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对于那位道种,李扶摇只不过在青槐的只言片语得以知晓一些微末,后来陈嵊专门提起过那位道种,说的多了些,李扶摇牢牢记住了不少,青槐终究是山河之外的妖,比不上陈嵊对于这座山河的了解程度。
可对于那位道种了解的越多,李扶摇便越觉得那女人真是个妖孽,自然而然对于青槐所说的要前去挑战她便显得有些担心,只不过倒也知道青槐不想听这些,李扶摇很明智的没有去提及。
离白鱼镇远了些,便见到了些不一样的风景,不仅仅是这相隔数里便能在官道旁见到一次的茶酒铺子,还有别的许多未曾见过的新面孔。
期间他们两人甚至见到了一小队骑卒在官道上纵马疾驰,李扶摇对此见怪不怪,反倒是青槐有些好奇。
背着包裹走在青槐身旁的李扶摇轻声说道:“咱们那位大周皇帝,尽管是坐拥大周这么一个弹丸之地,但野心一点都不小,这些年已经发动了不少战事,听说周边的鲁国,疆土已经被大周占去了一大半,说不定就是今年,鲁国便要彻底亡国。真不知道,这位大周皇帝要是做了延陵的皇帝,是不是会发动战争征伐大余和梁溪。”
青槐摇摇头,平静道:“小国相争,无非便是用人命前来堆出胜负,延陵和梁溪背后自有儒道两教,这真要争,便是争两教修士的胜负,要是一方彻底展现出劣势,难保那两教之中的圣人不会出手,到时候圣人相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李扶摇没有说话,只是想起了之前陈嵊说过的那番话,说是这山河六千年无人成仙大抵就跟这座山河被打破碎了有关,这要是圣人再出手,难不成便直接将这座山河打沉?
青槐不再去说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不是周人,为何说咱们那位大周皇帝?”
李扶摇摊了摊手,表示不知。
青槐不再说话,只是继续赶路。
两人沿着官道而行,期间走过一座小镇,也只是让李扶摇去买了些干粮,并不曾入镇,依着青槐来说,这座小镇有些不干净。
离那座小镇远了些,李扶摇才小心翼翼问道:“真有山精野怪?”
青槐一如既往的把手上抱在胸前,平静道:“山精野怪倒也没有,只是你该知道,这座山河除去山精野怪之外,还有孤魂野鬼。”
李扶摇在白鱼镇这些年生,靠的便是说书为生,对于那些女鬼勾搭书生的故事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自然是十分熟稔,只不过之前他只是知晓,这山河之中有妖,可不曾觉得真有鬼。
青槐耐着性子解释道:“妖修怎么说也是修士,在那条大路上也能走到尽头,可这些孤魂野鬼倒也说不上是修士了,不过是因为人死后因为某些原因执念不散,没有及时消散在山河之中而已,这种形态下的孤魂野鬼不仅怕极了阳光,就连害人都难,也只不过能吓吓人罢了,当然,偶有机缘的,倒是能继续走下去,不过最后还不是要借尸还魂,不然走不到那条大路尽头。”
李扶摇皱了皱眉头,“要不要咱们去看看?”
青槐面无表情的说道:“可以,反正最多只能和你同行两个月,两个月之后我便要全速前往梁溪,你要是不担心能不能走到剑山,便去看看也无事。”
听到青槐这么个说法,李扶摇很快便坚定的说道:“继续赶路要紧。”
对此,青槐只是嘴角微微翘起。
……
……
继续赶路,但其实也不过才走了小半日,李扶摇便在一处相对而言有些偏僻的官道旁碰见一个打扮寒酸的年轻书生,这不过这书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抱着有本书便算了,身后竟然还背着一把柴刀。
见着李扶摇和青槐的时候,这个长相清秀,身材修长的年轻书生正在一块大青石上休息,看到李扶摇过来,这书生蹭的一下子便站起身来,拦在了李扶摇身前。
这一下子,还让李扶摇有些意外,觉着难不成这位也是专门打劫的绿林好汉?
只不过很快,那书生便郑重的对李扶摇行过一礼,问道:“这位公子,可曾知道茱萸镇离此地还有多远?”
