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人力不够,也不是地皮不够,而是卫生纸蓬松,特别占用运力,销售网络越远,则成本越高,就越要面对本地造纸厂的成本优势的竞争。销售网络最多只能扩展到东三省外加内蒙古东部,按照96年全国卫生纸50万吨左右的总销量来看,仅仅“爱的造纸厂”一家年产量就达到了三万五千吨,为其中的十四分之一。而东三省加上内蒙东部的人口加起来约占全国十分之一。到1998年,爱的造纸厂不但会提前爆发出巨大的产能将许多竞争对手挤死,还会在河北、京津一线向同样处在起步阶段,尚未大肆扩张的山东、河北造纸基地渗透。但即便如此,高昂的成本也使其没有了进一步扩张的潜力。
到那时,造纸厂扩张产能变为次要任务,主要任务则是增加产品种类,进军其他纸张市场,如餐巾纸、印刷用的铜版纸、烧纸用的黄钱纸、以及更高难度的新闻纸、白板纸、纸板等领域。延伸到一个新市场,则扩大一次产能,造纸厂就要升级为“纸业公司”,将各类专业纸张按照生活用、工业用、印刷用分为三个分公司独立运营管理。
最晚到1998年年底,爱的造纸厂雇佣人员数量将达到两千五百人,占地面积将达到300亩左右,基本上会将造纸一条街现在还有的一点空白工业用地全部吞噬干净,还得向周边村落扩张。到时候,一个庞然大物咣叽一下落在辽阳铁西,别说消息灵通的政府官员,就是在普通百姓中也是瞒不住的。
所以刚才宋老六和王斌、王秀谈话的时候,王艾就一直在琢磨下一步该如何做。现在看来,让挂着总经理头衔的王斌适当的出头是必须的,但还是要保持低调的风格,只出席一些市内的内部会议,照样不上报纸、不上电视,要压制个人信息向外扩张的速度,继续保持企业的稳定发展。直到明年年底产能扩张完毕,向其他市场延伸,企业渡过高速发展期开始蓄力的时候,才是正式出头的时候。因为那时候,爱的造纸厂的产品已经遍布东三省,拥有了强大的社会影响力和在本市的经济影响力,换言之,小猫小狗的已经咬不动了,或者不敢咬了,才是王家这种小门小户出头露脸的时机。
更重要的是,1998年王艾会参加高考!一鸣惊人、全国闻名的天才,其父亲两年时间创下一个东三省最大的造纸公司也就不算什么了,有其子必有其父。
这个阶段里,王艾所能调动的资金规模已经十分庞大了,仅仅周期内的各方面纯利润就达到上百万。同时,王家的各个企业都没有贷款。从造纸厂一上马就有各个银行的信贷科登门盯着,半年来不断扩张,人员不断增加,每天大货车满满的开出去到处跑,银行放贷的欲望已经突破天际了。这还是一个信用贷款残存的年代,只要你敢贷,我就敢放,何况是王家这种蒸蒸日上的企业。不过王家人毕竟没什么见识,对欠钱本能的就抵触,加上王艾的战略决策精准,资金增加的速度已经操过了企业实际掌舵人的执掌能力,所以对银行的热情兴趣缺缺。
不过这对王艾来说就无所谓了,他已经盯上了计算机、互联网行业。今后二十年,互联网的迅猛发展让百姓的经济生活、日常生活改天换地,互联网的全球联通特征给了互联网经济近乎无限的拓展空间。王艾知道自己不论是技术还是眼界,和那些真正的互联网企业牛人没法比,但自己要挑战的中国足球的难度比bat还高,所以也无暇成为一名互联网企业巨头。王艾只想在这些企业起步初期,资金极为紧张的困难阶段,做一个合格的天使投资人,投入资金帮助它们快速成长,顺便在后期让他们带着自己飞。为了这一点,现在进军计算机、互联网行业恰到好处。
而进军互联网行业需要一个切入点,但王艾不懂技术,那就没有做互联网公司的潜力,所以王艾就看中了网吧这个行业。97年开始,网吧开始出现在辽宁省。最早是以“电脑房”的形式出现的,就是只有局域网没有互联网,只能打游戏的模式,直到99年才开始逐渐接入互联网。电脑房或者说网吧在这一阶段的盈利能力非常恐怖,扩张速度比造纸厂还快。一个管理合格,没有各方面滋扰的网吧,新世纪之前两个月就能回本,就是两个月就能原地翻番。电脑房一小时游戏五块钱,包夜二十,一天下来一台电脑能带来70元左右的收入,一个月就是2000元,两个月就是四千,足够再买一台电脑还拐弯了。至于房租、电费、工资等等,靠卖方便面、饮料、烟就可以回本了。
今天遇到宋老六,王艾就想通了这一切,恰好宋老六送上门来挨敲打,而自己要投入的网吧行业初期还少不了这种老混子,要不然小地痞流氓总是滋扰烦不胜烦。
此刻的宋老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不容易对面的小天才开口了:“老宋,既然你说的这么可怜,我就不追究你今天的事儿了。相反,我还给你一个安安稳稳、工资不少的工作。只要你做的好,我不仅给你工资,还给你半成的利润。怎么样?有兴趣没有?”
