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其自然吧,大人吵架是大人的事,我们的关系是我们的关系,不用刻意等,她赶上来了,我们也不回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嘛。”胡铭晨紧接着说道。
“小晨说的有道理,我们不等,她来我们就和她一起,她要是故意让我们走远,那也随她。”胡燕蝶难得的在态度上与胡铭晨站在了一起。
第10章 最好的打击就是无视
“哇,胡铭晨,你脑袋怎么了?哈哈哈,脑袋上裹着一圈白布,像是戴孝一样。”胡铭晨刚到教室门口,一个男生就从后面跑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
“滚你妈的罗志正,你狗日的才戴孝,眼睛瞎了么,老子是受伤了,这是纱布,你个傻儿,什么毬都不懂。”胡铭晨转头一看,见搂住他的是同桌罗志正,顿时就反击骂道。
“受伤,咋个受伤,挨打了?你私儿是不是偷人家东西被抓到?呵呵呵,你这个样子真搞笑。”罗志正不以为意,笑嘻嘻的反骂道。
在农村,说脏话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在长辈们的耳濡目染下,别说男孩子经常脏话挂在嘴边,就是一些女孩子,也很难出淤泥而不染。朋友之间,很少会真的将它当成骂人。
“你个私儿才会偷人家东西,你要是觉得好笑,走,出去,老子用石头也给你脑壳敲个洞,你个狗日的,老子受伤了,你不但不讲点好话,还戏老子。”两人来到课桌前,胡铭晨将书包往桌箱里一塞,骂咧咧的反击道。
“行行行,老子怕你,老子不戏你,给我讲讲,你咋个受伤的。你也真是的,受伤了就不用来上学读书了嘛,你还跑来干什么?吃饱了撑的。理直气壮不上学你都不要啊?”罗志正在胡铭晨的旁边一屁股坐下来。
在这种偏远的山乡学校,学生们读书的积极主动性其实普遍不高,他们中的绝大多数,最后混到初中毕业就算是完成任务了。那种考到城里读中学,接着又到大城市上大学的事,一般人家根本就不会想。所以学生们要是有机会不上学不上课,都是求之不得的。
胡铭晨的父母,他的伯父伯母乃至于他的三叔,没有一个真正的读到初中毕业,三叔胡建强还稍微好点,好歹在杜格中学混了两年,胡建军和胡建业,小学没读完就完全务农了。
至于上一辈就更别说了,胡铭晨的奶奶钟英直接就不识字,爷爷胡二华认识的字也不会超过一百个。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虽然长辈还是希望子女可以靠读书出人头地,然而真正有长远想法并且愿意给予子女激励和完全协助的并不多。
在很多老人眼里,反正终究是要回家种庄稼的,读几年书,识得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会简单的算账,就可以了。
那种指望读书上学吃公家饭的想法,不但是奢望,还是浪费钱的行为。
“不上学?为什么要不上学?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吗?我是发愤图强的好学生。”胡铭晨嗤之以鼻不屑道。
“哈哈哈,哈哈哈,嘿嘿嘿......”胡铭晨说得太煞有介事了,不但罗志正大笑,就连坐在他们周围听见的同学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胡铭晨,呵呵呵,你是发愤图强的好学生?你丫的太好笑了,说得跟真的似的,哈哈哈。”坐在胡铭晨后面的毛峰拍了胡铭晨一巴掌,伸过脑袋来笑道。
“小毛子,我说的......那我改正一下,我将是发愤图强的好学生,这总行了吧?过去不代表未来,俱往矣了,懂吗?”胡铭晨也觉得自己把未来式当成现在式和过去式的确不妥,有点大言不惭和与事实不符,因此做了两个字的修改。
“俱往矣?什么毬的俱往矣?罗志正,啥意思啊?”坐在他们前面的顾小七转过头不解的问道。
“你问我,我知道个鸡儿啊,要问他,胡铭晨,你龟儿子今天还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呢,俱......什么往矣?”罗志正也只能是干摸头,他一样啥都不懂。
胡铭晨得意的仰起头,凭重生前从电视里面看到的三个字就把平时的小伙伴弄得灰溜溜,他感到有点小自豪。
“那是俱往矣,这是古文,俱往矣就是过去的都过去了的意思。”虚荣心得到小满足的胡铭晨洋洋自得的解释道。
“那你就说过去了就行了嘛,干嘛要说什么古文,还俱往矣,搞得你学习很好一样,毬!”顾小七鄙视道。
恰在这时,班长黄晓阳挨着收作业了。
顾小七,罗志正还有毛峰赶紧各自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皱巴巴的作业本出来上交。
学习成绩越好的学生作业本往往越干净,而成绩差的学生,作业本通常就很难整洁。这是由于他们的作业一般是揉了又揉,才东拼西凑给弄出来的。
“胡铭晨,作业,你的作业呢?”三个都交作业了,只有胡铭晨无动于衷,黄晓阳眉头皱了一下,不耐烦的问道。
黄晓阳并不是班上成绩最好的,但是他爸爸是杜格小学的老师,再加上他的学习还过得去,班主任卖个面子,就将班长的给了他。