听得茱萸镇这三个字,李扶摇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不因为别的,那茱萸镇便是之前青槐说过的那个不干净的小镇子。
李扶摇沉默了片刻,问道:“公子要去茱萸镇作甚?”
那年轻书生听过李扶摇这个问法,很快脸上便露出笑意,“这么说,公子定然是知道茱萸镇在何处了,那公子可否领着我一同前去?”
李扶摇不说话,只是在看着他。
那书生想起之前李扶摇的问话,于是很快便直起腰,一本正经的开口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这趟前往茱萸镇不为别的,乃是去抢亲的!”
李扶摇扯了扯嘴角,看了看那年轻书生身后背着的那把柴刀,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公子要去抢亲?”
第一卷 北冥有鱼 第十二章女子
那年轻书生要去的是那座不干净的茱萸镇,这让李扶摇脸色有些不自然好在最后是青槐生出了些兴趣,这才折返路途前往那座茱萸镇,一路上,那年轻书生明显兴致不低,絮絮叨叨说了一路,正好也让李扶摇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年轻书生有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子,本来两人是互相爱慕,早已经约定等到书生赴京赶考回来便成亲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等书生离乡之后,那女子便远嫁到了这茱萸镇,书生考试归来,得知这件事,这便提了柴刀,准备来茱萸镇抢亲。
说到这里,李扶摇实在是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书生,只不过因为他让青槐停下脚步转而去向茱萸镇这件事,李扶摇还是觉得有些不太高兴。
路途不长,一行三人很快便要临近那座茱萸镇,因为青槐想看看那抢亲到底是如何抢法,李扶摇也不能让这书生一人便进镇去,打量了下这茱萸镇的风貌,李扶摇看着那个书生疑惑问道:“黄公子,你这就带一柄柴刀,真能抢下新娘子?”
原名叫做黄近的年轻书生握紧手里的书,悻悻然开口,“到底还是要是能够讲道理是最好不过,要是对方不听道理,那动手便是。”
李扶摇看着这家伙就连说狠话都只是握紧手中书本的样子,没来由的叹了口气,倒是青槐轻声笑道:“要是到时候真是你有道理些,我替你做一回主就是。”
听到这句话,黄近连忙摆手,“这本就就是黄近的自身事,如何胆敢拖累姑娘。”
对此,李扶摇摇摇头,青槐不为所动。
一行三人进得茱萸镇,穿过街道,一路缓行,黄近一路问起那座宅子的方位,总算是在小半时辰之后,三人来到一座坐落在小镇西北的小巷里的宅子前,小巷清幽,走到尽头便是那座黄近要找的宅子,三人走到宅子前,依稀可见那宅子门口仍旧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很明显,这座宅子才办完喜事并无多久,黄近站在宅子大门前,脸上神色有些犹豫。
到底是一辈子都在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哪里做过抢亲这样的粗鲁举动,哪怕那女子是他心心念念十数年的女子,这到了临门一脚,也实在是有些犹豫。
李扶摇看得有些无聊,倒是青槐兴致极高,因此并不催促,一直在看那黄近在门前转悠,可半盏茶功夫过去了,黄近还是没能下定决心,最后竟然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
李扶摇站了半天也有些累了,也走了过去坐在黄近身侧,坐在他身侧,李扶摇试探着问道:“你在怕什么?”
黄近脸色微微有些潮红,他担忧道:“若是她其实并不反对这门亲事,甚至还有几分乐意,我这么贸贸然来寻她,她之后在夫家的日子,说不定要受人指指点点,说尽闲话,到时候反倒是我害了她。”
李扶摇努努嘴,劝解道:“那你回去吧,反正她也过得挺好的。”
黄近惊异道:“公子如何知道她过得好?”
李扶摇反问道:“那你又如何知道她乐意这门亲事?”
黄近一时间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依着李扶摇这些年在酒楼说书的经历,讲道理,还真没几个人能讲得过他的。
可明显是陷入纠结之中的黄近始终不曾起身,李扶摇叹了口气,转头看了一眼青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