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吃?”这真是邪门儿了,怎么今天听到的都是这种“不能吃”的话呢?世生当时饿的真急了,于是他便忙道:“怎么就不能吃了,有毒么?”
“没毒也不能吃啊!”只见小白托着那只鸟儿,对着世生哀求道:“这个鸟儿快死了。”
“那不正好?”世生擦了擦嘴角,然后说道:“它死了就把它埋进我肚子里吧,这是现成的棺材啊。”
“不。”只见小白瞧了瞧那再她掌心中颤抖的小鸟,忽然眼圈一红,然后对着世生说道:“总之你不能吃它……世生大哥,对不起!”
说话间,小白竟转身跑了,而她跑了之后,回过了神来的世生也愣在了原地,他心想着:这小白是怎么了?好像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激动……我说错什么了么?
因为饥饿,那时的世生当真没有想通这是为什么,而在小白走了之后,孤零零的他站在那大树下,等他再抬头的时候,发现方才在空中盘旋着的两只老鹰已经没了踪影。
半天没有收获,在这残酷命运的捉弄下世生只能徒劳而返,回到家后,面对着正在玩鱼骨头的仙鹤道长无语凝噎。
而这件事情,其实还远没有结束。
那天下午,世生好容易等到了开饭,虽然是饼子稀粥但也总比没有强,世生狼吞虎咽,却发现小白并没有来吃饭。
世生同刘伯伦打听,得知小白在回来之后,一声不吭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只见刘伯伦一边嘬着葫芦一边说道:“世生,你是不是气小白了,我看她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我气她了么?怎么气的?世生满头雾水,而就在这时,饭桌上的行癫道长眼珠子一蹬,对着刘伯伦说道:“干什么呢?今天什么日子不知道?还敢喝酒?”
“老爷子,这可不是酒啊。”只见刘伯伦嘿嘿一笑,然后挑眉弄眼儿的说道:“这是我从厨房里灌的醋,不信你试试?”
“我试试?”行癫道长搓了搓手,然后接过了葫芦,喝了一口之后只感觉五脏六腑怎么就这么舒坦,只见他抿了抿嘴陶醉道:“嗯,好酒啊不是,好醋,好醋啊!这酸这爽简直不敢相信。”
说完之后,老酒鬼和小酒鬼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而李寒山望了望他俩,刚想说话却又趴在桌上睡着了。
只留下了世生一人还在纳闷儿,而吃好了饭后,世生因为担心小白,所以便去敲了她的门,很奇怪这一次小白没给他开门,世生推门而入,只见满怀心事的小白正坐在窗前,望着床上的一只篮子发呆。
“原来你把它带回来啦。”世生对着小白笑道:“你怎么了?”
小白转过头,瞧她的样子竟好像哭过似的,而听世生问她,她当时也只是强撑出了一丝笑容,对着世生轻声说道:“没事……没事。”
怎么会没事,这都写在脸上了。
于是世生便上前两步,见那只雏鸟正在满是棉花的篮子里轻轻的颤抖,于是世生便下意识的说道:“看这样子,八成是救不回来了吧。”
“不,一定能救回来的。”只见小白忽然站起了身,有些激动的对着世生说道:“我一定能救活它的,一定!”
小白从来都没有跟世生说话说的这么大声过,所以在那一刻世生也楞了,只见小白满脸通红,一幅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后,她才转过了头,擦了擦眼睛对着世生颤道:“世生大哥,对不住,让我自己一人待一会儿好么,我……我很快便没事了。”
而世生还是没明白怎么回事,但听到了这话之后也不知该如何去劝,所以只好木讷的点了点头,随后退出了门来。
出门之后,世生坐在自己的门口发呆,等到傍晚时,拎着酒葫芦的刘伯伦正好路过,瞧他这副望天发呆的德行后,刘伯伦便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小两口吵架了?”
“胡说什么啊。”世生白了一眼刘伯伦。
而刘伯伦则咧嘴一笑,然后说道:“别装了,这都写脸上了,小白到底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儿?我说世生,人家妹子对你那可是真没说的,你可千万别伤了人家啊。”
“我没有。”只见世生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哪伤她了?”
