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阳浑然不知,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刚刚发生了一起绑架事件,依旧兴致勃勃地跟小男孩凑在一起“斗蟋蟀”。凌阳的癞蛤蟆刚刚吃掉了小男孩的“常胜大将军”,放在脚边的手机同时振动起来,凌阳看着屏幕上熟悉的号码,赶紧按下了接听键:“山鹰吗……是我……什么?好……你千万不要离开……顶不住就喊人报警……我马上就到!”
对于虎爷来说,凌阳暂时的利用价值不菲,皇帝不差饿兵,虎爷深深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还是给凌阳留下了一笔钱。凌阳用这笔钱交到了少年山鹰这个小兄弟,谎称自己是罗图江湖上的朋友,说罗图最近被坏人盯上了,自己正在暗中保护罗图,告诉山鹰别远离罗图,一有什么动静赶紧打电话通知自己。
山鹰是罗图的老客人和忘年交,两个人相当熟稔,否则当日良子前来闹事,山鹰也不会仗义出手。不过山鹰毕竟只是个小混混,那天虽然依仗人多逼走了落单的良子,但是无论从胆色和手段来说,要远远逊色于良子这样的老江湖,所以良子今天有备而来,没费多大力气,便将山鹰和他手下的一班小兄弟吃得死死的。
良子汲取教训,没有在晚上人多的时候来,而是趁着下午时分驱车而来。罗图在山鹰和几个小兄弟的帮助下,刚支起棚子,准备好火炭和肉串,仔细擦拭着桌凳上的油灰,两辆面包车停在了路边,鱼贯走出十几个面色凶狠的大汉,为首的正是良子。
山鹰的确是同龄人里难得的狠角色,见到对方人多势众,而且都是成年男子,却夷然不惧,最先带着兄弟们迎了上来。良子早有准备,一挥手间,身后的打手们瞬间围了上来,纷纷从怀里掏出锃亮的短匕,逼住山鹰和他的一干小兄弟,锋利的刀尖微微扎进这些毛头小子的皮肤中,冰凉和疼痛使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惹怒了这些无法无天的凶悍之徒,在自己的身上戳出几个透明窟窿。
良子见手下迅速控制了局面,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走近罗图,一脸猫戏老鼠的得意神色:“老小子,你真是给脸不要脸,不过我佩服你,真的,你是条汉子!”
罗图脸上毫不变色,平静道:“你赢了,别为难那帮傻小子,我这就搬走,彻底离开红旗农场,再也不回来……”
“晚了!”良子瞬间变脸,狰狞道:“我承认我刚开始做得有些过火,不声不响就拆了你的狗窝,可能激怒了你。不过我后来又找了你两次,把你当成个人物,和颜悦色地跟你谈,开出的价码一次比一次高!当时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你喜欢住在那个破破烂烂的狗窝里,离开以后会很不习惯!你还说你孤家寡人,烂命一条,连死都不怕,更不会怕我这个跳梁小丑!现在怎么样?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之极!”
良子仰天大笑,罗图则一动不动,脸上古井不波,直到良子笑够了,罗图才缓缓开口:“你现在想怎么样?要了我这条命吗?我可以给你!”
“你的命很值钱吗?在我眼里,你只不过是个臭要饭的!”良子把嘴里咀嚼得没味的口香糖吐在罗图脸上,抽出腰间的刀子拍打着罗图的脸颊:“我收了你这条贱命一点用处都没有!我还是以前的那个要求,我要你离开,滚出我的视线,滚得越远越好!”
罗图一动没动:“就这么简单?”
“当然,就这么简单!”良子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指尖的短刀耍出一个漂亮的刀花,话锋一转:“不过你的罪了我,深深伤害了我的自尊,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的话,让我以后还怎么混?嗯?我的铁汉兄?”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罗图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惜字如金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哎呦,大伙儿快来看看哪,这个家伙还是一副酷酷的样子,真吓人哪!”良子夸张地用刀身轻拍自己的胸口,突然换上了一副恶狠狠的神色:“我想怎么样?很简单!你,和那帮小崽子,我要你们每人留下一只手!”
