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奶奶这张嘴,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我都忘了这里还有个小孩子呢,孩子你就当做什么也没听见,啊!”老太太蓦然惊觉自己说的都是儿童不宜的事情,赶紧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转移话题道:“你这个小娃娃,小小的年纪不学好,是不是跟同学打架啦?要不怎么也受伤住院了呢?来,跟奶奶说说,奶奶保证不传出去……”
提起自己住院的原因,不知人心险恶的小学生一脸不忿:“我是因为孝顺才住院的!”
“虾米?”凌阳和老大娘异口同声地表示不解,熟读封建时代四书五经的老大娘更是连连追问:“孝顺怎么能受伤呢,你学王祥卧冰求鲤了?还是学人家武松打虎……”
“都不是!”小学生举起衣袖擦了擦鼻涕,愤愤道:“我们学校对面有一家药店,药店里的老中医对我们说,温热的洗脚水可以治疗各种中老年常见疾病,我们老师总是教导我们百善孝为先,于是我回家就在我爸爸身上试了一下。”
小学生委屈地扁扁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老中医果然没有骗我,我爸爸之前还病恹恹的没有力气,被我骗喝了洗脚水以后顿时恢复了生机,变得力大无穷,不知疲倦地操起鸡毛掸子打了我一个多小时,一个不小心把我的手指抽脱臼了,于是我就理所当然地住了进来,现在我妈还在跟我爸闹离婚……”
老太太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这些天你爸妈怎么都没露面,一直都是你三姑和你二舅在照顾你……”
凌阳仰天长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在沙滩上。你们这些后起之秀果然了不得,怪不得先人常说熊孩子坑爹,古人诚不我欺!”
“熊二,我和妈妈来看你啦!”
一声稚嫩的呼喊,凌阳看到小东倚着门框跟自己招手,双手费力地拖着一大袋红红绿绿的水果。楚婉仪娴静地站在小东身后,板着一张俏脸望向木乃伊般的凌阳,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就如同春意融融,百花齐放,掩盖住了冷漠无情的丝丝秋雨……
第39章 剖心
凌阳颇有些无奈地坐在轮椅上,撇嘴道:“你不觉得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吗,而且我有伤在身,裹得像个没扒皮的粽子一样,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你又坚持把小东留在病房里,这里就我们两个孤男寡女的,你万一起了什么坏心想要非礼我,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面对凌阳的口花花,楚婉仪也不生气:“外面的雨下的不大,再说我也没想出去,只是推着你在走廊透透气罢了,有些事顺便和你聊聊。”
想起凌阳将自己比作一个粽子,楚婉仪忍不住笑了一下,感觉这个比喻还挺贴切的,然后抿着嘴不说话了。
楚婉仪就这样推着凌阳,沿着不长的滴雨长廊从东走到西,再从西走到东,往复循环。凌阳终于受不了压抑的沉默,忍不住开口道:“喂,你不是想跟我聊聊吗,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楚婉仪将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掠到耳后,玉指青葱,秀发如丝,拈在一起特别的好看。可惜凌阳背对着没有看到这一幕,否则一定会口水飞流三千尺,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欠揍的话来。
“好吧,我确实认为我们应该好好谈谈了。”
因为天气稍冷,楚婉仪穿了一身牛仔装,贴身的弹力牛仔裤将一双浑圆的大腿勾勒出迷人的线条,在高跟鞋的挺立下更显得修长笔直,掐腰的短牛仔上衣和苏绣丝巾使得整个人显得干净简约而不失品位,玉人如斯,动人心魄。
楚婉仪放下轮椅一侧的制动,款款走到凌阳身前,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盯住凌阳良久,终于叹道:“你到底是谁?”
凌阳大惊:“你终于怀疑我的身份了,你怎么会知道的,难道你找高人算过了?”
