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重生之商海惊涛_校对版by：文心虫

  　　贪婪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境的，他发现在商交所赚再多的钱也不过是替省粮油公司打工，大头都进了省粮油期货公司的腰包。于是他私下里联系了一些有实力的私人投资者，黑白两道都有，背着公司偷偷进行私下交易，也赚了不少，所以他对方乐和夏薇手中的资金一直垂涎三尺。

  　　因为有杨星的禁令，方乐他们不能调动太大金额的资金，黄磊不知道这些，还以为他们俩是生性谨慎，所以三天两头往他们这里跑。凭着英俊的面孔，阔绰的举止，他很快就获得了方乐和夏薇的信任，带他俩走遍了商城的著名旅游景点。

  　　方乐和夏薇经过一个月的实验期，也觉得自己可以上手了，便在他的帮助下，在商交所开始期货交易。而杨星此时正忙于整合九都的黑白两道，只对他们俩的业绩进行考核，没有注意到黄磊的举动。而方乐首先发现黄磊不对并不是因为他们的交易出了问题，事实上他一直严格遵守杨星的指示，小心谨慎的用小部分资金买卖，虽无大赚，却也无大亏。他发现的是另一个男人不能忽视的问题——夏薇变心了。

  　　他最近发现夏薇最近经常找借口单独外出，说是去和同学见面，但方乐偶然发现她在商城的同学都没有见过她，想起每次回来后她眉眼洋溢的兴奋，实在是太令人生疑了。方乐追问过她几次，结果是她大发雷霆，由于在两人相处中，方乐处于弱势的一方，也没敢再追问下去，但私底下偷偷跟踪过她，这才发现夏薇红杏出墙的对象就是黄磊。

  　　方乐虽然很气愤，还心怀幻想，想着两人大学三年的恋情不是想断就断的，想破镜重圆，就和夏薇谈了一次。夏薇没矢口否认，也没气急败坏的宣布分手，反而分辨自己和黄磊见面时讨论生意上的事情，还鼓动方乐和她一起动用杨星给他们的期货款和黄磊炒作当时商交所期货市场上的最热门的题材——绿豆期货。

  　　绿豆古名菉豆、稙豆，原产印度、缅甸，主产于中国。中国主产区在中原、山东、安徽等省，绿豆富含蛋白质、维生素B、C等，可作主食、糕点、粉丝和酿酒，尤其是夏天的绿豆汤几乎是中国家庭的必备物资，也是我国第一批上市交易期货品种之一。由于它是种小众商品，全国产量不过几万吨，炒作的成本低，几十亿元就可以操作价格，在商交所它的每日价格最大波动限制又是最大的，这就放大了期货的杠杆效应，用很少的钱就可以搏很大的交易金额，所以交易量也是最大的。

  　　杨星记得前世里，1998－1999年绿豆期货占当时全国期货交易量的一半以上，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过度的炒作导致这个品种风险加大，商城商交所在1999年后逐步提高它交易保证金的额度，使这个品种逐步走向了死亡。但在当时的商交所里，绿豆期货的确是让你一夜致富，或一夜倾家荡产的最快途径。

  　　出于谨慎考虑，期货户头里的三百万元中，杨星给方乐和夏薇能交易的最高额度是一百万元，超过这个数值，必须由杨星本人支取。即使是一百万的使用，也必须由他们两人同时输入密码才能动用，而且必须通知杨星本人。

  　　方乐由于对黄磊的勾引朋友妻的行为深恶痛绝，对这个提议一口否决，还想提醒杨星，结果导致两人又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夏薇一怒之下就搬出了宾馆。先头方乐以为只是恋人吵架，过几天就可以复合，谁知三天过去还没看见夏薇的影子，他有些慌了，拉上已经招聘到的手下一起出动满世界去找夏薇，但她的手机、BP机都关机，找她的同学和朋友都称没见过她，最后还是商交所的一名交易员说好像看见她和黄磊在一起，而方乐上门追问黄磊，他则说夏薇根本就没来过。

  　　方乐意识到不妙，到商交所一查自己的账户，发现他户头上的一百万不翼而飞。这一下如晴天霹雳震得他六神无主，怀疑夏薇是不是卷款私逃了。正好查老五也在商城，他赶快告诉了查老五，作为商城和九都两座相距不过几百公里的城市，九都查老五的名号在商城也是响当当的，他托人经过一天的打听，有人证明夏薇离开的当晚的确是和一名长的很像黄磊的人一起坐车走的。

  　　结果还没等他们详细了解情况，商城黑帮中的“九头龙”郑发已派了十几个人到他们住的地方来警告他们别管闲事。查老五是来商城避风头的，不是出风头的，带的手下不多，但也不是郑发能恐吓的，双方言语不和，就大打出手。郑发人多势众，幸好老五身边的黑娃身手好，以一挡十，才没吃大亏。不过查老五面子放不下来，自己虽然洗手上岸，但还是九都的地下教父，这立马在商城就有人不给自己面子，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他立即联络了杨星和眼镜刘他们，让眼镜刘带上兄弟来商城找回场子。

  　　杨星听完方乐的讲述，揉着额角仔细想了一会儿。抬头问方凯：“你在省粮油期货公司的熟人对这个黄磊有什么评价”。方凯按他朋友的话复述道：“这家伙据说和省粮油公司的老总樊各银的老婆有亲戚关系，他样子好，会钻营，在商城生意圈里吃得开。就是做生意手法太独，不择手段，总想自己摘最大的桃子，喜欢整合作伙伴，弄得现在都没人敢和他合作了，很多跟他打过交道的生意人都说只能和他干一票买卖。”

