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托您老人家的福,要不我也没有这个机会表现啊!”靳凯言不由衷地拍着马屁,心里却埋怨: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两次把我硬弄了回去,老子早就逍遥法外了,犯得着在这儿跟你干刀口舔血的买卖吗?
“嗯,算你小子识相……接下来有什么具体计划没?”凌阳翘着脚,眯着眼装起了上级领导的派头。
“接下来,当然有计划,我早都已经计划好了!”一提起折磨虎爷的计划,心理极度畸形的黑道黄花顿时双眼放光:“我准备三管齐下,同时进行,三只手都要抓,三只手都要硬!”
凌阳点头赞叹道:“你不愧是做贼的出身,好好的政治术语硬是被你形容出一股子浓厚的贼腥味儿……”
“首先,我派出得力的心腹往市里各大局打匿名电话,就说赵大虎的公司偷税漏税和非法交易,告完市里告省里,告完省里告首都,首都不管就找联合国……对不起我有点得意忘形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而且我雇佣大批‘水军’,在当地论坛和贴吧上,揭露赵大虎曾经为了拆迁强拆人家房屋,草菅人命,骚扰并猥亵老太太的罪恶行径,这是第一招,运用的是舆论攻势!”
“其次,我花大价钱买通了管理相关产业的官员,以及珠宝公司的雇佣制中层干部,低价将我们从南边运来的翡翠玉石原料卖出,我也不赚钱,甚至于赔钱都行,就图个乐呵,时间长了,珠宝公司自然而然地就会掐断跟恒运公司的合作计划,只认准我们华宇一家。没有了原石生意做掩饰,我看那老小子怎么洗钱,哈哈!”
凌阳赞不绝口:“厉害……姜还是老的辣!”
靳凯得意不已:“剩下的第三招嘛,就涉及到我的老本行了。”靳凯的眼里射出拥有强大自信心的光芒:“赵大虎是个什么东西,想当年我靳凯称霸荆阳和东港的地下社会,这些小崽子哪个见到我不得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声‘凯哥’,麻辣隔壁地我才叫哥,他一个县城里混饭吃的晚辈居然敢称爷,我看他真是穿三天新鞋就不会走道儿了,看老子不活活弄死他!”
一提起自己的老本行,靳凯就开始得意忘形:“刚开始的时候赵大虎在官场和商场上斗不过我,偷偷摸摸地派了一大群崽子们堵在公司门口骚扰,奶奶的当老子是吃素的,老子的那一群老兄弟,哪一个不是从刀山血海里拼过来的,身上都留着几十道伤疤,只出去了几个,就把那些小崽子揍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要不是老子事先吩咐过不能致残,那些崽子的手筋脚筋早就断了,跟我玩儿黑社会打打杀杀那一套,我呸!”
靳凯的并掌如刀,恶狠狠地做出一个斩首的动作:“我的第三个计划就是派出精兵强将,把赵大虎手下的虾兵蟹将全都赶出县城,否则见一次打一次,头敲碎腿打折,肋巴扇子打骨折……”
“行了行了,别念顺口溜了,你的计划我全明白了!”凌阳不得不衷心地挑起大拇指:“没想到你还真是个人物,这么快就琢磨出如此多的损招儿,看来你肚子里的坏水儿比我还多,小弟甘拜下风,失敬,失敬……”
“过奖,过奖……”靳凯慌忙抱拳回礼:“咱们互相吹捧,共同进步……与君共勉!”
