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孟星魂不过是个杀手,但这阿福想要杀谁,还需要找杀手么,找上门去竖竖中指,吐吐舌头那人便死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被带到地牢密洞一类的地方,却没想到洛阳城西二百里,竟然真的有个韦家庄园,这庄园看起来也确实是富甲一方的大人物建起来的。
在通向庄园主建筑的路两旁,仆从佣人们恭敬地侍立着,有四名丫鬟,四位小厮,还有七位长得一模一样的雄壮护卫。
孟星魂被那穿七色劲装的护卫吸引,细看之下暗自心惊,以他灵敏的耳朵,竟然听不见这七人的呼吸心跳之声,若不是看到他们眼球偶尔红光一闪!?,还以为那是七个活死人。
再抬眼看那五层砖楼,孟星魂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建筑,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的楼究竟是怎么盖起来的。
走进洋楼大门之前,孟星魂回头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阿福,心中的迷雾更浓,却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断不能当个牵线木偶,被这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第八章 爱慕白特曼
走进这座五层砖楼,孟星魂在阿福的引领下一层一层地参观,他深深为这座楼的奢华舒适震惊了。
天下间竟有这样适宜居住的华丽房子!
每个房间都挂着水晶吊灯,灯芯不知是什么宝物制成,只要在墙上按一下机簧,就会发出明亮而绚烂的光。
软塌就如同彩色云朵,人坐在上面会陷进去,舒服得叫人不愿起身。
那个叫“洗手间”的房子,竟然全是用瓷器打造,就连马桶也是一个洁白晶莹的瓷盆,泄出脏污,只要一按机簧,清澈的水流就瓷盆底部涌出来,将脏污冲走。
明明是五谷轮回之地,却飘着淡淡的茉莉花香,与这小房子相比,孟星魂的小木屋才更像是排泄污物之处。
中庭小几上的那套茶具,茶杯是瓷器,但不同于中原名瓷,乃是一种薄如蝉翼有些透明的骨瓷,工艺之精湛令人咋舌,这种瓷器只怕皇宫大内都没有。
几乎每一样日常用具和陈设都是价值不菲世间罕见的宝物,孟星魂不免有些缩手缩脚,不敢碰触,生怕碰坏了赔不起。
罗锋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只是笑笑,道:“少爷莫要拘束,这里的一切都是您的,若是少爷不喜欢,将这屋里的一切都砸烂,阿福马上就能给少爷换一套新的。”
来到位于二层的一间大房间,阿福介绍道:“此处便是少爷的房间了,乃是一处套间,有书房、卧房、客厅、洗漱间、衣帽间、阳台,少爷每日便睡在这间房里。”
这大房间可要比孟星魂的小木屋大得多了,哪怕是出恭的洗漱间,都比小木屋大一圈。
卧房里的大床足够四五个人并排躺上去,上面的被褥都由彩霞似的锦缎织就,摆放的家具不是紫檀便是黄花梨,漆面平滑水润,一看就是能工巧匠的作品。
衣帽间里格式长衫锦袍琳琅满目,挂在金属衣架上成行成列,各种鞋子、靴子、头巾、珠冠足足堆成了小山。
就在这间房里,在两个丫鬟的伺候下孟星魂与阿福共进了阿福所谓的“下午茶”,精致的糕点在骨瓷餐具中有如艺术品,稍有些甜腻的红茶还有微微苦涩的被阿福称为“嘎非”的黑色饮子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哪里是富家少爷的卧房,怕是当朝太子爷的东宫也比不上了吧?
孟星魂越来越困惑,这阿福将自己绑来,赐予锦衣玉食,难道是像养宠物一样供养起来?可就算把自己养肥了,一身的肉也值不了几个大钱。
又或者,这阿福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孟星魂这么一想,只觉得十分恶心,暗下决心若是阿福表现出半点意思,他就立刻自尽,免受其辱。
用完了下午茶,阿福兴致勃勃地盯着孟星魂看了起来,从他刚毅的脸一直扫向他肌肉匀称的身子,看得他头皮发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罗锋笑盈盈道:“孟少爷,韦恩庄园的环境可还舒适?”
孟星魂冷着脸道:“还成。”
罗锋意味深长地道:“既然少爷已经熟悉了韦恩庄园,想必日常生活就不存在什么问题了,接下来便是作正事的时候,少爷要随我去一处神秘的地方,在那里,我保证少爷您会大开眼界,感受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新天地!”
孟星魂身子一颤,心道:来了!
