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王通发完脾气,边上那老妇人号哭起来,让赵国栋更加火大,街面上尽管冷清,可这条街的店铺里,掌柜、伙计什么的都在张望这边,刚才两个帮手被痛打,已经让他丢尽了面子。
老妇人的号哭让他愈发的心烦,抬脚又是踹去,嘴里骂道:“不长眼的老货!”
不得罪比自己级别高的人,这是职场生存的不二法门,这还没有彻底翻脸,还有转圜的余地,王通转头就走。
那老妇人的哭声钻进耳中,让王通心里难受,现代时候孤儿出身,从小就好勇斗狠,小学一路打到大学,也没吃什么亏,可因为自己的出身,王通对于鳏寡孤独总有一种骨子里的怜悯和同情。
“忍住!忍住!”
王通边走边告诫自己,都已经说出了声,走出去两步,身后的号哭有些弱,王通再也忍耐不住,转过身,先弯腰拿起路边的一块砖头,大步流星的走到那赵国栋的身后,拿着砖头狠狠的拍了下去。
“嘭”的声闷响,赵国栋痛叫一声,双手捂住头,踉跄几步却没有摔倒,他头上带着窄檐的毡帽,方才那一下被毡帽遮挡,后脑仅仅剧痛而已。
赵国栋捂着头转过身,没看见人,却看见一面砖头在眼里越来越大,“嘭”又是一声,砖头正拍在他脸上。
幸亏是砖头的宽面,要是窄的那边劈过来,怕是直接把人脑袋开了,即便这样,赵国栋也是脸上开花,口鼻淌血,脑袋被两下重击,天旋地转,再也站立不住,踉跄几步坐倒在地上。
打都打了,王通又怎么会停手,一脚踹在他胸口上,扬起手中的砖头就要砸下,赵国栋双眼被血糊住,模糊的看到这个,吓得魂飞魄散,不管不顾的大声尖叫起来。
街道上的商户,刚才散去的行人都隔着远远的观看,方才那种看热闹的状态完全不见,大家都是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被王通这凶悍狠辣的作风给震撼住了。
赵国栋的尖叫倒是把打发了性的王通喊清醒了,砖头砸下,怕是就要出人命了,王通丢下砖头,正反手十几个耳光抽了下去。
他尽管才十三岁年纪,可身体壮实,经常锻炼不说,在铁匠铺的半年经历更是增加力气,王通此时的力量不比成人差。
几下下来,赵国栋的脸上已经被抽的好像是猪肉一样,血和络腮胡糊在一起狼狈异常,王通手下不停,大声的骂道:“下贱的东西,你父母如今多大年纪,你他娘的怎么就下得去手打个老人,你这几十年的饭吃狗肚子里去吗!”
百善孝为先,王通打的凶狠,可这话却句句说在理上,商户和看客凡是能听到他说话的都是暗暗点头,更觉得痛快。
王通怒气消散,想想这殴打上官的罪名怕是逃不掉了,这也让人头疼,不过他表情却依旧凶狠,冷声说道:“老人家的饼被你们弄烂了,拿银子赔!”
赵国栋和两个泼皮多少恢复了点,可他们现在看王通如同看猛兽一般,哪敢有丝毫的违抗,硬撑着身体掏出银钱来,散碎银子和铜钱都是不少。
第一卷第九章 不后悔
王通也不管多少,统统拿来放进竹篮中,搀扶起那个已经吓傻的老妇人,和气的说道:“大婶,拿着钱回去,这些天不要到这边来了,快走,快走吧!”