震惊过后,凌阳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假装颓然垂下头,叹道:“说起来我们俩渊源不浅,上辈子我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白狐,每当月圆之夜就从山洞里溜达出来,吸取月亮精华,随时准备变身,代替月亮去惩罚坏人,后来由于不小心掉进了粪坑,正好前世身为一个壮汉樵夫的你半夜上山打柴,无意中把我给救了,所以这辈子我回来报答你,不计酬劳地给你当牛做马扫地做饭。别问我为什么山上会有粪坑,也别问我为什么要半夜砍柴,我特么实在编不下去了……”
楚婉仪看着凌阳的眼睛亮晶晶的,眨也不眨,凌阳终于承受不了这种无声的嗔怪,谎话声越来越小。楚婉仪叹了口气,发现自己跟凌阳在一起叹气的次数,比前十年加起来还多。
楚婉仪缓缓蹲下身子,真诚地凝视着凌阳的脸庞,无奈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对自己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负责任,不要学小孩子一样卖萌好么,何况这种卖萌一点都不可爱,只能浪费彼此的时间。”
凌阳不得不点头:“好吧,我承认我有时候挺招人烦的……”
楚婉仪破天荒地跟凌阳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不带有任何其他情感成分地,将一双吴盐胜雪的柔荑轻放在凌阳膝上,放低姿态恳求道:“你到底是谁?你是从哪里来的?你能实实在在的告诉我吗?”
凌阳心知自己跟虎爷的关系,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只是没人会蠢得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罢了,当下不再犹疑,光棍道:“是,我承认,我是虎爷派到你身边监视你的奸细,虎爷只是让我记住你的一举一动,巨细无遗地汇报上去。不过你知道的,自从我到你身边以后就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不是碰上抢劫就是遇到变态,今天被人砍两刀明天被人打断腿,每周五加二白加黑地倒霉受伤,你说我招谁惹谁了,我不就是想在你们这些大人物手里赚点吃饭钱吗……”凌阳越说越伤心,已经摆出了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
饶是楚婉仪纵横商界多年,阅人无数,此时也不禁被凌阳这一番半真半假的“真情流露”糊弄住了,回头想想自己平时对凌阳实在太苛刻了,每天拿凌阳当奴隶使唤不说还用计贪污掉了人家一年多的工资,再想想凌阳的确一直没有出卖过自己,反倒豁出性命不要,硬是从一个亡命徒手里救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面对如此坦白的凌阳,楚婉仪的心里五味陈杂:后悔、怜悯、自责、心疼,各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原本清晰的思绪开始变得混乱不堪。
楚婉仪的眼神不再清澈,瞳孔中一片混沌,喃喃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是虎爷派来的人,我也知道你不想伤害我,我问的不是这些,真的不是这些。”
楚婉仪的目光越来越迷离,星眸中已是泛起点点泪光:“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们只相处了短短的时间,你会带给我如此特别的感觉呢,这种感觉是那么熟悉,那样的刻骨铭心,就像我的丈夫在高原的夜空下,将他的外套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就像我的恩人第一次将厚厚的一叠钱塞给我交学费,摸着我的头发,叮嘱我照顾好自己,就像小东刚出生的时候,第一次将他的小脸蛋贴在我的掌心。”
“钱多多,我曾经借助一些力量调查过你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表现出来的素养和能力,跟你的履历资料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我不相信你只是一个刚从乡下出来的毛头小子,你身上有太多的谜团,有时候我甚至会做梦一样地想到,你会不会是上天派来保护我、照顾我的天使,呵呵,多么幼稚,多么可笑,我有多少年没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我简直无地自容。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真的。”
楚婉仪的目光坚定起来,仰起俏脸肃然道:“你知道我跟虎爷正进行着一场看不见硝烟的博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不是故意要将小东置于险地的,我有自己的苦衷,我没有办法,这就是我的宿命,也是小东的宿命。我希望你不要趟进这淌浑水,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你参与的时间还很短,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不,你错了。”凌阳淡淡道:“你可以背负起责任,并且遵从你命运的指挥,但是小东不需要,你太过于执着了。”
楚婉仪的脸涨得通红,失态地高声道:“那是我们母子两个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也没有权利去管,我现在命令你离开我们的生活,彻底从我的身边消失,不要装出一副假好心的样子,不要做出一副很关心小东的姿态,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你凭什么要把我的感情世界搅得一团糟。钱多多我告诉你,你这幅死德性永远也不会被我楚婉仪看在眼里,我这辈子已经够了,我可以依靠着跟我丈夫在一起的回忆取暖一辈子,不会再为别的男人动心,小东也一样,所以请你离开,你给我滚,滚!”
