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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卦师》
作者:刀锋
内容简介:
靠着遗传的特殊血脉和家传的半部遁甲天书,他毅然决定从事算命师傅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一纸卦辞断世事,十指遁甲演天数。
且看一个吊儿郎当的现代卦师,展开他传奇般的都市人生。
第一卷 遁甲
第1章 算命街的年轻人
南禅寺位于无锡南隅、古运河畔,高高的妙光塔向人昭示,南禅寺就在眼前。据县志记载:南禅寺建于南梁武帝太清初年,为南朝四百八十寺之一的江南名刹。自八十年代始,南禅寺建成商城文化街,规模不断扩大,似上海的“城隍庙”。
而南禅寺被当作本地最大的古玩市场,也有些年头了,布局被整合得呈现辗转绵延的群落态势。似乎考虑到了一个旅游的综合效应,把古玩收藏做成了一道民俗旅游大餐。附近的古玩市场,连着老街上零星的民俗与古玩店,逶迤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古玩收藏群落,蔚为壮观。
各种老物件,金石在这里是店铺的常规菜肴。大大小小的藏传古玩如唐卡、藏佛法器,是这里的点缀。就连一些书画、玉器、陶瓷、木刻在这里无法阻拦地铺陈着。有的时候,热衷收藏的人,倒也能找到些不错的小东西。
当然除了这些,在步行街的墙根底下还蹲著一排各具丰姿的算命先生。民俗文化嘛,算命这玩意儿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很多人对这算命的态度是“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既然有人相信,那自然就有生意。
范剑南从一排算命先生面前走过,顿时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这个年轻人西装笔挺,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手腕上还带着一只雷尼斯汀腕表,不过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忧郁,像是有心事。
算命先生们久混江湖,眼光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这绝对是个潜在的大客户。老先生们立刻都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怡然自得,不闻不问,连眼角都不扫对方一下,内心却恨不得这位年轻人立刻走到自己面前询问个前途姻缘什么的。
不过令这些老先生跌碎眼镜的是,这位西装帅哥居然走到他们中间,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来半支粉笔,在地上写了两个字,“相命!”写完之后这个年轻人竟然扔了粉笔拍了拍手,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半天没来人,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居然又来一个抢饭吃的!老先生们生着闷气,把头转向了另一边。不过范剑南站在这群人里面实在太扎眼了。一伙老头子,就他一个年轻人;别人都蹲着,就他像根旗杆一样地站着。倒是引来了不少路人诧异的目光。
范剑南旁边的老头子实在忍不住了,放下手里的线装书道:“小朋友,现如今你像这么年轻还懂命理术数的可不多了啊。不知道你学的是紫微斗数还是八卦六爻、奇门遁甲、地理风水?”周遭的老头也是闲得无聊,都看着这个年轻人笑。“年轻人,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若没有什么讲得出来,你还是早点回去算啦。这易学也是一门学问,不但不易,反而深奥得紧哦。”
范剑南略微低下头,看了看身边的那位老先生,“不知道老先生学的是什么?”
老先生慢条斯理地捻着山羊胡子道:“我十四岁从师,梅花易数,四柱八字,风水堪舆皆有涉猎。”
范剑南点点头,看着天空微笑道:“你说了那么多,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人的一生就像一场电影。比如,要预先知道电影结局唯一的手段不是把它看完,你看简介和剧本都可以。很多时候重要的是结局本身,至于手段,不过是空间和时间的计算。空间于风水、时间于八字。”说完便不再说话。
范剑南淡然的态度让那个正想说教的老先生很是不快。老先生透过眼镜瞟了他一眼,冷笑着道:“好啊,现在的年轻人果然厉害,只是不知道手底下有多少货色。我吴半仙倒想……”
“吴半仙,你说你叫吴半仙?”范剑南突然一愣,扭头怪异地看着他问道。
吴半仙傲然一笑,“老夫姓吴,名半贤。易学圈子的朋友抬爱,都称我一声半仙,愧不敢当。”他嘴里说着愧不敢当,脸上却满是得意之色,哪里有半分惭愧。
范剑南听了之后,叹了一口气。立刻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把雨伞,打开,撑起了雨伞。
范剑南异常的举动让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吴半仙更是瞪大了眼睛。他暗忖道:今天的天气很好,天气预报也没有雨啊?这个古怪的小子,顶着太阳打把伞,难道精神不正常么?
范剑南打着雨伞,还不闲着,蹲下身子用粉笔在地上不断地写着什么。
吴半仙觉得奇怪,便凑上去看了看,觉得像是某种复杂的数学公式,又有点像是化学方程式。范剑南写完最后一笔,打着雨伞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没算错,要下雨了。”
话还没说完,“哗啦啦”一阵雨水就把吴半仙浇得湿透了。
吴半仙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浇懵了。他和范剑南离得很近,结果却大不同。范剑南打着伞,身上滴水未沾,吴半仙觉得自己的内衣都已经湿漉漉地粘在身上了。
不对!这绝不是雨!吴半仙回过神来,抬头怒喝道:“谁啊,往楼下泼水。你有没有公德心?!”
喊了半天,楼上那人也没动静。吴半仙也只得悻悻的作罢。他们本就蹲在步行街的围墙外,就算里面的人从楼上泼水,一栋楼几十家住户,你找谁理论去?
范剑南潇洒地收起了伞,甩了甩雨伞上的水滴。随手抽出几张面巾纸递给吴半仙,“擦擦吧,年纪大,别感冒了。”
吴半仙似乎想到了什么,没有接过纸巾,反而愣愣地看着范剑南手中的雨伞。一群算命先生也像看怪物般地盯着这个年轻人。
“你……刚才……是你算出来的?”吴半仙吃惊地盯着范剑南问道,他的眼里满是震惊。
范剑南耸耸肩,“我说了,无非是八字时间,风水空间。只是预测的方式各有不同罢了。”
这年轻人简直太神了。一帮算命先生此时个个都来了兴趣,纷纷凑过去,想从范剑南刚刚写在地上的计算式中看出端倪。只是那粉笔写的字迹,本来就很淡,现在被水一冲,却哪里还能看出什么来。
“老吴,你看这位小友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依我看,似乎是周易算法的推演。只是我从没见过这种算法……似乎更像早已失传的奇门遁甲术。”
“不对,他刚才问过老吴的名字。难道是诸葛测字的法子?只是这推演方式……”一群算命的老先生蹲在一起,绞尽脑汁地看着地上的演算公式。结果,愣是没看出这是什么来,相反越看越觉得莫名其妙。
第2章 可恶的小骗子
这些老先生七嘴八舌,围着地上的符号和计算式争论。此时,范剑南的第一个生意终于上门了。一个中年人似乎满怀心事的走过来,看着那些正在讨论的老先生们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范剑南的面前,试探着道:“小师傅也是算命的?”
“相比算命,我更希望称之为预测学。毕竟这是一门科学,请问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么?”范剑南淡淡一笑道:“不,你先别开口,让我猜一下。或许,这我们之间能够多产生一点信任。首先你不是本地人,但是在本地拥有房产,其次你从事建筑行业。”
那中年人一愣,随即连连点头,从怀里掏出烟递给范剑南。
范剑南也不推辞,接过了烟点上,拿起粉笔继续在地上演算涂鸦道:“你中年丧妻,膝下无子。但你事业的发展总体不错,近年来顺风顺水。等等……你最近似乎出了一点麻烦。你就是为此而来,而且,你的麻烦在东面。”
“大师,果然是大师。”那中年人一惊,正色道:“大师说得一点没错。鄙人冯建良,方圆建筑集团的老板。如果大师能够帮我解决这个麻烦,卦金方面……”
范剑南放下了手中的粉笔,微笑着摆手道:“卦金好说,我只收两块钱。”
“两……两块钱?现金,人民币?”中年人目瞪口呆地道。周围的算命先生们也都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个年轻人。这年轻人也太古怪了,他只收两块钱,怎么会这样?莫非这个西装革履卖相看起来不错的小伙子却是个神经病?
“是的,两块钱。”范剑南吐了口烟圈,看了看手表,微笑道:“不过我要的不是现金。我要你现在开车,去前面街角的那个彩票销售点。买一注价值两块的彩票,随机选号。然后,把那张彩票给我当卦金。”
“啊?你是说要彩票?”那个中年人一怔,这个要求太奇怪了。算命不收钱,要彩票?难道他是在和那个彩票销售点的老板合伙骗人?可不对啊,骗人,也得多骗一点啊!为了这两块钱,哪个骗子会这么做?中年人愣愣地看着范剑南,有点不知所措。
范剑南微笑道:“嗯,看来冯老板并不是很着急啊。现在是巳时,我要求你在午时之前办妥。也就是中午十二点,只要你能够在十二点之前帮我买来彩票,我就能为你解决那件麻烦,你能做到么?”
“能,能,当然能。请大师稍等,最多十分钟,我马上就去。”那中年人缓过神来,一个劲点头道。他似乎非常着急地想要解决他所谓的麻烦,立刻就转身离去了。
吴半仙在边上已经看了半天,这时见那个中年人走了,才忍不住道:“喂,这位小哥,你这是怎么回事?站了半天不开张,好容易有个生意,你怎么那么多要求?依我看,你还是收他个八十一百的算了。”
范剑南摇摇头道:“收八十一百没法帮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从前几年开始,就气运大盛,到今年这气运到达了顶点。他的本命却无法承受这种大运,所以才会麻烦不断。你们知道,城东的那个建筑工地接连出现事故,被建设部门勒令停工的事吧。”
“哦,知道知道,报纸上都等过。难道他就是那个工地的承包商?可你是怎么知道的?看起来他似乎不认识你啊。”吴半仙狐疑地道。
范剑南看了他一眼手中的报纸,故意着道:“哟,老伯,您还看体育版的。哎,你知道报纸上这个打篮球的黑人是谁么?”
吴半仙不解其意地,看了看手里的报纸道:“这是NBA明星,克里斯·保罗。怎么了?”
范剑南坏笑道:“我也认识他,可惜他不认识我。我认识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这很稀奇么?”
