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才是十九岁的年纪,竟然白了大半的头发。
他也晓得自己的状态不大好,便寻到一面镜子,看着镜中憔悴的面庞,灰白的头发,满眼的血丝,仿佛年老了十多岁的模样。
合规院占地百余亩,是云隐宗内面积的最大分院。
院中布置极为讲究。
顾乃春所居正楼阁坐北朝南,东面是诸位弟子寝楼,西面是专门的练功房。
四面砌着古朴的青石墙,合砖细缝,一丝不苟。
院落的布置也极为考究风水,虽然看不见奢华的材质,但处处落落大方。
鲜花矮木适土而生,假山清池安之一隅,庭院中少铺石板,只有一条青石小道弯弯曲曲穿过清香花草,通向正楼。
此刻,顾乃春正站在合规院中,抬头看看了天上的云彩,阳光大把地洒进来,花花草草,红红绿绿,心里面的兴奋难以抑制。
他着实有些等不及了。
因为再过半年,就该到了旧历中桃李仙君的诞辰日,同时也是新历中灵慧仙君的下凡日,皆是拜师收徒的上上吉日。
两者能在古历和新历中恰逢一天,更是一百年方能遇上一回。
顾乃春素来在风水吉利上颇多讲究,拜师一事又最看重吉时兆头。
故而,他特意将贾海子拜师推迟了三年,就为了沾一沾桃李、灵慧两位仙君的喜气,办一个风风光光、畅快之极的拜师大典,为贾海子谋一个飞黄腾达、鹏程万里的大道前程。
事实上,这拜师大典,说起来明眼人都明白什么意思,但却不是哪一门哪一派,谁都可以办的。
首先一点,在典礼上拜师的徒弟必须天姿卓越,日后修道的前程至少是以地桥境为底线,而且大有希望突破天人境的。
否则,收徒者也不好意思拿出来炫耀的。
其次,收徒修士的修为至少是地桥境,在修士界颇有人脉,否则没有人观礼,反倒成了尴尬。
故而这拜师大典虽不及进阶地桥境之类的庆贺大典,但也殊为隆重。虽不能广邀同道中人,可出席观礼者的排场仍然是收徒者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为此,顾乃春已精心筹划了三年,细细考究了道修拜师的诸多讲究,反复研琢拜师邀客的流程,又派门下弟子四处采购了拜师和邀人送礼的吉物。
这些琐事说来简单,但每一项都有繁多讲究,尤其是邀人观礼的帖子,根据对方的身份、修为、门派不同以及与顾的交情深浅,怎么言表,字句斟酌,派谁邀请,都有许多门道。
随着拜师大典的临近,各类大事小事杂事交汇在一起,愈加麻烦了。
所幸顾乃春门下的二弟子古有生,虽资质修为平平,但为人八面玲珑,处事妥帖仔细,由其担当此次拜师大典的总管,真的叫顾乃春少操了大把的心。
故而,顾乃春这会儿才有这闲工夫,站在院子里神游驰骋,遥想半年之后的风光
便在此时,一名青衣弟子从院外走了进来,禀告有人求见。
顾乃春许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灰袍、头发灰白、杂役模样的青年,满脸郑重,匆匆走进门来。
顾乃春瞅他面容颇为眼熟,稍在脑海中回思一番,终于记起,这是三年前长乐村屠村惨案中的另一位幸存少年。
这少年被自己带入本宗之后,便叫古有生打发去做了杂役,此后再未曾见过。
而他的名字叫什么,顾乃春早就不记得了。:
第五章 人生难 几回搏
顾乃春风轻云淡地站在院子中央。
眼瞧那灰袍杂役一脸忐忑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身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道了仙师安好万福悟道之类的吉祥话。
顾乃春点了点头,问他何事。
魏不二便捧出一个雕花的檀木方盒,递在他手中。
顾乃春打开方盒,瞧见里面是一根精致的熏竹毛笔,笔杆镶着金丝,笔尖有淡淡的灵气四下溢开。
他一眼便认出,这笔的笔毫取自甘蒙一带特有灵兽钻沙鼠狼的三寸尾毛。
此兽尾毛制成的笔毫向来劲挺有力,弹性极佳。
兽毛自带的灵气,可聚在笔尖可保十年不散。
用以行书,每一笔都灵气充盈,圆浑流畅。
顾乃春心中算了算,这毛笔虽不算灵器,但价值也不下十个低阶灵石。眼前这灰袍杂役恐怕倾家荡产,也未必能买得起。
再加上自己修炼之余,的确喜好书法。
想了想,礼物虽不贵重,但也算投己所好,花了心思。
故而,又猜这杂役多半是想在宗内请个肥差什么的。
赶着顾乃春今日心情大好,又觉得这小子算是对自己极为尊敬,便打算应了他的请求。
不过,这些琐碎的事情,叫古有生去办好了。正好临近拜师大典,院中人手有些紧缺,鲜花红绸等物还购置一批。
便收下方盒,微笑道:“你倒是有心。”
说着,唤来一个青衣弟子,叫他带着魏不二去寻古有生,并作了些许嘱咐。
不二眼瞧顾乃春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称慢,又将掌门荐书递到他手上。
顾乃春拆开一看,面色立时沉了下来。
默不作声半响,才道:“说说吧,你是哪般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