第44章 狱中龙
罗图脸色数变,突然出手如风,瞬间夺下了良子手中的匕首。
良子大惊,没想到罗图的身手如此高明,连连向后退去,良子身后的手下见状,刀子逼得更紧。山鹰作为这群坏小子的头儿,享受特殊待遇,架在脖子上的刀刃已经勒出一条深深的伤口,不断有鲜血流进领口。
山鹰眼神倔强,努嘴斜睨着逼住自己的打手:“有种你特码就整死我,要是留下我一条命,我早晚会去找你!”打手被山鹰不要命的恶痞模样震住了,哪有当街杀人的胆子,闻言手上松了松,却被良子一把抢过刀子,躲在山鹰身后朝罗图喊道:“曹你妈的,你敢动手试试,我现在就把这帮小比崽子全都干掉!”
罗图上前两步,良子和所有手下便挟持着手里的人质,整齐地向后退了两步,罗图却掉转刀尖,狠狠扎进自己的手臂里,面露微笑道:“我不想动手杀你,只是想跟你谈一个条件而已。”
良子已经被罗图的狠劲儿震慑得说不出话来,罗图不再逼近,任由手臂上贯通伤血流如注,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你放了这帮傻小子,我的命赔给你。我自己了断,不用你承担罪名,就这么简单!”
“我,我……”良子一个劲儿往后退,后背已经靠在了一堵残墙上,退无可退。这个时间段夜市来往的人很少,事情又都发生在罗图搭建的凉棚里,即使已经闹了半天,还未有人发觉。不过这样的情况对于此刻的良子来说,却十分不利。良子混惯了江湖,自问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不过像罗图这样的亡命徒,良子还是第一次遇到,恐惧逐渐填充了内心,牙齿略微打战:“你,你这个疯,疯子,你别过来……”
罗图目光炯炯:“还是刚才那句话,放了这帮傻小子,我的命,给你。”
罗图话音未落,远处突然响起一片警笛声,杂乱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有大批的警车赶来。良子心念电转,心知如果被抓的话,当街聚众砍人也是不小的罪名,即使虎爷要捞自己出来,也要费很大的力气,为了这样一个疯子吃一段时间牢饭,实在划不来。
良子知道今天算是栽了,朝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一齐放开手里的人质,将山鹰和他的小兄弟们朝罗图狠狠推搡过去,一起转身离去。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以心狠手辣出名的良子,离开罗图的目光后,心里居然隐隐升起一股脱离危险的窝囊感:“你特码等着,老子一定要收拾你!”
良子放下一句威胁的场面话,刚要钻进面包车的副驾驶位置,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良子的衣领,狠狠将良子掼在地上,膝盖压住良子的脖子,原来是一个穿着蓝色劳动布套装的送水工,帽檐压得很低,露出削尖的下巴,正是及时赶来的凌阳。
打手们已经全部上车,突然见到良子被擒,刚想一窝蜂地冲下来营救,凌阳却扯起嗓子朝不远处的拐角大喊道:“警察叔叔快点来呀!我把坏人抓住啦!”凌阳偷偷按下掌心里一个微型遥控器的按钮,拐角处突然警笛声大作,似乎有警车马上就要转进来。打手们毕竟做了不法之事,又失去了主心骨,两辆面包车的司机惶然发动了车子,没命地踩油门逃离,想要把良子留在这儿不管。
良子心里大急,身上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用力一翻身,凌阳“猝不及防”,被良子掀翻在地。良子破口大骂,趁着面包车刚刚起步,速度不快,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去,早有没关车门的小弟们伸出几只手,把良子拉了上去。
眼见两辆面包车去得远了,凌阳才遥控关掉的警笛声,转身扬长而去。离开前,凌阳经过略显疑惑的罗图面前,压低声音道:“先找个地方把伤口处理一下!”
