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只端了四五个堡寨,那些以为可利用山贼给自己撑腰的堡主寨主们,就彻底落了胆儿。没等王政忠带领兵马杀到家门前,便主动脱光了上衣,背着荆条恭迎出十里之外。认打认罚,只求对方给自己全家上下留一条活路。
对于这些迷途知返者,王政忠也不过分逼迫。先让对方把庄子最近三年来拖欠的税赋翻一倍交齐,然后再勒令对方出一笔“出征费”劳军。如此一来,那些乡贤豪强们,虽然保住了性命和田产,也彻底伤筋动骨。想要再恢复往日的实力,恐怕没有十年八年的卧薪尝胆,是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随着大笔积年拖欠的赋税陆续入库和贪官污吏们的自我收敛,潞州地方的各级官府,终于开始了正常运转。市井间的生机,也开始慢慢地恢复。而凭借入库的赋税和抄没所得,常思也终于能放手去吞并、整顿地方兵马,并从民间招募壮士,大肆扩充实力。泽潞节度使也不再是一个只有五百私兵的丧家犬,而是渐渐成为了真正的一方诸侯!
“叔祖父这里如果有什么难处,不妨直接示下。晚辈凡是可以替我家大人做主的,保证绝不推脱!”见常思一笑之后,就闭口不言,郭威的信使张永德犹豫再三,小心翼翼地补充。
他是郭威的女婿,而郭威在未成名前,一直称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常思为常叔。所以细论下来,他就比常思小了两辈儿,只能称对方为叔祖。
常思闻听,又是微微一笑,冲着张永德摆了下手,低声道:“有什么为难的?不过是背后给人捅刀子的勾当而已。我以前不去做,不是不会,而是不愿意把这些手段用到自己人身上。如今去算计赵延寿,当然就百无禁忌!”
“多谢叔祖父!”张永德闻听,喜出望外,赶紧站稳了身体,长揖而拜。
“不必多礼!”常思又冲着他摆摆手,沉吟着道,“忻州和代州,一直是与塞上往来的要地。契丹人未攻取渤海国之前,那些土酋显贵们所需丝绸茶叶,各项红货,大多是由商户们经这两地运出。咱们河东所需的战马,也是从这两地运进。如今契丹人刚刚换了皇帝,一朝天子一朝臣,肯定会有许多新晋贵胄乘风扶摇而上。以他们那张扬的性格,恐怕各类上等面料和珠宝首饰,缺额不是一般的大。找几个心思灵活,能说会道的兄弟塞进商队里,接触到那些契丹新贵不难。问题关键在于,除了丧师辱国这条罪名之外,还有其他罪状可以往赵延寿头上安?并且怎么做,才不会被人怀疑到是咱们在挑拨离间?要知道,那耶律阮,可不是个糊涂鬼。他能以罪臣之子的身份,力压耶律德光的弟弟李胡和长子耶律璟,夺取契丹国主之位,想必精明得很。如果咱们这边做得手段太过明显,非但放不倒赵延寿,反而会帮了他的大忙?”注1
“这?”张永德和周围的众武闻听,心思立刻就有点跟不上趟。与常思一样,大伙平时把精力都放在用兵打仗和治理地方上了,对于如何栽赃构陷,如何搬弄是非等内部倾轧手段,实在是陌生得很,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出太好的方略来。
“那就看,契丹那边,有没有人在盯着知南枢密院事的位置了!”正在大伙苦思冥想之际,有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忽然从武将队伍尾部响了起来。“如果有,何必咱们的人去主动栽赃。把钱财和把柄送到他手里,他自己就会拿着去四处活动。即便契丹国主察觉到什么,顶多也是他们内部在勾心斗角而已,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咱们头上。”
注1:耶律阮的父亲耶律倍之在内部争斗中失败,逃往中原避祸。所以耶律阮最初在契丹国算是罪臣之子,很不受待见,诸多叔叔伯伯中,只有耶律德光对他比较和善。耶律德光病死后,他在镇州为南征诸将所拥即帝位。并且很快击败了耶律李胡,肃清了李胡和太后余党,坐稳了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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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抉择 (八)
第三章 抉择 八
“嗯嗯?”众人的眼神先是一亮,待看清了出言的人后,脸上的表情却又快速变成了怀疑。
“赵延寿是耶律德光的旧臣,耶律阮得位不正,未必会像耶律德光一样器重他。而幽州将门,也不止是他赵延寿一家独大。”正在出谋划策的宁子明却毫无自觉,继续认真仔细地补充。
“你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理清楚了再说吧!”骑军指挥杨光义向来看宁子明不顺眼,第一个站出来,冷眼冷语地提醒。“整天颠三倒四的,居然还顾得上算计别人!”