  　　杨星又对查老五说：“这郑发又是什么人？”查老五介绍九都有三虎，商城就有九条龙，郑发就是九条龙中的一条。他打听过，郑发最近和人在干大买卖，听说就是在炒期货，估计入得就是黄磊的伙。

  　　杨星又询问了方乐那笔钱是怎么被划走的，据方乐讲他事后查询过，是夏薇把这笔钱划入了省粮油公司的账上，自己也询问过省粮油公司，他们称她全买了明年一月交割的绿豆多头合约（即看涨绿豆价格），而根据这几天行情，今年绿豆大丰收，价格大跌，按现在的价格，估计交割日不但血本无归，还有可能再赔进去几百万。

  　　“再赔几百万”一时各人脸上都失去了血色，这才领略到资本市场的残酷。方乐也讲了事情的蹊跷之处，就算夏薇变了心，和他干了这么久，她是深知投资要谨慎的，怎么会轻易的孤注一掷？另外，调动这笔钱需要两人的密码合一使用，他人格保证，这密码只有自己知道，从没告诉夏薇，她是怎么取到钱的？还有，这么大笔金钱调动，他这个开户人，却是三天后自己查询才知道。这完全违反商交所规定，大额资金的调动要立即通知交易方的。最后，夏薇这算是携款私逃，但她没带什么钱和衣服，没回老家，也没去亲戚处。而且按省粮油公司的说法，她又没有变现，离交割日还有一个月，她钱都没赚到，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杨星叹了口气，让大家悬着的心更忐忑了，他先让大家消化一下方乐提供的消息，然后对方乐说：“报案吧，出了这种事情，总不能一直瞒下去，我知道你是想着还有万一，想让夏薇迷途知返，但这么大笔钱，不是你一个人能扛的，这星富投资公司，你们都入了股的，钱赔了大家都要承担损失。再说，女人变了心，就别指望她能回心转意了。”杨星的话给了方乐重重一拳，但看他眼圈红着点头，显然他也有了思想准备。

  　　王伊人看杨星对着方乐说话，眼睛却盯着自己，知道他有弦外之音，撇了下嘴脱口而出：“我看，要做最坏的打算，夏薇很可能不在了。”方乐听了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方凯赶忙把方乐拉了起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第二十章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王伊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看见方乐惨白的脸，知道自己又在他心里狠狠刺了一刀。杨星看王伊人脸上愧疚的表情，知道现在反正已经说开了，就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让她适应一下自己代言人的身份，也借此确立她在自己小团体里的地位。

  　　他鼓励道：“伊人，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语，你给大家说说自己的想法吧。”王伊人横了他一眼，两人在来商城的路上妥协，王伊人不必称呼杨星杨先生，杨星也不必叫她王小姐，互相称呼名字即可。但杨星现在故意称呼她的名字，在外人眼里这个称呼明显亲昵的多，显然是对她刚才冒失开口的惩戒。不过众人的心思都在眼前的大麻烦上，自动忽略两人的暧昧心思。

  　　“很明显，这是一个早就挖好的陷阱，挖陷阱的人就是黄磊。他先接触你们俩，是想看你们谁更贪婪，愿意吞掉他的饵。不过你们的老板教的不错，他没能在金钱上说动你们。就只有用美男计去勾引夏薇，夏薇被拉下水后，他才发现还需要你的密码。失败后，他一定在商交所里还有关系，能在缺少你的密码的情况下把钱偷偷转出去，所以你隔了几天才收到通知。至于夏薇，他知道事成之后，我们公司至少要赔出几百万，没人会吃这个哑巴亏的，一定会起诉她。到时她透露了和黄磊的关系，黄磊至少也是诈骗同谋。所以一方面，黄磊利用他的合作伙伴郑发来压迫我们，拖延我们的时间，另一方面，只要把夏薇给灭口，并且让她消失，所有的罪过都可以推到她身上，我们只有自认倒霉的份。只是我不明白的是黄磊也是个有大好前途的人，为什么这回迫不及待的想把我们的钱骗走，马脚太多了。”王伊人娓娓而谈，前面还有些紧张，不过看到杨星赞许的点头，整个人的放松下来，分析的条理清楚。

  　　众人都不是傻瓜，王伊人一分析，各自的疑惑都迎刃而解了，纷纷颔首同意。只是最后一个疑问都没有准确的答案，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杨星，尽管他是众人中最年轻的，但有意无意间，所有人视他为小团体的核心，等他发表最后的结论。

  　　杨星沉思了一会道：“你说的很好，不过忽略了一点，连我们都看得出黄磊可能杀了夏薇，他就不怕我们报案后，警察找上他？杀一个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黄磊也算成功人士了，是什么逼得他冒身败名裂的风险去做这件事？他后面一定有一个更大的人物，而且还在进行一场更大计划，让他不得不吞掉我们这笔钱。”

  　　他先看着方凯道：“他想让我们按他的节奏走，我就偏不。你是商城的老住户了，人脉比较熟，明天先找个市里最好的财经类律师，直接去找商交所的老总，客气一点通知他，我们准备起诉商交所违反规定，私下转移客户资金的行为。另外还要找一下省粮油期货公司的上级省粮油公司的老总樊各银，告诉他我们准备起诉省粮油期货公司，这一百万不是还挂在他们账上吗？想吞掉这笔钱，也要拿给我们一百万的期货合同来。”

