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个倭狗带上来!”仿佛是有意炫耀,李哲声音喊得很高,从前怎么不见他这么大的嗓门。余人也皆是好奇,不大一会儿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推上了战舰,他身后是一个身穿儒服的人,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三十来岁的样子,面色憔悴,这一定就是纯孝君了,我没有兴趣先看他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个倭寇身上,虽然没有我想象般的矮小,但是个确实并不高,满脸的横肉,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眼见距离我只有十步的时候我的亲兵走上去阻止他继续前行,这人不但不停下来反而加快了脚步向前冲来,众人这才觉得情形不对。
“站住!”一个亲兵冲了上去被他一下子撞翻在地,另一名亲兵抽出刀来要阻止他,此时一切如同在一刹那间发生,那个倭人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突然挣开了绳索,只一瞬间就抢过了亲兵手中的刀来,提步向我砍来,这种突然的变故不光是我其他人也没有预料到,眼见着刀锋闪着寒光,向我劈来,甚至可以感觉到刀上的杀气,我避无所避,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目睹着大刀向我砍来。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完了!”
“当”的一声斜刺里伸出了一把宝剑,挡在了离我脑袋不到半尺的地方,说时迟那时快,显然那倭人没有预料到会受到阻击,但是此人反应极快,刀势一变改劈为撩,正是日本刀术中最恨辣的一招向我下腹划来,全然不顾架在刀上的宝剑,完全是一副以命换命的打法,救我一命的那人也顺势变招,宝剑下滑,再次在刀锋到达我下腹要害的时候及时拦阻了下来,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脱离战圈,真要感谢他,一刀把我杀了也就罢了,一了百了,若是伤了我的要害,那我还做不男人了。这时其他亲兵一拥而上将我围住,再一次死里逃生,我浑身冷汗直流,脑子还转不过弯来,上一次在宁边自己命大,这一次又是如有神助逃脱劫运,看来我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场中的两人此时已经你来我往的交手数个回合了,不见胜负,推开挡在我前面的人,只见那倭寇刀刀恨辣招招要命,专向致命的要害招呼,而救我的那人则神态极为平静,见招拆招,一步步的将倭人避到了死角。见无法奏效,倭人急躁起来,口中不断呼喝,手里的刀也越来越快,可能是不趁手的原因,不管他如何出招总是能被那人轻易化解,仿佛在玩猫抓耗子的游戏一般,时间一长倭人头上冒出汗来,招式也逐渐散乱。
“我还道伊贺的忍者有什么不同,原来不过尔耳,撒手!”那人轻蔑的说道,话音刚落也看不清他用了什么招式,“当啷”的一声大刀被挑出很远,落在甲板上兀自振颤,而倭人已经倒在地上被那人踩在脚下,他还试图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两旁的士兵连忙蜂拥而上将他捆的和粽子似的,这还不放心,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铁链子,将他拴住。
此时那个救我的青年才转过身来。
“是你!”我惊讶的道,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宁边当夜刺杀我的人。虽然当时是黑夜可是那双透着寒意的眼睛我不会忘记。一杀一救之间反差极其强烈让我无法适应。
“邓兄,幸亏有你在,否则这次就真的麻烦了!”李哲跑了上来,和那人说道。显然他俩是认识的,这不是废话么,若是不认识那夜此人如何能出现在宁边。以他今日的功力来看,不是最近有什么奇遇,吃了千年人参的补药,就是当夜他根本就没有尽全力搏杀我,想到这里我冷汗再次狂涌而出。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李哲。
“大人让您受惊了,没想到这斯居然能挣脱绳索,幸亏邓兄及时出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来,大人我给你介绍这位是邓希晨邓兄,说起他来可是大有来头,他是邓子龙等老将军的后人。”
“哦,原来是邓老将军的后人,失敬失敬。”我抱拳道,邓子龙当年是明军水师主帅,在露梁海战中和李舜臣双双牺牲,难怪他两人认识,有了这层关系也就不奇怪了。只是他为何在这里出现呢?我脑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邓希晨冷冷的应了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理我,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把我凉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这要是从前我早就发火了,可是如今人家救了我的命自然要忍耐,最重要的是他手里的宝剑还明晃晃的握着,看着我就发寒,要是真的把他惹毛了,来那么一下子,我就不会再这么好运了。这样的人还是避而远之的好,犯不着为一时之气和自己过不去。
余人并不知道我和邓希晨曾经照过面,更不知道这一杀一救的缘由,柳德恭当先走了上去,哈哈大笑。
“我当是谁这样英武,原来是邓老将军的后人,当年我和邓老将军并肩作战,对他的为人极为敬佩,果然是将门出虎子,小哥也是英武不凡啊,尤其是这身武艺,真是十分了得。若是邓老先生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他啰哩啰唆的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话,但是总算是换来了邓希晨的笑容,邓希晨白净的面容上出现了微笑,客气的道:
“这位一定就是柳将军了,我早听李兄说起过您,只是一直无缘拜见,今日有幸受小侄一拜。”说着给柳德恭行了一礼。柳德恭大大咧咧的受了,冲我一笑。那意思仿佛再说看吧还是我有面子,我才懒得理他。
朴仁杰插话问道:“这次多亏了有邓侠士在,否则不光是李大人,就是我等也都危险了,只是不知邓侠士如何会在这里出现呢?”这也是我想问的,自从那夜宁边遇刺我紧张了好一阵子,最后没有事情才逐渐放松下来,可如今又在这里遇见,能不纳闷么?
