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大了。”陈白羽扁扁嘴,可怜兮兮的看向李白叔,“叔,就不能打个折?或者抹个零头之类的?”
“小羽毛,知识是力量,是金钱,是未来。努力学习吧。一分钱一个字,已经是烂白菜的价了。我都感觉自己的字已经贱过地底泥了,要不,我加个价?”
“叔,我忙着呢。走了。拜拜。”陈白羽挥挥小手,赶紧蹦跳着离开。再谈下去,真的要丢盔弃甲了,连她的赚头都差点给搭进去了。
看着陈白羽蹦跶着小短腿离开,李白笑了笑,拿起陈白羽送来的墨汁还有毛笔,看了一眼扔在一旁,“差。”
陈白羽买的墨汁和毛笔应该是最差的一类,五毛钱一大瓶墨汁还送一支毛笔。别说写出来什么质量,他连使用的心情都没有,糟蹋他的字。
李白拿出他自己的墨汁和毛笔,在一把稻草扇上写字,也没有写其他的,就四个字:大唐农场。
虽然来大唐农场不是他的意愿,但他爱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爱这里朴实憨厚的村民。甚至这里带着粪便味道的空气,都让他觉得踏实和亲切。
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阳谋阴谋,别人下乡当知青,伤身伤心,只有他是另类,养身有养心。
看了一眼被扔在一旁的墨汁和毛笔,想了想,还是试了试。
墨色淡,发灰,感觉被掺了水,墨色不均匀。至于毛笔,写一个字掉了三根毛。
李白都快要笑了,小羽毛没有毛,买的毛笔也掉毛。
小丫头也太敷衍了。
李白把东西收起来,还是留给小丫头练字用吧。
31,小伙子好力气
陈白羽找了李白叔后又找上黄知然,让黄知然在稻草帽还有稻草扇上写外语,不管是英文还是俄文,只要漂亮都可以。
黄知然也答应了,保证写得漂漂亮亮的,当然价钱也不能少。黄知然可是知道陈白羽小小年纪就跟着陈阿炳偷偷赚了不少钱。
黄妈妈家里的干果还有小菜全被这小丫头和陈阿炳联手给倒腾卖掉了。害得他现在想要吃个酸菜还要到邻居家去。
看陈白羽像个小兔子一样的蹦跶小跑着离开,黄知然笑了笑,然后就看到小丫头‘咚’的一声被绊趴倒在地上。
小丫头没有哭,只是蒙了一会,然后骨碌爬起来,用力‘呸’一声往地上吐口水,踩两踩刚刚摔倒的地方,然后双手板在身后,昂着头走了。
看小丫头走得小心翼翼的小短腿,黄知然哈哈大笑,真不愧是她阿祖养大的孩子,把她阿祖的小习惯学了个十成十。
黄知然突然想起他刚来农场的时候,连走在田埂上都会摔倒。被陈白羽阿祖看到了,告诉他,在摔倒的地方踩两脚给土地公公报个到,以后都不会摔倒。
也不知道是相信陈家阿祖的话,还是因为摔倒而恼羞成怒,他用力的踩了两脚。
最后悲催了,田埂被踩坏,还是陈家阿祖最后帮他搭填好,然后还夸赞他:小伙子好力气。
时间过得真快啊。
曾经秧苗和草不分的他,现在也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了。
陈白羽和炳堂叔忙了好几天,终于把东西准备好。
“小五,稻草帽和草扇也在火车站卖?”