  　　他转头给老五道：“至于郑发，我们到商城来是求财的，不是求气的，但也不能让商城的老大把我们压住了。明天你和眼镜刘去拜访一下商城的另外几条龙，五哥现在的生意已经遍布全省了，明确告诉他们，想合作大把的票子有的是，想翻脸除非以后他们都窝在商城里，否则不要说我们没先礼后兵。这回眼镜刘要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是九都的大当家了，郑发必须拿出个说法给五哥，否则，要让商城九头龙变成没头龙！”

  　　他凑到王伊人身边，低声说：“等会儿和阚市长和曾局长联系一下，找一下省里的关系。”安排好后，他看着众人凝重的表情，他笑着对虚空挥了一下手，似乎想驱散屋内的低气压道：“天塌不下来的，我小时候看《闪闪的红星》，里面胡汉三有一句台词我很喜欢‘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你们放心，李登云都吃了枪子，比起他来，区区的黄磊、郑发，要让他们全给我吐出来。”众人笑起来，紧张的情绪缓解了。只有方乐眼中闪着仇恨的光芒，嘴里一直喃喃念着“吃了我的给我都吐出来”。

  　　第二天，商城商交所的总经理李科学刚上班，他的秘书就过来请示说有个叫方凯的已经等了他一会了。对方凯他还有点印象，好像原来是省国投公司的业务经理，后来得罪了现任领导被发配到下面地方去了。彼此都是金融系统的人，曾在省金融系统组织的联谊会上喝过酒，见见也无妨。

  　　让方凯和他随行的中年人进来，寒暄了几句，方凯就直接递给了李科学一份文件，李科学翻了翻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是什么意思！”他把文件丢在办公桌上。方凯旁边的中年男人不紧不慢的开口道：“鄙人金海，是商城市金海律师事务所的总经理，我们现在负责星富投资公司起诉商城商交所的案子，事情是这样的……”金海大概介绍了一下整个事情，指出在没有开户人同意的情况下购买期货合约，是严重的违纪行为，传出去对商交所的声誉打击是巨大的，毕竟大家把钱存在你这里，看重的就是你的信誉，你私下里把别人的钱拿去用了，性质是很严重的。

  　　李科学皱着眉头让手下去查，很快结果就出来了。当时是那个叫夏薇的女人来转账的，但密码只输了一半，陪她来的黄磊认识当班的一个经理，让他给柜台打了招呼，因为是开户的本人之一，商交所的经办人员就给办了，还以为没多大的事。李科学听了后只觉得脑子疼的厉害，这下边的人办事实在太不象话，这种事情也是能随便走关系的？那女人明显有问题，现在她的公司找上来，这要被起诉商交所就太被动了。不过这不是第一次发生类似的事情了，他只好先稳住方凯，指出是下面工作人员的失误，一定要加强相关人员的批评和教育。

  　　方凯可没兴趣听他辩白，要他拿出处理结果和赔偿来，李科学只好支支吾吾道，钱已经买了期货合约，想撤销是不可能了，但更大的损失商交所可以帮助挽回，比如不再追加保证金的额度，或者延长期货交割时间。总之一句话，这一百万是拿不回来了。方凯和金海也没有勃然大怒，而是拿出了大哥大拨了个号码交到了李科学的手里，李科学凑近听筒听了几句，头上的汗珠就大颗大颗掉下来。

  　　电话另一头是新上任的省财政厅厅长谭清的秘书，他几乎是不假颜色的批评商交所严重违反期货交易条例，损害了商交所的形象，现在商交所正准备明年加入国际期权（期货）市场协会，这种丑闻如果公布出去，影响了该计划，唯他李科学试问。

  　　放下大哥大，李科学有些恍惚，实际上省财政厅并不是商交所的直属上级，但中国的交易所是没有私营的，交易所的领导都是由官员担任的，他李科学的级别是副厅级，去年才从省财政厅调过来的，现在被省财政厅厅长训斥理所当然，况且谭清是主管经济的副省长饶鉴湖的人马，他代表的很可能是饶副省长的意思，去年商交所期货交易开市鸣锣的就是这位饶副省长。如果让他知道他亲自揭幕的商交所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还影响了明年加入国际期权（期货）市场协会的机会，你不给领导面子，领导就要影响你一辈子，他李科学的下场可想而知。

  　　李科学终于认真对待起两人来，他立刻做出表示，那个值班经理立即开除，柜台人员从重处罚，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处理黄磊，方凯已经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一通。李科学的表情先是惊愕、然后恍然大悟、再接下来则是一阵恐惧。但现在痛脚在别人手上，他深思了一会和方凯讨价还价起来，等方凯他们离开时，三人都挂着笑容，只是方凯他们是得意的笑，而李科学的笑容背后明显苦涩的多。

  　　接下来的行程更是顺利，方凯他们找到省粮油公司的老总樊各银后，他勃然大怒，打电话让黄磊回来，只是黄磊说他出国考察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了。樊各银只好向他们道歉，并立即指定专人把他们在粮油期货公司账上的一百万办成了正式的期货合同交到他们手里，这趟任务可算是圆满完成。只是出门后方凯总觉得这位老总的举动太做作了，不知哪里不对。和杨星通了电话，他听完情况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道：“我知道了，这回终于找到这个幕后黑手了，就是这位会演戏的樊大经理。你们赶快回来吧，五哥那没问题了，郑发低头了。”

