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愣着干什么?杀了他!快杀了他!大家一起上!”何曼万没想到会在农庄中碰到如此棘手的角色,声嘶力竭的发号施令。
数名黄巾军又冲着许褚迎面而上,六个持枪的黄巾兵从四个方向齐齐向着许褚冲来。
许褚毫不迟疑,先抬起左臂夹住了刺过来的两杆长枪,右手单手持刀,抡起膀子将斩马刀划出一个半圆,以雷霆万钧之势来了一招横扫千军,斩马刀划过四名长枪黄巾兵的兵刃,巨大的力量直接将他们震飞。。
没有任何的花式与取巧,纯粹的以力搏击,其中更有两人直接被活活震死了。
何曼抿了抿嘴。万没有想到这块骨头居然如此难啃!
不过他现在也已经看出来许褚就是这个庄户的领头者,亦是这些庄内居民的灵魂所在,就算杀不了他,但只要将他牵制在这里,庄内其他人便不是问题!
这个庄内最多不过数千人,老弱妇孺还占了六七成,能够与己方交手的男丁最多不过一千多人而已,己方有近万的士卒,把他们杀净不过是靠时间而已。
此时,四周赶到这边支援的黄巾兵越来越多,将许褚团团包围,不露出丝毫的通路,只是用兵刃四面八方的钳制住他
任凭许褚再是骁勇,这种情况下又能如何?他自己一个人再能杀,又有何用?
许褚视死如归,怡然不惧,手中斩马刀又是重重的向前横劈,三名黄巾兵应声跌倒。
但同时,许褚身后的黄巾士兵也同时抓到空隙,几把砍刀照着他后方的空门砍来,虽然被许褚回身挡住要害部位,但有两柄刀却砍在了许褚宽粗的臂膀上,留下了两道重重的血印。
何曼疯狂的大叫:“对,就这样!困!困住他!把他困死!老子不要活的!”
就在何曼喊话的同一时刻,黄巾军的后方诈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号角声。
“呜呜呜呜呜!”
声音深沉、似缓实疾,迷漫在夜空中,号角的声音中仿佛蕴藏着浓烈的杀机。
何曼的脸瞬时白了。
这由重酮铁铸成的号角声音,对于何曼来说在熟悉不过这是汉朝官军特有的节奏当中的含义简单明了,代表着进攻!
如今这该死不死的角声在后方响起代表着什么?
何曼惊恐的转头向着后方望去!
汉军的盾兵和长戟兵分为四队,由两名校尉和两名都尉分别统帅,山呼海啸,直刺黄巾军的后阵!
此刻的黄巾军一门心思全都在如何攻下许庄,庄内的粮食和牲口已经让他们红了眼,昏聩了他们的理智身后枕戈待旦的汉军,在这种情况下便是可以取黄巾性命的夺命匕首!
后门豪无防备的军阵很快就被四路徐州军冲成四段,硬生生的厮开了三个缺口,使得汉军兵马不停的向其阵中涌动。
徐州军的中军之内,陶商和糜芳一起借着火把观察前方的战事。
这是陶商第一次临阵目睹真正的战争:虽然天色漆黑,只有火把照明,但是远处庄内的搏杀的征战情形还是依稀映入了陶商的眼帘。
刀戈入体溅崩出让人颤栗的鲜血,临近死亡的人发出让人心悸的哀嚎,这些都让陶商的五脏六腑像搅在了一起,无比难受。
说白了就一种感觉想吐但身为监军,陶商又绝不能在三军面前贻笑大方,想吐也不能吐。
陶商将头转过去,看了看身边的糜芳。
糜芳勉强也算是第一次上战场他比陶商更争气,直接吐了。
低头扫了一眼糜芳吐在地上的污秽物,陶商将马匹向着侧面挪了挪。靠
远些太脏,恶心人。
“糜兄,依你之见,此战我们胜算多少?”陶商招过举着火把的士兵到近前,眯眼又继续眺望远处。
糜芳吐完了,用手直接摸了摸嘴,这种行为又是惹得陶商一阵皱眉。
糜芳倒是自我感觉颇为良好,道:“黄巾虽也善战,但其阵型已乱,并陷入庄内难以脱出,我徐州军毕竟是州郡官军,军械装备远在敌寇之长,又是以逸待劳,此战必获全功!”
