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涉及到供给部长及正副卫生部长,许建国愈发重视了,忙问:“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的。”</p>
王某某说:“许部长您应该知道,晋察冀边区受到日本和伪军的层层封锁,日伪对于药品的管理又十分严格,但是熊大正不久前竟然能突破层层封锁从哈尔滨市搞来了一大批药品,这就引起了我们极大的怀疑,把他抓了起来,对他审讯,起初他一口咬定是从哈尔滨市伪警备副司令李占元那里搞来的,说李占元是他在哈尔滨读书的同学,关系很好,李占元虽是伪副司令,但他一向很同情党,经过我们加大审讯力度,熊大正方才承认他在哈尔滨读书时早就被收买,最后打入我党内部,此次药品的确是李占元搞的,但是经过日本人的同意,有意这么做的,目的是让熊大正借此立大功,从而能在晋察冀边区爬到期更高的位置,以获取更多的更有价值的情报,但是,没想到我们的警惕性这么高,反而弄巧成拙,暴露了日特汉奸的身份,最后他还供出了张珍、李雪等卫生部和供应部的十几个人。”</p>
听了王某某的汇报之后,许建国没有表态,而是让王某某把有关熊大正的案子的所有档案拿来,他翻着看着,目光落在熊大正盖了手指画押的那张招供书上,竟发现招供书上有斑斑的血迹,他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再看张珍、李雪及其余人的招供书,几乎是张张都有血迹,他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p>
“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纸上的血迹问王某某。</p>
“哦,这些日特汉奸,开始死顽固,我们就给他们吃了一点苦头,他们才招了。”</p>
“那就是说你们是刑讯逼供?”许建国的口气不禁严厉起来。</p>
王某某还没有意识到许建国表情的变化,依然十分轻松地说:“咳,对待敌人不能心慈手软嘛,我们的同志一时气愤不过打几下,那也是很正常的,不然那些日特汉奸怎么会招供呢?”</p>
“刑讯逼供怎么能算数呢?搞公安工作应当是重证据,重事实,轻口供,这样才能做到防错防漏,不枉不纵啊。”许建国激动起来,“当年‘肃反’,‘打ab团’,采用刑讯逼供的方式,冤杀和错杀了一大批好同志,难道血的教训还不深刻嘛,当年我就是被刑讯逼供,打成了ab团份子,若不是江华政委赶到,我已经就去见马克思了。”</p>
王某某被许建国说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子,嗫嚅道:“这……这……”</p>
许建国又语重心长的说:“王某某同志,你要知道,政法干部手中握有生杀予夺之权,决不允许草率结案呀,熊大正这件案子,当然可能是审对了,但是,也的确存在着,熊大正真心实意为党出力,为边区政府出力,利用李占元同学的关系搞来药品的可能性,所以我们的工作就不能简单粗暴,主观臆造,必须认真仔细地弄清事实。”</p>
许建国的一席话,让王某某心服口服,连连点头:“是,是”</p>
为了弄清熊大正案子的事实真相,许建国顶着酷暑,亲自对熊大正进行复审。</p>
当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熊大正走进审讯室时,发现此次主审地换了人,这个人是从未见过的,一点也不似王某某那样冷酷,相反地态度很和蔼,审讯室的气氛也并非象以前过堂那样紧张。</p>
“熊大正同志”,主审官开口说话了“我是中央社会部保卫部长许建国,是专门来对你的案子进行重审的。”</p>
戴着眼镜,一脸书生气的熊大正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并且心中油然生起了申冤的希望,因为他听到面前的主审官许建国依然称呼他同志,这在以前的审讯中是从未有过,从他第一次被带进审讯室就被直呼为‘熊汉奸’、‘熊日特’。</p>
许建国继续道:“熊大正同志,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我们决不放过一个奸细,也决不冤枉一个好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们会严格遵守党的政策和公安守则,决不动刑,你要讲真话,说实情,决不许欺骗政府,骗取信任,不要自欺欺人,更不可陷害他人,有错可以纠正,有冤允许申诉!”</p>
许建国的话象一阵春风吹进了熊大正已冰冻的心里,他激动地叫嚷起来:“许部长,我一定如实交待问题,我是被冤枉的啊,是被屈打成招的啊,张珍、李雪等人也是冤枉的,他们要我交待同伙,我只好胡编把他们供了出来”……</p>
