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中吸一口气,道:“好,兄弟这就亲自动手查验。”
许明海插口道:“每艘船装载之货,多达数百包,查将起来,可真不易”
张中道:“不妨事,咱们但捡些靠舱壁的查看就行了,如果不靠壁,他们有什么法子可以予以引爆呢?”
徐少龙趁机赞道:“张总管真行,兄弟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跟你搭挡,必能顺利达成交差之功。”
张中还是第一次碰到一个愿意与他搭挡之人,再说这人又是他心中佩服的,因此之故,大为感激快慰。
他道:“以后机会多啦!兄弟定要倚仗徐兄的大力。”
当下与徐许二人,迅快往货舱而去。
他亲自取了一个铁钩,同时挑选了三个他认为精明能干的手下,吩咐道:“凡是靠舱壁的,都割破查验,一直验到最底下的一包。”
他和手下们一同动手,既然是割开草包查看,可就不感困难了。
徐许二人看了一阵,便一同到别处而去,查看四周的动静。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张中累得满身大汗的走出来,一见徐少龙,便道:“找到啦!每一边的舱壁各有两包,竟然是叠在一起的,那些王八蛋,可算得真准,居然一点都不差错。”
徐少龙转眼看时,只见几名大汉,已把那四包火药扛了出来,丢到河中。
他欣然一笑,道:“这等敌手也不容易找的了。”
现下他的确有资格发此豪语,张许二人,只有钦佩的份,哪敢取笑他自大?徐少龙想了一下,才又道:“明海兄,返航的路上,可还有海陵帮势力所及的地点没有?”
许明海道:“有,前面二十余里的石坎乡,是海陵帮的一个码头。”
张中从橱内拿出一卷厚厚的纸,一面道:“我这里有详细的地图,所有里数和河流深浅宽狭,皆有记载。”
徐少龙目光极是锐利,已瞥见那个大橱内,竟是一卷卷的厚纸,心想难道那都是地图不成?当下以旁敲侧击之法,不露痕迹地道:“真要得,可见张总管真是才智杰出,只走这么一趟,就绘下了详细的地图。”
张中引以为豪地道:“我一向很留心地理,但凡是我行过的,都绘有详图。”他打开地图,果然绘画得十分详细,注解精确。许明海指出那石坎乡的位置,并且把河弯内的码头形势说出来,道:“靠石坎乡这一边,河流变得十分宽阔,河岸凹入,形成相当大的潭湾。咱们如果不打算靠泊,船只便从远处直航而过,不须绕入潭湾之内。湾内有个木搭的码头,规模不算小,伸出水面达数丈,上面还盖搭得有几间农屋呢!”
张中道:“不错,这个码头,耗资甚巨,这也是现任帮主巩贵的杰作,他们这个码头,单是供其他商贾运货上下,转销各处,每日的收益就很可观了。”
徐少龙道:“若然如此,咱们不妨毁了他们这座码头,使他们大遭损失。”
许明海道:“头儿别开玩笑,海陵帮定已防范咱们还击,大概连巩贵自己也得出马,严密防守这座码头。”徐少龙沉吟道:“如果他们严密防守,便分不出大批人马来截击咱们,因此,他们决计不会在咱们经过石坎以前,向咱们下手的。”
许明海道:“他们如果能先行毁了咱们,如何还须全力防守?”
换言之,敌方可能以攻代守。
徐少龙分析道:“敌方的军师心计很深,只看他步步都留下后手,以防失败这一点就可看出来了。以这种人的性格,必走坚守兵法上‘先为不可胜,然后求胜’的法则。也即是先使敌人无法赢得自己,才设法攻打别人。因此,他必定宁可让咱们通过了石坎,方始出手。”
他停歇一下,眼见张许二人皆有膺服之色,便又道:“海陵帮这次攻击咱们,照理说应是未尽全力。因为他们既敢发动战事,当然是估计过实力可以与咱们一拼。
此外,他们也必有情报,晓得这次出差的人数和人选。我是第一次出道,他们焉会把我看得很重?”
他说了半天,不外是证明两点,一是海陵帮实力一定已相当强大,只不过掩饰得好,所以外间不知。二是这次的行动,海陵帮未尽全力。
张中道:“徐兄料事如神,这一猜测想必不会错的,但纵然如此,咱们也不宜冒险去毁他们的码头啊!”
