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让大房的人等久了不好,”安锦绣说道:“我是没什么,怕你要挨父亲的说了。”
姐弟二人,这才安元志在前,安锦绣在后,走进了大房的院子里。
“二小姐,王婆子这里恭喜你了,”安锦绣刚进大房的院子,就被王媒婆迎面迎上来,笑呵呵地恭喜上了。
“你是?”安锦绣认识这个她前世今生的大媒人,可是这会儿还是装作不认识。
“二小姐,这是为您做媒的王妈妈,”从王媒婆身后走过来的婆子告诉安锦绣道。
安锦绣笑着低头,并不说话,而是站得离安元志又近了一些。
安元志这才有了身为安锦绣弟弟的自觉,开口道:“多谢王妈妈了,”话音**的,但是总算是道了谢。
王媒婆笑着走了,虽然她今天来没给安府带来什么好消息,但是脸上笑习惯了,再怎样,都是一副让人看了喜气的笑咪咪的模样。
安锦绣跟着安元志进了大房的堂屋里,还没顾上请安,就听见秦氏抹着泪跟她说:“我的锦绣怎么这么命苦!”
安太师就在一旁面沉似水地道:“你当着孩子们的面胡说些什么?”
安锦绣聪明地不问,只是站着等秦氏哭完。
安元志看安锦绣不开口,便也闭嘴不言语,站在安锦绣前面一点的地方。
安太师看看这姐弟二人,他还没看过安锦绣和安元志两人站在一起的样子,现在一看,这对姐弟还别说,真是一母同胞,这眉眼之间很是相似,但安锦绣不显阳刚,安元志也不显阴柔,绣姨娘的底子是好,生出来的两个孩儿,也都是上等的姿容。
安太师看着安锦绣姐弟只觉得赏心悦目,可是秦氏却是觉得剌眼了,抹了一把眼泪,不哭了。
安锦绣和安元志这才给二老请安。
“锦绣,娘要对不起你了,”等安锦绣姐弟二人请安行礼之后,秦氏开口道:“你要怪,就怪你娘亲没本事吧。”
“母亲怎么会没有本事?”安锦绣说道:“这是谁乱说话,惹了母亲难过?”
“二姐,”安锦曲开口道:“你来之前,娘已经哭过一回了,那个上官武夫啊,只肯出三百五十两的聘礼!三百五十两,他是不是太不拿二姐你当回事了?”
☆、7退婚
安锦绣听了安锦曲的话后,并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安太师。别人不知道,她的父亲应该知道,上官勇的家境不好,这三百五十两怕是这个男人所有的家当了。
“锦曲闭嘴!”安太师喝斥了安锦曲一声,说道:“你姐姐的婚事,岂有你插嘴的份?你给老夫出去!”
安锦曲又挨了训,苦着脸看向了秦氏,她不过就是想让安锦绣没脸一下,又没做什么大的错事,安锦绣夫家穷又不是她的错,还不让人说了?
“这婚事要怎么办?”秦氏夫人却还是一副为安锦绣着想的神情,问安太师道:“聘金的事要是传出去,京师里的人要怎么说锦绣?”
安太师飞快地看了安锦绣一眼,只见这个女儿低着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安太师叹一口气,又看向了自己夫人。做为一个在官场沉浮多年的老手,安太师岂能看不出秦氏的伎俩,表面上是在为安锦绣抱不平,实际上是当着家人们的面,打着安锦绣的脸。
“老爷!”秦氏见太师不答她的话,便又喊了安太师一声。
“这种话你何必当着孩子们的面说?”安太师对秦氏说道:“上官勇是为了替继母治病,这才散尽的家财,这事你还要我与你说吗?”
秦氏夫人的脸色不好看了,道:“老爷,你这是在怪我多事?锦绣可是我一手带大的,她没脸,我心里能好受吗?”
“好了!”安太师道:“这话就到这里,我们谁都不要说了!”
“这可怎么好?”秦氏夫人却不想就这么算了,道:“哪有公侯府地的小姐,只得三百五十两聘金出闺阁的?老爷就是要报恩,也该为锦绣想一想啊!”
