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经历了差点儿失去母亲弟弟这么大的事之后,一下子成长了、成熟了……只是,这个成熟的过程,怎么想怎么让人觉得心疼、心酸呐!
姥姥送来的是散养三年的母鸡,恰好是肥瘦合宜,最适合炖汤的。
洗剥干净了,小秋拿着菜刀在屋门口的一块青石上歘歘歘蹭了几下,用手指试了试刀刃,满意地回身拿了菜板子出来,离开屋门和窗户,在院子当中间摆开架势,准备剁鸡块。
宋秀菊刚才想通了小秋的一夜长大后,越看小秋越觉得心疼,看着她瘦瘦小小的一个人握着菜刀准备剁鸡肉,实在不忍,强迫着自己壮着胆子上前:“小秋啊,我来剁吧!我,怎么说也比你有劲儿!”
小秋回头看着小姨那气短心虚的模样,好不容易忍住笑,摇摇头,将她推进屋里去:“小姨你生火熬粥熥馍馍吧!”
给她安排个活儿干着,小姨就不用那么纠结了。让她剁鸡,那她怎么做手脚?她还想着试试鸡肉能不能‘复制’呢!
嗯,她给重生带来的奇葩技能起了个名字——复制!意思就是只能单纯的数量增加,就像后来最常用的电脑基本功能一样。
把宋秀菊直接按在灶台前,小秋转身出门,顺手把屋门也给关了,大步流星来到院子中间,手起刀落,几乎是无声地,一只整鸡就被她顺着关节分割成几大块,然后,才是咔咔咔几声脆响,大块的鸡肉变成了均匀的鸡块!
小秋将鸡块收进一个搪瓷盆子里,眯着眼睛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她顺利地收起了一根鸡腿和一半鸡胸,若是能够复制出一堆鸡胸肉、一堆鸡大腿……哈哈,她不会想一手一个,吃一个扔一个的!
中午的药罐子空置着,正好被小秋拿来充当一回炖汤的瓦罐。她将洗净抄过水的鸡块,装进药罐子里,加葱姜清水,直接送到灶坑里去煨着。
煨上鸡汤,她就到院子里去,按照记忆找到自家的菜窖,掀开上边盖的麻袋和木头盖子,将棚屋里放着的老旧木梯子顺着地窖口放下去,摇晃了一下试试,这才拎了只篮子,反身踩着梯子,一步一步走下去。
地窖里留的口很小,下边光线很暗,小秋走到踩到底之后站了一小会儿,眼睛是适应了下边的光线,模模糊糊能够看到最外边堆着些白菜,不太多的葱蒜,再往里则是一个干燥的沙土堆——沙土中埋藏的是秋天收的土豆、青萝卜、胡萝卜、地瓜。
眼看到了春节,储存的冬菜陆陆续续吃了大半个冬天,已经吃掉一大半了。小秋在土堆里扒拉了好一会儿,才扒出一颗青萝卜、三四个土豆来,这个时候,种土豆的还不多,即便种出来,个头也小小的,大多还不及鸡蛋大。不过,这个东西好吃管饱,小秋很顺手地收了一颗土豆。然后把其他的土豆萝卜装进篮子里,顺手把扒开的土填回去,又回身拿了三四棵大葱,两头蒜,这才转身准备出来。
一抬头功夫,小秋乐了,地窖的一侧墙上装了个简易的木板子放东西,上边居然放着一颗大冬瓜和一大一小两个南瓜。
冬瓜是个好东西啊,清炖清炒炖肉炖排骨,荤素皆宜啊。只不过,冬瓜不太好保存,能存到春节的极少。小秋一伸手,那颗大冬瓜就被她收了起来。
顺着梯子爬出地窖,她还在琢磨呢:第一次收冬瓜这么大体积的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复制呢?
她自己也没发现,这会儿她其实跟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差不多,憋着一股子劲儿地研究琢磨,各种新玩法呢!
小秋家只有两间房,一里一外,因而,也就只盘了一个灶台、一口锅。
等她回到屋里,宋秀菊已经熬好了小米粥,熥好了馍馍,小秋打了水洗萝卜和土豆,宋秀菊就将馍馍捡出来,装在麦草编的馍馍囤子里,稀饭则盛在一个厚瓷盆里,同样盖了,都放到炕上去,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温。
宋秀菊刷干净锅,小秋也把青萝卜和土豆洗干净了,简简单单地切成一公分多的厚片,又切了点儿葱花,小秋开始炒菜。
她早就看过了,家里约摸有半斤豆油,还有半罐子,约摸一斤多猪油。
小秋直接挖了一勺子猪油下锅,猪油化开后,下葱花爆香,然后下土豆片略炒,最后才放青萝卜片儿,一起大力翻炒……最后只需加盐调味,一道萝卜土豆就能出锅了。
鸡汤还不到火候,小秋也没刷锅,借着锅底的残油,再放一把切的细碎的葱花略炒,添一碗水,待水烧开后,打进去一个鸡蛋的蛋花儿,转眼,一碗葱花鸡蛋汤就做好了。
第十四章
宋秀菊先盛了一碗小米粥给大姐喝着,这会儿小秋又端进来一碗鸡蛋汤,宋秀莲就道:“熬了稀饭,怎么又做了汤?”