“孟少爷且随我来。”
罗锋伸出手来想要拉孟星魂,后者猛地一缩身子,身法发挥至极限,拼尽全力躲开了这随手一抓。
“少爷这是何意?放心,阿福不会害少爷,少爷安心随阿福来便知道了。”
面对罗锋隐含着威胁之意的冷笑,孟星魂纵是一万个不肯,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了他的脚步,随他走向二楼一处锃亮的金属门,但他决死之心已定,暗运内力只待自断心脉,留得清白在人间。
那扇金属门向两侧滑开,露出个一个不大的金属房间,二人走进那金属房间,金属门再次滑动闭合。
嗡嗡的响声传出来,孟星魂立刻感觉到身子一轻,他发现这金属房间竟然在下坠,下坠的速度还不慢。
没过多久,他身子一沉,房间停稳,金属门再次开启。
入眼的是一座偌大的洞窟!
这洞窟不知是如何开凿,大得不可思议,足可以将皇宫大殿装在里面。洞窟各处都安置了夜明珠,夜明珠的散发出的光异常明亮,将整座洞窟照的通明。
“这便是布老爷的蝙蝠洞,小人带少爷至此,就是让少爷见识一下老爷的基业,继承老爷的衣钵。”
在罗锋的带领下,孟星魂来到洞窟中一处四壁开凿得十分规整的大厅,他立刻被眼前的一套挂在水晶柜子里的盔甲吸引。
浓如黑夜般漆黑的颜色,不知是何种材质制成,给人感觉十分坚固,极为贴身和凸显肌肉轮廓的全身铠甲,有着附带锯齿状锋刃的臂铠,背后还拖着黑色的斗篷。
铠甲头盔有两只尖锐的耳朵朝天竖起,面甲覆盖了半张脸,只有下巴能露出来。
这真是一副兼具了恐怖和美丽,阴暗和雄壮,极为矛盾又极为和谐的甲胄!
阿福按了机簧,水晶柜子的柜门自动打开,他向孟星魂示意,让他将这身甲胄穿上。
孟星魂却看了罗锋一眼,不太情愿,二人就这么僵了一会。
罗峰有些费解,试着道:“没想到孟少爷这么面嫩,小人也是男人,少爷这是不愿当着小人面换衣服么?”
孟星魂没有回答。
“倒也是,毕竟主仆有别,是小人思虑不周。”
罗锋欠身道,说罢指着一旁一个布缦围成屏风道:“当年布老爷换这身甲胄,便是在那处,这蝙蝠甲胄设计巧妙,一个人也能换,不需要侍从帮忙。”
孟星魂这才取过铠甲,铠甲一入手,他就觉得十分轻,完全不像钢铁打造,有些诧异这样轻的铠甲,莫不是样子货,除了外形好看些,能抵挡住刀剑?
罗锋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这铠甲要比一般铠甲轻便得多,但少爷无需担心,制造这铠甲的材质十分奇特,类似天蚕宝甲、金丝甲一类,莫说刀剑弓矢,就是霹雳弹雷火弹都难伤其分毫。”
闻言,孟星魂捏了捏铠甲,发现这材质的确特别,韧性十足,料定阿福所言非虚。
等孟星魂换完了铠甲,走出那屏风,便见阿福已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尊一人多高的巨大琉璃银镜,那镜子照出的人像栩栩如生,比一般的铜镜清晰多了。
站在银镜面前,孟星魂也不由得为自己的新形象心折。
好一个行走在黑暗之中,让恶人为之瑟瑟发抖的暗夜游侠!
孟星魂可以想象得到,恶人在夜色掩盖下肆无忌惮的为恶之时,这样一个黑甲武士出现在面前,就算是胆大包天杀人如麻之辈,也要生出冥府兵将前来拘拿人犯的念头,天大的胆子也要吓破。
“这铠甲如何?穿着行动还习惯么?”
“很灵便,就像穿了普通的夜行衣。”
罗锋沉吟片刻,摇头道:“穿上这身盔甲,你说话就不能像平日那般了,要像布老爷那样,低沉,阴森。”
孟星魂问道:“那又是为何?”
罗锋道:“不为何,继承布老爷的遗志而已。”
孟星魂摇头道:“我怎么说话你也要管?你不是忠仆么?我不是少爷么?”
罗锋呵呵一笑,语气转冷:“小人对布老爷的忠诚远在对少爷的忠诚之上,少爷也要听老爷的,老爷遗愿如此,少爷便要遵从,否则就是不孝!韦家若是出了不孝子弟,小人也只能含泪出手,替老爷执行家法了。”
孟星魂暗叹口气,无奈道:“那该如何说话?”
罗锋压低声音,用沙哑的嗓音道:“爱慕白特曼!”
“什么?”
“跟我学!”罗锋换成原来的语调命令道。
“我要知道为什么,否则你索性杀了我罢了!”