“这……”吴半仙一时语塞。
“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范剑南伸着懒腰道:“说穿了其实一钱不值。你没注意到么,他是开车来的。虽然这里是步行街,所以他的车就停在那边。车窗角上贴着一张出入施工现场的临时通行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工程名称。而他的车很新,车牌号也相当不错,看得出没少花钱,足以说明这位先生的建筑事业相当顺利。”
“呃……这个……”吴半仙恍然大悟。但他依然不甘心地道:“那刚才小区楼上泼水,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刚才正好看到有位大婶在晾衣服,而在这之前,我也看到她去物业管理中心,说她家的下水道堵住了。”范剑南厚颜无耻地摊开双手道。“她不往下泼,你让她怎么办。提着水下楼来倒?我看这位大婶似乎没这么高尚,所以……”
“你……你……那你在地上画的那些计算式和符号,都是糊弄人的?”周围的老先生们面面相觑,都感到不可思议。
“是啊,这样才能显得真实啊。包括我穿的这身行头,往这里一站,就显得与众不同。而且,长得帅点也比较吸引眼球。”范剑南轻笑着伸手整理了一下一丝不乱的发型。
“你……你全部是骗人的……”
“拜托轻点,大叔。算命什么的虽然是骗人,但至少是我们的饭碗嘛。再说你们那种骗法已经过时啦。也应该与时俱进,学点市场营销。传统要和科学结合嘛。”范剑南很认真地道。
“可是……可……你这费了半天劲就为了一张两块钱的彩票?这也太……”面对这个堪称极品的同行,吴半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才是高明之处啊,你想啊,一注彩票只需要两块钱,可开出的可能性呢?撞到运气甚至可能千万。也就是说,我这卦金根本不确定。这也给这位大老板造成了一个悬念,你也知道,人对于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总是特别好奇。他只要回去之后一宣传,那我这生意……你懂的啦。我要的就是这个广告效应。”范剑南弹出手中的烟头,潇洒地一笑,“这年头,哪怕你卖个卫生巾,都得上电视做广告不是么?”
看了看身上湿透的衣服,吴半仙几乎要气晕过去了。后生可畏,真的是后生可畏。他发现自己确实是老了。
第3章 泄运
没过多久,那个中年男人来了。他神色匆匆地走下车,看到范剑南还站在原地没有走,顿时一喜,急忙走过去将手中的一张彩票递给范剑南,低声道;“大师,按你的吩咐,全部做好了。”
范剑南接过那张纸片看了看,微微一笑道:“冯老板,你知不知道你给我的这张彩票有可能开出高额奖励?”
“这……”中年人脸色一动,随即苦笑道:“大师,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不,这不是玩笑。”范剑南正色道:“我知道你以前曾得到过高人的指点,否则不可能身具这样的强势气运。”
中年人一惊,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范剑南看着他的样子微微一笑道:“冯老板不必紧张。你走之后我仔细推演过。按照你的流年运程来看,你的运气平平。不说应该有多落魄,但至少不该像现在这样飞黄腾达。而你八年之前的运程倒是很符合我的推断,平缓得很。只是这八年来,你的运程奇峰突起,显得非常突兀。”
范剑南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画着。歪歪扭扭,像是一条函数曲线般的图案。“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在八年之前,有某个高人为你改运。不!正确的说应该是强行开运,才保你这八年来运势极强而且延绵不断。冯老板,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或不是?”
冯老板彻底服了,低头道:“是的。八年以前,当年我正值最落魄之际,有位大师曾指点过我。自此之后,我从一个建筑工地的普通小工逐渐做大,一路顺风顺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那位大师真是堪称神人。”
“批命改运,这本是常见的手段。不过这位竟然能把一个人的运气改得如此强盛,倒也是不多见的高人。可见在易学上也颇有一些门道。”旁边的吴半仙嘟囔道。
“哼,岂止一点门道。”范剑南冷哼一声道:“可惜的是……那位大师难道没有告诉你,你本身的命格不足以承运么?一旦你的运势到达顶峰时,一切便会彻底崩溃。换句通俗点的话说——你根本无福消受。这个月,你的建筑工地多次莫名其妙的出事故,只是一个前奏,一旦继续发展下去……”
“会怎么样?恳求大师指点。”冯老板又惊又急。
“如果任其发展,不但自身难保,还会祸及家人。”范剑南一字一字地道。“运势虽然可以强开,但每一个人的命格是先天而成,不可更改。你现在的情况,除非泄运。”
“泄运?请问大师泄运是什么意思?”冯老板皱眉道。
“不错,就是泄运。经过八年的运转,你现在的运势如同洪水下山,无可阻挡。这不是你可以承受的,要想太平无事。唯有泄掉一部分运力,就像是开闸泄洪的道理一样。”范剑南举起了手中的彩票道:“我不想瞒你,这就是一部分泄走的洪流。如不出意外,这张彩票将会开出大奖。”
冯老板的脸色一动,有些犹豫地看了范剑南一眼。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收回这张彩票,然后回家等着你运势崩盘的那一天。第二,把这张彩票给我,回家就可以过安乐日子。你选择哪一样?”范剑南微笑地看着这个中年人冯老板。
冯老板犹豫再三,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道:“大师,你这个选择题就像是给一个人选择要命还是要钱一样。我想无论一个人富有或者贫穷,他的答案都是唯一的。请留下彩票,我选择活下去。”
范剑南点点头,把那张彩票收了起来,微笑道:“非常聪明的选择。现在你可以回家了,你的运势虽然被泄掉了一部分,但依然有将近十年的余势。如果我是你,也会选择好好的活着,再见。”等冯老板走出去几步之后,范剑南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顺便注意一下身体,别经常喝酒。”
正转身离去的冯老板微微一惊,但依然回头道:“多谢指点。先生有名片么?”
范剑南哈哈一笑,“怎么?怕我算得不准?想回来找我算账么?”
冯老板正色道:“绝无此意,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大师的姓名。如果那张彩票开出大奖,就是大师为我泄运成功。这张彩票归大师无疑,我另外有一笔酬谢奉上。”
范剑南微微一笑,弹了一下手中的彩票道:“当年为你改运的高人,可曾留下姓名?至于酬谢,你真的认为我只值得这个价么?相逢是缘,离散也是缘,不必强求什么。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叫范剑南。示范的范,宝剑的剑,南方的南。”
范剑南笑得很可爱。只是他无论笑得多可爱,也不能阻挡旁边那群老先生们鄙视的白眼,“切,得瑟个啥?这个小骗子!”
大概是老先生们的嘲笑被范剑南听见了。他也不生气,微微一笑,又蹲在地上用那半支粉笔写出了一组计算式。写好之后,范剑南抛下粉笔,得意地拍了拍手,“各位,我提前下班,回见啦。”
吴半仙等算命先生看范剑南走了,又好奇地聚了过来,想看看他究竟写的是什么。范剑南这一次写的似乎没有上次那么复杂,是一个方程式。算命先生们大为不解,七嘴八舌地讲该怎么解。
“别吵,别吵,我正在算。”吴半仙皱着眉头,捏着半截粉笔艰难地计算着。“X等于50,Y等于100。可这两个数字中间的符号又是什么?”吴半仙指着中间那个笑脸符号百思不得其解。
“我去!这个混小子!刚才老吴骂他小骗子,他是在反过来讽刺我们。这中间是个笑脸,说我们五十步笑百步!”一个反应快的老先生恍然大悟道。
想着那帮老先生聚在一起解方程式的情景,范剑南几乎笑到肚子疼。拍了拍胸前藏着的那张彩票,他心满意足地一路吹着口哨回家了。
第4章 家传绝学
范剑南的家在惠山古镇的别墅区,环境不错。可是一进家门他的脸色就变了,不好!老头子回家了!这是他多年以来养成的敏锐直觉,只要老爸在他一百米之内,他就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这种被老头子棍棒教育培养出来的直觉,二十多年来从未失误过。
他蹑手蹑脚就像贼一样,准备溜回房间的时候,听到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站住!去哪儿啦?”那个声音依然威严,中气十足。范剑南的老爸,范坚强。人如其名,坚毅绝伦,强壮无比。尤其在手里拿着棒球棍教育儿子的时候,范剑南其实一直觉得老爸不该叫范坚强,而应该叫“范病”,而且病得不轻。
范剑南转过身的时候,脸上堆起了笑容,“哟,范老板在家啊,呵呵,真巧真巧。呃……我刚才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哎,老爸,我刚才遇到个妞,身材真不错,所以我在外面多待了一会儿。汇报完毕。”
“放屁!”范坚强的脸一板,冷冷地道:“你以为我感觉不出你做了什么吗?你又用了那种能力!”
“什么能力?没有啊,我真没有!呃,我不是说我没有那种能力,而是我没有使用那种能力。”范剑南一脸无辜道:“我要没有那种能力,那您还不得急死啊?可有这能力,咱也不能滥用啊?总不能看着人家小妞长得不错就……就乱搞吧,这事犯法的。作为一个有志青年,违法的事,我坚决不干,我又不叫范坚强。”
“小兔崽子,你到底在说什么玩意?”范坚强瞪着眼,一脸狐疑地道。
“啊?您指的不是那方面的能力?哦,那我理解错了。”范剑南笑嘻嘻地道。
“你个兔崽子!老子揍不死你!”范坚强咆哮道,手中的棒球棍摆出的架势,像要把范剑南的屁股砸成盛开的花。
“冷静!冷静,老爸,冷静!深呼吸……”范剑南一个跟斗从沙发前翻到了沙发后,扯着一个坐垫,惊慌失措地挡在屁股上。“我招,我全招了。”
“说!”范坚强喘着粗气,他对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没有什么办法。这小子越来越大了,挥舞了多年的棒球棍也早就失去威慑力了。都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也不可能真揍这小兔崽子了。
“呃,好吧。我用了,两次。不过都是很一般的事情。你儿子出马,问题迎刃而解。”范剑南笑嘻嘻地道。
“儿子,你为什么就不肯听话呢?”范坚强颓然扔掉了手里棒球棍,坐在沙发上。“躲个屁啊,老子要打你,你躲得掉?过来,我不打你。”
范剑南本能地感觉到老头子似乎有点不对劲,看样子是有点伤心?以前从没见他这样过啊。范剑南狐疑地看了老爸一眼,也坐在了沙发上。
“小子,你什么感觉?我是说,你使用那种能力的时候。”范坚强苦笑着瞟了儿子一眼道:“你有能力推测出下一步将要发生什么,你能看透一个人的命运。是不是有种不同寻常的满足感,似乎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是,我喜欢这种感觉。”范剑南逐渐收起了笑容,点头道:“你说过,我们家族遗传的这种能力配合传下来的半部残书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但是我不明白,既然我们有这种能力,为什么不去使用它。就在今天,我帮助了一个人。如果没有我,他努力半生的事业将会全部毁掉,他自己也会死。我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一点积极的因素,我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对。”
“说说,怎么回事?”范坚强淡淡地道。
“有一个人,在八年前被人强行开运,扭转了一生的气运,但是他的命格却无法承受。我用借势泄运的手法,帮他泄掉了一部分运势。但是我做得很巧妙,没有人发现我的能力。他们都以为我是个小骗子。如果我不说,这些人永远也不会察觉到。”范剑南拿出了那一张彩票道:“这就是那个人的运,开奖之后,我会把这笔钱捐出去。我没有借承他的气运,应该不会有事的。”
范坚强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是的,家族血脉中的力量很强大。在很多年前,先祖范增年届七十而反秦,借奇门遁甲之力,助项王纵横天下。他算到了刘邦的称王,所以在鸿门宴力主诛杀刘邦。可是,最终呢?”
