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状况很差,二伯母和驼背老者的毒害,孤苦无依,被要求解开姻缘印,这让纪凡极为愤怒。
但身处绝境的危机如芒在背,纪凡情绪逐渐冷静了下来,这是他专注的特殊状态,心神如冰,理智冷漠。
“这六个碳炉子来得不易,若不能下定决心,往后就更困难了!”纪凡在心中默默思量着。
从今日白发老者的语气和态度,纪凡能听出来,恐怕祖父也像纪家其他人一样,早已经对久病不愈的他失去了耐心。
在纪凡看来,就算祖父没有马上同意,驼背老者要带他去葬灵山脉,也是早早晚晚的事。
人情冷暖,纪凡清楚,现在的他只有体现出一定价值,默默积累自身实力,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
反复考虑,纪凡觉得,要是现在被驼背老者陈耕年带去葬灵山脉,他的胜算和生还机会太小了。
“修炼焚火锻体诀虽危险,但值得一试。”机会来之不易,纪凡不敢怠慢,即刻在地上入静打坐。
据纪凡所知,修炼一道,更多是通过内炼带动外锻,这样才能固本培元,但并不意味着外锻肉体就不能入道。
就像著就这焚火锻体诀的人,也是因为内修无法开脉,另走它途。
根据焚火锻体诀的描述,所谓的锻体,就是修炼肉身,让肉身逐渐强化,最终由外至内入道。
寻常的锻体过程中,需要服用调养身体的灵药,或是进行药浴滋润,再加上锻炼身体,一次次突破极限的打熬,方能显露效果。
“这些年我也吃了不少的草药和丹药,再加上修炼昊阳拳,以及二伯母和陈耕年为了让我气血运行的各种打熬,即便经脉淤积,肉体也算是有了些底子。”林磊思前想后,开始逐渐放开身体的饥渴空虚感,尝试着利用吞噬外灵,引动面前六个碳炉子的赤炎入体。
对纪凡来说,他如今气血淤积,走内修肯定是走不通,若不冒险尝试,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如果能冲过这一关,或许连带经脉淤积的问题,也能有所松动。”纪凡暗暗思量,对于六个碳炉子的赤炎没有动,非但不着急,反而很有耐心。
“嗤!嗤!嗤!”
随着纪凡闭上双眼,完全放松身心,抵挡不住疲惫困意的时候,他身体的饥渴空虚之感愈发强,对外吞噬拉扯,很快就引得六个碳炉子涌出丝丝赤炎。
第四章 焚火锻体
“咚!咚!咚!”
北祭城外的官道,一辆马车平稳而行,车轮压在地面上,在宁静的夜中泛起响声。
“怎么了?”
马车内,黄衫老者闭着双眼盘坐,还是发现了少女的秀手,拂在右小臂内侧。
少女不知道为什么,出了城之后,姻缘印记的凡字,隐隐有着灼烧刺痛感,冥冥之中,好像发生了痛苦的事,影响着她的心境。
面对老者睁开双眼的目光,略显稚嫩的少女,只是目光清冷,轻轻摇了摇头。
“你小还不懂事的时候,给你定下这门亲事,种下姻缘印记,确实是有欠考虑,但你的木脉之元,却需要聘宝木心石的滋养。”黄衫老者的神色略显复杂。
“纪凡那孩子临近弥留,姻缘印记一定会对你的心境有影响,再忍耐一段时间吧,若是纪凡离去,这姻缘印记的牵绊也就消失了。”看到少女不出声,黄衫老者叹了口气道。
“他真的很严重吗?”
少女神色虽冷,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看样子像是到了内火攻心的程度,若是没有玄妙之法通经洗髓,固本培元,只怕是再难支持!”黄衫老者不太乐观。
就在少女不明白姻缘印记,为什么有微弱灼烧刺痛感,却又不想提及姻缘印之际,北祭城纪府的天井小院,已经是夜深人静。
石屋沉重的厚门紧闭,恐怕谁也想不到,一个看似濒死的少年,竟在石屋中引火焚身。
“咯咯!”
嗤嗤的响声泛起,一丝丝从六个碳炉中飘出的赤火,仿佛轻柔的丝光,向着盘坐在地的纪凡肉体中钻,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将牙咬得暗暗作响。
“吸进去!”
