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眼力劲儿的,愣着做什么,抬小姐进屋,碧云,金环,还不快帮忙。大夫人边说边朝自己的贴身丫鬟使眼色。
啊是夫人。两人被点名齐声轻呼,她们根本不敢看这血淋淋的一幕,若不是跟着夫人经历的事情比较多,此刻她们也已经呕吐起来。
她俩闭着眼睛,慢慢向大小姐和姨娘靠近。
孔华,你去相爷见碧云和金环两人磨磨蹭蹭,气更是不打一处来,转头叫自己的贴身侍从孔华帮忙。
是,相爷。
孔华从十九姨娘手中接过小姐,饶是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忍看怀中女孩儿凄惨的模样,他也是有家室的人,妻子给他生了一个水灵灵的女儿,他疼若珍宝,小姐之前的容貌,他也是见过的,钟灵可爱,浑身充满着灵气,再看此时光景,浑身浴血,没有一处好肉,他心中微微抽了抽,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抱到我的房中。十九姨娘道。
碧云金环看小姐已经被抱起,走上前去,搀扶起已经屋里哭泣的十九姨娘,向十九姨娘的房中走去。
之前火势熏天,姨娘的房间在静荷的西面,刚吹的是东风,因此姨娘的房间没有任何影响。
噼啪轰
静荷房间的一根柱子也倒了,众人循声望去,火势虽然弱了很多,但还没有完全扑灭,这根柱子倒下,仿佛往火堆里注入了新的能量,火苗借着风,猛地窜的老高。
灭火相爷此时脸色紫黑,胸中的怒火远比眼前的火势要旺盛的多,声音暗沉,仿佛孕育着惊雷般,沉声道。
之前救火的家丁们,仿佛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提水灭火。
鸣翠,到底怎么回事。相爷夫人等人随着十九姨娘进入屋内,夫人轻声问道。
相爷环顾屋内环境,脸色阴郁,一言不发。
泣夫人,今天中秋,晚上我和静荷一起吃过饭之后,精神有些不济,让下人们自己打发时间,我便睡下了,静荷帮我盖好被子也去睡了,恍惚中,觉得有些热,也有些口渴,我起来倒水,隐隐见窗外光线大亮,谁知,谁知。姨娘抹了抹眼泪,接着道:是我不好,今天中秋,我该陪着静荷的,都怪我,都怪我。说罢,狠狠捶打起自己来。
夫人皱眉,毫无表情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出来看时,才发现火光,这才跑出来叫人,都怪我,若不是感染了风寒,也不会闻不到刺鼻的烟尘味,静荷,是娘害了你,是娘对不起你。情急之下,她竟然自称为娘。
夫人脸上上过一丝鄙夷,却没有发作,转眸看了一眼环顾四周的老爷,心中一动,有种不好的预感,忐忑起来。
相爷,孩子还有呼吸,只是,身上的衣服已经烧的惨不忍睹,这烧伤,若不及时清理,对身体会造成巨大伤害,请相爷着人及时为小姐清理身体。侍从孔华放下小姐,略看了看静荷的伤势道。
嗯,我知道了,你去叫人准备热水。相爷看也没看一旁侍立在侧的夫人,而是对孔华吩咐。
是
这时,一丝微弱的声音呻吟着响起:痛,好痛,姨娘,姨娘好痛,呜呜呜这声音正是床上躺着的静荷发出的。
静荷,静荷,你醒了,静荷醒了,哪里痛,哪里痛十九姨娘声音中满是惊喜和心疼。
全身都痛。血肉模糊的脸上,一双明亮的眸子缓缓睁开,待看到屋内还有别人,尖叫一声,惊恐道:啊有人,房中有人啊,痛,脸上好痛。谁知这一叫,牵动脸上的血肉,顿时呼痛起来,抬手去摸,更是火辣辣的一阵疼痛。
姨娘,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啊,谁,是谁在屋内,出去,出去不要看我。似乎感受到几道怜悯的目光,静荷尖声赶人,可是双手捂脸更加疼痛,牵动身上的伤口,顿时呼痛不止。
太可怜了屋外几个靠得近的姨娘,都不忍的捂住嘴,特别是八姨娘,十三姨娘,她们都为相爷生了女儿,此时看到小小的孩子收到这种非人的折磨,甚是不忍。
活该三姨娘心中默念一句,此时她的心里别提多开心了,这个一直受相爷宠爱的大小姐,抢了她女儿的父爱,活该,怎么不烧死。