“那是因为项羽刚愎自用……”范剑南争辩道。
范坚强苦笑着摆摆手,似乎懒得去争论这个话题,“依靠着特殊的血脉和遁甲天书的半部残书,范氏子孙历代成为相师卦师的人很多,但他们大都不得好死。这又是为什么?记住儿子,人是永远无法违抗天命。你可以看透,但不要妄言改变。这个世界是平衡的,即使你改变了什么,那么这种改变也会影响其他方面。促使它再度回到平缓状态。”
“可是以前爷爷说,只要得到完整的遁甲天书就可以逆天改命。”范剑南天生是个性格叛逆者。他越是观测到那种能力的神秘准确,越是固执的认为这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否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那是你爷爷老糊涂了,遁甲天书?范氏家族历代传下来的就只有半部,另外半部早就失传了。范氏子孙血脉,都是善于观察和计算能力超强,所以,我们可以将奇门遁甲的推衍术发挥到极致。但是我们没有改变命格的能力,这个世界也不应该有这种能力。好在你聪明,只是帮人泄掉运力。如果想运用推衍术帮人改命,你就算不死也会残疾。”范坚强冷笑道:“这就是我不让你使用这种能力的原因。”
“不会这么夸张吧?”范剑南强笑着道。
“我对你没有要求。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起名范剑南么?”范坚强叹道:“因为贱名好养活,我只要你做个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我不需要你有什么出息,我只要你安安分分地活着。”
“好了,好了。老爸,我知道了。不过希望儿子当混吃等死的二世祖,这样当爹也有点太不负责任了吧?”范剑南嘟囔道。
“我再说一次,别用那种力量,其余的事随便你怎么样。”范坚强叹了口气道:“我要出一趟门,去广东。这段时间尽量安分点吧,儿子。”
“广东,范老板什么时候把生意做到那边了?”范剑南有些意外地看着老爸,在他印象中,范坚强一直很少出门。
“一些杂务,你别管了。我马上就走,记住我说的话,别做蠢事,别再用遁甲推衍术。”范坚强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苦笑着道。“老子就你这么个儿子。都这么大人了,少让老子点操心。知道么?”
第5章 风水奇局
送走了范坚强,范剑南一头倒在了沙发上。上年纪的人就是啰嗦,所以老爸的走让他感觉到了短暂的自由。他是个无业游民,真正的无业游民。虽然他美术学院毕业,画得一手好画,但他从没想过要靠这个工作。他去摆摊算命,也仅仅是为了好玩,有趣。
在他看来,一件有趣的事情,一旦成为了工作,就再也不有趣了。好在他有个有钱老爸,范坚强对儿子的要求只有一个,老实点,别惹祸。至于儿子是不是游手好闲,他不管。也正是这样养成了范剑南懒懒散散的性格。
懒散的人自有懒散的生活方式,比如熬夜晚睡。今天更是如此,除了长期的习惯,范剑南手里还有一张彩票。
当他打开彩票官方网站时,他信心十足,因为他对自己的能力相当的自信。出色观察和计算天赋,祖传的遁甲秘术,足以使他成为最好的未来预测专家。
范剑南潇洒地吐了一口烟,敲击着键盘。不出所料,那张彩票中了。但范剑南脸上的得意笑容只是一闪即逝,转而成为惊讶,嘴角的香烟滑落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范剑南盯着电脑屏幕,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不自然。那彩票中奖了,但却不是大奖,而是三等奖,总值仅三万多。
“怎么会这样?这不合逻辑……明明是一个运势极强的人,在精确的时间,合理的方位,绝对应该是千万级的大奖。不!这结果不应该是这样,莫非……”范剑南皱着眉头,喃喃地道。“泄运失败了?不可能!”
他立刻推开电脑,翻身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快步来到隔壁的房间,这是他作画的画室,房间不算很大却很安静。
范剑南随手抓起一根碳条就在画布上涂鸦计算了起来。一边低声念道:“三奇,八门……六甲元号六仪名。阳遁顺仪奇逆布。阴遁逆仪奇顺行。”
大段大段的推演符号和计算式很快布满了画布,范剑南的额头却布满了汗珠。最终他停了下来,整幅画已经完全被写满了。他用了多种方式去推衍,都证明自己是正确无误的。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
“不,这时间方位绝不会错……事关身家性命,冯老板也绝不可能说谎。出现这种情况,除非有外力的影响。莫非是那个为他改运的高人?”正在范剑南一筹莫展的时候,他手中的碳条一滑,落在了地上。
那支碳条,断成了几截,散落着。看着断裂碳条分布的样子,范剑南一愣,暗暗惊觉道:“有高人入局,这个卦象……伤门,东北向……冯老板有危险。并不是我泄运的手法有问题,而是有人暗中弄鬼,他的运势气机已乱。”
熟悉的手机铃音响起,范剑南有些心烦意乱地拿起电话,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我是范剑南,哪位?”
“范大师么?我是冯建良。我们今天在南禅寺的步行街见过面……”
“冯老板?”范剑南的脑中闪过无数念头,立刻低声道:“你现在在哪里?好的……先听我说,你的麻烦,远不止你表面说的那么简单。对,你现在有危险,就待在家里,哪儿都别去。告诉我地址,明天早上,我会去找你。嗯,好的,我记住了。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你都不要出门,等着我。”
不待那位冯老板多问,范剑南就挂断了电话。他的心里一片清明,这件事肯定有人插手了。至于那个人是谁,用的是什么手法,他现在还一无所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无论这个人采用的是什么手法,他肯定是在害人。
范剑南看着面前那张写满了计算式和符号的画布,冷静地拿出了一支烟,点上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或许你真是个高人,但是以古老的术数害人,不管你是谁,我都会揪出你的。”他喃喃地道。
第二天,范剑南非常罕见地起了个大早,准备赶往冯老板的家。范剑南有驾照,但没车。原因很简单,他没钱买。而范坚强认为开车是一个很不安定的因素,他再有钱也不会给儿子买一辆车。
范剑南一直对老头子的这种莫名担心和过分爱护颇有微词。但再怎么样,他也无法改变老爸的这个决定。
冯老板住得有些远,在另一个区。看来只能叫出租车了,范剑南无奈地站在路边挥手。附近正在修建地铁,大部分出租司机都会绕开这段路,所以在路边叫车也不是很容易。范剑南只能走到不远处的公交站台。
一等就是十几分钟,别说出租车,连公交车都没等来。范剑南又开始无聊起来了,东张西望。咦,旁边居然有个美女,他顿时精神一振。
这身材高挑的美女穿着一身深色的职业装,把身体的柔美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以范剑南专业的美术眼光可以判断,这妞的胸、腰和腿绝对符合模特比例。
天生惊人的观察力和几年的美术专修,使他的眼光极为精准。即使模特穿着衣服,他也可以精确地在脑中勾画出她们曼妙的人体。
这么好的身材,白皙的皮肤,如果配上这个老久斑驳的公交站台和一条通向远方的道路作为背景。冷暖色调将会是鲜明强烈的对比,极具视觉冲击力。想到这里,范剑南无比陶醉地笑了。
任何人陶醉的时候,都不会想到去照一照镜子。范剑南也不会,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此时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荡漾。
那美女似乎感觉到了范剑南的目光,白了他一眼,皱着眉略微转了身体。
“自古美人如风景。可惜,今天有事……否则我一定站在这个站台上,多看一会儿。”范剑南叹了一口气嘟囔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这美女听见。
“你……”那个美女转过身,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低声地骂了一句“贱男!”
范剑南第一个反应是——这美女的声音很动听;第二个反应则是——自己被骂了。
更糟的是,公交站台人还不少,这美女声音虽然不大,但已经有几个好事的大妈怀疑地看向了范剑南,这下真的是糗大了。
范剑南很镇定,一点没有脸红,反而很悲哀地看着那美女反问道:“艰难?是的!我现在的确很艰难。可是再艰难,我也从未放弃过对你的感情。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可是我错了。或许对你而言,钱比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重要得多。我错了,对不起,我不该来找你。”
说完失魂落魄般转身就走,根本不给那位美女解释的机会。站台旁边几个大妈的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原本看着范剑南的鄙夷眼神,立刻转移到了那位美女的身上。
“你,你……混蛋……”那个美女跺着脚道,转身看到那几个大妈鄙夷的目光,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气得发狂了。
范剑南走出几步,一辆出租车正好驶来,范剑南拦下之后立刻就坐上了车。一上车,他脸上的悲愤和失魂落魄顿时一扫而光,笑嘻嘻地向司机道:“皇家滨城,谢谢。”
“怎么!跟女朋友吵架了?”出租车司机看了看反观镜中那个怒不可遏的跺脚美女,笑着道。
“哦,是我老婆。别理这傻老娘们,一天到晚跟我闹,一会就好了。还是老爹说得对,女人就不能惯着。开车吧。”范剑南毫无廉耻地瞎扯,他的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那个冯建良,还有为他改运的高人。这个看似平常的建筑商,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经历。为什么有人为他强行改运,又有人在暗中算计他。
冯老板居住的皇家滨城设施豪华,环境优雅。范剑南下车之后,还没有走到门口,就有人出来迎接。
出来迎接的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很有礼貌地把范剑南引到了门口,低声道:“大师请进,我们老板等你很久了。”范剑南点点头推开了门。进门的刹那之间,范剑南突然有了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就像是跌进一个冰水潭一样。可是他知道,这是极其重要的一刻,必须保持极度的镇定。
他飞快地结了一个手印,双手十指紧扣,食指伸出相接。秘法,不动根本印!他的情绪瞬间恢复,冷静地跟着那个年轻人走了进去。
冯老板不愧是建筑业响当当的人物,家里装饰得富丽堂皇。明亮通透的空间,配以豪华的欧式家具,显得相得益彰。只是范剑南再次看到冯老板的时候,不禁一愣。
此时的冯建良面带青灰,显得十分憔悴。房间里的温度并不低,他却裹着一条厚厚的毛毯,整个人毫无精神,极度萎靡。整个人像是比昨天范剑南见到他时要老了十岁。
看到范剑南出现,冯建良立刻站了起来,颤声道:“大师,请大师救救我。”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范剑南原本的随性懒散已经完全消失了,从刚才进门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不对。此刻他更是明显地感觉到了冯老板身上的气机散乱,像是被某种外来的神秘力量彻底打破。
范剑南家传的奇门遁甲以易经八卦为基础,结合星相历法、天文地理、八门九星、阴阳五行、三奇六仪等要素,是预测学中集大成者,也是易经最高层次的预测学。环境的变化会立刻以推演出的盘局显示。而范剑南本身,更是对气机数字极为敏感的人。他根本不需要像正常人那样摆盘推演,他的脑子就是盘局。
就像是下棋高手可以不看棋盘,口述盲棋,却不会下错一子。因为他们的棋盘在脑中,每一颗落子都在心里。
他经过推算已经发现,现在的这一个盘局,是他从未见过的一个局。这已经不是命局,而是一个风水奇局。
第6章 斗法
范剑南摆摆手,示意冯老板坐下,他却四下观察这个房间,试图从里面找出端倪。范剑南从房间朝向到室内陈设,一一排查,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状况。
冯老板是做建筑出身,略懂风水,这座小别墅的构建似乎也得到过某些人的指点。无论方位朝向,还是地理位置,都符合吉宅的标准。在风水格局上很正常,并没发现任何隐病犯冲煞的地方。但范剑南却感觉到了某种极不协调的感觉,也许正是这看不见的东西在影响着冯老板的身体状况。
范剑南皱着眉,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茶几上写了起来。他的脑中有三个盘局在推演,而现在他要以冯老板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另起一局。四局同推,如此繁复的计算推演,完全靠他的眼记心算完成已经不太可能,他必须用笔记下一些关键的数值。
冯老板不敢惊动这位年轻的大师,只是看着茶几上密密麻麻的演算公式和不明符号发呆。等范剑南写完最后一个符号的时候,他手中的笔“啪”地折断了。他所另开的盘局赫然是六丙到兑,名为“凤凰折翅”,凶!