第64章 一触即发
凌阳很好奇,浦东集团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硬生生地横插进一脚,将县城里本就微妙的情形弄得更加扑朔迷离,虎爷当然不会将其中内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凌阳这样的小人物,所以凌阳只能在一头雾水中,暂时将浦东公司置之不理,走一步看一步。
凌阳曾经就浦东公司涉入一事,咨询过秦璐的意见,秦璐对于此事讳莫如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让凌阳静观其变。看目前的情形,浦东公司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安安分分地经营自己辖内的业务,凌阳只能作罢。
秦璐已经有一阵子没有露面了,只给凌阳留下了一个无法接听的内线电话,打通后秦璐自然会换着号码地回复凌阳。秦璐说自己因为在汤原县出现的次数过于频繁,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暂时只能留在荆阳警校里老老实实呆上一段时间,远远地遥控一切进程。
这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浦东公司的幕后指挥者远在东港市区,恒运和华宇的支持者则躲在荆阳市不肯露面,三个庞然大物挑起的战争,已经微缩在小小的汤原县城里,闹得不可开交,乌烟瘴气。
因为楚婉仪一直没有上班,失去了束缚的凌阳更加肆无忌惮,把分内的工作全部交给财务的报表员去做,自己很少去公司亲力亲为,除了定期向虎爷汇报自己胡编滥造的情况以外,几乎都在外面晃悠,偷得浮生半日闲。
随着商业斗争变得更加激烈,浦东公司居然畏畏缩缩地偃旗息鼓,暂时停止了所有贸易,开始内部整顿,让心有顾忌的华宇和恒运大大松了一口气,集中全副精力互掐。浦东则安静地坐壁上观,一副坐山观虎斗的看热闹架势。
不断升级的明争暗斗使得恒运和华宇几乎两败俱伤,省市两级的工商税务不断接到举报电话,焦头烂额地对两家公司的财务和运营状况进行清查,而且还要各自花大价钱收买电脑高手,抹去网络上对自己公司不利的谣传和言论攻击,倒是北方的各大珠宝公司意外地尝到了不少甜头,两家公司的原料价格在激烈的竞争下已经远远低于市场价格,都是依靠老底子勉强支撑。要不是两家公司幕后的支持者一直在市里做着善后工作,并且源源不断地注入资金,恐怕恒运和华宇早就宣布破产清算了。
最近一段时间,县公安局局长张大民忙得焦头烂额,连周末都无法休息。随着两家公司冲突不断升级,已经不满足于商战和舆论战,两家本来就带有社团性质的公司开始明里暗里派出精干的手下互相骚扰滋事,街头群殴事件时有发生,令安静的小城里一阵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对于恒运和华宇的明争暗斗,张大民早就心知肚明,暗暗埋怨这两家公司不给自己省心,闹成现在这种无法收拾的场面。照常理说,张大民应该选标治本,直接找到两个公司的负责人提出警告,不过县里主抓治安的副县长早就给自己下了命令,不要轻易招惹那两个背景深厚的家伙。所以张大民只能充当救火队员的角色,严令辖下各派出所派出所有警力巡逻,发现有打架斗殴的现象立刻予以制止并严肃处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已经进入初冬,北方天气严寒,人们早早地换上臃肿的冬装,踏着不再融化的积雪行色匆匆,谁也不愿意在寒冷的室外多呆上一会儿,临街的各家商铺里除了常规供暖外都打开了大功率的空调,企图用温暖如春的环境多吸引一些客人。
凌阳此刻就坐在一家暖融融的老菜馆里,这家老菜馆经营东北的农家特色菜,小鸡炖蘑菇和猪肉粉条一绝,加上价格实惠装修干净,一直以来客人络绎不绝,生意火爆得很。
