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事地点点头,然后问爹:“爹,雪碧的伤怎么样了?”
他看着我,眼睛中又露出慈祥的光芒,然后指着后院跟我说:“不碍事,只是皮外伤,她在后院那边的厢房歇息,你去看看她吧。”
我点点头,擦干眼泪,然后跑到后院的厢房,我跑到门口,门微微地开着,我看到微黄的灯光映在了碧绿的俏人身上,不知为何,可能是疼痛难忍,她的脸上却渲染着粉色的红晕,二哥认真地帮她包扎,还轻声地问他:“还疼么?”
我突然有些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心里不知为何堵的特别厉害,为什么会如此呢?为什么呢?是占有欲而已,他只是陪伴我童年的一个玩伴,就像我的布娃娃一样,不管怎么样,如果雪碧要把我的布娃娃拿走,我肯定也不愿意,对,只是布娃娃而已。
雪碧抬起头,眼色中有些羞赧,悄声地叫了声:“小姐,三少爷。”
三少爷?我回头,看见那双紫褐色的眼睛也在全神贯注盯着屋内的两个人,听到雪碧的呼唤,三哥冲他们点了点头,我也只能硬着头皮笑着问:“雪碧,你怎么样了?”
二哥站起来,他边收拾东西边对我们说:“不碍事了,这两天别沾水,过几天就会好的。”
二哥收好东西后和三哥一起走了,我坐在雪碧床边,再次询问她的伤势,她笑着对我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我轻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挡住那一剑?”
她摇摇头,笑着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挡了自然是挡了,哪有什么为什么?”
我继续说:“雪碧,你我情同姐妹。不管如何,你今天是帮过我,我会永远记得的,我不敢说什么回报,但至少以后有我能帮你的,我一定会帮到你的。”
“你肯相信我了么?”她的眼神一下子又变得锐利起来。
是的,雪碧长我几岁,这些日子,虽然我和她朝夕相处,但是我始终对她放心不起来,她的心思要比喜乐她们复杂的多,相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单纯的喜乐。是,家里现在很多事我都会让雪碧做主,这次带她出门也自然不是因为对她的重视,而是怕把她留在家里,脱离了我的视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宁愿带着她更保险。
“雪碧,我们相处这些日子以来,你到底有没有对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雪碧头一转,轻声说:“小姐想知道雪碧的身世么?雪碧的家人是前朝天戬名门,如今是天戬十五年,世人都道当今大升天子是十三年前天戬皇帝禅让而来。
小姐也许不知,其实十几年前,天戬皇帝无能,听信小人谣言,斩杀忠良皇甫将军一家,这皇甫将军是抗击突厥和倭寇的名将,他的死使很多人都有了反心,于是没过几年当时的贤重王爷齐翼祥,也就是当今圣上就以‘清君侧’为旗号逼宫。
他故意说天戬皇帝禅让,又尊皇甫将军为文祖皇帝,其实很多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说法,天戬皇帝怎么会甘心,于是他追杀前朝留下来的后人,不论那些人是他的死敌,还是只是一些妇幼无知,于是我也在他们的追杀之列。”
我听到这些,心里也不禁叹口气,这个女孩大不了我几岁,却从小要经历这些,可是,虽然她已经解除了我的某些疑惑,但总觉得她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算了,她已经为我挡下一剑,我心里已经跟她走近了很多。
知道了她的身世,我却对这个女孩多了一分同情,不管她的过去怎样,她的今后却是像麻绳一样跟我拧在了一起的。
我们的行程因为刺客的事情拖延了几天,溪城已经是大理的边境了,当我们赶到落樱镇的时候,已经比预计的行程晚了五天。春分时节,这里的樱花已经开的缤纷灿烂,着实吸引我不少。我们今晚在落樱镇驻足,落樱镇景色宜人,大哥便带我们到河边的樱树下赏月。
月光像瀑布一样洒在小河上,已经过了十五,可是月亮的光芒任然很亮,旁边的樱花树静谧地立在风中,随风摇摆,还飘来些许香气。
大哥看着如此美月,禁不住开口吟道:“露气入茅屋,溪声喧石滩。山中夜来月,到晓不曾看。”①