“稻草扇可以和干果一起,在车站买。”这个时代的火车还没有空调,而现在正值夏季,只要价钱合适,扇子在车上肯定会大受欢迎。
“你最好找乘务员问问,看看他们想不想赚点小钱。”批发给乘务员是最好的办法,就不知道炳堂叔能不能有这个本事。
炳堂叔想了想,“我问问吧。”
陈白羽点点头,“至于帽子,问问杂货铺要不要,如果要的量大了,便宜三角,我们负责寄货。”
现在的寄货和后世的快递不一样,是找镇上到市里的大巴司机或者售票员,给一定的辛苦费,让他们顺车帮忙带。
也只是带到车站,需要提货。
提货也没有任何的手续,丢了也不负责。
“好。”炳堂叔点头。现在天气热,稻草扇在车站很受欢迎,但帽子,火车站还真不容易销。
“炳堂叔,你也可以问问零食铺子,或者火车站同样摆摊的人,看看他们要不要入我们的干果和小菜。一斤便宜两毛或者三毛,薄利多销。”
“好。我问问。上次就有人问我,如果不是大唐农场太远,他们走一趟不容易,还真要来收购入货呢。”
炳堂叔一脸得意。
陈白羽差点想要喷他一脸,“你为什么没有说?”
“你没问啊。再说,要是让别人收购了,我卖什么?”
陈白羽咬牙,冷静的给炳堂叔上一堂叫‘零售和批发’的课。
“小五,你懂得真多。”炳堂叔看着眼前的小豆丁,满眼的惊讶,“不过,我现在也厉害,都能赚钱了。”
陈白羽抿抿嘴,不想说话了,摇摇头,找阿祖去。
找阿祖要一块芝麻糖,甜一甜她这颗被打击惨了的小心肝。
32,偏方(二更)
陈白羽用舌头顶一顶松动的牙齿,然后舔一舔已经掉了牙齿的牙龈。她已经掉了两颗牙齿,说话有些漏风,每天都忍不住的想要照一照镜子。
“阿祖,我这个牙齿也快要掉了。”陈白羽张大嘴,用手指给阿祖看。
“嗯。我看看。”阿祖用手碰了碰,“再过两三天就掉了。这是下牙,记得要扔到屋顶上去。”
陈白羽笑嘻嘻的点头答应。
下牙要双脚并拢站好,用力扔上屋顶;上牙要同样的双脚并拢,扔进床底。据说,这样长出来的牙齿才能整齐。
陈白羽一直很好奇,哥哥姐姐的牙齿也是扔到了床底去,这床底得有多少牙齿啊?平时家里扫地,一般不会扫床底,甚至一年几年也不扫一次床底。
床底厚厚的一层灰青色的泥土灰还是止血的好帮手。平时摔伤了,割破了,直接抓一把泥土灰敷上。
前几天,陈白羽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爬到床底去找自己的牙,很可惜,居然没找到。陈白羽问阿祖,阿祖说被土地婆婆拿去了,然后还给她一个新的漂亮的牙齿。
“小羽毛,来,敷头了。”妈妈双手捧着一条大毛巾走过来,毛巾包着苍蝇浆。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土方子,说用苍蝇捣成浆糊敷在头上能去浓疮。
这一两年,陈白羽头上的浓疮试了无数偏方,可惜都没有效果。妈妈很担心,只要别人说某某偏方有效,她就试,不管有没有用。
好不容易,终于在苍蝇浆浆上看到了希望。
陈白羽的头连续敷了七天苍蝇浆后,终于看到了效果,浓白的地方也在慢慢的消退。疮头也在慢慢缩小。
每天,妈妈就在潲水桶附近拍苍蝇,给陈白羽捣浆。自己家的苍蝇不够,就到别人家去,每天要捣一大海碗的浆,敷厚厚的一层。
好臭。
陈白羽捏着鼻子。即使敷了好几天,她还是不能接受苍蝇捣烂成浆时候的味道,太难闻。阿祖说,这是苍蝇屎的味道,起效用的就是还没有拉出的苍蝇屎。
陈白羽要哭了。
“你哥说了,这叫以毒攻毒。”妈妈瞪了陈白羽一眼,“不长头发,当一辈子丑八怪。”
陈白羽皱着鼻子,只能忍。
“快好了。我们小羽毛是全农场最漂亮最好看的小孩。”
上辈子,陈白羽被叫‘丑八怪’的时候总会哭着和别人打架,然后妈妈就会一天三百遍的给她洗脑‘我们小羽毛是全农场最漂亮最好看的小孩’。