罗锋叹口气道:“这是一句极西之地的古谚,就好似藏地梵咒一样的咒语,每当布老爷行侠之时,便念出这句咒语,此咒语拥有震慑心灵的神秘力量,能让恶人闻之心胆俱寒。”
见孟星魂一脸“阿福,不,罗锋,你就接着忽悠我吧!”的怀疑表情,罗锋摸摸鼻子,继续解释道:“你穿了布老爷的铠甲,扮成他的样子,就要背负起这身铠甲承载的精神,让那些早已忘记黑夜被蝙蝠大侠支配的恐惧的恶人重新回忆起老爷的英姿。为人子女,你学一学父辈的言行,又有什么不甘愿的?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孟星魂勉强接受了这番解释,模仿着低沉沙哑的嗓音道:“爱爱慕白特曼。”
“爱慕要说得快而有力,曼字要拉长!”
“爱慕白特曼!”
“嗯,有那么点意思了,再低沉些,继续。”
“爱慕白特曼!”
“很好很好,简直如老爷亲至,布老爷后继有人呐!他的在天之灵一定甚感欣慰,恶人们,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蝙蝠侠归来啦!”
罗锋一脸感动,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做出老怀大慰之态。
第九章 蝙蝠大侠的蝙蝠
念了那极西咒语十几遍,孟星魂实在是忍不下胸中这口恶气,心说便是拼着一死,也不能再被人如此戏弄。
他咬着牙道:“阿福,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就开门见山的直说吧!是让我扮成这样子替你杀人么?你付给高老大的宝珠足够我杀上一百个人了!”
罗锋摇头说:“孟少爷哪里话,小人说了从今天起少爷不杀人了,那就是不杀了,就算皇帝下圣旨让你杀人,我先杀他!”
“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孟星魂直直地盯着罗锋,大有他不说实话就永远盯下去的气魄。
罗锋被他盯得没奈何,只好走向了地下洞窟中厅一处石板桌,朝孟星魂招招手,让他也过来。
等孟星魂来到石桌边,看到有四份卷宗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石桌之上,他猜测这卷宗就如高老大的纸条一样,是卷宗中所记载的人的追命符了。
“这里有四份档案卷宗。”
罗锋指着卷宗开始解说:“这四份卷宗里记载了最近发生的四件事。”
他指向了第一份卷宗:“这份卷宗记载了方幼萍妻子朱青偷人的事情,朱青偷的男人叫毛威,这毛威也是个富豪,身家比城里一半人加起来都多,跟你爷爷韦老爷子有一拼了。方幼萍虽然也有钱有势,但他惹不起毛威,眼睁睁看着妻子偷人,脑袋都快憋绿了也没什么办法,实在气闷得很。”
孟星魂道:“你是让我去杀了毛威?”
罗锋摇摇头,指向了第二份卷宗:“这份卷宗记载的是万景山庄的一桩惨案,万景山庄上下七八十口人,在一夜之间被人杀了个干净,江湖名宿黄山三友那一夜正好路过,撞见七勇士从山庄里出来,双方交手之后七勇士就剩铁成钢一人逃得性命。不过此事另有隐情,这惨案怕正是黄山三友作下的,他们三人杀七勇士乃是栽赃嫁祸,杀人灭口。”
孟星魂皱眉道:“让我杀黄山三友?蓄谋偷袭其中一人还好,这三人联起手来,我也不好对付。”
罗锋还是摇头,继续指向第三份卷宗:“这份卷宗记载了振武镖局武老刀的儿子小武与十二飞鹏帮帮主万鹏王的丫鬟黛黛的一段情事,二人情投意合,私定终身,却被万鹏王发现,小武被打断了肋骨,那丫鬟则被囚禁起来,棒打鸳鸯一拍两散。现在小武整日浑浑噩噩,茶饭不思,害了相思病,眼看就要死了,武老刀愁的头发全白了。”
孟星魂苦笑道:“杀万鹏王?没有一两年时间准备,我怕是找不到机会。”
罗锋没理会他,指向了最后一份卷宗:“这份卷宗记载的是徐家堡刘老头女儿被江风、江平两兄弟祸害的惨事,那姑娘本是个面容娇柔,温婉可人的小家碧玉,却被人打碎了下颚,打得浑身遍体鳞伤,毁了容貌与清白,奄奄一息。刘老头找徐家堡堡主徐青松伸冤,徐青松做主让江氏兄弟赔上二十一两银子的汤药费,还怪刘老头女儿不守妇道,胡乱勾搭人!”
孟星魂冷笑道:“这江氏兄弟和徐堡主都该死!”
罗锋猛地抬头看向孟星魂,认真地道:“小人已经跟公子讲过布老爷不杀之誓的故事了,让孟公子继承老爷的衣钵,便是要将这不杀之誓一并继承下来,小人说从今往后公子不再杀人,公子就不再杀人了,也说过若天皇老子逼你杀人,我先杀他!”
罗锋眼中凶光必现,杀意有如实质,精神气场散开了,这洞窟温度都降低了几度,变得如同幽冥鬼蜮一般阴森。
“所以,还请孟公子不要将杀字挂在嘴边,免得辜负了布老爷一世坚持的信念,让遵老爷遗愿辅佐少爷的小人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