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山穿着着一身布衣,黑发以布巾髻起,脸庞已经变成了一张四四方方的陌生脸庞,如果是认识他的人,也只能凭借着身影来猜度,还真没有几个能一口就彻底的认得出来他就是南阳第一黄巾余孽牧山,这洪郎中还是有点本事的,所以他很踏实,策马而上,虎眸如电:“今日这里就是龙潭虎穴,某家也要闯一闯!”
“那我们就进去吧!”
蔡图跳下马背,把缰绳递给了一个走上来的太守府郡兵。
紧接着牧山也跳下了马背,丢开缰绳,大步流星的走进来。
“蔡县令,张义士,府君大人已经在里面恭候良久,请吧!”
门口处,主簿蒯封迎了上来,拱手说道。
“请!”
蔡图回了一个礼数,然后走了进去,而牧山沉默不语,跟着蔡图的脚步,走了进去。
三人前后穿过了长长的走廊。
“好森严的防守!”
牧山环视四方,心中一突,眸光有一抹阴冷。
这太守府早有防备,至于防的是何人,已经是一目了然了,那么恐怕今天他走进这里已经有点凶多吉少了。
不过既然已经进来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属下舞阴县令蔡图,拜见府君大人!”蔡图走进来之后,头也不抬,直接向上行礼。
“草民舞阴张川,拜见府君大人!”
牧山步如流星,走了很快,进来之后,宛如巨山的身躯微微鞠躬,对着张咨的身影而行礼。
“两位无需多礼!”
大堂之中,太守府高层齐聚一堂,为首的就是的太守张咨,张咨眸光审视了两人一番,伸出手,虚扶了一把,淡然如斯的说道。
两人站起来,看了看周围,眸光不禁对视了一眼,瞳孔微微收缩起来了。
“蔡孟庭!”张咨开口。
“属下在!”
“本来你剿匪有功,本府应嘉奖与你,但是这里有一份密函,乃是舞阴之人上奏,弹劾汝勾结换黄巾反贼,屠戮舞阴县丞朱湛,丧心病狂屠杀舞阴名门朱氏一族,可有此事?”
张咨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炸开。
大堂之中,恐怕谁也想不到张咨会率先的发难。
“太守大人,这是污蔑!”
蔡图神色微微一变,连忙俯首跪下,声音有些悲愤起来了:“属下自从上任舞阴令以来,一直都是兢兢业业,恪守本分,绝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大人明鉴啊!”
“本府也想相信你,但是”
张咨把玩着手中的奏本,眸光斜睨了一眼安然不动了牧山,然后看了一眼郡丞刘劲,刘劲只是摇摇头,他想了想,才悠悠然的道:“有人弹劾,本府就要一查究竟!”
“启禀大人,下官昔日得知黄巾反贼要来抢掠舞阴,于是乎连夜集合兵马,意欲剿匪平乱,此事舞阴上下,皆然知晓,下官不敢有隐瞒!”
蔡图心中迅速的揣摩了一下张咨的心态,他感觉张咨不是很有自信,也就是说明张咨这时候的心态应该也是十五十六,不敢确定牧山的身份,应该不敢和他直接翻脸,所以他还是保持稳定下来,拱手反驳:“奈何朱湛此獠虽出身名门,却鬼迷心窍,敢与反贼牧山为伍,意图斩杀本官,举县自立,所以趁我强兵出城剿贼,放开城门,引黄巾反贼入城,幸得舞阴义士张川召集舞阴青壮,保卫城池,首斩贼首牧山,逼退反贼千余,方能守住舞阴县城,下官有识人不明之罪,请府君大人治罪,可下官绝无伙同黄巾反贼,反叛朝廷之心!”
“是吗?”
长史谭松突然开口,他抬手,手指指着牧山,冷冷的说道:“你说贼首牧山已死,此獠难道就不是牧山乎?”
“谭长史,在下乃是张川,何以为贼首是也!”
牧山闻言,冷然如斯的说道。
他自信洪郎中的手艺,这时候除非有人能揭开他脸上的伪装,不然根本认不出他就是的牧山。
“谭长史,你多虑了,南阳兵众,大多认识贼首牧山,他若是牧山,恐怕在已经在入城的时候,就已经被斩杀了!”
