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乖,以后去找伯伯玩儿,伯伯那里有好吃的。”樊校长双眸慈爱地看着瘦弱单薄的他说道。
这一路也不知道遭了多少的罪!
“嗯!”周光明咧嘴一笑,重重地点头道。
别看是个孩子,也是有察言观色的能力,起码谁对自己好看的出来。
孟繁春看着站着樊校长立马说道,“樊校长,我们坐下说话。”
“好好好!”樊校长点头应着走过去坐在了炕上,目光看向周天阔他们俩道,“你们也坐。”
周天阔坐在八仙桌前的长凳上,黑着一张脸面向他们。
而孟繁春则坐在了八仙桌一侧的长凳上,看着他们。
“小同志,既然带着孩子找来了,一路上辛苦了。”樊校长语气和蔼地看着她说道。
小同志。她闻言一愣,同志?多么久违的称呼,迎向樊校长才意识到这是叫自己呢!
“不辛苦了,好在现在解放了,路上还算平安。”她忙不迭的说道,言语之间很是恭维,“感谢解放军让劳苦大众翻身做主人,是你们舍小家,为大家,换来这太平人间。”鸦羽般的睫毛轻轻一颤,羞赧地说道,“只是不知道光明他爹在哪儿,打听了不少时间。”
周天阔低垂着头,遮住眼底的一丝厌恶,闻言撇撇嘴,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别带着爹。
“小同志带着孩子这么辛苦才来,正好三天后,再举行一次婚礼,新式婚礼。”樊校长看着她温和地笑道。
“校长?”周天阔如炸了毛似的猫似的叫道。
“怎么了?”樊校长转头看向周天阔黑着脸问道。
周天阔迎向他幽深的双眸,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说道,“不用了吧!都老夫老妻了。”
“你不是说你们是封建包办婚姻,现在按新式婚礼再办一回。”樊校长凌厉地视线看着他说道,“你有意见?”
“没有,没有。”周天阔懦弱地说道。
她闻言一脸的懵逼,这跟前世不一样,前世她可是撒泼耍赖,一哭二闹三上吊,才嫁给周天阔的。
怎么不一样了,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虽然具体情况不了解,可眼见着马上要拍板定案了,她赶紧出声道,“等一下,是我和他的婚礼吗?”
“对啊!”孟繁春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说道,“这下子你们一家三口就团聚了。”
“错了、错了。”她赶紧摆着手说道,“校长,我不是他的媳妇。”
“嘎!”樊校长他们三人因为她的一句话定格在那里,什么意思?
樊校长与孟繁春两人相视一眼,孟繁春眸光探究地看着她道,“你说你不是周天阔同志的媳妇。”
“我不是他媳妇儿。”她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
“她不是我媳妇儿,那他也不是我儿子了。”周天阔激动地腾一下站起来高兴地说道,恨不得现在就放鞭炮,“佩兰,佩兰,我现在就去找她。”抬脚就朝外走。
“周光明是你的儿子。”她眼见着要走的他着急地喊道。
周天阔回头急切地说道,“你不是我媳妇儿,他怎么还能是我的儿子呢!”
“周天阔你老实的给我坐下,这事不弄清楚了,你哪儿也别想去。”樊校长黑着脸看着周天阔,指着他刚才坐的长凳命令道,“坐下。”
周天阔带着情绪踩着重重的步伐,走了两步坐了下来,冷冰冰地看着她。
“干什么呢?你那是什么眼神?”樊校长看着眼神不善的周天阔立刻说道,目光又转向了她道,“小同志别怕。”言语温和地说道,“孩子确实是他的对吧!”
“嗯!”她忙不迭的点点头。
“而现在你不是孩子的娘?”樊校长继续问道。
“对对对!”她点头如捣蒜道,眼神怯怯地看向周天阔,被他仇视的眼神给吓的一哆嗦,低下头紧紧的搂着周光明,垂眸的她遮住了眼底的一片冰寒。
周光明也害怕的不敢露脸,身体微微的轻颤。
两人缩成一团,真是看的好不可怜。
“你是不是因为他的态度才不敢相认的。”樊校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周天阔,“你那是什么眼神?瞪谁呢?”
周天阔无辜的眨眨眼却恶声恶气地说道,“我天生就这样。”
樊校长目光死盯着他,有他在看把人家给吓的,突然道,“周天阔!”
“到!”周天阔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樊校长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她与周光明一脸的惊恐地看着他们。
孟繁春见状赶紧出声道,“别怕,别怕,不是说你们呢!”
刚才还对答如流,这一会儿的功夫看看周天阔把人家俩给吓的。
“向左转。”樊校长干脆直接下令道。
“校长!”周天阔又气又委屈巴巴的叫道。
“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樊校长直白地说道,直接封口。
樊校长目光转向她,语气温和地说道,“别怕,别怕,有我们给你做主呢!”
与周天阔的态度真是判若两人。
看吧!她在心里腹诽道:人就是这么矛盾,你要死要活的死乞白赖的,扒着他不放,结果是人家轻视,不屑于你。
你矢口否认了,他们到怀疑起来了。反而处处给你找借口。
能让周天阔挨训,算是回击你对周光明恶劣的态度。
第18章 原委
“现在我问你,你不是孩子的娘。”樊校长看着她重新问道,声音低沉有力。
“是!”她点头道。
樊校长目光审视着她,这就有意思了,她极力的否认,而孩子紧扒着不放。
看周光明的样子也不像是被胁迫的。
“可是你和孩子的血型一样。”孟繁春插话道,“而且你跟孩子脸颊右边都有一个梨涡。”
“血型、梨涡?”她眨眨迷糊的双眼道,这应该有遗传的关系吧!
