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水至清则无鱼 都市红粉图鉴

  沈诗月有点不满：“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我是实事求是。”任侠笑着说道：“如果你真看不出来这背后都有些什么事儿，我现在起身就走，你我没必要继续谈下去。”

  沈诗月觉得任侠可能是在工地把脑子摔坏了，过去不管对谁都唯唯诺诺，如今竟敢这么跟自己说话。偏偏的，因为没有其他人敢像任侠这么说话，沈诗月还真就吃这一套：“姚金宇的社会关系非常庞杂，应该也听说了邢中正有幽闭恐怖症，故意让你推介半开放式方案。你把这个CASE搞砸了就必须离开振宇地产，如果姚金宇升任第二副总裁，想要推黄兴上位接任营销部总经理，你这是挡了黄兴的路。”

  第13章 水至清则无鱼

  任侠嘉许的点了点头：“你有资格做这个老板。”

  “你以为我靠什么领导这么大的公司。”

  “天成科技的项目过会之后，你说争取这个项目多少有运气因素，我当时说自己可不是靠运气，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任侠不需要回答，直接给出答案：“我不知道邢中正有幽闭恐怖症，但猜到了姚金宇要害我，所以反着来就对了。”

  “你知道吗，我觉得姚金宇的想法，倒也不能说是全错”沈诗月说到这里，面容冰冷，目光透着些许不屑：“我们企业当年是从国企改制而来，所以很多工作方式沿用国企风格，比如提职往往要论资排辈。在营销部所有员工当中，你工作年头最久，如果重选营销部总经理，毫无疑问你是排在第一位的人选。但要我说的话，你是德不配位，虽然这些年来你工作勤恳，奈何才具实在平庸，毫无成绩。在你这个岗位上工作这么久的人，该提职的早就已经提职，无法提职的也跳槽去其他企业，只有你就一直这么继续混资历。所以，如果你真的担任这个营销部总经理，我很怀疑能不能干好。正相反的是，黄兴虽然工作资历尚浅，但表现非常优秀，也难怪获得邢中正的赏识。”

  “你说的没错。”任侠淡淡然一笑：“我这个人吧，上学的时候没有任何偏科，数理化齐头并退，体美劳共同落后。等到好不容易混到毕业走上社会，工作上一塌糊涂，生活上一地鸡毛，到现在除了一套房子啥都没捞着，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就算我想跳槽去其他企业都没地儿要我，所以我要感谢沈总你如此大仁大义，始终不弃收留我。”

  任侠说出这番话很坦然，因为前一世的任侠确实是这样，也懒得跟沈诗月分辩什么。

  没想到的是，沈诗月听到这一番话之后，呆呆的看着任侠，竟然笑了起来。

  认识沈诗月的人都知道，这位女强人是不会笑的，但最近却笑了两次。第一次是任侠在工地摔了跟头，当时沈诗月是满面冷笑，这一次却不一样，是被逗笑了。

  不过，沈诗月的笑容转瞬即逝，旋即重又板起一张脸：“你有自知之明，这很好”顿了一下，沈诗月又道：“接着我刚才的话说，姚金宇想要推黄兴上位，把你赶出振宇地产，这个初衷可以理解。但姚金宇的手段我不能苟同，因为牺牲了公司整体利益，今年业绩增长就靠天成科技了，姚金宇为了赶你走人，不惜把这个项目搞砸了，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然后呢？”

  “我支持你成为营销部总经理。”沈诗月果断的道：“至于黄兴，就一边凉快吧。”

  “好。”

  “我希望你能好好表现，别让我后悔做出这个决定”沈诗月一字一顿的道：“或许你过去有潜能没激发出来，希望你今后有多大能力就全用出来，否则不用姚金宇动手，我直接让黄兴取代你。”

  任侠冷恶灵的说了一句：“邢中正赏识黄兴跟能力无关，只因为收了黄兴的钱。”

  “这我知道。”沈诗月满不在意的道：“这家公司存在什么问题，我心里非常清楚，然而水至清则无鱼。”

  “我知道你知道，作为领导者不能要求手下各个清如水明如镜，不怕贪钱的手下，就怕不能办事儿的手下。”