平时黄晓阳不但看不起学习成绩差的同学,他甚至还看不起住在周围山上的同学,在他眼里,似乎只有家住在街上的几个同学能进入他的法眼。
“我的作业没做,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作业,你没看到我头上还裹着纱布的吗?昨天都没来上课。”胡铭晨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管你纱布不纱布,我只晓得今天要交作业。”
“那我明天补交行了吧。”胡铭晨忍着心里的不舒服说道。
“不行,今天的作业今天交,明天是星期天,你交给鬼二哥去啊?”黄晓阳得理不饶人,这就是存心要刁难胡铭晨了。
这种刁难人的是,黄晓阳平常可没少做,反正被刁难的人,不管是顾忌到他班长的身份还是他老爹学校老师的身份,都是敢怒不敢言的。
似乎黄晓阳只有通过对别人的刁难才能找到他的存在感,才能突出他的与众不同,才能满足他那卑劣弱小的虚荣心。
“那我下了第一节课交给你,这总可以了嘛。”胡铭晨还在尽可能的委曲求全。
利用上第一节课的时间将作业给昨晚,对于目前的胡铭晨来说,他还是有绝对把握的。
“没有人拿作业给你抄,你能做完?你哄哪个呢。”黄晓阳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
“尼玛逼的黄晓阳,你存心是吧,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抄了,他们的作业都被你收了,老子抄哪个的?这样不行,哪样不行,你狗日的到底想哪样?”对这个黄晓阳前世今生都看不惯的胡铭晨忍不住发飙了。
黄晓阳根本没想到胡铭晨敢在总目睽睽之下给他一顿臭骂,整个人还有点发愣,没反应过来。
而同样没想到的还有罗志正和顾小七他们,这胡铭晨是不是疯了,居然敢大骂黄老师的儿子黄晓阳,这回这丫的算是闯祸了。
“胡铭晨......你行啊,你不交作业就算了,你还敢骂我,你等着,我和就去告老师,你等着......”两秒钟后,黄晓阳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了。
“去告,随便去告,我等着,赶紧去。”胡铭晨坐在凳子上,盯着黄晓阳不卑不亢的怼道。
忍受不住的黄晓阳又指了指,然后怒气冲冲的抱着作业本转身跑出了教室。
毫无疑问,黄晓阳就是去告状去了。
“胡铭晨,你牛,连黄晓阳你都敢骂。这龟儿子,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你厉害。”毛峰在黄晓阳跑出教室之后,朝胡铭晨竖起了大拇指。
“你丫的看不顺眼,怎么没见你骂他呢?”胡铭晨丢给他一个白眼道。
“我不是怕他老爹嘛。”
“哦,你怕他爹,就指望我帮你骂他啊,你小子真行啊,既然我帮你骂了人,一会儿中午放学你请我吃东西。”胡铭晨乘机敲诈毛峰道。
“我没钱请你吃,我只带了两个煮洋芋,大不了......我分你一个洋芋。”
毛峰家比胡铭晨家离学校还远,家境一样很不好,怎么可能有钱请胡铭晨的客。
“瞧你那抠抠搜搜的样儿,胡铭晨,我有两毛钱,一会儿我请你吃炸洋芋。”罗志正道:“不过胡铭晨,你得小心了,黄晓阳那小子去告老师,你估计要吃不了兜着走,老师都是偏向他的。”
“我怕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只要记得你许诺的请我吃炸洋芋就行。”胡铭晨理直气壮的说道。
果不其然,第一节课刚上,班主任马艺就随同黄晓阳来到了教室里头。
“胡铭晨,胡铭晨,你出来,跟我到办公室去一趟。”马艺朝胡铭晨的地方招了招手,不悦的喊道。
胡铭晨将书本合上,坦然的站起来,在全班同学关注的目光下,昂首阔步的朝教室外走去。
就在于黄晓阳擦肩而过的时候,黄晓阳还幸灾乐祸的“哼”胡铭晨一下。
黄晓阳已经算定,胡铭晨这次跟马艺老师去办公室,准没好果子吃。
面对黄晓阳的挑衅,胡铭晨直接无视。对这种人,最好的打击就是当他不存在,否则越是重视,他越是跳得欢。
果然,胡铭晨的无视,的确让黄晓阳有一种一拳打在空气中的憋闷感。而且在无形中,他似乎一下子就被给比下去了。
第11章 我骂了又咋个了
“胡铭晨,就站在那里,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一进到办公室,马艺就虎着脸指了门后面角落给胡铭晨。
胡铭晨双手背在身后:“马老师,我真不知道我错在哪里,我也不知道黄晓阳是给你怎么说的,只是我觉得,任何事情不能偏听偏信,以偏概全。”
“呵呵,马老师,这是你们班的?还会偏心偏心,以偏概全,嘿嘿,不简单咯。”马艺身后的两个同事笑着打趣道。
这也难怪,正常三年级的学生,是不会懂得“偏听偏信”和“以偏概全”这两个成语的,最起码,“偏听偏信”是一定不会涉猎。然而,这两个成语偏偏就从胡铭晨的嘴巴里给冒出来了。
马艺也是纳闷,这个胡铭晨平时是一棍子也很难打出半个屁的人,而今天却能够不卑不亢的侃侃而谈,还真的是不寻常。
“嗯,是我班上的。”马艺向同事点了点头随声应了一句,然后继续针对胡铭晨:“胡铭晨,照你的意思,是批评我咯?是觉得我不该叫你来,没资格教育你咯?”