陶商点了点头,糜芳这话他信。
虽然糜芳临阵的经验几乎没有,但对这个时代的兵甲战阵应是了解不少,倒不是说他本人多好学,毕竟出身家境在那里摆着兵法战阵的课程自幼应是落不下。
切勿小瞧这些兵书简牍,这个时代的书籍可是珍贵物品,饭都吃不饱的年代,印刷业又相对滞后,读书就是最大的奢侈品!
说话之间,黄巾军的兵马已经彻底的散乱了起来,就如糜芳所言,黄巾军在这种状态下面对徐州军的突然袭击,根本无力还手。
眼看着何曼仓皇的指挥兵马回身抵御徐州军,许褚沾满了血迹的脸不由得惨然一笑。
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那些偷猪的贼军为何来帮助自己了耽误之急,是赶紧组织庄内的兵勇挽回颓势。
许褚乘机退回庄内,寻到两个浑身浴血的民兵,扬声道:“让还能杀敌的兄弟们集结于此,随某家顺着贼寇的退路往前冲老弱妇孺往庄子的后方移动,不要让他们再在前线厮杀了,速速去办!”
随着许褚的命令的散布开来,庄内的民兵和妇孺们都振奋了,犹如在地狱中转过一圈又回到阳间的鬼魂一样,立时间,组织兵马的组织兵马,迁移妇孺的迁移妇孺,整个庄内的人都依照许褚的命令有条不絮的迅速行动。
随着时间的迁移与徐州军的到来,三方的兵马攻守易位,许庄的反击战亦是打响了。
第十八章 化敌为友?
许庄内的反击战打响了!
许庄的外围,黄巾军的后阵已经被徐州军冲破,鼓动继续进攻的号角声再一次响起,徐州军的将士们欢欣雀跃,又开始在激进的号角声中组织攻势,又一次冲向了黄巾军在庄内的前阵。
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里,徐州将士们层层叠叠的从黄巾军阵的缺口中进入庄内,对着那些烧杀抢掠的黄巾士兵进行击杀,而许庄内的民兵组织的反攻也已经成型,近千的汉子挥舞着刀枪亦或是锄头耙子与徐州军夹击一处,使得黄巾军的伤亡数字急剧上升。
适才还在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的黄巾军此刻变的双拳难敌四手,面对的又是前后夹击!阵势被冲溃后,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反观是许庄的民兵此刻倒显得犹如虎入羊群,势不可挡。
“何帅!势不可挽!我们还是快点撤吧!”面对已经溃败的颓废局势,黄巾将领们全都慌了手脚,力劝何曼撤离。
“退!往哪退?”何曼痛苦的嘶吼道:“汉军早有预谋前后夹击,四面皆敌,你让我往哪里退?!”
黄巾将领急忙道:“何帅!麾下的崽子们纵不能脱,我等护着何帅,定能杀出一条血路!”
“我不走!”何曼眼中充斥着血丝:“兵都打没了,还留老子作甚?都给我听着,再有敢言退者,斩!”
何曼说完这话,他身边的黄巾校尉不由得都在心中叫苦这一下,是真的完了。
徐州军的将士们迅速蚕食着黄巾的军众,仿佛一块小小的河堤被蚂蚁啃出了窟窿,瞬息崩溃、眨眼便被洪水吞没。
仗打到这种程度,就算是陶商也能看得出来许庄大局已定。
“报!”
一骑传令兵飞速奔至陶商和糜芳面前,道:“启禀糜将军、监军!前阵李都尉有告,黄巾军中,有愿降者,请糜将军和监军示下。”
糜芳转头看向陶商,咨询道:“大公子,您看如何?”
陶商郑重的反问道:“糜兄何意?”
糜芳沉思了一下,低声说道:“不过是一群乱民流寇杀!”
陶商闻言愣了一下,接着将头扭向战场,种种的情绪在不知不觉间接憧而来。
痛惜、怜悯、无奈种种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涌入脑海,适才战场上拼杀的血景、悲鸣的嘶吼、痛苦的哭泣,夹杂的都是这些底层人民对于这个无情时代的怒斥与控诉。
所谓的黄巾贼众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而已他们的需求其实并不多,只是一口吃食,一抹睡塌,不过是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生物最基本的要求而已。
身为一个人,却只要求和牲畜一样的需求,岂不是这个时代的悲哀?
可是这个时代已经连最基本的需求都不肯给予他们满足!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愿意走上这条反抗的道路。
都是活生生的人,反抗不是因为理想和野心而是环境将他们由良民逼成了野兽,而这些野兽凶残的噬人也仅仅不过是要一口果脯之食而已。
他们只是想活下去。
“告诉各都尉和校尉,前阵敌军,无论身居何职,也无论其降意真假准降。”陶商一字一顿的吩咐,没有任何的犹豫。
糜芳闻言一惊,忙道:“大公子,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粮食!”
