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英英娘正在低头沉思,“英子娘,没下地干活,在这坐着干什么呢?”邻居大婶从面前路过,招呼道。“她大婶,今天英子和她几个同学过来,我接一下。”说着想路上看了一眼,有四个年轻人正朝这边走来,看出是英子回来了,心里兴奋不已,起身迎了上去。
看着英子拉着手的女孩,不由得止住脚步,揉了揉眼睛,瞪大双眼上下仔细地打量,这就是自己的大女儿,真是和英子长的太像了,顿时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流,一句话也说不来。[]人生奋斗路63
邵英英忙说,“娘,这是你的大女儿我姐罗筱,姐,这是咱娘。”罗筱将信将疑,沉吟不决地瞪了邵英英娘一眼,心说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疲惫不堪的的妇女难道就是自己的亲妈,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会不会是搞错了,这趟是不是真不该来。
邵英英娘颤抖着上前,张皇失措,哽咽着说,“闺女,娘终于见到你了,让娘好好看看。”罗筱把头一扬眼眶发酸,噙着热泪,只是默不作声地望着静静流淌的河水。
邵英英看着两人面面相觑,愁眉苦脸,相当尴尬无措,忙说,“娘,这两位就是我和你说的武效军和秦梅香。”
邵英英娘慢慢转过身,“太谢谢你们了,太谢谢你们了,别在这站着,前面不远就是咱家,赶快进家,喝点水歇歇脚。”说着又抓住罗筱的手,瞠目结舌地哀求说,“闺女,是娘对不起你,跟娘回家吧。”
秦梅香看着邵英英娘一副可怜模样,心里酸酸的,抓住武效军的胳膊,低声劝道,“罗筱,看婶子见你多高兴,别再愣着,赶快走吧。”
武效军也说,“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到家娘俩好好聊聊,回来一趟确实不容易,再说一直在村口站着也不是事儿,让别人见了要笑话的,你是明白事的人,可不能贼这耍小孩子脾气啊。”
在众人的苦心相劝下,罗筱终于轻轻点了点头,满脸沮丧,没精打采地和大家一起向前走着。
村里毕竟不是城市,两个年轻人勾肩搭背扭扭捏捏的走路,是要引起别人嘲笑的,武效军感到非常难为情,而秦梅香内心好像受到震颤,时刻紧挨着武效军并肩走着,好像特意向别人表示什么,说明什么。
农村人闲来无事多有或蹲或倚墙坐在自家门口剥菜缝补衣服聊天说笑的习惯。邵英英和一位相貌尤为相似的女孩穿着同样颜色和款式的衣服,格外引人注目。路上遇到几位村民,一个个用异样的眼光目不转睛地仔细打量着三个穿着整齐,俊美漂亮,英俊潇洒的外来年轻人,由衷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主动和邵英英娘及邵英英打招呼,“英子娘,你家英子真有出息,家里来客人了。”
“英英回来了,你这几个同学长的真漂亮,实在少见。”
“过节放假,英子几个同学过来耍耍。”
“刚到,大娘在缝被子啊,地里的活都忙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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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胖婶在身后盯着罗筱看了好大一阵,突然问道,“英子娘,英子的那个同学和英子长的多像啊,简直就像亲姐妹一样,能有这么巧的事儿,这么多年可没听说你娘家有什么亲戚。”
邵英英笑着说,“周婶,这位是我堂姐,家在象州,以前很少到我家来。”
胖婶自言自语地说,“英子表姐长的真俊,你说什么,家在象州……家在象州……家在象州”突然惊奇地一怕屁股大声说道,“妈呀,我想起来了,怪不得咋看和英子这么像,难道她就是英子娘早年在象州的私生女。”
