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兽尸体的血液不断被抽干,到最后一滴血也被榨干之后,皮毛轰然塌陷下去,成了一具可怕的干尸。
宇然之跟另一个随从摸黑进了白水渠之后,才发现镇里除了没有灯火,其他的并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夜深人静,显得分外寂寥。
找到在白水渠的据点之后,宇然之才知道最近周围出现了飞蛾扑火一样的剧毒鬼蛛。
这种剧毒鬼蛛昼伏夜出,喜好带光的地方,哪里有光便成群结队的突袭,给白水渠造成了极大损失。
从四天前,白水渠的夜晚便变成了这般模样。
“糟糕!”弄清楚原因之后,宇然之暗叫一声不好,后悔将落红瑛二人留在荒漠之中。
赶忙集结了人马,原路折回。
第48章 不速之客
“疼,好疼”
昏睡中的落红瑛,双眉紧紧拧在了一起,她痛苦地张着嘴巴,冷汗不断往外冒。
冰凉的食指,轻轻覆在了她的唇上。
食指探入口中的瞬间,正好阻挡了落红瑛咬下的牙齿。
来人吃痛倒吸一口凉气,却动也没动一下。待到她将嘴巴张开的时候,才将冰凉的手指慢慢挪出。
“不要怕,一切都会过去的。”
来人低喃,声音浅浅的,却难掩里面的温柔。
半方面具遮挡了他的半副容颜,露出的面容上,一只浅蓝色的眸子,将焦点静静地落在落红瑛的身上。
“哥哥、哥哥,好疼”
梦魇中的落红瑛,喃喃低语着。
她感觉整个人飘在死水中,浮浮沉沉却碰不到任何岸边。身体撕心裂肺般的疼,折磨着她的神智。她睁不开眼睛,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浑浑噩噩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听到她的呼唤,落红赫的碧眼中划过一丝悲凉。
他抬起手,冰凉的掌心用力地摸着落红瑛的额头,唇瓣忍不住地颤抖着,手掌都开始抑制不住地哆嗦起来,“哥哥在这里,不疼,一点都不疼”
从小到大,他最见不得落红瑛受苦,可是如今天下已变,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注定。
世间最无奈的事情,便是一句无可奈何,一声无能为力
落红赫张了张嘴,声音哽在了嗓子里。碧色的眸子里,涌上了晶莹的泪光。
房屋外的走廊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将周围的空气打散。
落红赫咬紧下唇,艰难的收回手来。
时间总是那么短暂,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也是如此
嘴角强扯上一抹笑,落红赫低下头,淡粉色的唇瓣轻轻凑在了落红瑛的耳廓。
“不论何时何地,听到我的消息,一定要来找我。红瑛,我等你。”
宇然之打水回来,刚到门口就察觉到屋里似乎还有别人在。
心脏猛地向下一沉,手中的盆往地下一扔,用最快的速度将门推开。
强烈的冲击气流,扬起屋里轻薄的床幔,露出了落红瑛那张恬静的睡容。
宇然之的手掌摸在了腰间的长剑上,两只耳朵警觉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然而布置简单的房间里,只有敞开的窗户那儿,不时传来清风吹过的声音。
确定屋里没有任何人在之后,宇然之长舒了口气,暗忖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返身关门的时候,顺手将洒了一半的水盆拿了进来。
将帕子浸了冷水之后,宇然之坐到床边,仔细地给落红瑛擦了满是热汗的脸颊。
之前睡得颇为不安稳的落红瑛,此刻仿佛陷入了沉睡,再没有发出一声低喃。
宇然之难得见她睡得沉,揪起地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落红瑛受伤的地方,全都用药草绷带缠了起来,即使已经过了三天,还是有斑斑的血迹往外渗透。
宇然之的十指紧紧捏在了一起,这次远行他料到会惊险万分,却没想到会在相对安全的白水渠出了这么大的事。
落红瑛险些丢了性命,消息肯定是瞒不住。只是不知道传到皇都那位那里,对方要怎么大发雷霆了。
想到这里,宇然之暗叹了口气。他虽然跟在落红瑛的身边只有短短两年光景,却也知道对皇都的那位来说,她的存在有多么的特别。
思绪纷扰间,木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第49章 一路追来
“嘭!”
巨大的声响把宇然之惊得一跳,刚想斥责谁如此鲁莽,扭头就看到司徒云白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外。
“司徒公子?!”
宇然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足足愣了两秒之后,才惊愕道:“你怎么在这里?!”
就算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从皇都到白水渠也不可能用短短三天的时间!
宇然之见他冷着一张脸快步走进来,忽地反应了过来。
司徒云白能这么快出现在这里,必定也是在白水渠的附近!