蔡图猛然站起来,针锋相对的指着谭松,冷冷的说道:“我舞阴之地,多年受匪患之乱,如今难得出一个如此忠义之士,却要被汝污蔑之,汝到底安的是什么心,难道是妒忌本官剿贼之功吗?”
“一派胡言!”
谭松气的双颊红涨起来了,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蔡图。
郡丞刘劲微微皱眉,他仔细的看了看牧山,是在无法分辨,于是乎他给了都尉黄猛一个眼神,黄猛领会了,点点头,走了出来了,拱手对着牧山。
“传闻黄巾贼牧山乃是昔日大贼张曼成麾下第一猛将,善用铁锤,力若千钧,破军开城无所不能,不知道的张义士如何能斩之?”都尉黄猛和牧山曾经对垒沙场,也算是有些熟悉,他如今就想仔仔细细的盯着牧山,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一些和牧山的踪迹。
“某乃猎户,善于弓箭,苦习刀法,牧山反贼虽力大无穷,然招式却不会变通,我以三箭强而破之,逼他后退三步,然以横刀斩其下盘,他马术不精,战马当下横死,我上马提刀而战,一百回合之内,吾与他胜负不分,可牧山虽凶猛,奈何力不持久,三百回合之后,他力竭而败,被某以刀锋斩其头颅!”
牧山说的自信若狂,浑身滔滔不绝的煞气外露,强大的气息告诉所有人,他的武艺决不在牧山之下。
牧山武艺的缺点,唯有他自己最清楚。
所以他自然说的头头是道。
“如此说来,张义士的箭法无双,刀法出众!”黄猛双眸瞪大,瞳孔之中一股凶芒爆发出来了。
“某不敢自夸,然百步之内,某从不落空,刀法以猎猛兽而练之,不在他人之下!”
牧山冷冷的的说道。
“那不介意我请教一番!”黄猛下了战帖。
牧山自知,这是想要检验自己的武艺,一个人面容可以变,但是苦练的武艺招式是很难改变的,黄猛曾经和自己对战过,自然熟悉自己的招式。
“若是都尉大人肯赐教,某不胜荣幸!”
牧山深呼吸一口气,伸手说道。
他不能推脱。
当然,区区一个黄猛而已,内劲尚未能大成,功力太浅,他不认为能试探出自己的招式来,除非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不然他随便用一些刀法枪法绝对能击败他们,一力降十会。
“能确定他的身份吗?”张咨向刘劲低声询问。
“之前有四五成把握,但是现在我有八层把握,这个张川就是牧山!”刘劲却微微苦笑:“可是黄猛未必能试探的出他来了,若是黄猛不能揭穿他的身份,那么今日我们恐怕就要无功而返了!”
“那就先让黄猛试一试!”张咨道。
片刻之后。
大堂之外。
在这个空旷的校场之上,两匹马正面对立,各自的马背上,两个男子腰背停止,昂然而立,其中一个手握一丈二的长刀,另外一个手握一柄铁枪。
“杀!”
“杀!”
两人的气息微微相对,一瞬间仿佛同时而动,惊若闪电,猛然的碰撞在了一起
第二十九章 城内城外 下
宛城,东郊。
从舞阴通往宛城东城门的官道左侧,是一个比较隐秘的斜坡,在斜坡之上,有一个比较密的树林。
密林之中,一支兵马在安静的藏匿起来了,这一支兵马约莫一千二百多人,所有的将士都披着厚厚的战甲,手握铁矛,其中一部分还配上了弓箭,为首的是一百多的骑兵。
经过大半月时间的休整,牧山凭着之间绝对的武艺和强硬的手腕,已经把黄巾青壮和舞阴县兵初步融为一体,另外征召一些青壮,组成了约莫一千二百左右的舞阴县兵。
这一支队伍兵马交杂,虽还不能同心协力,但是最少已经有了初步的队列。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领兵大将雷公有些按耐不住了。
“未时!”