第六十四章 认与不认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再大的积怨,再深的仇恨,说话也要留点余地,更不能落井下石,在别人的伤口上撒把盐。罗筱虽然说不上自己是私生子,但自己也是被亲生母亲所抛弃,本身就不是一件什么光彩的事情。
这个胖婶五十多岁,人高马大,说话瓮声瓮气,快言快语,是村里出了名的“百事通”,“大喇叭”,属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唯恐天下不乱型人物。平时闲着无事,整天四处打听村里谁家婆媳吵架,谁家媳妇流产,谁家被偷被抢等大事小情,哪怕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经她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一说,必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胖婶以前风言风语,粗枝大叶地听说一些邵英英娘在象州的故事,无意之中看罗筱和邵英英长得十分相似,一听家住象州,忽然想起十多年前村里闹的沸沸扬扬流传的故事,相当好奇和激动,不由得放开嗓门脱口说了出来。
胖婶之言实乃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似一把锐利的尖刀和锋利的宝剑刺向罗筱本已伤痕累累脆弱不堪的胸膛,她一时感到心乱如麻,痛苦不堪,一脸错愕,有心发作,但又无话可说,只好用双眼抑郁惊恐地紧盯着邵英英娘,那咄咄逼人的眼神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把武效军和秦梅香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邵英英转身匆匆走至胖神面前,怒气冲冲地低声说,“你这么大岁数,怎么长了一张破嘴,啥时候能改改你这讨人嫌的怪毛病,口无遮拦,没有一点八门的,说谁是私生女,这能是乱说的吗,再胡说八道,当心我告你诽谤。”说的胖婶眼皮往下一沉,绷紧嘴唇,张口无言。
邵英英娘惊慌失措,两眼发直发呆,怯怯地喊了一声,“英英,你还不知道她是一个连鬼见着都感觉恶心避而远之的瘟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要理她,咱们赶快回家。”说着惭愧地低头迈步向前走。[]人生奋斗路64
秦梅香和邵英英拉住罗筱,边走边忧心如焚地道,“农村人没素质,胡说八道,千万不要在意,更不能因为她随便一句玩笑话就影响我们多日来激动喜悦的好心情。”
“姐,你看过了前面那个胡同口向左一拐就是咱家了,咱家条件不好,你可不要见怪啊。”
“罗筱,马上就到家了,打起精神,振作一点,露点笑容,别再闷闷不乐的。”
“你们两个说得轻松,事没在你们身上,你们怎知其中滋味。没进村就听到刺耳揭伤疤令人伤心反感的话,我能高兴起来吗。”罗筱愁眉苦脸,心烦意乱,相当懊恼没好气地说。
一群人忐忑不安地来到邵英英家门前,邵英英激动地双手抖个不停,手在裤兜里掏半天钥匙可怎么也掏不出来,邵英英赶忙上前掏出钥匙,轻轻打开厚实沉重黝黑的大门,满脸堆笑地把三人让进院内。
小院并不大,南北长条形,三间平顶上房和四间侧房墙体是由青色石块堆砌而成,显得年头不短。东侧南端搭了一个牛棚,堆放一些农具家什、杂物和不知多长时间没有使用的牛槽。西侧南端一棵杏树长得枝繁叶茂,挂满了颜色青青鹌鹑蛋大小的果实。
邵英英娘和邵英英两人从西屋内搬出几个方登子和一张掉了漆的长条桌,招呼三人坐下,拿出香蕉、橘子和洗得干干净的苹果,又给每人倒上一碗开水,忙活好大一阵才顾上和众人说句话,“你们还没有吃早饭吧,英英,你先陪着他们几个歇会儿,我给去做饭。”
武效军问邵英英道,“你娘俩是不是和你哥嫂在一起住?”
