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可饿死也不吃萝卜!”
“少爷,人是铁饭是钢……”
“既然你这么关心我,就去外面挖些野菜,猎头野猪来吧。”
“怎么可能做得到!?”
“那就闭嘴。”
王陆说完,翻了个身不再说话。书童欲言又止,同样没了声息。
有些话,没办法说。
少爷踌躇满志地押上了全部的家当,现在看来并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别说是什么鸡鸭鱼肉,就连本应送来的五根水煮萝卜也没了下文。
对于心高气傲,做事从来不曾受挫的少爷来说,这种新奇的体验大概并不好受,不过……终归不是飞仙御剑的仙家人物,人生遇挫也是在所难免的。
书童在床上微微耸了耸肩,心想让少爷吃点教训也不是坏事,不然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灵根,与凡间众生不同呢。
正想着,忽然听到扣扣敲门声。
王忠愣神的瞬间,少爷已经起身下了床。
打开门,老板娘俏丽清秀的脸蛋就在门外,然后,两只小手用毛巾垫着,拎着一只大得不像话的食盒。
站在门前,王陆嘿嘿笑道:“老板娘你总算来了。”
老板娘回以同样默契的笑容:“劳客人久等还真是过意不去……不过没办法,那帮傻逼预定了整整一百锅萝卜,刚刚才给他们煮完,所以……你的晚餐只能延迟一些咯。”
说话间,老板娘已经大步进了屋,将沉重的食盒放到桌上,食盒未开,但一股令人食指抽筋的浓郁肉香扑面而来。
王陆迫不及待打开食盒,屋内烛光昏暗,但那点点油光却晃得人花了眼。
王陆一边抹着口水,一边赞叹:“老板娘真是个信人……还是个好手艺的信人。”
老板娘拍了拍手:“你帮我赚了上千万两,这点农家手艺又算什么?”
食盒虽大,里面的饭菜也很普通,红烧肉,猪肉炖粉条,木须肉,鸡翅根……
但此时此刻,就算空有身家千万,也换不来这一盒农家手艺。
王陆将海碗内的饭菜一一端上桌,招呼书童一道分食,两人都是身体成长的时候,战斗力颇为惊人,不多时便将食盒内的饭菜解决了三分之一。
王陆放下碗筷,虽然胃袋涨得难受,却浑身舒爽:“老板娘,剩下的你拎回去吧,别浪费了。”
老板娘动了动眉毛:“你在说什么啊,这可是你接下来一周的食物,我倒是觉得你们刚才那么暴饮暴食才是浪费。”
“……什么一周?”
老板娘理所当然地解释道:“距离升仙大会还有六天,但你身上应该没有什么钱了吧?不省着点吃,最后几天只能喝西北风咯。”
王陆愣了好久,才不可思议地质问道:“老板娘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应该是由你承包我们接下来的全部食宿?”
“哈哈,怎么可能嘛,你想太多了。”
“……就算姑且不论我帮你赚的那笔钱,至少我刚才实打实出了三千五百两,这总不会有错吧?”
老板娘嗤笑一声:“现在镇上这物价,你花三千五百两能买到这一盒饭菜?少抱怨几句吧,省着点吃,剩下的饭菜足够你吃六天,想想那群蠢货花了几万两银子就连萝卜都啃不饱,至少你能吃肉吃到最后一天。”
“……”
老板娘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仔细算来,你给我的钱的确有剩,这就找给你。”
片刻之后,老板娘告辞离开,而看着桌上留下的一枚破旧铜板,王陆不禁陷入深思。
第五章:逆袭的师弟
六天时间一晃而过,升仙大会近在眼前。
六天时间,灵溪镇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某个山野少年在客栈的奇遇传遍了小镇,老板娘的黄金萝卜也名动一时,来自天南海北的少年才俊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在镇子里寻找仙缘,而六天过去,究竟有多少机缘被挖掘出来,那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至于始作俑者,则是心安理得地在如家客栈宅够六天,闭门不出。
破解镇门口的任务链纯粹出于兴趣,王陆从一开始就没把希望放在什么缘分上。
堂堂天灵根,修仙又何需机缘?