“哦,我是年前来到朝鲜的想瞻仰一下当年先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也顺便来访一下李舜臣大人的后人,不想还真的让我找到了,我和李兄一见如故,就在宁边住了下来,没想到宁边被破,李兄被俘,一开始我是想救李兄的但是看他并没有什么危险,而且还被重用所以就一直躲在暗中,想再关照一阵子就回中原,此次李兄来江华岛劝降,我怕中途意外就和李兄打了招呼,冒充他的亲随混了进来,不想遇到今天这事,算是帮李兄的忙吧,毕竟是他没有好好的考问俘虏就将其带上船来,若是酿了大祸他也脱不了干系。”这话说完李哲也不好意思起来,的确是他邀功心切,否则那倭人不会借此发难。见话有些重了,邓希晨也不好让李哲难做,于是话锋一转又道:
“不过这事也不能尽怪李兄,此贼的武功属于东瀛伊贺一派,在我所见的倭人当中算是不错的了,今日若不是他手中的刀不合手,也不会若此轻易就范,看来他是有意被俘伺机而动的。”
“就是就是,邓兄说的极是,这家伙被逮住的时候很容易,不像其他倭人死战到底,我还以为他是个软骨头呢。没想到如此狡猾暗藏杀机。”李哲迅速的在一旁应承道,希望把此事揭过去,还好意思说,和别人不一样不就该引起警惕么,害我差点送了命。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和邓希晨说的很是投机,唯独把我扔在一边,受到冷落,似乎他们忘记了我才是这场大海战的主角,于是我轻声地咳嗽了一下。
“这个,柳将军,你看这庆尚水军投降的也差不多了吧,下一步该怎么办啊!”我这话才把众人提醒过来,纷纷向葫芦巷内看去。
此时几乎该投降的都投降了,只剩下十数艘战船还在海面上飘荡,其余的数百艘战船全部被收服靠在岸边,没有舜臣号的命令岸上的火炮并没有继续开火,那是十数艘船也停止了攻击,只是聚在一起不动,看着这孤零零的十数艘战船,我心中暗自得意。
“船上面的人听着,纯孝君已经被我们解救回来,不要再作无谓的抵抗了,赶紧出来投降。”说着将早已吓得浑身跟筛糠似的纯孝君押到了明眼处。柳德恭继续喊道:
“现在已经证明,安龙焕和倭人勾结,意图不轨,尔等不要再为他卖命了,赶快出来投降,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若是再不投降我们就不客气了。”
对面的战船依旧没有反应,于是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了里双方一直保持着这种对峙状态,岸上的士兵和俘虏听说安龙焕和倭寇勾结纷纷惊诧不已,更有庆幸者庆幸自己早早的投降,没跟安龙焕死撑到底,要知道朝鲜人最憎恨的就是倭人了,安龙焕和倭人勾结那还得了。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马上就要过了,我的耐心实在是到了极点,不就是这几艘船么,炸了又能怎样,我正要下令开炮,对面的一艘龟船掀开了舱盖。里面站出一人,高声大喊道:
“别开炮,别开炮,我是崔秀哲,安龙焕勾结倭人已经被我们制服了,我等要求见柳德恭柳大人,请让我们过去。”柳德恭拿起望远镜仔细观看,随后交给了我,冲我点了点头,那意思确实是安龙焕,果然望远镜中可以看到当先的一艘船里绑着一个人,周围还有几具尸体,可能是安龙焕的死党,在争执时被搏杀了。
“让他们过来吧!”柳德恭不疑有他让水手放那十数条船过来,随后这十几条船缓缓地驶了过来。当先的一人首先登上船来,随后几人尾随着他押着安龙焕也登上舜臣号。
第二卷 经略朝鲜 第二十四章 刺杀
安龙焕身材很高,此时头发蓬乱,衣衫不整,早就没有了堂堂庆尚水军的风采,天生了一副刻薄寡恩的相貌,此时登上船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绑在桅杆上的那个倭人,这让他有些不解,随后就是他的女婿出孝君,安龙焕张开了嘴欲言又止,后面的人狠狠的推了他一下,催促他快走,当先的崔秀哲已经快步走到我近前俯身要拜。