陶商轻轻一笑,道:“跟令兄打个招呼,多筹措些粮秣,徐州比起其他州郡,粮秣相对富庶,应该不是难事吧。”
糜芳擦了擦汗,道:“可是就算我与兄长休书,待等到下一批军粮运抵,也要二十日往上,且还需斥候告知吾兄粮草需运往何处可眼前的粮草,又该如何解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确实是个问题。
“我来想办法,糜兄照我的话去做就是!”陶商郑重言道。
“可是”糜芳的话音有些虚弱。
陶商伸手拦住了糜芳的话头,笑道:“糜兄,你相信我吗?”
糜芳轻咽了一口吐沫,喉结滚动,似是有话想说,但最终还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凭心而论,糜芳实打实的相信过陶商几回,最近的一次就是偷牲口,结果算了,不提也罢。
徐州军一经准降,黄巾军便纷纷弃兵器不战,一开始只是几个人而已,但慢慢的便变成了十来个,眼见着身边的战友纷纷缴械投降,这就如同瘟疫散播一样,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最终竟以千计为单位的黄巾军纷纷弃械不战。
这一切,全都落在了何曼的眼里,这位截天夜叉不由得将双眸一闭,扬天长叹。
“天亡我也!”
济北相鲍信没能灭掉自己,沿途的官军没有灭掉自己但想不到的是,让自己翻了船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庄。
似乎是老天有意嘲讽何曼,以许褚为首的一众民军和以陶商、糜芳为首的一众徐州军此刻居然同时围了上来。
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知道了何曼是贼首,陶商在徐州军将士的保护下,来到了这位仅剩十余人的贼首面前数丈之地,扬声道:“认输吧。”
何曼面色冷厉,率领剩余的手下向着陶商冲去,却被徐州军的一阵箭雨逼住。
看着已经被逼至绝境的何曼,陶商再一次的扬声道:“降者,免死!”
糜芳打马上前,低声道:“大公子,别人便罢了,此人乃是这支黄巾的贼首,留之恐惹非议。”
何曼对陶商的话充耳不闻,四下瞅了一圈,眼见四面皆敌,而包围圈的外面,传来的几乎都是大声请降的呼声,亦有兵刃掷地的声音。
何曼哭了短短的一瞬间,自己的一切全都埋没在了这片死亡的包围圈里。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何曼发出最后的悲鸣,然后举刀就向着自己的脖颈上抹去。
“何帅!何帅!”
黄巾护卫万万没想到会有这样突发的情况,纷纷冲上去欲夺下何曼的手中刀怎奈事与愿违,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等到刀抢过来的时候,何曼已经捂着喷血的脖颈,不甘的瞪着浑圆的双目,倒地气绝。
初平元年,为祸中州的浮云黄巾部在谯地为徐州军所败,渠帅何曼身亡,浮云黄巾部除死者外,大部降徐州军,降者达五千余众。
尘埃落定,天色破晓。徐州军的校尉、都尉及百人将,全部都去处理善后事宜,而陶商和糜芳则是在帅帐内商讨后续的事。
糜芳一边摇晃着脑袋,一边有些不理解地道:“得亏这支黄巾兵马是从济北流亡到这里来的,这一路上老弱病残基本上死的都差不多了!剩下的还算精壮不然若再夹裹着老弱妇孺,大公子难不成还将他们都收降了不成?”
陶商摆弄着手上的一块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残甲碎片,一边摆弄一边道:“那就都收降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糜芳闻言差点气结:“末将可是乐不出来!大公子,咱们的粮草本来足够用!可一下子凭空多出好几千人,这便直接将粮草耗去一半!!!而且这些人都是荒民出身,不曾经过正轨军旅调教!用得上用不上不说,还得处处提防他们,何必呢?不如杀了痛快!”
陶商没有直接回答糜芳,只是仰头望天,寻思了一会,道:“有些事,糜兄不可只看眼前,要想得长远些现在你可能看不透,但日后你一定会明白我这么做的理由,杀人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途径,过度的残杀只会引起更多的积弱。这世上的事和理都是围绕着人去做的你把人都杀干净了,一切都是虚谈。”
糜芳闻言不由气结:“远的不说了,可粮食的事怎么办?”
陶商淡淡抿嘴一笑,道:“我会在粮尽之前想出办法,糜兄不必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