宋老六脑子没转过来,试探的问:“啥,啥工作?”
王艾正要具体说,就见包间门开了,忙低声道:“明年下午五点放学,你到市一高中门口等我,到时候我跟你具体说。到时候你别忘了去。”
“不能,不能!”宋老六连晃脑袋。开玩笑,小太爷发话了,别管真的假的,你都得当真的办!
第十三节 转业兵李林的一天
李林,20岁,是驻保定的第三十八军下属某团的侦察连战士,多次大比武都名列前茅。可惜是农村兵国家不包分配,转业回来一年多就在家里帮着家里种地。在部队练的技能、技巧全没用了,没关系没钱也当不上汽车兵,考不了驾驶证。侦察兵再牛,学的也是一身的杀人技巧,回到地方了颇有英雄无用武之地之感。
本想着到城里打工每月混个一两百块,没成想,去年9月突然接到市武装部的电话通知,说有一家企业愿意帮他们解决就业问题。李林当然大喜,第二天匆匆赶到市武装部,在武装部长的指挥下站的板板整整的,希望人家能看得上自己。
等到厂方代表一行三人来的时候,别的转业兵都盯着两个三十上下的男人,唯有李林盯住了抱着足球的小孩。没办法,他认识,他知道这个就是红旗小学的神童,一中的传说,尤其是自己亲弟弟李俊的“小大哥”。李俊天天陪着放学的王艾到王家村村口,李林可是碰上好几次的。
李林听说了王艾家的势头起来了,最近还开了个什么厂子(其实都开了小半年了)。今天武装部来了天南海北的一个排的兄弟,谁知道人家要几个,所以能认识一个熟人,那就太有帮助了。他当然不知道,这批转业兵都是昨天王斌、王艾父子俩对着名单挑好了的,今天就是走个过场,一来让武装部归拢一下这帮转业兵,省得桀骜不驯,二来也给武装部个面子。这就显示出武装部为了解决农村兵就业的问题是花了力气的,从而感谢人家昨天的全力配合。
队列里,李林是大个,所以站在前排,但部队的严格纪律习惯使他一不敢吭声,二不敢做动作,只能板板整整的站在那,眼神跟着王艾走,希望对方能发现自己。
王艾今天来就是凑热闹,他本能的对转业兵都有好感,这批人为了国家奉献热血青春,受过严格要求,所以服从性、纪律性、组织性都很强,是最好的、最适应集体生活的群体。和王斌、王秀这种散漫的小农完全不是一回事。造纸厂可是制造业企业,非常讲究组织性、纪律性,虽然王艾可以不时点拨,到总不能以身代替,所以工人的素质就很重要,这也是为何王艾要把老国营造纸厂的“老弱病残”的工人大量接收的原因。宁可不要一个十七八岁的老实听话的农村小孩,也要一个五十多岁快退休的老工人,经验、技术和自身工人的素质是不可代替的。
人群中有人猛盯着自己,王艾自然察觉到了。所以在李林眼中,这个眼神贼亮的孩子,转头冲自己这边笑了一下。李林不知道对方是否看到了自己,心中仍旧有些忐忑。
等王斌和武装部部长一起宣布,今天来的转业兵全部录用的时候,伴随着转业兵们兴奋的鼓掌声,李林心头的石头才算落地。队列解散,其他转业兵们明天按照地址上门就是,这时候李林才凑过去。
小神童笑嘻嘻的打招呼:“李林哥,你也在啊!”
