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菜农,一年四季小菜当然是不愁吃。
白建设看着白童那苍白的小脸,心下还是有些愧疚。
他只能叮嘱道:“白童,多喝点鸡汤,好好补补。”
“嗯。”白童语气虚弱的回答。
此刻,她的父亲,还是一个好父亲,不是上一世,那个气急了头,将她赶出家门的父亲。
这一世,白童决定一定要好好跟父亲搞好关系,不能再象上一世那样,惹得父亲发那么大的火,还要断绝父女关系。
其实想想,上一世,她也没有做错什么,自幼丧母,性格内向敏感又自卑,给人感觉有些呆笨木讷的感觉,并不会很好的讨人欢心,再加上继母张成慧有事无事的在白建设挑拨,才会令白建设最后,对这个女儿失望。
白童小心翼翼的盛了一碗鸡汤,推到白建设的面前,小声道:“爸,你整天忙里忙外的,你辛苦了,你也喝汤。”
白建设看着面前的鸡汤,明显的一怔。
他当然知道,他整天又累又忙,脾气并不好,时刻对女儿打骂,女儿有些怕他,连话都不敢怎么跟他大声讲。
可现在,有了一碗鸡汤,女儿居然让父亲先吃。
那一刻,白建设有一种女儿长大懂事的感觉。
他很是开心的将那碗鸡汤,往白童面前推了推:“爸不累,这是专程给你补身子的,你有这份心,爸已经很开心了。”
白童道:“爸,反正这么一大锅鸡汤,我一人也吃不了多少,大家都吃一点吧。”
她这样说着,也主动给张成慧盛了一碗:“妈,你也喝”
张成慧更是愣了一下。
一惯知道这个继女,有些笨嘴笨舌,平时极少叫自己的,现在,居然主动开口叫自己“妈”,还让汤来喝。
“不用了吧。”张成慧有些不自在的拒绝着。
白建设看了张成慧一眼,道:“既然孩子这么懂事,一片好心,我们就喝了吧,大不了,吃完了,我们再去宰个鸡来炖。”
话是这么说,可他感觉,这是专门炖来替白童补身子用的,他们就这么吃了不好。
于是,白建设就在那盛汤的海碗中,用筷子捞了捞:“白童,来,把这鸡腿吃了,这个吃了好。”
他这么说着,可是,连着捞了好几次,虽然鸡肉不少,可就是没有看见那两只鸡腿。
白建设有些奇怪了:“咦,怎么没鸡腿?你没装上来?”
前面一句问话,是自言自语,后一句问话,就是问张成慧了。
张成慧听着这话,莫名的有些心虚,她强笑道:“可能是吧,我再去盛上来。”
她起身,就准备端着海碗,要去后面的小院。
白建设道:“你坐着吃吧,我去盛汤好了。”
说着,他端着海碗就去了后面的灶台边。
张成慧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立刻跟着去了后面的小院。
白建设正一手拿勺,在鸡汤锅中搅动着,连着几下,都没有看见鸡腿,见张成慧过来,不由问了一声:“怎么没有看见鸡腿?”
张成慧作势虚假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哎,瞧我这记心,刚才我都将这些用海碗装出来,说准备等稍凉一下,给白童吃,结果忙着弄其它的菜来了,我都忘记了这回事。”
她这么说着,还是转身,在碗柜中将早前搁在里面的海碗端了出来:“哎呀,都凉了,我再热热吧。”
“好。”白建设并没有多疑,道:“热好了,就端出来吃吧。”
白童在桌前,并不知晓这些,等张成慧将那装着鸡腿的海碗端上来,此地无银三两百的解释着:“瞧我这记忆,刚才将这些盛出来,都忘记了。”
她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白童才依稀有些明白什么。
最初,她以为,张成慧是将那些鸡腿另装了一碗,是准备留给白建设的,毕竟白建设是家中最大的劳动力,让他也补一补,再正常不过。
可现在,张成慧这么一做,白童才依稀想起,今天,是周五,明天住校的白巧巧,应该回家了。
这两个鸡腿,分明是张成慧想悄悄留下来,给白巧巧的。
那一刻,白童心塞得几乎掉泪。
昨天,她失血那么多,医生都说要输血,张成慧非要回家来好好滋补。
可这补,哪又真的想给她补,好的一点东西,都只想着留给白巧巧。
这后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也真是厉害。
上一世,白童就是不懂得这些道理,张成慧在人前都装作对她极好的模样,偏偏白童不懂什么虚于蛇委,只反复跟别人说,后妈不好。
大家都被张成慧的表面给迷惑,哪会相信白童所说的话,都感觉白童心眼小,容不下后妈,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这一世,白童不会了。
她不会再说张成慧的不好。
白童垂着头,强行将那泪意压了又压,然后抬起头,客气对张成慧道:“谢谢妈。”
第5章 找学校讨个说法
白建设听着这话,心下更是欣慰,看样子,张成慧嫁给自己后,一直对白童好,白童也终于被感化了,都愿意开口叫她妈了。
有什么比自己重新讨了老婆,让孩子心甘情愿接受更开心的事?
