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疯子摇摇头说:“也不是,我们也分工,有时候还得出差呢,我最远一回去过江苏,咱这儿一个本地人在那边横死了,我们几个人出了魂儿,顺着火车道过去的,还得跟地藏老爷通文牒跨境,去了一天多才回来,我肉壳子差点儿死这破窑里…;…;”
听到这话我只觉得有点玄乎,可万没想到的是,紧接着李疯子就给我描述起江苏那边的风土人情房屋样式来,甚至连火车站什么样,车站口冲着那边他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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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上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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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奇怪了,按理说李疯子这么个人,平时溜溜达达能出镇就不错了,江苏距我们这儿几千里地,他一个疯子,一个一分钱没有的乞丐,怎么可能去的了?
于是我喝了口酒,又旁敲侧击地问:“李疯子,既然你这么厉害,那你有没有勾魂失手的时候?就比如该勾的魂儿没勾走,那人又活了?”
听我问完,李疯子当即摇了摇头,瞬间让我心灰意冷,就听他说:“我们这种做阳差的,是不允许失手的,命数都是天定的,这人世上修过术法会查寿的不少,你见过几个会改寿的?真要是哪天我们犯了错,该勾的魂没勾来,那就得一命抵一命到下面去补数,这是规矩…;…;”
“就是说,只要下边让你们去勾那人的魂儿,那么那个人就一点救都没有了?”
我说完,李疯子坚定地又摇了摇头,我哑口无言。
窑洞里的气氛随即沉默了下来,这时就听李疯子嘿嘿笑道:“行了你别瞒着我了,你有事找我办对吧?你说,我听。”
听到这话,我‘噗通’一下就给李疯子跪了下来,情绪一上来瞬间红了眼眶,哽咽道:“我是为五爷来的,求你高抬贵手帮帮他…;…;”
李疯子叹了口气,摇着头说:“沙五爷对我有恩,当初救过我闺女,我心里也念他的好儿,所以提前多少天就去他家里通知,可他的阳寿只到后天晚上十一点四十就尽了,我应了下面的差也不能不办,就算我不办,总有下个阳差去办…;…;”
“可五爷不能死啊!”
我抓着李疯子的腿,又求道:“五爷是因为我的事才变成这样的,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你减我的阳寿补给五爷,这行吗?”
李疯子又摇头说:“我哪儿有那能耐,孩子你还是回去吧,给五爷好好准备后事,让他走得风光点…;…;”
听到这话我彻底毁了心,哪儿还有心思喝酒,就绝望地往外面走,可走到窑洞口时候我还是不甘心,一转身又给窑洞里的李疯子跪下磕了几个头,哭着求道:“就真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但凡能救五爷,你让我干啥我都愿意!”
李疯子起初就把话说绝了,我以为我这话说完,李疯子也不过是无奈地摆摆头作罢,可谁都没料想到,他竟笑了,笑呵呵抄起酒瓶子又灌了两口之后,一抹嘴说:“你挺诚心啊,只要能救他,你真什么事都能办?”
我赶紧点了点头,李疯子又说:“你爷爷还在时,隔三差五就带着酒来找我,请我喝酒吃狗肉,冲着他,我就给你指条明路吧,孩子,我还真有个方法或许能救五爷,但是不一定管用…;…;”
“死马当作活马医,刀山火海我都愿意试试!”我赶紧激动地说。
李疯子笑道:“我看得出来,五爷家里有几个能人,我想请你们帮个忙…;…;”
“您说,帮什么忙?”我问。
李疯子沉默了一下,又说:“我有个闺女叫秀秀,四岁那年让我亲戚送走了,那之后我再没见过她,可我知道她在哪儿,也知道她遇了东西,那东西是她十三岁那年跑到山上庙里玩儿时带出来的,倒不想害她,就是看上她了一直跟着她没走,最近那东西会给她带来一场大灾…;…;”
“多大的灾?”我问。
李疯子答道:“往小了说,我闺女得死,往大了说,祸延五服,从我闺女往上倒五代都得死绝咯,我也在里面…;…;”
听完这话我吓了一跳,于是又问:“这么大的事你干嘛找我?你就是个阳差走无常,大鬼小鬼都得怕你,你还救不了她?”