范剑南蓦地抬头,对冯老板道:“你的家里最近来过什么人,动过什么东西没有?或者说有什么家具摆放位置有变动?”
冯建良皱眉想了一下道:“家里真没来过什么人。而且我这个人念旧,一般也不会去动家具的摆设位置,很多年一直是这样。”说到这里,他努力地坐起来一点,向站在旁边的那个年轻人阿水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开一下窗。阿水答应了一声,走了过去。
正对街外的房间窗子打开,顿时房间内的气流为之一通,感觉上似乎清爽很多。
但也就在阿水开窗后的一刹那,范剑南的眼角突的一跳,那扇窗是朝东的。他奇怪的看了看窗子,然后走过去。他昨天在家推演的是东北向,也就是现在这个位置的正东方向。有种感觉告诉他,问题很可能出在窗外。
窗子外就是一条马路,街道两旁开着几间生意冷落的店铺,看样子年代已经很久了,大概自从有这条街便有了他们。窗子正对的是马路那边的一家大型超市,跟这个区域的其他建筑不一样,像是刚刚建成不久。
范剑南皱着眉问那个年轻人阿水道:“你帮我看看,这个方向内有没有什么最近新改建过的,或是其他改变的地方?”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范剑南明明感觉到怪异,可还是没发现什么引起怪异的反常地方来。这也许是被隐藏掩饰起来了,于是就想通过久住在这个地方的阿水来看看,有什么近期不同的地方。
阿水看了半天摇摇头道:“没看出什么来,好像还是老样子。”
范剑南却皱着眉,看着远处街道上的几个小贩问道:“那几个摆烧烤摊的小贩是一直都在那里做生意么?”
阿水摇了摇头道:“做他们这种生意哪有准?经常是城管一来就跑,一走又回来摆摊。不过这几个烧烤摊好像是新来的,嗯,肯定是新来的,前几天还都没有。虽然以前也有过在那里摆摊的,只是从没有带着招牌做生意的。尤其带着那么大的招牌,城管来了也不方便跑啊。”
那几个小贩是做烧烤生意的,生意似乎还不错。只不过他们的烧烤摊边上都竖着一块招牌。招牌大概是为了招徕几个方向的顾客,所以都做成了三棱状。而所有烧烤摊的招牌棱角都不约而同地朝向了范剑南所站立的那扇窗户。不但如此,他们用来切肉串的几把刀具,也都对着这个方向。
范剑南微微一笑道:“这么说,他们都是这几天刚出现的。而冯老板也是昨天突然患病的,这就对上了。”
冯老板皱着眉道:“大师,你是说……这几个小贩?”
“听起来难以置信吧?不过,这是事实。这个几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小贩,而是精通风水术数的高人。那三块招牌棱角如锋刃,杀气冲天。”范剑南斩钉截铁地道:“他们在联手对你施加压力,试图通过风水秘术让你死得不明不白。”
“啊?竟然……竟然有这种事,用三块招牌?这……”冯老板目瞪口呆。
“千万别小看那三个人和三块招牌,他们组成的是一个煞局。你命中五行木盛,他们就引动西方的金煞之气,催伐你的生机。你所居住的地方虽然风水上佳,但是加上这三个人,扩大一个范围来看,就是以金克木的大型煞局。”
年轻人阿水紧张道:“那,我们要不要报警?”
“报警?呵呵,抓他们蓄意伤人,还是乱设摊位,扰乱市场秩序?”范剑南耸耸肩微笑道。
“那,那怎么办?”阿水也觉得这件事太过荒唐。
“没事,找出了原因,我自然有办法应付。”范剑南微微一笑道。“你把冯先生扶到餐厅去,让他坐在餐桌上。那个位置是杜门所在。适合隐身藏形躲灾避难,其余诸事皆不宜。但若要躲起来不让人发现,杜门最适合。”
“啊?餐桌上?”阿水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错,那些人摆下的风水局对冯先生的命局有严重干扰。但是他如果身处杜门之内,外界的术力也无法轻易渗透进来,从而也就以煞攻煞的破了暗中施术者对他的控局。”范剑南解释道。
冯建良倒是表现出了对范剑南的绝对信任,咬着牙站起来道:“阿水,听大师的。”
“哎,好,好。”阿水连忙扶起了冯建良向餐桌走去。说来也奇怪,冯建良披着条厚毛毯坐上了餐桌之后,精神倒似乎真的好了一点。范剑南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那几个小贩在搞鬼。
看着远处街旁的那几个小贩,范剑南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对于这种利用风水术数害人的败类,他觉得应该给他们一点教训。
现在这栋小楼和远处那几个小贩形成了一个术局。术局所指的核心就是冯老板,三个小贩在面西向东,借用西方的金煞之气进行攻击。不过现在冯老板这个术局的核心已经隐遁,而对方依然未曾察觉,源源不断的肃杀之气依然没有停止。
范剑南只要略动一些手脚,就能破坏这个术局。术局一旦失控,被转接的运势必将加速逆转,到时候如果这几个小贩还不收手,后果真是难以想像了!范剑南只是按照早已推算好的方位走了几步,双手指诀连动,走在某个特定的位置还跺了一脚。
据说在特定的时刻,一根稻草就能压垮骆驼,范剑南就是压垮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遁甲奇术在最关键的风水局位置形成了不可逆转的破坏。整个术局完全扭转,原本的金煞之气在那三个小贩之间大量凝聚。变成了金生水!
三个小贩的烧烤摊全部熄火,一块块原本烧得通红的无烟煤全部熄灭,甚至像在水里浸泡过的一样渗出水来。三个小贩本身更是出了大问题,肾属于水,则“骨”、“耳”、“二阴”亦属于水。三个小贩一时不慎,被反击得极重,闷哼一声全都捂着腰蹲了下来。
“呃……哥,我好痛,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小贩皱着眉,痛苦地道。
另一个小贩也疼得满头大汗,眼神却闪烁有光,恶狠狠地道:“肯定有人搅局,妈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站起来,赶紧走。先去医院,这笔账以后再算,这个该死的混蛋!”
范剑南看着远处跌跌撞撞消失在人群中的三个小贩,忍不住转过头,掩着嘴坏笑道:“哎,男人,伤什么也不能伤肾啊?”
这三个人一走,风水局势溃散,冯建良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金煞之气溃散,他不再觉得寒冷难当,终于把披在身上的毛毯拿了下来。他走到了范剑南身旁,深深地鞠了一躬,激动地道:“大师,果然是神人。救命之恩真是没齿难忘啊。”
“是啊,大师,你简直神了。”阿水也满脸惊喜地道。“真不知道您是怎么办到的,老板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
“呵呵,这说穿了也简单。五行相生相克,他们以金克木,我却扭转这个局势,以金生水。哎,冯老板,你也别谢我。我只是看不惯有人仗势欺人。特别是仗着秘传术法,欺负普通人而已。”范剑南耸耸肩道:“虽然我也经常用这个和人开玩笑,但是蓄意伤人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过,我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引来这么一帮术数高人对你下这样的毒手?”
“这个……”冯建良踌躇了一下,似乎有些顾虑。
“你要觉得不方便,不想说也无所谓,我也不想打听别人隐私。”范剑南悠然道:“我也不过是不太放心罢了。这伙人这次吃了亏,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找上你。”
“大师,大师误会了。我绝对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这件事……并不光彩,有些难以启齿。”冯建良叹了口气道。
第7章 黄色和田玉
冯老板吸了一口烟,突然皱着眉咳嗽了起来,“咳咳……那些小贩,也许和那件事有关。这件事要从……前年说起,当时我在福建承接了一个工程。那是一个旧房改造工程……简单地说,就是我们拆除旧建筑,然后在原有地基上另起新房。当时是夏天……”
“哦?”范剑南有些好奇起来,他原以为这件事应该和那位帮冯老板改运的高人有关,想不到还另有隐情。看起来似乎冯老板对那帮人还有一些了解。
冯老板回忆道:“有些老宅子的地基下,偶尔就会碰到一些好东西,最常见的就是银元和金条。也许是很多年前的先人们为了躲避战乱,或者是追求特殊的风水格局。当时我们在一栋被拆除的老房地基下就发现了一个罐子,铅做的罐子,罐子的盖也浇上了铅封,很严实。所以我们都知道是挖到宝贝了。”
“铅?”范剑南皱眉道。
“是的,很沉重的小铅罐。那房子早就废弃很多年了,反正是无主之物,我就起了念头,自己拿走了那个罐子。另外给手下的工人塞了几百块钱,让他们守口如瓶。”
“那么,那个罐子里究竟装着什么?”范剑南追问道。
冯建良接着道:“后来我拿着那个罐子,找人打开了。发现里面既不是银元,也不是那种被称为‘小黄鱼’的金条。那个罐子里面只有一件很小的玉器,被几层绸缎细心地包裹着,似乎年代颇为久远。当时我非常高兴,以为那是件古董。”
“哦?什么样的玉器?”范剑南皱眉道。
“是一块玉佩,很小,据懂行的朋友说像是一块汉玉。唉,本来这件事情也就这样过去了。可过了没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向我讨要这块玉佩。一连来了几批人。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那件玉器不平凡,也就愈加不肯答应他们。”冯老板苦笑道。
范剑南好奇地问道:“他们有没有说出到底是什么原因?或者说,他们有没有透露这件东西的来历?”