这样大家就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转头周末,读高一住校的白巧巧回来了。
白巧巧只比白童大一岁,高一个年级,刚好读高一。
原本她不姓白,只是张成慧带着她改嫁给白建设后,才改名叫白巧巧。
她的人,就如她的名,长得漂亮,嘴又甜,说话极会讨人欢喜。
原本白建设想让她去读中专,那年头,中专还是很吃香,又能解决工作,又能解决户口,再读两三年书,就可以出来工作挣钱了。
对于他们这种菜农身份的人来说,最好不过,毕竟,城镇户口,就意味着高人一等了,不用再当菜农,背朝黄土面朝天。
可白巧巧考中专、中师都没有考上,只能改选读高中。
这生产队的人都说,女孩子,读那么多的书做什么,不如在家,多帮父母做点事,毕竟大人们忙农活,真的够累够呛。
可白巧巧,硬是凭着她的那张甜死人不偿命的小嘴,哄得白建设让她去读高中,白建设更是累死累活的忙完厂里忙家里,好供白巧巧跟白童读书。
一进门,白巧巧就立刻高声叫道:“爸、爸,我回来了。”
白建设刚好跟着张成慧忙完菜地里的事,扛着锄头回来,听着白巧巧脆声声的叫着他,立刻答应了一声:“哎,我在这儿。”
白巧巧立刻奔过去:“爸,你回来了,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她这么说着,将手中的一块小小的茶叶包,递到白建设的面前:“爸,这是我同学从国外带回来的茶,我专程带回来给你尝尝。”
听着白巧巧的这么用心为他着想,白建设的那张黝黑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乖。”白建设夸奖了白巧巧一句。
张成慧立刻在旁边道:“可不,你看,巧巧眼里就只有你这个当爸的,连我这个当妈的,都不放在眼中了,有什么好东西,只想着给爸。”
这话,当然令白建设更爱听,这个老实耿直的中年汉子,笑着点头,感觉自己没有白痛白巧巧这个继女。
白童在屋子里,听着他们几人的对话,感觉,似乎她们三人,才象是一家人,自己只是外人。
虽然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爹,可白童还是想努力的争取一把,至少,让她的父亲,不要那么快的抛弃她。
有时候白童就不免胡思乱想,就算当初,她没有被染上艾滋这种丑闻出来,怕是他爸一样会渐渐被张成慧母女俩哄得团团转,跟自己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记得前一世,她被白建设赶出家门,流落街头,最终被砍断双手双腿当乞丐。
而白建设完全将白巧巧当成亲生女儿看待,拼命挣钱,供白巧巧读了高中读大学。
最后白建设劳累成积,落下一身的病。
可白巧巧大学阶段找了一个富二代,以嫁人为由,以跟白建设并没有血缘关系为由,拒绝付白建设的赡养费。
最后白建设只能靠着拾荒过日子,没多久,也病死了。
白童决定,不论如何,她要将他爸爸争取过来,至少,不能让他再被张成慧母女俩当不要钱的劳力,拼命给她们挣钱用,等老了没劳动力了,再被无情的一脚踢开。
想到这儿,白童从床上坐起来,从她的那间小屋子走出来,对白巧巧道:“姐,你回来了啊?”
这一声姐,也把白巧巧叫得愣了一下,随即,她笑嫣如花的向着白童走过来,一脸的惊讶:“童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额上有伤疤了?”
白童无谓的笑笑:“没事,就是在学校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跌破了头。”
“在学校摔倒了?”白巧巧再度追问一声。
“嗯。”白童点点头。
白巧巧的关注重点,根本不在白童的身上,已经快速转到了学校:“你在学校摔倒了?那学校有不有给说法?”
白建设跟张成慧,都是没什么化的人,听着这话,有些奇怪:“给什么说法?”
毕竟这个家,目前化程序最高的,就是白巧巧,自然就成为大家心目中,最有见识的人。
白巧巧确实很有见识,她替大家分析:“你们想,白童是在学校摔倒的,而且看样子,摔得还不清,这种事,怎么也应该要找学校要个说法啊,我们好好的一个人去上学读书,结果带着伤回来,学校不可能完全没有一点责任吧?”
白建设跟张成慧都连连点头:“好象有这么一点道理”
白童听着这话,立刻道:“不关学校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可白巧巧,已经站在白童的身边,很是替她考虑的模样:“童童,你不用怕,这事,我们会替你撑腰,我们明天就去学校,替你讨个说法。”
为了表示她的友善,她甚至叫着“童童”。
这样子的白巧巧,令人真的以为,她是很关心这个妹妹,一心想替她讨个说法。
可白童听着这话,心里却是冷笑。
上一世,她发生那么多的悲剧,白巧巧当时也是这么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样,要替白童讨个说法。
白巧巧不仅唆使着白建设跟张成慧去学校闹,还叫上生产队的队长和书记,一块儿去学校,找校方要说法,说白童这么大的一个女孩子,不检点,乱搞男女关系,还染上艾滋病,学校有责任,一定是学校的人,将白童带坏了。
原本就感觉蒙羞的校方,再被众人这么一闹,更是下不了台,所以,一气之下,将白童开除。
这一闹,白童就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一传十、十传百,一个小县城本就没有多少人,这么东传西传,原本是受害人的白童,成了众人口中不知羞耻的破鞋,整天就是跟那些男人乱搞,连孩子都打过好几个了。
所以,白建设最终受不了众人的指指点点,再被张成慧刻意挑唆,狠着心肠,将白童赶出家门。
当年要不是去讨什么说法,可能事情,不会恶化到那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