  第二十一章 出来混迟早要还

  　　商城是中原的省会，人口也是九都的三倍，但因为交通便利，全省社团都想进来分杯羹，人员背景品流复杂，所以没有形成九都社团三国鼎立的局面，倒有点春秋战国的意思。

  　　商城九条龙也不过是势力稍微大一点的帮派，合在一起也许不怵九都社团教父，但分开来实力就差的很远了。商城和九都不过两个小时的车程，九都的打黑风暴商城早有耳闻，何况后来全省的扫除地下黑枪的运动也让不少商城本地帮派进了局子。现在商城九条龙只剩下五条龙，新起的帮派还不成气候，郑发这条老牌九头龙还算混的不错。尤其是前不久搭上了省粮油期货公司副经理黄磊这条线，让他人多钱也多，胆气也壮了不少。所以当查老五亮明身份后，他认为强龙不压地头蛇，还有胆子上前滋事。

  　　不过现在，他终于明白能在中原第二大城市当教父的人，不会太简单，不是他这样的人物可以直接对抗的。今天一大早他就被管辖片区的派出所所长叫去，尽管他逢年过节就向这帮披虎皮的家伙上供，但今天所长仍把他训得的孙子一样，虽然没有直白告诉他，但话里隐藏的大意就是他惹了不得了的人物，现在省公安厅有人递了话，让他必须给别人个交代，否则他们也只有执行上头的命令让他好看。

  　　郑发出来后意识到这回可能踢到了铁板，只是没想到查老五的手这么长，都伸到商城市公安这来了。他赶快联系黄磊，毕竟自己是替他擦屁股，没必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但打了几次，对方手机都回答不在服务区。没人做主就叫他彷徨了，而此时，他相识的商城另外的几条龙都陆续给他打了电话，意思大同小异，告诉他现在大家都在避风头，做人要低调，没什么事就不要去惹麻烦，尤其是惹市外的麻烦。听说九都新的黑老大叫眼镜蛇，他今天和各位老大见面时嚣张的很，说他五哥在商城被人威胁了，叫嚣要调几百个兄弟来商城帮他大哥查老五找回场子，这是何必呢，何苦呢。

  　　何况查老五现在和省内很多大哥都在做生意，没有人和钱过不去的，那眼镜蛇真发了疯，在商城动起手来，郑发老弟你就自求多福吧，不要把大家都拉下水。接完电话，郑发的心彻底掉入了谷底，还是头一遭被黑白两道同时封杀，这已经不是他是否愿意，而是他必须赔礼的问题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考虑了一阵只好通知其他老大，同意晚上在商城最好的皇宫大酒店向查老五斟茶道歉。

  　　而此时的黄磊当然没有出国，实际上，昨晚他的老板就通知他，他惹的叫夏薇的女人，背后的公司在九都市里很有背景。现在，人家已经请动了省公安厅和财政厅的高层干涉此事了，所以他必须立即隐藏起来，因为他手头正在进行的计划，还不能躲得太远，就躲到商城市郊的一个避暑别墅里去了，那里是市里一些高官秘密见面的地方，相当隐蔽，只是老式的模拟手机信号覆盖不到，而这里的座机号码黄磊不认为有通知郑发的必要，郑发自然联系不到他了。

  　　他的老板当然就是会演戏的樊各银了，和方凯他们见完面，他就直接赶到了别墅里和黄磊见面。见面就甩了他一个耳光，声色俱厉的道：“你看你办得好事，商交所的老李说谭清的电话都打到他那了，不是我当机立断拿出一百万的合同，堵住对方的嘴，对方会善罢甘休？对方已经报案了，你这几天好好藏在这里，真被刑警盯上，我也帮不了你！”黄磊捂着发红的脸跪在地上哀求道：“我也不知道那骚货偷偷录了我们的谈话，当时她一威胁我，我一慌就失手杀了她，当时不是想多拉些资金来把多头炒高吗？我这也是为公司着想啊！叔，你可要帮我啊！”樊各银气哼哼的坐在沙发上道：“你打的小算盘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揽私活，也就罢了。你找的那个郑发，叫他机灵点，把你的手脚擦干净，别留下什么把柄在手里，现在不是有这件大事情，我是真懒得理你。”不过在樊各银心里，方凯他们仍只是帮九都的外地佬，自己省里的靠山也不小，他们人生地不熟的，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训斥了黄磊几句后，接下来才是他们密谋的主要话题——操纵绿豆期货价格。

  　　樊各银是个政治和经济嗅觉都很灵敏的人物，能在省粮油公司的总经理位置上一坐近十年，虽然官位因种种原因没法高升，但能在换了几任主管领导的情况下屹立不倒就很说明问题了。在这个肥的流油的部门他私底下早都捞的盆满钵溢了，但没人会嫌钱多的，他年龄马上就要到线该退休了，就想在退休前再大捞一笔。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新诞生的期货交易头上，他和杨星一样觉得这是最快赚到大钱的方法，黄磊充其量不过是他的手下的打工仔而已。而有着满腔野心的黄磊也想借这个机会完成自己的资本积累，再向上爬一步，两人一拍即合，想完成这项在外人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事实上，黄磊并不是个只靠脸蛋吃饭的家伙，在粮食市场打拼多年的他头脑还是有的。他给樊各银分析过其实这并不象想象的那样难，因为去年11月，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当前农业和农村经济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文件，文件指出经过10多年的改革，粮食统购统销体制已经结束，适应市场经济的购销体制正在形成。并决定从1994年起，国家定购的粮食全部实行“保量放价”，即保留定购数量，收购价格随行就市。

