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桃垂下眼睑,不让张家人看到自己眼底冷冷的光。
这张夏宝也不是个好的,不仅家暴自己的亲妹妹,更是自私自利半点不念旧情。
好歹他也是原身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在张春桃的背上长到了两三岁才下地走路。
此刻就为了能吃肉,连问一句王家是不是好人家都没有!
不过也正好,这张家没一个好人,没一个对张春桃好,也省得她到时候离开张家的时候,还有各种牵扯。
那边赵氏听了儿子这话,倒是连连点头:“大宝说得对,你放心,等你大姐好些了,就让王家上门来,早早把聘礼拿到,到时候就给你割肉吃,隔大肥肉好不好?”
好说歹说的,总算将张夏宝哄好了,又哄得他吃了半盆子水煮豆角才放心。
张大成一贯是不管这些小事的,在他看来,这大闺女能起床了,虽然气色看起来是难看了些,不过没死就成。
自家婆娘让她养上两日,再让王家上门,这八两银子就稳了。
因此心情还算不错,吃完了晚饭,碗筷往旁边一推,进屋躺着去了。
赵氏等父子俩都吃完了,才将水煮豆角盆里剩下的两根豆角夹出来,蹭了蹭那咸菜碟子的底,沾上了一丝咸味,配着稀饭三两口也就吃完了。
习惯性的张口就道:“大丫,去把碗刷了——”
张春桃咬咬牙,这一家子真是够够的了,她又溺水又嗑着头,昏迷了好几日,今天才醒,居然就要她去刷碗?
生产队的驴也不敢这么使唤吧?
只是目前还不能跟张家翻脸,只得捂着头,整个人晃晃悠悠的往桌边走,好不容易到了桌边,那手抖得就跟得了帕金森综合症一样。
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只碗,抖得眼看那碗就要摔到地上去。
一般庄户人家,这家里的碗筷都是有数的,这种最便宜的土瓷碗,也要一文钱一个呢,磕了碰了,豁口了,裂缝了,甚至只要没碎成几片,都舍不得丢。
尤其是那种大的盘子或者深一点的盆子,裂缝了或者碎成几片了,那都是不能丢的,可以拿到镇上去,找锔匠给锔好再用。
这要是摔碎一个,那简直就是败家!再贤惠的婆娘,都要骂街的。
赵氏看得心惊肉跳,生怕这大丫一个没握住,这碗摔碎一个,那可是大损失。
当下忙改口:“大丫你身体还没好,快歇着!三丫,三丫你眼睛长得是出气的?没看到啊?还不快把桌子碗筷收拾去刷干净了?”
三丫忙答应了一声,从椿树后钻出来,麻溜的将张春桃手里的碗一把抢了过去,将桌上的碗筷一叠,就往灶屋里跑。
赵氏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看天色也快黑下来了,打了盆水,进去伺候张大成洗脸洗脚去了。
这手里的碗被三丫抢去洗了,张春桃顿时手也不抖了,人也不晃了,稳稳的坐在了桌子边,打量着这院子。
就听到二丫的声音:“我都看到了!你都是装的!你根本就没事,你方才那手抖都是装的!就是要偷懒不想干活!我要告诉娘去——”
说着抬头就要喊。
张春桃笑眯眯的托着腮,看着二丫气急败坏的样子,“喊吧,快喊吧,你把喉咙喊破,只怕娘也不会相信你——”
第八章 打我还说为我好
二丫脸色一白,剩下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口,心有不甘又不得不承认,不管此刻她说什么,爹娘都不会相信她的。
更不用说此刻是张大成正要安歇的时候,只要他歇下来,就算是天塌了也不能吵着他,不然一家子都讨不着好。
想了想,二丫到底还是闭上了嘴,只是心里到底还是不服气的。
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张春桃,“你也别得意!再得意,你也是给人当填房做后娘的命!不仅你被人家前头原配婆娘压一头,以后就是你生了孩子,都不如人家前头留下的金贵——”
“你还真以为你是我大姐不成?不过是我家捡来的连爹娘都不知道的贱皮子!若不是我家心肠好收留你,给你一口饭吃,你能有命活到今天?就你这样的,就该给我家做奴做婢,还真当自己是我们张家人不成?”
“叫你一声大姐,是抬举你!不要以为大哥今天偏着你了,就拿自己真当回事了!你不过是咱们家高价卖给王家的丫头,那聘礼银子将来都是要留给大哥娶媳妇的,还真以为自己是嫁过去不成?我呸——”
张春桃听了这话,眉毛一竖,二丫这丫头,这张嘴可真是太毒了,估计也是真气急了,所以这些以往都藏在心里的话,倒是今天没忍住,全秃噜了出来。
只是这话太恶毒也太没良心了些!这是浑不拿张春桃这个打小带大她的姐姐当人看啊!感情是拿张春桃当丫头奴才使唤的,难怪处处针对呢!
先前因为形势问题,再加上二丫被张夏宝教训了一顿,她也就不想跟这个小丫头一般计较。
可听了这话,就是再好脾性的人,也受不住了。
更何况张春桃本身就是个暴脾气,不吃亏的!那心头的火,蹭蹭的就起来了。
正好吃了这一碗稀饭,也有了点力气。
张春桃上前两步,不由分说的一耳光甩了过去,虽然大病还没愈,可是含怒出手,这一耳光,直接将二丫扇得半边身子都歪了,惊诧得捂着脸,话都不会说了。
刚出门倒洗脚水的赵氏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哐当一声,手里的木盆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溅起了一地的泥点子。
都泼在了赵氏的裙角和鞋子上,她都没注意,只傻傻的看着,好半日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丫,你打二丫作甚?”
二丫被赵氏这一问,才回过神来,顿时如同看到了救星,呜呜咽咽的爬起来就冲到赵氏面前,十分委屈:“娘,娘,她打我!”
在赵氏心中,一百个二丫都抵不上一个大宝,可若是二丫和大丫相比,自然她还是心疼二丫的。
低头一看二丫的脸都被扇肿,脸色一沉,就想发作。
张春桃甩甩手腕子,可算出了一口气,不然要憋死了。
再看赵氏那模样,就知道她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反正她琢磨着要脱离张家,若是平白无故的就闹着要离开,只怕要被人说闲话,对名声不好。
她自己虽然不太在乎名声,可在这个年代,这种乡下地方,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眼珠子一转,索性闹大了,先让外人看清楚张家人的嘴脸,以后才好谋算其他。
顿时捂着脸,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道:“娘,你听听二丫说的这是什么话?我真是听了心都是哇凉哇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