徐少龙笑一笑,道:“我有一个计划,或者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毁去他们的码头。”
张中大喜道:“徐兄既有妙计,快请说出。”
徐少龙道:“咱们利用敌人的火药还敬,定要炸毁那座码头,方始甘心,但假如敌人在咱们通过石坎以前就向咱们下手,这计策就不灵了。”
他这番话,可真教张许二人听得心痒痒的,一时又猜不出他葫芦中卖什么药。
徐少龙说:“现下有烦张总管迅快动手,把那三条船上的火药包完全起出,丢弃河中,只留下两包就够了。”
张中连忙出舱而去,徐少龙吩咐许明海去 快艇,以便应用。
许明海出走之后,徐少龙趁舱内无人,立刻迅快地从橱内抽出一卷厚纸,打开一看。只见这一卷地图,绘载另一条河流,详细注明始未的地点。而这一条河流的所有分歧岔道,无不画得一清二楚。
他放回原来位置,随即举步出舱,一面忖道:“我只要得到这一橱的地图,大概整个五旗帮势力所及的范围,都可了如指掌了,尤其是按照图上的注录,连五旗帮有什么舵哨,以及作何营生,也可以推测出一个大概啦厂这件事使他非常兴奋,当地念头刚刚转到如何才可以占有这些地图之时,便已醒悟,忖道:“目下当务之急,乃是与海陵帮斗法,其他的事,以后再想不迟。”这一回因为已有了经验,所以不久工夫,另外三船的药包已经悉数起出。而许明海也用那艘快艇,载了没有沉弃河中的两包火药,驶到主船旁边,等候徐少龙下一步的命令。徐少龙命许明海把火药包拆开,但这工作却是暗中而行,连本帮一众手下都看不见。他已派定人手在各船执行命令,不许手下们出来观看。这刻在快艇上,只有他和张许一共三人而已。许明海一面拆包,把袋中的火药全倒出来,而在火药当中,又有七枝比拳头略大的纤球。球上有三个孔,都插着药引。
这些铁球之内,当然是塞满了火药,只要点燃药引,就可以像爆竹一般点燃爆炸。
许明海骇然道:“头儿敢是打算亲自用这些火药铁球去炸毁石坎码头么?”
徐少龙道:“当然是利用这些物事,但方法却与你所说的不同。”
张中道。
“徐兄何故如此秘密行事,连本帮弟兄们,也都以为所有的火药都丢在河中了?”
徐少龙道:“这是有备无患之举,试想咱们既然有情报,指出海陵帮可能进犯本帮,则对方何尝不会行此用间之术?说不定在这些人马之中,便有奸细,如果泄露了秘密,咱们的戏法就变不成了。”
许明海道:“如果有奸细,纵然看不见帕们还留下两包火药之事,但咱们起出火药之事,他们已经知道了,岂不是也会泄秘?”
徐少龙尚未回答,许明海又道:“啊!对了,咱们还可以严密看管所有的人,不让他们有机会传递消息。”
徐少龙摇头道:“恰恰相反,起出火药之事,我希望能让敌人得知,但留下两包之事,则万万不可泄露。因为敌方得知火药已起出,自然打消了攻击之心。而咱们的戏法全在这两包火药上,所以不可泄露。”
张中道:“这话甚是,只不知徐兄如何利用这些火药?”
徐少龙道:“我用这艘快艇去炸毁石坎码头,这个任务;由明海兄执行。”
霸海屠龙--第二章
第二章
许明海听了这话,心跳加速,双手沁汗,道:“属下能胜任么?”
徐少龙道:“我只借用你的水中功夫而已,并不是要动手搏斗。”
许明海略感安心,道:“若是在水中,属下自问还可以对付对付。”
徐少龙道:“你只要潜泅得够快够远,就立得此功许明海大喜道:“属下可以潜泅里许,不须透出水面换气,速度之快,可比游鱼、头儿可算是找对了入啦!”
这时,他已把两包火药都拆开了,徐少龙把快艇的船板揭起,将火药完全扫在船底,那十多枚铁球,完全散放在人药当中。
他们把船板盖好,小心地去悼痕迹,徐少龙利用火药,洒出一条黑轨,通到后舵,在缺口上也洒满了火药。
做妥手脚之后,他才向许明海道:“咱们计算时间,在这缺口处插一根香,等此香烧完之时,恰好是燃着了火药,一下子就可以把所有的火药都点着了。”
许明海微感茫然,但不得不点头。
徐少龙道:“这一截香所留下的时间,已足够给你泅出湾外,登上接应的快艇。同时咱们的大船也去远了,敌人纵然欲倾全力报仇,也迫不上咱们了。”
张中佩服得五体投地,道:“唉!徐兄真是算无遗策,幸而你不是对方的人,否则我们必定粉身碎骨了。”
徐少龙客气了几句,才又道:“明海兄,你独自驾此艇,等大船先行了六七里,才可不起程。由于你孤身落单,敌人一定不放过你。”
他想了一想,又道:“以我猜想,你堪堪抵达石坎河湾,敌方便会派入截击。
所以你在那以前,就得先行点香插好,大约是在半柱香的时间,就差不多了。你一见到敌人,就跳下水,潜泅前行。
我会派出另一艘快艇,在不远处接应你,登艇后只须尽力催舟就行了。”
张中拍一下掌,道:码头之理么?到了码头,还来不及禀告,就轰的一声。”
他作个手势,同时大笑起来。
许明海道。
“这些铁球颇沉重,他们想得真绝,用这些铁球来增加重量,使咱们的人扛适之时,下会感到轻重有异。”
徐少龙道:“这些铁球才是爆炸威力的泉源,如果只是一大包火药,爆力有限得很。而一枚铁球,就可以比千包火药都厉许明海道:“头儿从前一定干过烟火炮这一行了?“徐少龙道:“这倒要使你失望了,我从未干过这一行。可是少年时在乡问,却曾经利用火药,闯过不少祸事。”
“而且我不妨告诉你,这些铁球虽然有药引,还真不易点得着,必须四周很多火药烧起来,才能引爆,这就是页得费一番手脚的缘故了。”
一切安排妥当,徐少龙传下命令启碇,顿时响起一片宣声,四艘双桅大船,缓缓离开了江岸。
徐少龙正要跃回大船,却被许明海扯住,他道:“头儿,假如敌人不把此艇拖回码头,咱们还有什么去子补救没有?”