邵英英说,“是的,我哥小中专毕业后就在县城农村信用联合社参加了工作,去年夏天结婚,平时也很少回来。这儿宅基地非常紧张,以前我爹在的时候多次申请,村里都不给批,也没再建。”
邵英英说着拿起一个苹果,“姐,吃个苹果吧。你们先坐,我帮娘做饭去。”起身去厨房了。
秦梅香格格笑道,“罗筱,好歹你也说句话呀,这是你们家,你是主人,我和效军可是客人,热情一点好吗。别像个哑巴似的,一声不吭,我可受不了你这沉闷劲。”
罗筱勉强苦笑道,“我可不是这里的主人,让我说什么好呢。”
武效军道,“可以看得出来,现在你娘平时一人在家也很不容易,够难为她了,你要想开一点,理解理解她的难处。”
罗筱仰面叹息道,“看着她那满面沧桑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想起她做的龌龊事,恨的我牙根发痒,是她应得的报应。”
秦梅香说,“话说的太过严重,毕竟是生你的亲娘,一切都已经过去,一切都要向前看。你娘虽没有养你,他能把你弟弟妹妹含辛茹苦拉扯大,而且也都很有出息,这也是很大的功劳。说到这,我都有点羡慕你们几个,这样的家庭可以说在农村百里都难挑出一家,你应该感到自豪才是。”
很快饭已做好,武效军和秦梅香起身帮着从厨房里向院内桌上端饭和菜,香气扑鼻,比较丰盛。一切准备就绪,邵英英娘才满脸高兴地坐下,笑着说,“你们几个大老远的过来,早就饿吧,咱农村也没啥好菜招待你们,不要见笑。”
武效军道,“嗯,挺不错,让你忙活这么长时间,也帮不上什么,真给你找麻烦了。”
邵英英娘道,“效军太可气了,是你和梅香把闺女给我送了回来,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喜事,我都不知咋感谢你们两个才好。来来来,别只顾说话了,赶快吃饭吧,筱,赶快动筷子,尝尝是不是对你的胃口。”
罗筱无可奈何地拿起筷子,夹一个鸡块放到口中,慢慢品了品,小声道,“阿姨,味道还不错。”[]人生奋斗路64
秦梅香笑道,“罗筱,你可不能管阿姨叫阿姨,应当叫娘或妈。”
邵英英娘连连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闺女回家,叫什么都成,叫什么都成,都是自家人,你们几个千万不要客气,效军,大小伙子的多吃些。”
武效军道,“阿姨,你这两个姑娘不但人长得特别漂亮,而且都是高材生,在学校表现的都非常好,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以后让她们好好孝敬你。如果有时间和机会也让罗筱带你到我们那儿去看看。”
邵英英娘乐的合不拢嘴,点头道,“看着你们几个我心里特高兴,英英就是好学,平时也不爱说话,有什么事你们多给照应点,我也就放心了。筱,第一次回家,阿姨知道你心里委屈,不舒服,没关系,先吃饭,来阿姨给你加些菜吃了。”
罗筱轻言轻语地说,“阿姨,我吃着呢,不劳你麻烦。”说着端起汤碗喝了起来。
秦梅香打趣道,“这就对了,进家第一顿饭一定要吃得有滋有味,这可是你娘准备几天,亲手为迎接姑娘所精心做的一顿饭,你要不吃美,可真辜负阿姨的良苦用心了。”
罗筱虽然内心充满痛苦,碍于武效军和秦梅香的情面,不便多说些什么,影响别人,只是沉默少言,勉强吃了一些。饭后起身把碗筷放至厨房,好久才出来,冲着邵英英娘道,“阿姨的手艺不错,饭很好吃,谢谢。”然后和武效军说,“梅香,效军,今天咱们就到此,还是赶快回去吧。”说着起身向外便走。
武效军和秦梅香赶忙上前,一把拦住,好言相劝道,“罗筱,咋恁不懂事,说走就走,耍起小孩子脾气来,阿姨还等着你喊娘呢,你没有正式认娘无论如何不能走,母女俩相认后好好说说话再走也不迟。”
邵英英抓住罗筱的手哭泣着说,“姐,你从回来就一言不发,好歹你也和娘说句话,如果你有什么疑问的地方向娘问一问不是更好吗。妹妹求你了,把咱娘认下吧。”
