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地有声的话,让宇然之瞬间反应了过来。
他跟在落红瑛身边,自然明白她此刻话中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尴尬地赔笑了两声,“公子,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司徒公子有要事在身,我若是不保密,万一出点什么岔子,到时候不还连累了你。”
“哦,你这还是为了我好?”落红瑛陡然提高的音调,让宇然之瞬间没了辩解的胆量。
“是属下失职,从今以后定不论亲疏,有事绝不隐瞒公子。”
知道宇然之言出必行,落红瑛也没有过多为难,埋怨地瞪了一眼旁边的司徒云白,哼道:“我身边的人,以后你不许威胁。”
第153章 分道扬镳
司徒云白没想到话题转了个圈,又被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不过此事他的确脱不了干系,沉闷地应了一声,开口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暂且信你这一次,”落红瑛说着,转身挑了一匹通体棕色的骏马,翻身越了上去。
“公子,你这是?”
宇然之意外地开了一眼落红瑛,快走两步到了马匹身边,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然之,这次你就跟随司徒公子一起回皇都吧,”落红瑛勒了勒马匹的缰绳,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司徒云白,“马匹日夜兼程,去江南怎么都比骆驼快一些,这匹马我先借用了。”
司徒云白迎上她的目光,本想开口阻拦,可是一想到江南那边复杂的情况,皱了皱眉头,到嘴的话转了弯,变了意思,“西北骑马容易出意外,起码让我的人,送你到狭隘小镇。”
“放心吧,”落红瑛手掌划过腰间的匕首,“有它在,你大可放心。更何况,我不会走来时的路线。”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缰绳,落红瑛轻轻咽了口干沫,可是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却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公子,怎么了?”
过了半晌,听到旁边传来宇然之略有担忧的声音,落红瑛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司徒云白依旧站在原地未曾挪动分毫,那双如若寒潭的眸子,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我懂。”
短短的两个字,让落红瑛的唇角,顷刻间勾起了笑意,“既然如此,那我先去江南了。日后皇都再见。”
眼看落红瑛要驾马而去,宇然之着急的跺了跺脚。他本以为司徒云白会阻止对方,哪曾想会变成这样,立刻焦急嚷嚷道:“公子,此去江南路途遥远,你身边怎么也该带个人一起。”
落红瑛没有答话,深深看了一眼司徒云白之后,吊了吊唇角,“交给你了。”
话音落下,扬鞭抽过马匹,随着嘶鸣声起,马蹄踏声而去。
滚滚沙尘,仿佛一道闪电,撕开了西北漫无边际的黄色。
司徒云白看着她决然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地平线,心中升起几分寂静孤绝的落寞。
他怎么会不明白落红瑛想要说的话,三年相伴,他太过了解对方。
落红瑛向来不愿意亏欠别人,别人对她一分一毫的好,她都会记在铭记在心。
这次西北之行,他关心则乱,让落红瑛看出了不少破绽。
于他来说,不过是心性使然,甘愿而为。但对落红瑛来说,都是恩情。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能顺水推舟。等到皇都再见,他倒可以期待一下,落红瑛准备用什么法子谢自己。
摇头苦笑两声,司徒云白看向身边的宇然之,“看来,她决定让你留在皇都了。”
宇然之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只能暗叹了口气,恭敬地回应道:“能得到公子的信任,是属下莫大的福气。”
司徒云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翻身上了另一匹骏马。蹙眉纠结了下,还是悠悠开口道:“她选的那条路,不会有危险。”
宇然之听到这句话,霍得抬起头来,意外地看向司徒云白。
然而对方已经驾马而去,那张清冷的面容,跟素日没有半分区别。
宇然之忍不住扬起嘴角,司徒公子这个人平日里对待别人,从来都是冷漠至极。偏偏身边有了落红瑛之后,有的时候冒出来的话,能柔软到你的骨子里。
翻身上了骆驼,宇然之跟随众侍卫,向皇都的方向离去。
第154章 顺江南下
从西面崇黄郡到江南,斜向东南走向,期间五百余里,平野广袤,洛江、白河、仓石河在川原上滚滚流淌。
时维四月,正是江南地区的雨季,洛江江面风吹云动,薄如雾气的小雨,淅淅沥沥地洒在江面上,溅起层层细小的涟漪。
江面之上,一艘独木小舟顺水而下,度过两岸葱绿澎湃的春景。
一匹棕色的骏马卧在船尾,身上虽披着防雨的牛皮,鼻子却调皮的凑在外面跟小雨搏斗。
船夫身披蓑笠,摇着船桨,隐藏在浓密胡须下的厚实嘴唇扬起,“公子这一路可还习惯?从崇黄郡到江南,水路虽快,可是大多数人经不起颠簸。”
船头的方向,一位身着浅绿色梨花纹路长袍的公子头戴斗笠,静默地看着江边风起云涌。
听到对方的话,公子转头的瞬间,微风迭起,将斗笠周围垂条的轻纱扬起,露出了落红瑛略有惨白的面容。
“无碍,”她轻点头,小雨下的面容,多了一抹让人心疼的憔悴。
“哎呀公子,你是不是晕船了?”