楚婉仪越说越激动,最后终于失去了理智,疯了一般叫嚷起来。发泄完内心集聚的苦闷后,楚婉仪才想起自己刚才一直都在情绪激动下自说自话,不知不觉中竟然露出不应该也不适合表明的心迹,双颊顿时如同火烧,站起身手足无措,像一只初来乍到陌生环境的小白兔,格外惹人怜爱。
凌阳被楚婉仪的一番话弄得大脑短路,期期艾艾道:“你的意思是,是说,你把我炒,炒了?不对,你说你害怕我打扰到你平静的心绪,你,喜欢我?天哪,这是真的吗?”凌阳依旧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只是眼中明显升起了一抹狂喜。
“我……”楚婉仪想要解释,却怎样也无法组织起有序的语言,考虑到自己现在只能越抹越黑,楚婉仪干脆一跺脚跑进病房里躲起来,只留下凌阳一个人喜忧参半地望着长廊外的秋雨喃喃自语:“妈的,哥都混到这种一穷二白的地步了居然还有如此佳人欣赏,看来哥无论怎样隐藏自己的气质都无济于事,哥就像暗夜里的萤火虫,怎样都会都散发出迷人的光辉,到底是哪些优点在不经意间出卖了哥呢?真是让人揪心,这件事要是被冰儿那个女壮士知道……”
凌阳打了一个寒噤,根本不敢再想下去了。
第40章 二女相争
片刻后,小东穿着小皮鞋哒哒地从病房里跑到凌阳面前,扬起可爱的小脸质问道:“你刚才是不是欺负我妈妈了,为什么我妈妈的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样?”
凌阳一声长叹:“瞧这比喻用的,你确定那是你亲妈吗……”
“我不管,你到底有没有惹我妈妈生气?”小东不依不饶:“你别想仗着年纪大,欺负我小孩子不懂事,我都看见了,快点去道歉!”
凌阳表情深邃:“孩子,你还小。有些事情跟你看到的并不一样,就像海滩的比基尼一样,它暴露出来的东西其实并不重要,掩盖住的部分才是真实的……”
小东赧然,搓着衣角道:“你的话太深奥了我听不懂,冬日娜老师都没教我们这些知识……”
“太不负责任了!”凌阳忘形地一巴拍在自己的大腿上,这才想起自己的大腿骨,已经被李辉用钢筋抽成了好几截,呲牙咧嘴道:“我看你们那个老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蒙古大夫,一点儿能耐没有,整天就知道教训别人!最毒妇人心,我每次去接你的时候,她都无一例外地百忙之中抽出个把小时的时间,耐心地讽刺我,当时我真恨不能用比基尼塞进她的嘴里……”
小东闻言不满道:“你不要这么说,冬日娜老师哪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她计算十以内加减法很厉害的……”
凌阳挤眉弄眼道:“对了,你们园里的唱歌比赛结束了没有,我教你唱的那个十八摸很拉风吧,你的小伙伴们有没有很崇拜你?”
提起这件事情,小东气不打一处来,伸出幼嫩的小手,狠狠在凌阳吊起的胳膊上掐了一把,气愤不已道:“你还有脸说,比赛的时候我第一个举手要先唱,本来想要显摆一下子,就拿老师当模特,谁知道我刚唱到第三句摸肩膀那里,冬日娜老师就生气了,还没来得及摸到胸口就被叫了家长,你是不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没见我妈妈生那么大的气,当着全体同学的面差点把我活活打死……”
凌阳苦忍住笑意,板着脸故作惊讶道:“不对啊,我教你的这首歌通过对女老师和女同学的抚摸,充分表达了你身为一个男子汉对于女孩子的爱护之情,没想到居然起到了反作用,这只能说明你们幼儿园的欣赏水平普遍偏低……”
“这还不算!”小东掰着手指历数凌阳的恶行:“还有你教给我的那些生物知识也都不管用,前两天老师问我们,在动物园里都见过什么可爱的小动物,同学们都说什么老虎狮子野猪蟒蛇之类的,我当时灵机一动,把你告诉我的远古四大神兽细数了一遍,什么草泥马啊雅蠛蝶啊法壳鱿的,还剩一个菊花蚕没等说出口,老师就把我撵出去了,现在每天上课还都让我站着……”
凌阳喟然长叹:“楚经理多么精明的一个女人,看来孩子你这智商是像你爹呀!”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没有用的。”顽皮的小东压根就没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放在心上,老气横秋地肃穆着小脸跟凌阳谈条件:“熊二啊,你不要以为我年纪小就什么都不懂,我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子了,我四岁那年开始偷偷掀女同学的裙子,四岁半的时候已经换了两个女朋友,你们大人的那点破事儿我会不清楚?你不用担心,反正我从来都没见过我爸爸,不会吃你的醋,我能看出来我妈妈对你跟别的男生都不一样,你要是喜欢我妈妈的话就要胆子大一点,这种事哪有女生先开口的,多不现实啊。而且我家还有钱,你这么穷正好可以当小白脸,把她的财产都抢过来,到时候咱俩天天去吃鸡腿汉堡,吃一个,睡觉的时候当枕头枕一个……”
凌阳惊呆了:“这些都是谁教给你的?”