“慢着!”我大喝一声,身形爆退,与此同时抽出腰间的宝剑,挡在身前,甲板上骤起突变,本来是俯身下拜的崔秀哲此时已经腾身跃起,一柄狭长的倭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向我劈来。
是倭人!这把倭刀一亮相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人十分狡猾将倭刀藏在了特制的剑鞘中,那剑鞘只是比一般的要宽大,所以没被发现,此时见他凶相毕露纷纷抽出武器。
“大王,快躲开。”于此同时安龙焕也嘶声厉叫,向旁边一个押解他的士兵撞去,毕竟是武将出身,这一飞撞将那人撞出了六七步远,安龙焕趁此机会向纯孝君扑去,另外一个押解他的士兵脸上露出狞笑,抽出倭刀向他劈去,安龙焕堪堪将纯孝君扑倒压在身下,后面的倭刀也招呼到了他后背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槽。那人提刀还要再劈,金起宗此时已经一个健步赶到身前和他纠缠战在一起。
再说崔秀哲砍向我的那一刀带着浓浓的杀意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直奔我的面门,下意识的我举剑拦挡,终于在这时邓希晨的宝剑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一声清越的碰撞声霎时响彻整个甲板,震得我再次向后退了三步,让出地方给邓希晨施展武功。
在场诸人已经都投入了战斗,各找各的对手,就连柳德恭也和一个倭人厮杀起来,只剩下我和李哲手里提着武器不知道加入那个战团好,其实自己这两把刷子还能不知道么,恐怕是给人家帮倒忙。船上纷乱骤起,船下也不得消停,那些驶近舜臣号的龟船也突然开火并且疯狂的冲了过来,十数枚炮弹以不同的弧线纷纷向舜臣号扑来,一时间木屑横飞,舜臣号一侧的船舷被破开了数道口子。
“反击!炸毁他们!”我第一时间向在一旁围堵的水手下令道,其实就是不用我下令他们也知道该怎么作。纷纷跑回各自的炮位,点燃引信向水面上残余的龟船反击。岸上的火炮这时也开始怒号,所有的炮弹疾风暴雨一样向敌船砸来,立时就有数艘被砸穿了无数个窟窿,船身开始缓慢下沉,即使是这样那些敌船依旧在顽抗,企图在沉没前发射出最后一颗炮弹。舜臣号上的炮手将对倭寇的满腔怒火和仇恨一股脑的发泄出来,管你沉的还是没沉的,炮弹像雨点一样落下,在水面上激起了一道道水柱,很快就形成了水幕。幸好有刚才击沉的龟船沉在海底阻碍了敌船的进攻,不肖片刻这十数艘敌船就都沉进海里喂了王八。飘在水面上倭人依旧不休,疯狂的向舜臣号游来企图登舰,这哪里还由得他们,岸上的汉军和部分八旗精锐,虽说炮打的不准,可是箭却射得极佳,失去了龟船装甲的防护,这些人再也逃脱不了死亡的噩运,一簇簇羽剑铺天盖地而来,船上的水手也纷纷拿出火統向海面上射击。
“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倭人临死前的惨叫,不一会海面上就浮起了数百具尸体,舜臣号周围的海水被血水染的通红。船上的水手兀自不肯罢休,依旧向着海面射击。
这时甲板上的战斗也接近尾声,在我亲卫的协助下,除了和邓希晨缠斗的崔秀哲外其余倭人都被杀死,形状各异的躺在甲板上。这时水手们已经将海面上的残敌彻底解决,回过头来连同众人对崔秀哲形成了包围圈,他是插翅也难飞了。
邓希晨手持宝剑,剑花翻飞,上挑下撩,左劈右砍招式不断变化,只见他面色凝重,完全没有迎战刚才那个刺客时候的那份洒脱,看来对方很扎手。崔秀哲并没有被场上的这种变化打乱招式,反而更加沉稳,见招拆招和邓希晨打得难解难分。
若说这古代的武功我现在是彻底见识了,虽然没有武侠小说写的那样玄,但是其招式的复杂程度,而对对战双方反应能力的考验实在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看到这里我终于放弃了到古代学习一门神功,无敌天下的幼稚想法,心里开始盘算着像韦小宝一样弄一件刀枪不入的宝衣,再弄两柄火枪该是可以处于不败之地了吧,最起码不会像今天这样依靠别人来救自己吧,不行还得弄一个钢盔,否则像崔秀哲那样奔我脑袋来还是防不住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场上变化再起,邓希晨终于忍耐不住将压箱底的师门绝艺使了出来,只见他身形突然转快,剑势也陡然暴涨,也不看不清用了什么招式,只听得崔秀哲“啊!”的一声惨叫,握着刀的右手连同倭刀一起被砍落在甲板上,邓希晨一退步,稳如太岳一样站在他面前,用剑遥遥的指着他。