察觉到身体的饥渴空虚感渐弱,本能对疼痛有着抗拒,纪凡不由在心中嘶吼。
纪凡所修炼的焚火锻体诀,与创造这锻体诀之人的修炼方法,还有所不同。
根据创诀之人的记载,修炼焚火锻体诀之前,需按照特殊法门,让手太阴肺经真气逆行,以拇指少商引导焚火入体,可是这对经脉淤积的纪凡,却是很难做到的,他此时是在借助身体的饥渴空虚感,用意念作为引导吞噬焚火。
明明疼痛的脸皮抽搐,青筋暴露,纪凡还要尽量的放松,以避免因为肉体疼痛对丝丝焚炎的排斥,这种滋味甚至让他难以挨下去。
不只是肉体的灼烧疼痛,就连纪凡每吸一口气,那丝丝焚火燎入鼻腔,以及胸内,都会带给人生不如死的炸肺感。
如果此时有人在石屋中,就会发现,一丝丝焚炎每每触及到纪凡焦黑的身体,就会泛起微弱的涟漪,进入他的体内,已经不仅仅是在灼烧皮肤。
焚火在纪凡体内流窜,就好像无数尖丝绞动,痛苦无比。
“我还意识尚存”
纪凡心志极为坚定,盘坐的身形不但没有倒下,反而进行简单的吐纳。
莫大的痛苦中,纪凡唯有一丝要活下去的坚持,来进行自我麻木,任由焚火灼烧着身体。
抗争命运,抗争死亡的强烈情绪,甚至逐渐压制了身体的痛楚,让此时的纪凡,犹如焚火中的魔鬼。
就在纪凡感知将要消失之际,盘坐在地维持着吐纳的他,身形却是按照吐纳的节奏,缓缓在地面上顺向旋转。
纪凡盘坐的身体焦黑,内里犹如烧红的火炭,显出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的纹理。
经脉的丹力淤积,在焚炎的灼烧下,隐约有着化散的迹象,并滋养着他的肉体。
刺痛转为钝痛,明明难以忍耐,纪凡却进入了一种短暂奇妙的状态,心境古井无波。
一个念头,就像水滴落在古井中,激起叮咚清响,纪凡身体的吞噬之力缓缓消失,切断了与体外焚火的联系。
六个碳炉中涌到外面的丝丝火气,在失去纪凡的接引之后,引燃物体消散在石屋之中,而他焦黑的身躯,则是开始蒸腾出气韵。
万针刺体般的灼痛,并没有缓解,意识逐渐模糊,纪凡不敢再维持吐纳的盘坐姿势,极为艰难打开双腿,不顾疼痛向六个碳炉子尽量爬近一些。
尽管纪凡很痛、很累,可他告诉自己不能失去意识,强自闭目装死忍耐,趴着呼吸吐纳。
就算呼吸微弱,纪凡也要维系生机,否则他怕自己在这样的状态下,连天亮都挨不到。
粗砺的火气充斥鼻腔与胸中,就像小刀割着血肉。
“重伤!”
此刻纪凡意识到,他还是轻视焚火锻体诀与修炼之道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这夜对纪凡而言,是如此的漫长。
在纪凡细细想来,锻体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个过程通常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体现出效果,其中还有很多的侧重,诸如淬炼筋肉、炼骨,以及凝炼五脏六腑。
六个碳炉子的火光,已然变得暗淡,直到天亮,纪凡的心神和肉体,才得以真正平静下来。
石床上的被褥,早早就烧成了灰,此时的石屋中,就像是着过了一场火。
纪凡一身皮肉旧伤显露,身体被烧得焦黑,但奇异的却是,在他肌肤上,看不到溃烂烧伤,皮肉更是没化焦炭。
“呼隆!”
厚重的石门拖拉声音响起,朝阳光亮照进石屋中,拿着水碗的麻脸妇人,看到石屋内被火烧过的景象,顿时露出了受到惊吓之色。
“来人,来人,出事了”
麻脸妇人看了看被烧得焦黑,气若游丝的纪凡,转身出去就惊慌叫唤开来。
被麻脸妇人这么一叫,纪凡也不免心中紧张,不确定现下他的情况,会让祖父和驼背老者等人作何决定。
没多大一会儿,匆匆的脚步声就传入了天井小院。
“这是怎么回事?”
驼背老者冲入石屋的第一反应,怒意已然压制不住。
其实不用驼背老者问,众人也能看出来是着了火,他明显是问责麻脸妇人没照顾好。
盛夏本就燥热,还摆六个赤碳炉子,即便着火,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只见驼背老者先是焦急将手搭在纪凡的腕脉上,可是没过多久,神色很快就化为了惊喜。
“陈长老,你到是说句话啊?”