“呵呵呵”议事厅里,立刻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除了韩重赟、宁采臣等少数人之外,其余绝对大多数武,都涅斜着眼睛看着宁子明,一边笑一边摇头。
放眼泽潞节度使帐下,除了刘老大这种最近才投靠者,其余无论武,有几个不知道宁子明的脑袋被砸漏过?虽然大伙不会真的把他当成傻子,却也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个足智多谋的主儿。在大家伙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他一个最不聪明的人忽然跳出来夸夸其谈,不是哗众取宠,又是在干什么?
然而出乎大伙所有人预料,坐在主帅位置上的常思,却丝毫没有觉得宁子明的表现有何可笑。用手指轻轻敲打了几下桌案,低声沉吟,“嗯,此言貌似很有道理啊,老夫先前怎么就没想到?”
“啊”这一下,众武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特别是骑军指挥杨光义,继续站在原地给宁子明挑毛病不是,灰溜溜地逃回原位也不是,两眼僵直地盯着自家靴子尖儿,尴尬得简直无地自容。
“赵延寿的义父赵德钧,当初就死于契丹人之手。耶律德光之所以重用他,也是无奈之举。毕竟韩知古执掌契丹汉儿司多年,门生弟子甚众。如果让韩匡嗣子承父业的话,风险甚大。”又敲了几下桌案,常思继续低声补充。目光深邃且冰冷,却没往众人身上分散丝毫。
韩知古乃是契丹第一任知南枢密院事,也是汉儿司的第一任总知。在幽燕各地的契丹国汉军当中,影响力极大。他的两个儿子,韩匡嗣和韩匡义,也都是武双全,且为契丹人南侵立下了赫赫功劳。
按照契丹那边的常规,韩知古亡故后,他的职位就该由长子韩匡嗣继承。然而,耶律德光却大力扶植起了一个赵延寿。很显然,是在借助赵延寿之手,削弱韩家在幽燕的影响,以防这些“奴才”势力过大,到头来反倒骑在主人头上。
“细算下来,赵延寿做契丹人的知南枢密院事,也有十几年了。在军中的门生弟子数量,已经不比当年的韩知古少。”常思的女婿,侍卫亲军副指挥使韩重赟素来有举一反三之能,快速上前几步,用身体挡住杨光义,大声补充。
这句话,如同半夜时的火把一般,瞬间照亮了其他所有人的眼睛。大伙立刻接过话头,七嘴八舌地议论道,“的确,赵延寿在契丹人的南枢密院经营这么多年了,耶律阮未必就放心他。如今他又兵败辱国,实力大损,正好找个由头把他换掉。”
“嗯,原来是用赵延寿制衡韩家,如今,又该用别人制衡赵延寿了!”
“嗨,咱们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契丹人眼里,赵延寿和韩知古父子,又何尝不是异类?真不知道他们图个什么!”
“”
一片喧嚣的议论声中,杨光义悄悄地挪动脚步,借着韩重赟身体的遮挡,逃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待擦去了脸上的油汗之后,再看宁子明,则愈发觉得此人面目可憎。居然傻头傻脑,就把自己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给推进了阴沟里头。
步军指挥使刘庆义平素与杨光义私交甚笃,见他老是拿小刀子般的目光朝宁子明身上剜,忍不住笑了笑,大声说道:“那韩匡嗣、韩匡义兄弟两个,当然巴不得取赵延寿而代之。但问题是,咱们的人,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把赵延寿的把柄及大笔的钱财,塞到韩氏兄弟之手?毕竟,他们兄弟两个与赵延寿之间的争斗,只能算作内争。而我等对他们兄弟来说,却是如假包换的外敌!”