崔秀哲一声凄厉的惨笑,用喷着血的断手指着我道:
“想不到我德川义直在朝鲜藏身二十余年,苦心经营,最终还是没能完成父亲交托的大任,要怪只怪老天不公,偏偏在一切即将成功的时候让你出现,此次海战我输的不服,若不是你以柳德恭的本事如何能赢我,没有你朝鲜这时就是我德川家的了。”
柳德恭被他说得老脸一红,刚想反驳却被我阻止了,我冷冷的看着他,缓缓地说道:“老天待谁都是公平的,就是没有我李开阳,你也不会成功,倭人注定失败,看到他们了么,只要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活着就不会让你成功的,包括安龙焕。”说着我指了指一旁被人搀扶的安龙焕,此时由于失血过多,他脸色惨白,但是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在国仇家恨面前,一些私人的恩怨都变得不重要了。
崔秀哲再次仰天长啸,发出恶狼一般叫声,突然从左侧腰间拔出一把短刃刺入腹中,挣扎了两下就两腿一蹬见了阎王,一双眼睛犹自睁得大大的当真是死不瞑目。
“来呀,把那个倭狗带上来。”柳德恭被德川义直说得恼羞成怒,偏偏德川义直切腹自杀了,一股怒气无处发泄,这时想起还有一个被绑在那桅杆上,于是找到了出气筒,命人将刚才那个刺客抓来。经历刚才的一幕,此人已经彻底绝望,但是无论柳德恭问什么他都不说话,气的柳德恭暴跳如雷,连连十数个耳刮子打去将这人变成了猪头。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中也十分不爽,一天两次都险些死在这些倭人的手里,心中怒气也上升到了极点,不由分说我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紧接着暴风骤雨一般的将我的黄金右脚射向他的面门和下阴,对于我这般突然的举动,余人皆是惊讶,没想到一直不舞刀弄剑我居然有此暴力倾向,也不知道是谁跟着凑起热闹来一脚向那倭人踢去,既然你李大人踢得我们就踢不得么,于是众人纷纷效仿一窝蜂的拥上,如同街边的打群仗,手脚并用,乱棍纷飞,不一刻将这人打成了肉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生出了一种同志般的友谊,具都得意的哈哈大笑。笑声结束这才想起还有安龙焕和纯孝君,回过头来只见纯孝君扶着安龙焕正在那里哭泣,看样子这个安龙焕是要不行了。
“哭什么哭!”说着我走上前去摸了一下安龙焕的脉搏和鼻息,虽然微弱但是还有救。
“有我在还用担心他死么!来人准备手术!”我一声令下,我的亲兵早已熟练的在甲板上布置了一个手术台,由于舱内光线暗,所以只能在露天进行了,一应手术器械是早就准备好的,从来不离我身边,所以才能如此迅速。
拔开安龙焕背后的衣服只见一道血槽从肩背直到腰腹,这倭人手可是够狠的,幸好他受伤后就由我的亲兵上了止血散,否则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如今止血散已经成了我的部队人手一份必须装备的药物了,这样大大减少了战斗的伤亡。所以安龙焕虽然失血不少但是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于是我有意卖弄在众人面前飞针走线开始了手术,不大一会上药包扎完毕,完成了手术,我直起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完事!”众人在旁边看的是目瞪口呆,对于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何曾见过这个场面。一个个具是敬佩不已,就连邓希晨也对我的目光柔和了很多,我十分得意的看着众人,心里道知道我的本事了吧,我不光能踢死人也能救人活。