一句话把李林感动的够呛:小神童认识我这个大头兵!
王斌感兴趣的问:“儿子,这位你认识?”
王艾道:“在红旗小学六年级,有个叫李俊的天天陪着我放学,他叫李林,是李俊的哥哥。”
就这么着,李林比其他转业兵和王家人就更熟悉。在挑选安全保卫人员的时候,不仅自身素质过硬,更主要的是老李家的人品都好,李俊又是王艾的真爱粉,所以,王艾就主动挑了李林做自己的贴身保卫。
对李林来说,去年的九、十月份的变化简直太大了,从天天修理地球的农民一跃成为了月收入三百元的工人,紧接着被弟弟的“小大哥”、小天才挑中做了贴身保卫,月收入猛增到八百元,工作还清闲,每天就是陪着小天才上学放学,偶然陪着小天才到花店或者企业,小天才吃啥自己吃啥、小天才坐啥自己坐啥,和小天才一个待遇!这一切简直跟做梦似的。自己一个人的一个月收入,比全家一年的收入还多一倍,不仅可以供着弟弟、妹妹上学读书了,还能攒下一大笔钱。
两天前在金色海岸,李林也去了。那个叫宋老六的流氓威胁小天才,李林下意识的就把拳头攥紧了,已经想着回头就到厂里把兄弟们都叫齐,平了他宋老六。不过也不知小天才怎么办的,去的时候宋老六那叫一个昂头挺胸,走的时候那叫一个卑躬屈膝。
第二天放学,宋老六果然应约而来,等着放学的时候还给自己一个劲赔笑。小天才放学后随便找了一家馆子边吃边聊,李林听的不太真切,似乎在说要干一个叫网吧、或者电脑房的生意,雇佣宋老六当副经理,月工资不低于一千,另外附带半成的红利什么的。
老泼皮走的时候感恩戴德,李林听的不真切,但想的很明白,这绝对是一桩公开合法的买卖,和宋老六过去干的那些腌臜事不一样,宋老六搭上自家的小天才,这就算上岸洗白了,还有不少的钱拿,这对这些老混子绝对是天上掉馅饼。
李林没好意思问,不过小天才主动跟他解释了,说这是一桩好买卖,但初期和游戏厅有点相似,小流氓啥的肯定不少,有这么一个江湖大哥坐镇能辟邪。因为现在正当红的江湖大哥要么是跟着宋老六混过,要么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只要宋老六不去抢他们的食儿吃,谁都要给他白塔宋老六一个面子。再加上小天才也说了,家里没有这方面的管理人才,也抽不出空来,等网吧建设好了,常年做镇的就是宋老六,副经理当经理使唤,所以一年给半成的红利也算正常酬劳。
小天才这么一解释,李林这心里就舒服多了,对啊,自己虽然能打,但是没名气,对付小流氓还是得这号人物好使。
十月天,已经渐渐冷了,李林每天白天没事儿做,就在一高中周围胡转悠,还曾经惹来一高中警卫的警觉:两个同样刀条脸的兄弟在一个背人的地方逼上来,李林见他们是一身保安服,就放松了。双方一打问,才知道竟然军队出身的,而这个穿着便装,整天在一高中周围乱晃的家伙,竟然是那个小天才的保镖!