妈妈用泉水给陈白羽洗头,敷上苍蝇浆,然后用热毛巾紧紧的包裹住。
陈白羽摸摸头上的毛巾,应该快好了。她上学之前,应该能长出头发来。
“明年就要上学了,三叔公教你的从一到十会读会写了吧?”不是妈妈瞎担心,而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只顾着玩,今天学明天忘。而幼儿班的入学考试是一到十的读写。
“你可要记牢了,别学你堂哥,撒把尿就忘记了。”
今年,大叔公家的小堂叔的小儿子入学考试,明明都已经记熟了,但入学考试面对老师提问的时候,一问三不知最后急哭了。
被小堂叔打的时候,他急着说,撒尿的时候丢了。让小堂叔狠狠的赏了他两个五指山。
33,担忧
陈白羽坐在阿公编织的稻草垫上,靠着阿祖的摇椅,阳光穿过龙眼树的叶子斑驳的落在她的身上,微风轻轻一吹,闪耀如星星。
陈白羽摊开小手,让斑驳的光落在掌心,自己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开心。
妈妈在和阿祖说起陈白羽明年的入学,多一个人上学就多一份负担。陈白羽知道,阿公不想让她上学,因为她是捡来的,因为她是女孩。
陈白羽不需要担心,因为妈妈和阿祖都不会同意的。
有时候,陈白羽很佩服阿祖和妈妈的远见,在这个人人都崇尚力气,选丈夫优选力大如牛的年代,觉得有力气就不会饿死就能有好日子的时代,她们坚信知识的重要。
阿祖的字是地主家的小姐心血来潮教的,而妈妈只上了二年级。不是因为家里没钱送不起,而是因为妈妈念不下去了。
二年级,妈妈就念了三年。
相比一般的女孩子,妈妈本来就长得高大壮,留级三年,比同班同学高出一半,她当然不愿意继续被人笑话了,哭闹着要回家。
听说妈妈的阿公为了让她读书,还把她绑在学校的大芒果树下。
妈妈为了让他们兄妹努力读书,常常会给他们说起小时候读书的情形当做反面例子告诫他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那些遥远的记忆在妈妈心里并没有太多的苦涩,更多是对童年无忧无虑的快乐的怀念。
“我就一直后悔当年没有好好读书,没能混个小学文凭,当一辈子文盲。”妈妈笑着掐掐陈白羽的小脸,“小羽毛可要努力哦。”
阿祖白了黄话如一眼,“你儿子读初中,你就是初中文凭;你儿子读高中,就是高中文凭。等一元考了大学,你就是大学文凭”
好吧。
就没有谁比阿祖更强大的了。
陈白羽看向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阿祖,心里微微的有些担心。明年,她就八岁了,到了入学的年龄。
同时,她很清楚的记得,阿祖是在她八岁的时候去世的。
很突然,没有任何的预兆,寿终正寝,喜丧。
陈白羽只记得自己正在学校上课,然后有人跑来让她回家,告诉她阿祖去世了。
在生离死别面前,人的力量很渺小。
陈白羽不知道如何让阿祖活得更长久,只能尽所能的让阿祖活得更开心,希望心宽体胖的阿祖能活得更久更久。
陈白羽拉着阿祖的手,在阿祖满是皱纹的手上写写画画。
阿祖闭着眼睛也知道,“从一到十。”
“阿祖真厉害。”陈白羽赶紧拍马屁,笑嘻嘻的,“阿祖,我想吃一块花生糖。”前几天,姑婆来看阿祖,给阿祖带了一小袋子的花生糖。
“不行。正敷药呢。等你头上的浓疮好了再吃,阿祖都给你留着呢。”阿祖轻轻的摇晃着手里大葵扇,“等你好了,阿祖给你买发糕。”
发糕是松糕,一种甜食,松松软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