朴仁杰第一个向我表示由衷的钦佩:“大人真是华佗再世,不要说朝鲜了就是整个中原可能也没有大人这样本事的,当真当得起神医的称号!”他这一开口别人也都跟着应和,一时间赞美之词不绝于耳,听得我飘飘然忘乎所以。歌功颂德之后,众人开始分工打扫战场,分配俘虏和船只,舜臣号船体巨大,要到涨潮时才能启动,何况一侧的船舷也被倭人开了很多窟窿,需要修补,我也下到小船登上了江华岛。此时以至下午,虽是腹中饥饿,但是心情愉快,朝鲜至此大事以定,我可以开始我宏伟的计划了。随从将我带到了柳德恭的驻地,在水军衙门我休息了一会,傍晚的时候各路人马纷纷到达,一切已经安排就绪,柳德恭当夜开了庆功宴,众人没了压力一个个精神焕发,登时把庆功宴烘托得热闹非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哲站起来给我敬酒,随后说道:
“今天我才是彻彻底底的佩服了大人,从前李哲狂妄无忌还请大人原谅!”
我笑着说道:“没关系,李生年轻气盛,敢说敢想原没有什么过错,何来原谅之说,彼此发表意见发生争论这是在所难免的,我不介意,反而提倡,一切都本着揣度上意不是好事,一个为官者最要的是摆正心态,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又为何而作,这才是最重要的。”听我这么说在场众人均陷入沉思,这话对他们触动很深,有些人更对我的宽怀大度十分敬佩,李哲冲撞我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我不但没有公报私仇,反而委以大任,这让很多人对我的看法开始改变。尤其是进入朝鲜后期我的军队秋毫不犯,让他们对我的敌意更减少了很多,唯独不满意的就是俘虏换钱这事,可由偏偏说不出什么来,从古代战争的做法来看我这已经是够仁慈的了。
“只是大人我还有一事不明要当面请教!”李哲喝完了杯中的酒继续说道。
这小家伙总是给我找事情做,我笑了笑说道:“说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起说出来我好给你解答。”
“我不明白大人是如何识破那个崔秀哲的身份的,要知道前一个刺客可是让大人搓手不及啊,何来后一个大人就率先识别了呢?”他这一问别人也都来关注,这也是他们想知道的,于是一双双眼睛注视着我,等待我的答案。
我看了看众人,这种被关注的感觉很爽,于是出言解答了众人的疑惑。
“说起这次的事来还要多些谢邓兄,若不是邓兄当日宁边那一剑,说不准我今日早就成了倭狗刀下亡魂。”众人听我这么说都是不懂,迷惑的向邓希晨望去,除了李哲和佟养性外都不知道我和邓希晨从前还打过交道,更不知道他曾经刺杀过我。我没有解释这件事而是继续说下去。
“自从那日拜邓兄一剑所赐,我时刻提起了精神,尤其是对生人,都暗自防备仔细观察。今日第一个倭狗由于是被绑着的,我没想到他可以挣脱绳索,所以大意了,险些丧命,多亏邓兄出手相救。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尤其是这德川义直不是向岸上的伏兵投降,而是要求上船向我们投降,我心里就范了嘀咕,所以对他上船来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仔细的观察,果然给我看出毛病来。这德川义直上来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被绑在桅杆上的那个倭狗,见到他时德川义直一丝惊讶也没有,同样的那个倭狗见到德川义直也是试图掩盖,两人目光一触即开。随后是安龙焕上船,对于那个倭人他没太在意,显然是不认识,但是也多看了一眼,这才是正常的反应,那个德川义直的反应是太正常了,反而违背了常理,这也引起了我的怀疑。到后来安龙焕给纯孝君使眼色,欲言又止,试问他已经是阶下之囚了还用使什么眼色么,这时我就觉得情况不对,再加上德川义直过分的积极接近我,所以我才发现有异,就是这样了,只是我也有一件事不明白要求教邓兄?”
