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玄之的神智逐渐清醒,他望着近在咫尺面容异于常人的瘦弱少年,不觉鼻子一酸,心头可谓是酸甜苦辣五味陈杂,心脏也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似的,已经成了烂泥。
“都已经快十三了,怎还能随意哭鼻子?”蔺玄之艰难地抬起手,在泪眼汪汪的晏天痕脸上轻轻刮了一下,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说:“走,咱们回家吧。”
晏天痕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望着蔺玄之愣住了——
他哥哥,刚才摸了他的脸,还说要和他一起回家?
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或者是被人夺舍?!
蔺玄之强撑着全是疼痛的身躯,一只手臂搭放在晏天痕瘦弱的肩膀上作为支撑,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靠着晏天痕来支撑,在众人充满了各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注视之中,他面色坦然地单腿一瘸一跳朝着台子下面走去。
而晏天痕还在懵神状态中,显然沉浸在蔺玄之对他温声细语说话的刺激之中不可自拔。
第3章 管事的算计
晏天痕的左脚行动不方便,但不至于走不成路,虽然在发呆,但这并不妨碍他帮着蔺玄之带路。
快到门口的时候,那个刚拿了一千金的管事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奸笑,对蔺玄之道:“蔺大少爷,不知下一次什么时候再来玩儿啊。”
蔺玄之冷淡道:“没有下次了。”
管事一愣,笑道:“蔺大少爷说笑了。”
“呸,你少在这里鼓捣我哥哥来这儿!”晏天痕冲着管事呲牙咧嘴,那张原本就吓人的脸,这一下看起来就更瘆人了:“要不然,小心我半夜过来一把火把你们这破武馆给烧成灰!”
“阿痕,别与他们多说。”蔺玄之在晏天痕的头顶揉了一揉,道:“我们走。”
晏天痕对着管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呲牙咧嘴做了个威胁的表情,便继续小心翼翼地架着蔺玄之,往外面走去。
蔺玄之和晏天痕离开之后,武馆里面又有几人聚在一起宛若长舌妇一般讨论起来。
“蔺玄之今天该不会是转性了吧?他怎么就敢说以后不来了?”
“哈,他也就是这么说说撑一撑面子而已,自从他两年前筋脉寸断,功力全失,连个废人都不如,也就只能来这儿找找存在感了,他怎么舍得不来呢?”
“大概是这次被打的狠了,嫌丢人吧。”
“呵,老子可是都还没怎么用力呢,要不是他那个弟弟拿钱赎人,我非得把他……”
“你非得把他怎么?”管事一挑倒三角的眼尾,说:“你可不能把他给打死,要不然,哪儿来的那么多赎金可赚?”
吴庆宗哈哈放声一笑,将大掌用力一捏,发出咔啪的声音,道:“你说得对,我可不舍得那么快就杀了这个财神爷,虽然他成了个废人,那个厉害的爹也死了,又带着个拖油瓶,不过嘛,蔺大少爷的家底还是有的,哪一次他快被打死的时候,那个丑八怪没有给他送赎金?”
管事也是一笑,道:“在我们把他的家底全都掏空之前,可千万不能把他给弄死。”
“在那之后,打死也就打死了,反正蔺家的子弟那么多,从来不会在意一个废物的生死。”吴庆宗眸中闪烁着浓浓的算计之色。
在这个世界上,强者为尊,一切的法则都是强者制定,现在的蔺玄之,就算被人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似的给捏死,也没有人会跳出来说些什么。
晏天痕雇了一辆马车停在武道馆门口,他将蔺玄之搀扶上车之后,自己坐在了马车夫的位置上。
马车朝着蔺家缓缓驶去。
蔺玄之望着晏天痕瘦瘦小小却挺得很直的背影,不觉心中涌出一阵一阵的难过和后悔。
他禁不住想起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上辈子,他把父亲的死亡,全部怪罪在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处处刁难他、欺负他、甚至还用最龌龊的方式,在他身上发泄自己的恨意。
到了后来,他还被恶人蒙蔽,误将居心叵测之人当成了至亲至爱挚友,暴露了晏天痕身上最大的秘密,将晏天痕害得惨死,而他自己也受到了惩罚,被炼了整整七年的魂,才终于得以解脱。
蔺玄之并没有魂飞魄散,而是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一个上古炼器师的小洞天之中,他在那里面停留了足足千年之久,才终于炼成了上古传说之中才有的溯世镜,让一切都重新回到尚未开始之前。
第4章 阿痕,过来
蔺玄之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是温热而冰冷的。
直到最后,晏天痕都没有恨过他。
他竟然不恨他。
他回来了。
虽然是在他一生之中最落魄的时候,但他丝毫不认为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曾经自己是个混账,但从今天开始,到他生命终结,他都绝对不会负了晏天痕。
就这么一路晃到了蔺家大门口。
晏天痕下车,准备把车子拉进大门,便有一个看门的人走了过来,他一看来的人是晏天痕,脸上顿时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我说,这正门是给贵客和宗族里面有头有脸的老爷夫人少爷小姐们进的,你直接走偏门进去。”看门人的声音带着校长。
晏天痕咬了咬下唇,说:“偏门要绕很远,路还不好走,我大哥现在在车子上面,他受伤了,得早些回去让药师看看。”
“呵,你大哥?”看门人和对面之人对视一眼,齐声笑了起来,放肆地说道:“该不会是我们家的天才蔺玄之少爷吧?可我怎么记得他已经成了个废人?蔺家有家规,废物和狗一概不得从正门进入。”
“你说谁是废物!?”晏天痕顿时怒了,他死死捏着拳头,恨不得上去打这两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一通。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威胁力,谁都知道,蔺湛收养的这个小孩儿,根本就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废物,最多也就只能嚷嚷两句。
看门人说:“说的就是你,还有那个马车里面的蔺家废物!”
