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瑛刚要打趣两句,谁知高梦歆突然抬起头来,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猛地就朝她蹦了过来。
双手如同八爪鱼,直接缠在了她的后颈,两条腿圈起来,挂在了腰间。
“有虫子!我怕!”尖锐地惨叫声,将街上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落红瑛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哭笑不得道:“我怎么不知道你怕虫子。”
第164章 江南重逢
“闭嘴!”高梦歆撅嘴使劲哼了两声,“你不许放我下来!谁让你窥探我的隐私!我今天就缠定你了,让你在街上丢人。”
“你很沉,”面对她喋喋不休的话,落红瑛简单的三个字,让高梦歆欲哭无泪。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哼哼唧唧道:“本小姐就占你便宜了怎么样!”
落红瑛轻声浅笑,高梦歆如此幼稚的作法,可是事出反常。眼角余光向街道的一面一扫,顿时心中了然。
“怪不得这么着急投怀送抱,原来是看到他了呀”
高梦歆重重哼了一声,腻歪地继续哼哼道:“人家好害怕,好多虫子在”
嗲嗲的声音跟高梦歆平日里粗狂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落红瑛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脊,道:“快下来吧,你真的沉”
“你不说话能死吗,”高梦歆瞪红了一双眼,“你都说两遍我沉了,信不信再说一遍,我就不下来了!”
两个人在街上旁若无人的斗嘴,声音清浅让人听不真切,可是落在眼睛里,就是一副你侬我侬,高梦歆卖萌撒娇的画面。
“放开他!”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带了怒意的清冷声音陡然从旁边响起,
高梦歆转过头去,看到来人,秀美得意地昂了起来,“你是何人,凭什么让我放开他。”
简玉珩看到高梦歆那张脸,顿时怔在了当场。
清秀的鹅蛋脸上,沁着淡淡的粉晕,明明让他有莫名的熟悉感,可是偏偏那般张狂的语气,让他有些不敢开口相认。
“你、你是?”
高梦歆这才从落红瑛的怀中,慢慢落到了地上,脸上满是倨傲之色,“怎么,不过几年的时间,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你真是高梦歆?”简玉珩明显拧紧了眉头,显然不相信当年那个温柔体贴,追在他身后的柔弱小女人,会长成现在娇蛮的样子。
高梦歆翻了翻白眼,圈过落红瑛的胳膊,撒娇道:“看到不愿意看的东西,真是扫了本小姐的兴致。红瑛,跟我去别的地方玩吧。”
简玉珩一听这话,目光直接盯在了落红瑛的脸上。
可是偏偏他竟然看到对方笑了起来,笑容虽然浅浅的只是勾了勾唇角,却让他心里有一种不是滋味的感觉。就好像身体中升起数不清的藤蔓,细长的枝条不停揉捏着他的心脏。
看着对方收敛了脸上的笑,疏离陌生地看向自己,简玉珩心中压抑的火,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高梦歆,大庭广众之下,你这幅样子成何体统!简直令人不耻!”
“我令人不耻?”高梦歆嗤嗤冷笑两声,一双杏眼倨傲地瞥向简玉珩旁边站着的女子,“怎么,才来江南几天,又勾搭上了哪家的良家妇女?”
她的话音未落,落红瑛就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陡然在周围弥散开来。
没有丝毫犹豫,她蓦地伸出手,挡在了高梦歆的身前。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来,女子的巴掌意外地扇在了落红瑛的胳膊上。
第165章 佳人相陪
瞥了一眼动手的女子,落红瑛眸子带了讥讽扫向了简玉珩。
方才对方出手的架势,连她都能感应到,简玉珩不可能全无察觉。偏偏对方至始至终,未曾动过一下。
而他身边的这位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当日洛江上与人斗剑的那位。
今日对方穿了一袭桃粉色的长袍,下面是月华色的百褶裙,将白皙的肌肤衬的更加红润。秀丽的面容,因为此刻嘴角噙的冷笑,平添一抹英气。
气势汹汹的高梦歆,没想到对方上来竟然要扇自己,一张脸气得胀成了红色,“死娘们,你敢打我?!”