解答完李哲的问题,众人释然只是没想到我能从如此谨小慎微的地方看出破绽,不禁对我的印象又有所改观,加上甲板上我爆走的一幕,这些人都抱定了将来少得罪我的打算。邓希晨听我说有话问他,抬起了脸说到:
“请讲!”语气和缓了很多。众人再次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不明白我会有什么问他的。
“邓兄当日宁边一剑我时刻铭记在心,只是不明白当日以邓兄的本领本来是应该能杀我的却为何没有下手,而今日又连番两次救我实在是叫人不解,还请邓兄为我解惑答疑!”众人听我这么说才知道我们两人还有这个过节,具是惊诧。
邓希晨放下手中的筷子,环顾了一下众人道:
“原来大人还记得当日的事情,说起来那日我不过是心血来潮,想掂量一下大人的斤两,够不够作这蒙汉两军的统领,再说作为一个优秀的刺客讲究的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刺杀敌人固然重要,但是保全自己则更为重要。那日一剑我没有使出自己全力,再加上一击不重中失了先机,没有必要再战下去,否则纠缠不清很难脱身,大人的身手虽说一般,但是双拳男敌四手,何况大人的属下一个个如同虎狼一般,继续下去一点好也讨不着,反而会深陷重围,即使杀了大人自己性命也是难保,更何况和我同来的那些人有很多都是我的家将,让他们为我牺牲我认为不值得,所以就放弃了。至于这次所谓救大人,那不算救,只是我看着不顺眼想插手管一管罢了,对于倭人我是从来不手软的,大人可以找人打听打听,在我家乡松江有多少人倭人丧命在我手下。所以这算是同仇敌忾吧,算不得救,大人就不要在怀了。”他这么说显然是不想领我的情,我也没有办法,只好举杯相邀,互相致敬喝了一杯。
众人这才听出了我和邓希晨的是非因果都啧啧称奇,酒宴由此进入高峰,没了战时压力,众人全部放开了酒量,推杯换盏,酣呼淋漓,实实的大醉了一场,直到第二天天光放亮,柳德恭才命人将我请去商量进王京受降一事。
第二卷 经略朝鲜 第二十五章 战后
葫芦巷海战共歼敌473人,其中怀疑为倭寇者212人,俘获庆尚水军7846人(包括伤者),收缴船只412艘,击毁敌船33艘(有18艘是在最后和倭人的交战中沉没的);我军牺牲人员197人,伤476人,被毁船只118艘。从数字上看虽然损失的船只多了一些,但是大多是年久失修需要报废的船只,而缴获的则大都是目前朝鲜水军的主力战船—龟船,这一战双方投入兵力达4万余人,战船上千艘,能得到这样辉煌的战果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但是其中也暴露了很多问题,除了指挥环节上协调不一致,救援能力不强外,最主要的就是监查机制不完善让如此多的倭寇混进了水军。
为此在我的特别提议下进行了一次战后总结。这是我力主的,虽然我不太懂军事,这一仗的胜利巧合的成分很大,没办法最近的运气实在是不错,但是一个人的运气不能一直好下去,所以必须想办法在运气还不错时候想办法看如何能留住运气,这时我想起了毛主席他老人家。毛主席他老人家讲的好共产党人有三大法宝就是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和党的建设,正是有了这三件法宝才能不断的取得进步和胜利。所以我准备向毛主席取经,要说着理论基础我还是应该不错的,咱的毛泽东概论可不是白学的,考试时的那些书本更不是白背的,被进行了那么多年的思想教育这回也该是我教育教育别人的时候了。
其实毛主席那套理论我也就学了一个皮毛,甚至是皮毛都没弄全,现在回忆起来记得都是当初的那些考点,根本就不成体系,这三大法宝知道是有,可是不知道怎么用,不过中国现代的应试教育好就好在甭管你是不是融会贯通反正大水漫灌得让你及格。因此凡是记下的考点也就都成了精华,最让我觉得有用的就是这个批评和自我批评。至于农村包围城市,土地改革什么的还是到了将来时机成熟的时候再用吧,好东西不能一股脑的倒出来啊!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是我绝对信奉的,所以如何抓住眼前的这支军队是我的当务之急,说服了几乎全部的人后,在三道水军统御府衙门,我召开了这次“全军高级干部会议”,到会的不光有柳德恭、金起宗、佟养性、李哲这样的将领(李哲我准备让他做个一道的水军节制使),还有被俘的庆尚水军节制使安龙焕,安龙焕是被我的诚意打动的,带伤参加了这次会议,这些人都是目前朝鲜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将来更会节制一方,所以必须好好把握。
在公布完这次的战果统计后,我说出了此次战役的不足,在场的很多人都不以为然,在他们看来,这次战役是堪称完美的,众人精心筹划了两天最后得到这样的战果在朝鲜历史上已经是绝无仅有的了,还有什么不足的呢,简直是吹毛求疵。只是碍于我的面子没人出声罢了。从现场的形势看来我是不能不说了:
“众位将军诸位都参加了这次海战,对于这样的战果可能认为是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了,但在我看来却不是这样,可以说这次的取胜侥幸的成分很多,大家不要不承认,固然取胜是好事,而且大家也都各自付出了努力,但是我们不能不看到自己的缺点,所谓骄兵必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离失败也就不远了。”众人依旧不以为然,这让我有些动怒,但是还是强压住怒火,对安龙焕说道:
“安将军,请您把当日情形详细说出来吧,若是不让他们知道真相,这些人可能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自己胜的是多么幸运呢!”