安锦绣心中冷笑,上一世里她听多了秦氏的这些话,现在细想,当时秦氏的那些话,有哪一句是让她安心与上官勇过日子的?她爱幕虚荣,她别有用心,想来上一世的安锦绣让秦氏看了好一出大戏。
“要不爹你借一点银子给二姐好了,”安锦曲这时又开口道:“就当是为了给二姐长长脸,反正我们家里又不缺钱,二姐什么时候过过苦日子?不行爹你还是养着二姐好了。”
安元志这时冷哼了一声,他就知道大房的人没一个是有好心的,这是当安锦绣是乞丐吗?这些人就这么认定上官勇是个连妻子都养不活的废物?
安锦绣听到了安元志的冷哼,这个时候她可不想自己的弟弟因为自己,与大房的人起什么冲突,安锦绣不得不开口道:“锦曲说的对,安府不缺钱,何必计较聘金的多少?父亲也说了,上官将军是为母治病才散尽了家财,原来上官将军还是个孝子。”
安太师听了安锦绣这话,阴沉似水的脸色才回转了过来,没想到这个一向心比天高的女儿,还是个懂事的。
秦氏却变了脸色,一口气堵在了秦氏的心里,上下去也下不来,没想到她也有被安锦绣堵心的一天。
“父亲,”安锦绣又说:“女儿不在乎给外人看的脸面,锦绣的婚事既然有报恩的意思在里面,这聘金索性就不要了吧。”
安太师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安锦绣一笑,说:“是,女儿也不求什么贵重的嫁妆,日后只要上官将军好好为朝廷效力,女儿不用愁的。”
安太师点了头,这才是他安氏的女儿。
秦氏气恼着,却不好再说什么了。等屋中只剩下她和安锦曲两个人的时候,秦氏才自言自语了一句:“你日后不要后悔才好!”
安锦曲却哼道:“娘,她那就是在装清高,安锦绣最拿手这个了,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
安太师今天一整天都有些心事重重,还难得不是为了国事。他一向不管内院中事,只是秦氏今天的作为,让安太师不得不为安锦绣多想想了。安锦绣虽是庶女,可毕竟也是自己的女儿,安太师不是那种将庶出子女不放在心上的人。
上官勇也上了这天的早朝,三百五十两的聘金,让他几日都睡不好觉了,那日王媒婆走时,脸上青红交加的神情,让上官勇开始重新审视起了,自己这门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婚事。想了几日,上官勇觉得自己是高攀了安氏这门贵亲。自己是个武夫出身,只是在军中学了几个字,安锦绣却是祈顺朝有名的才女。再想想自己家里还有一对年幼的弟妹,这安二小姐嫁过来,就要长嫂为母,这位在高门大宅里过惯了富贵日子的千金小姐,能做的来吗?
“太师,”上官勇在这天下朝之后,堵在了安太师的轿前,他已经拿定了主意,安府的小姐他还是不要高攀了,省得平白误了安二小姐的终身。
安太师已经上了轿,听到上官勇的声音后,忙又下了轿,喊着上官勇的表字道:“卫朝,你这是有事?”
上官勇说:“还请太师借一步说话。”
安太师以为上官勇要跟他解释聘金的事,便与上官勇站在了一处背人处。在听了上官勇的话后,安太师只气得一个书生人物差一点跟上官勇这个武夫动了手,家伙原来是要退婚!
“太师,”上官勇还站在那里,一脸憨厚地看着安太师。
安太师默了半天才道:“上官卫朝,我女儿与你已经定下婚约,成婚的日子就在下月,你此时退婚,我女儿日后要怎么办?你可为她想过?”
上官勇傻愣了半天,他没想到自己不想误了安锦绣终身,却又损了安锦绣的名声。
“你怎么不说话了?”安太师想着早上安锦绣跟他说的话,再看面前的上官勇,越发觉得自己的这个女儿是低嫁了,这个上官勇就是一介武夫,什么大道理都不懂的!