有人欢喜有人愁。
十九姨娘心痛的按住静荷的双手,放至静荷乱动,轻声安慰,片刻仿佛下了决心,转身,对着相爷和夫人行了一礼道:老爷,夫人,请你们出去,静荷此时不方便受了打击,不方便见人,你们在我也不方便给女儿清洗身子。眼中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我们也是关系小姐,十九姨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老爷这么说话。夫人怒斥。
相爷摆了摆手,道:好,我们回去,你好生照顾小姐。眼中闪过的是内疚。
第十一章 不勉强你
都回去相爷走出房门,看着院子里神色各异的众人,不耐烦的挥挥手,遣散众人,孔华,这件事交给你去查,把起火的原因给我找出来。
是孔华抱拳回答。
一路无话,重新回到宴会厅,厅内丝竹之声早已停歇,舞女们刚随众人见了静荷鲜血淋漓的一幕,竟是连赏钱也未讨取,告辞回去了。
相爷喝了几杯闷酒,道:我将这个家放心的交在你手里,因你出身孟家,年少时温柔娴静,识大体,办事我放心,平日里有些小动作,我可以不当一回事,但是,生命攸关,我不希望我的夫人手上也沾染鲜血。目光锁定夫人,满眼警告。
夫人赶紧跪下道:老爷怀疑是我做的声音拔高了好几度,一脸被冤枉了的神情。
哼,怎么,你想推脱,前些日不是你把大夫撵走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就算不是你做的,你也有视察之过,身为当家主母,家里乌烟瘴气一团糟,你若没有这个能力,本相不会勉强你。最后这句,竟然有休妻之意。
自古以来,原配夫人都是要掌管家务的,当然,也有原配夫人去世后,没有再取的,也会交由姨娘们掌管,如今,她这个原配夫人还在,相爷口中的不会勉强,只有休妻之后,她没有掌管孔家的资格。
这个时代,嫡庶分明,结发妻子就算有再大的过错,都是结发妻子,明媒正娶拜过堂的,地位分明,掌事之权决不能旁落,这也是为了避免妾侍受宠欺辱发妻,如今相爷不让她掌管家务,岂不是有休妻之意。
夫人身体陡然一颤,原本跪得笔直的身体,瞬间瘫软跌坐在地,道:老爷她不敢想象,休妻,是多大的屈辱。
妾身做事认真,十九姨娘有事过于逾越,妾身逼不得已小施惩戒,从未想过要人性命,老爷也知道,妾身从小到大,连只鸡都不干啥,更何况是人,请老爷明察,换妾身清白,今日翠院大火,确实是妾身失察之过,老爷放心,日后妾身一定更加勤勉,不会在发生这样的事了,若再有,随老爷处置。她这句话到推脱的干净,好像平时对十九姨娘的责打只是一番好心的规劝一般,到显得她多么心善。
听到连夫人都这般为自己的行为开脱,三姨娘,五姨娘,那几个欺负十九姨娘最多的人,深深垂下了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她们平常比夫人折磨十九姨娘次数还要多好多倍,特别是三姨娘,此时双腿不由哆嗦起来。
哼,如此最好,不然,别怪我不顾夫妻情分。说罢眼神环顾四周道:你们也都给我听好了,你们后院女人们的事情,我不管,但是,心肠歹毒之人,本相是断断不会留她的,你们若有心思,好好研究一下怎么给本相生孩子,怎么给本相教育子女,言传身教,别把本相的女儿们都教坏了。
是众人齐齐跪下。
这是管家走了进来,回禀道:老爷,杨大夫已经在给小姐诊脉了。
好去把府里珍藏的好药,都给翠院送过去,还有,找些工人,把翠院修缮一下,好歹也是我的亲生女儿,是你们的主子,住的地方连下人都不如,你家老爷我真是长见识了。说罢嘲讽的看了一眼忐忑不安,低眉敛目的夫人。
是老爷,奴才这就去。管家心虚道,他是管家,翠院这样的院子原本早该废弃了,只是夫人安排了给十九姨娘住,并且一应供应都是最差的,甚至有些根本就没有分派给十九姨娘,如此说来,管家也算是夫人的同党,心中自然心虚。
此时已经将近丑时,再过一会儿就是早朝的时间,相爷今日心思浮动过大,眼看时间不多,也睡不了,当即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都给我收敛点。