徐少龙向他笑一笑,道:“天下之事,没有一件是绝对无漏洞的,假如此艇敌方置之不理,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你不须担心,一迳赶返会合便是。”
他自然而然的有一种气派,使入觉得他有资格丢得起这一艘快艇,有如丢了一件破衣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
许明海俯首道:“头儿说得是,但属下相信你的奇计必能成功。”
徐少龙登上大船去了,许明海独自上岸,藏身在树丛中,过了好一阵,才奔回快艇,装出一副急匆匆的神色。
这是徐少龙要他这么做的,希望远处有敌人在监视他的动静,而把这一切都报告上去。
河中上下游都不见有舟船来往,许明海心中有数,晓得这是因为本帮传出消息封河,因此之故,大凡是在水道上馄饭吃的,谁也不敢得罪五旗帮而驶入此河。
快艇顺流而下,甚是快速。
许明海初时若无其事,可是到后来、越是接近那石坎湾,心中就更为忐忑不安。
他感到很紧张.竟然坐立不安起来。他很快就发觉自己太沉不住气了、暗自笑一笑,想道:“许明海呀!你这是怎样了?你又不是刚刚出道,从未见过大阵仗的新手,何须如此紧张?况且纵然失败,也不会受上头惩责,只不过略有被截杀的危险而已。”
想到敌人可能中途截杀这一点,他反而放了心,想道:“敌人不出手则已,如是出手,必在石坎湾外面的河面。若是那样,他们只有中计伤亡之惨,我独自一人,哪愁逃不掉。”
不过无论他如何多方安慰自己,他心中依然非常紧张,难以松弛下来。
快艇在阳光中滑过河水,时时有水鸟掠过前面,更兼两岸绿树婆娄,红花掩映,景致之佳,委实使人忘俗。
不久,快艇已达石坎湾口,周围一片寂静,十分安宁,五旗帮的几艘大船,早已去得无影无踪了。
他从河湾望人去,那是一条下甚宽阔,但河道却根深的岔汉,从此处转入去,下到半里就是著名的石坎湾,人货上落,非常繁忙热闹。
人口两旁,皆是高高的芦苇,再过两三丈,方是河岸。
许明海晓得大凡是设伏兵的话,必在岸边浅水的芦苇之内,因此,他一面点燃了线香,另一方面,双目如隼,向河口两边的芦苇地带搜索。
忽见右方有一处芦苇摇动,他可不管是不是敌人出现,一下子就扎人水中,施展水底功夫,迅快潜泅下去。
他尽力潜泅得远些,最后在岸边的草树间浮起,冒出头面,换去胸中的浊气。突然间听到旁边籁赣一响,他大吃一惊,转眼查看,只见一片薄薄的黑云,迎头罩下,笼罩的范围甚广,使他无由逃脱。
那片薄薄的黑云,敢情是一张鱼网,但当然不是普通的质料,许明海整个人被罩住,顿时真如网中之鱼,全然无法挣扎。
本来渔网乃是软物,就算是弄不裂,但手推脚撑一番,仍然是办得到的事,可是许明海挣动之时,却因对方提网的手法非常巧妙,一下子横拉活扯的拽上岸,接着被人一脚踏住,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已迫到他面门,寒气侵肤,使人胆裂。
许明海动也不动,睁眼看时,目光从网中透出去,但见身边站着两个人,皆是劲装疾服。
其一年纪较轻,身材修伟,两眼神光充足。目下正是他一脚踏住自己,另一手挺刀,抵住面门。
在他后侧的人,虽然亦是劲装疾服,可是身量矮瘦,面目透出一股阴险凶悍之色,使人不喜欢他。
那年纪轻的回头对矮个子道。
“副座真有一手,这厮果然在这几冒起头换气,谁知我们在这几安装了罗网等他啦!”
许明海一听而知那矮瘦个子就是海陵帮的副帮主陈计,此人著名的心狙手辣,诡计多端,乃是海陵帮重振声威的一员主将。
陈计嘿嘿冷笑数声,表示出心中的得意之情,接着说道。
“这家伙姓许,名明海,只不过是五旗帮中的一个小头目而已,算不了什么人物。不过今日自投咱们网中,却也可以教那徐少龙得知本帮的手段,使他们不敢以为本帮无人。在这一方面来说,意义却甚是重大。”
他停歇一下,又道:“不过如果今日不是得到居安之老弟你帮忙,施展这申间绝技的话,只怕也没有这么顺手,就捉到了这厮。”
许朗海讶然忖道:“这个姓居的年轻人,如果使得陈计如此看重?竟然口称老弟?口气之中,又对他相当客气奉承,只不知他是可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