美妇人对纪凡狠毒,却很在乎他的命。
“没想到被烧成这样,竟然因祸得福了,经脉淤积明显好转,整体脉象有力了不少,不过似乎是吸入火气伤了肺脉,需要花时间调理一下,赶紧将他抬到边上的屋子内,擦拭擦拭用药。”驼背老者的情绪,有些按耐不住。
听到陈耕年说纪凡有好转,纪家众人的心情却颇为复杂。
只有纪凡知道,伤了肺脉,可没有驼背老者说得这般轻松,如果不能开灵脉种灵根,蜕去凡躯,这肺脉的损伤,将会是他长时间难以摆脱的伤病,更不要说驼背老者和美妇人还不怀好意。
跟着美妇人的丫鬟,忙乱着帮纪凡净身,待到敷好药,重新缠上绷带之后,已然过了一个时辰。
“这个样子像没事吗?”
待到纪府的其他人离去,美妇人观察过石床上的纪凡,透着恼意道。
“经脉淤积终于松动了,情况当然比以前好了很多,就算气血还不太顺畅,但可以运行了,机会或许就在眼前!”驼背老者犹豫一番,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
“这是什么?”
看到驼背老者在小瓶子中,倒出一颗暗红色的丹药,美妇人不免谨慎问道。
“这是可以增强他肉身恢复力的元血丹,非常的真贵,因为炼制它需要一味重要的药材,那就是血灵草,这种灵药,夫人应该听说过吧?”驼背老者阴森笑语道。
“你哪来的血灵草?那根本不是灵药,而是魔药,即便在葬灵山脉,血灵草也近乎于绝迹了,服食血灵草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轻则血液发狂不止,重则爆体而亡。”美妇人甚至顾不得对驼背老者敬称。
“上了年份的血灵草,葬灵山脉确实不存在了,但不代表没有年份短的,一年前老夫去葬灵山脉查探,有幸赶上了一株血灵草破土而出。”驼背老者掩饰不住激动,握紧着枯手。
“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妾身虽不知道这元血丹具体的效果,但加入了血灵草,就足以害死他。”美妇人能感觉到,驼背老者愈发急切。
“元血丹出自古丹方,虽说炼丹的灵药年份都很短,达不到得造化、侵玄机之妙,却也一定有着奇效,趁着此子经脉淤积松动,没有比这再好的机会了,他的自身意识几乎已经被泯灭,再加上以往服食的迷识丹又融入了沸血草,如今再用元血丹,有很大可能挺过去,倘若错过这个机会再度经脉淤积,想要蕴养这具活尸就更困难了。”驼背老者看着石床上气息微弱的纪凡,有着很深的期待。
“以前老夫倒是没想到火炼之法,你且再去找三座碳炉子,备好赤碳,老夫要摆下九转炼丹阵,在此子服下元血丹之后,将他的经脉淤积炼化,这次不要惊动府上的人,纪明能否得到可以寄魂的本命活尸,眼下是关键,凭借这具血脉相承的本命活尸,假以时日,纪明甚至有可能成为玄阴宗举足轻重的强者。”驼背老者说到后来,一副为纪明着想的样子,有着诱惑之意。
第五章 服食元血丹
夜阑人静,虫鸣阵阵。
纪府七进院落的西厢房灯火摇曳,美妇人脸色深沉,似乎思索着什么。
“时辰差不多了。”
同在厢房中的短须中年人纪宝荣,对美妇人提醒道。
“你怎么一点不着急?不要忘了,那陈耕年也是玄阴宗灵尸一脉的。”美妇人难耐焦急,对短须中年人道。
“早就跟你说了,陈耕年是另有所图,现在着急有什么用,与其打草惊蛇,倒不如看看他想做什么,纪明在玄阴宗才是主要的,若是孩子能争气,过些年之后,一个陈耕年又有何惧,别总想着养尸,修炼之人还得走正道。”短须中年人有着烦心之色。
“你不管我管,我已经给母家去信了,希望少凉能来一趟,陈耕年急不可耐,必有原因。”美妇人主意很正,有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意思。
“事情一旦闹得不可收拾,就连你的那些害人事,也要被抖出来,眼下天罗国与南溪国的战事有所缓解,不日大哥可能也要回来,你好自为之吧。”短须中年人纪宝荣略有深意提醒,有着让美妇人安心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