  　　虽然后来由于主客观因素的影响，这一政策改革因南方沿海省份的粮价不但没有按改革设计的稳定下来，反而急速上涨而很快导致夭折。但这时候，省粮油公司第一次掌握了大宗粮油产品收购价的定价权，这就决定了它对粮食现价拥有操控权。而期货价格是不会长期背离现价的，通过现价对期货价格形成影响，就是他们盈利的保证。因此，从下半年起，他们就和省内甚至中央的很多有势力的人物结成了同盟，准备偷偷在市场上做多头，在期货市场上大赚一笔。

  　　樊各银负责最后提高粮食的收购价，而黄磊则不予余力的到处往省粮油期货公司账上拉钱，因为本钱下的越大，到时抬高粮食期价才越有把握，方乐和夏薇的遭遇只是恰逢其会罢了。至于今年粮食大丰收，按市场规律收购价应正常下跌，而不是反方向提高，才能免于造成国家损失，则从来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要按市场规律，自己怎么赚大钱？就是要让那些傻空头这么想，到时猛然提高收购价，才能让自己发笔横财！

  　　晚上等大家聚齐了，杨星把今天的收获整理了一下，得回了一百万的期货合同，总算没让钱都打了水漂；取得了商交所的帮助，今后在里面的期货操作会更方便；郑发率先服软，亲自给查老五斟茶认错，虽然在商城的其他几条龙眼里跌了面子，但也让查老五没法深究。眼镜刘彻底得到了商城黑帮的认可，承认他是九都新的地下老大，隐退幕后的查老五身份也水涨船高，估计不会再出现类似郑发这样的挑战者了。

  　　不如意的地方也多，那一百万现在估计赔的可能性很大，省粮油公司毕竟是省内粮油业头把交椅，让商交所对它没有倾向性是不可能的，现在，也只能要求商交所在今后的交易中尽量保持中立。而想通过郑发把黄磊揪出来的打算也落了空，毕竟杀人不过头点地，郑发姿态放得那么低，一口咬定是误会，查老五也不能太步步紧逼。

  　　听完众人的话后，杨星对方乐说：“今天要多谢五哥，他一直派人暗地里跟踪黄磊，发现昨晚他就匆匆忙忙的离家躲到城外去了，虽然怕他发现，我们没敢跟的太近，没找到他新的落脚点，但可以肯定他没出国，那樊各银就是当着我们的面说瞎话。而黄磊能这么快知道我们要对他动手，没有幕后老板通风报信是不可能的，这稍微一试，就让樊各银这老狐狸露出了尾巴。”

  　　对有些失望的方乐他继续说道：“现在来看，让郑发和樊各银不保黄磊是很难的，他们现在有经济纠葛，黄磊对他们还有用处。想报仇，就要打乱他们的计划，让他们血本无归，当黄磊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会乖乖把黄磊交到我们手里的”。

  　　他看了一眼众人道：“放心，我听过一个老江湖说过‘出来混迟早要还’，他们还的时候快到了。”这句《无间道2》里的话一直是杨星的最爱，老五他们几个道上兄弟听了都是浑身一震，觉得振聋发聩，一时今日力压商城各派的志得意满情绪一扫而空，都陷入了沉思中。杨星微微一笑，自己就是提醒他们，不要过高估计自己的实力，在中国，混黑社会是没前途的，自己可以依靠他们但绝不会倚重他们。“大陆没有黑社会，只有天黑了，出来混社会的人。”周立波的戏言未尝没有道理。

  第二十二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他们想做多头，大杀空头一把，如果能成的话，能净赚不会少于三个亿。”杨星和方乐及他的手下关在宾馆里整整三天，才把从商交所拿来的近一个月的交易记录分析完，从那小山般厚的纸堆里抬起头，他轻描淡写的得出了结论。

  　　虽然商交所规定记录概不外传，但在方凯的要挟下，李科学也觉得这不过是个极小的条件。重生前他毕竟在证券公司的后勤资料部门干了几年，虽然这个部门不涉及实际操作，但分析的任务很重，俗话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比起后世那些眼花缭乱的期货买卖技巧来，这时的期货市场还处于婴儿期，操作手法粗糙的很。

  　　杨星带领着这些只能算初学者的手下分析了两天，他的理论水平已经折服了每个人。被这个数字惊得大家沉默了一会，不知如何接话，经过几天恶补，大家多少对期货术语有些了解，但这么庞大的数字还是让众人消化不了。只有王伊人反应过来眼波一转盯着杨星道：“你有办法吗？”杨星笑了一下道：“如果是正面的商战，我们必败无疑，他们至少准备了过亿的资金，随便拔根汗毛都比我们腰还粗，怎么斗？”

  　　他停下来专门看了一下众人的表情，大家都是一副“对你有信心，你一定有办法”的表情，心说真是自己真是失败，都让他们养成事事都依赖自己的习惯了，连做个吃惊的表情也不配合一下，不过被人崇拜的感觉真是爽啊！

  　　他也没继续吊大家的胃口道：“不过，他们搞的是期货，这是个很神奇的市场，在国外玩了几百年的期货市场里，只要几句谣言，一点资金都可以让一家百年老店土崩瓦解。他们以为过亿的资金就够了，我们登台本事不行，拆台的本事总还是有的，就让他们看看期货到底怎么玩。现在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我就告诉你们一句‘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一回我们不但要让他们吐出来，还要加倍吐出来。”

