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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鬼事》
第1章 鬼令旗,婴灵
我叫赖二,是个孤儿,从小是潘爷把我带大的。
在村里人的眼里,潘爷是个怪人,几乎从来不和别人来往,在村里唯一能够和他说上话的只有沈疯子。
沈疯子是村里出了名的道士先生,哪家有白事都少不了他。
因为他总是神神叨叨的,说话做事总让人感到诡异,私下里都叫他沈疯子。
不过我一直觉得奇怪,沈疯子虽然隔三差五都会来找潘爷,可是两人几乎就没有说些什么,总是相同的对白:
“来了”
“嗯。”
“坐,二子,拿酒来”
然后两人喝到滥醉,我才把沈疯子给送回去。
那天晚上他们喝完酒已经是大半夜了,我照旧拿了手电筒扶着沈疯子送他回去。
和往常一样,潘爷叮嘱了一句小心点,他就回房睡了。
从我们的住处到沈疯子家要经过一片果园。
说是果园,但从我记事开始那园子就一直荒着,平时里别看潘爷不怎么说话,可只要见到有人进入那果园他就会骂骂咧咧,大发雷霆地把人往外撵。
就连我也不例外,为这我也没少挨潘爷骂。
那园子原本就是潘爷的,村里人只觉得是潘爷小气,一个破园子连棵果树都没有,瞎紧张个啥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每次送沈疯子回去,经过果园的时候他都会朝地上吐三下口水,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我听不清楚,但我觉得应该不是在说醉话。
我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那晚从出门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心绪不宁。
再有十几米就到那片果园了,一阵凉风吹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沈疯子打了个酒嗝,然后停了下来。
我发现此刻他的脸上竟然已经醉意全无,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前面果园的方向。
“二子,你眼力好,看看园子里是不是有火光”
我楞了一下,哪里有什么火光,不过我再仔细一瞧,确实见到一抹淡蓝色的火焰,它像是在半空中飘动着。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莫非是鬼火
鬼火其实就是磷火,我是见过的,不该是这个样子,它是不会形成不灭的火焰的。
我木然地点了下头。
“蓝色火焰”沈疯子的声调提高了些,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与焦急。
“是的,沈叔,怎么了”
见沈疯子这个样子,我的心里也害怕起来。
沈疯子叫了一声“不好”,对我说了一句:“去请潘爷来”
说完他就飞一般地向着果园跑去。
我从来没见过沈疯子这般的清醒过,见他说得慎重,也着实吓了一跳,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跑。
我敢说这是我从小到大跑得最快的一次,才到门口就看到潘爷开门走了出来。
“走”
潘爷永远都是惜字如金,他没有和我多说什么,就跑在了头里。
我跟在他的身后,心里却充满了疑惑,他是怎么知道园子里出事了
但我没有多问,潘爷就这脾气,该告诉你的,你不问他也会说,不该你知道的,问也白搭。
快到果园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叫,我的心里直发毛,小跑着跟到了潘爷的身边。
潘爷一把夺下我手上的电筒,冲在前面。
突然他停了下来,电筒光射在了前面不远的地上。
我看到了地上插着一面巴掌大,黑色的三角小旗,旗上写着一个白色的“令”字。
“鬼令旗”潘爷的脸色大变,也不管我就往里面跑去。
我此刻已经明白,园子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那惨叫声就已经说明了问题,不过那不是沈疯子的声音,我也略略安心了。
但内心的恐惧就更甚了,我屁颠着一路小跑跟上潘爷,这个时候我可不敢一个人。
进了园子,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沈疯子的脸上,身上满是鲜血,大口地喘着粗气。
而就在不远处像是躺着一个人,那人的身上坐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儿,婴儿光着身子,一身的皮肤就好象是老树的褶皱。
婴儿没有眼睛,整个眼眶是黑洞洞的空泛,他的小手从地上那人的身上掏出了血淋淋的内脏,然后放在嘴里咀嚼着,沙沙作响。
园子中央的那块地显然是被人挖开过,旁边还有一坯黄土。
潘爷一把拉住我,走到沈疯子的旁边,我发现那婴儿的“眼睛”也跟着我们移动。