三个人目标一致,两个警卫就把李林请到了一高中门卫闲聊,当然也存着等王艾放学好亲自确认的心思。李林明白,也没解释,等王艾放学走到门卫一眼瞅见李林,诧异的喊了一声:“李林哥”的时候,两个警卫才真正放心。
从这以后,李林就不用每天在一高中周围闲逛了,没事儿就坐在门卫和这些警卫下棋、打扑克、闲聊,还可以利用一高中的体育设施,单双杠什么的恢复体能,兴致来了还可以和这些警卫们比划比划。中午就在一高中食堂混饭吃,刚开始警卫们垫钱,后来王艾干脆给他办了一张全额饭卡。下午李林有时候还是在周边闲逛,一边消食、一边恢复体能,更重要是对周围进行观察。从成为王艾的保卫以后,李林就特意在新华书店买了不少保卫方面的书籍进行阅读学习,他发现许多伤人尤其是绑架案发生之前都会有一些迹象,比如犯罪嫌疑人频繁踩点。李林不满于给小天才“挡枪子儿”,而是要把工作做到外头。形象的说就是扩展保卫领域,将单纯防守的保卫工作变为积极性防守,甚至进攻性防守。
到晚上五点,王艾放学,李林就和王艾一起坐公交车回家,虽然慢,但公交车特别安全,这年头的出租车别看快,但也总出事儿,市内车少,有时候能飙出一百迈来,在进入新世纪第一个十年后简直就是都市传说!王艾立志踢球,爱惜身体就成为了必然。所以为了安全,宁可坐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回家。上高中以后,王艾基本不住在王家村了,一家三口都住在市公安局小区的一栋一百二十平米的科长房里,到王艾家后李林下班自行坐公交车回家,一般到晚上七点左右才能到家。而第二天早晨五点就得从家里出来接王艾上学。
时间是真够长的,这要是工人这么长工作时间就肯定违反劳动法了,但李林乐在其中。因为每天神经紧张的工作时间,细算起来才俩小时,其他时间基本是优哉游哉。王艾根本不管他白天去哪。当然,你身为保卫尤其是贴身保卫要是不能随叫随到,甚至去赌博、喝酒,那王艾肯定也得把他辞了。这年头一个七级工才三百块钱,你个小伙子啥也不会一月拿八百,而且一天早中两顿饭,身上的衣服鞋袜都不用花钱,据说下半年还要涨工资呢。别说李林,老李家一家人都觉得拿的太多,干的太少。
第十四节 黑飞团伙的末日(上)
坐公交车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特别挤,早上还好,晚上五点放学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所以每次坐公交车基本都是“挤公交”,好在王艾年龄小,找个角落一站,李林在外边一挡抗住人群压力,所以王艾还挺好。
这年头的公交车上还没有后期的变态露出狂,但也有一个顽疾,那就是小偷。在一高中门口到公安局小区这条南环路线上,常年盘踞着一个盗窃团伙,叫黑飞。领头人叫贺飞,长得黑所以诨号叫黑飞。
这天是十一月中旬,王艾抱着球上了公交车,发现有一个单座,就坐了下来。李林照例在旁边站着,用身子护着。上高中可不比以往,王艾这相当于两年高三复课,按照实际水平来说,梦里头自己常年做文字工作,语文比高考那会还强了,历史、政治也都实际上更强了。但数理化、英语毫无疑问是退步了。王艾要走文科线,所以物理化学不考虑了,但是数学和英语,都必须下大力气。尽管有着成年人的坚韧和对知识的更立体高端看法,但扎扎实实的功夫是不能少的。所以王艾高中半学期下来,也感觉时间紧张,精神疲惫。
路过二零一医院的时候,前面座位换人,换成了一个头发灰白,扎成小揪的五十来岁的大娘,提着一个小花布包,一脸疲惫。一瞅就是农村还是挺远道来的,弄不好是山沟里的,应该是看望二零一医院的住院病人。二零一医院门口也有王艾家的鲜花店,这是一家军医院,技术好而且收费不高。
王艾瞅了一眼就没多看,继续闭目养神。
忽忽悠悠大概十分钟?突然耳边有人说话:“我钱包呢?哪位同志看见我钱包了?一个灰色花布的小包?谁看见了?哪位看见了?”