李疯子苦苦一笑,叹着气说:“那是我亲闺女,我要是能救还不救吗?可我拿那东西没办法,它不是下边的玩意儿,是…;…;”
话说到这儿,李疯子忽然语塞,抬手朝着天上指了几下,朝我挤挤眼说:“总之这事儿我办不了,一般的人都办不了,没准就你能办…;…;”
“为啥?”我又问道。
李疯子笑呵呵说:“因为你是马三山的孙子,你们家人天生阳气旺戾气重,还有大仙家护着…;…;”
说完话李疯子又望向我的背后,开始朝我后边挤眉弄眼,就像有人站在我后面跟他打招呼似的,可我扭头一看,根本没人。
这时李疯子摆摆手说:“话我只能说这么多,再多我就遭因果了,剩下的东西你得查,查得出查不出,能办不能办,反正你们就两天时间,后天晚上十一点四十,我铁定会去勾五爷的魂儿,你们看着办…;…;”
李疯子说完开始嘿嘿发笑,一把一把抓我带来的下酒菜往嘴里塞,咕咚咕咚往嘴里灌酒,完全不理我了。
我又跟他说了几句话,见他不回,于是也赶紧跑出窑洞回了五爷家,回去的路上心潮澎湃,只想赶紧把这些事儿告诉白薇他们,至少这下终于是有了个盼头。
果不其然,回家后我把事情一说,白薇、张小茹等人一阵雀跃,之前的死气沉沉瞬间一扫而光,而冷静下来之后我们又一想,现在我们唯一知道的线索就是李疯子的闺女叫秀秀,从她被抱走的时间可以推算出,她现在年纪应该是二十七八风华正茂,可她在哪儿?长什么样?我们一无所知。
这一下,大家又都沉默了下来。
忽然,白薇紧皱着眉头问道:“李疯子说,自己的闺女是十六岁那年到山上庙里去玩儿,招下来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白薇又说:“当初秀秀被抱走时,是被送到了李疯子的亲戚家,这亲戚既然跟李疯子家平时有走动,说明住得也太远不了;而十三岁的女孩儿年纪还小,家里肯定不放心跑得太远,所以那庙应该也就在住的地方附近…;…;”
说到这儿,白薇望向老四说:“你去查查,这周边十里八乡的哪个村子附近有庙,咱们一个一个找,肯定能找到…;…;”
就听老四答道:“要说那种供土地城隍的小庙小牌楼,哪座山上都有,但要是像点样子的庙,这附近好像就一座…;…;”
老四话说到这儿,我脑中也是灵光一闪,一张嘴,竟跟白薇、老四异口同声说了出来——
“南赵庄,老奶奶庙。”
事不宜迟,既然已经确定了要去的地方,稍微准备了一下之后,我们赶紧上了路,那年头交通不方便,尤其是晚上,于是老四从村里借来了三辆自行车,我带着白薇,杨左生带着师姐张小茹,老四带着自己的儿子,就风风火火上了路。
之前白薇被妖仙上身时,我们曾去过一次老奶奶庙,因此这回也算是轻车熟路了,一路上三辆自行车争先恐后风驰电掣,很快就到达了山脚,随后我们马不停蹄地推着车子就上了山。
敲开庙门,那守庙的和尚一见是我们格外的亲切,就把我们请了进去,白薇一边在庙里溜达一边打听南赵庄的事,很快就入了正题,问那和尚说:“你们山下的村儿里,有没有个叫秀秀的姑娘,小时候爱到庙里来玩儿,现在怎么也得二十七八岁了…;…;”
“秀秀…;…;二十七八岁…;…;”
那和尚回忆了半天,忽然一拍手说:“我还真记得前些年有这么个小女孩儿,当时也就十来岁,天天跟着一群孩子来庙里疯跑,可我对她印象最深,因为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进来就是疯玩瞎跑,那小丫头,每次一进庙里就掉眼泪,也不是哭,就是眼泪吧嗒吧嗒的自己往下掉,后来我们庙里出过一次事,那次之后,就没见她来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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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石狮子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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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这话大家都来了兴趣,就继续追问他出了什么事,和尚说,那还是大概十四五年前的事情了,正是夏天,一连下了好几天的暴雨,结果山上泄洪把庙墙冲垮了,山底下几个村儿的村民们一合计,反正这庙也破烂不堪了,就想趁机把庙整个翻修一下。
毕竟这庙解放前就有了,有用没用的暂且不提,它好端端的在这儿,附近的老百姓心里就踏实,再说重塑庙宇也算是基阴德,后来钱筹够了,村民们就请来工人施工,连庙里大殿都拆了打算重建,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把整个庙宇翻整一新,村民们为表诚心,还用翻修庙宇剩下的钱,从外地专门请回来一对一人高的大理石石狮子,摆在庙门口镇门。
和尚说完倒是把我听糊涂了,就问他说:“这也没什么事啊?村民出钱翻修庙宇,这不挺好的吗?”
