她丝丝缕缕半白的头发。

  天气好,调皮的小妹也变得活跃,缠着我用竹杠去敲邻居家的乌桑果。天啊,现在乌桑果还没有成熟呢,半青半红,想一想,就让我酸掉大牙了。

  爸爸说:“小美,你一天天长大了,不能对哥哥胡闹。”

  是啊,我们一天天地长大了,但我看着奶奶灰白的头发,分明看到奶奶一天一天地变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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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甲鱼

  前面的还好,其实前面几句也不简单,最少不是一个小孩子能写出来的。

  但看到最后一句,徐老师差一点跪了。

  李默检查试卷。

  前世自己小的时候一直缺少耐心,一般试卷写完了,也就交上去了,整个读书时间,往往都是班上交卷最快的人,也没有人提醒,其实这是错误的。

  特别到了中考高考之时,往往一分,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徐老师才清醒过来,问:“你这个字怎么练出来的?”

  就算有天才,可这个字写得也太老练了。

  “徐老师,听说过欧阳修小时候家里很穷,用树棍在沙地上练字的故事吗?”

  实际不仅是欧阳修,古代因为生产力落后,纸贵墨贵笔贵砚贵书贵,可能连小地主家的孩子为了节约读书写字成本,都时常用树棍在沙盘上写字。但在这个严重缺少各种信息交流的时代,徐老师哪里知道?

  “哦,哦。”

  不能说自己没有听说哉。

  …………

  “奶奶,给我四毛钱。”

  “小默子,你要四毛钱做啥?”奶奶睁大眼睛问。

  1978年的四毛钱可不是小数字,或者这样说吧,一斤猪肉只有七毛钱,一斤大米只有一毛钱,一斤大白菜只有两分钱,低的时候只有一分钱,四五千块钱就可以在京都买上一套象样的四合院子。镇上工人工资每个月只有十几块钱,最高的不过二十几块钱,就足以让他们凌视所有农村人了。将李家所有家产变卖,包括锅碗瓢盆、衣床棉被,加上手中所有的人民币与各种粮票布票债券,合在一起,也没有两百块钱。

  “奶奶,是借,四天天后就还给你。”李默撒着娇,解释不清楚啊。

  “你借钱干嘛。”奶奶担心地问。

  李家才搬来不久,门户单薄,她害怕别人家的孩子欺负李默。

  李默使尽了手段,才从奶奶手中要来四毛钱。

  至于父亲,则不要想了,不但要不到四毛钱,十之八九会挨一顿板条炒肉丝。

  他拿着四毛钱,十分小心地装在口袋里,比他后世拿着四万块钱还要郑重。

  然后来到曹镇街上。

  其他地方李默不知道,不过曹镇总体是位于长江中下游沿江一带,人们思想观念转变得比较早。

  1978年的曹镇开始略有一些商业气氛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到了明年,已经出现了喇叭裤,后年则会出现一大群穿着喇叭裤、烫着头发的小青年,让大家胆战心惊。

  不过大多数还是要票,粮票布票,这是乡镇的,城里的票还会有更多票,粮票、布票、肉票、油票、自行车票……许多东西,用钱都买不到。

  但在曹镇,李默今天所买的两样东西不需要票据。

  第一是一包绣花针,必须是五号锈花针,一号太长,甲鱼吃不下去,九号太短,卡不住甲鱼的咽喉。

  第二是一捆尼龙线,线也不能太细,太细了则不结实,也不能太粗,太粗了能让甲鱼牙齿将线咬断。

  李默打的主意就是钓甲鱼。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

  因为这时候还没有人重视,曹镇圩区内沟塘有不少好东西,包括甲鱼、如基尾虾般的大河虾,至于后来那种买三四十块钱一斤的河虾,现在当成大白菜价都未必能卖掉,还有黄蟮,鳜鱼,不是后来农贸市场所卖的那种花鲫鱼,而是大眼鳜,全身黄色,大者能达到五六斤重,这种鳜鱼才是张志和诗中所写的桃花流水鳜鱼肥,其味道比鲈鱼还要鲜美。

  到后来各种手段捕捞,严重的直接将沟塘用水泵抽干,大小老嫩全部抓上来了,然后这些好东西渐渐就看不到了。

  李默带着这两样东西,又跑到了纪村。

  李庄所在的生产队是由四个小村庄组成的,塘湾村最大,不到二十户,李庄、纪村、于村只有几户人家。

  纪村有一个篾匠,李默在他家门口抱起一根毛竹就跑。

  不是不能讨要,一根毛竹不值钱,值钱的是手艺,关键是解释不清楚。

  就是抓住了问题也不大,我是一个小孩子,不懂事,怎的。

  扛着这根毛竹,李默回到家中,用斧头将它劈成一个个篾片,还要用菜刀将它修成桠状,是用来做钓桩的。

  其实还有一条更好的发财路子。

  曹镇水产品丰富,不值钱,只要将这些水产运到省城,就能赚取一大笔差价。

  问题是几年后还有一次严打,其中有一条罪名叫投机倒把罪。这种贩买贩卖算不算投机倒把,在法律制度不健全的情况下,并且还是在各地分配犯罪分子名额的情况下,那就说不清楚了。

  万一有人眼红举报,李默家在这边又没有多少得力的亲人亲戚,弄不好父亲就可能被送去做劳改,自己也有可能送到少管所。

  李默在做着钓桩,隔壁两个小孩子喊他出来玩,一个叫小青子,一个叫小明子,与他同龄,就是月份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