王艾一睁眼,见前边的大娘正侧着身子,哀求的望着周围的人。那个花布包已经翻烂了,里边除了点破衣服还有一个搪瓷缸子。
周围人有热心的就问这个老大娘。
这老大娘是下八会的,离城里三十多里路,全家给小孙子攒学费上山采榛子,老头摔断了腿,老太太就天天挎着包来城里卖榛子,一天十块八块的一边给孙子继续攒学费,一边给老头子送医药费。今天正好交住院费的时候,所以带来了五百多块,结果医院就收了二百,其他的人家今天不收。连日劳累上车后就有点困,不料想猛然觉得怀里的包一松,再睁开眼,就感觉到包里的钱包没了。
王艾很清楚的知道,下八会是辽阳最穷的东部山区的一个山村,交通十分不便,即便是新世纪十年后,还有一些人家穿不上衣服,住的茅草土坯房呢。在九十年代,就得赶上秋天冒险去打点榛子、松子这些山货才能见到点钱,风险大不说,总共最多也就能见到二三百块钱,这五百块不仅是全家的积蓄,估计还有不少借款。这一丢,全家不仅是回到解放前,而是直接回到清末了!
王艾清了清嗓子道:“谁拿的钱,麻烦你偷摸儿扔地上,咱们也不追究你是谁。老大娘一家都不容易,这点钱对你来说就是吃点喝点抽点就没了,对人家是救命钱。谁拿的?赶紧的!”
周围人默然无声。
王艾抱着球站起来,扫视着周围人等。突然发现一个金边眼镜很斯文的人正在偷偷往后车门挤,瞅着穿衣打扮像是政府工作人员,但那双眼睛滴溜溜乱转。
王艾突然指着这个方向:“你!别动,把钱包拿出来!”
王艾就是一吓唬,他不确定是不是这个金边眼镜,连小偷是否还在车上都不确定。但这年头小偷往往比较嚣张,偷完了一个也不会下车,所以王艾就一诈。
金边眼镜猛回头,没吭声,但眼里的凶光已经流露出来。王艾这会也没怕,直接指着金边眼镜:“你,把钱拿出来,别让我报警抓你!我记住你的样子了!”
金边眼镜猛然冲过来:“操你妈**崽子,敢管闲事!”
李林一声没吭,身子一横拦在两人中间,车上人多挥拳不易,所以李林扬起右臂,胳膊肘从下至上撩到金边眼镜的下巴上,打的金边眼镜一仰头往后就倒,手里的公文包都掉了。
可不料想,金边眼镜只是小偷们中的一个,在前车厢还埋伏一个,趁着李林挡住金边眼镜,也冲了过来,一巴掌扇在正看着金边眼镜的王艾的后脑勺上。
王艾的脸啪的一下就撞向公交车窗玻璃,窗玻璃中间有一条钢棍的扶手,王艾的脸结结实实的撞上了。
这时候,王艾的脑子都是懵的,刚才热血上头忘了这一茬,这年头的公交车小偷都是成群结队的,有人负责偷,有人负责拦,有人专门当打手的,碰到被偷的,都是用暴力让你闭嘴,敢张扬一顿揍,反抗激烈的,刀子就掏出来了,因此受伤的可不在少数。
等王艾稍微清醒点的时候,借公交车玻璃看到自己鼻子哗哗淌血。回头的时候,见李林已经和金边眼镜以及第二个小偷打起来了。
李林都要疯了!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还拿人家的,人家别的没求,就让你陪着上下学,就给一个月八百!现在可好,小天才的脑袋撞上铁杠子了,这可是天才的脑子!所以李林就玩了命儿了。胳膊肘、膝盖,什么狠用什么。这招数在部队都是禁招,一不小心就能打死人的。可现在李林还管那个?再说,对面又出来两个,一个打四个,不玩命也不行了。
王艾把球放到老大娘怀里,右手摸书包,蹲下身,手指一按,啪啪作响,蓝光直冒,胳膊一伸,手里跟刮胡刀差不多大小的玩意就碰到一个小偷的腿。这家伙浑身就是一振,王艾怕不管用,又捅了三下,这家伙一声没吭直接软在地上抽搐。王艾快速的对另外三个又开始捅,捅上一个倒下一个。最后一个没等王艾捅,叫李林双手抓着肩膀,一膝盖顶到胸口,吭哧一声就躺下了。
李林、王艾打量四周,见没有其他小偷了,王艾问:“怎么样,李林哥,受伤没?”
李林摇摇头:“没事儿!”