赵平抬头,看看天色,低声的回答。
“大当家已经进城一个多时辰了,他会不会有危险?”雷公双眸赤红,阴沉的声音有些低吼起来了。
“雷大嘴,你稍安勿躁!”赵平摇摇头:“成罗他已经提前入城了,如果大当家有危险,他就会立刻发出信号,如今我们还是等一等,千万不能鲁莽而动,最后因为我们的鲁莽而坏了大当家的性命,吾等就无颜而对大当家的信任!”
牧山麾下四大金刚,张谷,雷公,成罗,赵平,除了张谷需要在舞阴守家之外,其他都已经来了,另外还有两个领兵军侯,一个是县兵军侯许平,另外一个就是蔡图刚刚提拔起来的刘庚。
蔡图和牧山进城,而他们就伏兵在城外,就是为了预防一个最坏的后果出现。
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们就得狠狠的和南阳郡兵打了一场了,强行的闯入城中,不惜代价也要把人救出来了。
在兵马列阵的旁边。
一个布衣少年和一个儒袍青年并肩站立,他们目光远眺前方隐隐约约的宛城东城门。
“正方兄,这一次入城,你的心中可有把握?”牧景沉得住气,但是终究有些担忧,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知道,父亲牧山一旦入城了,就等于束手就擒,命不由己,就算他父亲有万夫莫敌之勇,可是在郡兵的包围之中,恐怕也只有万箭穿心的下场。
可是父亲牧山却不得不进城一趟。
现在他们连一个立足的地方都没有,凭什么去造反啊。
去当流寇吗?
古今往来,有看过流寇能成大事的吗?
黄巾起义未必是错,只是失败了,黄巾贼在如今的世道之中,就是一个洗脱不去的身份,只有披上一层皮,他们才能好好的修养安息,才能壮大实力,才能在未来的乱局之中的博得一个机会。
所以这一个险,他们必须要闯一闯。
“很难说!”
李严闻言,平静的说道:“如果真有绝对的把握,我们还要做最坏的打算吗,如今舞阴县兵都已经全部出动,成败在此一举,我希望能安然渡过这一劫,不然我只能随着尔等落草为寇了!”
“我有些奇怪,正方兄和蔡县令都应该打从心底里面看不起我等贼寇,为何敢与我等冒险!”牧景斜睨了这个青年一眼,突然问道。
一旦事情出现变数,他们顶多就是继续当流寇而已。
然而蔡图这个县令和李严这个主簿有可能也会变成流寇,所以牧景有些想不明白。
“一开始是汝等的生死胁迫!”
李严微笑的说道:“蝼蚁尚且求生,某家岂会求生,你们的刀都已经架在我们的脖子上了,赌一把还能活,不赌就肯定死,之后吗,既然已经同流合污了,怎么也洗不掉了,保你们就是保住我们自己,况且,我从来没有认为黄巾兵是反贼,若是说反贼,也许我更加认同太平道是反贼,他们才是扰乱大汉江山的罪魁祸首,而黄巾暴民,不过只是身不由已的被卷进去了而已!”
牧景闻言,眸光微微一亮,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站在黄巾立场说话,这个李严眼力不错,大局观不错,就是有一点点书生气,思想放不开,但是可以塑造。
“正方兄,你说错了!”
牧景道:“毁掉大汉江山的不是太平道,大贤良师虽然有蛊惑之才,可聚天下英才反朝廷,但是最根本的是人心所向,若说大汉江山有今时今日的乱局,罪魁祸首而是朝廷,是当今天子,是尸位素餐的一个个朝中大臣,是贪得无厌的宦官,是一个个包藏祸心的世家门阀!”
“牧龙图,慎言!”李严面容正色。
“我乃反贼,有何说不得,朝廷之则,管治天下万民,民富则安,民穷则乱,乱局非民而起,却因民而动,如今朝廷之上,无论是天子,大臣,将军,宦官,争权夺利的有,安抚天下的可有?”
牧景冷然的说道:“朝廷向来重士族,轻民众,却不明白,这天下是万万千千的民众而成,非士族而立,世家豪门,地方豪强,一个个的粮仓里面的粮食能堆积的喂老鼠,而一些普通百姓,就算一年到头在地里面来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却还得不到一个温饱,他们不反朝廷,反谁,我敢说,就算黄巾军失败了,三年之内,朝廷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