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姥姥念叨好多次了,她一直觉得我妈莫名其妙怀孩子,是因为她没能好好的看着。
我忙着附和说:“嗯,爸,姥,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们。”
老余头眼中水光闪烁,低头抹了把眼睛,哎哎的应了。
吃完饭,姥姥回去睡觉了。
我坐到老余头身边,小心翼翼的问:“爸,你会跟我和姥走吗?”
他顿了下,缓缓摇头,“爸走不了,我得留下来看着村子。”
“为啥?”我不高兴的问。
他笑着摸我的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这就是我的命。”
我甩开他的手,气哼哼的去睡觉了,早上上学都没搭理他。
等我晚上在姥家吃完饭回来,就看见老余头正跟隔壁梁婆子说话。
梁婆子哭的双眼红肿,“我侄女春霞,她命苦哇,她头个生的是丫头,第二胎没活下来,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她婆婆也不知道从啥地方听说的法子,说是生孩子的时候,弄碗白面在上面倒上香油和鸡血,放在门口,嘴里念叨着生小子,就能生下个带把儿的。”
老余头脸色骤变,催促道:“后来呢?”
“春霞这胎是生了个小子,可总是病病殃殃的,一到晚上就哭,还憋气,脸都憋紫了,县城的医院跑了好几趟,都不管用,可把我闺女急坏了,她听人家说你有本事,就托我来问问你,能给孩子看看不?”梁婆子恳求道。
“白面上倒鸡血香油是招鬼的法子!”老余头脸色铁青,“快叫春霞把孩子抱过来。”
第010章 孩子扔到哪里了?
梁婆子吓得脸色发白,“我现在就去找春霞,老余,你等会啊。”说着,转身跑了。
老余头站在门口,愁眉不展,好像遇到了十分为难的大事。
“爸,咋了?”我看老余头脸色不对劲,也顾不上跟他闹气了,忙着跑过去。
他道:“我总觉得这几天的事不对劲。”
我挠头,心想本来就不对劲啊,人都撞邪了。
春霞的婆家跟大萍小姑是一个村子,按理说走路也就是一个小时,要是骑车子更快了,可梁婆子到的时候天都黑透了。
进了院子,还能听见春霞婆婆埋怨媳妇:“我本来不想来,是你非说有用,要是治不好,你可别怪我狠心,得把他处理了,你再给我生个健康的孙子,说到底还是你肚子不争气,我那会结婚才五年,就生了三个小子。”
春霞抱着孩子,默默流泪,也不敢还嘴。
梁婆子狠狠的瞪了春霞婆婆一眼,“你可别瞎咧咧了。”要不是看着到我家里,俩人准得打起来。
我在屋里看着春霞怀里的小娃娃,有些熟悉的恐惧,就像我那会看见南山上的棺材一样。
进了屋,梁婆子就把春霞拽到老余头跟前,“老余,就是这孩子,你快给瞅瞅。”
我刚要往前,就被春霞婆婆挡住,她撇嘴,一副尖酸刻薄样,“你离我孙子远点。”说完还小声嘟囔了句:“指不定谁的种,坟地出生的东西,忒倒霉。”
老余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把我招到身边。
我冲着春霞婆婆哼了声,跑过去,看见那孩子的瞬间倒吸口冷气。
孩子脸色发青,瘦的皮包骨,可两只黑眼珠却滴溜乱转,我过来后,就不错眼的瞅着我,过了会突然一脸惊恐,开始哑着嗓子哭。
我揪着老余头的袖子,觉得这孩子可怜,心里又有点害怕。
春霞忙着晃悠着哄,惊讶道:“在家的时候就是睡觉,连奶都不吃,现在还睁眼了。”
“孩子是哪天生的?”老余头突然问。
“下大暴雨那天。”梁婆子忙着道。
老余头右手颤了颤,好半天才发愁的说:“小孩体弱又魂魄不稳,没法用狠招……”
话没说完,春霞忙着往后退了退,不好意思道:“孩子尿了。”
老余头一拍手,乐了,“童子尿可是个好东西,拿尿布给孩子擦擦身子,擦完等个十来分钟再用干净的湿布擦一遍。”
在春霞忙活的时候,老余头咬破手指,往孩子眉心摁了下,然后又找出黄纸,画了道符。
我伸脖子瞅了半天,也看不懂他画的是啥。
孩子之前看着还有点精神,可春霞一拿尿布给他擦身子,就有些蔫吧了,等擦完后,已经睡着了,脸上也有了些血色。
春霞用干净的湿布又给孩子擦了一遍,裹好小被子,老余头才把符纸给春霞。
“晚上把公鸡拴在孩子睡觉的屋门口,符纸贴在门框上,睡前再用尿给孩子擦一遍身子。”老余头说。
春霞忙着接过,跟老余头道谢。
他摆摆手,沉着脸问:“你家是不是夭折过一个孩子?尸体扔到了哪里?”
第011章 阴桥
他这话一说,无论是春霞婆婆还是春霞都脸色发白,春霞看了她婆婆两眼,试探着问:“余叔,你问这个干啥?”
“你婆婆招来的要是普通的孤魂野鬼,早就把你儿子勾走当替死鬼了,可现在那东西就只缠着孩子,没下狠手,这就是来讨债的。”老余头说。
春霞腿一软,直接往后栽,多亏梁婆子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摔到地上。
“不可能!”春霞婆婆尖声道:“河边老荒坟埋的女人孩子多了,也没听见谁家有回去讨债的,再说了,那丫头片子又不是我们掐死的,我把她扔过去的时候,还是有气呢。”
农村一家只能生两个孩子,心眼好的人家生下闺女来或是托人说情或是认着罚钱,好养赖养也会把孩子养大,但要是碰到心狠的,就偷偷把孩子送人或者扔了,好留下这名额接着生儿子。
春霞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