此时店内的气氛却有些不对劲,本来已经到了中午的饭口,店内本应该坐满了客人,不过眼下却只在大厅里坐了三桌食客,楼上平时不预定都捞不着的包间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只有饭店老板带着厨师和服务员们,躲在一楼半的楼梯缓台上,鬼鬼祟祟地探头往楼下偷瞄,老板一脸苦涩,几次三番掏出电话想要报警,不过想起刚刚那些凶神恶煞的警告,再摸一摸口袋里刚被强塞进来的一万块“补偿损失费”,老板咬着牙又把电话放回了兜里。
两张圆桌上分别团团围坐着十几个人,呼呼喝喝地喝酒吃菜,不过心思都不在吃喝上,彼此斜睨着挑衅,大有一言不合血溅五步的架势。其中一张桌子上的人都是虎爷手下的兄弟,还有临时被拉来凑数的一众保安,身材魁梧的山东大汉刘大壮赫然在列,手里抓着个囫囵的大肘子啃吃得汁水淋漓;
另一张桌子上则是猛龙过江的靳凯的老手下,不得不说这群老道上的江湖汉子气场比较强大,一个个衣着光鲜,端足了架子慢条斯理地细嚼慢咽,话虽不多却眼神凶戾,为首的男子年近中年,是靳凯以前社团里的头号心腹打手,外号蝮蛇,捏着一支细长的鸡骨棒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薄唇紧抿,神态自若,仿佛根本没把即将发生的火拼当成一回事般,悠然淡定。
凌阳独自一人坐在两伙人中间的一张条桌旁,点了一份招牌酱骨架,就着一瓶啤酒大快朵颐,心里早已乐翻了天,心想终于可以借着两方都有关系,狠狠地装上一把世外高人,淡定地在刀光剑影中泰然自若,近距离地好好看看热闹,根本没想离开,甚至作死地招手,让楼上探头观望的服务员再上一瓶啤酒。
在饭店老板许诺加上一个月工资的悬赏下,一名浓妆艳抹的女服务员战战兢兢地拎着一瓶雪花啤酒,从楼上溜到凌阳桌前,放下啤酒后小声地提醒凌阳赶紧离开,小心一会打起来被误伤到。凌阳感激地一笑,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面孔:“谢谢你的提醒,我只是芸芸众生里一个平凡的过客,我所有的路途都只追寻着自己的内心,不用担心别人怎么看,也不怕别人会影响到我的心境,这种小场面我见多了,放心吧,伤不到我的。”说罢张嘴咬下啤酒盖子,豪气干云地对瓶喝了一大口。
服务员十分无语,心想今儿是怎么了,两伙人在这约架老板还不敢报警,我顶着危险好心好意地下来报信,居然碰到一个满嘴疯话的精神病,我还是赶紧上去躲起来吧。
两桌人就这样对峙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在街道对面一家食杂店里观察情况的靳凯终于忍不住拨通了手下的电话:“怎么还不动手?等着过年呢你们!”
蝮蛇装作不经意瞄了自斟自饮的凌阳一眼,捂住话筒小声道:“里面还有一个人在那里喝酒,不知道是什么路数,我怀疑是警察派来拍摄证据的,所以……”
电话里传来靳凯愤怒的低吼声:“警察个屁,那小子我认识,就是当地的一个无赖混混,根本上不得台面的,谁知道他这会儿抽什么风!等会儿你们连他一起揍……呃,小小地教训一下就行,别打残了,我不想节外生枝……快点动手!”
挂断电话,靳凯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收拾凌阳一顿让靳凯感到十分解气,虽然说自己逃脱牢狱之灾凌阳也功不可没,不过靳凯就是看不上凌阳那副挟恩求报的可恶嘴脸,一直恨得咬牙切齿却苦于没有机会,这回才终于得偿所愿。
凌阳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某人的算计,还坐在那儿优哉游哉地硬充大瓣蒜,猛地看到蝮蛇抄起一个酒瓶砸到对方的桌子上,站起身挑衅道:“吵什么吵,没看到二大爷们在这儿喝酒喝得正高兴吗?这个场子我们包了,都给老子滚出去!”