说完之后,世生这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刘伯伦,讲完之后,只见世生说道:“我根本就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啊,她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呆子。”还没等刘伯伦开口,躲在一旁偷窥的白驴就哼了一声,随后说道:“这还看不出来?”
“我呆么?”世生眨了眨眼睛,而刘伯伦则叹了口气,拍了拍世生的肩膀,对着他叹道:“反正不怎么聪明就是了,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小白她之所以生你的气,正是因为那只鸟啊。”
“不至于吧。”世生有些怀疑的说道:“一只没人要的快死了的鸟而已,至于么?”
“怎么不至于。”只见刘伯伦叹道:“你也不想想,小白的身世是什么样的,而且算起来这两天便是她的生辰了吧,怎么你都忘了?”
听到了这话后,世生才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小白今天为何会如此的反常了,那虽然只是一只鸟儿,但它的命运却和小白如出一辙。
想想当年在见到小白的时候,世生便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她和自己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人,甚至只知道姓氏却连名字都没有,而养她长大的那个叔叔又是个糊涂的畜生,受那烟袋锅子精的迷惑,只想着极乐却不顾小白的死活。
小白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所以,它在见到那两只鸟儿将雏鸟丢下树后,才会触景生情吧,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都是一样的。
一想到这件事,仿佛气氛都跟着沉重了起来,看来,自己确实是饿昏了头全然没顾小白的感受,想到了此处,世生又叹了口气,紧接着抬起了头,遥望傍晚天幕白云苍狗,若有所思。
而那一晚,小白仍没有走出屋子。
她始终守着那只小鸟儿,夜晚没有点灯,她的心中说不出难受,她也不想那么跟世生说话的,因为她的出身环境,使她性格温顺的同时,更变成了一个从不给旁人添麻烦的人。
养她长大的叔叔虽然同她家有些亲戚,但小村生活艰难,小白很早便要同大人一起劳作,在贫瘠的田里,她个小小的女娃身上沾满了泥土,晚上只能熬夜自己浆洗,对于小村夜晚的记忆总是那么的寒冷,黑暗之中那个小女孩的手冻得通红。
但洗好了衣衫之后,她还要为明天早起的大人准备柴火,她劈柴的声音很轻,生怕惊动了邻居家的狗儿,因为寄人篱下,她第一也是唯一要做的事情便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她一直再努力,也一直没有变过。
但是,只有这一次,她真的无法阻止自己的“任性”,因为望着那只奄奄一息的小鸟,她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虽然它的父母不要它了,但也不能剥夺它活下去的权利啊。
一整夜,小白都没有合眼,她将自己的浑身解数使出,就是想让那小雏鸟活下来,虽然万物有适者生存的法则,但是上天又怎能如此残酷的对待一个生命?连最起码的母爱都没有,那它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究竟又是什么?
想着想着,小白竟又快哭了出来,她对着那微微打颤的鸟儿说道:“你不会死的,每个人都有爹娘,你爹娘不要你了,我要你,我当你娘好不好?”
小鸟不知有没有听懂她的兽语,但老天也许真的挺公正的,在小白一整夜的细心照料下,等到窗外天色蒙蒙发亮的时候,那只小鸟终于张开了眼睛,虽然它的一只眼睛是“盲”的,但当小白听到了它微弱的叫声之后,终没忍住将其捧在了手里,用自己的脸颊轻轻的蹭着那雏鸟的容貌,然后激动的说道:“你能活,你能活了!”
有什么比拯救一个生命更让人欣喜的事情么?在那一刻,小白当真感激涕零,它救了这小鸟,就像救了曾经的自己。
她决定要养这鸟儿长大,充当它娘亲的角色,而这鸟儿虽然恢复了一些,但仍然虚弱,所以小白将它重新放好之后,便拿起了铲子推开了门,她想去给这鸟儿找些好吃的东西。
可哪成想,当时小白刚一推开门就愣住了。
因为就在自己的门旁,一个黑影正抱着肩膀睡得正香。
那是世生!