冯老板摇头道:“去年一连来了几批人,都是在旁敲侧击,完全不肯透露那东西的来历,只问我多少钱才肯卖。你知道,我这几年生活不错,也不太在意钱。所以我一直没肯答应。直到……”
“直到什么?”范剑南察觉到了冯老板的口气有些异常。
“直到最后,来了一位气度不凡的老先生。他还没有开口,我就知道他也是为那件东西而来。因为他也和前面来的那批人一样,中指上都戴着同样式样的戒指。”冯老板回忆道。
“同样式样的戒指?”范剑南疑惑地反问道。
“是的,那是一种方形的戒指,上面刻着奇怪的篆文。因为很少见,所以给我的印象比较深。”冯老板道:“那位老先生直言不讳,说我取了不该取得的东西。如果不把那件东西交还给他们,将永无宁日。为了得到那个玉佩,他甚至给我开出了一个非常惊人的价格。”
范剑南知道,冯老板相当有钱。能让他称之为惊人的价格,对一般人而言绝对是一个天价。
“惊人的价格?呵呵,真有诱惑力。”范剑南微笑道:“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冯老板并没有卖给他。”
冯老板苦笑着摇摇头道:“说实话,那个价格,当时我真的动心了。可惜的是,当时那块玉佩已经不在我手里了,我把那件东西送人了。”
“什么?”范剑南惊讶地道:“这么珍贵的物品,你竟然送人了?”
“是的”冯老板苦笑道:“送给了我的侄女。我没有儿子,老婆也死了,只有这个宝贝侄女是唯一亲人。说句开玩笑的话,我死了之后,所有家产还不都是她的么。既然她喜欢那个玉佩,我就索性送给她了。”
范剑南的脸色一凝,沉声道:“冯先生,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可以确定的是,这伙人的目标就是那块玉佩。这样一来,恐怕你的侄女也不会安全。”
冯老板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想到了,所以昨天我已经给她打过电话,让她过来一趟。按照时间算起来她也该到了。要不然,我再叫阿水去接她一下。”冯老板显得有些焦虑,犹豫膝下无子,他早已把这个侄女当成了自己的亲女儿。
长辈对子女的关心从来都是人类最为真挚的情感。这让范剑南想起了自己那位时常提着棒球棍瞪眼的老爸,他又何尝不是一位深爱儿子的父亲。
正在这时,传来了开门声,一个高挑的美女推门进来了。“叔叔,你怎么样了?啊,是你……贱男!你怎么进来的?”
美女就是美女,即使她吃惊得时候嘴张得能放进一个鸡蛋。但只要是美女,范剑南就觉得有必要尊重她,所以他依然很有风度,脸上努力维持着可爱的笑容。他十分淡定地看着这个进来美女,心里却无比懊恼:“我去,有这么巧的事么?”
冯建良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个美女道:“小瑗,你……认识范大师?”
“范……还大师?就他?!”那美女瞪着眼睛道:“范大师不认识,我今天倒是认识了一个在路边调戏妇女的小流氓。”
“啊?”冯老板吃了一惊。
范剑南现在无比肯定,这个在公交站台被自己耍了的美女就是冯老板的那个侄女冯瑗。他微微皱了皱眉道:“冯小姐,我们初次见面,有些话虽然不当讲,但我依然想多一句嘴。交友也要有选择,凭你的条件完全可以结交一些品德优良的年轻人,又何必去认识那种人。”
冯建良也连连点头道:“是啊,瑗瑗。大师说得很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后碰到这种人尽量躲远一点。”
冯瑗盯着范剑南看了半天,似乎想不出这个男人的脸皮怎么会厚到这种程度。范剑南也毫不在意地和她对视,目光冷静神情恬淡。笑话,一个小妞而已,除了老爸范坚强的棒球棍,范大少爷怕过谁来?
这两人斗鸡似得对视,搞得冯建良一肚子纳闷,这究竟是咋回事: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眉目传情?嗯,瑗瑗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我怎么看着像是横眉立目要决斗的感觉?为了打破尴尬,冯建良干咳了一声道:“瑗瑗,其实我叫你来是有件事要跟你说。上次过生日我送你的那块玉佩你还带着么?”
“哦,那个玉佩很漂亮,我一直戴着啊。”冯瑗优雅地走过去,在冯建良身边坐了下来。
“我对那块玉佩也很好奇,不知道能不能看一下?”范剑南微笑着道。
“不能!”冯瑗不屑地道:“这位大师,初次见面,这种要求你不觉得过分了么?”
范剑南碰了个钉子,耸了耸肩,无奈地笑了笑。他这么坦然,冯建良倒觉得过意不去了,连忙正色道:“瑗瑗,不能任性。这件事非常重要,有性命之虞。你必须把那块玉佩给我。”
冯瑗见叔叔说得这么严重,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戴在颈项上的玉佩摘了下来,递给冯建良。冯建良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又递给了范剑南。
范剑南接过那枚红色丝线系着的玉佩,仔细观察。这块玉呈正方形,玉质细腻,是一种通透的黄色。虽然不大,但雕刻的花纹层层叠叠,极为精细。他诧异地道:“这是和田黄玉,还是色度浓重的蜜蜡黄。和田玉中唯有蜜蜡黄堪比羊脂白,虽然不大,但价值不菲啊。”
冯建良点点头苦笑道:“看来大师对玉石也有研究,这块玉佩我也请人看过,的确是极好的和田黄玉。只是这上面的雕刻,似乎和历朝历代的风格都有差异,连专家也拿不准究竟是哪个时代的作品。有人甚至认为是某些游牧外族的作品。”
范剑南盯着那玉佩上层层叠叠的繁复纹路,突然有一种失神的感觉,像是注意力一旦汇聚到这块玉佩上便消失了。小小的玉佩竟然让他有种磅礴厚重的感觉。他看着这块玉佩愣愣地出神,良久才收会目光,喃喃地道:“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玉佩不得了,不得了。”
“什么意思?大师看出这块玉的出处了?”冯建良连忙道。
范剑南好不容易才从这块玉佩上收回目光,额头已经全是汗水,他摇摇头道:“我不知道这块玉到底是什么,但是我知道它象征的是什么。难怪这些堪舆界的高人想要这块玉佩,难怪。”
“哼,叔叔,你别问他了。我看他就是故弄玄虚,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冯瑗不屑地看着范剑南。
“各位别急,先听我说。古代中国人认为天地最大,它包容万物。天地合而万物生焉,四时行焉。所以八卦中乾卦为首,坤卦次之。易经中也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我不知道这块玉上的花纹是哪位术法高人所雕刻,但我感觉得出,这枚黄玉佩代笔的是坤卦。天圆地方,天玄地黄。”范剑南郑重地道:“风水为地理,那些风水术数的高人,以地为师,所以这块玉佩,对他们有着非凡的象征意义。”
“原来这块玉佩有这么大的来头。”冯建良愕然道。
范剑南苦笑道:“这些人佩戴同样的戒指,也许是一个隐秘的术数门派。这东西在你而言不过是件玩物,但对他们而言,就像是某种圣物。而且这件东西可能原本就是他们的,只是由于某种原因遗失了。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把这块玉佩交还给那些人。”
“你说是圣物就是圣物?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冯瑗狐疑地看着范剑南,在她看来这人除了是个流氓无赖,难保不是个骗子。
范剑南对她微微一笑,耸耸肩说了一句让她无比郁闷的话,“爱信不信。”
第8章 我是送饭的
冯建良很认真地考虑了片刻,沉吟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倒也同意把玉佩归还给他们。毕竟这玉佩本身就不是我的。可现在该怎么找到这些人呢?他们在大师手下吃了这个暗亏,肯定不敢轻易出现了。”
范剑南摇摇头道:“不!他们还会出现,这件玉佩是他们志在必得的。今天他们虽然败在了我的手下,但肯定会再次找上门来。不过他们如果再来,必定是拼尽全力,殊死一搏。如果真是很多术法高手一起前来的话,恐怕这件事就难以善了。所以我们要在他们前来寻仇之前解决这件事情。”
“你是说,我们要趁他们再来寻仇之前,就把这件玉佩交还给他们,借此平息事端。”冯瑗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冯小姐说得很对。是的,我就是这个想法。”范剑南看着冯建良沉吟道:“不过我们不能草率行事。最好要约对方谈一谈,而且要是有足够威望,能够作得了主的人。比如最后找你的那位老先生,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联系的方式?我想,我们可以约他谈这件事。”
“不错!”冯建良精神一振,“那位老先生气度不凡,在这些人中似乎是非常受尊敬,他应该可以说得上话。”说到这里他又犯愁了,叹息道:“可惜,他也没有留下任何联系的方式,这……”
范剑南微微一笑道:“这个容易,如果冯老板信得过,就把这枚玉佩暂借给我。我应该能够找到这些人。”
冯建良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我怎么给忘了,以大师的神算,哪里还会有找不到的人。这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大师了。”
“你可以再买一张彩票给我。”繁华眨眨眼道。
“哦,哈哈哈哈。”冯建良看了范剑南一眼,不由大笑了起来,他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不行!玉佩交给他,我不同意!”冯瑗站起身来道。
“哦?理由呢?”范剑南瞟了一眼这个美女。
“理由很简单,我信不过你。我叔叔现在虽然没事了,但并不一定就是你的能力。这枚玉佩的来历我们也只是听你一个人在说。退一步讲,即便真的是你救了我叔叔,这块玉佩的来历也是真的。但是,我们怎么能知道你和那些人是不是一伙的?”冯瑗冷笑道:“如果你们根本就是一伙的,设了这个局来骗取这块玉佩呢?”
“瑗瑗!你怎么能能这么说!快向范大师道歉。”冯建良连忙喝止道。
范剑南微微一笑,摆手示意冯建良不需要这样,然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冯瑗,“冯老板你的侄女不愧是做新闻记者的,逻辑性很强,心思缜密,她的分析得也很有道理。我倒想听听她有什么建议。”
冯瑗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心中暗忖道:这个家伙怎么知道我是记者,难道真有点鬼门道?不过她依然冷哼道:“没有其他的,我就是信不过你。除非,让我跟你一起去!”
范剑南摇了摇手指,“这不行,我现在还拿不定对方的态度。毕竟我伤了他们三个人,如果一言不合再动起手来。我没有办法保护你。术者之间的交锋,看似平淡无奇,但是其凶险程度,根本不是寻常人可以理解的。冯小姐,我理解你作为记者的好奇心,但是这件事不行。”
冯瑗冷冷一笑,嘴角弯起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笑话,我需要你保护?我看是你自己在心虚吧?怎么,你是怕我发现整件事的真相?”
范剑南耸耸肩道,无所谓地道:“激将法对我没有用,随便你怎么说。这件事本来就和我无关。我只是顺便帮个忙而已。如果你一定要怀疑我,那也是你的自由。要么,我一个人去。要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直接撒手不管了。”
“瑗瑗,怎么说话呢?太没规矩了!范大师是一片好意!还不快向范大师道歉。”冯建良连忙板下脸呵斥道。冯瑗本来就对范剑南的印象极差,这时受了训斥更是火大,冷冷地转过了脸,根本不想理睬范剑南。道歉?根本不可能!