  　　王伊人看着这个平时年轻而又平凡的大男孩，当他自信的谈论着要打倒坐拥上亿元资本的对手时，仿佛在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生意。这一刻，似乎有种耀眼的光芒从他身上射出来，周围的人都成了陪衬，自己的心也剧烈的跳动起来。

  　　杨星当然不会信口开河，他清楚的记得，明年2月，一位叫尼克利森的28岁英国青年在新加坡交易所几分钟的期货交易，就断送了英国巴林银行233年的历史，让它破产倒闭了。当时在国际金融市场掀起了轩然大波，国内也是作为反面教材大书特书，记得大四毕业时，自己还在市场营销课上听老师进过这个案例，对此印象深刻。

  　　不过现在说出来也没人信，这一次他打算不但入市操作，还顺便锻炼一下新招的人手。他在方乐招的那帮人中，挑出了两个可造之材与方乐搭档，一个是方乐的大学师兄齐腾飞，数学专业毕业，人虽沉默寡言但数学功底深厚，专业分析能力强。另一个是方乐的初中学同学许云龙，毕业后在商城念了个商专，他心算能力惊人，人虽然矮点，但做事滴水不漏。除了他们两个，杨星觉得力量还有些单薄，让方凯和方乐到期货市场上，再拉几个善长操盘的熟手来帮忙。

  　　中原省的新阳市是在省内排在第七的中型城市，比起北边富庶的商城、九都、龙亭三市来，地处南方的新阳市内建筑物水平明显要低一个档次。只有市郊的新阳粮库气派宏大，漆的雪白的圆柱形粮仓和旁边一大堆储粮机械，远远看去很有些科幻色彩。

  　　作为中原省级三大粮食储备公司之一，新阳粮库是作为中央储备粮库地位存在的，省粮油公司的每年收购的一大部分新粮就存在这里。在2000年成立的中储粮总公司诞生之前，新阳粮库就是人们常说的特大粮仓，其在省内的地位不亚于省粮油公司。

  　　12月15日晚，新阳粮库边一个年久失修的乡镇粮食加工厂突然失火，初冬的中原大地冷冽干燥，再加上时处深夜，大火足足烧了三个小时才被发现，新阳市消防队调了几个区的消防队才在第二天把大火扑灭。幸亏粮库本就选在没有多少人烟的地方，火灾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那个粮食加工厂原来是接粮库的粮食加工生意的，粮库五年前翻新后就不再对外委托加工粮食，而是送到商城的粮食交易市场直接拍卖了。加工厂就此荒废，从前年起连守门人都没了，经常有些拾荒人躲在里面偷拿设备也没人管。事后火灾调查证实是两个当地地痞躲在里面，晚上冷的厉害就点了厂子里剩的机油取暖，没想到失了火。虽然加工厂被烧，把隔壁粮库的墙壁熏黑了一大块，但经济、人员都没大损失，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两个地痞关了不到一年就放了。除了当日新阳日报上一篇小文章登了消息，还不忘提醒大家冬季防火外，新阳当地人很快淡忘了此事。

  　　两天后，在商城的绿城酒店里，查老五把自己的“仁义印刷厂”执照和采购商、供货商名单都交到了中原黑帮第三把交椅的“银狐”胡印奇的手里，换来了胡印奇三百万的支票。交易完后，胡印奇好奇的问查老五：“老五啊，你这个生意的附加条件真奇怪，让我们在新阳放火烧家破厂子，现在还要我们帮你们发什么地下小报，你给哥哥交个底，你不是在挑战政府吧？”

  　　查老五拍着他的肩膀道：“放心胡大哥，我现在金盆洗手是个正当商人了。巴结政府还来不及呢，还挑战政府，我活腻了。这都是赚钱耍的小手段，反正没人有损失，你看我当时一百五十万投下去，不到半年就翻了个跟头，这些小花招是必须的。这次不是杨先生找了个更来钱的路子，我急等用钱，会把这下金蛋的鹅送给你？”

  　　胡印奇听的心里痒痒，连忙拉住查老五：“老五，哥哥早就想拜会你身后那位大能人了，这发财的生意没人嫌多的，你去帮我问问，我现在也要收山了，手边这些年也有些余钱，这次买卖能不能算我一份啊。”查老五故作沉吟了一会：“我看行，不过这次生意有些风险，杨先生的意思是等这一笔投资成功，证明他们公司的实力后，再请你来投资的。因为胡大哥人面广，朋友多，以后要仰仗胡大哥地方还多呢。不过这次来不及，还有下次。真要有兴趣，我去跟杨先生说说，不过到时赚了钱要保密啊！”胡印奇点头不迭道：“风险再大，还能大过我们刀头舔血的风险，富贵险中求，这回杨先生真能帮我赚到大钱，那我就是他公司的长期客户。”

  　　火灾后一星期，一个奇怪的谣言在中原到处传开——“新阳粮库遭了大火，里面的粮食被烧了一大半。”于此相佐证的是，在中原证券市场上私下里流行的《中原证券指南》小报发了停刊号，上面绘声绘色的描写了新阳大火，还附有新阳粮库围墙上被熏黑的照片。那位“糊涂客”还特别发表了评论，认为继股票后的下一个投资热点就是粮食，现在粮食被烧，粮价肯定要涨，正是入手的好时机。