“嘶!”话音落下,周围热闹的议论声立刻为之一冷。众武迅速闭上嘴巴,将目光转向宁子明,等着他给出一个答案。
“把柄不用送,只要在幽州那边散布出去,韩氏兄弟如果有心,自然会去拿!”宁子明居然丝毫不觉为难,微微一笑,大声说道。“至于钱财,韩家兄弟,难道光靠契丹人发给的俸禄活着么?”
“呃!”众人被问得满脸惊诧,随即,一个个摇头苦笑。
谁说宁子明被打傻了,如果傻子都像他一样聪明,大伙恐怕全都连傻子都不如。
自汉代以来,廉洁奉公,就是为官者最基本的节操。但官员们家中应酬多,开销大,无论朝廷给多高的俸禄,都肯定不够花。如果不收受贿赂的话,唯一的生财办法,便是插手各项贸易经营。
而中原自古又重农轻商,官员们自己和嫡亲家人,肯定不能出面去做生意。所以各种变通手段,就应运而生。比如幕后股东,他人代持,隐名出资,同乡互助之类,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在场众人,凡事为官时间超过五年者,有不少都精通此道。想那幽州韩氏那么大一个家族,恐怕在当地更是产业无数,只是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哪些商号店铺姓韩而已。
待弄清楚了此节,再想送钱给韩家,立刻就变得无比之简单。只要常思所派出商队能跟韩家的店铺接上线,双方搭起伙来做生意。这边赔得越多,那边自然就赚得越厉害。神不知,鬼不觉,就能让韩家兄弟凭空发一笔横财。
“即便咱们不主动送钱给韩家,找些弟兄打着韩家哥俩地名义,给契丹贵胄送礼,后者也不可能把礼物拒之门外。”见宁子明今天的风头已经出得足够多,新任司库参军宁采臣怕他木秀于林,笑着上前几步,大声补充。“而收下礼物之后,又有谁会核实,此物到底是不是韩家兄弟所送?”
注:思路不是很通畅,所以写得短些。明天努力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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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抉择 (九)
第三章 抉择 九
“这爷俩,倒是上阵父子兵!”众武见说话的是宁采臣,忍不住笑着摇头。然而笑归笑,大伙在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此人的话很有道理。自古以来,官场行贿,肯定都是为自己而谋。几曾见过有人四处送礼打点,却只是为了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者送上高位?
“卑职自打进入节度大人帐下以来,寸功未立却窃据显职,每每想起,于心都非常不安。是以,若大人决议用间,卑职愿为大人往塞外一行!”宁采臣四下看了看,随即再度向常思拱手。
这下,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华夏自古讲究兵行诡道,而用间,则是诡道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孙子兵法里头,也特别用了单独的一整篇内容,来探讨用间的各种手段。但眼下在场者无论是官也罢,武将也好,平素谈及“用间”,用的都是别人,万一阴谋败露,死也死的是别人。从没有一个,会像宁采臣这样,甘愿亲力亲为,以身犯险。
这姓宁的,为了急着表现,竟然连命都不要了么?他这样做,图的到底是什么?他怎么如此自信,去了塞外之后还能够全身而退?