众人拜别,独留相爷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宴会厅,手中杯盏,一杯杯饮尽,脑子却越发清醒。
片刻,一个健硕的身影走进,单膝跪地道:相爷属下刚去翠院查看,发现小姐闺房后墙根处有一排脚印,是女子的脚印,前日下过大雨,后墙处不见阳光,因此土壤较软,还有些湿润,新发芽的一些小草被踩踏,痕迹很新,属下觉得,应该是有人故意纵火。这孔华是皇帝分给相爷的侍卫,负责保护相爷,以前在直隶衙门协助过办案,对勘察现场十分拿手。
哦相爷听了,心中更加愤怒,眼中一片寒光闪过,思绪万千。能不能确定是谁做的。
确定不了,今日去灭火的人太多,后来府里的丫鬟小斯们都去过,地面都被水浸湿,大家鞋子上都沾了泥土。孔华回到。
相爷眼中失望,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小姐伤势今日你也看了,怎会如此严重。想起她疼爱的女儿变成如今模样,相爷心中万分惋惜,好好的一个女儿,原本灵气十足,古灵精怪的女儿,如今算是废了。
回相爷,属下猜想应该是这样的,小姐在熟睡中,被人放火,木质的闺房本就极易燃烧,而且翠院搭建房子的木头已经腐坏,更加容易燃烧,向是小姐根本就没有醒来,熟睡中被熏晕过去,后来梁木掉下来,小姐才被响声惊醒,奋力跑了出来,我抱起小姐的时候,发现小姐鼻下满是灰尘,向是吸入过多烟灰导致的,不过小姐聪颖,醒来之后敢于冲出火海。说着,语气竟有些敬重之意。
我知道了你再去查。
是
翠院,冷冷清清,而且不时传来的凄厉嘶喊声,仿若鬼宅。
屋中杨大夫开了药方,取来之前配好的烧伤药膏,交给十九姨娘,嘱咐姨娘一会儿清理身体之后,给小姐抹上,每日两边,他是男子,不方便在此,便起身告辞。
等众人都走开后,十九姨娘将人都赶了出去,亲自给女儿清理,房中静荷不停的发出抽泣的声音,眼中却是满含笑意,得意之色,朝姨娘眨了眨眼睛。
怎么样,我的演技还不错吧,娘的演技也很好笑声说完这话,又大声呼痛起来。
十九姨娘好笑的看着她,为她清理身上的血渍,鸡血,都凝固了。
第十二章 男人的内疚
狗洞外,伴随着皓月繁星,一个男孩儿,身影孤寂的站在草丛中,他已经在此等了好几个时辰了,他们家,没有中秋家宴,父亲不知跑哪里逍遥去了,他看了看怀中的手中的月饼,这是他特意给她准备的,如今儿,想来团圆佳节,有谁是不跟父母一起团圆的呢,想到此处,男孩儿目光更加清冷了。小说
又站了片刻,男孩儿将手中帕子包好的月饼,轻轻放在石头上,转身寂寥的离开了。
啊滚开,滚开不要过来翠院,院子里传来一阵破碎声,瞬间噼里啪啦碗碟摔碎的声音,屋内,床脚蹲坐着一个头发披散的小女孩儿,目光惊恐的看着送来糕点的丫鬟,这丫鬟她认识,是大夫人身边的一个叫玉壶的丫鬟,平日里就负责夫人的饭食,这几天夫人那边表现出无比的关心,每顿饭,几乎都是大夫人那边的小厨房做好端过来的,有鱼有肉,还有各种罕见的美事,比翠院的小厨房好多了。
啊,小姐我是给小姐送饭的,啊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静荷便抄起枕头,朝玉壶砸了过来,砸过之后,迅速躲在床帐内,玉壶落荒而逃,将饭食交给院子里的翠儿柳儿,愤然离开,刚躲避枕头,食盒里面的鸡汤都溢出来撒到自己裙子上了,这是夫人中秋节刚送她的一套新衣服,气死她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很多次了,这个房间,除了十九姨娘,谁进来都会被小姐砸出去。水杯茶盏换了一套又一套,大家也不愿进屋。
咱们小姐太可怜了翠儿托着食盒,站门口心疼的说道。
是啊,咱们小姐从来都很懂事,半岁的时候就能开口说话,没想到,如今却被大火烧的没了个人样。柳儿瞄了一眼床上抖动的身影,心中一叹。
她们小姐非同寻常,具体哪里非凡她们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小姐很厉害,说话仅仅有条,做事也很有章法,很多东西竟然比她们懂得都多,有时候她们甚至感觉小姐的真实年龄比她们都大。