我一发问,和尚叹了口气说:“原本是挺好的,要是按照这个流程平平安安走下来,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可从工人拆大殿时开始,就出了事了…;…;”
随后那和尚又款款道来,原来事情就出在庙堂被拆那天。
他说,当时庙里的老方丈还在世,自己不过是庙里扫地的一个小沙弥,那天,几个工人上山来拆大殿,未免庙里供奉的西王母法像落尘,就特地找了一大块黑布把法像给盖了起来。
结果一见法像被布盖住,老方丈赶紧跑过来阻止他们,说庙里开了光的法像是不能盖的,不然神仙眼前一黑看不到东西,庙里就会进东西,可工人们根本不听这套,村民们也嬉笑着劝老方丈别操心了,反正也就是一两天的小工程,很快就完事了,于是就把老方丈给劝出去了。
老方丈当时倒也没多心,可当天夜里他正准备睡觉时,忽然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嬉笑声,就像是有孩子在外面打闹,因为庙里经常有山下村子的孩子来玩儿,老方丈就以为是哪家的孩子大半夜来捣乱,就出去看,可刚出去不久,‘啊’地一声惨叫就传遍了整座庙宇,小沙弥听见叫声赶忙跑出去看,就见自己的师傅一个人躺在院子里,已经昏死了过去。
他把老方丈拖回禅房后,一直到天亮后老方丈才渐渐清醒了过来,小沙弥就问他昨晚出了什么事,老方丈告诉他,晚上他听到孩子的笑声出去看时,就看见庙门口并排站着七八个身穿黄袍的小娃娃,都背对着院子,耸着肩膀在原地蹦跶,他就凑过去看,没走多远,那些小娃娃忽然齐刷刷地转过了身来,每个都脸色雪白两腮通红,眼珠子瞪得老大,老方丈吓了一跳,眼前一花就再无知觉了。
当时老方丈说这事情时,小沙弥和一些村民都以为他是操劳过度产生了幻觉,毕竟这可是佛门清净地,哪儿有脏东西敢往里闯,而且这事之后连续几天,庙里都安然无恙再无异相。
工人们也继续施工,很快就把大庙装修一新,给庙换了两扇新门之后大致就算完工了,再之后,村民们就把那对请来的大理石狮子运上了山,安置在了庙门两侧,没想到石狮子放好的当天晚上,老方丈突然失踪了,这一失踪就整整三天没见人影。
三天后的半夜里,看庙的小沙弥偶然听见庙墙外传来一阵低沉地敲打声,就开门去看,结果发现竟是失踪了三天的老方丈,正双手抱着门口其中一只石狮子的脖子,用自己的脑袋狠撞那石狮子的脸,小沙弥吓得赶忙跑过去阻拦,可等跑到石狮子前,满脸是血的老方丈已经断气了,而那石狮子的脸上也糊满了血,看起来格外的慎人。
后来,小沙弥想尽方法想把石狮子脸上的血迹洗掉,却都没用,正巧那时候山下南赵庄来了个游历化缘的高人,在村里帮人算命看相,就被村民们请上了山。
高人看过那石狮子后说,这是老方丈的冤魂作祟,他是被害死的,死后阴魂不散附在石狮子上不肯离开,所以血才洗不掉。
这话把村民们和小沙弥都吓住了,就求问他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事没?于是高人让村民们在庙后面挖了个深坑,又把石狮子用锁链捆起来后埋了进去,随后做了个法事就离开了,果然,那之后大概俩月多的时间,庙里再没出过事,山下的村民也就渐渐把这事儿忘了…;…;
听和尚说完,我又问:“这事儿确实古怪,可是跟秀秀有什么关系?”
和尚摆摆手说:“你听我说啊,秀秀的事在后面呢,我刚才不是说了,以前山下南赵庄的孩子都爱来庙里玩,秀秀的事就出在老方丈走后大概一个半月左右…;…;”
和尚找了口水喝,坐在禅房门口台阶上,又开始给我们讲了起来。
据他所说,当时是个下午,山下的一群孩子又跑到山上来玩,在庙里庙外一通疯跑,和尚早就司空见惯了,也没多管,可后来大概到了傍晚的时候,和尚忽然发现这群小孩里,有个小女孩儿的表现突然有点异常,这个小女孩儿就是秀秀。
“你们见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背着手驼着背,像个老人一样耐心地在翻新的庙宇里四处巡视欣赏的吗?”