冯建良满是歉意地道:“范大师,这件事的确太麻烦你了。尤其让我过意不去的是,因为我的事,让你和那些人结了怨。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劳烦你走一趟。一方面是代我捎个信息,告诉他们我愿意归还那块玉佩。另一方面,冤家宜解不宜结,最好能让大师和他们冰释前嫌。你转告那三个伤者,所有的医疗和其他费用都由我来出,我还愿意出一份赔偿。”
范剑南思忖了一下:这个冯老板不愧是久混商界的老油条,考虑问题就是全面。他说的也对。这帮家伙要是认准了自己,寻到家里的话,老爸非气得暴走不可。不如借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是术数界的同道,不宜结下仇怨。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道:“还是冯老板想得周到。不过,我这次去只是向他们传送这个信息,让他们真正能作主的出面。玉佩只是个信物,我并不会把玉佩交出去。到时候我会联系那位老先生和你见面详谈,玉佩还是由冯老板你当众交还比较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交出了这东西,免得日后麻烦,也免得有人对我不放心。”说完他瞟了一眼站在另一侧的冯瑗。
冯建良把那枚玉佩放在范剑南手中,点了点头道:“好,一切就按大师的意见办。”
范剑南告别了千恩万谢的冯老板,走出了小区。不知为什么,他放在胸前口袋中的那块玉佩似乎在发出和他心率相同的轻微震颤。他狐疑地伸手进口袋,却发现一切正常,玉石虽然触手生温,但毕竟还是一块普通的玉石。范剑南自己也觉得好笑,自己竟然疑神疑鬼起来了。
他飞快地在脑中起盘,凭着超强的心算和记忆飞快地推定了那三个小贩所在的位置。不远,就在第三人民医院,看来这三个人上的不算太重。他微微一笑,大步向医院方向走去。
第三人民医院今天来了三个奇怪的急诊病人,都是肾结石患者,同时发作,痛苦不堪。这三个人怪就怪在,不但是同样的病,而且在同一个病房。不但来自同一个地方,彼此认识,他们的手上还带着同样的戒指。
“妈的,今天算是丢脸到家了。”一个小贩倚坐在病床上,他的脸色因为痛苦而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如果我知道是那个小子搅局,我非弄死他不可!”另一个小贩也咒骂道。
个比较矮胖的小贩像是这三个人的头目,他低声打断了那两个人的话,“行了你们!都省点力气吧,还想弄死别人,人家没把你们弄死就算不错了!一群笨蛋。我们遇到高手了,凭你也跟人家斗?”
“胖哥,你是说搅局的那个人是个高手?”
胖子不屑地道:“这还用问么?绝对是个高手。你想啊,我们为了避免嫌疑,在距离那么远的地方设局。一般人绝对想不到,可这家伙不但发现了,还及时采用手法,逆转风水阵。这才让我们吃了苦头。”
小贩皱眉道:“可是也不对啊,就算有人搅局,也不可能同时对付我们三个啊。况且我们比他早一步结阵,已经占了先机……这三才阵,我们三个人各占一个阵眼,防御应该很稳固才对啊。怎么会败得怎么狼狈?而且风水阵逆转,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难道真有这种高人?”
“不!我估计这个家伙用的不是普通的风水术数,至于到底是什么,我也猜不透。”胖子摇摇头,一脸郁闷道:“本来还想到师伯那里邀功,趁机会显一下威风。这一下可好了,这个跟头栽得一塌糊涂,回去不被骂死,也得被师兄弟们笑死。”
“算了胖哥,我们只是运气差了点才碰了钉子。我就不信那个神秘的高手能保他一世。”另一个小贩恨恨地道。
“是啊,我也不相信。”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年轻人看着他们三个微笑。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正年轻人正在啃着半个包子,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大塑料袋。
“你是什么人?”胖子一惊,立刻警觉地道。
“我?哦,我是送饭的。来来来,都尝尝,这医院的包子很不错。”年轻人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医院送饭的?护工?”胖子皱了皱眉,低声喝道:“休想骗我!我第一次看到穿着西装的护工,而且你根本没有佩戴医院的胸卡。你到底是谁?”
“我……我叫范剑南。”那个年轻人苦笑道:“我也没说我是这个医院的护工,我只是个……呃,志愿者。志愿者懂么?我义务帮你们收拾烧烤摊,还帮你们送饭,顺便还能帮你一个大忙,不收取任何费用。”
“你!”胖子的脸色一变,瞳孔急剧收缩,咬牙道:“你就是坏我们阵法的人?你想怎么样?!”
范剑南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病床前,微笑道:“我说过了,帮你们送饭来了,每人三个包子。”
“你……你敢下毒?”胖子又惊又急。心道,这年轻人绝不简单,难道是发现我们逃脱,过来赶尽杀绝的?
“没有啊。这真是买的,味道还不错,吃吧。看你们忙活了一上午,我也有点过意不去。”繁华很热情地把包子塞进他们的手里。三个人都是高度戒备,哪里敢去吃他拿来的东西。
范剑南把半个包子吃完,瞟了他们一眼,“都不吃?那好,我们就来谈谈其他的。”他从旁边拖过一张椅子来,在病床边坐下。
“你想谈什么?这里可是医院。”另一个小贩咬牙切齿道:“你别胡来!”
“恐怕,胡来的不是我吧?”范剑南轻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黄色的玉佩,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九州龙脉佩!”三个人都满脸震惊地低声惊呼道。胖子更是伸手想去夺,范剑南嘿嘿一笑,不等他的手伸到就收了回去。胖子呆呆的伸着手,却不肯收回。
范剑南撇撇嘴,悠然道:“别这么吃惊嘛。这东西现在的主人决定把它归还给你们。不过……总得找个说话算数的人,凭你们三个,恐怕还不够格。”
胖子咬牙道:“在下堪舆门罗晓。阁下到底是谁?敢不敢留下名号!”
“切!我管你是谁?至于我么,早就说过了,我叫范剑南。下个星期一晚上七点,在聚丰园酒店。请你们的那位老先生过去一趟。到时候这枚玉佩会亲手交给他。不过在这之前,我不想看到类似今天这种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范剑南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推开椅子走出了病房。
门边病床的那个小贩看到范剑南走了,才松了一口气,转向胖子罗晓道:“胖哥,现在怎么办?”
罗晓思考了半天,脸上的肥肉抽搐了一下道:“这次真是丢人丢大了,我这就给师伯打电话。”
从医院出来,范剑南回到了冯建良的住处,送还了那个玉佩,并且把约定的地方和时间告诉了冯建良。
冯建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那种神秘莫测的风水奇术他真的是怕了。得知事情能够妥善的解决,冯老板大喜之余,立刻给范剑南开了一张二十万的支票。范剑南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当场就收下了。他虽然家境殷实从小就不缺钱,但是他更喜欢自己赚的钱。何况这是他劳动所得,受得心安理得。
一旁的冯瑗却在一旁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小骗子简直太可恶了,叔叔居然这么相信他的花言巧语。不行!有机会一定要拆穿这个死骗子!
可是她越这样,范剑南就越开心,简直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直到回家之后,范剑南想到她的表情依然忍不住大笑。
第9章 绑票
第二天早上,范剑南又出现在了南禅寺步行街,算命先生们集会的角落里。让一帮算命先生惊讶地是,他这次还带了块大招牌。
似乎是受了那三个堪舆门小贩的启发,他也弄了一块招牌,上面写着“阴阳预测荣枯命理,四柱果断时日贵贱;八卦占卜诸事时运,当问忧疑明断吉凶。”而且奇怪的是——他这招牌不放在自己旁边,而是放在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
诡异的是他这招牌一挂出来,所有路过的人都似乎不自觉地往他那个方向走,这着实让一帮老先生们郁闷了一把。
范剑南却悠然自得的招呼生意,“美女,我看你双腿隐隐发黑,最近要走霉运,要不要算一卦……”
“滚,老娘这是丝袜,黑丝。”路过的中年大妈怒目相向。
“哦,那就是你的丝袜要小心。”范剑南远远地吆喝。结果那位大妈还没走出几步,就因为不小心把丝袜给刮破了。
正在范剑南洋洋得意的时候,那位吴半仙来了。这位老先生一看到范剑南,立刻双眼放光,跑过来神秘兮兮地对范剑南说,“小哥,请借一步说话。”也不顾范剑南反对,强行把范剑南拉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范剑南期期艾艾地道:“你……你想干嘛?”
吴半仙探头探脑地瞅瞅四周没人,“噗通”一声给范剑南跪了。这一举动把范剑南惊得目瞪口呆,“老爷子,你这不至于吧?怎么了,有什么难事?”
“没有!我吴某人有眼不识泰山。小哥,不!范小爷,范大师!求你收我为徒!”吴半仙一本正经地跪着,抱着范剑南的腿道。
“我……老伯,不!大爷,我能教你什么啊?我一学美术的,我能教你什么?难道你要跟我学画光屁股女人?这行没前途的,你看我都跑这儿算命,混饭吃来了。您还要跟我学?”范剑南哭笑不得,他非常怀疑这为老伯是不是老年痴呆了。
吴半仙摇着头,哭丧着脸道:“范大师,弟子前天就发现您绝非一般人,所以弟子斗胆去核实了一下情况。那天,您没有去过物业管理中心,也没有遇到过那个家里水管堵住的大婶。也就是说,您是算出来。还有我去那家彩票销售点打听过,就在那天,那家彩票销售点开出了一注三等奖。如此神算,弟子生平未见。求大师收我为徒吧!”
范剑南一脸无奈道:“老伯,我是没去过物业管理中心,我只是看到那位泼水的大婶去了。至于我说的那个彩票销售点,那里一天不知道能卖出多少张彩票。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我让买的那张中了?再说,我真要有那本事,我何必在这给人算命呢?直接买彩票,或者炒股票不是更好?”
吴半仙哪里肯相信,他已经认准了范剑南是位大师,非得要求范剑南收他为徒。先是一味苦苦的哀求,最后干脆抱着范剑南的腿耍赖,不收他为徒就不让走了。
老家伙压根不是老年痴呆,根本就是老奸巨滑。范剑南苦着脸叹了口气道:“按老辈上的规矩,这拜师也是件大事,哪有这么随随便便,在街上一跪就了事的?”