  “没错。”沈诗月有点惊讶，没想到任侠竟然很清楚自己的心态：“关起门来没外人，我不妨多说一点，姚金宇在总经理这个位子上不干净，这个我同样非常清楚。这一次把姚金宇升任第二副总裁，就是为了离开实权岗位，以后不再那么贪。”

  “虽然你知道姚金宇不干净，但姚金宇到底贪了多少钱，其实你不知道，也没有证据。换句话说，对姚金宇的事情你都是道听途说，否则早就让姚金宇开路走人了。”

  沈诗月无奈的承认了：“这倒是。”

  任侠手头有证据，可以证明姚金宇都干过些什么，不过这会儿并不准备拿出来：“我这几天研究了一下公司组织架构，沈总你作为董事长兼任总裁，是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在你之下则是第一副总裁李继伟，是公司二把手，第一副总裁也是业务总裁，负责处理各项日常工作。在李继伟之下，有好几个第二副总裁，这个名头听起来挺响亮，其实多数都没什么实权，分管工作也比较少。说白了，第二副总裁这个位子是用来养闲人的，有一些员工资历太老，由于各种原因不能升任实权岗位，又不能总让人家做一个基层员工，就放到第二副总裁这个位子上养起来。就比如我，如果再勤恳工作一些年，只要别犯太大的错误，也有机会当上第二副总裁。所谓第二副总裁，在组织体系上比部门总经理高一级，待遇也要更高一些，实际权力却不如部门总经理。部门总经理经常需要职业经理人才能担任，第二副总裁基本上是个人都能当，要不然怎么能是个二呢。”

  “没错。”沈诗月略略有些吃惊，没想到任侠把公司组织结构研究的这么透彻。

  “姚金宇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那么问题来了，你这一次要给姚金宇升职，摆明了就是削权。”任侠一字一顿问道：“为什么姚金宇没有拒绝？”

  沈诗月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这”

  “按说姚金宇完全可以拒绝”任侠意味深长的一笑：“如果换做是我，要把我从营销部总经理位子上调走，去当这个劳什子第二副总裁，我肯定不答应。可姚金宇看起来却表现得高兴，难道你没想到为什么吗？”

  沈诗月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任侠呵呵一笑：“我也不知道。”

  沈诗月颇有些不满：“你都不知道为什么，还来跟我提问？”

  “我只是提醒你注意这个现象。”任侠意味深长的说道：“虽然你是公司一把手，但刚上任没多久，没有几个嫡系，对公司情况不是特别了解，所以实际掌控能力也有限。姚金宇这种人可不一样，他们在公司时间太久了，对公司一砖一瓦都了若指掌，如果他们想要做点什么，你，是无可奈何的！”

  第14章 今天的我，跟过去可不一样

  沈诗月是个工作狂，绝大多数时间精力都放在工作上面，却没有怎么思考过周围的人际关系。

  听到任侠这一番话，沈诗月顿时不寒而栗，因为这种可能性真实存在。姚金宇是公司元老，不仅了解公司情况，而且影响力也非常大，如果再联合几个元老做点什么，完全可以把自己这个第一把手架空。

  任侠呵呵一笑：“我刚才说，你有资格领导这个企业，看来我把话说早了，你这资格并不是很充分。”

  沈诗月沉着脸质问：“你这是在挖苦自己的老板？”

  任侠非常诚实：“没错。”

  “你考虑过后果吗？”

  “难道你要解雇我？”任侠笑着摇了摇头：“记住，对别人的任何威胁，一次两次还管用，如果始终没有落到实处，那么第三次开始再往后就没有用处了，别人只会当成口水话。你已经扬言解雇我太多次，你认为我有必要当回事？”

  “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吓唬你，不会真把你解雇了？”

  “我相信你能把我真的解雇，但是”任侠说到这里，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分析了一下公司当前的情况，发现各方面都不是很乐观，如果你不能修正现在的管理和经营策略，那么极有可能会面对两种结果。一种是彻底失去对公司的掌控，另外一种则是公司垮掉，而我是可以帮助你的人。不要指望姚金宇这帮元老辅佐你，如果你把我给解雇了，就失去自己唯一的机会。”