老婆子看着篮子里的碎银和铜钱,呆呆的没有出声,王通又催促几句,这才反应过来,直接跪在地上,感激涕零的说道:“大善人,大善人……这边老婆子哪还敢来……要不是大老爷您作主,老婆子……回去一定给您立个长生牌位……“今天这老婆子遇到的事情太多,但到最后这还算好的,特别看到竹篮里的碎银和铜钱,卖半年的烧饼也未必能赚来这些,王通的年纪做她孙子也不算过分,可这个小锦衣卫此时在他眼中就好像万家生佛一般。
大喜大悲,老妇人说话都不成章法,王通冷静之后,正为接下来的首尾头疼,安慰那老妇人几句,就把她打发走了。
两个泼皮加一个赵国栋,尽管被痛打,可都是皮肉的伤害,王通和那老妇人说话的功夫,几个人恢复了不少,可却没人敢爬起来。
王通直接坐在了茶馆的门槛上,一直看着老妇人离开这条街道,就算三个人想要追也追不上了。
午饭时间快要过去,路上的行人又多了起来,不过走到这边的人都要绕下,看到一个锦衣卫大模大样的做在茶馆的门口,门前还倒着三个人,别说里面的人不敢出来,路人更不敢过来。
想了几个出路,都不太现实,自己人微言轻,估计那田百户会看在银子的份上不给什么惩罚,但开革出锦衣卫队伍的惩罚免不了的。
到时候拿着银子走吧,出了京城海阔天空,自己好歹有领先时代几百年的经验和知识,虽说用处不大,没准也能干出一片天地。
现在发愁有个什么用处,王通想通了关节,洒脱一笑,站起来向家走去,那三个有点恢复的人,一看他站起,立刻都是躺在地上装死。
不就是打个卖饼老太婆,至于下死手这么狠打吗,现在身上无一处不疼,血肉模糊啊王通压根不理会地上三个死狗,直接回家。
直到这时候,茶馆的掌柜才和几个伙计战战兢兢的走出门,那掌柜的先是盯着王通的背影望了望,又不屑的盯了赵国栋三人一眼,这才脸上堆起笑容,快步跑过去搀扶:“赵大人,您……”
走在街道上,行人依旧是纷纷走避,可店铺里的掌柜、伙计甚至熟客大都知道了午饭时分发生了什么,很多人还是亲眼看见,都不敢小看这年轻的锦衣卫,动手狠辣凶悍这个不说,做的又是行侠仗义的事情,这可真了不得。
这样的人物是这条街道上的住户,小旗王力去了之后,大家对这王家是不是有些冷淡怠慢了?
王通进家门的时候,赵国栋已经在茶馆的座位上了,拿着热手巾小心翼翼的擦拭脸上的血,碰触到伤口就疼得呲牙咧嘴。他能感觉到一直对他毕恭毕敬的茶馆上下,这时候似乎都有些怠慢。
丢了大人啊,赵国栋恨的咬牙切齿,在那里咆哮道:“兔崽子,你赵爷和你没完!”
不过这咆哮声音不大,门外的人都没听清楚。
既然惹了这样的事情,下午王通也不准备回去当值,简单吃了几口午饭,就拿着油布把家里所有的银子分成两份,一份五十两,准备给隔壁的马寡妇,另一份三百五十两抱起来之后,埋在了院子里隐秘处。
其余的散碎银子和火铳都装在了身上,要是明天当场开革,对方要立刻报复,还未必有回来拿银子的时间,只能先朝着城外跑,伺机回来拿银子。
马寡妇在他丧父期间帮了这么多忙,这等恩情一定要报答,再说,马寡妇的儿子在城外给人养马,也就自己混个生活,马寡妇自己还要靠着缝补衣服赚点吃用,过得很不容易,这五十两银子顶大用了。
没想到银子送过去,倒是把马寡妇吓了一跳,说“街坊邻居该帮的,怎么就给这么多银子,快拿回去”,王通好说歹说,马寡妇才留下了十两银子。
一切准备完,静下心来,王通在屋子里纳闷,自己在现代时候被客户骂,也是笑脸相对,和和气气。路上看到一些不平事,也都低头过去,也算个有涵养能忍的合格社会人,怎么今天如此暴躁。
上辈子小心翼翼,却也孤独病死在床上,重活一世,或许自己潜意识中不想再活的那么不甘心。
再说,自己这十二年一直是以一个儿童的身份来生活,多少有了孩子的习惯,一个孩子,又怎么会权衡轻重和忍耐。
“打就打了,这样的渣滓,要是不打,那更对不起自己”王通胡思乱想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沉沉睡去。
起早已经成了习惯,王通把银子、火铳以及锦衣卫的告身文书仔仔细细的放进包裹,然后绑在身上,这之后再套上飞鱼服。
一切都要做好提防,王通在父亲死后,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这个时代虽然有法律,却不是法制的社会,弱肉强食,人的姓名和安全根本得不到什么保障。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心戒备总归没有错。
有心事,起来的早,尽管忙碌半天,出门的时候居然还和昨日差不多,临近冬季,京师的天格外的晚,此时也就是天光初露。
从家里出来,街道上的人都是各个店铺的伙计,下门板、洒扫、给掌柜的和东家买早餐,还有备货等等的事情,都要早晨起来忙碌。
王通路过距离他家最近的那个布行,正在洒扫的两个伙计见他过来,连忙停了手头上的活计,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口中客气的说道:“王大人这是上值去,真是辛苦了……”
昨日也路过,这两个人不过是向后退了几步而已,怎么今天这么恭敬,王通纳闷的点头致意,继续前行,再走就是一点心铺子,此时铺子里的挂炉已经点火,烘烤点心的香味飘散出来。
正在擦拭柜台的掌柜的看到店外王通经过,忙不迭的吩咐伙计包了几块刚出炉的点心,小跑着追了出去。
“王大人,王大人,这是小店刚烤出来的肉末酥饼,这大清早的,吃块垫垫肚子,也去去寒气。”
第一卷第十章 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