我的头皮发麻,后背也泛起一丝凉意,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你没事吧”潘爷关切地看了一眼沈疯子,沈疯子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可惜我没能够救下他。”
“黑色鬼令旗,是言家的猎魂师,估计是路过的,唉他也是好意。”潘爷叹了口气。
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明白潘爷和沈疯子在说些什么,我拉了拉潘爷的衣角,然后望向那婴儿。
我害怕,因为我听到了那婴儿好象在磨着牙齿,散发着恨意。
潘爷的目光冰冷,紧紧地盯着那婴儿:“原本见你死得冤枉,替你收了尸,布了阵,想等过了十八年去了你身上的戾气再超度你去投胎转世,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仍然怨气冲天”
那婴儿又掏了一把内脏塞进了嘴里,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向下流。
他的头左右转动了一下:“嘶”一声怪叫,突然闪电般地扑了过来。
他的叫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犹为刺耳,我的心仿佛跳到了嗓子眼,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时潘爷双手十指紧扣,食指伸出相接,接着中指覆于食指之上,又收回了食指,中指伸展相接,之后拇指、食指、小指相接,其余紧扣
眨眼的功夫潘爷的双手变化了无数个动作,嘴里轻轻念叨:“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每念一个字,他的手势就做一次变化,那婴儿仿佛对潘爷很是惧怕,几次扑上前又退了出去,就像潘爷那手势充满了什么可怕的能量一样,逼得他左躲右闪。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潘爷的这些手势有一个很霸气的名字,叫大手印
那婴儿的口中不停“嘶”叫着,几次攻击被潘爷打退,他仿佛有些发疯了,在场中央的半空中悬着,继而快速地旋转起来。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在他停止旋转时,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九个一模一样血肉模糊的婴儿。
“九婴分命”沈疯子惊呼一声,我看到潘爷的脸色变了,哪怕就在刚才他对付这鬼婴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淡定从容,此刻他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恐惧。
“你还能行么”潘爷轻声问道,沈疯子“嗯”了一声,他不顾身上的伤痛,站到了潘爷的身边。
潘爷朝他看了一眼,只见沈疯子手中多了一纸黄符:“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玉皇光降律令敕”
沈疯子话音刚落,手中黄符便凭空燃烧了起来,他用那火光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接着他的身上竟然真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肉眼刚好能够看到的金光。
潘爷又望着我:“平日里我教你的那个手势还记得么”
我屈手上举到胸前,手指自然舒展,手心向外。
潘爷淡淡地说道:“就这样,呆在这儿别动”
说来也奇怪,九个鬼婴就那样静静地停在半空,并没有马上出手,他们那表情很是不屑,好象在他们看来我们已经死定了一般。
潘爷取下左手手腕上的一串念珠,对沈疯子点了下头。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护我助我,降妖伏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沈疯子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了四纸黄符,同时飞出手去,直射向那九婴所在,黄符飞出之后幻化成四道金黄色的虚影,不正是传说中的四只神兽么
太神奇了,太震撼了,我从未想到整日里疯疯癫癫的沈疯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九个鬼婴并没有被吓住,两个朝着潘爷和沈疯子扑来,其余的一下子就围住了黄符所化的四兽厮打起来。
潘爷早就提防着他们的偷袭,他扯断了念珠的绳子,两粒珠子射向疾飞而来的两个鬼婴:“罗刹、鬼神、天龙八部之一切魔障,灭”
此刻的我已经没有恐惧,眼里满是兴奋,姥姥的,这也太给力了,潘爷和沈疯子不会是人们常说的“活神仙”吧,要是我能够有他们这样的本事多好