三哥也忍不住吟道:“空碧无云露湿衣,众星光外涌清规。东林莫碍渐高势,四海正看当路时。” ②
二哥也跃跃欲试:“目穷淮海满如银,万道虹光育蚌珍。天上若无修月户,桂枝撑损向西轮。”③
这时,大家都盯着我,期寄着我也能作出一首诗来赞美这月色。我一理科生,实在没有作诗的天赋,于是我憋了半天,看着河边的野草,冒出句:“青青河边草,悠悠天不老。”
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大哥开始笑,三哥也开始笑,二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气不过,就又胡扯上两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哎,我这语文水平也只有高中文化了,对诗,不成人的笑柄就不错了。
谁知道他们听到这一句,立时都愣住了,我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大哥喃喃自语道:“好一个千里共婵娟,凝萱真是好文采。”
三哥的眼中也露出惊艳的表情。
这时雪碧前来叫我们回去,月光映在她绝美的容颜上,饶是美丽,我禁不住喃喃吟道:“绝碧倾城池。”
大家又是一阵寂静,我的三个哥哥像看着怪物似的盯着我,最后,三哥淡淡地笑着说:“看来今天我们都被咱们的大小姐吓坏了,不能老是小看她了。走吧,回去慢慢平复吧。”
说着,他往回走,我们相继着往回走。
我抬头看那漂亮的月色,不禁莞尔。
注:①出自:倪庄中秋——元好问;②出自:中秋月——齐已;③出自:中秋登楼望月——米芾
第十三章 清风略艳阳
没过几天,我们一行人就到了大理境内。爹和无极剑神蘼无极早年前就已经是知己了,听说爹年轻时候喜欢到处游荡,他在杭州游玩的时候,认识了同样是出来闯荡江湖的少年蘼无极,听闻当时还有我那风华绝代的娘,他们三个是当时的年轻俊杰,三人一起可以说是风光无限。可是没多久,爹却隐退江湖,再没多久,我那娘已经过世,爹就再也没见过剑神,如今再见,故人重逢,看来这蘼无极这次可是要下血本招待我们了。
大理城内风光旖旎,我的爹和几个哥哥骑着马进城,而我,是坐在轿子里被人抬进城,呵呵,这么好的待遇,我还真像个千金大小姐呢。雪碧随轿而行,她碧绿色的裙摆随风摇晃,流苏及地,我只听见轿下的百姓啧啧称赞到:“侍女都这么美,那轿中的人不是美上天了嘛!”
我听到这样的称赞却顿时不敢露脸了,我是知道的,雪碧绝色倾城,纵然我生的再美,不过只有十岁的我,大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听闻这无极剑神在大理还是位王爷,是当今大理皇帝的弟弟,有点像《天龙八部》里段誉的爹一样,巧的是,这当今皇帝膝下无子,而蘼无极也有个独生子蘼清风,这蘼清风的家境还真的和段誉有的一拼。看来,日后的皇帝之位也要落在这蘼清风身上。
轿子停了下来,我下了轿,这无极王府还真是富丽堂皇,蘼无极看到爹,老远就迎了上来,他和爹紧紧地握着手,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我轻轻地走上前,甜甜地唤一声:“爹。”
爹招我过来,然后搂着我向无极剑神介绍:“无极兄,这是犬女高凝萱。”
蘼老爷子是绝对的瓜子脸,剑眉英气无比,但脸却秀气十分。好帅气的帅哥啊,他和爹属于不同类型的帅,爹虽然清秀可是也算英武,但蘼无极却是帅的像个女人般俊美。我硬硬地咽了口口水,叫了声:“蘼伯伯。”
蘼无极看到我的脸,顿时哑然,他的眼中似乎有泪,然后激动地对我说:“你、你、你就是……”
爹点点头,说:“是,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蘼无极用几乎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像……很像……凝萱,凝萱,萱草又名忘忧草,忘忧,忘忧,最难忘却最是忧。”
这时,一个很好听的声音传入我们的耳朵:“爹,世叔他们远道而来,应该先让他们进去好好休息一下。”
我抬头一看,他……他……他正是那天晚上,我和三哥遇袭之前,跟着我的那个小男孩!
蘼无极拉着他过来对我和爹说:“哦,高兄,忘了给你介绍,这是犬子蘼清风。”
我看到那邪魅的笑容再次向我袭来,他悄悄地跟我说:“怎么样,没想到吧?跑那么快,最终还是跑到我的地盘上来,哼!”