“这还用教谁吗?我根本就是自!学!成!才!”小东故作老成撇嘴道:“好了,话都说完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能不能当上我爸爸,要看你自己有没有本事,还有!”
小东神秘兮兮地凑到凌阳跟前:“我看那个许冰阿姨对你好像有点意思,你可别学我那样见一个爱一个,我是小孩子不打紧,听说你们大人这样做是犯法的,我可不希望你被关起来!”
说完,小东撇下呆若木鸡的凌阳不管,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进入病房里,凌阳呆坐片晌,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继而发了疯一样在自己脸上拍打起来,显然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想要快点从这个凌乱的噩梦里清醒过来。
“作死呢你,一个人偷跑出来自虐干什么,明知道自己伤得那么重!”许冰终究放心不下爱郎,忙里偷闲地跑过来看凌阳,没想到正好看见这一幕,慌忙跑过来,把手背贴在凌阳额头上试探他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凌阳无力道:“没什么,刚才做梦梦到了雅蠛蝶,醒来正好出来凉快凉快。”
“是这样么?没有别的事儿?”许冰有些怀疑,不过还是推着凌阳往病房走去,不住地嘱咐着凌阳要多休息,少出来活动小心着凉等等,没等走到门口,正好看见楚婉仪领着小东走了出来,朝自己微笑点头示意。
“又来看多多啊,真是有劳你费心啦!”女人天生的知觉,使得许冰下意识地不喜欢眼前这个祸水级的少妇,尽管根本挑不出对方的错处。
楚婉仪心里有鬼,根本不敢正视许冰的眼神,鬼使神差之下出尽昏招,居然慌乱地解释说自己不是来看凌阳,而是探望自己的一个亲戚,这下子许冰可彻底不乐意了。
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女人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的,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头条不是打断了出轨丈夫的腿,就是原配往小三的脸上泼硫酸,这些恐怖活动都是醋火攻心的女人们的杰作,许冰也不例外,毫不客气道:“看别的病人?我看不一定吧!”
爱之愈深恨之愈切,一向大咧咧的许冰说话间不知不觉刻上了三分尖酸:“楚大经理可是咱们县城里的名人,我听说您是从荆阳市里空降来到我们这个小地方的,也没听说您在这里有什么亲戚呀。再说您是恒运公司出了名的冰山美人,据说只知道工作谁也不肯交往,难道您最近转了性子,开始交起朋友来了。我倒是好奇得很,哪个有福气的,能得到您楚大经理的青睐,我看看,我看看!”
许冰一面说一面夸张地翻着白眼,故意做出东张西望的样子,小模样搞笑至极。
楚婉仪平时温婉可人,处事低调,不过骨子里最是受不得别人半点气,自尊心极强。本来楚婉仪知道凌阳跟许冰之间的小暧昧,自己对别人的男友生出了异样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现在听到许冰句句话都带着讽刺,一时心头无名火起,反唇相讥道:“是啊,本来我是来看一位住院的朋友的,不过正好看到我的私人助理兼生活秘书也在这里养伤,顺便就进来看看。许小姐,你知道钱多多的工作性质吗?他每天要二十四小时跟我呆在一起,白天一起上班,晚上还要去我家里洗衣做饭,叠被铺床!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日久生情还差不多!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过生活,有的时候真是力不从心,多亏了他……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都不知道你和多多是什么关系呢,就贸贸然跟你说了这么多,你不会介意吧?”