山鹰听得出凌阳的声音,惊喜地想拉住凌阳,却被凌阳甩手挣脱,几个箭步冲过街道的转角,顺手将地上的高仿警笛塞进怀里,和其他几个警笛一起扔进备箱,开着一辆遮挡了号牌的雷克萨斯吉普车,一骑绝尘而去。
……
第二天上午,许冰接到院长的通知,说是省里来了一个脑科医疗专家,要临时对许冰进行为期一天的考核和培训,时间紧急,现在就得前去报到。接到上级通知的时候,院长也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省城的专家要千里迢迢,巴巴地跑过来,为一个县级三甲医院的小医生点名考核。不过卫生局长的声音,院长总归是能够听出来的,考虑了一会,还是决定陪许冰一同前去,免得发生什么状况。
院长和许冰刚走,秦路的电话便打进了凌阳的手机里:“我已经找人支开了你的小女友,别装死了赶紧出来,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凌阳于是吹着口哨溜达出来,上了秦璐的车子。
从秦璐的车上下来,凌阳双腿发软,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坐她开的车了,因为这个部队里出来的疯丫头,秉承了军队司机一贯简单粗暴的驾驶模式,把一辆操纵性极佳的北京吉普的新款战旗,当成了装甲坦克来开,在车流中左冲右突,横冲直撞,一路上的交警行人退避不迭,骂声四起,秦璐却依旧我行我素,根本不当回事。
秦璐在市区通往黑通监狱的必经之路上一路疾驰,依仗着庞大的车身将后面的几辆出租车死死压在车后。凌阳看到紧随其后的一个的哥摇下玻璃,满面惊恐第探出头朝后面使劲按喇叭,向想要超车的同行大吼:“都特么给我减速!快点减速!别顶到我!我前面那辆越野里是个女司机!她特么俩倒车镜都扣着,开着雨刷打着左转向灯,一个劲儿地往右靠,我实在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所以秦璐在这条路上无敌了。
一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坐落在远郊的黑通监狱,凌阳战战兢兢地踏上坚实的土地,恍然升起一种再世为人的幸福感。拧开瓶盖,仰头将一瓶纯净水喝了个底朝天,凌阳才稍稍平复了心情。
凌阳不无报复心态地讥讽秦璐道:“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小鸟依人柔情万种!我看你这种闷声作大死的混不吝脾气,简直就是下水道里的水做的!”
秦璐愕然:“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凌阳指着车窗比比划划道:“车窗上了雾气,如果是别的女孩子,一定在用手指在上面美美地画出个心啊箭啊千纸鹤什么的,你再看看你,二话不说从靴筒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上面划出SB两个字母,有你这样性格的女人吗?我以前真没见过,你能不能推心置腹地跟我说说,你来地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还不是给你取的小名儿!”秦璐不屑地白了凌阳一眼,一只被迷彩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长腿从车门内探出来,厚牛皮猱制的大头高帮皮靴重重踏在地上,扬起淡淡的灰尘。
秦璐今天的打扮很有美国大片《敢死队》的硬汉风格,不过更衬托出女人的野性美,低腰迷彩裤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人鱼线,高帮战术皮靴,军绿色跨栏背心,堪堪掩住精致浑圆的肚脐,一副遮盖住小半张脸的硕大蛤蟆镜,此刻已经被秦璐推上去当做发卡使用,拢住了一头飞扬的青丝。
自从被眼前这个狠毒的女人用计,骗进太平间里被吓掉了半条命后,凌阳就暗下决心,以后一定要对秦璐敬而远之,而且是能离多远离多远,最好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带刺的玫瑰花虽然娇艳,扎了手也是会化脓的,搞不好还要截肢,凌阳可没有为了一个女人,甘愿做风流鬼的觉悟,于是对秦璐避如蛇蝎,不敢再随便造次。
偏偏秦璐就喜欢没轻没重地挑逗凌阳,看着凌阳心痒难熬,偏又不敢靠前的样子开心不已,一路上不断撩拨,把凌阳弄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差愤然跳车躲避不迭。
车子快要行驶到黑通监狱的时候,秦璐终于断断续续地将自己的全部计划和盘托出,不过却遭到了凌阳的坚决反对,认为这个计划几乎疯狂到痴呆,也不知道秦璐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想出这种损主意,不过在秦璐从靴子里拽出匕首耍了两个漂亮的刀花后,凌阳知趣地闭上嘴巴,一头冷汗地满车找安全带往身上绑,因为秦璐由于精力不够集中,车子几乎是贴着道旁深沟边松软的泥土一路飞了过去,差点出现交通事故。