我给了他一记白眼,不理他,自顾自的跟爹和无极剑神往里走。蘼无极别有含义的回头望了望我和蘼清风,又回过头去,然后又回过头来:“清风,这几日,就由你好好招待凝萱她们几兄妹。”
“是,爹。”蘼清风用一种戏谑地口吻,故意冲着我说:“孩儿一定替爹好好款待凝萱妹妹……和几位兄弟。”
这小帅哥严重继承了他爹的精致的面貌,他笑起来能有倾国倾城之姿,如果不是曾经与他有过那月下一会,我可能今天会拜倒在他的裙下了。
我笑着回敬他:“来日方长,还请蘼大哥多多指教。”说完,又给他一记白眼。
第二天一早,我就听见大堂里嬉笑打闹,原来几位哥哥早就来到大堂,爹爹和蘼伯伯还有那可恶的蘼清风正在热闹的讨论着什么。我老远就听见二哥那只猴子就在喊:“凝萱把那蝴蝶泉夸的天上有人间无,我们还真是想去看看那般美景。”
三哥也点点头,淡淡的扇了扇扇子说:“不错,早就听凝萱说过蝴蝶泉边的美丽传说,这般秀色不去瞧瞧,实在是可惜。”
蘼清风倒是仍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笑嘻嘻的说:“这个凝萱妹妹还真是不简单啊,身在闺阁,却能听得天下事,还知道我们大理蝴蝶泉的事。”
蘼无极也笑了笑说:“高兄,凝萱还真不是寻常女子啊,果然像极了她的母亲。”
有时候我真是奇怪,爹管蘼无极叫蘼兄,蘼无极管爹叫高兄,那么到底谁是兄啊?
蘼清风又笑了笑说:“还真是巧呢,蝴蝶会就在四月十五,文涧祭也会在那一天举行,到时候你们就能看到那般胜景了。”
我走进了大堂,忽的一声说了句:“那到时候,爹和蘼伯伯,还有诸位哥哥,就可以在这般美景下赢得美名,实在是天公作美啊。”
蘼清风又笑了起来:“也对,蝴蝶,落花,美景,佳人,相映生辉。”
这时,蘼伯伯又对着蘼清风说:“萱儿来的正好,清风正说要带你出去逛一逛呢。”
逛?蘼老帅哥,你在打什么主意?刚刚明明就没在提这件事啊!
我满腹怀疑,清风却笑了起来:“爹说的不错,儿子正好想带凝萱妹妹去郊外散散心。”
二哥却有些不满,说:“爹,大哥和三弟也说要出去逛逛,不如我们也一起去吧。”
爹却只是笑了笑,说:“孩子们去好了,我还要和你们蘼伯伯叙叙旧。”
我们一行人来到大理的郊外,大理城真如传闻所言,民风淳朴,景色宜人,花间鸟语,自有一番心境。在大理城内,就有顺流而下的流水,城镇中心的楼阁都是奇特的云南风情,这对于我这个学建筑的女生真是吸引之至,古朴的情调让人觉得风都是暖暖的。
“凝萱妹妹,我们这大理景色如何啊?”蘼清风那小子不知何时凑到了我的身边。
“蘼大哥说笑了,这么美的风光岂是我区区女流之辈能描述的!”
“怎么凝萱妹妹认为自己只是区区女流之辈嘛?”他轻笑道。“妹子为何这般不见人意呢,你爹与我爹是兄弟,我们自然是自家人了,你怎么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啊?”
我浅浅的笑道:“蘼大哥真会开玩笑,凝萱哪有资格与蘼大哥当自家人啊,蘼大哥真是抬举你自己了。”
这句话让蘼清风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随即又露出他那招牌式的笑容,说道:“凝萱妹妹牙尖嘴利,本性难移啊,哈哈。”
二哥看我和蘼清风有说有笑,突然凑了过来,挤到我们中间问:“凝萱,你和清风在说什么说的这么开心?”