王艾瞅见李林脸上青了好几块,手背全是血,估计都是皮外伤也没多问。
“这个给你,你把他们都捆起来,再电几下,防止装死。”王艾把手里的二十万伏电压的微型电棍递给李林。转身对着窗户玻璃看自己的脸和鼻子。
鼻血还在流,不过不怎么旺了,王艾从书包里摸出卫生纸,卷成卷塞进去,又仰着头到公交车司机那,瓮声瓮气的道:“司机师傅,麻烦你开到最近的派出所。”
司机有些为难,这个年代的司机都是公交公司的普通员工,收入微薄,轻易不敢和这些暴力盗窃团伙对抗,很多时候他们对谁是小偷都一清二楚。直到新世纪后随着承包车出现,司机也开始有钱有势了,才敢于在公交车上见到小偷上来就主动提醒乘客注意失窃。现在还不敢。
“司机师傅,别怕!我跟你保证,万事有我担着,这帮家伙没有十年八年这回肯定出不来。”见司机还有点犹豫,索性掏出学生证:“我是一高中的学生,我都不怕,你怕啥?”
司机叫王艾这个小不点的孩子这一激,点点头,猛打方向盘,直奔青年街派出所而去。
王艾回头,见四个家伙趴在地上,被捆着双手,李林不解气,拿电棍一个劲捅。上去拍了拍李林,吩咐道:“搜身”。
李林开始把金边眼镜的公文包,另外三个的身上都摸了一遍,这一瞅:嚯!三十来个钱包,其中就包括一个破旧的灰色花布包,就在金边眼镜的公文包里。感情这家伙打扮的人五人六的,专门负责接收赃物,怪不得他刚才急着下车呢。
青年街派出所里,王艾坐在户籍室,仰着头控鼻血。一个三十来岁的值班女警察在一边陪着,帮着换纸什么的。户籍室外纷纷扰扰,一车的乘客没留下几个当证人,公交司机也跑了,就留下那个老大娘在,没办法钱包还在派出所当证物呢。再说,老太太也豁出去了,今天这钱要是找不回来,自己就上吊一条路可走,人家俩小伙子无亲无故的帮自己,自己还能怂了?山里人即便是个老太太,骨头也是硬邦邦的。
青年街派出所的值班副所长既认识王艾,也认识这帮小偷。认识王艾是因为都住一个小区,都知道这个小不点是去年中考状元,厉害的很。而这帮小偷呢,是惯犯!这会儿正安排民警预审呢。
不大会,门外出租车的刹车声响起,王斌、艾小青两口子以及三个保卫冲进来,着急忙慌的问王艾:“怎么样了?怎么回事儿?”
这会王艾不仅鼻子出血,连脸都肿了,想笑一下牵动伤口,疼的脸就一歪歪:“我见义勇为来着,几个小偷偷了一个山里大娘的救命钱。”
艾小青看儿子这个样子,眼泪一下就滚出来了。
进来的三个保卫这会儿正小声的责备李林,被王艾发现拦了下来:“虽然保护我是第一任务,但是见义勇为也是一条好汉该做的事儿,何况今天的事儿是我惹出来的,不怪李林哥。”
王斌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出门去找副所长打听情况。副所长一咧嘴:“今天的事儿还真危险,王厂长你来看看。”说着,进处置室拿出一个塑料袋,里边大匕首两把,小攮子四把,都是飞快飞快的。王斌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玩意要是掏出来,非死即伤,这是农村杀猪的家伙事儿,杀人放血跟玩一样。
“以您看,这几个会怎么处理?”
“从我的权限来看,这事儿属于盗窃和寻衅滋事,就是劳教半年。”
王斌点点头:“我能不能借您的电话用一用?”