在秦璐眼神的威逼下,凌阳完全忘记了小学老师教育自己威武不能屈的名言,像只温顺的小绵羊般,乖乖地走进黑通监狱的大门。
看起来秦璐事先已经将关节完全打通,秦璐在车上打了个电话,监狱里便施施然走出一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将两套狱警的衣服交给两人换上,制服上胸牌肩章铭号俱全,一看就知道货真价实。
二人在车上匆匆换好衣服,在那名狱警的带领下,经过重重岗哨关卡进入监狱内部,凌阳到不少即将刑满释放的囚徒,被安排在看守相对松懈的外环院子里,整理花坛和草皮。狱警见怪不怪地解释着,说这些囚犯都是还有不到一月的时间就能释放,所以放出来做一些力气活儿,弥补狱警人手的不足,那些囚犯当然不会兴起逃狱的愚蠢念头,反倒将并不繁重的工作做得津津有味,提前享受着难得的自由空气。
按照秦璐的计划,两人这次来黑通监狱,是为了见一个计划中比较重要的棋子人物,也就是两次被凌阳送进监狱的逃犯哥哥。
逃犯哥哥名叫靳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打手、恶霸和抢劫者。靳凯从小在荆阳市福利院长大,十二岁的时候因为不满于分到较少的糖果,将福利院的阿姨刺成重伤,畏罪潜逃到邻近的东港市,流落街头一段时间后,被当地的一个犯罪团伙控制,装扮成残疾儿童被扔到大街上乞讨。
那是靳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时光。只有十二岁的靳凯因为营养不足,身体极度虚弱,每日在街上乞讨来的钱,全部落入在旁盯梢的小头目手中,只有偶尔有好心人扔给他的少量食物,能够维持住他瘦弱的身体不至于彻底倒下。
在这几年里,靳凯学会了隐忍。他每天拼命地乞讨,主动将钱款送到小头目手里,晚上回到被监视的居住地点后,更是不遗余力地给团伙中有头有脸的大佬们打洗脚水,倒痰盂,打扫屋子之类的杂务干了许多,终于获得了大佬们些许的信任,给了他一部分自由活动的时间和空间,食物也渐渐丰盛起来,有时候甚至会给他烟抽,或者把跑腿买酒剩下来的零钱赏给他零用,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下,靳凯如同狂风暴雨中一株摇摆不定的细嫩植物,一天一天坚强地成长。
靳凯十六岁那年,已经成为团伙老大手下第一号得用的心腹,老大最常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到远一些的市县去寻找流落街头的小孩子,带回来作为生财的工具。那时候人体器官买卖还没有兴起,所以孩子们不会受到死亡的威胁,就是乞讨的时候装成残疾人要费点力气,如果你足够听话,就可以维持温饱,如果想着逃走的话,狠毒的团伙人员就会将你真的殴打致残,说不定哪天就会在乞讨的路上暴毙身亡,凄惨无比。
两年后,靳凯抓住了一个难得的良机。
有一次社团里几乎所有的大小头目成员秘密在一起聚会,舌绽莲花的靳凯穿梭于酒宴当中不住劝酒,团伙的老大、一个外号叫做耍猴人的家伙喝得酩酊大醉,拍着靳凯的肩膀夸他够机灵,够上道,准备带着他南下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时候,靳凯手中的尖刀毫不犹豫地插进了耍猴人的胸膛,然后猛然抽出,带出的一大蓬滚烫的鲜血溅得靳凯满头满身,加上满脸的狞笑,如同地狱里出逃的猛鬼般骇人。
没等到各个元老级的头目们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无数把雪亮的尖刀已经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这些看起来懦弱无害的袭击者,全都是靳凯平日私下里苦心培养的心腹,一些为了摆脱凄惨命运甘于铤而走险的乞儿。
靳凯最终没有杀掉这些该死的人贩子,因为那个年代虽然法制管理比较松懈,黑帮火拼层出不穷,不过如果出现了伤亡过多的重大刑事案件,还是会力追到底的,靳凯不敢做的太过火,只是吩咐手下将这些南方佬挑断了手筋脚筋,看押着送上了南下的列车了事。
从那一刻起,靳凯终于走上了一条真正属于自己的灰色道路。最重要的一点,也是靳凯为什么能如此快速崛起的原因,这个原因只有靳凯一个人知道,从来都没有说给第二个人听过——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和试验,靳凯惊喜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像科幻电影中的主角一样,隐隐约约有着预知一小部分模糊未来的异能。
第45章 与虎谋皮
靳凯是一个纯粹的江湖人,用一位地下社会老前辈的话来说,这小子天生就是吃江湖饭的。不过这并不是一句夸奖。