当然,换个角度来说,把全部家当换了一盒酒肉之后,身上只剩一文零钱的王陆也没的选择了,除非他愿意给老板娘刷盘子。
早上,王陆是被屋外的吵闹声叫醒的。
“升仙大会开始了!”
“山门金桥已经要落下来了!”
不知多少人在高声喊着,一边喊,声音逐渐向镇外涌动。
王陆睁开眼,窗外的阳光已经略微刺眼,叹了口气,他将书童拍醒,准备更衣洗漱,踏上征程。
在柜台退房的时候,老板娘不知怎的,一个劲儿地笑不停,甚至王陆将食盒交还她的时候,老板娘非常大方地摆摆手:“值得什么,送你了。”
王陆很想问,既然如此大方,三千五百两银子能不能退给我?
当然是不行。捏着手里那枚破烂铜板,王陆带着灿烂的笑容和硕大沉重的食盒离开客栈,随着人潮涌向镇外山门大开之处。
灵溪镇外,巍峨的高山被阳光镀上一层淡金,终年缭绕的云雾中一道金桥从天缓缓而降,一端指向地面,一端连接缥缈无端的灵剑山,云雾如盖,将金桥拦腰截断,也隔绝了凡间仰望仙尘的目光。
不大的空地,此时挤了数千上万人,后来者竟无立锥之地,王陆起得太晚,干脆被堵在出镇的路上出不去了,只能垫脚远眺。
所幸少年视力极佳,远远望得空中金桥一点点靠近地面,旁边两个年轻的修士身着黑白相间的长袍,手掐剑诀,脚踩飞剑,稳稳当当护在金桥两侧。
从远处看去,仙家修士也没有三头六臂,两个年轻人就像凡世之人一般,身周没有五彩云霞也没有灵禽仙乐为伴,但仙家气场却远远胜过凡间帝王。万人拥挤的空间,随金桥落地的一声轻微闷响,变得寂静无声。无数人的目光聚焦一处,帝王之子也罢,修仙世家的后代也罢,此时都已说不出话。
寂静中,灵剑修士微笑开口,声音如风,传入在场每人的耳中。
“首先,我和师弟代表师门欢迎各位参加灵剑派的升仙大会。”
然后两人非常淡定地自顾自鼓起掌来,可惜仙家修士的气场太强,震慑之下无人附和,当即冷场。
师兄略有些尴尬,清了下嗓子,又说:“闲话不多说,关于本门的一些事,相信大家在来之前以及镇子里都已经打听得足够多了,不再赘述。更多的事情,当你们走到合适的高度自然会知晓,在此,我谨祝愿各位能在这条升仙路上找到属于自己的机缘。”
这时底下终于有人开口问了:“升仙大会,只要沿着这座桥不断向上攀登到顶就可以了?”
师兄答道:“对此我只能说,希望各位在路上尽自己的全力,至于峰顶,不必奢求。”
“那要攀到什么位置才算合格,总要有个说法吧?”
师兄答道:“到时候各位自然会知晓。”
“到时候?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师兄笑了笑没说话,师弟却冷着脸:“不想来可以滚,谁求着你?”
质疑者当即气红了脸,却不敢再争执什么。
于是师兄又朗声开口:“接下来,请各位沿着金桥入山,这条升仙路上一般而言不会有危险,但若有意外,或者被困于某地坚持不住,随时可以求救,会有我们的同门及时赶到。”
师弟又补充:“不过若有刻意求死的,我们一定成全。”
师兄说:“不好意思,我师弟这几天心情不好……”
“我心情很好。”
“你先闭嘴。”
“你才闭嘴,抽个签都能直接抽到下签,连累我跑来干这种杂事,你还好意思……”
眼看师兄弟已经被万人围观,师兄连忙转过话题:“我宣布,升仙大会正式开始!”