小白望着熟睡的世生,心中的惊讶逐渐转化成了甜蜜的感激,只见世生抱着肩膀沉沉的睡着,而他的身旁放着一个陶罐,里面满是蚯蚓等小虫,再一瞧世生的双手指甲和裤腿之上也满是泥土,显然是他晚上趁夜挖来的。
那一刻,小白的心中满是甜蜜,对她来说,这也许是世上最浪漫的事情,世生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他的心就在那里,而这,也是小白为什么喜欢世生的原因。
小白轻轻的将他叫醒,世生揉了揉眼睛,看见了小白后,便对着她咧嘴一笑,然后说道:“真是对不住……那个,我也不知道它吃什么,所以土里的虫子我都刨了一些,咦?你怎么了?”
“没事。”小白温柔的笑了笑,然后转头望了望屋里的那只雏鸟,心中有些不好意思的想道:看来,以后你也有父亲的爱了。
当然,这句话小白没有说出来,因为这是女儿家的心事,女儿家的心事就像一首藏在柜子伸出的情信,是一生的秘密。
你说不是么?
第一卷 惊蛰 少年篇
千年之前,一颗名为“太岁”的妖星出现在夜幕之上,这星图变换间乱世转眼来袭,夜幕下,少年世生为寻生父踏上了寻仙之旅。乱世之中,两大修仙门派伴随着种种妖魔粉墨登场。命运开始摇曳的同时,那段不为后人所晓得的,属于猎妖人最耀眼的时代就此开启。
序章 灾星现 王城孕乱
今天要说的这个事儿,发生在很古老的一个年月,那是一个彻底的乱世。
说的是那一年北方某王城连续下了三个月的大雪。帝王暴政,苛捐如虎,百姓受苦不堪,甚至三里之内易子相食之惨剧时有发生。后来有好事者为其编了几句民谣曰:“四方水土八方城,天子江山却待空,苛入豺狼嗜血肉,不想百姓受苦情。”
雪夜子时,王城内一处豪宅之中灯火尚且阑珊。书房之中,一名老者正在夜读史书。本是难得的安逸却被门外忽然传来的一阵焦急声音打断:“师傅,快来看天,天上怎么了?!”
老者听闻门外徒弟叫嚷,不由得紧皱双眉,一阵不详预感莫名出现,于是慌忙起身推门,只见院子里的徒弟正惊悚的盯着西北乾天。
此刻雪已经停了,院子里涂满了白雪,月光之下但见那西北方向的夜空竟然凭空出现异象,一颗硕大无比的陌生星宿凭空出现于天际。其星约小半个月亮大小,闪耀着诡异的光晕,忽暗忽明,诺大个乾天星图竟硬生生的被其打乱开来。
老者见到这星宿后满脸的震惊,凉风吹过,冷汗尚未划过额头便已消融,只见他望着那星宿对自己的徒弟说道:“几时发现的?”
那徒弟惊恐回道:“方才起夜放茅的时候,师傅那是什么?!”
老者直直的望着那颗异常星宿,过了好一阵子,这才开口叹道:“告诉你也没用,你现在速速收拾细软,然后通知大家,三天之后咱们离城去山中隐居!”
“咱们为什么要走啊!”那个徒弟十分不解的对着老者说:“而且您身为‘观天祭祀’,就这样走了的话王怪罪下来那可如何是好?”