“你,你好……”望着一脸挑衅的楚婉仪,不善言辞的许冰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暴起青筋的手指向楚婉仪,楚婉仪得意地哼了一声,抱起小东转身走掉,人生中第一次故意走路走得那样夸张,纤腰款摆,魅力四射。小东将下巴放在楚婉仪的肩膀上,两不相帮地朝许冰友好地笑了笑,然后撅起粉嘟嘟的小嘴用口型扔给凌阳一个无声的警告:你,完,了。
“冰冰,你听我说,我真的只是楚婉仪的司机兼保姆,一点别的什么都没有……”凌阳见许冰脸色不善,唯恐许冰暴起伤人,瑟缩地跟许冰解释道。
许冰被楚婉仪气得七窍生烟,看都没看凌阳一眼,怒哼了一声转身离去。凌阳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四下无人,凌阳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山鹰吗?你那边最近有什么情况?”
自从那晚在红旗农场的夜市上,山鹰仗义拔刀,帮助罗图驱赶走寻衅滋事的良子,凌阳便盯上了山鹰这个技校里出了名的小混混头目。像是少年山鹰这种盲目热血的学生党,凌阳见得多了。这一类家伙最大的特点就是冲动,仗义,天不怕地不怕。夜市最好笼络的一类人,所以凌阳一直躲在暗处,直到山鹰和一帮小兄弟喝得酩酊大醉,晃晃悠悠地准备找个网吧包夜,凌阳才闪身出现。
以凌阳的身手,对付这个年级的毛头小子,只能勉强支撑五六个,再多人蜂拥而上的话,只能吃点亏落荒而逃。不过凌阳知道这些小家伙喝了不少啤酒,动作和反应都不如平时敏捷,拿着一根捡来的细竹竿冲了上去,朝着小混混们的脚腕处一顿乱抽,把十几个人全都打翻在地。
作为这群学生党的头目,山鹰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上已经架上了一把锋锐的瑞士军刀,凌阳半蹲在地上,故意撩起衣襟,隐约露出腰带上插着的一把仿真玩具手枪,给坏笑们以极大的震慑。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山鹰一跤跌得清醒了酒劲,眼睛往下瞄了瞄,脖子一动都不敢动,心里害怕极了,偏偏又不想在小弟面前丢人,只好乍着胆子,哆哆嗦嗦道:“你知道我,我是谁吗?竟然,敢这样,对我……”
凌阳笑眯眯地看着山鹰的眼睛:“我认识你啊,你不是山鹰嘛!”凌阳突然换上一副恶狠狠的颜色:“终于被我逮到你了,今天老子是来要你命的!”
山鹰吓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一个狠角色,牙齿咯咯作响,浑身打起了冷战,跌坐在周围的小弟们哪见过这种要命的阵势,都吓得呆住了,连动都不敢动。
凌阳冷笑几声,盯着山鹰的目光里写满了凶残:“你也不用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反正有人花了钱,我拿了人家的钱,就得替人家办事!”凌阳做出随时要择人而噬的样子,掏出腰间的“手枪”,指住山鹰的脑袋,空出来的军刀则放到另一个男孩的脖子上:“你叫妖橙?”
“是,是……”名叫妖橙的男孩脸色白得如同死尸,无比的恐惧使得他的胃里一阵翻腾,好不容易才忍住呕吐的欲望,不过却已经下的说不出话来。
“我只收了杀一个人的钱,或者是山鹰,或者是妖橙,我杀哪一个好呢?”凌阳其实是在山鹰一伙人喝酒的时候,偷听来的称呼,知道这两个家伙是团伙里的一号二号人物,曾经跟着几个道上的“大哥”出去见过世面。偷听来的信息被凌阳经过梳理过滤,这时正好派上了用场,做出举棋不定的犹豫样子。
“你杀了我吧!别动我的兄弟!”山鹰原本已经吓得尿了裤子,双腿间一片湿热,不过听到妖橙和自己之间,只有一个要死,一向自诩义薄云天的山鹰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压抑不住的冲动,觉得凌阳手中黑洞洞的枪口,似乎也不那样可怕了,睚眦欲裂地大声吼道:“我死!我兄弟活!”