“叔父!”只有宁子明,懂得自家四叔到底图的是什么,顿时红了眼睛,哑着嗓子低声劝阻。
嗟来之食不好吃!自己叔侄两个,对于常思,对于常思麾下的一众武来说,到现在都只能算是累赘。此乃事实,即便常思本人再慷慨,即便韩重赟再努力帮忙,也不会有丝毫改变。而常思的慷慨,终究有个尽头。其麾下的那些武爪牙们,也不可能允许常思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某个素无瓜葛的陌生人,牺牲大伙的共同利益。
所以,叔侄两个若想在常思麾下真正拥有一席之地,若想远离前朝皇子的梦魇,唯一的出路就是,早立奇功。此乃乱世,谁活着都不容易,谁都不欠谁的。叔侄俩所立的功劳越大,就越容易证明自身的价值。而叔侄两个的价值越高,对整个泽潞贡献越大,也越容易受到周围众武的认可,渐渐不再被视为外人。
至于更远的将来,无论宁采臣还是宁子明,此刻恐怕都没心思去想。饭要一口口去吃,路也要一步步去走。既然生于乱世,既然家族余荫半点儿也指望不上,就只能依靠自己,脚踏实地,多干少说,多努力少做白日梦。
“大人的事情,你个小孩子别多嘴!”是以,宁采臣只用了一个眼神和短短一句话,就将宁子明的劝阻全憋回了肚子内。随即,又快速将面孔转向常思,再度躬身施礼,“常公明鉴,卑职今日之所以主动请缨,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观我泽潞,如今武将不过十二三个,官更是屈指可数。无论哪一个忽然消失不见,恐怕都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唯独卑职,初来乍到,从未被外面所关注。而卑职原籍,又正是燕赵故地。对那边的风土人情,都非常熟悉。”
“嗯”常思被说得怦然心动,看看宁子明,再看看宁采臣,沉吟着回应,“以你的见识与手段,如果屈身前往塞外一行的话,的确成功的把握会凭空增添许多。可是”
对于宁采臣的能力,他当然认可得很。自打将此人收拢到幕府以来,连续交代下去的几个任务,都被此人干净利落地完成。然而,越是如此,常思心里却越是警兆大增。总觉得像宁采臣这等武双全的人才,绝不该埋没于瓦岗山白马寺那伙山贼队伍里。万一此人又像李晚亭那样是别家诸侯刻意安插在汴梁附近的卧底,自己再不加分辨就对其委以重任的话,那可等同于开门揖盗了!
“卑职愿立军令状!”没等常思将拒绝的理由想清楚,宁采臣又躬了一下身,大声补充。
“宁参军何必如此!”常思闻听,脸色大变,赶紧绕过帅案,双手搀住宁采臣的胳膊,“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使只要稍有闪失,就横加诛戮。老夫麾下早就无人可用了,又怎么可能与大伙一道走到今天?也罢,此事就交由你去做便是。别提什么军令状,你尽力而为,无论是成是败,老夫都等你的消息!”
“多谢常公信任,宁某必不相负!”宁采臣又退开了半步,肃立拱手。
这次,常思没有客气,站直了身体受了他一礼,然后大笑着补充道:“老夫先前正愁派去的人若是职位太低了,做事时难免就会畏首畏脚。如今有你主动请缨,倒也省却了许多麻烦。这样吧,老夫也给你交个实底儿,免得你有什么后顾之忧。”
说着话,他用短粗的手指遥遥向宁子明一点,当着所有人的面,郑重强调:“老夫当年在汴梁,曾经受他家长辈看顾颇多。所以当初即便没有两个孩子胡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送上绝路!而从今往后,他就与王守忠、杨光义等人一样,是老夫的臂膀腹心。只要还在老夫麾下一天,老夫就定然要护得他周全!”
“多谢常公!”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力气,宁采臣如愿以偿,第三次躬身道谢。
“不客气,老夫乃生意人出身,这辈子,就没做过亏本买卖。相信跟你们叔侄这一桩,也是同样!”常思笑着侧了下身体,然后点手叫过几个心腹幕僚,命令他们带着宁采臣去熟悉情况,做出发前的最后准备。
众武目送宁采臣的身影由后门处消失,或是羡慕,或是钦佩,或是感慨,每一张面孔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但是有一点,大伙却都从常思先前的话语里听清楚了,宁子明不是外人。
即便他先前是,从这一刻起,也不是了!大伙也不能再故意排斥他,打压他,将他当作累赘和负担。否则,以常思的护短性子,被发现之后,恐怕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好了,郭家雀委托的事情,已经有专人去做了。接下来,咱们把心思都收回来,放到自家的身上。”常思返回帅案后,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案子表面儿,大声说道。
金丝楠木做的帅案,被他硬生生用手指关节,敲出了木鱼般的节奏。众武的神情顿时一凛,纷纷将心思收回来,将目光转向自家主帅所在。
“老夫,嗯哼!”常思清了清嗓子,继续大声说道,“老夫是泽潞节度使,潞州如今已经被老夫强力铲平了。但泽州却还分未动。眼看着就要入秋,若是再耽搁下去”
“末将愿领军去泽州一行!”