她愤恨地瞪了对方两眼,抬手有些慌乱地拉起落红瑛的胳膊,“要不要紧,是不是很疼?”
落红瑛没有吭声,收敛起眸子中的神色,冷漠道:“姑娘自持会武功,就恃强凌弱,这才令人不耻。”
那女子一双细长的眉眼,扫向面前音调不卑不亢的落红瑛,殷红地嘴角勾起得意,“我想打谁就打谁,她的声音难听又聒噪,没杀了她已经算我手下留情了。”
张狂的话,气的高梦歆瞬间炸毛,“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管我什么事,”女子前走一步,因为比高梦歆高了半个头,投射下一片压抑的阴影,“你只会上来用尖锐的嗓子说别人,打不过就问知不知道你的身份,在本姑娘的字典里,只有弱者才会如此。”
高梦歆本来只是想单纯的气气简玉珩,却没想到反倒被他勾搭的女子羞辱,一双眸子瞪得老大,隐隐有泪光涌上了眼眶。
至始至终简玉珩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感觉到高梦歆抓住衣袖的手,隐隐有些发颤,落红瑛皱了皱眉,转过身子将她狼狈的模样,遮挡在了怀中。
“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我与梦歆久别重逢,不想因为令人厌烦的苍蝇扰了兴致。”
她出手拦腰一搂,将高梦歆横抱进了怀中,“或许姑娘觉得梦歆不可以理喻,但在在下看来,这世间不乏江湖儿女,唯有梦歆能够做到不违初心。”
简玉珩看到他们如此亲昵的动作,眉宇明显拧在了一起,想要上前的时候,胳膊却被身边的女子强拽了回去。
简玉珩懊恼地瞪了对方一眼,就听到那女子轻声笑了起来,“怎么,心疼了?”
甩开对方的钳制,简玉珩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头见落红瑛抱着高梦歆走进了人群之中,眸子中闪动着隐晦不明的光芒,“这个贱货,竟然敢染指我的东西。”
女子不以为意地扫了他们背影一眼,“想不到,这样性格的官家小姐,你还记挂在了心上?”
知道对方是误会了,简玉珩没有开口解释,一双眸子至始至终盯在了落红瑛的背影上。
说实话当日听到墨红瑛这三个字,的确让他厌烦了许久。犯了他忌讳的人,他向来是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偏偏琉璃庄生产的绸缎,的确是天下良品,他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给自己的父亲徒增麻烦。
第166章 雨夜窥探
简玉珩的目光带了探究,不着痕迹地眯了眯。此次下江南,他跟父亲报备的便是来江南走访一趟琉璃庄。
可是哪能想到,去琉璃庄不下数次,墨庄主一句生意皆由犬子打理,病中不宜见客,堵得他硬是没有探问道到一丝一毫有用的信息。
他原本还怀疑,墨庄主三番四次的推脱,是墨红瑛刻意隐瞒了行踪,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没想到今日意外相见,对方的确较在皇都时清瘦了许多。
看着那个背影渐渐变得模糊,简玉珩的脸开始隐隐发烫。
那天月黑风高骤雨连绵,他孤身一人潜入琉璃庄中,想要窥探里面的秘密。
谁知摸索到墨红瑛的住所之后,别开窗户所见的却是热气蒸腾之中,酥肩白如脂玉的身影。
窗外的雨水冰冷飘摇,可是他的心就在那一瞬间,化成了咆哮的巨龙,想要冲脱而出。
蓦地有两股滚热从鼻腔滚落而出,他狼狈地抬起手来,竟是两道气血因为年轻气盛喷了出来。
想到那个时候的狼狈,简玉珩不自觉的眨了下眼睛,来不及回味再多的画面,身边的女子不耐烦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别看了,人都走没影了。”
女子懊恼地转过头来,“今日要见的人,该是等急了。别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耽搁了时辰。”
落红瑛一路将高梦歆抱回茶楼后,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偏偏怀中的人儿哭了一路,死活不肯下来。
“别哭了,都到了你的地盘了。你若是在不下来,我的腰都要被你压断了。”
听到这句话,高梦歆这才红着眼睛抬起头来,看到落红瑛额头上沾染的热汗,委屈地抿了抿唇,如若蚊叮似地喃喃道:“谢谢,麻烦你了”
身上的重量一轻,落红瑛赶忙坐到了椅子上,长长舒了口气,“以为你是母老虎,结果原来是纸做的。”
“你还打趣儿我,”高梦歆哽咽了两声,“今日偏偏在他面前丢了脸,要不是你护着我,还不知道要被怎么羞辱!”