“我,”上官勇张口结舌,说:“我只是觉得高配了小姐,没想过别的,不是小姐不好,是我不合适,我家里,我家里穷。”
安太师气白了脸,“那你是说我女儿嫌贫爱富了?”
“不是,我绝没有这个意思,”上官勇更是慌了,连连摆手道:“我只是怕委屈了小姐。”
安太师忍着气道:“那聘金我女儿今日亲口说,她不要了。”
“不要了?”上官勇还是傻着,说:“小姐为何不要,京师里女孩子儿出阁,不是都要夫家聘金的吗?”
这不光是京师人家,祈顺朝的哪户人家嫁女不要聘金的?也就是我的傻女儿啊!安太师这时真的开始担心,这个上官勇到底能不能养活安锦绣了,这人怎么除了骑马打仗,对俗事一点也不通呢?“小女说了,上官将军是为了为继母治病才散尽了家财,是个孝子,她只要好好跟着你过日子,不愁过不来好日子,”安太师向上官勇传了安锦绣的话,按说闺阁女的话,不该让外男知道,只是这个时候,安太师却老谋深算的要让上官勇感念安锦绣的好。
☆、8情生
果然上官勇听了安太师的话后,马上就说道:“小姐是个知书,”知书答礼这个赞人的词,上官勇记得前面两个字,后面的答礼二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1^^^5^^^1^^^看***书***网
“知书答礼,”安太师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是,”上官勇更是汗颜了,说了一句:“末将没有读过书。”
“你的三百五十两聘金我还是收下,锦绣只想着了你,却没为她自己的名声想过,”安太师忍着气对上官勇道:“你日后要好好待她,锦绣虽是老夫庶出的女儿,可老夫从不曾看轻过这个女儿。”
“是,”上官勇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安太师是长叹了一声,从上官勇身边走了过去。在两军阵前,太师看上官勇,有上将军之勇,感叹此人于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是个威风凛凛的英雄人物,让太师生出英雄莫问出处之感,所以才与上官勇定下了婚约。现在硝烟散尽了,将军解甲归田之后,安太师看到的上官勇却只是一个莽夫武汉,与他的女儿无一点般配之处。
上官勇不知道安太师此时的感叹所谓何来,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安太师从他身前走过去,上了黑漆的官轿。直到安府的人都走了后,上官勇才走到了自己的马前,想了这几日的心思,好容易下定的决心,没想到了最后还是大错特错。上官勇满腹心思地上了马,一个做将军的人,却连一个随从都没有,只一人一马往家中走去。
路过了一个卖女子手绢的小摊前,上官勇下了马,为自家的幼妹买了两块素色的手绢。昨天偶尔看到幼妹的手绢已经残破,却还是洗净晾在院中,上官勇这心里就不好受,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大哥没本事,没本事让自己的弟妹们过上真正官家子弟的日子,也没本事让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风光大嫁。
“听说安府的二小姐要嫁了。”
“只是不知道定下的哪家儿郞。”
“你连这个都还不知道,就是将军上官勇啊!”
两个妇人说着话,从上官勇的马前走过。虽说闺中女子,应该隐在深宅,但浔阳安氏本就是当朝大族,安氏这一代的三位小姐,如安氏的公子们一样,从出生之日起,就已经是天下人都知晓的安氏贵女了。安锦绣貌美如花,整个祁顺朝无人不知,这么一个大美人的婚事,这些天早已是京都人口中的谈资了。
上官勇看着两个快步走远的妇人,听这两妇人说到安二小姐,他的心不觉得一甜。安太师说过,安二小姐体谅他是为母治病,才致家贫,安二小姐不在乎聘金多少,上官勇不知道安锦绣到底有多貌美,上官勇此刻只觉得安二小姐一定是个很好的女子,他与这个女子,上官勇想到他与安锦绣即将结为夫妻,一张黑脸也不禁一红。
安府的绣阁里,安锦绣坐在绣架前,专心绣着一朵朵虎形的祥云。这是给安元志做外衫的衣料,安锦绣不求这外衫跟府中嫡公子们一样,华贵文雅,安元志一心习武,安锦绣就要将安元志的衣衫,做得宽大一些,让安元志习武时,穿着这身衣衫也能活动得开手脚,再将衣衫上的花纹弄得英气些,好合了安元志的心意。
紫鸳坐在一旁专心做着盘扣,不时还抬头看看安锦绣,欲言又止的样子。
安锦绣知道这丫头要跟自己说什么,这些天府中嚼她舌根的人一定不少,估计也没多少人会说她安锦绣一句好话的。“累了就歇一下,”安锦绣对紫鸳说:“你老看我做什么?我还能不让你休息?”