一连半个多月,许建国对每一个牵进熊大正案子的同志都一一单独会审,表现出一个公安人员高度的责任心,许建国对他们始终都采用反复说理,耐心教育,以理服人,政治感化的方式,达到了显著的审理效果,这些同志都主动说明了问题,表明了自己的清白无辜。</p>
就在案情真相即将大白之时,突然从哈尔滨来了一封直接寄给熊大正的信,使得熊大正一案又起风波。</p>
信的原文是:“大正你好,久未得消息,不知你吃了童神医的药之后,身体康复的进展如何,请务必按照童神医的药方天天服药,并经常向他报告,不可大意,盼善自处理一切事物,是所至盼!”</p>
看了这封信之后,许多已经相信熊大正等人是无辜的同志又之动摇起来,尤其是冀中军区锄奸部的一些人,本来就对熊案重审颇不服气,此时便愈发坚定自己是对的。许建国重审是错误的,因为这封信的意思很显然是说,你目前在党内部发展得怎么样,一定要按照特务机关的指示行动,多向特务机关汇报情况,小心自己的处境。</p>
许建国拿着这封信,却笑了,对大家说,“这封信的政治含义太明显了,使人一看便知其意思是什么,特务机关是十分重视如何保护自己的,他们的书信来往习惯用十分隐蔽的密码和信号,以免被发觉,这封信却似乎是在有意暴露熊大正而特务机关会这么蠢吗?熊大正被关押了几个月,熊大正一案已经出现在边区的报纸上,日伪的特务人员已经知道了熊大正其人。现在又获知此案在复查,可见日伪特务机关明明知道熊大正并非他们的人,为了对我制造事端,扩大假象,加重熊大正的嫌疑,故写了这样一封信,增加他是特务的证据,给公安局的办案人员提供一个假情况,造成假案,以达到破坏的目的。”</p>
许建国的分析合情合理,叫人心悦臣服。</p>
不仅如此,细心的许建国还秘密派人到哈尔滨调查李占元的情况,结果调查人员回来报告说李占元在熊大正案登在边区的报纸上之后,没多久就失踪,外界的传闻说他暗通党,已被秘密处决了。</p>
一切终于水落石出,被冤枉的熊大正、张珍等人终于获释,他们对许建国的感激之情,当然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p>
然后此时的许建国却毫无喜色,相反地心情十分沉重,一方面是因为熊大正、张珍这些党的好同志受到了长时间的冤枉,差点丧命;另一方面是因为李占元的暗杀,他对边区党委书记彭真同志和军区司令员聂荣臻同志说:“党的政策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进行抗日,象李占元这样身居伪军高职,又有一定良知和爱国的人应该是我们大力团结的对象,有他的帮助,对党、对政府的事业可以起到多大的帮助啊,但却因为我们工作的失误使他丧了命,这对于我们来说,损失可谓巨大啊。”</p>
听了许建国的话,彭、聂两位同志心情也十分难受,彭真同志说“我是边区的领导人,熊大正一案搞成冤案,责任在我,老许呀,从这件事看来,我军和地方的除奸保卫工作还很薄弱,问题不少,人员素质也不是很高,你看你是不是和考察组的同志留在边区,加强边区的公安保卫工作。”</p>
聂荣臻司令也说:“边区急需要加强情报人手,我想在边区专门成立一个情报部门,由你指挥,你看如何!”</p>
按照原定计划,考察完晋察冀边区之后,许建国就要带队回到延安。在后方机关工作与敌后边区工作相比其危险性自然要小得多,工作也轻松得多,而彭、聂也只是向许建国提建议,许建国完全可以推掉,但他想的不是个人的安危,而是党的大业,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好!”</p>
经过党中央的批准,晋察冀北方分局社会部成立了,许建国任社会部部长,主管公管保卫工作和情报工作。</p>
社会部一成立,许建国便着手开展了大量的工作,首先是举行干部训练班。然后组织这些干部到各分区进行社会调查,深入研究边区的敌情,我情和社会情况。随之,以这些干部为骨干,建立起各级公安保卫和情报工作机构,直到1943年,延安展开整风运动,许建国才返回延安,成为中央保卫委员会的三委员之一(即康生、许建国、曾希圣)。后又得返北方局。任北方局社会部部长。</p>
杜理卿侦破的大案之三::侦破刺杀毛泽东案</p>
1943年6月上旬,夜。陕北富县。</p>
两条人影鬼鬼祟祟地来到八路军哨卡附近的草丛中,开始悄无声息地在草丛中爬行。</p>
探照灯虽然在草丛中扫来扫去,但这两个人显然训练有素,几度闪身。隐藏,都躲开了探照灯的照射。</p>
眼看着他们已经远离了哨卡,基本已经脱离了探照灯照射范围的时候,忽然,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发出了一声低低地惨呼:“啊!”声音虽然小,但却被警惕性颇高的哨兵听见了,立即拉动枪栓道:“谁?”同时探照灯直往发出声音之处射去。</p>
只见草丛中一人一动不动地趴在草丛中,而另一个身影正不顾一切地在草丛中狂奔,哨兵立刻鸣枪报警,并厉声喝道:“站住。”但那人不但不听,反而拔枪向哨兵还击,只一枪,便准确地打中了哨卡的一名哨兵。刹那间。枪声大作。哨卡的其他哨兵边开枪边追击,但那人十分悍勇,边打边跑,在围追堵截之中竟然成功逃入了山中,富县八路军不分昼夜,大举搜山,付出了牺牲三人的代价,才在一个山洞将敌人击毙。</p>
