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水莲说完,便急匆匆离开了。
这时刻,自行车可是稀罕物,王水莲没有,到哪都是两腿走。
齐建国听到“知青”两个字的时候,眼睛一亮,如果是知青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何甜甜进去的快,没有看到齐建国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阴笑。
齐二狗见何甜甜可以照顾何三奶奶,便告辞道:“甜丫头,三奶奶就拜托你了,我昨天早上出来还没进家门呢,现在要回家看看。”
“齐二哥,我会照看奶奶的。”何甜甜道,“你有事,先去忙吧。”
齐二狗走后,何甜甜便开始做晚饭,用的是何甜甜今天领到的粮食,烧了两碗大米粥,炒了豆角,凉拌黄瓜。
“哎呦,甜甜,你这手艺绝了。一样的饭菜,我做出来怎么就没有这么好吃呢。”齐三奶奶称赞道,喝着浓浓的大米粥,喷香的豆角,爽脆的黄瓜。
“齐奶奶过奖了,我就随便做做,有不合口味的,你尽管说。”何甜甜道,终于吃了一顿舒心饭了。虽然用了珍贵的大米,但这是第一天住在齐三奶奶家,不能小气。
齐三奶奶吃过饭,漱漱口,特别注意这些小节。这在解放前,这齐三奶奶可是大户人家小姐,有规矩。
何甜甜收拾了碗筷,洗好放在厨子里,搬个小板凳坐在齐三奶奶边上,道:“齐奶奶,你给我讲讲村子里的事情呗。齐书记说了,后天我们新来的知青,就要上工了,我也不会干农活,也不知道要注意什么。”
齐三奶奶见何甜甜满脸担忧的样子,不由失笑,道:“你年纪小,放心吧,那齐书记不会给你安排重活的。咱们村子里的人,表面上都还行,大面上过得去,不过私下里也有几家不地道的。你以后做什么事情,不要落单,应该不会有事。”
第17章 一封信
不做睁眼瞎,可不仅仅是说说的,何甜甜认真对待每一件事情,看清每一个人。
“哦,那到底是哪几家啊?”何甜甜假装不解问道,以前她被齐母管得死死的,对村上的一些人不是很了解。为了以后不吃暗亏,她要事先打听好。
齐三奶奶看看何甜甜稚嫩的脸,再看看何甜甜如此乖巧,想了想,道:“本不该说同村人的是非,不过你既然问了,我就和你仔细说说,不过这些话,就在这里说说,到了外面我可不承认的。”
齐三奶奶在成分不好,儿子失踪,丈夫死了的情况下,还能在齐家村备受尊敬,由此可见做人做事周全,可不是一般只会扯老婆舌子的农村老太太。
“行呢,就我们说说,不往外说。我和那些知青也不熟悉,就今天才认识。”何甜甜解释道,保证不和其他人说。
“那就好。”齐三奶奶点头,“咱们的村支书,人不错,只要你服从村支部的安排,老老实实干活,不会为难你的。书记下面,就是会计齐树力,那个人有点小气,在他面前小心点,干活认真,要不然会扣你公分的。赵大脚,也就是刚才二狗的娘,是咱们村的妇联主任,为人不错,就是贪小便宜。你要是想找她帮忙,就得给她一些好处……”
齐三奶奶给何甜甜讲了村里的主要几个人的性子和处事风格,让何甜甜心里有了准备。不得不说,齐三奶奶总结地非常透彻,何甜甜以前还真没觉得这些人会是这样。这不光是因为齐母拦着何甜甜和外界接触,更是因为何甜甜不愿意和人相处,一直缩在自己的乌龟壳里面。后来迫于生活,才不得不爬出乌龟壳谋生活。
听完这些,对何甜甜大有裨益。
给齐三奶奶上了药,齐三奶奶便可以起来慢慢走动。洗漱好之后,老年人精神浅,齐三奶奶便回屋里睡觉了。
何甜甜住在齐三奶奶家的西面厢房里,东面的房子因为向阳,放一些杂物。
齐三奶奶家的房子可比知青点那边的房子好,不但宽敞,还有家具,最让何甜甜满意的,就是那张足以一米八宽的大床。中午的时候,已经擦了席子,拿到外面晒了晒,也顺手打扫干净房间,齐三奶奶给何甜甜一个蚊帐,今天可以睡个好觉了。
何甜甜开始收拾妈妈给自己带的东西,拿出明天要穿的衣服,白色衬衫,军绿色的裤子,一双蓝色的布鞋。
想到霍英杰给他的包裹,她在车上一直没看,现在就她一个人,可以拿出来看看了。
一个蓝色条纹手帕里,包的居然是粮票,还有十几块钱。粮票估计是他家里的,这些钱,估计是霍英杰自己的私房钱。边上是一块碎花布,估计有一米五,可以用来做衣服。另外还有一本红宝书,里面还有一封信,信里写道:
甜甜,对不起,时间仓促,来不及给你准备更多的东西,请你原谅。
送你这本书是希望你可以熟练背诵下来,要学会利用这些精妙的语句,不能再偷懒了。这些粮票是我妈给的,钱是我攒的钱,你一定要收着,毕竟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身边没钱可不行。
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最后,到了落脚点,一定要给我写信,这次的油票我已经给你放在信封里了。
距离会让我们的革命感情,经受考验。不过请相信我的一片真心,不会改变。现在南市的局势很严峻,这也是我同意何叔叔把你送走的原因。这边你放心,我会让爸爸关照何叔叔,王阿姨的,你不用担心家里。
暂时就写到这里,盼你来信,让我知道你的情况。
此致,
敬礼!
