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伤得不轻,来时路上长离给她服了一颗丹药,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只是对方是凡人体质,若再服丹药有可能承受不了,所以还是找凡间大夫诊断比较妥当。大夫把过脉后说少女只是受了刺激才昏睡不醒,好生修养几天就可以,他这才稍稍安下心。
担心术法留有后遗症,加上不急着赶路,风海楼稍忖度便对长离说想等那少女恢复后再离开。
提议的时候兢兢战战的,若问为何会对小师叔如此敬畏,一方面是因为没见过几面,另一方面是因为去年门中试炼由这位小师叔负责。
师妹她刚出关,不太熟悉新来的弟子,所以下手可能有点没轻没重,哈哈哈结束后,云逸看着哀鸿遍野的试炼场,干笑着解释。
修为压制在金丹中期的长离以及一柄木剑,没让参与试炼的七十八名弟子们撑到三刻钟以后。
当时风海楼将平时积攒的灵石全部砸了出来,辛辛苦苦布下了注重防御的玄武阵,打算龟缩一个时辰熬过试炼,没想到长离三剑就挑破阵势。出来后他躺了三天床才能下地,之后每每见到小师叔就本能地想拔腿就跑。
同行那么多天后虽不至于像以前见到长离就噤若寒蝉,可终归还是有些心悸的。所以在这节外生枝的环节格外紧张,生怕被呵责。
不如小师叔您先回去?师父在等着那些器具,我把这位姑娘送回家就回去。
好。出乎意料的是,长离立刻答应了。
太过平淡的语气让风海楼不禁怀疑,若他提议的是把那个少女丢下,对方也会是同样的回答。
说完长离片刻都没多留,一眨眼气息已远在风海楼可探范围外。
好快他又一次感慨。
这时,一声轻微的呢喃传入耳中,他看向床上的少女。
只见对方修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你醒了!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再找大夫看看?他高兴地丢下一连串问题,少女却只是茫然地盯着天花板,苍白的面容上缓缓出现迟疑的神色。
你是谁这是哪里?她扭头看向风海楼,轻声问道,接着又迟疑地说出几个字,让风海楼当即愣住。
我是谁
状况太突然,风海楼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却见少女突然尖叫一声坐了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浑身不住颤抖,伴随着喉中溢出的破碎话语,呼吸愈发急促,浑身透漏出痛苦感。
气神永安!风海楼急忙捻诀,点住那少女眉心,驱走她身上的狂躁惊惶之气。
待对方再度沉沉睡去,他试着探入对方记忆,却感受到一股斥力。
少女体内竟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灵气,这是修士才有的天赋。
他没有带测灵石,但已能笃定对方是个绝好的修真苗子。
念及那邪修抽干其他少女的血,却独独想在她身上施加术法的做法,风海楼恍然大悟。
多半是看上了这少女的根骨。
接下来怎么办?
看向对方安静的睡颜,之前他都没好好打量过少女的模样,如今一瞧,发现对方五官生得十分精致,便是和以容貌与剑术出名的小师叔相比,也不见得逊色多少。
如今门中的师妹们,好像都没有她长得好看呢,他心不在焉地如此想,片刻后忽然惊醒道:怎么想这些!
重重给自己脑门来了一下,思考片刻,他伸手截了少女身上半截衣袖下来,从储物囊中搬出十几颗灵石摆将那片衣料围住,捻出一道符贴了上去。
此乃追踪之阵,不多时便有一缕白雾自那片衣料中升起,往北方飘去,他见状立刻追了上去。
白雾所去之地就在临镇,风海楼抵达后,入目却是触目惊心的惨状。
偌大的府邸已是一片焦墟,官府在外贴了封条,但还没来得及清理里面,起居室的墙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在废墟中转了几圈,最后在镇宅的方位布置下法阵,启动便见阵中浮现出模糊的影子,还原了当日的情景,那邪修竟是将除了少女之外的人全部杀了,临走前还放了一把火。
天明后,风海楼去了离这最近的宅子。
接待他的是个文士打扮的年轻男子,听到他询问有关那座府邸的事,当即吓得脸色发白,匆匆将自己所知的告诉他后便像送瘟神一样把他送出门。
太过惨绝人寰,寻常人谁也不愿意与之有所牵扯。
十几天后,风海楼回到云浮山,却不是一个人,而是将那个少女也带了过去,他将对方安置在山脚一个镇子里,道:
一个月后便是山门开放之时,以姑娘的资质,定能穿过参道,后会有期。
说罢便御剑离去,身影化为一道光消失在天际。
少女低下头,展开手心被揉成一团的纸,比常人颜色略浅的眼眸中浮出一丝迷茫。
纸上工工整整写着三个字:钟明烛。
这是她的名字,是风海楼自那年轻文士口中打探来的姓名生辰涉及人之本源,便是法力通天的修士也无法推测出来。
如今,这三个字便是她与过去唯一的关联了。
第3章
大半个月后,钟明烛踏上风海楼临别前指示的方向。
姑娘可愿与我一道回去,修炼以踏仙途?
当对方这么问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遇到了骗子,可很快就在对方挥手招出飞剑的举动下打消了这个念头。
事已至此,她还有什么退路呢?
自称风海楼的少年说她大抵是受到术法影响,是以失去了记忆。
最初尚有些许惊惶不安,很快她便冷静地接受了目前的处境,甚至可以说冷静过了头,丝毫没有身为失忆孤女该有的紧张感,脾气似乎也不算好。
在等候山门开启的日子里,她整日在镇上游荡,见到什么有趣的都要上去凑个热闹,放肆张扬,甚至用胡椒水对她心怀不轨的登徒子整治一番。
大抵是本性使然吧?听风海楼说自己本是大户千金,兴许因为见识开阔所以比常人多了一份胆识气度,这样安慰着多次,便连最后一丝不自在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