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楼将眼前一切看在眼中,赞许点头,此人能力出众,做学官屈才了,哪怕独掌南风城也不在话下。
“赵学官,眼下城内还有多少人?”
一切都安定下来,唐楼找到赵惟正询问。
赵惟正面色沉痛,“官员带着家眷,都逃光了,城内大户,还有殷实小民,也都各自逃难,城内还剩下的,都是走不动的孤寡老人,还有幼失双亲的孤儿。”
“粮库和武库如何?”唐楼问道。
“秋粮已经入库,上个季度调拨的兵器也都收录账册,先前乱兵想要冲击两库,还好守库官员带着钥匙逃了,只放了把火将门烧的乌黑,库内的东西一样不少。”
粮食和兵器,是守城的命根子,因此收藏两样东西的粮库武库,是最要紧的地方,防御之强比城墙更厉害,大门都是百年铁木,刀斧砍上去,连个凹坑都没有,又涂上防火漆层,几乎难以攻破。
“好,带我过去。”唐楼嘱咐道。
赵惟正答应了,唐楼身上有节度使的令牌,身份没得怀疑。
几人来到粮库前,见到两扇大门乌黑一片,但是走近细看,只是表面一层焦炭,根本没有烧伤大门本体。
“幸好那些乱兵急着出城,没有调运大型攻城器械,两库才得以保存。”赵惟正心有余悸说道。
粮库和武库虽然防御强,但终究不是不能攻陷,只要能调动投石机、熔火罐,总能攻进去。
乱兵无人组织,加上人心惶惶,才没有想到用攻城器械,不然粮库武库都保不了。
“唐队正,没有钥匙,打不开两库大门,若是强行攻门,里面的东西必定受到损坏。”
不管是投石机,还是熔火罐,都是无差别的大范围杀伤武器,真要对准大门攻击,门后面的东西,都保全不了。
“不用钥匙,我的手下有办法。”唐楼转头下令,“郑元,百虚,你们自己选一个。”
郑元选的是武库,百虚选的是粮库,两人分别走到大门前。
郑元深吸口气,手掌抬起,从掌心浮现莲花形状的花纹,红光裹满手掌,然后贴在大门上。
用来座大门的铁木,生长极慢,可是质地坚硬如铁,水浸不坏、火烧不伤,前些日子乱兵用火攻,也没能攻破大门。
可是现在郑元出手,将红莲真火含在掌心,铁木大门开始变软,手掌边缘开始让开,慢慢凹陷下去。
若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凡是被红光触及的铁木,都悄无声息消散,很快,大门就被洞穿手掌模样的贯穿洞口。
这一手红莲真火,不管是威力,还是操纵技巧,都让人叹为观止,将大门烧穿,但是门后的东西,没有收到半点波及。
大门缓缓打开,露出武库内的景象。
一排排寒光闪闪的长枪大刀,整齐排列在木架上,甚至还摆放着弓箭、硬弩,还有大型的投石机,被妥善保管的熔火罐,所有交战的兵器,都应有尽有。
看着眼前壮观景象,唐楼满意点头,这样一来,他的把握就更大了。
赵惟正在旁边解释,“南风城是西北达成,驻屯兵马配有定额五千人,这些兵器,是按照人员满编下发。”
也就是说,武库内的武器,能装备五千人马。
另一边,百虚攻击大门的行为,就显得有些激烈。
他抬起拳头,一下下砸在大门上,咚咚闷响震得人全身颤抖。
随着拳头不断砸落,大门表面开始浮现裂纹,裂纹迅速蔓延。
最后一拳落下,大门被打穿大洞,落在地上的碎片,断口呈现金属光芒,入手沉重如钢铁,尖锐边缘如刀锋。
粮库内的气味绝不好,除了新收得秋粮外,还有往年的陈粮,因此带有淡淡的霉味,而且粮库内除了粮食,还有布匹,药材等等,都是必备的消耗品。
“赵学官,这两库内的贮藏,我是否能用?”唐楼询问道。
赵惟正迟疑片刻,然后叹气说道,“眼下官员都跑光了,官只剩下我这个无用的学官,而武官,怕是要以唐队正为首。”
唐楼点点头,“我奉主公之命前来,就是要保境安民,因此守护南风城当仁不让,眼下鬼瘴危机告急,我们除了安定民心外,更要严惩那些趁火打劫的土匪乱兵,还请赵学官协助了。”
“理所当然,义不容辞。”赵惟正拱手说道。
“既然如此,赵学官就暂代南风城城守一职,为我调度诸般事宜。”唐楼语气坚决说道。
赵惟正想到这与律法不符,待要拒绝,想到当今天下,法纪崩坏,藩镇割据,有兵马就能自封节度使,眼前的唐队正,也是个有野心的人,想要拉拢自己为之效力。
如果真是个又能力,能安抚百姓的豪杰之辈,赵惟正倒是甘愿辅佐。
“既然如此,惟正敢不从命。”赵惟正顿了顿,“唐队正手下人数众多,队正的称呼也不适当,不如暂且代职此城的兵马指挥如何?”
一城的兵马指挥,手下掌握数千兵马,已经算是镇守一方的大将了。
唐楼心想,此人倒是心思灵通,点点头,“赵城守所言极是。”
接下来,在唐楼和赵惟正合力下,南风城开始进入复苏。
第三十四章 难民
一群面黄肌瘦的难民,朝着平海城方向逃去,在他们心目中,节度使大人坐镇的平海城,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能庇佑他们躲过鬼瘴的进逼。
西北大地上,这样的难民数不胜数,畏惧鬼瘴的传闻,背井离乡逃命。
难民们成群结队,彼此不是亲戚,就是邻居,因此路上抱团前进,老幼妇孺都有。
“村长叔,粮食和水不够了,我们该怎么办?”一位高大难民焦急搓着双手。
村长是位稳重老者,手上还抓着陈竹烟杆,凑到嘴边吧嗒几下,随即醒悟到已经没有烟丝,这才丧气垂下烟杆,用力在地面磕打烟杆。
“前方就是南风城,那里的人应该跑光了,或许能淘换些粮食。”村长说道。
听到这句话,四周难民都聚拢而来,七嘴八舌说开了。
“村长,可不能去城里,那里乱兵多,而且四周都是土匪,危险。”
“是啊,我们还是赶紧跑吧!”