  　　94年股市在经过8月的狂热后再次调头直下，在股市又损失了钱伤透心的股民们重燃起希望——去炒粮食期货。12月底，商城商交所里的粮食期货开始了令人惊讶的大逆转，领头的就是绿豆期货。前一个月由于绿豆现货供应相对充足，现货价格一直在跌，在价格规律的作用下，整个商交所的绿豆期价走势也一直看跌，对空头有利。

  　　但转眼之间，各种粮食期货价格都在大涨，尤其是绿豆的涨幅最大，而空头溃不成军，无心抵抗。这一下打乱了樊各银和黄磊的整个安排，按他们的计划是要市场一直按空头有利的局面发展，最后由他们刺出封喉一剑，到时多空双方巨大的价差才会产生丰厚的回报。可现在大家都去卖空买多，空头一败涂地，没人入手接空方的盘，他们管谁去挣钱呢。

  　　何况，即使买多也要分买的多少，他们是按上涨10%的比例定价的，可是现在的情况是到交割日上涨20%都有可能，从10%每上涨一点，他们能赚的钱都要少一大截，要知道那些有势力人物的钱都是有盈利指标的，100万能赚50万才算过关，赚到10万都是失败，一旦出现这种局面，想起那些人背后的势力，他们对自己的下场想想都不寒而栗。

  　　于是在那个乡下小别墅里，樊各银、黄磊和一帮被他们计划吸引过来的三教九流人物，包括郑发在内秘密开会讨论现在的局面。在和几大势力尤其是京中的势力达成共识后，大家认为计划前期准备很周密的，只是因为一起突发事件打乱了计划进度而已，不算大问题，只要想办法补救回来，一个月的时间准备，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第二十三章 斗智斗勇

  　　“这就像温水煮青蛙。”樊各银和黄磊开会时，杨星和新招募的部下正在一起吃饭。前两天，那个烫手山芋一样的期货合同转眼成了香饽饽，当时绿豆期价一路高涨，结果被杨星以150万转手卖出，大家的心才放了一半。不过后来得知杨星又悄悄的追加了两百万的多头，还是按15%的比例买的，把他手里的资金都投进去了，剩下的一半心又被吊了起来。总算今天他全部出手，算下来赚了200多万。

  　　刚才就是杨星今天对新招的部下总结的期货操作技巧，这是第一句话，他边吃边说道：“多头的算盘很精，通过小步快跑慢慢吃进，不被人注意就是前一个阶段的最大成果，但现在我们故意添了把大火在下面，水热的太快了，除了死掉的青蛙，什么活青蛙都会挣扎着跳出来。水里没有青蛙，水烧的再开，还是清水一锅，所以他们下一个行动一定要做空，而且还是大空头，需要把青蛙们慢慢诱回来，这就是我们出手的机会。”杨星侃侃而谈，下面的几个新操盘手听的如痴如醉。

  　　经过几轮筛选，杨星亲自又找了四位操盘手，中原本地人刘贤能和刘贤礼兄弟，他们原来是在中原省粮食批发市场里做的，对粮食流通的各个环节都很了解。原辽宁金号油脂期货公司的操盘手黎国发，人长的粗豪却心细如发。在上海股市当过大户的上海人许震，因为在股市上栽了大跟头，狠心来了风险更大的期货市场冲浪，有着上海人特有的精明。但现在，他们都像小学生一样，沉醉在杨星的讲述中。有着未来十几年的经验作依托，对于还处在婴儿期的期货市场，操盘手的操作手法都还得很稚嫩，杨星就是要抢先灌输给他们先进的理念，在接下来的这个月里让他们实际操作，把他们磨砺成一把把尖刀，为接下来瓜分财富盛宴做准备。

  　　和家人沟通后，何桂枝终于同意杨星元旦不回家，但让杨星保证春节一定要回家过。杨星和新招的共二十来个员工以绿城酒店为基地，让方凯放下手中的事情和查老五、王伊人租了酒店一层楼，一起全力以赴的开始操作绿豆期货的买卖。

  　　杨星在酒店楼里的一间小会议室里安了多台电脑，用电话线拨号上网，以随时了解市场行情，里面还放置了黑板和生活设施，打算这个月吃喝拉撒睡都在这解决了，还美其名曰“作战室”。只是众人都嗤之以鼻，尤其是对他比较了解的黑娃私底下都说这是他太懒了，不想出门，只想在家睡大觉。所有员工都配发了汉显BP机，方乐他们七个操盘手要直接到商交所里操盘，人手一部摩托罗拉3200大哥大，方便随时联络。杨星的信心点燃了大家的斗志，连不是很熟悉期货生意的王伊人、查老五都被这种热情所感染，大家斗志高昂摩拳擦掌的等待下一波行情的到来。

  　　1995年元旦刚过，蓄势已久的省粮油期货公司立即掀起了多空大战，以中原当地资金为主的空方放出天量的空头单子，而以大连国发为首的外地势力则拼命想维持住多头的势头，双方开始隔空厮杀，3号下午收市，多头前几日的疯狂劲头被遏制住了。

  　　在“作战室”里，一片繁忙景象，纸片乱飞，人人都在大声喧哗，杨星一脸严肃的盯着好几个电脑屏，把每一份送过来的交易记录都要认真审核一翻，然后发出各种指令。王伊人作为他的助理更是忙前忙后，一天下来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

  　　等到收市，大家想总可以喘口气了，杨星又毫不留情指责大家：“今天太失败了，反应慢，失误多，我差点指挥不灵，就这还排练了好几天，这就是成果？我规定，以后每天收市人人都要进行总结，每个人都要对自己当的工作做个总结。”众人一片哀号，但迫于无奈，只好强打精神，带着饥肠辘辘的疲惫身心参与到总结会来。