落红瑛慢慢摇了摇头,继续扭头看向江面清凌凌的江水沉浮,“这几日烟雨绵绵,乍暖还寒,有些受凉了罢了”
“那公子到了码头,可是要好好喝两杯姜汤了,”船家热络地开口,声音洪亮如钟,“公子这次来江南,可是要多呆些时候。再过一个月,就是我们江南的花神节。到时候雨季已过,百花齐放风景美不胜收。”
落红瑛闻言,不由低声浅笑,“确实该好好领略一番当地的风土人情。”
她这具身体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偏偏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只是小住过两次,未曾过过什么节日。
如今简玉珩在这里,她该是能呆到那个时候。
落红瑛想到这里,眼眸中的笑意尽数散去。简玉珩故地重游,她还真的好奇,在对方的心底还有没有一丝愧疚!
不知不觉间,两岸空旷的田野,渐渐开始有炊烟袅袅升起,江边也陆陆续续有了热闹的集市。
原本洛江上的独舟,身边渐渐多了许多兄弟。
看到这幅架势,落红瑛也知道,他们距离目的地不远了。
“公子,还有半个时辰,我们就到码头了。”船家开口喊了一句,落红瑛刚要开口回应,岸边忽然传来一阵热闹的叫好声。
落红瑛微皱了下眉头,转过身子,就看到不远处的江水中,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黄衣男子,深墨色的鞋尖点过江面,如同鸿雁飞旋,手中明晃晃的剑,对着另一边的女子刺了过去。
那女子一袭红色嫁衣,已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然而却有着令韶龄女子也难以企及的丽色。眉目沉静,如若仕女图上的妙曼少女。
只是此刻的她,因为频频应对刺过来的剑刃,颇有些狼狈。头上点缀的金色流苏,随着她挡剑的动作,扰地凌乱不堪。
女子双脚急急点过江面,如同节节败退地军队,退至江面一搜小船旁边,脚掌猛地踩过夹板,借力而起。
第155章 江上斗剑
“混蛋!”
半空之中,女子咒骂一声,卯足了力气,手中的利剑散发出冰冷的寒意。
剑气弥漫雨里,激地落下的雨丝如银针般簌簌飞出。
看着袭来的剑,男子不慌不忙地旋身,如若黄虹掠过,轻飘飘地躲过攻击,踮脚立在了不远处的船坊之上。
“呵呵,三年未见,你还是没有半分长进,”他朗声开口,低沉的声线中,夹杂着沉稳的磁性,配上那一张英气绝伦的面容,展露出一副成熟稳重的大侠风范。
“废话少说!”女子怒喝一声借风而起,剑芒狠厉步步紧逼。
围观的民众齐声叫好,皆是一副看热闹的心态。
落红瑛本以为是武艺切磋,可是几招看下来,就发现女子招招阴毒不留情面,明显想致对方于死地!
反观男子看似与她纠缠不下,却招招留有余地,显然暗中让了三分。
两个人过招的速度极快,澎湃的剑气,在江面上划过一道道可见的沟壑。
没有灵识惊天骇人的破坏力,却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剑术技巧。
随着女子的体力开始不支,男子的剑法渐渐占了上风。
落红瑛见到此番情景,不由抿唇轻笑了一声,这般打下去,根本出不了人命。本欲收回目光,回船舱休息,谁知就在此时,一道厉喝声划过江面如雷贯耳。
“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声音中气十足,明显不是个简单人物。
落红瑛差点笑出声来,不知是谁如此看不清局势,出来搅和逞英雄。可是等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时,不由猛烈地咳嗽两声。
沿江堤坝乌泱泱的人群中,简玉珩如同一只大鹏飞跃而起,借助江面上来往的船只几度连跳,蹦至将中央,将节节败退的女子,一把搂入了怀中。
稳稳落到一处甲板上之后,简玉珩扭头怒瞪向远处的男子,“习武之人,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女流之辈,令人不耻!”
落红瑛看着他正言辞地说出这句话,呵呵干笑两声。
瞥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子,不由冷嘲道:“怕是又看上了对方的花容月貌,来到江南还如此朝三暮四。”
懒得再去理会出来英雄救美的简玉珩,落红瑛扬起船舱的竹帘,钻进了狭小的空间中。
江边看热闹的人,并没有因为雨急江阔而散去,反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落红瑛随船只到达码头的时候,扭头就看到江面上,简玉珩他们三人已经成了墨点,粗略能够看出,简玉珩不知何时,跟那个男人缠斗在了一起。
“金絮其外败絮其内,”低低暗讽了一句,落红瑛踩过湿漉漉的青石台阶,走上了久违的土地。
烟雨朦胧下的江南,如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风景如画半遮半掩,却让身临其境的人心旷神怡。
“少、少庄主?!你、你回来了?!”琉璃庄墨家守门的家丁,原本以为看花了眼,待落红瑛下马走至跟前,不由激动的开口。
匆忙上前拉住马匹的缰绳,满眼惊喜之色,“公子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也不派人提前说一声。”
“临时决定的,”落红瑛拿下头上戴的斗笠,甩了甩身上挂着的雨水,大步走进了山庄之中。
第156章 墨家记事
在江南若是数十年前,提起琉璃庄墨家的名号,简直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偏偏之后时运不济,琉璃庄日渐落败,渐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琉璃庄顾名思义,乃是琉璃起家。当年琉璃庄老太爷墨循,一手炼化青铜脱蜡的铸造技术,天下能人难以匹敌。
经他手出来的水晶琉璃高贵华丽巧夺天工,令天下权贵趋之若鹜。
然而随着墨循高寿离世,膝下的后辈们因为天资所限,得其精髓之人最后只有二人。
可惜天公不作美,这二人皆是年纪轻轻散手人寰,一手得天独厚的琉璃打造技巧,自此彻底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