罗筱怔怔地说,“英妹子,谢谢你,我现在心真的好乱,认与不认面前这位阿姨为娘,我还拿不定主意,依然处于矛盾困惑之中。”
第六十五章 历经坎坷
邵英英娘泪流满面地走至近前,她那青筋暴露长满硬生生茧皮的双手紧紧抓住罗筱不放,老泪纵横地说,“闺女,不管今天你认与不认我这个遭人恨的娘,能见上你一面,总算了却我多年压在心中的一桩心愿,我也知足了。你知道吗,我经常为年轻时的一时冲动,丢下你撒手不管而感到懊悔和心里不安,刚听到你的消息,我激动的几天都没合眼,像盼星星和盼月亮一样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今天你能和英子一起回来,看着你出落成这么有出息的大姑娘,不知我有多高兴。”
邵英英看着娘越说越激动,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滚滚热泪散布饱经沧桑充满皱纹的脸,从旁边拿来一条毛巾,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擦了擦。
邵英英娘接着说,“我知道你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你怨恨我,你生我的气,不愿理我,不愿认我,我都不怪你,都是我的错,都是为娘我对不起你。娘今天向你谢罪,请求你能原谅我,陪我唠唠你的过去和你父母好吗!”。
武效军触景生情,忽然感到一阵难过,黯然神伤地看着罗筱道,“罗筱,你看阿姨哭的多伤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就是铁石心肠也该被融化了吧,别再固执了,赶快认了吧。”
秦梅香接着道,“罗筱,今天你要是不认娘才不是你的一贯性格和作风,更不是我熟悉知心知底的善解人意通情达理乐观快活的罗筱。你就心疼一下阿姨,赶快喊声妈吧。”[]人生奋斗路65
罗筱看着邵英英娘虽然是五十岁刚过的人,可头发已经开始花白,瘦削蜡黄的脸上皱纹密布,与其实际年龄极不相称,简直和六十岁的人差不多,老人人哭得像泪人似的,是那样的悲戚,那样的愧疚,那样的伤心,那样的充满真挚感情,不由得五内俱焚,潸然泪下,双腿一软跪到地上,饮泣吞声地喊了一声“妈”。
邵英英娘哽咽着搀起罗筱,“哎、哎、哎,筱,娘的心头肉,快起来,快起来,咱回屋内说话。”拉着罗筱向堂屋走去。
武效军、秦梅香、邵英英见此光景,相视微微一笑。
秦梅香抓住邵英英的手,格格笑道,“梅香,恭喜你们一家人团聚,你真正有了一个亲姐姐。”
武效军道,“英英,罗筱心情太难受,今天这样实属无奈和正常,还好已经出现转机,就让她们俩诉诉衷肠,静下心来多多叙叙旧吧。我和梅香的使命也算光荣完成,就不再久留,过会儿我和梅香先回平西,你看怎样?”
邵英英嫣然一笑道,“这可不成,刚到没多久就走,肯定不行,你们来一次不易,以后不知什么时候还会来下次。今天咱们都不走,晚会儿到后山上去转转,那儿山清水秀,风光旖旎,平常周六周日好多城里人到这儿来休闲,既然来了就不要错过。”
武效军看了看秦梅香,“梅香,你看呢?”
秦梅香看了看小院,犹豫不决地说,“她们难得相聚,时间短暂,今天就让她们娘仨好好团聚团聚,咱俩还是回去吧。”
邵英英一脸不悦,难为情地说,“梅香姐,今天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如果执意要走,我真的要生气了。是不是你们两个有私话要说,没关系,这儿离镇上很近,那里有招待所,晚上你们就住那儿,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没人打扰你们,成吗?”