“滚出去!”
司徒云白走到宇然之的身边,低声怒喝,眯起的眼睛里面满是寒冷肃杀。
宇然之自觉理亏,绷紧双唇低头闪了出去。
顺手关门时,宇然之才注意到,平日里身上不沾染一丝尘埃的司徒云白,衣衫尾角皆是风尘,一头墨发上还沾染着沙漠特有的无根草,整个人说不出的狼狈。
宇然之瞬间了然,司徒云白这一路究竟是怎么来的,轻轻关上门之后,一双眸子浅浅地弯了起来。
司徒云白的呼吸极其不稳,手掌紧紧攥成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快步走到床前,听到沉睡中的落红瑛平稳的呼吸声,一路疯狂乱跳的心,这才有了稍许的平复。
深深呼吸了两口气,司徒云白才小心地坐到了床边,一双眸子带了紧张的情绪,上上下下打量起落红瑛。
从落红瑛离开皇都的那一天起,他便担心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落红瑛自幼生长在江南水乡,那样娇弱的身体怎么受得了西北恶劣的环境。
他不放心任何人跟来,便亲自出马跟在了后面。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之间只差了两天的脚程,落红瑛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松开隐隐发颤的拳头,带了热浪的手指将落红瑛散落的头发,轻轻拢在了耳后。
落红瑛身上的伤口大大小小的数十处,触目惊心地血痕,让司徒云白痛得无法呼吸。
指尖在绷带上若羽毛般轻抚而过,在他的心里烫过一阵阵战栗。
窗外风声依旧,西北的风没有了江南的温婉,带了独有的狂妄肆虐。
黑色的身影驻足在外面,宛若一尊雕塑动也不动。只有长长的睫毛在风中轻颤,遮挡住了那只碧眼中的情绪。
空气中浮动的气息一点点的荡漾着,不用亲眼看到,落红赫也能清晰感应到里面人的情绪。
他的唇角上勾,浅浅的笑容里面却带着苦涩的味道。
只不过是三年的时间,就已经如此上心了吗
可是他能怎么办,三年前的那场大火,命运就已经开始轮转了。
抬起头来,天上的薄云被撕扯着消散了踪迹,露出的玄月在此刻重新绽放了皎洁的光辉。
那只碧眼中的瞳孔陡然扩大,因为玄月的周身飘荡出了一圈淡淡的光晕。
落红赫微张嘴巴,扭头看向西北的方向,只见那边原本暗淡的星辰,此刻璀璨若钻尘,将周围的星光全都比了下去。
心里咯噔一下,落红赫眼中划过复杂的情绪,天象突变西北必有异象。
第50章 寸步不离
拇指快速的掐算过三指,皱紧的眉头豁然舒展开来,“原来如此”
落红赫低喃一句,收敛回目光,一双眸子重新落到了敞开的窗户上。
此次西北一行,落红瑛怕是要遇到不少麻烦了。
眸子温柔地弯了起来,落红赫反而轻声浅笑,物极必反,是福是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拢了拢罩在身上的黑袍,落红赫脚尖点地,身轻如燕,瞬间越过高耸的围墙,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五天的时间在司徒云白看来,过得异常的缓慢。一颗心随着落红瑛的身体状况,不停的起起伏伏,折磨着他的神智。
“已经昏迷八天了,若是姑娘再不醒来,老朽也无能为力了。”
白发苍苍的老者,为难地看向司徒云白,“姑娘受的伤实在太重了,身体里的毒素又是妖兽所为。如今这些毒素聚集一起不曾散去,姑娘陷在梦魇之中,只怕”
“滚!”
不等对方说完,司徒云白红着一双眼睛,将人直接轰了出去。
老者绊在门框上,踉跄了两步,幸好被门外的宇然之扶了个正着,不然铁定摔个跟头。
“薛神医,你没事吧。”
薛神医摇了摇手,知道司徒云白一心牵挂在姑娘的身上,便也没有多做抱怨。
他此行跟着司徒云白身边,就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可是现在情况来了,他却无力回天。
“那、那我们家小姐”宇然之自然听到先前司徒云白大发雷霆的声音,心里不由升起了一丝不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听天由命吧”
一句话哽地宇然之也红了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僵硬地抬起头来,隐隐听到了屋内传出啜泣的声音。丝丝压抑的声音,将他的心也刺痛了。
宇然之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将门闭合上,也将那令人心碎的声音隔绝在了里面。
司徒云白的手掌按在落红瑛的手背上,冰凉的泪肆意的滴溅。
自五岁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哭过,身边没有人见过他的眼泪,这种软弱的情绪不该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