潘爷的两粒佛珠打在鬼婴的身上就炸开了,两个鬼婴突然就消失了踪影,我正在纳闷,不曾想他们竟然在我面前不到两米的地方又凭空地出现了。
怪叫着向我扑来。
妈呀我拔腿就跑。
正所谓慌不择路,等我听到潘爷叫我站住时我整个人都吓呆了,姥姥的,我这是往哪跑啊,竟然跑到鬼婴与四兽的战团中来了
这不是自己送上门了么
我想要往回跑,可一双腿就象是灌了铅一样,根本就挪不动。
“嘶嘶”耳中都是鬼婴的叫声,潘爷好象在大声对我叫着什么,可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一个鬼婴扑到了我的肩上,侧着头看了一下我的脸,然后张大了嘴,我闻到他口中那带着血腥的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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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半条命,五弊三缺
我的心里满是惊恐,我不知道他这一口咬下来我会成什么样子。
情急之下我第一次爆了粗口:“麻辣隔壁,你去死吧”我一把扼住了他的脖子,用力把他扯了下来,想要把他扔出去。
但马上我的心就沉到了谷底,我发现我的手上空空的,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抓住了他。
而他的一张恐怖的脸还在我的面前,仍旧张着充满了血腥与恶臭的大口,神情中带着嘲弄。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嘶嘶”几声惊叫,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什么异样,相反好象我肩膀上也一下子轻松了,那鬼婴仿佛没了
我忙睁开眼睛,潘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
也不知道刚才他是用什么法子逼退围住我的鬼婴的,不过此刻那些鬼婴又围了上来,我发现原本与鬼婴缠斗的四只神兽虚影已经不见了
我和潘爷就成了所有鬼婴的目标
“二子,怕么”潘爷轻声问我。
怕,怕得要命,从小到大我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啊,能不怕吗
我点了点头,潘爷淡淡地说道:“马上你就不会再害怕了”
潘爷抬起了手,一下就拍在我的天灵盖上。
“潘叔,不要”我听到沈疯子大声喝止着潘爷,我想说什么,可头却一下子痛得厉害。
“他迟早也要走上这条路的,这是他的命”潘爷的手上用了力:“除去灵台印,还你半条命,启”
潘爷的手离开我的头顶,我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在脑海中不停闪现。
潘爷的大手贴住了我的后背:“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见诸相非相,一切皆为虚妄。心静境灭”
我的心绪才渐渐平静,我发现眼前那些狰狞的鬼婴变得不再恐怖。
相反那些原本围住我们的鬼婴突然都散开了去,潘爷轻喝一声:“金刚手,菩萨心,现世活佛莲花生”
潘爷说完一指点在我的眉心,我打了个颤,便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潘爷和沈疯子就守在我的身边。
“你醒了”潘爷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我们不是正在果园里对付着那些凶恶的鬼婴么
“我怎么会在这儿那些鬼婴呢”我一脸的茫然。
潘爷和沈疯子对望了一眼,两人都微微一笑。
“鬼婴被你打得灰飞烟灭了。”
潘爷的语气很是平淡,可我却着实吓得不轻,一下子坐了起来:“我”
我怎么可能相信,就我能把鬼婴给灭了开什么玩笑
“爷爷没有骗你,鬼婴确实是你给灭掉的。二子,你今年已经十二岁了,有些事情是该让你知道了”
潘爷说,我从出生的时候起就只有半条命。
所有的生命结束之后都会进入六道轮回,根据其生前的善恶业力来决定他的轮回之道。
半条命其实就是投胎转世的人三魂七魄不全,他们原本应该投生畜生道的,可却因为某些原因误入人道,所以出生以后大多都是痴呆、弱智。
当然也有例外,虽然转世者的三魂七魄不全,但却并不影响他的心智,而我就是其中之一。
应该说我算是一个幸运儿了,可沈疯子却说虽然我能够躲过天劫,但却是天生的“五弊三缺”命。
所谓的“五弊三缺”就是说我这一生注定鳏、寡、孤、独、残,一生缺钱,没权,短命。
那时候我才十二岁,他们说的这些,我大多都听不太懂,就“短命”我有些概念。
因为村里的一个小伙伴阿强八岁时溺水死了,潘爷曾经说过阿强生来就是一副短命相,是来向爹妈讨债的。
潘爷和沈疯子的话让我的心里很是沮丧,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苦命的娃,你说弊啊缺的也就算了,怎么还就短命呢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况且我才多大,十二岁