  沈诗月重重哼了一声：“我们公司现在盈利非常好，但让你说的却好像要倒闭了！”

  “振宇地产是多年前由改制而来，从国企变成私人控股的上市企业，你个人持股百分之三十左右，其余高管持股百分之二十左右，另有百分之五十在市场上流通，国有资本已经完全退出。你持有的股份是从父亲手中继承而来”任侠发现自己暂时离不开这份工作之后，对振宇地产进行了全面详实的了解：“国企的特点是什么，那就是稳定，振宇地产很多方面继承了国企特征，人事方面同样超级稳定，很多高管已经在公司工作多年，甚至其中还有人是当年国企留下来的。你是新登基的皇帝，面对满朝的老臣，你觉得自己能有多大掌控能力？”

  沈诗月再次无语。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离不开政治，那么就用政治眼光加以分析，每一个朝代皇帝登基之后，都要面对老臣把持朝政的局面。无能的皇帝只能被玩于鼓掌之上，有能的则会逐步夺回权力，康熙登基的时候，朝政被所谓辅政四大臣控制，就是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和鳌拜。名为四大臣，实际上索尼早死、苏克萨哈被鳌拜罗织罪名砍了头，权力事实集中在鳌拜手中，次之则是遏必隆。康熙亲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掉了鳌拜和遏必隆，如果你不了解这段历史，总应该看过鹿鼎记吧，韦小宝如何帮助康熙生擒鳌拜，其实映射的是真实的历史。”说到这里，任侠冷冷一笑：“你当上公司一把手没多长时间，既没有做出什么工作业绩，更没有培植亲信嫡系。事实上，你之所以能当上这个一把手，也仅仅是靠着父亲留下的百分之四十股份。姚金宇还有其他一些高管，当年可是跟着你父亲打江山的，你认为他们会服你？”

  “我没日没夜的工作，就是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能力。”

  “你的想法是好的，奈何想的不够全面，如果不能加强对公司的管控，你有再多的想法也无法落到实处。”

  任侠这一番话，直接戳中了沈诗月的痛点，事实上，沈诗月对自己的处境并非毫无觉悟：“你难道真的能帮我？”

  “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可你能行吗？”沈诗月对任侠的能力始终持有疑问：“你在公司的资历虽然不如姚金宇，克也算是老员工了，如果你能做成什么事儿，早就去做了，还用等今天？”

  “今天的我，跟过去可不一样”任侠一字一顿的道：“你只能跟我合作。”

  “你想要什么？”沈诗月怀疑任侠的真实目的：“你想要的应该不只是当上营销部总经理吧！”

  “我要自由。”

  “什么意思？”

  “我在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希望沈总你能给个方便。”

  沈诗月追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方便？”

  “如果我不来上班的话，不要追究我去干什么了，考勤就算我正常上班了。还有，如果我有什么要求，沈总这边只要有资源，希望能协助一下”任侠非常认真的告诉沈诗月：“如果你以为我的目光只放在振宇地产，那你可就错了！”

  “这么说你的志向还非常远大。”

  “当然。”任侠其实很想告诉沈诗月，自己曾经看过的人生风景，根本不是她这个地产公司小老板能够想象的。

  “好。”沈诗月点了点头：“成交。”

  “算你聪明。”

  沈诗月不无威胁的说了一句：“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如果你不能阻止姚金宇，我会让你付出沉重的代价。”

  “你能跟我说这样的话，说明你也觉察到了什么。”任侠意味深长的一笑：“其实你也知道姚金宇有阴谋！”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也发现公司某些高管似乎暗中策划什么，他们拧成了一股绳，我的很多要求都没有落到实处，确实有点把我架空的意思。”说到这里，沈诗月非常无奈的摇了摇头：“但我不知道这帮人具体都有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每个人在公司都有一大帮亲信，总合起来对公司有巨大的影响力，相比之下我形单影只，所以也没人向我汇报什么。”

  任侠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我好像明白姚金宇想要干什么了。”

  “他要干什么？”

  “公司有股权激励机制，部门总经理没有这个待遇，但只要到了第二副总裁这个级别，就可以奖励一部分股权，对吧？”