上世纪九十年代,靳凯依仗着敢打敢冲和心狠手辣,带领自己的班底,在东港市的黑道混得风生水起。由于自己手下的兄弟大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或是受不了福利院的枯燥生活出逃,或是干脆就一直流落街头,没有受过什么教育,只知道谁对我好我就把命卖给谁,一旦遇到靳凯这个讲究江湖义气的大哥,哪能不死命向前。
靳凯倒也没有丧尽天良,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之为当代罗宾逊。因为不堪回首的往事和手下一干兄弟的出身,靳凯对人贩子深恶痛绝,也从来不干绑架贩毒的勾当,只是凭着一腔血勇和一帮不畏生死的兄弟黑吃黑抢占地盘,靠收取商户的保护费为生,当然也难免干一些偷窃诈骗组织妇女卖淫的勾当,形成了一个拥有严密组织和明确分工的黑社会社团,社团不断壮大,靳凯不再满足于在小型县级市的小打小闹,逐渐将触手伸进了更有发展潜力的荆阳市,并且很快站住了脚。
当然,靳凯的快速崛起,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对短暂未来的预知能力。靳凯应该只是一个异能血脉并不纯净的混血儿,是“预言者”和普通人的第二代甚至第三代混血儿,所以先知的能力很弱,充其量可以看透未来很短一段时间的事情,而且模糊断续,不过这已经足够让靳凯站稳脚跟。直到在荆阳西郊的一场街头械斗中,靳凯头部受伤,突然间失去了原本的预言者异能,开始带领社团走了下坡路,一发不可收拾。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国内各地区呈现出商机无限的良好经济趋势,许多地下社团不满足于微薄且高危的灰色收入,趁机转型成立了各种合法的商业集团和公司,借着血腥的原始积累纷纷洗白,做起了正经生意,渗透进各个行业内,并且凭借着地下势力非法垄断,成为行业翘楚。那些满身纹绣一口脏话的社团老大们则摇身一变,都成了这个董事长那个总经理,虎爷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本就没什么文化的靳凯又失去了预见未来的能力,根本不能看清形势与时俱进,依然带着一班兄弟喊打喊杀,主要依靠收取保护费为生,随着法制的不断完善,和国家对于黑社会暴力团体加大打击力度,靳凯的处境日益艰难,最终被警方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在一次火拼中布下天罗地网,以故意伤害他人罪将靳凯抓捕归案,一众手下也随之树倒猢狲散,各自寻路去了。
作为一个老牌黑帮的首脑,靳凯自有自己所谓的尊严和手段,竟然趁看守所管理不严的漏洞接连两次逃脱,令县司法部门的主管领导大为光火,从严从重地将靳凯定罪入狱。殊不知靳凯也郁闷得要死,没想到自己纵横半生,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而且连续两次逃脱,都是被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二货保安亲手抓获,令靳凯憋屈得差点想自杀以谢天下。
罪魁祸首凌阳可不管靳凯对自己的恨之入骨,在一间狭小的单人牢房里,有滋有味地品尝着一杯淡的几乎看不见颜色的清茶,翘起二郎腿嘚瑟地抖个不停,挑三拣四道:“哎我说逃犯哥哥,再怎么说咱俩也是打过两次交道的老熟人,你见了我不打招呼也就罢了,怎么还闭着眼睛不看我啊,真没礼貌……”
靳凯手铐脚镣俱全,在两名狱警的看押下蹲在地上,闻言悲愤道:“你才没睁眼,你全家都没睁眼,老子只是眼睛小好不好,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这样啊,那我先不跟你计较。”凌阳大喇喇地抿了一口茶,用眼神示意两名狱警先出去。狱警们用探寻的目光望向门外的警监,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陆续走出,掩好门一左一右地守在门旁,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秦璐站在凌阳身后,不耐烦地轻声提醒道:“废话少说,赶紧进入正题。”
“啊?好,好,说正事!”凌阳如梦初醒,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忙不迭地站起身,把自己身下的椅子放到靳凯身后,像伺候老太爷一样搀扶靳凯坐好,低声下气道:“哥们儿今天来找你是有正事的,最近哥们儿遇到点困难,您老人家能不能抽点时间帮帮忙,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有下辈子当牛做马,给您家里拉磨拉车……”
秦璐快被气疯了,顾不得隐藏自己身份,暴怒道:“咱们是给他送福利来了,你特么装得跟三孙子似的,接下来怎么谈?”
“哎,对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孙子现在关起来了,敢不答应咱们他能出去吗他!”