中国传统的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即俗谚所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投师如投胎”。有些特殊的行业,一入师门,全由师父管教,父母无权干预,甚至不能见面。建立如此重大的关系,自然需要隆重的风俗礼仪加以确认和保护。
吴半仙久混江湖,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由愣了一愣。
哪知就趁他一愣神的功夫,范剑南拔腿就跑,快得简直像只兔子。他年轻,腿脚轻便,吴半仙这个老头子哪能赶得上他。眨眼间就跑出了好远,还不敢停,连着拐进了几条巷子。在巷子口探头探脑,确定吴半仙没追上来之后,范剑南才靠着墙喘了几口粗气。
“这不是范大师么?怎么,骗术被拆穿了,被人满街追打了么?”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范剑南不用看都知道是冯瑗,一回头果然是她。
这妞今天穿了件黑色上衣,合体的裁剪很能秀出她漂亮的腰部曲线,一条黑色长裤,更显得她的两条腿修长而匀称。只可惜那张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善。
范剑南干咳了两声,笑道:“嗯,只能怪本大师太帅,太富有魅力,所以粉丝太多。唉,命苦啊。几十个美女追了我两条街了都没得逞,想不到却被冯小姐堵在了巷子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我跑都跑不动,已经无力反抗,只能默默承受了。”
“承受你妹!”冯瑗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调侃,恼怒道:“我就是要看看你的骗术是怎么被拆穿的。而且我要写下来,在报纸上给你曝光,让所有人看清你的骗子嘴脸。”
范剑南耸耸肩道:“你这是要免费帮我宣传?最好头版头条,不过,我可不给广告费。”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别走!”冯瑗追着他不放道。“你这次又骗了谁,老实说清楚,不然我报警了。”
“切,谁理你啊?”范剑南头也不回,大步往小巷子里走。
结果没等他走出几步,就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脑袋一沉,“哎……”他顿时天旋地转地栽倒了。在他倒地的瞬间他依稀看到冯瑗惊惶地被两个大汉捂住了嘴,随后范剑南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范剑南才慢慢醒过来。他吃力地睁开眼,只觉得后脑还在隐隐作痛,看来是被人打晕了。
他发现自己被捆在一张椅子上,手被反绑着。四周一片黑暗,他用了好长时间才适应这种黑暗的环境。“有人吗?”他试探着喊道。
没有回答,周围似乎没有人。
范剑南仔细思考着整件事情的过程,在他昏迷之前,他似乎看到冯瑗也被人抓住了。她在哪儿?也许她就在这里。
范剑南努力地蹬着腿,由于他被捆在椅子上,只能笨拙的蹦哒着,费了半天劲才移动了一点点。
他似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黑影,他努力移动过去,低声道:“冯瑗,冯瑗?是你么?你还好么?”
“你……你是谁?”冯瑗的声音惊恐而颤抖。
“是我,范剑南。”
“是你,你这个骗子!”冯瑗一愣,提高了声音。
“嘘……嘘!我的大小姐,你就不能小声一点,你这是想把绑匪招来啊?我们被绑架了,你知不知道……”范剑南不由叫苦。
“绑票?”冯瑗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不是开玩笑吧?我知道了,你怕我拆穿你,所以找你的同伙……你打算灭口?”
“灭口?小姐,我真是服了你。哎,你们记者是不是想象力都特别丰富?我差点被人一棍子打死。难道我是要灭自己的口?”范剑南简直被气笑了。
“那……他们是什么人?”冯瑗惊惶地道。
“我哪知道?哎,你别哭,别哭啊!冷静,一定要冷静。”范剑南低声道:“我说,你的衣服还在没?我是说,那些绑匪没对你那个啥吧?”
“你说什么!没有!不!我不是说衣服没有,是……是他们没对我做什么。你要是敢造谣乱说,我……我就跟你拼了。”冯瑗又惊又羞道。
“哎,我也是好意。你别那么大声啊,真把绑匪招来了,他们会不会强行那个啥,我可就不敢保证了。”范剑南低声道。
结果他说完,冯瑗又开始哭了,不过这次她真的没敢大声,只是在抽泣了。
范剑南自己都快急哭了,“我的大小姐,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啊。”
“我不听,才不要听,你是坏人……呜呜呜……”
范剑南彻底头大了,连忙道:“哭又不能逃出去。你先看看,你衣服口袋里有没有手机什么的通讯公具。我们好报警,让人来救啊,傻妞。”
“可是……我的手机都放在手包里。包被他们拿走了。”冯瑗可怜兮兮地道。
“你……好吧,我的手机似乎也被摸走了。不过还有办法。”范剑南咬牙道。“我的裤兜里有打火机。”
“打火机?”冯瑗疑惑地道。
“笨死了,不知道你怎么做记者的。”范剑南气结道:“我的手捆在椅子后面不能动,你帮我拿出来。我们先把绳子烧断,再想办法逃出去。来,靠过来,快点。”
冯瑗也被捆着,但是她比范剑南要好一点,至少双脚可以动。她努力地站起来,慢慢跳到繁花身前,背对着范剑南,用被捆在身后的手摸索着。
“哎,再过来一点,就快够到了。我的大小姐,你靠近一点啊。观音坐莲的姿势会不会?”范剑南突然一愣,神色古怪地道:“你到底在摸哪里呢?你觉得这是打火机还是火腿肠?不是在中间,裤兜在旁边……呃……”
冯瑗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蓦地一缩手。一阵慌乱,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范剑南快哭了,“您别缩手啊,你再努力点就快摸到了。继续吧,快点。别碰其他地方了,哥真受不了这刺激,求你了。”
冯瑗缩手缩脚,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从范剑南的裤兜里拿出了那只打火机。
范剑南大喜道:“好的。来,先把我背后的绳子烧断。尽量烧绳子,别烧到我。啊,好痛,烧绳子啊,别点我衣服。”
“对不起!”冯瑗带着哭腔道:“在背后,我看不到。”
“OK,好。冷静,冷静,别激动,继续烧。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范剑南咬着牙道。
火光闪动,绳子终于烧断了。范剑南站起来,飞快地挣脱身上剩余的绳索。借着微弱的火光,看了一眼满脸泪痕和汗水的冯瑗,他的心又软了。
他走过去,一边默默帮她解开了捆着的绳索,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四周都是坚实的混凝土墙,唯一的一扇门紧紧地关着。范剑南从头顶分布繁杂的管道判断,这里是个地下室。
突然他神色一动,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了,我们……我们要撬门吗?”冯瑗迟疑了一下道:“那会不会惊动他们?”
“不会……”范剑南苦笑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个?”
“哎呀,我都急死了。你快说呀。”冯瑗红着眼圈,眼看又要哭了。
繁花苦笑道:“好消息是,现在外面根本没有人在看守,而且我大概知道这伙绑匪是谁了。而坏消息是,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困龙局。”
“困龙局?什么意思?”冯瑗急道。
“有人用风水堪舆术封杀了所有的路,这困龙局是风水奇数中的一种。除非布阵的人开启,否则我们很难出去,就像一条被困住的龙,既不能上天,也不能入海。”范剑南淡淡地道。“所以,绑我们的必定是堪舆门的人。”
第10章 破阵
“什么?怎么会出不去?门就在那里,我们只要想想办法撬开它……范剑南,你不是大师么,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冯瑗一边极力地拍打着铁门,一边带着哭腔道。
“没有用的,我们都处在困龙术局之中。”范剑南摇头道。“封住出口的别说是一扇铁门,就算是一张纸,你也不可能打破。这不是你所熟悉的世界,而是古老秘术的强大力量。”
冯瑗拼命地拍打着那扇铁门,只是越敲打,她的心就越往下沉。她的敲击拍打,非但一点效果都没有,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按照常理在寂静的地下室拍打一扇铁门,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可诡异的是,无论她怎么拍打捶击着,那扇门就是毫无声息,一个巨大的力场,强大到连声音都不能传出。
“好了,别吵。他们总算没有取走我的手表,我刚才已经看了时间。只要再确定一下方位就可以开始计算了。”范剑南低声道。“风水术数再强也逃不过阴阳五行和周易术数的限制。我就不相信,我奈何不了这个困龙局。”
冯瑗第一次看到范剑南这么认真的样子,呆了呆道:“啊,方位?可我们像在地下室,你怎么确定方位?你们算命看风水不是需要罗盘什么的吗?难道你身上带着吗?”冯瑗也意识到吵闹无助与他们脱困,开始逐渐镇静下来。
“我不需要罗盘,我天生就可以凭感觉确定方位。”范剑南淡淡地道。
“凭感觉?这怎么可能?”冯瑗吃惊地看着他。
“这怎么不可能,你知道为什么信鸽可以传递信息,而不会迷路。因为它可以感觉到,感觉到地球的磁场。其实人也有这种感觉,只是大部分人没有那么强烈。”范剑南微笑道。“可惜我不是这大多数人中的一员,至于遁甲的盘局,则完全在我脑子里。”
“我不懂你说的这些,我只想知道怎么逃出去。”冯瑗大声道。
“一般要设置困龙局,必须有九个术数者,占据九星位置,同时施法。而这些绑匪虽然设置了困龙局,外面阵法却无人掌控。想必是用五色阵旗象征五行,代替占据九星位置。办法虽然巧妙,却还是小看了我的奇门遁甲术。”范剑南冷笑道。
对方以阵法催动暂时使地气发生改变,形成困龙之局。但是又有什么阵法,能够强过号称阵衍之宗的遁甲奇术?
范剑南开始忙碌了起来,他开始收集地下室里所有可用的杂物。几段烧焦的绳索,一张破椅子,几根木头,角落里堆放的几个破旧的空花盆也被他搬了出来。
他有条不紊地把这些东西放在地上不同的位置上。
默默念道:“坎蓬星水离英火,中宫坤艮土为营。”同时他的双手开始结成手印,十指紧扣,中指伸展相接。这是九字真言中的“斗”字诀!勇猛果敢,遭遇困难反涌出斗志的表现。他要以阵破阵!
“斗”字诀手印结成,强大的术力汹涌而出,地上按照九星位置摆放的杂物受到术力激发,以一种看不见的神秘规律开始缓慢运转。
堪舆门设置在地下室门外两丈处的小型五色阵旗开始舞动起来,这空旷的地下车库里仿佛起了一阵旋风,越来越强烈。
地下室内的范剑南,捏着掌诀的手势一动不动,但他的额头已经微微渗出了汗水。
奇门遁甲术自古分两个支派,一派是术法派,以奇术妙法见长;一派是理数派,以术数推演见长。他们范家祖传的这一支就是理数派,他精于计算推衍,但对于术力方面并不是很强。
阵法开启的短短一瞬间,九星法阵已经抽空了他一半术力。他已经把自身术力提高到了极限,巨大的消耗让他疲惫不堪,却还是没能达到破阵的效果。
难道真的要启用那种能力么?范剑南看了一眼泪痕未干的冯瑗,咬了咬牙,低声喝道:“你走远一点,离那扇门越远越好,躲到墙角去。”
“范剑南,你……你没事吧?”范剑南脸上的表情让冯瑗有点担心。
“快点!走!”范剑南暴喝道。
冯瑗一跺脚,跑到了地下室的墙角边。她刚刚跑到墙角蹲下,范剑南的“斗”字掌诀已经瞬间改变,双手一错,手指灵动地一分一合,一个古怪的手印结成。“兑卦,天柱星,破!”