  “对。”沈诗月点了点头：“这也是部门总经理跟第二副总裁之间最大的差别，不过姚金宇能够拿到的股权占比非常少，也做不了什么事儿。”

  第15章 你的丝袜真漂亮

  “占比虽然少，毕竟也值不少钱，如果有人想要吞并公司，这不就是节省成本了嘛。”任侠意味深长的道：“这才是姚金宇同意升任第二副总裁的根本原因！”

  “他想要控制公司股权？”

  “观察看看再说吧。”任侠呵呵一笑：“话说这老小子是不是又请假了？”

  沈诗月很意外：“你怎么知道？”

  姚金宇昨天被打的那么惨，今天肯定不能来上班，当然任侠不能告诉沈诗月这些：“猜的。”

  “先前他请假，其实就是躲开天成科技过会，让你去推介方案，把项目搞砸。既然项目已经拿到手里了，不知道这一次请假又是因为什么”沈诗月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这些元老位高权重，对公司情况又非常熟悉，没办法轻易触动。否则我早就把姚金宇炒了”

  “就算你能炒掉姚金宇，也没有办法把姚金宇身后的人全都炒掉，就算真的全部炒掉，公司工作立马停摆”任侠一字一顿的说道：“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并不是把对手一炒了之，而是要彻底征服对手，让他们没有反抗的余地，同时不能耽误我们自己的事。”

  沈诗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所以，你平常总是要挟炒掉这个炒掉那个，在我看来其实挺幼稚的。”

  沈诗月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的问：“你说我幼稚？”

  “没错。”任侠意味深长的道：“或许你不认为自己幼稚，但在我看来你就是这样，如果你想要管好这家公司，必须尽快成熟起来。幼稚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时间长了没人当回事。”

  沈诗月被一个自己看不起的打工仔教训，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我”

  沈诗月对任侠是看不起，对姚金宇则是不待见，可以说沈诗月是想要炒了姚金宇却不能。

  这也就是为什么任侠没把黑账交给沈诗月，一方面就是因为交给沈诗月也没太大用处，沈诗月对姚金宇根本无可奈何。姚金宇真正畏惧的，也不是任侠把账本交给沈诗月，而是交给警方，因为其中内容确实涉及经济犯罪；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任侠已经答应不会把账本交出去，答应别人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任侠是非常重视信义的。

  关于姚金宇的话题就此翻篇，任侠转而提出：“说到请假，我也要请假，一个星期。”

  “怎么请这么长时间？”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工作时间上你必须给我方便，不要过问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好吧。”沈诗月冷冷一哼：“我倒要看你如何帮我保住公司。”

  “还有一件事，能不能帮我联系地下钱庄。”

  沈诗月微微一怔：“什么地下钱庄？”

  “地下钱庄的标准定义是，一种特殊的金融组织。游离于金融监管体系之外，利用或部分利用金融机构的资金结算从事非法买卖外汇、跨国资金转移或资金存储借贷等非法金融业务。”

  沈诗月一个劲摇头：“我怎么可能跟非法组织有联系。”

  “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任侠玩味的打量着沈诗月的神情：“这年头有钱人都在海外置业，前几天崔永元不是爆料出来，姓冯的哪位导演在米国有两套房子。但这几年外汇管制越来越严厉，正常途径不太容易把钱弄出去了，于是就只能借助地下钱庄，向海外转移资产。你们这些有钱人，哪个手头不掌握几个地下钱庄，如果沈总你连个地下钱庄都不认识，我倒要怀疑你的个人能力了。这些地下钱庄可不是小额贷款，可以到处发广告招揽业务，他们的活动往往非常隐秘，只通过熟客介绍才发展新客户。”

  沈诗月神情捉摸不定：“你要找地下钱庄干什么？”

  “我第二次提醒你，不要过问我在干什么，总之我有我的理由。”

  沈诗月犹豫了一下，拿出一张名片，递到任侠的手里：“给上面的人打电话，就说是我介绍的，但如果你搞出麻烦，千万别连累我。”

  “放心好了。”任侠轻松一笑：“只是一件小事。”

  “还有其他事吗？”