另一个人猥琐地笑着说:“怎么样,蔺玄之少爷的床舒服吗?连他养的狗都知道去别人面前摇尾乞怜了,你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他床上功夫看起来还不错嘛。”
晏天痕怒火中烧,说他可以,但是说蔺玄之他就是不能忍!
晏天痕挥起拳头就朝着看门人冲了过去。
能在蔺家看门的,自然水平也不会低到哪里去,王五丝毫不在意晏天痕的小打小闹,嘴角冷冷一勾,已经蓄力准备将这个不怕死的丑家伙给当胸一巴掌拍出去——
“轰——!”
一声巨响,快要打在晏天痕胸口的看门人王五,被一个沉重的东西给狠狠砸中了脑袋,整个人都往后飞了出去。
王五的脑袋爆裂,血和脑浆落了一地,灰色的地面被染成了深褐色,白白红红的一大片,看得门内的其他几人,都是一脸惊骇。
气氛一时凝固起来,没人会想到,竟会有人敢在蔺家门口杀人。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那辆看起来破烂不堪停留在门口的马车望去。
只见一只如同玉石一般的手拨开了帘子,从马车之中探了出来。
那只手只是做了个倒勾手指的动作,随后便是一道宛若昆山玉碎的清冷嗓音:“阿痕,过来。”
晏天痕点点头,狠狠瞪了另一个看门人一眼,一瘸一拐地爬上了车子。
晏天痕想撩起来帘子看一眼,但是那只手又收回去了。
晏天痕摸摸鼻子,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第5章 谁在打斗
“可有伤着?”蔺玄之问道。
晏天痕连忙摇头,但摇了几下,便想起来他蔺玄之可能看不到,刚想开口,便又听蔺玄之说道:“既然没伤着,我便不再计较今日之事,但若是再有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能解决的了。”
蔺玄之的话,让晏天痕登时目瞪口呆,这、这是他那个一向对他冷眼相待的大哥?
刚才警告的话,该不会是对他说的吧?
“是谁在门口打斗?”一道严肃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威压深厚,让人禁不住心神一震。
晏天痕立刻紧张起来,他熟悉这个声音,是蔺家执法堂的一个铁面无私的蔺家子弟,名为蔺战天,以铁面无私闻名整个蔺家,特别凶残,特别心狠手辣,特别不留情面!
“是我!”晏天痕重新爬下了马车,忐忑地吞了吞口水,望着门内那个高大的男人,说:“是我刚才在打斗。”
蔺战天漆黑的冷眸直接扫过那个被铁锤给砸死的看门人,旋即视线落在了已经将他脑门砸穿的锤子上面。
这个锤子里面,携带着煅骨境高人一道攻击,且这种可以蓄力的攻击,也不知道还有多少。
蔺战天眸中闪过一抹惊愕,旋即收起,朝着马车看去,说道:“包庇者和行凶者同罪。”
“这里并没有发生打斗。”蔺玄之的声音重新响起。
他之所以不下车不露面,是因为以他现在的状况,若是隔着帘子还能糊弄人,但若是帘子收起来,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这种时候,保持一定的威慑力才是最重要的。
蔺战天眯了眯眼睛,冷声道:“你当我是瞎子还是白痴?”
蔺玄之说:“都不是,若是下个定义,应当是我单方面杀了个人。”
蔺战天一愣,皱眉问道:“蔺玄之,你该知道蔺家家规,哪怕你是蔺家少爷,也不可能随意杀蔺家的家仆!”
蔺玄之说:“你是执法堂的人,规矩自然比我懂,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若是奴仆对主人不恭不敬不顺,甚至还出言不逊,主人是否可以对他施以惩罚?”
蔺战天双手背后,挺胸抬头道:“自然可以,主仆有别,仆人就要有仆人的样子。”
蔺玄之淡淡道:“那我的话说完了。”
蔺战天:“……”
这可不仅仅是惩罚,这是直接把人给搞死了啊!
蔺战天想了想,道:“仅仅是如此,也罪不至死。”
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个暗器迎面而来。
他猛然一伸手抓住了那个东西。
这是一面巴掌大小的镜子,然而仔细一看,却是一个能够用来记录声音的法器。
声音响起了起来——
“该不会是我们家的天才蔺玄之少爷吧?可我怎么记得他已经成了个废人?蔺家有家规,废物和狗一概不得从正门进入。”
“怎么样,蔺玄之少爷的床舒服吗?连他养的狗都知道去别人面前摇尾乞怜了,你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他床上功夫看起来还不错嘛。”
第6章 无人敢拦
这几句话不断的重复在蔺战天的耳边响起,其中的嚣张讥讽意味,饶是蔺战天这个事外之人,都觉得有些难以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