  　　王伊人是少数没有抱怨的人之一，因为她感觉在这种忙碌中有一种久违的激情，把她久已封闭的躯壳一点点敲碎，那种激情正把那个在舞台上顾盼生姿，自信而又美丽的王伊人唤回来。而这一切就是那个满脸疲惫但仍坚持着听完每个人的总结，还要发表评论的大男孩给带来的，她盯着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有了崭新的生活。

  　　经过几天拉锯战，空头失去了耐心，扔出了一张大牌，6号上午，先是新阳粮库公开在中原日报上发表了声明，严厉驳斥了前不久流传的粮库失火的谣言，同日，省粮油公司传出消息，今年粮食的收购价明显低于上一年，尤其是绿豆，降价幅度达17%。消息一出，前一阵子如同吃了伟哥般亢奋的多头，终于踏上了早泄的结局，一泻千里。

  　　接下来的一周，空头眉开眼笑，省粮油公司几乎是趾高气扬的往外抛盘，吃了亏的外地势力纷纷转换大旗投在了空头旗下。只有少数人还在苦撑，因为总有聪明人注意到，大部分多头都被人偷偷接了下去，因此自己损失并不特别大。杨星他们在新年开市时就紧跟空头买进，当6号开始多空大逆转后，趁势全部抛出，赚的钵满罐盈。之后他并没有随空头乘胜追击，而是走出了作战室，和方凯一起一一拜访了包括大连国发在内的还在多头苦撑的大公司，拜访的结果是大部分公司终于放下身段，也加入了空头的行列，最后几乎让省粮油公司接下了所有的多头。

  　　交割前一周，准备了多时的樊各银和黄磊终于扔下最后的王牌，正式公布了今年的粮食收购价，出乎预料的是——与前一阶段传言正好相反，所有的粮食收购价都超过了去年，绿豆更是以10%的涨幅名列榜首。这一下，期价和现价严重背离，多头大胜，空头损失惨重，仅在绿豆一项上就至少赔了三亿多，有心人虽发现多头基本上都是和省粮油公司有关企业，“黑幕”的呐喊在每个人心中盘旋。但是现在仅离交割期不到一星期，而且这个收购价已上报给了农业部，基本无力回天了，众人只有自叹倒霉的份。

  　　不知谁说过，奇迹总是发生在人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就在大家已经绝望，离交割日还有三天时，突然两个消息传来把大家沉入谷底的心又拉了回来。一条消息是国家计委否决了农业部上报的全国今年粮食的收购价，并提出指导意见，为了稳定全国粮食生产平稳向保量放价的体制转变，要注意保证粮价的平稳过渡。潜台词就是今年的粮食收购价不允许大幅度的波动，因此省粮油公司粮食收购价转眼作废，变成了笑话。多头则一片惊慌，沉不住气的已经开始抛盘。

  　　第二条消息则晚了一天，经人举报，省财政厅对全省粮食系统的调查，爆出特大亏空犯罪窝案，以新阳粮库为首的省三大粮库都爆出了不同程度的亏空额，初步统计各粮库总亏空的粮食在千万斤以上。这个消息成了压垮多头的最后一根稻草。消息一出，当天绿豆期货价就跌去了12%，达到了市场允许的最大限额。多头兴奋的情绪差点掀翻了商交所的屋顶，毕竟这是商交所成立以来最大的惊天逆转。很多人还如处梦中，前一刻还差点输光内裤，转眼就成了百万富翁，这的确需要些时间来适应。

  　　而樊各银和黄磊则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困兽犹斗的他们只有用最后一招，不惜动用公司的粮食收购款来补仓。第二天，超过亿元的多头强行把交割价抬升了10%，但空头不甘被宰割早有准备，在大连国发的带领下拼命反扑，到下午厮杀进入白热化，形成了省粮油公司一家对多家期货公司的局面，而各方投入的资金突破了五十亿元！省粮油公司终于缺乏后劲，步步败退，眼看交割价一步步跌下去。每跌1%，它就要赔出去近千万，困兽犹斗的黄磊输红了眼，在还有五分钟收市的时候疯狂放出了近千万的买单，按交易比例到时交割时需付出十亿元，全场愕然，终于把价位拉到了多头区位。

  　　但他们的弹冠相庆的局面只有一夜，第二天上午，商交所宣布：“昨天下午五分钟前的合约所有交易将在一夜之间全部对冲为零，并终止一切现货交割。”商交所这一中盘毁局、交易销零的做法，最大的输家就是省粮油公司，他们被强制平仓，虽然不用真的付出十亿元，但损失至少也有四亿左右，其中就包括了省粮油公司的粮食收购款。

  　　期货市场的参与者是相互对立的多方（预期价格看涨）和空方（预期价格看跌），交易所是非盈利性中介机构，因为它负责提供市场并监管市场。按照国际惯例，只有将自身利益置于市场之外，交易所的监管才能真正做到公平。但多年来，虽然中国的期货交易所一直在调整自己在市场中的位置，却一直没有到位，而此次事件开坏头后，一个月后，将还有人重演这啼笑皆非的一幕。

  　　而在杨星前世的1999年，商交所就干过这个在世界期货史上留名的愚蠢举动，当时的对象也是绿豆期货，直接结果就是绿豆期货进入21世纪后逐步销声匿迹，自然死亡了。

  第二十四章 不是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