原本天柱星位置摆放的那只旧花盆“啵”地一声碎裂。天柱星原名破军星。与西方七宫兑卦相对应。天柱当金秋肃杀之气,喜杀好战,主惊恐怪异、破坏毁折。随着对应天柱星的旧花盆强所引发的强大术力波动,瞬间爆发出来。
地下室门外的旋风骤然加剧,五行阵旗被强烈的旋风撕扯得粉碎。困龙局禁制顿失,地脉之气再度恢复,犹如游龙脱困,瞬间蹿向了那扇紧闭的铁门,爆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嘭!!!”铁门被震得变形,四角的金属门框完全脱离了钢筋混凝土的墙体,颤巍巍地向外倒去。
盘膝坐在地上的范剑南也被强烈气浪所掀翻,向后连滚了几个跟斗,直到撞在了墙上才止住。
“啊!”冯瑗惊叫着扑过来,扶起他,“范剑南,你怎么样了?范剑南……呜呜呜呜……”她看到范剑南似乎受伤了,更加慌乱,又忍不住哭了。
“啊,我透不过气了,需要急救。”范剑南躺在地上,翻着白眼直蹬腿,“那个……你学过人工呼吸没有?”
“对,急救。人工呼吸……我……”她一时慌乱,刚想说“我试试看。”突然看见范剑南嘴角那一丝狡猾的笑意,瞬间明白了过来。狠狠地一拳砸在范剑南胸口,带着哭腔道:“犯贱男!你现在还想着开玩笑!”
“哇,好痛。我这不是看你太紧张了,开个玩笑放松精神嘛。再说,我早就断定外面没有人了。我们可以大大方方出去。”范剑南慢悠悠地起身道。“被绑了一天了吧?我肚子饿了。走!出去吃点东西。你请客。”
“你……凭什么要我请客?”
范剑南一边走,一边笑道:“算是我给你一个报答救命之恩的机会。当然,如果你打算以身相许,这顿饭也可以不请。”
一个小时之后,一家麦当劳快餐店来了一对奇怪的男女顾客。男的虽然长得不错,可惜蓬头垢面,身上那件西装全是灰。女人就更夸张了,头发乱糟糟不说,脸上像是沾了灰之后哭过,还有一道道的灰尘痕迹。不过那高挑修长的身材却让当服务生的小妹着实羡慕。
真是逃出来的范剑南和冯瑗。两个人匆匆忙忙地进来,站在点餐柜前却傻眼了,谁身上都没有钱。被绑匪劫持的时候,他们身上的通讯工具和钱包什么的随身物品都被取走了。两人脱困之后有些过于兴奋,从郊区的一个废弃地下车库一路奔逃,直到现在才想起来,彼此身上都没有钱。
冯瑗一脸尴尬地看向范剑南。范剑南却微笑着摊开了双手,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子。
冯瑗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们别吃了,还是先回家吧?改天,改天我一定请你。”
范剑南摇头道:“我这人有点个毛病,就是小气。别人欠我点东西,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他那副得瑟的样子让冯瑗恨不得咬他两口才解气。冯大小姐又怒了,“可我身上没钱,你想怎么办吧?”
范剑南微微一笑道:“我们过去坐下吧。你信不信,五分钟之内就有人会主动来给我们付账。”
冯瑗满腹狐疑地跟着他坐在了一旁,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
范剑南笑了笑,“因为我是范大师。”
范大师确实是范大师,又或许他的运气特别好。五分钟不到,一个样貌出尘,颇有些仙风道骨老头踱了进来。
他一看到范剑南和冯瑗先是一愣,随即又惊又喜,满脸推笑地走过来,“师傅,您也来这里吃午餐?怎么不早说啊,这地方也太不够档次了。早点吩咐一声,徒弟给您订酒店啊。呃,你们还没点餐吧?行,行,你们坐着,我来我来。这位……是师娘吧?想吃点什么,尽管吩咐徒弟一下。”
他一声师娘几乎把冯瑗喊得毛骨悚然,如果不是范剑南帮她扶住椅子,她在椅子上都几乎一个踉跄。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范剑南已经挥挥手道:“老吴,你看着点好了。”
这个老头当然是在南禅寺摆摊算命的吴半仙。上一次他拦路拜师未遂,这次再次偶遇范剑南,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吴半仙的态度那叫一个殷勤,拿个托盘跑前跑后,生怕招呼不周,影响了拜师大计。
“够了够了,你师娘在减肥,不吃鸡腿。我只吃牛肉汉堡,怕得禽流感。”范剑南嘴里塞着半个汉堡,含糊不清地道。
减肥?老娘很胖么?冯瑗暗自恨得牙痒,又懒得跟这个无赖理论,跟他多说话只能自己吃亏。于是化愤怒为食量,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食物。
“那,师傅我上次跟您说的那件事……”吴半仙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地道。
“哦,那件事啊。可以考虑,不过……我想先让你帮我做一件事……”范剑南神秘兮兮地在吴半仙耳边说了几句话。吴半仙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马上站起来道:“师傅师母,慢用。弟子这就去办!”
看着吴半仙兴冲冲地出去了,冯瑗怀疑地道:“我们为什么不报警?还有你给这老爷子灌什么迷汤了?请客吃饭还高兴成这样?”
范剑南漫不经心地道:“报警没用,一点证据都不会有。至于老吴么,这是师门秘密。你又不真是他师娘,别瞎打听哦。”他的眼睛却看着吴半仙离去的背影,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
堪舆门!这一次真的惹怒他了。他如果还不当一回事的话,他就不是范剑南了。想到这里,他把手里的空纸杯捏成了一团,转过头看着冯瑗微笑道:“吃饭,吃完了送你回家。”
第11章 赴宴
聚丰园大酒店,是锡城唯一以经营正宗锡邦菜肴为特色的百年老店。今天是周一,酒店最大的一个包厢已经被预约包下。
冯老板坐在包厢中主客的位置,其余的座位都空着。他看了一下表,神情颇有点忧虑。快到约定交还玉佩的时间了,不但那个神秘的老先生还没有到,范大师也还没有来。
就在他开始焦急的时候,包厢的门开了,进来了几个人,两男一女。冯建良认识其中的一个胖子。
冯建良记得这个胖子叫罗晓,也曾经到他的家里打听过那枚玉佩的情况。而且这三个人中指上都戴着相同的戒指,所以他们一进来,冯建良就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罗先生,幸会幸会。”冯建良微笑着招呼道。
“冯先生就不必客气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师弟张大雄。这位么……是我们的师姐,林钟秀。”罗晓微笑道。
“哦,幸会幸会。”冯建良微笑着点头道,他这时才注意到罗晓身后那个女孩。她很年轻,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岁。但那张脸却透出病态的青白色,似乎身患重病。
可就是这么一个病恹恹得女孩子,神情却出奇得平静。看得出罗晓等人对她也极为尊重,甚至带着一点畏惧。
林钟秀慢慢走上前来,用一种优雅的姿态坐下,道:“冯先生好。其余的客套话就不多说了,你也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来。九州龙脉玉佩对我们极为重要,我希望冯先生能够履行诺言,把它归还给我们。”
“归还给你们?嘿嘿,可惜那位林老爷子没有来。当然……冯先生会把玉佩还给你们,这是事先约定好的。”范剑南懒洋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不过,我倒很想看看你们拿了这枚玉佩会不会走出这里。”
林钟秀霍地回头,看着门口那个懒散的年轻人。冷笑道:“你是谁,这又是什么意思?”
冯建良脸上顿时一喜道:“范大师……”
范剑南微微笑着摆手道:“冯先生,请把玉佩交给她。”
冯建良一愣,但是丝毫都没有犹豫,拿出那块方形的玉佩放在桌上,缓缓地推给了林钟秀。
澄黄通透的玉佩在灯光下散发着光芒。林钟秀拿起了玉佩看了看,便死死地攥在手里,低声道:“不错,就是这件东西。”她纤长的手指本就苍白,抓紧之后指关节更是白的骇人。
范剑南向冯建良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离开。冯建良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对面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孩,但最终还是起身告辞了。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归还那枚玉佩的原因,就是不想过多参与这些人之间的事情。既然范大师说了,他乐得早些离开。
冯建良走了,临走时还恭敬的关上了门。整个酒店包厢只剩下范剑南和三个堪舆门的风水师。范剑南微笑着在林钟秀对面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茶是上好的铁观音,在白瓷茶杯里散发出阵阵茶香。
范剑南缓缓地喝了一口茶,抬眼看了看对面那个脸色苍白的女孩道:“林小姐是吧?哦,还有你罗晓先生,难道看到我你们一点都不感到惊奇?不想给我一个说法么?”
林钟秀微微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胖子罗晓看了一眼范剑南,立刻俯身,在林钟秀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噢,范剑南就是你?好吧,我承认有点惊奇。”林钟秀微微一扬眉道:“居然以一己之力击败了罗晓三个人的联手。我承认罗晓他们的做法很不妥,但他们也只是想让冯先生吃点苦头,受点教训而已,并没有想杀他。况且他们三个都伤在了你的手上,我们也决定不计较了。你还想讨什么说法,不觉得太过分了么?”
范剑南哈哈一笑道:“说得好听,真他妈说得好听。不过老实告诉你,我今天不是来理论的,用不着跟你们废话。你们给我听清楚了,老子今天是来打脸的!”
“哼,神经病!”林钟秀皱眉看了范剑南一眼,站起来对罗晓道:“我们走!”
“哼!想走,哪有那么容易!”范剑南悠然拿起桌上的一双筷子,轻轻地拨弄着桌上的一盘花生米。盘子里的花生米按照一种怪异的顺序排列组合又再分开,酒店包厢的门竟然诡异地消失了。也不是完全变得消失,而是隐隐现现,这附近的空间让人有一种错位的感觉。
范剑南面前那盘普通的花生米已经构成了一个特殊的术法阵,整个酒店包厢都在他术力的控制范围。遁甲阵衍术!这古代行军的神奇阵法,竟然在这个小小的酒店包厢里再现峥嵘。没有烽火狼烟,没有漫天厮杀,布阵的也不再是士卒军马,而是一小盘油炸花生米,但散发出的凌冽杀气依然让人遍体生寒。
林钟秀身体一颤,捏了一个掌诀,后撤了一步,转过头冰冷地看着范剑南道:“看来,不动手不行了?”
范剑南冷笑着拿起一颗花生米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没错,是你们不守规矩在先。既然你们会绑票,我就会打劫!不过你放心,我不劫色,尤其不劫那种面如菜色的病妞。”
罗晓和他的师弟都厉喝道:“你说谁不守规矩?”“范剑南,你究竟想怎么样?”
范剑南冷笑道:“你们不是堪舆门么?自称风水地师么?神气活现,绑票绑到老子头上来了。我就是要在堪舆门的人手上,强夺象征风水地脉的九州龙脉玉佩。这才有打脸的效果,而且老子今天打脸打定了!!”他的手腕一翻,把盘子里两颗花生米从盘子里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