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向前滑了一下,身子向后倾倒,这样跌倒的人或许会想抓住些前方的什么,或者向后撑住身体。
他的视线是向前还是向下,或者是向上?
我弹落烟灰,抬起目光,头顶上方,在遍布蜘蛛网和尘埃的阴影中,似乎有个奇怪的图案。
啊,这就是我一直忽略的东西。
我想着,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瞧出那是什么图案。
图案的一部分像是眼睛,从上到下一共有三对。
我的头脑中浮现出当时的影像。
那人急匆匆走进来,滑了一跤,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但还是跌了个四脚朝天,仰躺的身体让他看到了那三对诡异的眼睛图案。
然后惊叫起来?
不对,还缺少什么必要的关键。
他的手。
跌倒时是朝向哪儿的?
三对眼睛?
我的手臂自然而然抬起来,指向那三对眼睛的图案。
忽然脑中闪过一句话:
“不要把手伸进狗的嘴巴里。”
头顶的诡异图案猛然亮起红色的光芒,红光宛如血液般沿着流转,完整的图案突破蜘蛛网、尘埃、苔藓和阴影的封锁,清晰地倒影在我的眼帘中。
那是狼,或者犬,但是现实的狼犬并没有三对眼睛。
诡异的恶犬咬着十字架,三对眼睛充满血色,狠狠地瞪着我。
它似乎是有人性的,它裂开的唇,露出的利齿,就像是在嘲笑。
似乎下一刻,它就要朝我扑来!
不要把手伸进狗的嘴巴里。这句话回荡在我的脑海里,黑暗的浪潮瞬间淹没了我的视野和知觉。
黑暗退去前,我的意识并非一直清醒着。
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实际流逝的时间或许并不是这么多,书迷们还喜欢看:。
一旦醒过来,脑袋就迅速恢复了清醒状态。
就像一道清晰的直线,中间被人用橡皮胶擦去,留下黑乎乎的一块。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仍旧在厕所里。
我躺在瓷砖过道上,这里的瓷砖擦得光可鉴人。
没有氨臭,也没有恶心的尿痕和苔藓。
光鲜华亮。
吊顶明灯。
不是学校的厕所。
这是哪里?不知道。
我还记得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失踪的学生,谜样的留言,诡异的红光,六只眼的恶犬。
不要把手伸进狗的嘴巴里。
我朝六眼恶犬伸出手,但若要说是伸进它的嘴巴,更像是被它咬了一口。
真的被咬了。我的灵魂正隐隐作痛。
那个失踪的学生,他也在这里吗?
站在陌生的地方,我没有丝毫的恐惧,当我意识到这一点时,也感到十分讶异。
我的理性正在发挥作用,感性却龟缩在角落里。
逻辑是理性的。
因为昏迷产生的空白,我的逻辑产生死角。
我想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于是,我走出去。
厕所外是走廊,一侧是排了号的房间,一侧玻璃拖窗。窗外阳光明媚,绿色的茵毯,矮小的树木,有一个小池塘,泉水从人鱼石雕肩膀上的水瓶中流出,树荫下设有长椅,还错落着一些单杠,沙坑,秋千和跷跷板之类社区游乐设施。
温煦、宁静、祥和——本应可以从这里找到如此之类美好的词汇。
然而到处都是人类的尸体。
被挖开的泥土,干涸的血液,散落一地的残肢断臂和内脏。
就像被横扫过的战场,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充斥五官的景象和气味令人作呕。
所能目眺的更远方,半毁的大楼裸露出钢筋结构,淡淡的黑烟四处飘散,莫名的黑影在房顶跳跃,如同游荡在水泥森林中的妖精。
很奇异的,我没有丝毫恐惧。
我的理性正在发挥作用,感性却龟缩在角落里。
逻辑是理性的,它在我的耳边轻声细语。
这里是末日的屠宰场。
死者的咆哮清晰传来。
围绕这片土地的砖墙很高,大概有两米,扎在墙顶水泥中的碎玻璃在阳光下闪闪生辉。出入口是一扇五米宽的花式栅格铁门,正紧闭着。一辆越野车停在门外的马路上,露出黑色的后箱。
一群衣衫褴褛,干枯丑陋的家伙们在铁门外游荡,书迷们还喜欢看:。
无论怎么看,失去半边脑袋,胸膛被剖开,内脏拖了一地的人,都不可能还活着。
他们,不,它们,是一群行尸走肉,复活的亡灵。
丧尸——
最形象的称呼。
真是个可笑的场景,就像在做梦一样。
我点燃了香烟。
除此之外,无论是花园还是门外的马路,都没有活人的踪迹。
这里已经是一处废弃荒凉的机构。
只剩下异样的寂静。
令人心跳加速。
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吗?不知道。
丧尸在门外徘徊,它们潜伏在这里吗?或许吧。
我沿着走廊一直向前走,这里是三楼,门牌号一律以三打头,所有的房间都关闭着,我没有打开。
在走廊中部有楼梯,阶梯旁是盘旋的斜坡。我在设施完善的公共场所见识过这样的结构,斜坡是给轮椅用的。
这里像是孤儿院或者养老院。
楼梯口有一个常备性的消防柜,我脱下外套包住肘部,用力击碎玻璃,将消防斧取出来。
楼上传来犬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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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透明的犬
我仔细听了听,的确是犬吠声,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情绪愉悦,却令人战栗的吞咽声,其他书友正常看:。书迷楼 ()本站
这座大楼里深藏着比死人更危险的东西。
它是活着的,而且居于食物链的上层。
我又一次想起学校旧厕所房顶的六眼恶犬的图画。
不管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不觉得自己可以避开它。犬类嗅觉灵敏,它很快就会知道我在这儿,无论我逃到哪里,只要在这个被围墙和铁门封闭的场所里,就不可能躲过它的追捕。
我要逃出去,必须找到开启铁门大锁的钥匙。
我猜测并希望自己之所以在这里,大楼的第三层,并非是没有意义的。
旧厕所房顶的六眼恶犬画像如此逼真,就像真正地活着,每一刻都在用我们所无法了解的方式呼吸。将它留在那里的家伙,无论他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都一定是有智慧的。
想想吧,一个有智慧的家伙埋下陷阱,将我和其他人丢到这个残忍的世界,只是寄望我们像只蛆虫一样死掉吗?
如果他希望我们能够做些什么,就一定会留下生存的提示。
我的逻辑没有错误。
这层楼暂时安全,但从房间大门的样式就可以看出全都是普通住间,没有像是会寄存钥匙的地方。
这里也不是警局之类的暴力机关,不会有比斧头更强力的武器了,也许也只有这里才有这么一把消防斧。
所以我要上去,和那只可能是犬类的东西战斗,只有在boss把守的地方,才拥有最关键的宝藏。
如果设计我的人拥有智慧,那么这是游戏开始最粗暴也最简单的考验。
是的,这是一个生存游戏,这就是我的推理得出的答案。
我一点都不害怕。
我一步步沿着楼梯走上去。
双手提着斧头,狠狠吸着烟,火星和烟雾宛如恶龙的鼻息。
虽然从外表看不出来,我从小就被称作“无畏之川”。
在以爬树、单杠回旋、在狭窄的走廊护栏上行走,从高高的阶梯和楼层上跳下,翻过高墙,尝试飞檐走壁这些危险行为做为儿童游戏的年代,大家都肆意奔放,不惧于流血和骨折,也不觉得踩死青蛙,吃烤蝗虫是恶心的事情,只为了得到勇敢的赞誉和钦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