“大人且在潞州城内安坐,此等小事,末将愿意效劳!”
“末将愿立军令状!”
“卑职也愿意!”
“我去!”
“卑职去!”
受到先前宁采臣之举的鼓励,众武纷纷出列,摩拳擦掌,争先恐后。
相对而言,泽州的情况,比潞州这边要简单许多。至少地方团练还在发挥着作用,不像潞州这边,已经从根子上烂了个精光。此外,当日潞州城外之战传开后,地方乡贤和豪强们,已经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何等一个狠人。有勇气继续死扛到底的,恐怕与当初相比,已经十不存一!
所以,无论是从回报常思知遇之恩角度,还是建功立业角度,大伙都不愿意居于他人之后。都想着亲自带兵去横扫泽州,在太行山之西,黄河之北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留下自己的赫赫威名。
“对付一群堡主寨主,用不到牛刀杀鸡!”常思的目光快速从众人脸上扫过,忽然收起笑容,做了一个出人预料的决定,“韩重赟,你可敢替老夫一行!”
“末将求之不得!”韩重赟闻言大喜,立刻窜了出来,躬身领命。
“稳重一些,虽然你要对付的是一群乌合之众,却也别疏忽大意,被人家害得阴沟里翻了船!”常思轻轻瞪了他一眼,郑重叮嘱。
“末将明白,末将定然将大人的话牢记于心!”韩重赟的身体微微一颤,大声保证。
“杨光义,你去给韩重赟做副将。”常思满意地点了点头,略作斟酌,继续调兵遣将,“宁子明,你也跟着去。此番由韩重赟做主将,杨光义和你做他的左膀右臂。如果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利索的话,你们三个就全都不用回来了。找个山头,自己去落草为寇便好。老夫麾下,可养不起任何废人!”
“末将遵命!”杨光义根本没听常思后半句话说的是什么,兴高采烈地答应。
“末将必不辱命!”宁子明脸色微红,拱着手承诺。依旧略显肥胖的身体,这一刻站得笔直。
“嗯!”常思欣慰地看了看三人,胖胖的老脸上,涌动着一丝神秘的光芒,“那就下去准备,早日出发,老夫在这里恭候你们的佳音!”
是虎是犬,终究要放出笼子之后才能知道。一只狗再卖力,到头来也难保不会被主人下了汤锅。而一头老虎的话,无论谁想打他皮毛和血肉的主意,也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家本事有几斤几两。
这是自己给石家的回报!想当年,明知道自己是刘知远故意留在汴梁的眼线和说客,石敬瑭和石重贵父子,却都耐住了性子没动自己分毫。
常家是整个河东都数得着的老字号,常某人做生意素来也讲究公平,当日受石家多少恩,如今就原封不动还到他的后代身上。至于这个后代今后能走到哪一步,那就看他自己本事和福缘了。当年常某人就欠了石家这么一丁点儿,也不会凭空再多付出分毫。
也罢,老夫就算为子孙后人积福了。否则,即便老夫今日勉强得了江山,三代之内,子孙也必然成为他人砧上之肉!又何苦来哉?!同一时间,千里之外,老狼符彦卿猛然坐直了身体,将手果断地探向令箭,“来人,给老夫擂鼓聚将。老夫要亲领大军,驰援邺都。与郭家雀一道,给那杜重威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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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虎雏 (一)
第四章 虎雏 一
武宁军易帜归汉!
符彦卿接受魏王封爵,遣嫡长子昭序入汴梁献马!
符老狼领大汉中书令印信,亲率精兵五千助阵相州!
如果说先前郭威在定难坡击败赵延寿,是给了邺都叛军送上了一口巨大的棺材,符彦卿断然选择向大汉效忠的举措,就等于给这口棺材的盖板上,钉死了最后一根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