“旁人素日让你三分,你该明白完全是因为身份的缘故。我不在江南,你该学会好好保护自己”落红瑛本想告诉她残酷的现实,直白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两圈,便硬生生咽了下去。
高梦歆所拥有的人生,自出生就已经注定,与她终究是不同的。
“不过你的名头在江南应该是无人不晓,今日那女子竟然不识得你。当日我初到江南,在洛江看到她与一男子斗剑,剑法出神入化,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高梦歆听到这句话,终于停止了哭泣,绕了绕手中的帕子,惊疑道:“你说她剑法很厉害?”
“嗯,”落红瑛胳膊支在扶手上,单手撑着脸颊。见她不哭了,脸上的表情跟着柔和了下来,“这般人物在江南,你都不知道是谁?”
高梦歆眸子骨碌一转,摇了摇头,“不瞒你说,最近我都没有回家,看来错过了不少消息。不过你放心,过几日我就去找你,绝对将他们两个的事翻个底朝天!”
第167章 再访庄园
因为今日的突发状况,高梦歆没有缠着落红瑛,早早离开了茶楼。
她独自一人坐到窗边,看向茶楼下热闹的集市。相比起皇都街头买卖的规整,江南的小摊多了丝难得的随意。略偏了下头,落红瑛就看到不远处的摊位,有十余个彩色的泥塑,被整整齐齐扎在带孔的特制木板上。
她忽地就想起,在皇都的时候,司徒云白也曾送给她许多。
落红瑛的眼眸温润似水地弯了起来,嘴角扬起一抹她都未曾察觉到的弧度。
从前的画面,分外深刻的烙印在脑海之中。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这具身体羸弱无力,就是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她才刚到这个世界不久,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她的漠然疏离与自我防备,让司徒云白以为是深受打击,所以隔三差五地便翻墙跑进百花楼,给自己送各种样式的泥塑,想要逗她一笑。
饶是三年过去,她依旧还能描绘出三年前,那个瘦小面若冰山的司徒云白。明明是热的心肠,却偏偏冷着脸,不停地塞给她礼物。不得不说,那时候的司徒云白真的太可爱了。
落红瑛歪头靠在了胳膊上,静静地想着从前的过往。整个天地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沉伦锦年如初见,岁月静好生欢颜
“公子!公子!他来了,他来了!”
第二天清晨,天才微微有了露白,丫头急匆匆地从别院跑过,飘扬而起的裙角,将路边叶片上的露珠打落。
起早的落红瑛正在园中借玉笛比练招式,扭头的瞬间,就看到丫头跑到院落门口,满脸堆着兴奋的笑意。
“简玉珩来了?”
毫无波澜的声线下,丫头瞬间如同一盆冷水被浇在了头顶,“公子,你这幅样子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怎么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她气急地跺了跺脚,就听到落红瑛轻声浅笑道:“让爹那边的人回话,说我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今儿不想见客。”
“啊?”丫头以为听错了,瞪着眼睛细细看了几眼落红瑛的神情,发现不是开玩笑之后,磕磕巴巴道:“公子,他好不容易来一次,你怎么还要赶人走啊。”
“你放心,这一次没人拦得住他,”落红瑛眉眼上挑,颇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倒是你,赶紧回别院,别让他看到了。”
丫头似才想起这件事,匆忙点了点头之后,转身跑出了院落。
落红瑛细长的手指,慢慢摸索过笛身,脸上虽挂着浅浅的笑意,眼底却夹杂着一种凉薄冷漠,好似被大雾遮住的悬崖,里面就是万丈深渊。
昨日街头偶遇,倒是给他们两个人都行了方便。一个有了借口来琉璃庄,一个则候在这里守株待兔。
一样的措辞,将简玉珩拒之门外多次,她倒是好奇,简玉珩有没有那么蠢,还是进不来她这个文渊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