众人听我这话均是不解,难道这场胜利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么,将目光投向了安龙焕。这安龙焕虽说是刻薄寡恩善于钻营了一些,但是打仗确实是一把好手,在朝鲜水军中地位还是很高的,安龙焕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缓缓地道出葫芦巷水战背后的莘密。
“诸位大人,这事我本来是不准备说的,要将他带到棺材里去,可是没想到李大人对我恩重如山,不但救活了我的性命,还饶恕了我谋逆造反的罪行,还让我参加这个会议,我真是无颜再见各位,也愧对先人,更愧对李舜臣大人在天之灵啊,所以今天我将当日的情况说出来,信不信由大家。”说着将那日的情形说了出来。
原来安龙焕确实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只是一直在犹豫,毕竟在陆地上我军已经取得了绝对的优势,就算有纯孝君在手,也不过是占岛为王,但是没有大陆的补给,维持这么大规模的水军实在是难上加难。何况还会有一大半的朝鲜水军在柳德恭手中,胜败难料,于是安龙焕已经开始准备投诚,可这时候化身为崔秀成的德川义直却在一旁鼓动。说起德川义直来,这人跟随安龙焕有十多年了,很得他的器重,在很多地方都显示出才能来,所以安龙焕对他很倚重。德川义直鼓动安龙焕的理由就是朝鲜尚有宁安、江原、庆尚三道还没有归降,这些地方依托山区,若是从内陆攻击极为不便,只要庆尚水军有纯孝君在手,就可以登高一呼占据这些地方,再扼守住珍岛和济州岛用以封锁柳德恭的水军东去,如此则成割据东西的局面。不得不佩服德川义直的蛊惑能力,这套方案连我听了也觉得极为可行,在做诸人也均是骇然,德川义直对朝鲜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这样的人若是任他得逞则朝鲜的状况实在令人担忧。
安龙焕自然不能放弃这样诱人的计划,他股子里赌性极重,所以决定一搏,大不了败了占岛为王,遂起全部水军来江华岛索要纯孝君。索要未果的情况下,德川义直建议偷偷劫持纯孝君,安龙焕也照办了,并派他全权负责,德川义直果然不负所望,将纯孝君劫持回来,却落下了安龙焕的女儿,两人为此开始意见分歧。安龙焕想救出女儿再回庆尚,而德川义直则坚持放弃仁烈王妃,这时柳德恭水军前来遥战,安龙焕尽起所部要夺回女儿,德川义直无奈只得同意,金浦湾一战安龙焕感觉到了形势过于顺利,以他的经验和对这一代水域的了解,怀疑这里面有诈,犹豫着是否追击。而此时德川义直则一反常态要求围追而上消灭柳德恭全部,两人再次发生冲突。德川义直终于在这时露出了狰狞的面目,杀死了船上安龙焕的卫兵,抢夺了指挥权,由于其他船只不知内情,都尾随德川义直杀进了葫芦巷。
“剩下的大家就都知道了,不用我再多说,也是我老糊涂了,蒙了心窍,被倭人利用,更没想到他暗中在我身边埋伏了这些人马,终究是老天有眼,没让倭人得逞,不然我就成了罪人,就是死了也无法面对李舜臣大人在天之灵啊。”说到这里安龙焕老泪纵横,痛哭流涕。众人听了你看我我看你,没想到这场仗背后有这些缘由,现在想来均是后怕,更恐惧于倭人的阴险狡诈,竟然用了尽二十年的时间在朝鲜步下如此棋局,一旦让他得逞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诸位还不知道吧,这个德川义直正的身份是东瀛幕府将军德川家康第九个儿子,自小聪颖灵慧,只是十几岁的时候就不知去向,原来是跑到朝鲜来了,这个德川家康当年曾随丰臣秀吉参加过壬辰战争,是以对朝鲜形势十分了解,没想到他居然舍得自己最喜爱的儿子来朝鲜卧底,甘冒如此风险,心机之深沉实在是世人难料,看来倭人死性不改,对倭人一战在所难免。”一旁的邓希晨插口道,众人都没想到他对倭国的情形如此了解,甚至连德川家康有几个儿子也都清清楚楚,不禁诧异。邓希晨笑了笑,也不解释不再说话了。
