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便猜测此人多半是隐居深山多年,对外面的世界不大了解。
想了想,便将云隐宗近年的发展情况,大抵叙了,不外乎掌门是谁,有多少个地桥境修士,多少个附属州郡,在宏然界中等宗门中的位次。
那人不时插话问他几句,不二也是老老实实,有一答一。
为了应付他,不二故意说得啰啰嗦嗦。
那人却全无半点不耐烦,尤其是对云隐宗的几位院主极有兴趣,哪怕是闲杂之事也听得津津有味。
待魏不二把肚子里的话尽数倒完,那人忽然顿住,半响叹了一声,久久不曾说话。
这叹息声低沉至若有似无,却又像在耳畔响起,悠悠荡荡,飘飘忽忽,搅得人心神不宁。
不二听得愣了神,半响才醒过来。
又见这人再不说话,直以为他饶了自己,转过身就要溜了去。
岂知一只脚尚未迈出去,整个人又被那绳子拉了回来。
不待他说话,却听到那沙哑声音忽然说道:“算你小子走运,老夫与云隐宗颇有渊源。你现在拜我做师傅,我教你几样了不得的本事”
魏不二听了,自然有些心动,暗道:“难不成我这修道之路坎坷艰难,竟将老天感动了,接二连三降下机缘”
不管这人什么来历,也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要收自己入门,但修为很高自是无疑。
倘若能拜在他门下,修行之路定然会顺当很多。
可既然提起拜师,他转念又想到,那斗笠男子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在心中也早就将其当做了师傅。
虽然二人现今还没有师徒名分,但日后若是能再见,定要千方百计拜其为师的。
这么一来,若是再要拜旁人作师傅,首要之事,当是请那斗笠前辈准许。
否则,前脚受了天大的恩惠,后脚便自作主张,见利忘义,岂不是一个没心没肺、忘恩负义、猪狗不如之徒
再者说,此人来历有些不明,也需向斗笠前辈问问根底。
便客客气气回道:“前辈,我已有了师傅,若要另拜高人,需得请他老人家明示。”
“放屁”那人立时恼道:“你先前不是说自己只是个杂役么”
不二只好将那斗笠男子花了莫大代价,帮自己打通内海的事情大抵叙来。
“这位斗笠前辈,对我有重生再造之恩,还请您多多见谅。”
那人听了,竟然不再生气:“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挺重情谊。也罢,老子也不是那些墨守成规的老古董,你先拜我为师,日后再去拜那带斗笠的,也不碍事”
不二心说怎么遇上这么一个不讲理的,嘴上却不好明说。
只好耐心哄着他:“前辈,让我拜您为师,我心中自然欢喜之极。但无论如何,也得允我向师尊请示一趟,请您万万见谅。”
说着,想起什么,又说道:“而且,前辈还未瞧过我的资质,若是您查验一番,恐怕恨不得立时将我扫地出洞呢。”
那人听了,忍不住笑道:“瞧你这满脸不乐意的,你可知老夫是谁你能拜我为师,是你天大的荣耀。”
这人说话声不高,但话语中傲气十足。
说着,语气一转:“说起云隐宗这几位院主,本领倒是马马虎虎,论起气概和眼光么,除了苦舟院的黄宗裳,没有一个叫老夫看得上眼的。”
既然论及宗内的前辈,不二就不便参合了,一言不发默默站着。
那人絮絮叨叨半晌,忽然把话题转了回来:“至于你小子,天分够不够,且让我瞧一瞧。”
说罢,冷哼一声,一道红芒不知从何处而来,倏地钻入了魏不二掌心。
稍过一息,那人发出“咦”的一声,又挥出一道红芒钻入不二脑门。
那红芒在不二脑袋里似个虫子一般钻来窜去,搅得他痛苦不堪。
半响,却听到那人一声怒喝,一道红芒化鞭闪电般袭来,直抽在不二身上,劈得他在空中横翻几个跟头,重重落了下去。
还不及喊痛,便听那人怒不可遏道:“你这诛心的异族小辈潜入云隐宗干甚么”
他声音忽然由沙哑急转高亢,言语中怒意磅礴,大有夏日雷雨呼啸而下之势。:
第十六章 悠悠往事 痛彻心扉
前一刻还好声和气商量,后一刻竟凭空污蔑自己。
这番变化毫无预兆,来的极快,魏不二先是惊诧,转而大感荒诞不经:
“你胡说甚么”
那人顿住片刻,忽而又笑道:“你本事不大,装模作样倒还有些看头。你身体构造与我人族有一处关键不同,这一点瞒得住别人,瞒不过老夫。现下与我老实交代,便给你一个痛快。不然叫你生不如死”
“装模作样”不二气得眼珠子快瞪出来,怒道:“你得了失心疯罢”
那人冷笑一声,又道:“你既然不愿意讲,我来替你说一说。你为了潜入云隐宗,乔装作人族的模样,先是藏在长乐村里,待时机成熟,杀了整村的百姓。只为了不叫别人怀疑,留下了两个少年。再想方设法引得云隐宗的修士来到长乐村,将你们带回宗内,是与不是
魏不二给他气得头昏脑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嘴唇发紫,面色发白,双手捏成拳头不住得哆嗦。
那人见他不说话,嘿嘿笑道:“你不说也无碍,老夫自有办法让你交待。”
说着,又是一道红芒化作长鞭闪电袭来,瞬间劈在不二胸口,只听一声沉闷鞭响,接着是火辣辣的痛,似油锅滴入清水,瞬间炸了开来
不二疼得要命,忍不住吱呀地叫唤。
再瞧自己胸口,本宗的道服已然被劈烂,一道醒目的鞭印自左肩而下,贯穿胸口,直抵大腿根上。
那颗黑石也从不二脖子上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