老者叹了口气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呆呆的望着天际的那颗星宿,然后喃喃的讲道:“灾星现世,亡国之兆。现下保命尚且未知,又怎能去贪图那俸禄爵位?福兮祸兮,转瞬即逝。也罢,也罢,看来明天不会再有安稳日子可过了。”
说完后,老者便不再说话,只是顶着那灾星若有所思,风起了,卷起了院中浮雪,黎明就快来临。
距离天亮,不过几个时辰,这几个时辰对于一个人的生命来说,不过转瞬的光景,对于历史来说,这几个时辰却是揭开另一场时代序幕前的最后安稳时光。
果不其然,第二天天色放亮之时,王城内一队骑兵仓促来到了观天祭祀乔子目的家中,对其告知王有要事要传乔子目进宫。
苍老的乔子目一夜未眠,他叹了口气,该来的,终究来了。于是便嘱咐了徒弟几句,便随着骑兵入宫。
似乎今晨,王城内出现了一件怪事。以至于惊动了王,所以才火速召见与观天祭祀。
望着大腹便便的王苍白的脸,乔子目叹了口气,他自然明白,这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所致,于是便下拜询问事情原由。
王当时也是满脸的惊恐,他调开了闲杂人等之后,这才对乔子目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就在今晨天刚放亮之时,王城御马监内的一匹战马忽然诞下了一批怪胎,以至于那马温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奏请尚在温柔乡中做梦的王。
王当时睡眼朦胧勃然大怒,但是听完禀报之后竟也受到了惊吓,于是连忙起身前往御马监。
听王讲到了此处,乔子目早已明白事情的重要性。昨夜灾星现世,果然今天就出现了异兆,而王当时被吓的不轻,言语混乱也解释不清那马到底诞下了何物,所以乔子目便随着王驾前往了御马监。
此时的御马监气氛异常的凝重,几名马温以及打杂小斯早已跪在一处马棚前不住的颤抖,乔子目尚未近前,便已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
于此同时,马棚内竟传出了一阵婴孩的哭声。
在场众人脸色皆是惨白,包括那王都有些颤抖,于是乔子目得了允许后,便只身朝马棚走去。
刚进了马棚,眼前的景象便已经惊得他一身冷汗。
那马棚满地的枯草此时已被殷红的血浆羊水沾满,生产的那匹母马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下体满是血迹,显然是因为难产血崩所致。
然最诡异的是,那马尸旁边,一匹刚脱去胎衣不久的小马驹背对着乔子目跪在血泊之中不住颤抖,竟然发出了婴孩般的笑声。
他壮着胆子上前,那马驹就在这时忽然回头,乔子目险些发出惊呼,只见那浑身沾满了羊水血液的马驹,竟然生了一幅人的脸相!
人脸马身,头顶残缺的毛发被血污沾染凝固,五官栩栩如生,蒜头大的鼻子下方居然还有徐徐胡茬。
这当真是千古不见的怪事。
纵然观天祭祀乔子目精通异术玄学,但此情此景也将他惊的说不出话来。而就在此时,那怪胎忽然颤抖着张开了大嘴,露出了两排整齐的牙齿,对着乔子木大笑道:“莫慌莫扰,气数已到,北亡南兴,在劫难逃!”
那怪胎的声音如同婴孩般清脆,但是对于乔子目来说,这无疑于索命梵音。他没有言语,只是慢慢的后退出了马棚,只留下那不停怪笑的人面马驹。
他出了马棚之后,汗水已经浸湿了内襟,而王见他出来了以后,慌忙传唤其到身前,王开口便是询问那怪是何物。
乔子目看了看周围,等王将闲杂人等撤离之后,这才咬牙对王讲道:“此怪,名为‘如是’。乃是……不详之兆。”
原来,这人面兽身的怪胎,便是传说之中的妖兽,名为“如是”。
相传“如是”每逢乱世便会投生人间,此妖没有任何伤人的本领,但是却有一种恐怖的能力。据说世间的改朝换代都是由天决定,而这“如是”便是上天的使者,其在人间出现之时,会在一天之内夭折,而在夭折之前的短暂时间内,会透露出一个惊天的预言。
乔子目此时哪敢隐瞒,便将自己知道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王,他对王讲,此妖在今天内预言三次后就会夭折,但其预言准确无比,恐怕王之涉及将会不保。
王听完乔子目的话后震惊异常,要知道这种逆杵之言可是杀身之罪。可是乔子目也不是傻子,他明白此时自己如果稍有差池便会人头落地,于是他便决定堵上一把,赌这王是否信任与他。
果然,懦弱的王慌了阵脚,过了好一会,回过神来的王便语气凝重的对着乔子目说道:“这可不单单是你自己掉脑袋的事情,你应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