潘爷坐到床边,拍了拍我的肩膀:“二子,你也不必害怕,虽然你天生半条命,注定五弊三缺,但并不意味着没办法保住你的性命。”
听到他的话我的眼睛一亮,那时的我根本就没有太多的要求,觉得只要能够好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知道为什么你能够灭掉那些鬼婴么”
我摇了摇头,当时我根本就意识全无,哪里知道。
潘爷告诉我,正因为我的魂魄不全,所以他很容易就请了值神菩萨上了我的身,灭了那些鬼婴。
他说我如果想要破了命缺之困这辈子只能够选择一个与佛家或道家相关的职业,结善果,积阴德。
我想到了他和沈疯子在果园里与鬼婴搏斗时那牛逼的样子,我兴奋地问道:“是不是像你们一样”
潘爷点了点头:“对,从现在起,我们会把自己的本事都悉数传授给你,未来的这几年,你会很苦,甚至也再也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读书、上学,没有朋友,没有伙伴”
我答应了,除了答应他们我想不出我还有什么选择。
于是后来的五年,我整天就跟着他们学佛学道,咒语、法术,潘爷还教了我一些拳脚的功夫,再后来的五年,潘爷领着我几乎走遍了大半个华夏,替人消灾灭难,驱魔捉鬼。
就在我二十二岁生日那晚,潘爷破天荒地让我陪他一块喝酒,那晚我们喝得很尽兴,而那晚潘爷也是第一次和我说了那么多与修行无关的话,让我感觉到了他温情的一面。
当第二天我醒来以后,潘爷不见了,他留下了一张银行卡和一封信。
他在信上说,这些年来我的表现让他很是欣慰,虽然我的性子有些野,但心地却很善良,对于一个修行的人来说这是最重要的。
我是半条命,但“五弊三缺”并不是真正的那么可怕,因为有一天,我会遇到一个能够给我另外半条命的人。
他交待我到南方去,因为那个能够给我另外半条命的人会在南方出现,他让我用他留下的钱在南方谋个生计,但必须是与佛家或是道家相关的,否则我会做什么赔什么,无法维生
他让我别惦记他,他说他会回到村子里去,沈疯子还等着他回去喝酒。
最后他反复强调,在我没找回自己另外半条命之前,千万不要回去,十年前他们对我说了个谎,那个鬼婴其实并没有被消灭,只是重新封印住了。
其实这一点他不说我也知道,这十年我几乎尽得了他们的真传。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沈疯子提到“九婴分命”,那婴灵原就厉鬼冤魂,本体九分,它的怨忿与戾气也就增加了九倍,就算当日真请了值神菩萨上身,也不可能将它彻底地灭了。
潘爷说我的魂魄不全,固然容易请神上身,但也很容易被鬼上身,所以从小他就封印了我的灵台,不希望我招惹那些脏东西。
但那日若不是为了对付“九婴分命”他也不会给我解封,一旦解封就无法再恢复,这也是后来他们逼着我学佛学道的原因,只有这样那些鬼怪才会对我敬而远之。
当初他们用我的身体请了值神对付“九婴分命”,所以它对我很是憎恨,这种憎恨很可能会导致我一旦回到村里,它的怨忿和戾气太强烈而冲破封印。
一旦冲破封印,实力又会大大增强,潘爷和沉疯子根本无法抵抗,那样甚至会给整个村子带来更大的灾难。
我遵照潘爷的意思,去了南方,可南方那么大,我应该在哪个地方驻留
最后我选择了深南市,用潘爷留给我的那笔钱在这儿开了一个小店,专门卖一些佛像、法器什么的。
店面很小,只有四、五个平方,而且也不当街,不过生意却还马马虎虎,至少生活是没问题。
潘爷说过,无论我做什么营生都必须与佛、道沾边,否则都会血本无归。
一晃我在深南市就呆了大半年了,这半年来我的生活很是平静,白天守店,晚上吃过饭在屋里看下电视,然后就上床睡觉。
不是我的性格恬静,我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也想像其他的年轻人一样,尽情地享受生活,可是那得有钱吧,潘爷给的钱刚好够开店,店里挣的钱又刚好够生活。
地主家里没余粮,也只能乖乖地捱着长工的日子,这是命
在深南,我没有什么朋友,如果硬要说有的话就是我租住的这个小区的一个小保安,他叫曹国柱。
我搬来的第一天因为对附近的环境不了解,就向他打听,他倒是热心,当时刚好交班,就带着我在附近转了转,哪有菜场,哪有超市,哪有公交车站,几路车能够到什么地方。
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偶尔他不上班的时候也会去我的店里坐坐,望着我店里那些佛像、法器,他问我这些玩意管用么,我就把自己的故事说了一些给他听。
他听得瞪大了眼睛,他说既然我那么有本事,守着这巴掌大的小店简直是太屈才了。
在深南市有钱人很多,总会有人遇到这样那样诡异的事情,如果能够帮他们解决这些问题那可是能够挣大钱的
我原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过不了多久他还真给我拉来了生意,也是这笔“生意”,我在深南市的生活从此不再平静:
第3章 裹尸布,断魂香
这天下着毛雨,我坐在店里发呆,这样的鬼天气应该不会有客人上门了。
我店里的神像和法器很杂,有佛家的,也有道家的。
曹国柱问过我,我究竟是属于佛家还是道家,这问题把我给难倒了。
潘爷是藏教密宗的传人,而沈疯子则是正一教的嫡传,也不知道他们俩怎么走到一块去了,最后弄出我这样一个佛不佛,道不道的怪胎。
我也觉得很纳闷,无论是潘爷还是沈疯子,他们都算是一等一的高人了,怎么会躲在那个偏僻的穷山沟里
莫非是为了那封印的婴灵如果是那样,那婴灵和他们又有什么什么样的关系
管他的,这些问题不是我应该考虑的,至于是佛还是道都无所谓,老话不是说吗,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突然一个人影晃进了我的店里,是曹国柱。
他才进门就冲我笑了笑:“二子,有个生意你接不接”我楞了一下,才想起这货曾经给我提起过的那件事。
见我没反应,他说道:“就是做场法事,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我听说只是做场法事,这倒是容易,前后要不了两个钟头就能完事。
我眯起了眼睛:“你小子收了人家多少好处”
曹国柱咳了两声,尴尬地笑着比了三个指头。
“三百”
谁知道他却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我吓了一跳,舌头有些捋不直了:“三,三千”
两个钟头就能够挣三千,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吧。
“嗯,我给你说过,深南这地方都是有钱人,只要咱有本事,挣钱还真不是难事。不过”曹国柱说到这儿,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什么”其实我心里早已经猜到这小子一定是想说这钱怎么分,我也不点破,我要看看他有多大的心。
“二子,我知道这事得你来做,可我牵线搭桥总得给点好处吧”
我点了点头:“你说,要多少”
他想了想然后很小心地回答道:“三百,百分之十,你看行不如果你觉得不行,那么你说,你说多少就多少”
我笑了:“三百当然不行了,我赖二有那么不讲义气么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那哪成,不行不行”我看得出他拒绝得蛮真诚的,他的表现让我很是满意,这说明他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你就听我的吧,别再推辞了。”
他还想说什么,我就岔开了话题:“说说吧,那事主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拿人钱财,自然就得替人消灾,虽说只是做场法事,但总得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曹国柱说事主是个二十五岁的女人,说到那女人他来了劲,简直把她夸上了天,什么美若天仙,气质优雅云云。
姥姥的,这小子连小学都没毕业能够往一个女人身上堆出这么多的形容词也真是难为他了。
这个女人叫肖茜茹,半年前嫁给了一个地产商。
过门两个月,那个地产商出车祸死了。
地产商死了才两个月,公公在浴室里滑倒摔死了。
而前几天,她的婆婆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滚了下去,也一命呜呼了,这时距离她公公的死也正好是两个月。
过门半年,男方家三个人相继死于意外,肖茜茹的心里除了难过,也有疑惑,她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诡异。
想来想去,她觉得估计是男方的家里有什么脏东西,弄得家宅不宁。
原本她想搬走了之,可一个要好的姐妹告诉她,光搬走是没用的,如果真有脏东西,不把它给解决了任你搬到哪儿它都会跟着。
她听了也吓了一跳。
于是她悄悄地让地产公司的保安部长想办法帮她找一个法师,准备在家里做场法事。
恰好那保安部长和曹国柱认识,曾经听曹国柱给他吹过我如何如何的厉害,就给曹国柱打了电话。
听他说完,我皱起了眉头,半年之内一家三口陆续死于意外,这也太邪门了,我隐隐感觉到这应该不只是做场法事那么简单。
“柱子,以后别急着和人谈价格,先看看是什么事儿”如果真象我想的那样,那么三千块就亏大了。
曹国柱忙点了点头:“放心吧,我明白着呢,三千只是做法事的钱,如果还需要别的业务,那得另算”
我笑了,这小子倒是很有头脑,有做奸商的潜质。
我让他和对方联系一下,我要先到她的家里看看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我对自己的本事很是自信,但自信并不是自负,潘爷曾经说过,干我们这行容不得一点疏忽,有时候一个不小心赔上的就会是自己的小命。
就象那个想要对付婴灵的言家的猎魂师一样,不知道那婴灵的底细就贸然出手,最后只能命丧黄泉。