凌阳恍然大悟,顿时换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飞起一脚把端坐的靳凯踹了个大跟头,自己悠然坐下,重新端起茶杯拿腔作势道:“我说小子你也太猖狂了,在我面前哪有你坐的位置,给我老实蹲好,要不然小心老子批评你!”
靳凯快要哭了:“不是你让我坐我才坐的吗?我招谁惹谁了?我不就逃个狱么我容易吗?两次都被你抓回来了不说,有一次把我裤子都扒了,你让我以后在江湖上还怎么混?这我都能忍,可是老子都判刑了,你居然还追进监狱来折磨老子,天哪,我靳凯上辈子到底作了什么孽让我遇见你,我不想活了!”
这回轮到凌阳不好意思了,凌阳感觉到自己做得的确有点过分,好不容易连哄带劝地平息了靳凯悲愤的心绪,和颜悦色地把自己的来意详细解释了一番。
靳凯惊呆了。
没想到生活居然会像拍电影一样充满了不可思议,居然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到自己头上,再三确认了凌阳真的不是发疯,拿自己开心以后,靳凯欣喜若狂,忙不迭地表示答应凌阳提出的全部条件,并且当场痛哭流涕地发誓,说自己以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敢给党和人民添麻烦了。
“别呀!”林洋摆出一副老佛爷的面孔,训斥道:“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就是让你出演一个浑身冒坏水的大反派,你要是改邪归正我不白忙活了吗?”
“是是是,您说的是!”靳凯讨好道:“我一定按您的要求努力演好反派角色,再不提遵纪守法的事儿了,从今以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抢劫我绝不盗窃,只是您让我学习的那本《论演员的自我修养》,这本书我不知道哪儿卖啊,而且我也不认识几个字……”
凌阳:“……”
秦璐:“……”
靳凯因为故意重伤害和两次逃狱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算完了,没想到这样的良机喜从天降,高兴得无可无不可,由衷感激道:“兄弟,我靳凯一辈子没服过什么人,可是我今天真服了。你说你接连两次差点因为我送了性命,现在还能不计前嫌地相信我,重用我,帮我脱离牢狱之灾,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
靳凯泪水涟涟,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嘛,嘿嘿,你也不用太早地对我的人品下结论,其实有时候我做事也不是那么大度,比如前一阵子,先不说了,喏,以后你就用这个电话,里面还有话费。”凌阳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想要交给靳凯,想起监狱里不让使用通讯工具,又收了回来,干笑道:“等你出来的时候再还给你,不过咱们先说好了,要是给你打电话的人太多你可不许不耐烦。”
靳凯心里纳闷,眼见这部手机挺眼熟的,半天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第一次越狱的时候,从一个路人甲手里抢来的,当时还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原来是被凌阳捡到。靳凯大惑不解,不过也只能在不理解中加深理解,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回到车上后,秦璐三两下脱掉厚重的狱警制服,好奇地问凌阳:“为什么你说会有很多人给靳凯那个家伙打电话?你这么说到底什么意思?”
凌阳爱不释手地摆弄着肩章,闻言漫不经心道:“你真当我是肚里能撑船的圣贤宰相吗,老子最是信奉睚眦必报的人生信条。这家伙差点害死我,想报复他又进了监狱无从下手,我只好换个方式出口恶气。”
“你到底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我就是在满城的电线杆子上,都贴满了写有这个电话号码的小广告,广告内容重金代孕求包养,我还好心地为靳凯取了好多别名,比如王肾宝、李买鸡、何聚变、赵明但、魏生金。奶奶的,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得罪我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第46章 凌虐
虎爷近来很烦闷。
能让虎爷烦闷的事情很多,其中之一是自己的铁杆兄弟胡老三从云南打来的长途电话。
胡老三初中刚毕业就跟着虎爷打天下,仗着膀大腰圆不畏生死,街头火拼从来都拿着刀子冲在最前面,浑身上下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疤痕,左眼也被土制的钢珠枪打瞎,感染后不得不摘除眼球,塞进一只订做的玻璃珠充场面。
虎爷发迹后没有忘记一起在街面上拼搏的老兄弟,几乎是有求必应,买下了几乎整条街的小生意交给兄弟们打理,胡老三却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拒绝了虎爷的馈赠,坚持跟在虎爷身边做起了原石买卖,是现今为数不多依然留在虎爷手下的“元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