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媛虽是胆小,但在茶道上颇有心得。
这会儿正用一套上好的紫砂壶沏茶。白皙的手端起茶壶,将头开茶水倒在茶杯内外,再将茶水倒掉。
跟着又泡了一开,才倒进还有余温的茶杯里。
一巡下来,茶香四溢。她放下茶壶,这才将茶一一敬上给其余三人。
许朝云第一个拿到,因为天热,并未立刻喝,端在鼻尖嗅了嗅,放下茶杯,才说:“茶道果然是从小熏陶出来的才好,我是自小便只知道喝茶,不知品茶。”
金蝶玉见她话锋起,跟着说:“那是自然,不过也赖得这茶具了得。这可是前朝旧物,好几百年的物件,买都买不到。听说是京里荣亲王府送来的,也只有王爷巴巴的想着曾妹妹,这般的好东西才得以重见天日,不然照样和那些书画一般锁进库里。”
王思宁也搭上一句:“那是,这宝贝到了我们手里也只是个茶具,到了曾妹妹手里,才算得上是宝剑配英雄,这茶喝着也真的是更加醇厚延绵。”
曾媛脸红,她这里最好的茶叶也是去年的,王爷纵然有心抬举,也不能面面俱到:“姐姐们说笑了,这茶叶是……”许朝云知道她要说什么,对着丁香说:“去把库里今年最好最新鲜的茶叶全拿来,都放曾孺人这儿。”
曾媛原想拒绝,可是被金蝶玉一瞪,话咽了下去。
王思宁见不惯她这般唯唯诺诺的样子,大着扇子遮住嘴说:“王爷用的茶都是从私库拿的,你别担心。
顾妹妹一直吃着药,也不能吃茶,我们若是要吃茶,以后就来你这儿了。
反正横竖丫鬟们泡的茶都一般般,哪有你这双手调的好?”
这么一比喻虽是有将她与丫鬟们相提并论的嫌疑,但是她也不敢多说。
她晓得自己的个性,胆小又怕事,出了事也没个注意。
如今王爷打定注意要拿她们四个跟新侧妃斗,她们也只能应承着。
若说她们其中有谁有那个胆子,有那份心机,自然是许朝云莫属了。
否则她们搬家的消息为何会比许朝云受赏的消息晚上半日。
如今也只能唯她马首是瞻了,只是希望她不要再像从前,总是和应新堂过不去。
其实她们的担心有些多余,许朝云何等聪明,又岂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一个点上。
岂不知,那女子当初只是路边的一个野丫头而已,如今……到底是人各有命。
王爷喜欢她,她能怎么样。
她算是看明白了。
这王府里,王爷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明白。
萧侧妃何许人也,太子妃的胞妹,皇帝钦赐侧妃,将来是要入玉碟进宗庙的,可还不是要由着秦王搓圆揉扁。这么一比对下来,当初真的是她傻,心大了。
一直掌家,却没看懂王爷的心思。
她能在重掌后院,是再也放不下也不敢放了。
无依无靠日子,她是过够了。
王爷要她掌家,要她同侧妃争……换个思路,王爷是支持她的不是吗?
在这王府后宅,没有什么比王爷的“恩,宠”更重要的了。
恩,给她们。
宠,只她一人。
第二十九章 小园花乱飞
王府后宅中。去年新晋的那批秀女,香消玉殒了两个后消停了许多。
唯有薛穆如,素来就是个不安于室的,加之前那一阵儿还对许朝云冷嘲热讽过,眼下她又是重整旗鼓,不由的心里发怵。
在家里,母亲不是没教过她家宅权术,只是这偌大的王府,除了自己的婢女芍药和分来的婢女,她鲜少有机会能见到其他人。
圈子里不过是其他女人和她们的婢女。这一片儿没名的小园子连着都是,这里是原先许朝云住过的,很多东西还保留着她在时的陈设。
出去外边儿便是其他女子的住所。
李洬、江菡之流不屑内宅争斗,是用不上的。
剩下的任依依、蔡姬、范双宜等似乎有效仿曾媛的做法,避而不争,可是薛穆如清楚,她们不过是顾忌畜生较高的她和李洬、江菡罢了。
无缘无故死了两个秀女,还都是出生较差的,再往下轮便是她们三个其中的一个了,所以才看起来这么老实。
薛穆如嗤之以鼻,前几日听见那什么柔然明月公主惊慌失色个什么劲儿,要真是存了太平度日的心思,且学学曾媛,她开始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明月公主这么个人,那才是真不想争宠。
年上的时候,镇南王妃趁着送年礼的机会,给她也捎了好些东西,银票就一大摞,想是听见了府上传出的死了两个秀女的消息才送的。
人倒是送不进来。镇南王府的奴才们只能在前院放下东西,都由长史点清了才罢。
该入库的入库,如金银玉器字画摆件;该抬厨下的抬厨下,如三牲、野鹿、锦鸡等。
起初她想着这过年里派人去镇南王府走一遭,表表自己的孝心,还有就是成心露露脸,免得什么人都以为她好欺负。
后来因着打仗,后来又是顾解舞病着,许朝云管辖内宅,早放了话,一个生人进出都不行,底下奴才们办差,得去她手里拿对牌。
一听说是要去镇南王府走亲戚,许朝云第一个不答应。所以,才有了之前薛穆如恨许朝云恨得牙痒痒这事儿。
京里侧妃的旨意下来后,镇南王府那边儿也可劲往这边用劲儿,就想知道薛穆如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可惜亲王府跟个铁桶似的,滴水不漏。
镇南王妃只好要自己的长女顾解语去秦王府探风,美其名曰:上门拜访表姐。
可不知,这顾解语乃是镇南王长女,出生便被皇帝钦封为阳平郡主,十二岁便由薛氏出身的明妃娘娘定下了魏国公家的嫡长子,将来便是国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