小秋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想着让娘多喝点儿汤水,奶水好一些,弟弟也好多吃几口嘛!”
宋秀莲和宋秀菊姐妹俩对视了一眼,同时欣慰又带一点无奈地笑了。
在小秋看来,简略到寒碜的土豆箩卜片,居然得到了宋秀菊的盛赞,直夸奖小秋炒菜水平快超过钟玉琴去了。宋秀莲吃了几顿清淡饭食,看着妹妹吃的香,也夹了一片土豆吃了,竟然也觉得意外之喜——小秋是帮她烧过火,也做过简单的粥啊,热个馒头啥的,没想到,第一回炒菜居然有模有样,滋味还不错!
小秋有些心虚,只垂着头吃饭不说话:她炒这一个菜放的油,估计能够别人炒十个八个菜的,油水足了,自然就香嘛!
吃过午饭,面也发起来了。
小秋去洗碗刷锅,宋秀菊则开始搋面揉馍馍了。蒸馍馍的面要揉起劲儿,蒸出来的馍馍才会光洁漂亮白腻,口感也才会劲道好吃,实实在在是个力气活儿。
小秋尽管手艺不错,但到了这会儿,就看出身体弱力气小的劣势来了。
还好,二堂哥王成江和三堂哥王成河正好过来,送大娘魏红梅蒸的松糕,正好赶上,被小秋捉着胳膊抓了壮丁,洗洗手按在面板上开始搋面。
炒菜时小秋偷偷多放了油,蒸馍馍却没有独断专行,而是跟宋秀莲商量着,蒸一锅白面馍馍,过年亲戚们走动用。剩下的,都加上玉米面或者高粱面蒸成二合面馍馍,这样加了一半的粗粮,二十一世纪是很多人追求的所谓健康饮食,这会儿,却还是物资匮乏、家境贫穷做出来的无奈选择。
王成河之所以耐着性子帮小秋搋面,就是因为小秋许给他一个白面馍馍。这小子一边搋着面一边感叹:“啥时候顿顿都能吃上白面馍馍就好啦!”
宋秀莲宋秀菊和王成江听得都善意地哄笑,小秋却有些心酸地笑不出来。这个时代辛辛苦苦一年一年,却连孩子们吃顿白面馒头的愿望都无法满足……实在令人伤感啊!
说说笑笑中间,偶尔夹杂一两声还有些细弱的婴儿啼哭声,热热闹闹,很快又到了傍晚。
王成江毕竟大几岁,帮着搋完面就先走了。王成河却厚着脸皮赖着给小秋帮忙打水、烧火,小秋也不亏待他,蒸出馒头来依言给了他一个暄腾腾的白面大馍馍不说,还从给宋秀莲炖的鸡汤里,捡了三四块鸡肉盛在一只小碗里端给他解馋,把个王成河欢喜的,笑的眼都看不见了。
连着蒸了三锅馒头,才停了火。小秋给宋秀莲盛了一碗鸡汤,加一个刚出锅的松软的白面馍馍。她和宋秀菊也分了一个白馍馍,菜还是晌午炒的土豆萝卜片,一盘菜两个人吃,竟然还剩了半盘……又吃了一顿,还是小秋分派着,才吃完。
至于鸡汤,小秋没给宋秀菊盛,她自己也一块没尝。宋秀莲倒是要给两个人夹鸡肉来,却被两个人毫不留情地避开了。
吃过饭,小秋刷锅洗碗,顺便给宋秀莲倒药,宋秀菊则借着留出来的老面,又添了新面发了一盆面,这回没放在炕头,而是放在炕尾去了——实在是连着蒸馒头烧地炕头太热,面盆子放在上面过夜会发过了的,面发过了就酸了。
这一天忙忙碌碌的,宋秀菊和小秋都累狠了,看着宋秀莲喝了药,简略洗了洗,就都上炕睡下了。
好像刚睡着,正睡得酣沉香甜时,小秋就被村里的狗吠声给吵醒——都怪这个时候夜里太静,而村子里的狗吠声她也不太适应了,每有狗吠都能被吵醒。
听得狗吠声挺远,她翻个身继续睡,刚刚迷糊着,房门被拍响了:啪,啪,啪!
小秋忽地睁开眼,然后就起身爬到窗户跟前,压低声音问:“谁啊?”
“小秋快开门,我是你爹!”门外的人听到问话,立刻回答道。
这一问一答间,宋秀菊、宋秀莲和小弟也都醒了,宋秀莲一边抱了儿子哄着,一边出声叮嘱小秋:“穿好衣裳!”
宋秀菊则直接摸索着,点起了炕柜上的煤油灯,转手拿起棉袄棉裤穿起来。
小秋答应着,揉揉眼,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动作利落地穿上棉袄棉裤,跳下炕穿了棉鞋,按住要下炕的宋秀菊,自己端了煤油灯出来开门。
房门打开,一个高大却瘦削的身影裹着寒气一脚迈进来。
“爹,你怎么半夜回来啦?”小秋回身将煤油灯放在锅台上的燕窝子里,一边回身进里屋拎了暖壶出来,给王利民倒了一碗热水:“爹,你捧着热水碗暖和暖和……娘给我添了个兄弟,好着呢,你散散身上的寒气再进去……我小姨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