那个猎灵师死后的惨状我一直记忆犹新,每次回想起鬼婴吞噬他的内脏的那一幕我都会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所以我不能大意,我可还没活够。
“翠堤小筑”就是肖茜茹嫁的那个地产商修建的,是个别墅区,里面最大的那一栋便是肖茜茹的家。
当保安部长领着我和曹国柱进了别墅,我一眼就看到了曹国柱吹上了天的肖茜茹。
不得不说这小子还是很有眼光的,这些年我跟着潘爷走南闯北也算是阅人无数,但像肖茜茹这样的美女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她看上去冷若冰霜,黑色的长发微卷着披泻下来,显得有些慵懒。
细长的柳眉被她画上了深紫色,暗色的眼影下,被长睫毛盖着的双眼闪烁出仿若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光芒,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被冷酷深深掩藏。
那高窄的鼻梁,秀气中带着冷漠。双唇看不到一丝血色,绝美的脸上透着苍白。
她坐在沙发上,只是抬眼瞟了我们一下。
我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她的无礼,而是因为我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沁人心脾,像是昙香,但又不完全是昙香的气味,有些怪异。
我仔细地闻了闻,心里一惊,这里面竟然夹杂了松香和麝香的气味,这哪是什么昙香,分明就是“断魂香”
怪不得这女人看上去是这般的诡异,原来是“断魂香”闻多了的缘故,必须要阻止她,否则迟早她也难逃一死
“这就是你给我找来的高人”肖茜茹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冷冷地说了一句。
领我们来的那个保安部长忙擦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是的,肖总,这位赖先生很厉害的”他嘴里这么说,眼睛却向曹国柱瞪了一下。
我明白他心里恨死了曹国柱,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我这样年纪轻轻,吊儿郎当的样子会是什么高人。
我知道此刻我要再不露两手就要被人家给看扁了。
我轻咳了两声,淡淡地说道:“看来肖总是觉得我没什么本事,柱子,我们走吧,省得在这儿看人家的白眼。不过肖总,相见是缘,我就好心提醒你一下吧,再继续这样夜夜承欢,你就离死不远了”
说完我拉上曹国柱就作势要离开。
“站住”肖茜茹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的脸色更加的难看,那保安部长恨恨地剜了我一眼,在他看来我根本就是来砸他的饭碗的。
我对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身望向肖茜茹。
“赖先生,对不起,刚才怠慢了。”肖茜茹走上前来,友善地伸出手来。
我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再说了,谁愿意和钱过不去呢第一笔生意,我可不想搞砸了。
我握了一下她的手,柔软而光滑,可是却是异常的冰冷,我从来没有这样握过一个女人的手,忍不住多握了一下,有些舍不得放开。
她赶紧把手抽了回去,望向我的目光里带着几分羞涩,但马上就消失了,幽幽地叹了口气:“赖先生,请坐。”
曹国柱也想跟着坐下来,肖茜茹目光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我想和赖先生单独聊聊,可以么”
曹国柱一脸的尴尬,挤出个笑脸:“可以,当然可以。”就悻悻地跟着保安部长出去了。
“何妈,给客人上茶”肖茜茹叫了一声,没多久,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就端了杯茶上来,我看了这个何妈一眼,我感觉到她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尸气
可她分明就是一个大活人。
虽然我心里疑惑,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接过茶说了声谢谢。
何妈看了我一眼,我在她的眼神里发现一抹煞气。
何妈下去了,肖茜茹才轻声说道:“赖先生,刚才你说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肖总,我能够去你的卧室看看么”
肖茜茹脸色一变,目光有如利刃,就像是要杀人一般。
我迎着她的目光,脸上带着笑容。
终于她低下了头:“跟我来吧”
房间布置得很温馨,淡粉色的调调儿再加上面前的冰美人让人有点想入非非。
我径直走到了床边:“平时你都是自己铺床叠被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