霍英杰
一九七零年七月九日
何甜甜看着这封情真意切的信,眼泪哗哗往下流。不光是被霍英杰感动了,还有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以前,她不能错过了。
信封里掉下来一张八分钱的油票,这一张邮票,通用全国。
现在天黑了,何甜甜不好点灯,浪费灯油,想着明天一早起来写回信。
躺在蚊帐里,手里摇着蒲扇,想着霍英杰的信,甜甜蜜蜜睡着了。
翌日一早,何甜甜就给霍英杰写了回信,里面顺带夹着给父母的信。见到齐书记的时候,和他说一声,有谁去县城,帮忙寄封信。
何甜甜烧了玉米糊糊,两个人只要两小把,就能有两碗浓稠的玉米糊糊,就着齐三奶奶做的咸菜,味道不错。
齐三奶奶见这样的早饭,暗暗点头,何甜甜这丫头是个会过日子的。这样吃,知青发放的那点粮食就能够吃了。
“甜甜啊,你今天在家里好好休息,我要去上工了。”齐三奶奶道,不上工就没有公分,没工夫就分不到粮食。她一个老婆子不干活,粮食就不够吃。
何甜甜一愣,看向齐三奶奶的脚,道:“齐奶奶,你这脚还没好呢,怎么能上工呢?”
“没事,没事,我上了年纪不用下地,只要掰棉花壳子。”齐三奶奶道,“只要坐着,动动手,这活我能干。”
何甜甜点头道:“那好,我背您过去。”
“我能走,能走。”齐三奶奶拒绝,不让何甜甜背着,怕压坏了何甜甜。
何甜甜笑笑,道:“齐奶奶,我力气大着呢,能背得动。你不让我背,我也不好意思住在你这里,也不好意思吃你菜园子里的菜了。”
齐三奶奶听了,心里感动,道:“那好,你试试,背不动,我就自己走,慢点也不要紧。”
何甜甜半蹲着,轻快背起了齐三奶奶。
“看吧,我能背的动。”何甜甜道,一只手还从地上拎起篮子,“齐奶奶,你拿着篮子。”
里面有剥棉花壳子的工具,何甜甜没事,今天陪着齐三奶奶一起干活。
根据齐三奶奶的指路,何甜甜来到了村子中间的两间大屋子,里面已经有一群大老娘们说说笑笑。嘻嘻哈哈。
众人见何甜甜进来,这才看到何甜甜后背上的齐三奶奶。
“三婶子,你脚扭了,就在家里休息。”赵大脚道,昨天她已经从儿子那里知道了齐三奶奶的事情,好在不严重,所以她才没来看看。
第18章 秘密基地
现在任务紧,赵大脚也没有那么多空闲。
“呵呵,没事,只不过是扭了脚,又不是伤了手,可以干活的。”齐三奶奶并没有把别人的客气当成应该的,坐在自己小板凳上,开始剥棉花壳子。这多年了,齐三奶奶已经习惯了事事靠自己。
这一点,令人十分敬佩。
赵大脚很满意,多一个人,任务就可以早一点完成。剥好这些,晒干了就赶紧交到公社,完成今年的任务。
“三婶,这就是新来的住在你家的知青啊?”赵大脚昨天晚上听到儿子不止一次夸奖何甜甜,也对何甜甜很好奇。
“是啊。”齐三奶奶道,“难为这丫头了,一路把我背过来。知青点那里住不下,以后这丫头就和我住一起,陪陪我这个孤老婆子。”
大家都知道齐三奶奶家里的情况,若是有个知青住她家里,还能和她做个伴,纷纷表示理解。
何甜甜蹲在边上,帮着齐三奶奶干活。一天必须剥六笆斗才能有六个工分,一个笆斗一个工分。
何甜甜人不大,但做事麻利,加上现在力气比以前大,剥起棉花壳子,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帮着齐三奶奶完成了上午的任务。
“三婶子,你和甜甜剥得又好又快。”赵大脚笑道,“好了,上午的任务你们已经完成了,您老回家歇息吧,下午再过来。”
“那好,我先回去。”齐三奶奶心里高兴,有了何甜甜这个帮手,今天能够轻快一些。等到晚上人少的时候,她和赵大脚说说,让她给何甜甜安排一个轻省的活。
齐三奶奶在众人的羡慕眼神中,被何甜甜搀扶着离开了。
大家都在议论,齐三奶奶走了运,有这么会干活的知青一起住,以后不光可以解闷,也可以轻省一些。
何甜甜和齐三奶奶一见如故,一路上走得不快,一边走,一边说笑。