山鹰虽然只是一个小混混,不过也曾跟着几个所谓的“大哥”,去荆阳市里跑腿打杂,也算见过一些市面。山鹰从凌阳狠辣的眼神和凌厉的手段看来,的确是一个手里有过人命的狠人,于是任命地闭上了眼睛。山鹰话一出口,反倒不害怕了,心里隐隐升起一股悲哀,无数复杂的念头一齐涌了上来,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啪!啪!啪!”
凌阳将“手枪”和刀子重新藏回身上,用欣赏的眼神望着山鹰,啪啪地鼓起掌来。
“山鹰哥……”妖橙被山鹰老大舍身相护的举动,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场面却峰回路转,那个杀手已经移开了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妖橙赶紧拉住山鹰,坐在地上向后蹭了几下,凌阳却重新蹲下身子,身手入怀,这次掏出来的,缺是厚厚的一叠红色纸币,看样子怎么也得有三四万块的样子。
凌阳将钱塞进了山鹰的口袋里,诚恳地看着山鹰的眼睛:“我不知道你跟着哪个不开眼的大哥,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总之以后一定要收敛一点!”
“大哥,你这是……”山鹰呆住了,看了看怀里的钱,又看了看凌阳伸出的右手,终于艰难地伸出自己的手,同凌阳的手握在一起,却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凌阳满意地点点头,握紧山鹰的手道:“这些钱是雇主付给我你们俩的买命钱,不过你们兄弟间的情谊却深深感动了我!尤其是你,山鹰。我很欣赏你!你放心,我是东北道上有名的锄奸人,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杀手。我不接的活儿,别人也不敢接!现在你们都安全了,以后也不会有人来动你们一根手指头!”
凌阳望着激动万分的山鹰,离去前只说了一句话:“我想认下你这个兄弟!”
第41章 纷至沓来
当虎爷找上门的时候,凌阳已经打完了秘密电话,正悠闲地躲在一个不起眼的露天角落里赏雨。
虎爷撑着一把不知从哪里淘弄来的破伞,好不容易才找到凌阳,只见凌阳坐在轮椅上,背靠着一棵小树,双眼深邃地凝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好像随时能从口中吟出几句诗来。
“兄弟呀,你这是抽了什么疯?”虎爷根本不能理解凌阳这种疯子一样的行为,不解道:“你伤的那么重还有心思跑到外面来玩儿小清新,是不是脑子被敲坏了?”
看到虎爷,凌阳收回了世外高人的淡漠表情,一把抱住虎爷的腰嚎起丧来:“我可找着亲人了,虎爷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止一次地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快,把伞离我近点儿!”
虎爷大讶:“怎么了兄弟,有什么烦心事儿跟虎爷说说,虎爷给你做主,别,咱们还是先进去说吧,这会儿雨下得有点大。”
凌阳抽抽答答地举起没有打上石膏的左手,啜泣道:“你以为我想在这被淋得跟个落汤鸡一样么,我可遭了罪了!”
虎爷定睛一看,凌阳的一只手被一根用医用绷带搓成的简易绳子,绑在身后的小树上,右手则打满石膏,高高吊在胸前不能动弹,这才被束缚在这里淋雨,不禁大怒:“谁他娘的敢这么虐待我兄弟,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吗,我这就找他算账去。”
“还能有谁,还不是许冰那个狠心的婆娘!”凌阳满面悲愤地控诉着许冰的不人道行为:“她说让我在这儿好好思考一下我失败的人生,顺便考虑一下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爱她,我都在这儿淋了一个多小时了,虎爷您看看怎么能顺手教训教训她,我暂时还能挺住,就在这儿等您的好消息!”
虎爷脸上的怒容渐渐褪去,不着痕迹地将雨伞往自己头顶收了收,干笑道:“我还以为谁这么不开眼呢,原来是你们小两口闹矛盾,这事儿虎爷可不想管……话说回来,你那个小女朋友做得实在过分了点儿,这要是淋出个好歹可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