第65章 怒火街头
两方的人马本来就抱着斗殴的目的聚在同一家餐馆,哪里禁得住蝮蛇赤裸裸的挑衅,那个无辜的啤酒瓶当时就充当了导火索的角色,随着瓶体炸裂的清脆响声,双方人马迅速纠缠到一起,一场火拼立刻展开。
蝮蛇早就看凌阳这个有着重大装比嫌疑的年轻人不顺眼了,一旦确定了凌阳压根儿不是警方的人,而且还得到了老大的首肯,顾不得冲上去和对手厮并,先行飞起一脚将凌阳踹翻在地,抄起一把椅子把凌阳砸得满脸开花。
凌阳根本没有意识到两伙人已经开打,“妈呀”一声被掀翻在地,随即遭到了劈头开脸的一通暴揍,疼得找不着北,世外高人的形象荡然无存,趴在地上嚎叫着拼命朝桌子底下钻去。
虎爷这面的刘大壮和一众保安早就看到了凌阳悠闲地坐在那里装比,只是苦于受到虎爷不能先挑起争端的嘱咐,不敢妄动,只能杀鸡抹脖子地拼命朝凌阳使眼色,示意他赶紧离开,无奈凌阳当时已经入了魔障,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不肯走,刘大壮只能任由他胡闹,暗想等会儿打起来之后再趁乱把凌阳扔出去,免得这个虎爷颇为看重的小白脸受到池鱼之灾。
双方刚一接触,刘大壮就直奔凌阳而来,好不容易拨开混乱的人群,刘大壮惊讶地看到凌阳正被蝮蛇揍得哭爹喊娘,躲在桌子底下一个劲儿地求饶,嚎啕着说自己只是一个打酱油的,跟店内的人根本不认识,蝮蛇这才余怒未消地准备先放过这个白痴。
刘大壮只知道凌阳挨了打,不知道具体被打伤到什么程度,心急之下抄起一个酒瓶朝蝮蛇的脑袋上砸了过去,嘴里嚷嚷着:“妈的竟敢打我兄弟,老子先干死你得了!”
蝮蛇打群架经验丰富,早已练就了混乱中眼观六路的本事,见状轻松地躲过迎面飞来的瓶子,心里更加确定了凌阳是对方的人,一边迎向魁梧高大的刘大壮,一边吩咐身边的兄弟不要放过凌阳,从桌子底下揪出来往死里打。
凌阳装比没装明白反倒飞来横祸,被揍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鬼哭狼嚎地弯腰扛起背上的小桌,脚下生风地背着坚硬的“外壳”夺门而出,桌面上满是玻璃碎片和残羹剩饭,凌阳则从桌腿中探出一个脑袋好看清路径,像足了一只飞奔的王八精。
靳凯在街对面的店里隔着窗户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大惊失色,顾不得掩藏身份从店里冲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追到凌阳身后,拉住凌阳背后的桌角一把将他扯到一条偏僻的胡同里,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住了脚步。
“大哥你当自己是东方不败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啊!那么多人在里面打群架,你不想着赶紧抽身,还特么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喝酒,我看你是脑袋里有屁,打死你都不冤!”靳凯毫不留情地数落着凌阳,根本不敢提自己命令手下教训凌阳的事。
凌阳喘着粗气放下背上的桌面,感激道:“我哪知道这些人打起架来六亲不认,本来我以为两边的人我都认识,好歹也能给我个面子绕过我再动手,没想到……咦,不对啊,好像是你的手下先动手打我的……”
靳凯连忙心虚地插言解释道:“我的手下怎么了,我的手下全都不认识你啊祖宗。你不知道咱俩执行的是秘密任务吗?要是弄得人尽皆知咱们还混个屁?我早就被你的那个美女上司送回去吃牢饭了,还能在关键时刻冲出来救你一命么?”
凌阳一想也是,于是原谅了靳凯的粗心,加上刚才装比失败脸上无光,胡乱往鼻孔里塞进两张揉成一团的餐巾纸止住鼻血,拉着靳凯让他把自己送到医院去包扎检查。
靳凯无奈,搀扶着哼哼唧唧的凌阳刚一转身,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巷子口站满了陌生的年轻人,穿着花花绿绿的时尚潮服,打着耳洞鼻环,手里掂量着棍棒铁链和锃亮的刀片不怀好意地望着两人。
凌阳和靳凯迅速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从彼此脸上惊愕的神情看出这些家伙根本不是自己一方的人,看来又出现了其他的状况,而且看情形对二人十分不利。
凌阳反应比较快,机敏地一把抱住靳凯的狼腰,伏在靳凯的肩膀上尖声尖气地撒娇道:“龙哥,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啦,你再怎么逼人家,人家也不会嫁给你,再说你本来就是个小受受,人家又早就被掰弯了,咱们俩在一起是没有未来的!”