唉,我都不忍心看,那天小姐全身是血的被抱回床上,我都吓傻了,没干靠近。
我也是,不过听十九姨娘说,这几天小姐身上的伤正要结疤,奇痒难忍,也难怪小姐心情不好,希望小姐坚强起来。柳儿双手合十道。
静荷的身体具体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就是脸上的伤疤很重,身体其它部分是没有伤的,也就手臂上有几处划上,出血过多,身上并没有烧伤太多,这个情况杨大夫已经跟相爷夫人回禀过了,身体无碍,只是脸上面目全非,就算伤愈,也会留下疤痕的。
于是这才第三天,静荷便肆无忌惮起来,装作性情乖戾水火不侵的样子来,不管是谁,进屋,她都撵出去,这个感觉还是超爽的。
唉,也不知道孔华查的怎么样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静荷故意留在墙外的那一排脚印,父亲身边皇上钦赐的侍卫,向来应该眼里是很不错的。
十九姨娘,您回来了。柳儿翠儿正说这话,见十九姨娘回来,躬身行礼,十九姨娘,这是大夫人差玉壶送来的食物,刚小姐心情不好,玉壶已经回去了,您拿进去,跟小姐一起吃吧,奴婢闻着可香了。
十九姨娘点头一笑,接过时候,走了进去。
静荷,过来吃饭。十九姨娘打开食盒朝静荷叫了一声,微笑溢满脸颊。
好,娘发生了什么事儿了静荷看姨娘神情如此,好奇问。
没什么,刚老爷叫我,刚从老爷书房出来,老爷问及你的伤势,并嘱咐我好好照顾你,这五年来,今天我是第一次跟老爷独处。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静荷心塞,心中悲凉更多,姨娘真傻,她的爱付出的那么卑微,不要求回报,却因为夫君的一句话,见一面而幸福,真是个简单的傻女人,嗯,慢慢会好的。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要的就是父亲内疚,男人只要产生内疚,就会多出更多的怜爱,原本不喜欢不在意的人,也会越发在一起来,就算父亲对姨娘没有多少爱,但是有这愧疚在,也断然不会让姨娘再受欺辱。
她作出自己是受害者的假象,就更容易惹人同情,就算是想置自己于死地的那些人,看到自己的遭遇,想来也会多几分同情。
看着满屋的名贵补药,静荷微微一笑,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有了这些不要,她就可以着手给姨娘调理身体了。
我听说夫人受相爷责骂,其他姨娘这几天也都老老实实的呆在自己的院子中,没人敢出门一步,生怕牵连,看来咱们还得再填一把柴,让父亲的怒火烧的更旺盛一些。静荷眯着眼睛,一脸阴笑。
啊,静荷,你要做什么,我觉得这样就很好了。姨娘满足道,此时脸上幸福的笑容还没有溶解。
嘿嘿嘿静荷呲牙,咧嘴奸笑起来。那双踩过自己闺房墙外泥土的鞋子,该亮相了,她现在明白,姨娘性子软弱,经常受人欺辱还不换手,人善被人欺,若想她们老实点,就要主动出击,让她们胆颤,没经历想阴招。
晚上,月黑风高,今天雾云出奇的多,原本明亮的月光,此时也被遮盖了个严严实实,静荷蒙上面纱,走向墙边狗洞的位置,几天没有见小华了,不知道他有没有着急。
爬出狗洞,走了没几步,便听到一串优美的笛声传来,就在自己不远处,笛声很小,几乎被鸣蝉遮挡,断断续续的传来。
静荷循声而去,正是小华,没想到他还会吹笛子。
嗨静荷悄悄靠近,然后右手猛地拍了一下男孩儿的肩膀,笛声戛然而止。
男孩儿转过脸来,漆黑的眸子里陡然闪过亮光,仿若晚间透过云层,执着闪烁着的星星,耀眼夺目,只是男孩儿似乎瘦了一些。
你终于来了。男孩儿欣喜转过身,毫不思索的抱住女孩儿,声音颤抖。
咳咳是啊,这两天有事静荷脸微微发烫,感受着男孩儿消瘦的胸膛内,剧烈跳动的心脏,心中微暖。
我还以为吓死我了。怀抱的动作又紧了紧,生怕下一秒,怀中的人儿便消失不见。
第十三章 对不起我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