“粮食和水不够,可以想别的办法,打也行。”
“都给我住嘴。”
村长显然很有威信,高举手中烟杆,顿时四周鸦雀无声。
“我们丢下田地房屋,逃难至此,东西越吃越少,如果没有粮食补充,恐怕就要饿死了,怎么去平海城?”
村长扫视四周,发现所有人听得入神,暗自点点头,接着说下去。
“你们听好,这世道乱,如果没有鬼瘴,也有干旱、洪水,乱兵土匪,老百姓活不下去,只能逃难。现在,我们首要的事情,便是活下去,没有粮食吃,没有干净的水和,迟早死在半路,怎么去平海城?”
鬼瘴肆虐西北地区多年,土著居民都知道其恐怖,几乎称得上无孔不入,土壤、空气和水源,都逃不过鬼瘴之气的附着,但凡沾染半点,人就会被鬼瘴感染,各种灵药都救不活。
这些难民虽然爱逃命,却造作准备,将粮食磨细蒸好,做成便于携带的干粮,并携带干净的饮水,一路上避免接触被鬼瘴感染的水源和土地,倒也没有出现任何伤亡。
现在干粮和水都快耗尽,如果要冒险喝野水,吃野外的食物,就不可避免接触到鬼瘴之气。
在村长解释下,难民们逐一被说动,接下来整支队伍,开始朝着南风城赶去。
这群难民大约五六百人,虽然是本乡本土的乡亲,却终究没有经过训练,完全是挣扎求生的乌合之众,要照顾老弱残病,原本三天的路程,竟花了十天时间才到。
南风城外,一座孤立的草亭迎风而立。
这草亭可不简单,是大唐境内随地可见的信报亭,用来传递各城间的消息,专门有一名吏员负责。
信报亭前,几名吏员坐在木桌前打盹,突然见到大批难民到来,立刻有了精神。
“快过来,快过了,总算等到又一批。”
村长看到吏员身着的服饰,知道他们是官衙众人,神情惶恐上前,“各位官人有何吩咐?”
带头的吏员,左手账册,右手墨笔,“免礼,你们可是从西北逃难过来的?”
“正是。”
吏员大喜,朝着后方南风城招手,“就是你们了,进城!”
这句话斩钉截铁,竟不容难民们拒绝。
村长神色为难,“官人,我们不进城。”
“废话什么,你们缺吃少喝,不进城,难道要在野外饿死?”
西北地区,几乎所有居民都逃难去了,无数良田被荒废,这南风城外,本有无数田亩村庄,可惜已沦为望不到头的荒地,别说能果腹的粮食,连干枯的草根都找不到半根。
村长被吏员的话喝住,随即响起鬼瘴的可怕,对饥饿的畏惧被压倒。
“官人饶命,鬼瘴来的又急又快,这个时候进城,不是找死吗?”
众所周知,越是人多的地方,鬼瘴爆发起来越是凶猛,西北地区,本有另外五个和南风城相当的巨大城池,当初鬼瘴爆发,仅仅是一夜功夫,全城上下都死绝了。
吏员哈哈笑道,手上的墨笔剧烈颤抖,一滴墨汁落到地面,快速被吸收,只留下黑色斑点。
“尔等无知小民听好了,我们南风城的兵马指挥唐大人,是节度使心腹,带来治疗鬼瘴的灵药,凡是感染鬼瘴的人,都能立刻被治愈,咱们已经不怕鬼瘴了。”
听到这里,村长满腹狐疑,看着吏员,非常怀疑这是吏员诓骗他们进城的谎言。
鬼瘴出现至今,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年,但却凶猛恐怖,无数技术高超的大夫,都素手无策,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贫民百姓,只要感染上鬼瘴,都只能凄惨等死。
当年有位游历到当地的修炼者,也曾想要出手相救,彻底灭绝鬼瘴,可惜最后铩羽而归,最后留下无奈的一句话,“鬼瘴者,非神通者不能解决。”
神通者,可是比修炼者更高明的存在,世间难寻。
“官人,莫非将军大人,是神通者?”村长见识多,急切询问道。
吏员神色尴尬,“当然不是。”
“那”村长还想再问,被粗暴打断。
“别问那么多,先进城再说。”吏员说道,“城主大人有令,进城的人,每人一袋粮食。”
听到这句话,难民骚动起来,一袋粮食对他们的诱惑太大了。
“敢问,如果我们进城,官人会强留我们,不肯出城吗?”村长不放心,继续问道。
“你们想走边走,想留便留,我们南风城大门敞开。”
听到吏员许诺,难民们在村长带领下,朝着南风城敞开的大门赶去。
见到最后一名难民离开,吏员奋笔疾书,将人数记录下来,仔细将账册凑到嘴边,吹干上面的墨迹。
“四百五十人,城里人又多了。”
“城主治理有方,指挥大人更是手段神奇,这些愚民,恐怕进去了就不想离开。”
吏员们轻松交谈,言语中,竟是肯定难民们只要进城,就绝不会想要离开。
他们这些吏员,是唐楼到来后提拔而来,加上亲眼目睹唐楼等人的神通,因此非常信服,干活非常卖力。
南风城百业待兴,首要任务,便是收拢西北地区的残余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