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他情急之下一掌重重拍上那女子肩头将其推远,身子猛退同时再结出数十道屏障,却仍晚了一步,血珠飞溅,右肩上多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余光中,后山似乎也笼上一层青光,细看时却已消失了。
千面偃略显狼狈的捂住伤口,细长的眼中的紫色已消失,他第一次细细打量起面前的白衣女子。
面若玉琢,眸色如墨,粉黛不施,仅眉间一点朱砂为缀,她身上那层青光已经消失了,一袭白衣寡淡得不沾半点人烟气。
你叫什么名字?千面偃问道。
长离。声音平静似雪山上冰封的河川,漆黑的眸子盯着千面偃。她受了足以致命的一掌,可还是紧紧握住剑柄,血不住自其指缝间渗出,长剑没有丝毫颤抖。
嫣红的血顺着剑身滑落,与千面偃的血混同,最后自剑尖滴落,几滴落在斗争中纤尘不染的裙角上,好似梅花于雪地怒放。
第2章
千面偃的目光自女子脸上移至裙角,眸中阴沉不定,片刻后大声笑了起来,肆意得不像一个受伤的人。像是找到有趣的物事,笑够后,他高声喊道:竖子伤我,以天为誓,日后必叫天一宗数倍奉还。
话音未落,身影便消失于天际。
天一宗弟子长离以不足两百之龄达元婴修为,继而于宗门临危之际重创千面偃,魔头就此失去了踪迹,堪称百年来几大幸事之一,正邪两道无人不拍手称快。
此后,长离仙子之名传遍天下,仰慕者济济,被竞相引为美谈。
第2章
阳山,正值山雨欲来之时,云层重重压下,几乎要将整座山头吞没。
荒僻的谷地里,嶙峋乱石围成奇怪的形状,中心为谷地最低处,五条锁链自石中伸出,缚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而她头顶原本悬着一个药炉,此时被打翻在地,徐徐流出暗红色的液体。
邪道上流传着许多以人血为引的术法,此处的主人正是一个邪修,或者说原本的主人,如今,不管他想做什么,都无法继续了。
一柄狭长的剑斜斜穿刺他胸口,洞穿了心脏以及元婴,身形俱灭。
他甚至连吃惊都来不及,魂魄便赴往轮回。
白衣女子看也没看将长剑收回剑匣,转身便想离开。
哎,小师叔!等等!随侍在女子身后的青衣少年指了指那还被锁链拴着的少女,小心翼翼道,她还活着。
女子仅是静静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深若千年古潭,看得头皮一阵发麻。
我、我的意思是要不小师叔你先送她去镇上医馆,这地方血气太重,我留下清理。那少年似是有些害怕女子,视线撇向一边不敢对视,声音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
好。女子答应下来,下一瞬只听得几声脆响,五条锁链俱断,少女已被她抱入怀中,白影一晃,偌大的空地上便只剩下青衣少年。
好快他喃喃道,忽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着白衣女子消失的方向喊道,小师叔!别忘了要用银子!
他用上了千里传音,但还是不太确定能不能追上那女子,小师叔又是出了名的不爱说话,就算听到了也不会回个话。
少年名为风海楼,是天一宗宗主云逸唯一的亲传弟子,而白衣女子,正是当年与千面偃一战成名的长离仙子。
当年她虽然重创了千面偃,第二天就因重伤再度闭关,直到前几年才出关,此次下山是奉宗主之名前往逐浪城取一些炼宝器物。
长离自出生便被抱到天一宗抚养,对凡界一无所知,云逸担心她遇到麻烦,便派风海楼一道。风海楼本以为师父小题大做,之后才发觉不无道理。小师叔天赋太高,修为进展太快,竟连凡人要吃饭睡觉都不是很清楚,莫说付账之类了。
希望小师叔不会惹事啊,风海楼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很担心,但还是先清理完眼前的狼藉再说。
小师叔长得好看,就算没银子也不会被为难的,他如此安慰自己。
三天前他们就办完事,返程路过阳山时察觉到邪气,立即追踪而来,不过还是迟了一步,找到那修士时,他正要对最后一个活着的少女施咒,而其他被掳来的少女都已被抽干血。
少女们含着怨气丧命,沾染了邪煞之气,很容易被炼成怨灵,风海楼承风逸擅符咒的衣钵,虽修为尚浅,但净化此地煞气不成问题。
他在五条锁链以及药炉方位贴上三清符,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地面上以他为中心浮现出一道光纹,不多时,地上的暗血色渐渐淡去,药炉上缭绕的黑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入土为安吧。他轻声对那些无辜丧命的少女说道,目送尸体渐渐沉入土中,待一切结束后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踏上飞剑往镇子方向赶去。
循着长离留下的印记快速找到了医馆,进门前他用灵识一探,发现里屋一个大夫正在替那少女把脉,而长离站在床边,给大夫打下手的学徒时不时瞄一眼剑匣,看起来有些心惊胆战的。
至少好好把人送到了,风海楼欣慰地踏进医馆,一进门就看到老板模样的人盯着柜台上一小堆银锭,一脸不知所措。
嘶他当即倒抽一口冷气。
整个天下,只有昆吾,云中,九幽,僬侥四城居民全部是修士,其余修士分散各地,要么是在荒山野岭中开宗立派,要么就隐居于凡人中,逐浪城便是修士与凡人混居之地,且又是交易大邦,便是凡人店铺也可能淘到好物,所以到了逐浪后他就给了小师叔一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他记得当时一共给了二十五锭银元,如今全躺在柜台上。
小师叔啊,我让你记得给银子,没让你全部给啊
一千二百五十两,纵是风海楼离开凡世几十年,仍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阵肉痛。
老板,刚刚送来的是我朋友
他一开口,那老板就像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结结巴巴道:这位公子,这是那位姑娘放在这的,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您、要不您收回去吧
说着他似乎想起那白衣女子身上不可冒犯的凛冽之气,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不是不爱财,而是不敢要,能一眼不眨丢出那么多银子的人岂是他一家小小的医馆能招惹的,万一被按上欺诈的名头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而且他着实想不出那白衣女子是从哪拿出这么一堆换算起来估计百来斤的银子。
说起来那姑娘算上背后的剑匣估计也差不多同重。能拿得起这等重量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常人。
风海楼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朋友来自关外,不通此地人情风俗,老板莫见怪。
说着便只留了一锭银两在台面,他不敢在这老板面前将那剩余银两收回储物囊,只能用布包了背到身后。
这些老板先收着,药材尽量选上好的,不够便与我说。
比通常所需的诊金高了一截,却又没有高得离谱,老板见了面露喜色,便不去计较之前那些疑惑了。
少女伤得不轻,来时路上长离给她服了一颗丹药,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只是对方是凡人体质,若再服丹药有可能承受不了,所以还是找凡间大夫诊断比较妥当。大夫把过脉后说少女只是受了刺激才昏睡不醒,好生修养几天就可以,他这才稍稍安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