“既然诸位已经明白前因后果了,那么还认为这场仗胜的理所当然了么?”我向众人质疑道,在场的都不说话了,默默无声。
“的确此战之胜来之不易,但是除了倭人贪功心切,妄图借此机会覆灭我朝鲜水军外就没有别的原因了么。大家还要看到之所以庆尚水军肯这么容易就投降那时因为交战双方都是一族之人,是非曲直很难论断,所以才没有负隅顽抗,若是换成倭人结果又是如何呢?当年露梁海战有李舜臣邓子龙两位将军指挥最后不也是一个惨胜么,李邓两位将军也因此殒身。”我说出这话,余人再不好意思辩驳了,的确这其中很多人参加过当年的露梁海战,倭人的凶狠和顽强他们至今记忆犹新,此时想来不禁后怕。
“当然了取胜了自然是好事,值得庆祝,我们昨天晚上已经庆祝过了,这事就算是翻过去了,所谓胜不骄败不馁,这样才能打造出一支常胜的水军。此时我们应该分析这一战曝露了那些问题,只有善于总结,无论是失败还是胜利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统帅。”我的话深深的触动了众人,要知道这可是毛主席他老人家取胜的看家法宝,当然不是一般的有震撼性,共产党之所以能常胜不败,就是依靠了这种批评和自我批评的精神,不断从战斗中吸取经验总结经验,这招可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若想打造一支无敌于天下的海军必须要从现在开始抓起,让将领们学会自我总结和完善,从战争中学习战争,不满足于现状。
“好了,我说的太多了,下面大家讨论讨论这一战我们到底都学到了什么!”最后我结束了发言,把主场让给了众人,在我的启发下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将这场海战仔仔细细的分析了一遍,就连安龙焕也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逐渐演变成正反双方讨论起来。看着这个情景我十分欣慰,终于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了,只要一直能坚持下去那么这支军队就大有希望。
这次讨论将葫芦巷海战分析的十分透彻,甚至话题展开说起其他的战役来,众人思想活跃,越说越有精神,甚至过了中午大家还不知不觉,见时间差不多了,我最后总结道:
“好了,各位今天就到此为止,今后这样的机会还很多,将来我准备在王京开城专门办一所军校,来培养军事人才,倒时各位会轮流到那里进修和任教,到时再总结古今中外历次战役好了,如今已经过了中午,还是先解决吃饭的问题,其他的事情饭后再说,最后我要宣布一项任命,受大王之托将委任安龙焕将军为新建的平安道水军节制使,暂时统领一营的兵力是否扩建视将来的情况而定,原忠清道水军节制使朴仁杰调任庆尚道,统领庆尚水军,此次俘虏的兵丁和船只全部放回,另外朴大人的忠清水军归李哲节制,柳德恭大人升任水军总督,总管诸道水军,众位看如此安排如何啊!”当然了这个计划我还没有和光海君商量。但是我有信心让他能马上接受。我这话音一落,众人更是哗然,首先反对的就是安龙焕。
“大人,老夫戴罪之身如何还能受此重任呢,能饶了我的性命我就感恩戴德了,万万不可!”
李哲也连忙推拒,他这可算是平步青云了,官升的之大之快出乎众人意料,朴仁杰和柳德恭虽是拒绝但是不过是作作样子,心里一定是喜翻了天,那还会在乎安龙焕到哪里去做一个营的水军节制使。
“好了,都不要推诿了,这是王命,难道众位都要违背王命么,不要再说了,我们吃饭去!”说着领着众人去吃饭。
一路上安龙焕还是跟我唠唠叨叨,就是不想做这个水军节制使了,这次给他的教训实在太深了,能从鬼门关逃出来还是拜了我所赐,他说什么也是不敢再做官了,只求平平安安的度过晚年。这时我停了下来正色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