秦梅香一脸羞涩道,“英英,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既然这样,效军,今天咱们就感受感受山村农家小院的气息,和英英一家乐呵乐呵,哄阿姨开开心。”
武效军道,“就随你吧。”
邵英英娘把罗筱拉至屋内,在里间床上坐下,定了定神,哭泣着向罗筱讲述当年所发生的一切。
邵英英娘名叫陈洁,父母亲都是象州棉纺二厂的技术工人。
陈洁高中毕业后就到象州机械厂当了技术员,年轻貌美,被厂里年轻人誉为“厂花”,和罗筱的父亲罗文在一个车间。
罗文小伙子不但长的帅,而且人非常精明能干,和车间同事的关系相当好,虽然厂办主任的儿子邵进频频向她发出爱情攻势,但始终不为陈洁所动。
陈洁对罗文很有好感,一心倾慕,如痴如狂,时不时地故意找一些理由接近他。一来二去的两人就好在了一起,陈洁的父母也很喜欢罗文,两人就在厂里同事的见证下,简单举行了结婚仪式,正式成为夫妻,过上甜蜜幸福的生活。
然而邵进依然不死心,在厂里一方面想方设法找罗文的麻烦,把罗文搞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另一方面,陈洁工作上哪怕有一点小小的瑕疵,就把陈洁叫到办公室谈话,一谈就是一两个小时,陈洁也无法脱身。这事在厂里闹得沸沸扬扬,有的说陈洁风流,守着老公偷人,有的说邵进依仗其父亲耍流氓欺负人等等,说什么的都有。罗文听到这些,在厂里抬不起头,整日闷闷不乐喝小酒,脾气一天天大起来,陈洁怀孕总认为不是自己的孩子,也懒得管,更不去管。时间一长,厂里议论的人逐渐少,两人的关系慢慢恢复了正常。
罗筱的哇哇落地,无疑给沉闷的小家增添不少欢乐气氛,日子一天天在柴米油盐酱醋茶等日常琐碎之事中自然延伸。好景不长,这天中午陈洁把罗筱哄睡后顺手放在无遮拦的床上,就到街上去买菜。回来一看,罗筱在地上躺着哭个不停,插在煤火炉中的火钳尖端正顶着罗筱后背,小棉袄被烫了个大洞,钳尖刺向嫩小的皮肤。吓得她抱起罗筱就忘卫生室跑。
罗文下班得知此事后,非常恼火,在卫生室把陈洁痛打一顿,恰被从此路过的邵进遇见,相当心疼,暗下决心,一定要让陈洁离开罗文。[]人生奋斗路65
邵兵对陈洁的痴迷几近疯狂的地步,这晚得知罗文值夜班,就到多喝了些酒,醉醺醺地来到罗文家,借着酒劲,对陈洁百般调戏猥亵,陈洁抵抗不住邵进野兽般的攻势,只好让邵进得逞。完事之后,邵进拿出一把尖刀,威逼着陈洁离开罗文,不然就杀了孩子。陈洁为了保住孩子,只好屈从,在罗文的胁迫下扔下孩子半夜离家,离开象州。
两人一路奔波先是来到平山,所带的钱已经花光,住店没钱,只好在窑洞里露宿,采摘些野果充饥。陈洁十分想念孩子,多次提出要回去,邵进知道回去不但被厂里开除,而且很可能要判刑坐牢,始终不敢让陈洁离开自己。陈洁稍有不从便拳打脚踢,陈洁无路可走只好听天由命。
两人靠在矿上当搬运工,干些零活,捡些破烂生活,后来陈洁怀有身孕生下儿子邵自立,不便外出干重活,邵进就让她守着自己的家,独自走村串户做些小生意,一晃就是两年。后来在平山实在呆不下去,邵进只好带着陈洁和孩子沿路乞讨,在一个雨夜来到新宁县三山镇下河村,孩子得了重病发高烧,被村里人给帮忙到附近治了病。
孩子的病刚好,邵进却又患了急性肠炎,后转为慢性,无力在向别处转移,只好求村干部帮忙,让其一家留下。村里干部看他一家三口身世可怜,就答应让他们留下,住在山下一间废弃的牛棚里,才算安顿下来,时间久了,邵进和陈洁慢慢融入村中,便和村民一起下地干活挣些工分,勉强度日。到本村的第三年,陈洁生下第三个孩子邵英英。
八十年代初,形势大变,邵进一家也和其他村民一样分得田地,村里又给批了宅基地,乐坏了一家人,起早贪黑从后山批石运石建起了新房,搬进新居,结束了长达九年的牛棚生活。