快到家的时候,碰到了何甜甜不想见,但又避不开的人。
“三奶奶,您的脚怎么样了?”齐建国关切道,并且上前搀扶齐三奶奶另一侧。
齐三奶奶笑笑,道:“没事,我已经好多了。”
“三奶奶,我娘让我送六个鸡蛋过来,给你补补身体。”齐建国一边说,一边扶着齐三奶奶进屋。
何甜甜不想看齐建国那张脸,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不是怕了齐建国,而是担心自己遮掩不住眼里的愤恨,上去挠几把齐建国的脸。这样一个男人,编织那么多卑鄙的谎言,让她活得稀里糊涂,懊悔终生。
齐三奶奶一愣,虽然是一个村子里的,但她和齐建国家里,来往并不多,没有到这么好的地步。
“这鸡蛋可是好东西,你赶紧拿回去,我这脚就扭了一下,并没有大碍。”齐三奶奶无功不受禄拒绝道,平日里这些鸡蛋,都是偷偷拿去换盐的,换油的,哪里舍得拿出去给别人啊!
齐建国腼腆笑笑,轻声道:“三奶奶,这可是我娘让我送过来的,您赶紧收下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甜甜妹妹,三奶奶这里就拜托你了。有什么事情,就去村东头找我。对了,我叫齐建国。”
何甜甜点点头,并没有回话。
齐建国当何甜甜害羞,眼睛落在何甜甜的纤细白皙的脖子上,心里悸动,他承认他有点喜欢这个叫何甜甜的知青了。
不过这个知青好像对他不友好,他得动动脑筋想想以后如何得到美人心。
有齐三奶奶的拒绝,齐建国也不好多做停留,不等齐三奶奶把鸡蛋塞给他,快走几步离开了。
这时候,何甜甜才抬起头,在齐三奶奶看不到位置,冷冷看向齐建国远去的背影。这辈子,任凭你做了多好的事情,她都不会相信,也不和这人有半点瓜葛。
她不光恨齐建国,更恨齐母,齐芳芳,很那些欺骗自己的人。
“奇怪了,这建国她娘,是个出了名的抠门。我和她就关系一般,送了六个鸡蛋,我都不敢收。”齐三奶奶道,那个建国他娘,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绝不会无缘无故送六个鸡蛋过来。
何甜甜翻了翻白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那等他家有事情,您再还回去,不占他家便宜。”何甜甜闷声道,“齐奶奶,你先坐坐,我去做饭。”
何甜甜到了厨房,用细面和粗面揉了一个面团,擀了面条,正好两碗,凉拌黄瓜和煮青菜,就这样吃了午饭。下午的时候,何甜甜把齐三奶奶送到干活的地方,居然碰到了齐建国的母亲,也是她前世的婆婆,这个老虔婆,正用那种打量货物一样的眼神上下扫了何甜甜。
何甜甜厌烦齐建国,更厌烦齐母,这样的眼神让何甜甜很不舒服,
一刻也不想多呆,就挎着小篮子去了知青点。
她虽然知道齐家村大部分的人是好人,但她毕竟是外人,如果她和村子里的人有矛盾,这些人大多还会向着村子里的人,而这些知青是外来的,相处好了,或许可以在关键时刻帮她一把。
现在大部分的知青正在干活,不在知青点,何甜甜想等一会儿再去。想着现在的时节,正是后山上酸枣成熟的时候。那种枣子,即使成熟了,刚摘下来的时候,也是酸酸的,需要放个七八天,才会变甜。
后山上的酸枣树上的酸枣,大部分都已经成熟被摘走了。
何甜甜要去的地方,非常隐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前世七二年的时候,桃源县大旱,粮食减产,除了交公粮的,剩下分到不多,吃不饱就到山上挖野菜,何甜甜无意中掉到一个山洞里,那里面有很多野菜,有一棵酸枣树还有一个水洼,里面偶尔还能抓到鱼,才没有饿死。
每当不开心的时候,何甜甜就会去那里一个人呆着,即使齐建国,齐芳芳也不知道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