樊校长看着一脸懵懂的她,轻轻蹙起眉头道,“你是谁?”
“我是光明的姨妈!我叫花半枝。”花半枝自我介绍道。
“难怪你们的血型相同的几率大,原来有血缘关系。”孟繁春摇头失笑道。
“娘!她是俺娘。”周光明扑到她的怀里,死死抱着她喊道,“娘,您不要俺了。”红着眼眶,眼里含着泪花,嘴里不住了叫道,“娘,娘!为什么不要俺了,俺做错了什么?”
“你们这到底谁的话是真的?”樊校长他们两人皱起眉头问道。
“我是他的姨妈。”
“她是俺娘!”
花半枝与周光明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娘,您不要俺了!”周光明抱着花半枝哇哇大哭道。
哭得孟繁春与樊校长仿佛拆散人家母子的坏蛋似的。
“够了。”周天阔被他给哭的脑仁生疼,大喝一声道。
周光明给吓的不敢哭了,只是这抽泣声,让听者心里更加难受。
“你那么凶干什么?”孟繁春黑着脸看着周天阔说道,“对你儿子就不能好好的说话。”
“你闭嘴!不这么,今儿就听他哭得了,什么都问不清了。”周天阔转过身看着花半枝冷冷地说道。
“那咱现在听谁的?”孟繁春目光在他们母子俩身上转了转道。
“当然听大人的,难不成还让个孩子摆布。”周天阔黑着脸道,“咱们不就让这个孩子给耍了。”语气阴森森的。
都是这破孩子乱说话,把自己的好事给搅合了,早点儿说清了,哪有这事,气的他恨不得揍他一顿。
“樊校长,我是光明的姨妈!”花半枝看着他们三人道,“你们也别怪光明,实在是我姐”垂下双眸,鼻音浓重,一副伤心落泪的样子。
“那孩子的娘呢?”孟繁春眸光深沉地看着她道。
“我和我姐花银莲带着光明出来找姐夫,结果出了关,她就一病不起,最后就没了。”花半枝说着红了眼眶,眼泪蓄满了眼眶,浑身难掩哀伤,“我们俩相依为命的,孩子叫惯了。”
“这是我们弄错了。”樊校长看着花半枝唏嘘道,“看这事弄的。”
“对不起!”花半枝赶紧道歉道,低垂着眼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不管你的事情。”樊校长摆了摆手道,“是我们先入为主。”目光转向周天阔,看着他那嘴不要咧的太大,握拳头轻咳两声,“咳咳”
周天阔赶紧板着脸,强迫自己做出一副哀伤的样子。
樊校长无语地摇摇头,哪里是死了媳妇儿,分明是死了老丈人似的,像哭却哭不出来。
“你多大了。”樊校长眸光温和地看着花半枝问道,借以不让她的视线落在周天阔的身上,实在太糟心了。
花半枝眼角的余波自然也看到了周天阔那脸上令人碍眼的笑意。这男人真是薄情啊!即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连一丝悲悯同情心都没有。
心底冷笑一声,男人!
“我今年二十二,我姐花银莲二十六。”花半枝乖巧的老老实实地说道。
孟繁春闻言眉头轻挑,看向周天阔,女方比他还大两岁呢!
“怎么会是你陪着孩子来找孩子的爹呢?”樊校长眉头轻蹙地上下打量着她探究道,“听光明的说孩子的爷爷、奶奶、姑姑都在。”
“他们老的老,小的小的,所以我就陪着我姐来了。”花半枝眸光清澈地看着他回道。
“二十二,不小了,没有结婚吗?你丈夫回同意你千里迢迢的陪着你姐来找你姐夫。”樊校长目光充满疑惑地看着她道。
花半枝闻言睫毛轻颤低垂着,闷声说道,“我是童养媳,到婆家没几年,丈夫被抓壮丁的给抓走了,后来再也没回来过,听说死了。公公婆婆说我是丧门星,把我卖给了地主当使唤丫头。解放军打过来,他们一家全跑了。我们老家规矩大,我是有过丈夫的人,生是婆家的人,死是婆家的鬼。所以就没人娶我,我就跟着我姐偷跑出来了。”
樊校长当场就愤怒地拍着桌子道,“这是什么破规矩,这规矩必须改,封建。”
“那你娘家人呢?”樊校长好奇地问道。
“我爹是个大烟鬼,他把所有的家产抽光以后,我娘受不了,投河了。我姐卖给了姐夫家,我则卖给了另外一家。爹也抽大烟多了也没了。”花半枝鼻音浓重地说道,带着哭腔。
“那你身上的伤。”孟繁春目光着划过一丝悲悯,看着她关心地问道。
花半枝抬起眼,手指抹了下湿润的眼角,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们道,“有地主老财打的,也有公公婆婆打的,怪我害死了他们的儿子。”
叙述的如此平淡,声线没有丝毫的起伏,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孟繁春看着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花半枝,想起她的后背,不寒而栗,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能说的如此的轻描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