第十五节 黑飞团伙的末日(下)
当市公安局一把手在家里莫名其妙的接到教育局一把手的电话后不久,一个电话打到白塔分局,整个白塔分局就突然动员了起来。分局刑警队在市局刑警队的支持下,调集反扒的精兵强将,没等到晚上七点,专案组就在青年街派出所成立了。而不到晚上八点,整个情况已经搞清楚了。
于是,连夜出击,在市局的统一支持下,反扒组按照名单直接上门抠人,由于下午这个事发生的太突然,已经好几年没人敢和黑飞一伙对着干了,所以出事儿后这些人毫无所觉,被上门的刑警和反扒民警一抓一个准。当然,在这帮家伙盘踞的一些娱乐场所里,沾边被搂进去的不止一个两个。
第二天市局一把和市教育局高等教育处负责人亲临青年节派出所专案组给专案组讲话,市局一把说:“近年来,我市反扒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盗窃犯罪也相当猖獗,以暴力相威胁,让人民群众敢怒不敢言。我们要以这件事为契机,在我市开展对公交车盗窃的严厉打击整治工作。要力争在两个月时间里,把我市盘踞在公交线路上的盗窃团伙统统打掉。同志们!今天上午我请示了政法委刘书记,领导非常支持我们的工作,支持我们严厉打击盗抢暴力犯罪,刘书记特意指示说:要争取把这起案件当成典型,办成铁案,要深挖背后的其他犯罪事实,以震慑暴力犯罪活动,保一方平安,为人民群众撑起一个安全的天空!”
市教育局高等教育处负责人讲话说:“一高中是我市的重点高中,每年的大学升学率达到60%,都是天之骄子,未来的国家栋梁。希望同志们再接再厉,保护我们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的安全成长。”
两位领导的话说的极重,这代表了市里头严厉的态度!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反扒民警带着刑警四处出动,专门打公交车盗抢团伙,全市所有的区县的公交线路都包括在内,见一个抓一个,抓一个就是抓一串,敢反抗的一枪把子砸倒。对一些闻到风声藏起来的团伙,刑警带队直奔老窝,一个个的往外抠。只有极少数的独行大盗和团伙成员跑到了外地,剩下的绝大部分团伙成员,总计十七个暴力盗窃团伙被一扫而空。
政法委、司法局、公安局、检察院、法院特事特办,公安局深挖案件内情,挖出来三十多宗重伤害案,轻伤害案无计其数,还挖出来聚纵赌博、强奸等案件数起。
在政府高度重视的情况下,案情越挖越多,这种组织性的动员的力量就充分的显现了出来。最终在年底的时候在市体育馆召开公审大会。五六十个惯犯里边,直接因为多起重伤害案累犯枪毙了两个,死缓了两个,无期的五个,十五年的十一个,剩下的最少的也没少于五年的。其中黑飞团伙最惨,量刑都是在区间内从重。团伙首脑贺飞因为多年来累积重伤害了四起,直接枪毙了,金边眼镜作为团伙的军师判了个无期,其余的五个成员,最少也是十年。
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儿了。当天晚上在派出所录完口供,王艾就在家人和保卫的陪同下回家了,第二天还得上学呢。高考前的时间无比宝贵,没人敢耽误小天才的学习时间。
不过走到派出所门口的时候发现那个下八会的老大娘还没走,原来人家警察忙着,又是专案组什么的,乱哄哄的,也没人和她说可以走了,她的钱包还在派出所没拿回来。王艾回头就和副所长说了一声,副所长一拍脑袋,忙取了老大娘的钱包。笔录做完了,家庭地址什么的都一清二楚的,该让人回家了。
老大娘一个劲感谢王艾和李林,可现在都七点多了,天也见黑了,老大娘家人不知道多着急呢。王艾一想,好人做到底,回头对李林说:“李林哥,麻烦你今晚上亲自送大娘回家吧,路太远,天也太黑了。晚上能回来就回来,回不来也没事儿,明天我让别人替你,你下午回来就行。”
见李林点头答应了,王艾拿过书包,从里边拿出二百块钱来,想了想,又拿出来一百,塞给老大娘道:“大娘,我家不差钱,都说相逢就是缘,今天我们娘俩遇到,就是我们俩有缘分。本来我该去陪您回家的,但我明天还得上学。所以这点钱您拿着,给大爷看病……您别忙着拒绝,这点钱对我来说没什么,您也别客气,为大爷着想。”
老大娘推拒半天,还是收下了。心疼的摸了摸王艾肿胀的脸,擦一把眼泪,依依不舍的走了。
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吃早餐的时候,王斌瞅着王艾已经恢复了的脸一竖大拇指:“儿子,昨晚上我就想对你说,敢作敢为,是个男子汉!惜老怜贫,是个仁义人!这才是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