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周礼里面,把“馐”列入周天子的“八珍”,看来狗狗的油烤菜确是有奇效。注:“珍馐美味”中的这个“馐”字,最初的意思是用狗油包裹烤的狗肝
李素吃了一会儿,看到一旁的辛评也是匕箸翻飞,就知道对方非常满意。
看来今天这顿饭,刘备是下了血本请客了,花费应该不斐。
酒过三巡,刘备主动提起:“仲治,备有一事相请,舍弟刚才应该也跟你提过了。舍弟想出任代表使君上洛奏报的信使,备也想作为护卫和证人,一起上洛见见世面,得到一个在朝廷公卿面前露脸的机会,还请仲治帮忙美言几句。”
辛评来之前,已经有点心理准备了,知道对方又给金饼又请吃上等宴席、请歌女陪侍,肯定是要帮忙办事的。
不过,也是到了这一刻,他才知道是想求为使者。
他心中盘算了一下,这事儿其实有难度,但金饼也拿了,吃喝玩也弄过了,不好推辞。
“这事,稍许有些麻烦,咱也不是不肯帮忙,只是不知刘县尉为何要上洛?就是为了见见世面,没有别的理由?”他决定先试探一下对方的理由是否坚定。
刘备跟李素对视一眼,李素便接过话茬,决定再吐露一些半真半假的理由:“其实,也不止于此,仲治兄或许不知,我大哥出仕之前,曾经贩过马,知道去京师的商路,如果能跟随递表的信使,可以免除沿途关隘津渡的商税,也能多获利一二十金”
这个理由,是不太敏感的,所以在非说一个理由取信对方时,李素取舍之下,就说了这条。
辛评一听原来是想带私货捞一票,倒也觉得很正常人家能逃税20金,所以送你3金牵线搭桥、再请吃喝玩,说得过去。
辛评捋了一下思路,就想好了说辞:“既然有这方面的考虑,咱也给你指点条明路此番,伯雅贤弟想当正使,是不太可能的。使君并不知贤弟的口才和应变才能,上洛奏对这种大事,怎么可能放心?
所以,正使必然是使君身边的别驾从事。你们要想随团,最多只能为副,或者只是当一个证人,以备朝廷到时垂询。而且,你们得赢得别驾从事的信任,让他觉得你们还算可靠、能对此行有所裨益。”
听了辛评这番内幕消息,李素才恍然。
一开始确实把问题想简单了。
贾琮要给朝廷上奏,这事儿是很正式的,跟告密谋反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当然要找口才和随机应变能力都深受贾琮信任的心腹主持才行。
而汉末的官场惯例,刺史在做这种事情时,最信任的肯定是别驾从事。
别驾二字,本意就是“刺史出行时,另有一车随行”,后引申为当刺史分身乏术时,出使代表刺史比如三国演义上,益州牧刘璋派人朝见曹操,乃至后来联络刘备,派的都是别驾从事张松。
李素和刘备只能退求其次,继续追问:“不知使君身边的别驾是能否请仲治请来,一起畅饮叙谈?”
辛评闻言,整个人条件反射似的往后微微一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缠的家伙:“你们想给沮别驾送钱?千万别,他这人不像总之这厮秉公行事,很是难缠!你们还是得有真才实学,让他相信带上你们,有助于完成使君的使命,他才会帮你们美言。”
辛评差点儿想说“这家伙不像我那么好说话,肯收钱”,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贪婪不是什么好事儿,才硬生生收住。
李素一听“沮”这个姓很罕见,心中一动,连忙问:“本州别驾,可是渔阳沮授?”
辛评尴尬一笑:“原来伯雅也听过这个名字,可知此人难缠了吧。”
李素微微点头,确实有点难缠,不过幸好不是“刚而犯上”的田丰。
如今贾琮在位,贾琮属于“阉党”,所以田丰应该还处在“气愤宦官当道”的状态,弃官在家呢。沮授虽然也公事公办,眼光也跟田丰差不多强,但情商比田丰高一些,倒是相对容易应付。
李素盘算了一下,就正色请求“如此,有劳仲治兄了,只求仲治兄帮我们引见沮别驾,某自当以才学道理动之。无论事情成与不成,都不会再劳烦仲治兄。”
听说收了钱和好处,只要帮忙引见门路,辛评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那就祝你们顺利了,使君那儿,我有机会自然还会为你们美言。”
看起来,辛评这人好歹还算拿了钱就肯办事儿的。
因为还要谈事,李素忍住了喝酒的度量,只是稍微喝了几杯,鹿脯和别的烤肉倒是没少吃。
酒宴结束后,他就在辛评的带路下,夤夜登门拜访沮授。
至于刘备关羽,已经喝多回去歇下了,见沮授这事儿不需要他们出面。
沮授接到家人通报,出来迎候时,还有些诧异:“仲治?深夜来访莫非是使君有要事吩咐?”
“确实也跟使君的正事有关这位是使君新征辟的功曹书佐,李素李伯雅。他此前为中山督邮书掾,出首张纯反情有功。明日使君可能就要派你上洛为使,奏表我刚刚连夜帮使君拟好。
不过,怕你不懂其中关窍,所以引伯雅与你结实一番,上洛所奏事务,如有不明的,你可与伯雅磋商。若是没有把握,需要带他为副使,我也会在使君面前帮衬说和的。”
沮授上下打量了李素两眼:这小子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办事儿牢不牢靠?
辛评这厮,收新人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这么热心,不会是拿了个草包的好处吧
沮授便不马上表态:“此事,容我先看了使君奏表,从长计议。”
第22章 说服沮授-下
辛评本来就是个牵线搭桥的,在沮授家稍微坐了一会儿,表明态度之后,就告辞了。
只留下李素和沮授商谈。
沮授仔细读完辛评写的奏表,觉得这趟上洛似乎没什么难度,也没有必要带副使,就决定先敲打一下李素。
“如此小事,我自行处断即可。仲治说带你为副、可大有裨益于使君的大事,我怎么没看出来?”
这是在拷问,带上李素,对贾琮的正事儿,能有多大的额外好处。
如果换了一个只靠花钱开路的关系户,遇到这种公事公办的硬茬子,说不定就会退缩。
但幸好,李素是金钱与才华并举的存在。
他给辛评钱,并不代表他只有钱。
哥可是有真本事的,两手都要硬!
加上刚才察言观色、对沮授品性的揣摩,李素决定说点快刀斩乱麻的:“别驾若肯带我为副使,我可令使君此番绝不受朝廷责难,有功无过。”
沮授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我一个人去,也做得到就凭这份奏表上所言,花团锦簇,处处可见使君接任王芬之后,雷厉风行,处事果决,逐张纯于未燃,扫余毒如迅雷。纵白璧微瑕,也是幽州同僚见事不明,以至于此。”
李素沉住气,同样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极为平静:“是么?那如果别驾上洛之后,才发现所谓的幽州鲜卑、乌桓与张纯勾结的贼情,细节处与你所知不同、到时候被朝廷盘问、应对失拒呢?”
“何以至此?”沮授下意识就不信,随后才像是想起了一种可能性,脸色一变,下意识反问,“难道你们所报的鲜卑贼情有假?不是说,有潘都尉和张司马,与你们联署么?你还敢捏造贼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