说完,师兄弟二人匆匆升空,让开了金桥入口。
下一刻,人潮涌动,来自各地的少爷们和仆从一道拥挤上桥,那金桥虽有几十米宽,一时间也容不下这许多人,顿时哭喊和怒吼声爆棚,更糟糕的是,上桥的人中有不少刚踏上一两步就惨叫着摔了下来,场面一塌糊涂。
灵剑山的师兄弟也吃了一惊,两人连忙又飞了下来,联手做法将人群分开,但此时在地上翻滚哀嚎的伤者已经不下数百。
师兄弟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难看,尤其师兄更是尴尬:“不好意思刚才忘了说,大会开始之后,除了符合条件的人选外,其他任何人不能上桥,所以各位随行人员还是请回吧。”
原来如此,这就难怪那些仆从们如下饺子一般搅成一团,好玩的是除了那些仆从,少爷们跌下桥的也不在少数。
这时师弟冷声说道:“再重申一遍,十二岁以下,未修行的上桥,滥竽充数、鱼目混珠的都给我滚。”
那些跌到桥下的少爷们顿时尴尬万分,其中的确有不少已经十三四岁,却伪造年龄试图蒙混过关的,此时被揭穿了,虽然有心要解释,但看着灵剑修士那张臭脸,一般人谁敢大声说话?就连这两人没有事先说明,造成现场混乱,也没人敢指责了。
当然,在场人数过万,不一般的人总是有的,只听桥边一人愤愤喊道:“我今年明明才十一岁,怎么就不能登桥?”
师弟当即拉下脸:“你怎知道自己十一岁?你刚生下来就能记日子了?”
那人气势顿时一挫:“这,当然是家里人告诉我的。”
“那是你妈记错了。”
那少年气得险些吐血。
师兄目光一转:“阁下是?”
“我是幽州刘家的刘韩龙,上个月刚过的十一岁生日,我母亲飞云宗宗主邀请幽州连云山大小世家十七家为我祝寿,此事连云山上人尽皆知!”
师兄弟面面相觑:“飞云宗?”
“连云山?”
愣了片刻,师兄满面狐疑地从袖口中摸出一张地图,当即展开,和师弟好一番寻找。
找了好久,师弟面色更冷:“地图上都找不到位置的小宗派得瑟什么?大小世家十七家为你这生卒不详的角色庆祝十一岁生日?哪儿来的破落门户也敢称世家了!?”
眼看师弟越喷越离谱,师兄连忙打断:“是这样,升仙金桥是我们掌门人亲手打造,诸位若是对金桥的功效有什么疑问,可以联系掌门当面质询。”
师弟冷笑:“我想他老人家一定会和颜悦色与你长谈。”
与你长谈?是送你长眠吧!被人拿灵剑掌门的招牌砸过来,刘家少爷顿时被砸的灰头土脸,和仆从没入人群,销声匿迹。
至此,万人的空间内再无质疑的声音,师兄弟二人见秩序初成,点了点头便升空离去,不再理会金桥入口的琐事,而余下的人也安安静静地向前缓缓挪动。
当然,走动间免不了议论纷纷,某个背负沉重行李的书童心情欠佳,叹道:“仙家人果然不一样,两个门童都这么大的架子。”
旁边少爷扑哧一笑:“门童?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这话让那两人听到,明年的今天我就可以给你上香了……没听他们说么,是抽签抽到下签才被发配来当门童,方才两人御剑飞仙,轻描淡写地分开拥挤的上千人,你们家门童有这么威武?”
书童愣了愣,嘟囔道:“的确是挺能耀武扬威,但我总感觉灵剑派对咱们凡人并不友好。”
“小时候你用开水灌蚂蚁窝的时候,也没见你对他们有多友好,仙凡殊途,凡人就是蝼蚁,人家心情这么差都没大开杀戒已经算宅心仁厚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咱们其实已经在鬼门关前卖了一回?”
小书童脸色刷的白了:“真的?”
“当然是假的,这你都信?又不是邪派或者魔族,怎可能滥杀无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