多年来,陈洁始终念念不忘罗筱和罗文,经常夜里做噩梦,偷偷暗自落泪,碍于社会形势和邵进暴戾古怪的脾气,不敢有任何流露。时间一长,儿子女儿逐渐长大,才敢和邵进提及此事。邵进也感到对不起罗文父女,就和陈洁去了次原厂,见到几位以前的同事和老人。
他们两人突然失踪后,罗文立即向厂里和派出所报了案,邵进的父亲也因儿子之事被厂里开除,带着妻子和女儿回东北老家去了。罗文将罗筱交给陈洁父母照看,独自一人四处打听多方寻找,走遍了象州每个角落和周边各县,整整折腾了半年,毫无音信,才失魂落魄地回到陈洁母亲那儿。
当初,陈洁父亲得知此事,一病不起,没过半月抑郁离世,其母亲独自一人既要照看罗筱,还要正常上班,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煎熬。在罗文放弃寻找陈洁回到家里的第二个月,陈洁母亲遭遇车间大火,被活活的烧死。罗文处理完老人的后事,在象州无所依靠,独自一人带着罗筱离开工厂,不知去向,多年来从没回过。
从那之后,陈洁和罗文逐渐把这事给淡忘了,相夫教子,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常人家生活。毕竟是一家外来人,时常受到村里人的刁难和欺负,为了两个可爱懂事的孩子,邵进和陈洁只好忍气吞声,能忍则忍,能让则让,是这个村在自家最为困难的时候收留照顾的全家。
邵自立和邵英英看到父母整日辛辛苦苦的忙碌,也非常懂事,上学相当刻苦,成绩一直很好,老师也特别喜欢,成为两口在村里唯一值得骄傲和欣喜的地方。一晃十几年过去,日子一天一天好起来,邵自立考上中专毕业,邵英英也在县重点高中读书,邵进农闲之时,到附近矿上打打工,干些力气活,挣点钱贴补家用,虽不富裕,倒也宽绰。三年前晚上,在收工回家的路上遭遇车祸,当场身亡,从那之后,陈洁独自一人,独守小院,照顾着这个家。
陈洁哭声不止,从前向后把往事讲述一遍。罗筱越听越伤心,越听激动,有种说不出的酸楚,没想到自己始终怀恨在心的亲生母亲,还有这么多痛苦的经历,经历这么多崎岖坎坷,确实是自己误会她了。
听完母亲讲述,罗筱也把往事介绍一遍,两人情不自禁地抱头痛哭。
好大一阵,陈洁睁开双眼,擦干女儿脸上泪水,破涕一笑说,“筱,真是老天有眼,又把你这个失散多年的闺女送到我的跟前,你还恨娘不?真正认娘吗?”
罗筱含泪笑道,“娘,你就是我的亲娘,以后我肯定会好好照顾你。对我来说,走了一个养我疼我爱我亲娘,又回来一个生我念我亲娘,真的不敢想象,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就像做梦一样。”
陈洁高兴地说,“咱们今日能够见面和相认,多亏了武效军和秦梅香,这两个孩子真挺不错,以后咱可不能忘记人家。”
罗筱说,“我知道,以前我们在一个班上学,彼此都很了解,你就放心吧。”
第六十六章 谈笑风生
陈洁平静地说,“英子性格内向,平常不爱说话,心里有什么事总是闷在心里,自己扛着。武效军这孩子看起来挺机灵,做事比较稳重,让人心里踏实,有他在,英子多少也算是个伴,有事两人也可相互照应商量一下。”
罗筱沉吟片刻,“娘,理是这个理,但是她们交往不能过于热,那样不好。你也看到了,效军正和梅香谈朋友,难免会引起梅香误会,给效军带来麻烦。上次英子和效军去见我,梅香虽然表面上很热情随和,还是可以看出来对两人不放心。就拿这次来说,梅香也是执意要过来,我也不好说些什么。所以,为效军和梅香两人考虑,不至于对两人造成伤害,你就不要多想,还是交待交待英子注意把握分寸。”
陈洁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说,“你说的也是,都到了这个年龄,很容易产生深度感情,不能再重蹈我年轻时的覆辙,给多个家庭,多少人带来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