不顾靳凯一身鸡皮疙瘩地打起摆子,凌阳恶声恶气地朝巷子口的一干人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家同姓恋啊,赶紧给老娘滚蛋!”
“呵呵,还特么混社会的老大呢,怎么也一副贪生怕死的臭德行,还想装兔子骗我们,真不知道你们这些老前辈怎么想的!”人群中一个梳着鸡冠头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叼着烟看了看手里的纸条,揉成一团后扔进了自己的嘴里,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二人:“靳凯是吧,凌阳是吧,找的就是你们两个,兄弟们给我上!”
凌阳心里惊骇不已,心知可能在某些内部环节上出了问题。靳凯毕竟是道上混久了的熟面孔,有心之人只要费些力气就能打听出来。不过凌阳本已经化名钱多多混入了虎爷手下,在荆阳市警校也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在校大学生,能一口说出自己的真名怎能不让凌阳惊骇欲绝。
凌阳在汤原县城里完全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做钱多多做得十分成功,不过在荆阳市区却有不少同学和熟人,为了尽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秦璐严令凌阳不许擅自跑去市区,上次跟楚婉仪去市里购置野营的物品,还是凌阳偷偷打电话经过了秦璐的同意,秦璐还特意问了凌阳活动的区域,派出几名工作人员一路盯梢,唯恐出现什么老同学见面亲热相认的感人场面,这才没有引起楚婉仪的怀疑,没想到现在却被一群陌生的年轻人叫破了自己的身份。
久混江湖的靳凯知道今天难以善了,江湖中人只要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都会给对手留上三分余地,不至于致人死地,以后在江湖上也好相见,这是老道上混的人恪守的原则。不过现在时代变了,江湖义气和江湖规矩全部成了笑话,只有心狠手辣才能上位,才能获得更多的财富和更高的权利。
尤其是这些年纪轻轻的小崽子,下手没轻没重,天不怕地不怕。靳凯以前跟这种年轻人打过几次交道,知道这些小家伙一出手就要人命,见状低喝一声:“别他吗愣着了,还不快跑!”拉住凌阳的胳膊反身朝巷子深处跑去。
巷子的尽头是偏僻的北二道街,平时少有行人,两侧都是拆了一半的民房,属于大开发时代遗留下来的废墟,到现在还有房主哭喊着去市里省里告状,扒倒下一半的坍塌墙面上,依稀可以看出红白油漆圈住的大大的“拆”字。倾斜的电线杆和路灯杆上专治脚气和性病的小广告已经褪去了颜色,满地都是破砖烂瓦和枯黄的野草,脏兮兮的雪堆东一处西一处,根本无人打理。
看到凌阳依依不舍地依然把桌子背在后背装王八精,靳凯气不打一处来,跑到巷子尽头处一把抢过凌阳身后的桌子,指着拐角处一堵崩塌的砖墙示意凌阳躲进去,自己则抛下桌子一路朝前飞跑,在晃进一条横向的巷子后故意落下半步,留下伸出中指的一只胳膊。身后的追兵以为两人还在一起,而且竟然敢向人多势众的己方挑衅,叫骂着朝靳凯消失的方向涌了过去。
第66章 危险旅途
凌阳很没义气地把靳凯扔下不管,待到纷乱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凌阳探头探脑地从藏身处溜出来,自己朝反方向逃命去了。
不怪凌阳不顾兄弟的死活,凌阳心里有数,靳凯是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的老前辈,什么凶险的大场面没见过,如果真的被一群小家伙抓住废掉的话以后也不用再出来混了。