我笑着跟他说:“二哥,我们在谈论过几天的蝴蝶会呢。”
“凝萱,你那天一定要穿的漂漂亮亮的,引万蝶来舞。”
“二哥,你也知道妹妹我一向不喜欢那些太过艳俗的衣服,我这一身素净可是比不得二哥心中的碧玉美人的,漂亮与否二哥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我赌气的跟他说,看他那俊朗的脸蛋,虽无法同蘼清风相比,可也自是能迷倒一群无知少女了。
“凝萱这是说的什么话,二哥哪有什么碧玉美人……哦,你是说雪碧吧?说起来,你真的要好好打扮一下了,你看雪碧,花枝招展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丫头,她是小姐呢。”
我这个二哥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有意,说的话总是气的我不行,我一气之下甩开他们,跑到了大哥身边,黏着大哥,大哥笑笑就把我揽入怀内。忽然觉得一颤,觉得有股冷冷的目光向我们投来,我一侧头,正对上那双紫褐色的眼眸。
第十四章 迷陷飘雾阵
如此美景,真是美不胜收,可是,总是会有些煞风景的事出现。
“良辰美景,高大公子果然是怜香惜玉啊。”听这声音就知道,一定是老熟人——天音派的圣女如意。
“你们烦不烦啊,一天到晚的跟着我们,有完没完啊!”对着这个老是来搅局的女子,我再也没有什么耐心了,好脾气已经被磨光了。
“哼,你们把宗玉珏交出来,我以后就再也不缠着你们了!”如意绝美的容颜冷傲不已。
“哪有什么宗玉珏,现在在你面前站着的只有我们高家的少爷高珏然。”二哥已经不由分说地站在最前面。
如意一招手,一群刺客从不知道什么地方跳了出来,我故作姿态的说着:“圣女如意每次出门都带了不少人手呢,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勾,圈……”
这时,我看到二哥和三哥明显的一颤,然后回头看着我,不觉间他俩的头顶貌似留下一滴汗来,我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口误,口误。
接下来,就又是一阵混乱,大哥开始带着二哥等人和那帮天音派的高手进行决斗,我和三哥被蘼清风护送回无极王府。
然而,等到二哥带人回来的时候,我们却收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大哥和如意一起失踪了。
“怎么会这样!”爹的语气中带有明显的震惊。
“回禀爹爹,我们本是略胜天音派的,而如意等人虽有不抵,但却也未强攻,可正在这时,不知何人设下飘雾阵,孩儿等不熟悉阵列之势,大哥便带我们撤退。只是那如意等人却差点中袭,大哥不忍她们被飘雾阵吞噬,有心救她,可是却和她一起被卷进雾阵之中。”
我心里咯噔一下,听爹说起过这个飘雾阵,爹每次谈到那个阵法的时候,都露出那种恨之若甚的表情。这飘雾阵虽不是什么厉害的阵法,但却极容易让人在阵中迷失,大哥,你为何要去救那素不相干的女子?
我心里一阵疼痛,爹的眼神一下子却凝重了起来:“飘雾阵……竟又是飘雾阵!”
爹的语气却让我有所疑问,我便问爹:“爹爹为何每次听到这飘雾阵便如此神情?”
爹的眼中泛着寒光,冷冽地眸子仿佛充满恨意:“你娘的死与这飘雾阵脱不了干系!”
我打了一个冷战,娘,她不是因为难产而死的吗?
爹使了个眼色,让不相干的人都下去,屋内只剩下我和二哥三哥,然后他又开启了他那冷涩的声音:“爹原来不想跟你们说,你们的大哥便是前朝忠义皇甫将军之后。当年皇帝误信小人谗言,要灭皇甫一家,你大哥还是稚子,爹便把他救了出来,一直放在君子山庄里,待如亲子。
其后,爹与你娘虽然隐世于山庄,但爹仍有许多江湖之事要处理,所以常年在外。十一年前,你娘刚刚怀上你,不知道为何却突然有一批刺客硬闯君子山庄,恰巧那时爹与一位故人有约,不在庄内,你娘和你大哥便落入这飘雾阵中。
你娘虽熟悉阵法,但为了保护你大哥,且身上又带着你,不幸被阵列反噬。命在旦夕之际,大夫让我做出抉择,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你娘却坚持对大夫说一定要保住你,后来那大夫虽保住了你,却也言明,你娘的身子伤的厉害,加上本身体质又弱,可能会撑不到你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