紫鸳撇一下嘴,摇摇头,又低头干活了。
主仆二人都忙着的时候,秦氏房中的一个婆子找了来。
“王妈妈怎么来了?”安锦绣看到这个婆子,倒是客气地一笑,说:“是母亲有事找我?”
王婆子脸上堆着笑,对安锦绣说:“二小姐,夫人这里有一款新的绣样,想让二小姐明日送去秦府给秦府老太君看看。”
安锦绣一笑,说:“什么样的绣样,母亲竟要拿去让秦老太君瞧去?”
王婆子笑道:“绣样老奴可没看到,不过听夫人说是一副繁花似锦图。二小姐,夫人也是想着二小姐就要出阁,去秦府一趟,也算是出阁前最后一次去拜见秦老太君了。”
安锦绣就看着王婆子的这张笑脸,这话她依稀还记得,出嫁去了一回秦大学士的府坻,然后发生了什么?安锦绣认真地回想着,对于自己的前世,有两个男人让她刻骨铭心,其他的事情,安锦绣记得并不深刻。
“二小姐?”看安锦绣只是微笑不答,王婆子便笑道:“您明日可要去秦府?”
出阁之前去秦府,安锦绣想起来了,她那个嫡出的妹妹,好像就是她去秦府,享受秦老太君冷脸之时,与相府的嫡长公子定下的婚约。想到这里,安锦绣点一下头,说:“我知道了,明日我会去秦府。”
王婆子得了安锦绣的准话,马上就走了,转过身去后,这婆子脸上堆起的笑就不见了踪影。
“没想到夫人会主动让小姐去秦府啊!”紫鸳在王婆子走后,就一脸惊奇地对安锦绣道:“夫人这是想做什么?”
安锦绣继续着自己手中的绣活,前世里她是以为秦氏这是给她脸面,大宅嫡出的子女成婚出嫁,去外祖家拜见长辈是常礼,那时的安锦绣想这是嫡母将自己当成亲生女儿的举动,虽然没能得秦老太君的一个笑脸,但她对秦氏这个嫡母也是满心的感激。现在,安锦绣想着,她的嫡母怕是为了安锦曲吧。
“小姐你笑什么?”紫鸳看安锦绣脸上带着笑,就问道:“去一趟秦府,就让你这么高兴了?”
“没什么,”安锦绣收起了脸上的冷笑,说:“明天要出门,我们今天就早点收工好了。”
紫鸳看安锦绣又是一脸平淡了,便不再说话,埋头赶起活来。
安锦绣不清楚秦氏把她想做了什么,她一个已经定下婚约,下月就要出阁的庶女,就是在府中,还能碍了她那个亲生女儿的前程?难不成她还能抢了相府长媳这个名号?安锦绣在心里叹一口气,这一世她只要安心做上官家的媳妇就好,不争不抢,只要自己不生妄想,秦氏也害不到她这个嫁为人妇的庶女。
夜深之后,安太师从绣姨娘的屋中出来,往大房而去。
绣姨娘在院门前站了很久。安氏的规矩,不宿妾室房,所以就算她已经为那个匆匆离开的男子,生下一女一子,也没有体会过身边有人陪伴度过漫漫长夜的滋味。月光清冷,绣姨娘的脸上,没有悲伤,只有落寞。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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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生母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