胡铭晨再傻也听得出来,这是马艺要发飙的前奏,她的话反着来的意味浓厚,要是一个应付不好,他胡铭晨就真的要倒大霉。
“不,不,马老师,我没那个意思,您是我的老师,当然有资格教育和批评我。这一点我是完全没有异议的,对老师,我一向是很尊重的。只是,我觉得您不能什么都听黄晓阳的,是与非,对与错,如果光靠他的一面之词来判断,有失公允,您说是吧?”胡铭晨急忙态度端正的辩解道。
胡铭晨虽然态度更加恭谦,甚至对马艺的称呼还用上了“您”这个字,但是,胡铭晨还是并未认为自己有任何的错。
刚才胡铭晨的话让马艺愣怔的话,那这一段就让她诧异了。
实在是胡铭晨的逻辑和用词与当下三年级的学生存在着极大的诧异,甚至就算是一个初中生,也未免可以说得出这样一段话来。马艺在杜格小学任教八年了,这里的学生是个什么水平,她还是很清楚的。
“异议”“有失公允”“一面之词”“是与非,对与错”这些用词,在杜格小学这样的山区偏远学校,根本就没几个人能够在一段话中通通用到。
胡铭晨的突兀表现,不得不让马艺对他重新进行审视和刮目相看了。
马艺如此,她的两个同事也对胡铭晨产生了一定的好奇。
“胡铭晨,好,那你说,我给你机会,黄晓阳说的哪些不对,难道上学不交作业也是正确的吗?”马艺靠在木椅背上,煞有介事的问道。
“上学交作业当然是正确的,可是我这不是有特殊情况嘛。马老师,您应该看到了,我头上还有纱布绷带,前天受了伤,昨天没能来上课,今天让交作业,我怎么可能交得出来。马老师,两位老师,你们不觉得这有点强人所难和有意刁难吗?再者说了,我也没有表示就不交,我请求他给我一节课的时间,我用课间休息的空档写出作业交了就行了嘛。就这样了,他还是不依不饶,这......我怎么都觉得这不应该。”胡铭晨有理有据的为自己辩护道。
胡铭晨怎么着也是初中毕业的,怎么着也在社会上工作了十余年的时间,在社会阅历上,马艺老师恐怕还不如他呢,又怎么可能会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呢。
“你课间的时间就能够把作业做好交上来?”马艺点头肯定胡铭晨的论据和论点的同时,也抓住了他话语中的一个重点。
“应该是可以的。”胡铭晨笃定的点头肯定道。
“好.......这里有笔和纸,昨天布置的作业也在这里了,你来给我做一下,时间就只有十分钟。”既然胡铭晨那么自信肯定,那马艺就想考验一下他。
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就算马艺想收拾胡铭晨,那也需要一个过硬的理由和借口。如果胡铭晨做不出作业来,马艺自然而然就有了对付胡铭晨的适当性。
不管怎么说,马艺的两个同事还在办公室,她处事不能不圆滑一点。
胡铭晨毫不畏怯的走上前去接受考验和挑战。
重生前胡铭晨的学习成绩并不好,可是这并不等于他会连三年级的知识水平都没有。应付三年级的作业和考试,胡铭晨还是很有信心和把握的。
端正的坐在老师的办公桌前,胡铭晨拿起笔纸就真的做了起来。
没一会儿,胡铭晨就将所谓的作业给做完了。
马艺接过胡铭晨完成的作业,开始脸上还有点不以为意,可是当她瞟了两眼之后,整个人有点为之动容。
马艺从心底里是不相信胡铭晨有实力的,让他现场做作业,无非是找个借口和台阶罢了。可是现在拿着胡铭晨做好的作业,马艺诧异自己看走眼了。
每一道题,胡铭晨都做出了正确的答案,而且写出的字好像也不是那么潦草了。
“马老师,看来你的班上还出了个人才了呢,这么短就完成了作业。”一个老师隔着简易的办公桌笑着说道。
从马艺的表情上,傻子也看得出来,这份作业是可以交差的了。
“嗯,还行,还行,胡铭晨,作业的事情就算你过关。”马艺模棱两可的说道。
“谢谢马老师,那我是不是可以回教室去接着上课了?”应付过关之后,胡铭晨就想往后退缩。
“你等一下,作业我是算你过关了,但是黄晓阳说你骂他,你又怎么说?”马艺可没那么容易就将胡铭晨给放过去。
“骂他,有吗?我没骂他啊,真是胡说八道,他是班长啊,谁敢骂他,没有的事情嘛,一个小孩子,这么快就学会说谎,真是要不得,马老师,回头我帮你说一下他。”
马艺被胡铭晨的表演弄得糊涂和郁闷了。
看胡铭晨认真的样子,难道真的是黄晓阳说谎乱告状?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胡铭晨看起来不像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