凌阳惊慌失措之下不知拐了多少个弯,一口气跑出了不知几里路,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凌阳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很丢人的错误——凌阳迷路了。
东北的冬天白昼很短,下午三点钟以后就开始黑天,直到四点钟左右天色基本上黑透,凌阳为了躲避追杀,故意沿着拆迁区曲折的巷弄东拐西绕,不知不觉间早已脱离了县城内朝着郊区跑去,等到发现迷路时凌阳才发现寒风更加凛冽,天际的星斗已经开始闪烁,掏出电话想联系个熟人来接自己,凌阳悲哀地发现,自己的山寨手机早已在店内就被蝮蛇那个家伙用椅子砸成了两半,彻底不能用了。
凌阳分辨不出方向,不敢乱走,翻了翻衣兜惊奇地翻出了两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这才意识到本就所剩不多的钱早已在逃命的时候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就这两块钱还是早上买煎饼果子时剩下的,一时感到无比凄凉,只能站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期待有进县城的车辆能稍带自己一段路程。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穿着单薄的凌阳觉得身上开始发冷,不住地跺脚蹦跶着取暖,隐约听到一阵唢呐声,凌阳不禁跟着音乐的节奏扭起了大秧歌,脑海里回想着楼下广场舞大妈们飒爽的英姿,越扭越觉得身上暖和,心里不由得对广场舞大妈的养生之道肃然起敬,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因为被吵得难以入睡往楼下泼洗脚水了。
唢呐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凌阳看到道路的一端闪烁着两只车灯,正变换着远近灯一路行驶而来,凌阳一阵狂喜,心想运气不错,这么快就等到车了,就算不是往县里去的自己也可以打听一下回去的大致方向,不至于出师未捷身先死,被活活冻死在荒郊野外。
迎面驶来的是一辆小型面包车,破旧的车身漆皮掉落了不少,看上去像生了疥疮一样,前保险杠只剩下一半,一侧的倒车镜用麻绳绑着一面红色的小镜子对付着,风挡玻璃上满是裂纹,用透明胶布勉强固定住。整个车除了喇叭不响哪里都响,驾驶这辆微型面包的司机看起来品味也不怎么样,居然还在车上播放着百鸟朝凤的唢呐乐曲。
面包车驶到凌阳身前戛然停止,车门发出一阵刺耳的吱嘎声朝后划去,叼着烟卷的司机一把掀驾驶室旁边车窗上的塑料布,探出头大声道:“进县城不,两块钱一位还有一个位置,要上快点,不上走啦!”
凌阳大喜,将手里的两张纸币塞进司机手里,弯腰钻进了车里,车门被后面的乘客用力推了回去,用一根粗铁丝弯成的挂钩挂住,不致使车门自行划开,凌阳这才看清,小小的车厢里居然塞进了十几名乘客,挤在一起在四处透风的车厢内瑟瑟发抖。
凌阳一脸歉意地找到一小块地方挤了进去,不放心地对司机师傅道:“大哥,你这车超载可挺严重,被交警抓住要扣不少分啊!”
司机冷冷一笑,傲然道:“扣分?我也得有驾照算啊!没驾照扣什么分!”
凌阳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哥你真厉害,没有驾照也敢开车上路啊?”
司机大哥嘴角的烟头忽明忽暗,映照出一张布满胡茬的脸庞:“没事,酒壮英雄胆,刚才喝了一斤多二锅头呢,老子有啥怕的?”
凌阳快要哭了,不死心地打破砂锅问到底:“大哥那你为什么不考个驾照呢?总这么喝酒壮胆多遭罪啊!”
司机呸地一声将烟头吐到车外:“老子两千多度近视,右腿还是假肢,敢去考驾照吗?”
凌阳顿时崩溃了,大喊着:“快点停车快让我下去!”