在对另一名被生擒的敌人的审讯之后才得知,原来偷越哨卡的两人均是国民党军统的老牌特务。被击毙是庞鹏程,被抓获的叫张亦平。他们均受军统指派,准备潜往延安,伺机刺杀毛泽东及中共高级领导。本来这两人已经成功越过哨卡,但张亦平却忽然被草丛中的眼镜蛇咬中,发出了叫声,并因中毒当即昏迷不醒,八路军战士在捉获他后,对他进行了救治,本来已抱定不成功便成仁的张亦平被救活后,出于感恩,终于将秘密说了出来,并且还交待,中统已经派出多起特务成功潜入延安,随时准备采取刺杀行动。据说,中统还计划实行一项绝密的“a计划”,矛头专指毛泽东。而且军部内部对“a计划”十分乐观,称有相当的把握。</p>
事关重大,情况很快反映到中央军委那里,联想到十天前在陕北吴旗县长官庙也发生一起武装特务偷越哨口的事件。这引起了中央军委的高度警觉。随后,中央军委保卫部牵头召开了留守兵团、延安边区政府保安处、延安公安局等单位的联席会议,作出了加强延安的防特反特,特别是保卫中央领导人安全的决定,在边区搜索武装特务。具体的工作由中央军委保卫部的陈泊同志和许建国负责。</p>
接受命令后,陈许二人自知责任重大,两个人经常在一起碰头,研究有关情报。互相交流彼此的想法。</p>
一天,两人在照常查阅中央领导人日常活动的安排时,一个信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p>
这则消息是:6月22日上午10时,毛泽东要接见新四军第三师第八旅旅长田守尧。而这个田守尧,陈泊和许建国都不是很熟悉。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对此事进行例行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p>
经反馈回来的资料说明,田守尧是当年3月上旬从华中出发,经渤海、冀东、平西进入晋西北,从那儿进入边区的。田守尧抵达晋西北时还有电报发给中央军委,称所持的中共华中局的介绍信在渡海战斗中丢失。虽然从这一点来看,有些令人生疑之处,但是介绍信在战斗中丢失,这也算合乎情理,而且类似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看起来,陈泊,许建国二人是有些多疑了,照常理看来,一个新四军的高级将领能有什么问题呢?但出于高度的责任心和警惕心,许建国和陈泊还是不放心,先后向晋西北的两个兵站去电,查证田守尧的踪迹,是否确实经过这两个兵站。</p>
就是因为这一细心的行动,一桩惊天大案浮出水面。</p>
当天下午,晋西北八路军兵站回电,称5月下旬并无新四军旅长田守尧从那儿经过!</p>
接到电报,许建国和陈泊大为震惊,立即找到中央军委保卫部部长钱益民,建议马上审查田守尧。</p>
审查新四军的一名高级将领?钱益民听罢相当吃惊。没有急于表态,而是询问他们俩理由。</p>
陈泊道:“第一,田守尧3月份就离开了华中,到现在3个多月了,这中间可能发生很多的变化和变数,为什么晋西北兵站回电并没有这样一个人经过呢,这里面大有问题!”</p>
许建国则道:“敌人既然对“a计划”那么自信,认为成功性相当大,目标又专指毛主席,我们必须要万分小心,不可放过任何一处疑点,我想,在延安,装扮成军人是不容易被发现的,既然晋西北兵站回电并没有田守尧这样一个人经过,而他田守尧却又在到达晋西北后给我们发报,这就存在着致命的疑点,所以我们认为,这个田守尧极有审查的必要。”</p>
钱益民思考了一会儿,觉得陈泊和许建国分析得极有道理,便同意了他们的意见。并将主审田守光的任务交给了陈泊和许建国。</p>
审查是以工作谈话的名义进行的,当田守尧进了办公室之后,陈泊,许建国还是照常和田守光客气地握手,宾主坐了下来,先随便聊了几句,诸如“在延安生活习不习惯”“对即将见到毛主席有什么想法”“新四军三师的一些领导现在身体好不好”之类,田守尧面色自然,毫无异样,对答如流,许建国话峰一转,忽然问道:“我有一名小老乡,也是我原来的老部下,现在你们八旅当营长,叫赵晓初,听说他不久前负了重伤,不知伤好了没有。“田守尧愣了一下,随即马上笑着回答:“赵营长啊,好了,早好了,现在又生龙活虎的。”许建国和陈泊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陈泊又装出漫不经心地问道:“田旅长,你到达晋西北时,是通过哪个县的哨卡啊。”田守尧眼都不眨一下,马上回答道:“xx县,xx县。”话音刚落,陈泊便厉声喝道:“胡说,这两个哨卡昨日就已回电,说根本没有你通过的纪录!你究竟是怎么过的哨卡的,你究竟是谁?”说到这儿,他一使眼色,早有准备的保卫部同志立即将田守光按倒在桌子上,并铐了起来,其佩枪也被下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