和尚说完,大家都摇了摇头,随后和尚告诉我们,当时他一发觉秀秀有些不对劲儿,就开始偷偷观察,就见秀秀背着手到处走来走去,时而盯着新修的庙堂屋顶欣慰地笑,时而看着施工时院门右下角磕出来的裂痕黯然兴叹,那一举一动都让和尚想起了自己离世的师傅。
再后来,秀秀转身出了庙,竟在院门外蹲了下来,一蹲就蹲了大半晌,一动都不动,后来其他孩子准备下山,可怎么叫她她就是不说话,仰着头目视前方就跟块石头似的,而秀秀蹲着的位置,就是那座染了血的石狮子之前摆放的位置。
后来和尚也过去叫秀秀,问她为什么还不下山,结果这时候秀秀才幽幽地抬起头来,朝着和尚很慈祥地一笑,说了一句话:“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师傅啊!”
和尚吓得脑袋里‘嗡’地一声,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因为她的表情、语气甚至语速简直就跟故去的老方丈一模一样,这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绝对装不出来的。
和尚吓得赶紧跑出去老远,让其他孩子趁着天亮快跑下山去叫人,后来没过多久,一群村民就跟着秀秀的爹妈(养父养母)上了山,那时的秀秀还是跟个石头似的蹲在地上不动弹。
当时山下那位高人早就离开了,村民们只能壮着胆子凑过去跟秀秀说话,还有对着秀秀磕头烧香的,可秀秀一句话都不说,谁拽她她就发了疯似的挣扎咬人,还咬自己的舌头,吓得村民们就都不敢碰她了。
再后来村里有个老人急了,就出了个主意说让人用筷子夹她手指,把她身体里的东西疼走,还骂它不要害这么好的小姑娘,结果这时秀秀抬头笑了,说:“你们别费事了,就算把她手丫子都掰断了也不顶用,你们别碰我我就不祸害她,我就是回来看看…;…;”
秀秀说完开始哇哇的哭,一边哭一边嚎着说‘你们害我呀,你们害我呀’,后来一直哭到大半夜才忽然晕了过去,村里人就把她抱进禅房去休息,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恢复正常了,说自己做了个梦,梦见庙里的老方丈在跟自己玩,老方丈背上还背着个男的,光头,没穿衣裳,身上还灰了吧唧的,玩的时候一直直勾勾盯着她笑。
后来秀秀就被带下了山,从那之后再没到山上来过,而这事传开之后,周围村里的其他孩子,乃至于上山烧香的村民也都不敢来了,难得翻修好的寺庙从此门庭冷落一直至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之后庙里再没出过什么事了…;…;
和尚说完一声长叹,扭头问白薇说:“小师傅,你是个高人啊,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薇哼了一声,沉沉答道:“和尚啊和尚,你们算是让当年那个狗屁高人给害惨了…;…;”
这话一出,和尚愣了住,赶紧又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害我们了?”
这时张小茹接过了话茬,说:“那高人用的应该是茅山的铁锁缚魔镇妖的术法,看样子应该是个道士,可他一没调查缘由,二没先为石狮子除灵驱怨,就直接把石狮子埋了,这可犯了大忌了,看来还是根基不稳,学了个半吊子就下山骗人来了…;…;”
张小茹话刚说完,白薇就一声冷哼说:“看见没,凡事半吊子到处骗人的,全是你们这些牛鼻子臭老道…;…;”
“小短腿儿你挤兑谁呢?”
“就你腿长,你浑身上下都是腿,你是蛛蛛爬子行了吧?”
眼看俩姑娘又要干架,杨左生我俩赶紧连哄带劝,我转移话题问:“你们先别吵吵,现在咋办?”
白薇瞪了张小茹一眼,气呼呼地说:“还能咋办,显然是当年翻修大殿盖住法像时有东西住进来了,要查这事得从那座石狮子下手,先挖出来再说吧…;…;”
说完话,白薇让和尚把我们领到了庙后边埋狮子的位置,让老四、杨左生我们仨一人拿着把铁锹开始挖,起初挖的时候还好好的,可大概挖下去一米多深之后,土壤里开始往外泛血,把锹都染红了…;…;
这一下,白薇和张小茹的脸色都变了,几乎异口同声惊呼了起来——
“别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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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改初心,终成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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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收到了上级的上架通知,心情很复杂。
喜的是终于不用再压着稿子了,我多更,你多看,我写爽,你看爽。
忧的是自此肯定会和一部分不愿继续支持马六的好读者、好兄弟就此暂别了,惋惜。
不论如何,明天上架第一章,都发个大红包给大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