“停车?停个毛车!”司机转过头朝车内的乘客大声提醒道:“早告诉你们刹车坏了,快要下坡了,大伙儿抓好扶手啊!”
凌阳:“呜呜呜呜,我最后上来的,哪有扶手让我抓啊,哪个好心人让出来一个给我,要不我跳车了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呜呜呜呜……”
意料之中,车子刚一进县城边缘就停了下来,司机大吼大叫地将车里的乘客全都撵了下来,转了个弯往原路驶去,根本不敢进城。乘客们一哄而散,各自朝着目的地奔去,只剩下凌阳一个人在寒风中瑟缩。因为凌阳悲哀地发现,自己转了一圈后居然重新回到了原点,眼前迷宫般的巷弄哪一条看起来都比较眼熟——凌阳下午的时候就是从这里跑丢的。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凌阳急的在原地直转圈,就是不敢贸然迈步,正彷徨间,只见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孩儿,肥胖的脸上油光锃亮,笨重的身子足够将两个凌阳整个塞进去,一只手攥着一根硕大的火鸡腿吃得兴高采烈。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凌阳哪里还顾得上挑肥拣瘦地嫌人家长得不好看,遇到救星般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伸出手臂一下子拦住了女孩儿。
女孩扔掉啃得一丝肉都不剩的骨棒,双手紧紧护住胸前,警惕地看着凌阳:“你要干啥?”
凌阳一时脑抽,咧嘴道:“你听说过安利吗,有一款减肥产品很不错的……”
女孩最忌讳别人拿自己的体重说事儿,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大踏步从凌阳身边走了过去,凌阳急了,连忙追了上去,急切道:“美女别走,别走,我是开玩笑的,我是外地来的推销员我迷路了,美女你别扔下我不管啊!”
两声美女硬生生止住了女孩的脚步,女孩停下脚步,借着远处传来的路灯微弱的光线,粗略打量了凌阳一番,眼前一亮,暗想这个讨厌的推销员长得还挺俊俏的,就是一双眼睛咕噜咕噜的贼了一点,不过女孩随即也就释然:干推销这行的都是这个样子很正常。
短短半小时后,女孩已经被舌绽莲花的凌阳彻底忽悠懵了,完全把凌阳当成了相知多年的好友,无话不谈,甚至连上个月大姨妈晚来了三天这样隐秘的事情,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凌阳,正想跟凌阳讨论一下内裤的颜色和星座气质的必然联系这一话题,凌阳赶紧打断了女孩的喋喋不休。
“美女啊,你刚才给我形容的地形啊方向啊过于抽象,我还是没听明白我应该怎么走回县里,你能给我画副详细点儿的地图不……”
女孩这才想起来凌阳是个不熟悉环境的外地人,而且刚刚走丢不说,连口袋里的钱都被扒手偷走了,这才不好意思道:“哎呀,我都忘告诉你了,这里是东边新开发出来的学区,距离县城中心十几里路呢,这个时间很少有车经过的。不如这样吧,我们租住的寝室那边有不少空房间,等下我跟房东说说借给你暂住一晚,等明天天亮了再送你回城里,去找你的同伴。”
“恩人哪!”凌阳呼天抢地的表示感激:“刚看见你的时候我还鼓不起勇气前来搭讪,本想着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美男子算了,可是我转念一想,晚饭还没吃呢,在这儿冻饿一晚还不得翘辫子,所以冒昧地拦住了你,果然,美女你真的没有让我失望,你乐于助人的精神就像黑暗中的灯塔,指引我前进的方向……嗯?你问我到底想说什么啊!我饿了,你还有鸡腿没有,给我一个……”
第67章 江湖救急
在女孩的热情邀请下,凌阳一路跟随女孩儿来到一家脏兮兮的小烧烤店里坐下,女孩点了不少肉串熟筋腰子鸡翅之类的东西,豪气干云地表示要好好请凌阳吃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